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08:54

在后退途中,黄皮杀手无意间发现窗外,正好有一台监控探头对着遗物间内,顿时又是一阵头皮发紧。
拉开窗帘,诱敌攻击,在自己后退路上有手电阻拦,窗外有摄像头监控,整个过程前后不过数秒,对方竟然将环境利用了个遍。
此时放眼望去,那名杀手竟然还隐藏在黑暗之中,黄皮杀手知道事不可为,虽然自己还没受到什么致命伤害,但先机已失,再斗下去,自己此刻受到的小伤害就会变成破绽,在不知敌我实力的情况下,很可能被对方宰了。
就算自己实力强于对方,自己的体貌特征也很可能被窗外监控拍到,对方若是不敌,可以惊动殡仪馆工作人员,若视频落入警方手里,又是一番是非。
更重要的是,必须把这个消息带回去!海角市还有另一名杀手,对方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极有可能也是来找那个矮子的手机的!
一念至此,黄皮杀手再无犹豫,破开后门逃了出去。
艾司也没有追击,先拿到大头的手机才是要务,自己进屋时对方还在翻找,显然并没拿到手机,至于窗外的监控摄像机,在经过屋外时艾司就已经发现,那摄像机年久失修,早就坏了,他不过是用来制造对方心神上的破绽。
黄皮杀手见艾司没有追来,逃出房间之后立刻找了一个地方隐蔽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反杀回去,没完成任务事小,可这么被一个不知来历的杀手灰头土脸的轰出房间,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不过这位杀手回忆了一下,从骤然与艾司面对面开始,整个打斗过程,一开始都是毫无准备的,可是怎么三两下自己就处在了下风呢?
首先发起攻击的是自己,自己有巨大的优势,先进入房间,先适应环境,先发起攻击,而且还有武器,对面那人只能躲闪,可对方利用了他手中仅有的武器——手电,先是强光照射,然后当暗器打出,借机规避自己的突然袭击。
当他躲进黑暗中之后,形势对自己立刻变得不利起来,对方在窗帘上做手脚,引诱自己出击,然后半路拦截偷袭,又逼迫自己后退,那手电就是导致自己失败的转折点,难道说,那家伙在扔出手电的同时,就已经算计好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家伙的算计能力实在可怕。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环境变数和各种应对算到极致,黄皮杀手思量了一番,无奈放弃。
他戴上兜帽,将那黄皮面具遮住,闪身走进小巷,避开监控,确认自己已经安全之后,这才从衣服口袋里按下了手机拨号键,用蓝牙耳塞与他人通信。
“我失败了。”
西郊别墅,那个好似作战指挥室的两层小屋内。
二楼椭圆桌,黑影坐在上首,正对着一墙的电脑屏,他坐在老板椅内,跷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搁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后仰,正好将他的脸部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思索了一番,轻动手指,按下了扶手上一个按键,下一刻,他面前的九块电脑屏全亮,里面出现了另外一些人,他们或站或卧,或行或坐,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脸部轮廓,都隐藏在一团阴影之中,没人看得清谁是谁。
“现在开会。”对着电脑墙,黑影发出声音。
“老板怎么会突然召集我们开会了?”电脑屏里另一个黑影似乎正在跑步机上跑步,小腰纤细,一对豪乳上下起伏,在这个人影下方有个代号:小梦。
“出现了变数,刀手传回消息,有另外的杀手介入我们的行动。”黑影回答。
“噢?难道是大叔?”小梦反问。
“不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那位来自东南杀手组织的同行已经离开了。这个变数是在我们掌握之外的,所以才召开这次会议。”黑影淡淡道,“我们需要搞清楚对方的组织,来历,能力和可能对我们计划产生的影响,进行风险评估。”
“不可能突然出现,小刀有没有说是哪种类型的?应该有线索。”另一个阴影扶了扶眼镜,屏幕下方代号:眼镜。
黑影道:“对环境利用非常彻底,攻击上倒是没太多出彩的地方,但是没有随身携带武器。”
“对环境利用很彻底啊?那是走工程师,机械师一流咯?和蟋蟀一样?”黑客似乎朝着另一个阴影笑了一下。
代号蟋蟀的阴影动了动,指头敲击着桌面道:“不是,我正面和小刀干可没本事将小刀打跑,是不是古典暗杀流的?”
“不管是不是古典暗杀流,接触时间太短了,暴露的东西太少,从他动作上看不出传承,不代表查不出他的来历,我们可以确认的是,他是去拿那个矮子的手机的,顺着这条线往下走。”黑影提出一个方向。
小梦喘息道:“那得问眼镜和金刚了,没见过这么粗枝大叶的杀手,当时拷问那个矮子不就问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那个矮子那么不经打,就轻轻碰了他一下,当时情况也不允许拷问或带走他,只好就地解决咯。”代号金刚的身影高大魁梧,摊着双手表示无辜。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09:40

而代号眼镜的阴影则做了一个扶眼镜的小动作,开口辩解道:“这件事情是一系列的偶然,首先 我们没有预计到那种叫卡罗拉的鸡尾酒酒精浓度那么高,喝在嘴里并不觉得有酒味,却很快产生醉酒效果,导致我们反侦察能力降低;其次,我们没有想到一个普通人居然敢躲在厕所里偷听我们谈话,还试图将内容发送出去;另外,我们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和别的杀手有所关系,更何况……”
“够了!”黑影语气平和,那代号眼镜的阴影马上住嘴,黑影冷声道,“反复跟你们强调,不要在公共场合私下讨论我们的计划,任何变数都可能导致不必要的风险。看来你们最近杀普通人都杀得太顺利了,甚至连小枪的死也没让你们警醒。你们别忘了,我们都是杀手,安逸太久了,会死人的!”
众人皆沉默。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最起码我们提前得知了,在这座城市,还有别的杀手,这算是给你们敲了一个警钟,以后行动要格外小心。而且从他的应对来看,很显然那个矮子在他死之前并没有将他偷听到的消息传出去,否则那个杀手在遇到刀手时就不会毫无防备了。”
“那是,从我们拷问的那个小子那里得到的情报,他是昨晚十一点左右在云从龙大酒店偷到的手机,应该正好就是我们上厕所那会儿,可惜他将钱包和手机都丢了,我们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但如果那些东西都是那个杀手的话,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黑客邀功似的补充着。
黑影冷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去殡仪馆和刀手干了一场?他在怀疑那个矮子的死因,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他已经知道那个矮子是死在杀手手里了,那些手法骗得过警察,可骗不过同行,永远不要低估我们同行的能耐。至于他是不是还会追着我们不放,就要看他和那个矮子关系如何。还有一些疑点你们也想一下……”
“作为一个杀手,手机钱包这等随身物品,怎么会被一个寻常的小偷偷走?”
金刚解释道:“那个小偷说了,他是从一件无人外套里偷到的,说不定不是一个杀手,只是身手比较好?”
“刀手虽然比你年轻,但经验不比你少,我相信他的判断力,我们现在要弄清楚的是,他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组织服务,和死者什么关系,可能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或许我们可以去查酒店监控?”小梦提议。
黑影驳回:“我们能想到的,对方会想不到?你觉得他是怎么找到殡仪馆去的?想想一个杀手的思路。”
眼镜分析道:“假定他是那个手机的主人,也就是矮子死前最后试图联系的人,不管什么原因,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回自己的外套,否则我们的谎言就会被戳穿,至少拷问那个男人,他说除了我们的电话并没有接到其余电话,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昨晚打的。”
“他应该是等酒店开门去正常取回自己的外套,也就是说,到今早为止,他还不知道矮子已经死了,并在死前试图和他联系。然后他才会尝试着找回自己的手机,如果他和我们一样,也是杀手的话,他的手机应该有追踪装置,那么倒是可以反证早上那小子没有撒谎,只有手机掉江里了,才有可能无法追踪。”
“手机拨打不通,又无法追踪,他会尝试调看酒店视频,发现小偷,再寻找小偷,那么应该是在寻找小偷的过程中了解到我们的骗局,这个时候他肯定很困惑,自己的手机怎么会有人冒领,他需要找到答案,而那个时候小偷应该已经落入我们手中,他线索全断,唯一的可能就是查通信记录。”
“这样一来他就能查到死者打过去的未接来电。他会试图联系死者,当他联系不上死者或是发现不是死者本人接听电话的时候,肯定会意识到死者已经出现状况,至于他是怎么找到殡仪馆去的,这个应该视他和死者的关系和他们的经历来决定吧?这就是我能想到的线索了,以上。”
黑影面对九张电脑屏,询问:“还有什么补充?”
那代号金刚的魁梧阴影想了想,恍然道:“啊哈,我们上周见过那个矮子,我说总觉得眼熟,他上过黑拳的船,没错,当时他带了一个打手,叫小鸡仔还是什么,那一场是我赢了。这么说起来,那个杀手,难道就是那个小鸡仔?”
黑影随即从电脑里调出一张素描:“这是刀手凭记忆画的,那人身形和他相差不大,你们看看,是不是他?”
“不像。”金刚道,“不过身材和刀手差不多,这个倒是一样的。那眼神……眼神有点像。”
“面妆术,极有可能你们看到的小鸡仔和刀手遇到的那人都不是他的真面目,金刚,你再仔细想想,除了死掉的矮子,他身边还有什么人?”
“啊!我想起来了,最先看到的时候,他们在打地下黑拳,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胖子,我给他们黑卡邀请时,被那个胖子拒绝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胖子的气势,似乎和大叔很像欸,他们是一伙的?”
黑影大怒:“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居然现在才想到!”
金刚表示很无辜:“你说的让我们不要多生事端嘛,当时也就没往这方面去想,现在刀手说他遇到了别的杀手,我才往这方面去想,真的很像,那个胖子阻止我和那小子接触,当时我居然退让了,事后才觉得不正常,平时我可不会轻易退让。如果那个胖子就是那位大叔化妆的话,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咦?这么说来,大叔明明知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建立基地了,还迟迟不走,就是因为那个什么小鸡?”小梦恍然。
“小鸡仔。”
“在地下黑拳市场寻找有根基的苗子,培养接班人?这倒是符合那个东南亚蓝联杀手的要求。金刚,说说你和那小子交手的感觉。”
“动作很快,反应很灵敏,但是力量不足,不是我对手,不过刀手也是以敏捷为特点,他们两个若仅仅是搏斗的话,倒也差不多旗鼓相当。”
“那为什么大叔离开了,这个小子还留了下来?”眼镜问道。
“或许不符合要求?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组织不能随意接收外人,他有接到别的订单,这个很难说。”金刚无所谓地耸耸肩。
“如果推论成立,那小子就是一匹无背景无后台的孤狼?要是这样的话,就简单多了。”黑影沉吟片刻,下令,“黑客,金刚,你们去调查死了那名矮子的社会关系,顺便弄清楚那个小鸡仔的去处,你们惹下的烂摊子,你们自己解决,大枪,新名单上的这三个人交给你,小梦对付南区的四个人,蟋蟀想办法解决女学生和另外两人,若是那个杀手自身无背景后台,他得到的信息又极为有限,对我们的计划不可能造成太多影响,继续执行!”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10:13

5
回到师傅的房间,艾司依在墙上,那边恩恩他们也回来了,听到雅欣在说:“欸?字条没动欸,这次艾司真的不回来了?”
恩恩道:“不对,房间好像简单整理过,艾司回来过!”说着,她大喊起来,“艾司!我知道你回来啦!躲到哪里去了?你出来!”
随后听到婉儿说:“艾司回来过,他拿走了两件衣服,他走了,他真的走了,恩恩。”
“不会的,艾司这个傻瓜,他能跑到哪里去啊?他身上又没钱。”恩恩似乎很肯定,然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恩恩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面安静了下来,艾司将耳朵贴在墙上听。
砰砰砰!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艾司吓了一跳。
“艾司,你是不是躲在里面?你出来?出来我们谈谈。艾司,你给我出来!”恩恩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那一刻,艾司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真想拉开门扑出去啊,恩恩,我就在这里啊!
砰砰砰!恩恩大力砸门,整个楼道都是敲门噪音。
“艾司!你是不是躲在里面啊?你吱个声啊?是个男人就出来,躲起来算什么啊?”
砰砰,这次改踢了。
“恩恩,别踢了,艾司不在里面,灯都没开。”婉儿在劝告。
“你喊再大声也没用啊,艾司肯定走啦,你昨晚那么骂人家,哦,你真当他舍不得啊,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还住隔壁,你以为养鲤鱼姑娘啊,白天帮我们做饭洗衣搞卫生,晚上就躲起来?美的你。”雅欣带着三分讥诮。
“呐,我跟你说啊,如果你躲在里面的话,我今天给你个机会,你要出来呢,我为昨天晚上的事道歉,你还是回来住,你要是不出来呢,这机会就没有了哦。”恩恩还是不信邪,似乎认定了艾司就躲在里面。
安静了片刻,婉儿又开始劝:“都说了他没在里面,没动静吧?”
“我想把门踢开进去看看。”恩恩突发奇想。
“喂,大姐,你这是非法入室啊!”
“我们怎么给房东解释啊?”
雅欣和婉儿似乎都被吓到了,纷纷劝诫。
“那你们说,艾司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艾司靠墙根蹲着,听着恩恩他们三人在门外讨论分析自己的下落,看着三双鞋影在门外晃来晃去,眼泪不自觉就怔怔地流了下来。
恩恩啊,不是艾司不想回去,艾司回不去了啊!
那些杀手不会放过艾司身边的人,大头已经死了啊,艾司绝对不要再让恩恩,婉儿,雅欣你们也陷入危险之中。
恩恩他们的声音小了,已回到了房间之中,没办法,还要赶抄作业呢,艾司不能帮你们抄作业了,艾司擦干眼泪,心想:艾司会把他们都找出来的,不会让他们威胁到恩恩你们的!
门下塑胶带一贴,窗帘已拉上,电脑打开,开工。
当时那名黄皮杀手随时可能返回,或是是暗中设伏,甚至呼叫帮手,那把匕首没入黑暗后撞到什么东西发生了几次反弹,掉在遗物间一堆杂物里,艾司找到大头手机后便想尽快离开那里,没有时间去找那把凶器,现在手里的线索就只有大头的手机。
大头的手机里,最后的通信记录被删除了,所以警方看到大头手机的时候,里面并没有连续拨打的号码,最后的疑点也消失了,自然会当作醉酒处理。
手机里剩下的大头拨打自己的号码也有删减,隐藏在众多的零散号码之中,就算警方想拨过去查找,发现无人接听,也不会引起怀疑。
艾司查看大头手机里的短信记录,全都是些约赌约嫖或是商量骗局的信息,时间段都是从下午五六点开始,到第二天凌晨六七点。大头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艾司看得皱眉。
翻看了一圈,大头手机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也就是说,大头听到的什么消息完全是无意间获得的,有很大的偶然性。
既然对方是杀手,那么杀大头也是临时起意,杀手杀人几乎是本能,根本不需要考虑。
现在除了知道大头的死与杀手的秘密有关之外,可以说是全无线索,而且还和杀手朝了面,对方肯定会全力调查自己吧。
等等!全力调查?
如果对方仍不死心,想查清楚自己是谁,和大头是什么关系,那么他们只能从三个方面下手:一是地点;二是人际关系;三是自己泄露的行踪。
地点是大头的死亡地点,他们想要查自己和大头的关系,就得从酒吧查起,得弄清楚大头那晚见过哪些人,哪些陪酒的,说了些什么。
人际关系自然就是通过他们已经掌握的资料,弄清楚大头是干什么的,有哪些社会关系,进一步查清自己和大头之间是一种什么联系。
自己泄露的行踪当然就是今晚在殡仪馆和对方发生的遭遇战,他们得想办法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找到殡仪馆去的,自己能想到的,对方也能想到,他们会想到自己查手机通信记录,而且,梁华的死,他们也知道了梁华从哪里偷到的手机,他们会去查云从龙酒店监控,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身份信息。
或许,可以从这三个方面阻击他们,利用他们查线索的手法套路,来反查他们的线索!一定要弄清楚,他们为什么杀了大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们还打算做什么,不能让自己身边的再受到伤害!
艾司暗下决心,现在就是和对方抢时间,对方肯定不止一个人,他们可以分头行动,在效率上,自己要落后很多。
但在线索方面,自己却又抢到一步先机,最起码,大头的手机在自己手里,而且为了查明大头出了什么事故,自己先一步对酒吧进行了调查。
酒吧的监控是坏的,因为那种地方,总是会时不时出现非法毒品交易,或是卖淫嫖娼行为,所以那里的老板,总是能让那里的监控在不巧的时间段坏掉。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10:52

要查就只能从酒吧周边的监控查起,而双方都是杀手,对杀手小径可谓轻车熟路,查街道上的监控只能是聊胜于无。
云从龙酒店监控倒是有一些信息,不过自己可以提前做准备,一旦对方来查,让他们什么都查不到,而且还能记录下对方的体貌特征。
至于大头的人际关系……手机在自己手上,虽然不知道对方掌握手机有多久,又记下了多少个手机号码,删除了多少号码,只需要将手机上的通信号码,短信拿来和电信公司里的通讯记录进行比对,很容易就知道大头和哪些人联系得比较紧密。
说做就做,艾司先在云从龙酒店做好准备,然后又记录了酒吧外的监控器编号,至于大头向陪酒女吐露了什么消息,顶多就是自己小鸡仔的身份曝光,还不会影响到恩恩她们的安全。
想到这儿,艾司不得不感谢贺大叔,是他要求每天出门必须用面妆术或是面皮术,说暗夜行者出门换脸,就和正常人出门穿衣服一样,必须养成习惯。而贺大叔在离开之前,也告诉自己,他已经将自己在地下黑拳的格斗资料统统毁掉了。
暗夜行者无记录,不存在,就像黑夜里的幽灵,永远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记录下自己的真实相貌和身份。
唯一麻烦一点的,就是大头的社会关系,通过整理归类,大头的电话号码被艾司分为三类:一是生存需要类,诸如外卖、酒店、上门按摩服务;一是债主,这一类是能躲就躲;最后一类才是,活不下去的时候,可以混碗饭吃的联系人。
艾司只找到四个这样的联系人:一个叫细仔;一个竹竿;一个卷毛;一个谢坤。
竹竿就是引荐自己去打黑拳的那位瘾君子,谢坤曾和大头合伙打算装蔡婆婆儿子骗钱,细仔和卷毛艾司没见过。
艾司正准备一个个打过去询问,手机突然接到一条短信通知,表示正有人登录网上营业厅进行查询,艾司立刻意识到,这是对方在进行反调查,他们在查自己查询电讯公司的时间。
通过这个时间,他们可以知道自己的反应速度和现在自己可能的调查进度。
调查与反调查已经展开,围绕着一串串事先双方都没有接触过的呼入呼出号码,双方拼的是时间和效率。
更改密码没有必要,对于黑客来说,破解六位数的纯数字密码实在太容易,当然,也可以黑进电信公司更改他们的后台数据库,但是所需要花费的精力和达成的效率实在不成正比,而且艾司已经将通信记录打印了下来,也不怕对方更改电信公司后台数据库。
对方从众多号码中筛选,找出有用号码,还需要时间,这个时候,艾司已经将电话拨了出去。
不能使用大头的手机,很容易被对方追查到自己拨打了哪些号码,艾司使用网络电话和变号软件进行通信,让对方显示的依然是大头的手机号码。
竹竿的手机关机,卷毛的已经欠费停机,只剩下细仔和谢坤,大头的这些朋友未必知道他已经死了,艾司模拟着大头的声音打过去,用话术让谢坤相信,大头又欠了一屁股债,正在被人追杀,不管是谁来问都说不知道,同时让谢坤帮忙将电话号码记下,最好能将对方说了什么录下来。
虽然知道那些人也是杀手,通话肯定会用电脑的改号软件,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但是任何细节线索都有可能透露出对方的根底,诸如话术的掌握程度,对这件事的态度,对方的心理等,这些信息也很重要。
艾司顺便又问了一下竹竿和卷毛的状况,毕竟这些难兄难弟,多少有些联系。
原来竹竿重伤住院了,卷毛因诈骗进去了,也不知道出来没有。
不过光杆坤倒也光棍,想要他帮忙不泄露大头的秘密,行,给钱什么都行。
艾司模拟大头的心态和谢坤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约定300块,不管谁问起大头,他都会说不怎么熟,什么都不知道,至于记下对方号码,得另外加钱,录音则是说什么也不肯录。
光杆坤也知道,那些债主有头有脸,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要是被对方发觉了,自己也跟着一块儿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光杆坤还没打算那么早死。
至于细仔,光杆坤却是不认识。
细仔的电话很奇怪,只有一次通信 ,但通的时间点显示为早上十点,是大头打出去的,通话时间长达二十分钟,而且正好是一周前,他们刚从公海回来的第二天。
从大头的作息习惯看,早上十点刚进入深度睡眠,这个时候就算有电话找他他也不接,别提他主动打给别人了,只有他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才会打电话来,所以细仔这个电话显得很突兀。
艾司照例模拟大头的声音打过去:“喂?”
响了四遍,有人接听,艾司不会直接说什么“细仔啊,我是大头啊。”因为不知道双方日常的称呼,一旦先开口,哪怕只说一句话,也可能漏洞百出。
迟疑了一会儿,那边才传来一个少年柔弱的声音:“是……是大头哥吗?”
“你说呢?”让对方主动开口,是话术的精髓。
“大头哥今天,怎么有点……”细仔似乎有所怀疑,艾司可以模拟大头的声音,但毕竟不是大头的性格。
“啊哈哈哈,变斯文了是吧?你大头哥现在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了嘛。”艾司立刻换了语气,就好像大头的本性彰显。
对方声音很年轻,年纪不大,对大头似乎比较信任,那种亲切的喊法不是小弟对老大的尊称,更像是一种对恩人发自内心的感谢和尊重。
初听背景音,显得较为安静,对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有四轮推车经过,有玻璃瓶碰撞敲打声,对方在医院里,而且还听到了床架不稳的声音,那推车也发出快散架的吱嘎声,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有叫卖声,那是一座距离某个市场不远的小医院。
两句话之后,艾司判定,这是一个受过大头恩惠,对大头抱有较高信赖的青少年,身体不是很好,家庭状况不是很好,由于对方对大头的信任和感激,这就让话术有了较大的拓展空间。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11:12

接下来就好办了,没说几句,艾司就弄清楚了这个少年和大头之间的关系。
令艾司意想不到,这次大头真的做了一回好人。
这名叫细仔的少年初中辍学,外出打工,先是误入传销组织,被骗光了身上的钱,接着祸不单行,身无分文的他被拐进了所谓的丐帮,体格瘦弱的他被强行抹药,造成全身大面积溃烂,腿也被打折一条,然后被赶到市一院门口行乞,暗中有人监视。
大头不知为何突然大发善心,给了细仔五十块钱,并偷偷告诉他逃走的办法。
细仔照大头说的话去做,果然骗过了监控人员,成功买到了回家的火车票,逃回了老家。
大头上周给细仔打电话,就是询问细仔的身体恢复情况,同时似乎还交代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艾司三言两语,将大头交代的事情套问出来,大头和细仔约定,每半个月联系一次,如果哪天没有联系了,让细仔给另一个号码发信息,讲自己的遭遇,然后请求对方的援助。
那电话号码,一听就是自己的,艾司觉得疑惑,大头不和对方联系了,就让细仔来找自己?难道大头知道他会出事?
不过仅凭一条短信就去帮助别人,还真像自己会干的事情呢,数额也不多,三五百块钱,若不是自己身无分文,多半是会想办法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的。
细仔接着说出了大头对他最后的要求,如果他真的收到了钱的话,就将另一段信息发给艾司:“老地方,325。”
听到这最后的留言,艾司忽然有些明白了大头的想法,像大头这类随时可能发生不测的老江湖,他们都会对自己的身后事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大头这么信任自己。
第一段用来诉苦和要钱的信息,只是为了验证是不是艾司本人,因为如果是大头印象中的艾司的话,肯定会打钱过去帮细仔,第二段信息才是大头真正要留给艾司的东西。
只不过恐怕大头没有想到,会发生艾司的手机掉江里这种事情吧,普通的卡掉了可以补办,师傅给的卡掉了可没办法补办。
老地方……只有大头和艾司知道的老地方,艾司知道在哪里了,只能是那个天台啊,325不是房间号,应该是另有所指。
艾司想明白这些问题,转而告诉细仔,自己这个号码呢,马上就不会用了,再用这个号码打来的人,多半是自己的仇家,他让细仔记下另一个号码,随后交代了细仔一些注意事项和回答要点。
断开网络电话,已是夜深人静,恩恩她们那边没声音,应该已经睡了吧,艾司推门而出。
艾司和大头的老地方只有一个,金威大厦,顶楼天台。
这是属于艾司和大头的秘密基地,可以纵声放歌,可以迎风飙尿,可以开怀畅饮,大快朵颐,酒到酣时,胡言乱语。
如今寒风凛冽,形单影只,艾司默默的伫立在天台边缘,整座海角市,依然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只是那个陪着自己,对着整座城市大声咆哮的男子,不会再来了。
325,应该分开来看,天台上有许多方块预制板,下面用砖柱顶着,中间是排水空隙,由三号门出来,第二纵排,第五块预制板,是松动的。
艾司拿一把螺丝改锥,撬开这块预制板,果然下面有一个胡乱塞作一团的塑料口袋,这就是大头留给自己的东西了。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11:52

6

塑料口袋,红的绿的白的,裹了一层又一层,若是别人看到,只会认为是一堆垃圾吧,最后层层剥开,里面是一张银行卡,除此之外,大头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留。
艾司慎重地将卡放进口袋,找了一台24小时自助提款机。
没有密码,不过艾司教过大头怎么设密码。
怕被人知道,不想用同一个密码,可银行卡太多,密码记不住怎么办?将卡号最后六位数顺序打乱。
艾司教大头的,就是先取卡号最后六位数的中间两位,然后是前两位、最后两位。
插卡一查,艾司吃了一惊,大头留下的卡上,账户余额居然有三十多万!
艾司揉揉眼睛,再数了一下,没错,是三十多万,大头居然这么有钱!
从大头日常用度习惯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有开支计划的人,换句话说,大头是存不住钱的,那么这笔钱,他得到就不会太久,艾司一查转账信息,果然是五天前才完成的转账。
加上恩恩生日前大头给自己的卡,那就是五十万,比自己在公海上参加终极格斗还多了一倍!艾司开始怀疑,大头的死,和这笔钱有没有关系呢?
艾司仔细想了想,这个假设和前面推断的结果是矛盾的,虽然不知道大头用什么办法从哪里弄到这么大一笔钱,但他的死和这笔钱应该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不过大头小心谨慎地安排细仔这件事倒是应该和这笔钱有关,而且从这安排看,这笔钱和自己还有一定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笔巨款,艾司决定好好利用起来,并马上有了一个初步规划。
要还爽姐的债,要留一部分钱帮助细仔,得重新租一间房子做安全屋,若是还住大叔那里,今晚恩恩踢门的事再发生一次就尴尬了,但是又不能离恩恩她们太远,艾司打算在恩恩她们住的对面租一间房。
至于剩下的,要追踪一群杀手需要添置大量的设备,那些东西很花钱的,还有大头的后事,蔡婆婆家也需要帮助……
计划好了,艾司转身,一阵寒风拂面,大街上空无一人,那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对比,让艾司倍感落寞。
突然之间,有了许多许多的钱,而这钱却是大头用命换来的;突然之间,失去了全部可联络的人,艾司就像这条午夜大街一样,除了自己的影子和钱,什么都没有了;不,不是没有,而是割裂……
真怀念在森林林场的日子啊,有花菜,有恩恩,有爷爷,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心。
真是怀念刚到海角市的日子啊,有七七,有苗苗,有明明,有田田……
紧了紧衣领,艾司决定顺路去看看小妙,不知这只和自己同样孤独的流浪的小猫,过得还好吗?
凭记忆回到和小妙分手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小妙的身影,艾司试探着呼唤了几声:“小妙?喵,喵……喵——喵?”
看来小妙不在这里,艾司有些心灰意冷地打算离开,忽然耳朵一动,捕捉到风送来的声音:“喵!”
声音短促而激烈,隐约暗含威胁,不是小妙的声音,艾司循声而去。
在相距不远的另一条小巷内,艾司看到了七八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小妙站在小巷中央,两只前腿微分,后腿微蹲,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在小妙的前后左右,周边的石板上,巷墙上,有六七只野猫,隐隐有将小妙包围在当中的意思。
在小妙的正前方,有一头黄黑斑纹相间的野猫,体型硕大,不知是什么品种,足足大了小妙一整圈,正盘踞在一只垃圾桶顶盖上,居高临下地虎视小妙。
小妙毫不惧怕地与之对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尾巴直立,颈项上的毛就像鸟翎一般,一圈一圈地竖起来,又一圈一圈地伏下去,仿佛武功高手正在蓄势运劲。
“喂,你们干什么?不要打架啊!”一看对方猫多势众,艾司赶紧介入,吼了一声,向小妙靠拢。
对于猫而言,艾司才是绝对的庞然大物,四周散落的猫顿时收起尾巴,游移不定地看着艾司。
小妙顿时被激怒了,喵的一声跳起转身,面向艾司,这次颈项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盯着艾司,仿佛在说:“这是老子的战斗,你滚开,少年!”
艾司愣了一下,这似乎是领土之争,他抬起双手,点点头:“OK,我不帮你。”说着,后退了两步,将战场让给猫们。
直到艾司退到足够远的地方,小妙才重新回过头去,偏头扬声:“喵——呜——”抬起右前掌,锵的一声,弹出五根利爪。
那只大黄猫扒在垃圾桶边缘,身子往前探了探,似乎觉得有点意思,下一刻,四肢发力一蹬,整个身子如猎豹般在空中舒展开来,直扑小妙!
小妙往旁边一跳避开,大黄猫已凌空扑至,侧目张牙露齿,喵的一声厉吼。
小妙全身肌肉紧绷,全神贯注地盯着大黄猫身形变化。
大黄猫径直从小妙所站之处掠过,小妙跟着转头防备,不料那大黄毛一条尾巴横扫,如鞭子一般抽在小妙脸上,意在鞭其双目。
小妙吃痛,身体一蜷,喵的后跃,大黄猫抓住战机,折过身来,对准小妙后跃之路,一扑一剪,便将小妙拱翻在地,跟着就要全身压上去,以自己的体型体重优势,仗势欺人。
“喵……嗷……”小妙吃了一撞,却并不慌乱,倒地同时四腿乱抓,竟然从大黄猫薄弱腹处薅下不少猫毛。
大黄猫也在小妙胸腱处狠抓一把,张嘴就朝小妙颈项咬去。
小妙看似胡乱抓扯,却颇有章法,借蹬踏抓扯之力,生生将自己的身体挤出大黄猫的身下。大黄猫那一口,也并没有咬中小妙的喉咙,而是咬在小妙左前爪的肩部,跟着就被小妙用左前爪拍在脸上,差一点就打中眼睛。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13:04

大黄猫将头扬起,小妙趁机一蹬,这才脱离被压之困。
小妙左前肢被咬得不轻,大黄猫身上也多了几条爪印,双猫对立,耸毛竖尾,横着挪移,就像两个武林高手踏着太极圆观察对手,嘴里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嗷低沉音。
大黄猫遽然一个箭步上前,支起上身,眼前就是一个虎扑。小妙当仁不让,后发而至,同样也是支起了半身,双爪连挥,大黄猫见招拆招,也挥动起两只前爪,双方以快打快,竟似带起一串残影。
不过数秒间,双方各挥爪十余次,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落下,大黄猫伸颈一探,张嘴就咬,小妙不甘示弱,偏过头颈,与之反咬,同时两猫前臂发力,搭在对方肩上,试图将对方压下。
双方一边呼喝,一边张开大嘴,露出尖牙利齿,一旦咬上,也不管是咬在哪里,立刻摇头晃脑,拼命撕扯,双方各自咬中对方,在地上翻滚了四五圈,一直撞到墙根,仍不松口,又反向翻滚,直至撞到另一面墙。
坊间传言,猫为虎师。艾司看得紧张万分,或许比起庞然猛虎来,两猫体型气势略有不足,但真个发起狠来,凶猛却不遑多让,灵巧更是有余,这一仗打得险象环生,难分伯仲。
小妙吃亏在体格较小,体力自然比大黄猫就差了一截,来回翻滚几圈之后,大黄猫四肢着地,依然咬着小妙不松口,肚腹剧烈起伏。
小妙却是不妙,它四足朝天,虽然也咬着大黄猫,但发不上力了,偶尔激烈的弓背弹腿,大多蹬在空处。
大黄猫喉咙里发出低声威胁,似乎在问小妙:投不投降?
小妙的声音丝毫不肯示弱,抬起一只前爪试图扒拉大黄猫的脸,被大黄猫一爪摁在地上。
小妙又蹬了两下,依然不能摆脱大黄猫,气势弱了下来,先松了口,大黄猫又咬了一会儿,这才松口,昂起脖子,环顾四周,喵呜一声长啸,颇有豪气干云的味道。
四周观战助威的野猫纷纷喵喵地迎合。就在此时,小妙突然一个翻身,从大黄猫身下蹿出,抬掌就是左右呼扇掌掴。大黄猫也抬起前掌,一掌就将小妙扇到一旁。
小妙一缩头,转身就跑,大黄猫迈开大步,一蹿追出。小妙左突右撞,急速折返,好几次眼看要被大黄猫追上,又堪堪逃脱,大黄猫大为恼怒,胡吼连连。
不过招式用老,小妙还想靠墙根借力反弹转向,却被大黄猫抢先一步预判,不继续紧追小妙,骤然一停,待小妙反弹过来,双掌一抬,将小妙扑倒在地。
这一次却是从背后骑了上去,大黄猫全身压在小妙身上,从侧面咬住小妙脖子,小妙连声喵呜,挣脱不得,挣扎数次之后,终于力量耗尽,只能躺地上喘气了。
见小妙终于有了认输哀求之意,大黄猫才松口站起,摇头晃脑,抖肩摆腰,尽情彰显胜者的惬意,昂首一声喵呜,朝巷东而去,其余野猫纷纷紧随其后,偶有面带讥讽瞄小妙一眼,随后不屑一顾地扬尘而去。
小妙夹起尾巴,垂头丧气,一瘸一拐地反向而行。
艾司看得心疼,赶紧上前查看小妙的伤势:“打输了呀?小妙你要不要紧?”
却见小妙目露精光,哪有半分气馁模样,它扭头若无其事地舔舐自己左肩伤口,看着艾司喵地叫了一声,好像在说:“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赢的。”
同一时间,市第二人民医院,骨科第二住院部,三号病房301床。
一高一矮两名便衣男子站在床前,床上躺着的是骨瘦如柴的竹竿方尚,在医院休息调养了一段时间,气色已经好多了。
“这是我们的证件。”高个男子拿着警官证在竹竿眼前晃了一下,此人肌肉鼓胀,厚厚的冬季外套也无法掩盖肌肉曲线,若艾司在此,定能看出这个稍加伪装的男子,正是那名叫保罗的竞技强人。
竹竿没有说话,目无表情地扫了两个警察一眼,他对警察一直持爱理不理的态度,出事之后更显冷漠。
“这个人你认识吧?”矮个的警察拿出另一张照片,却是戴眼镜的麦克斯,他那张带中东气息的脸已经伪装得很东方。
“大头?杨大头?”竹竿眼睛张大了些,虽然对警方的态度是爱理不理,但面对问询他还是懂得如何合作。
“这个人昨天已经死了,我们初步怀疑与一些黑社会性质仇杀有关,根据我们的了解,他生前保持联系较多的人,你就是其中之一,我们需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情况。”麦克斯问得不愠不火,显得胸有成竹。
“你们想知道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他和哪些人接触较多?都在哪些地方活动?平时你们都基于哪些情况联系,怎么接触,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
“哈……呵……”竹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皮赖劲上来,“那我有什么好处啊,警官?”
“有奖金,根据你提供的情报有线报费。”麦克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钱,有四五千块。
竹竿懒洋洋地瞄了一眼,嗤笑一声,不为所动。麦克斯则一手拿着那叠钱,一手掀起钱的边缘,一张一张往下落。
竹竿眼前一亮,那钱中间,似乎夹着一包白色小粉末,顿时哈欠连连,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妥,警察怎么会用这种手段,但禁不住身体难受,不自觉地伸手去拿钱。
麦克斯手一缩:“先说情报。”
“行,行……”
深夜令人昏昏欲睡,三个小时后,两人已经反复确认,确实不能问出更多信息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信息费扔到竹竿的床上。
竹竿精神一振,手忙脚乱地接过钱,赶紧在钱里寻找那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找到了。
竹竿兴奋得全身都在发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缺口,明明什么都闻不到,还是深深地吸一口气,颤抖着伸手在上面沾了沾,又怕沾得太多了,用舌尖舔了舔,然后将整根指头伸入嘴里,在牙根处使劲擦。
竹竿的头极度地向后仰,颈骨甚至发出咔哒一声脆响,随后浑身一抖,虚脱般靠在床头,等他清醒过来,早已没了那两人身影。
那两个家伙或许不是警察?说不定这个消息还能找警察卖个价?竹竿靠在床头飘飘然地想着。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13:25

“怎么样?”保罗征询麦克斯的意见。
麦克斯推动眼镜架,沉吟着:“是小鸡仔,他不知情。”
“哦?怎么说?”
“大头这个人社交很少,除了几个和他一样在社会最底层打混的小混混,他最多的社交关系就是债主和仇家。如果竹竿说得没错的话,不知道他从哪里拐骗来的家伙,两人接触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也就是说,在你见到他们之前,他们还不认识那位杀手大叔。”
“嗯?”
“你想啊,如果那时候,小鸡仔就和大叔在一起了,怎么还可能和大头这样的人在一起?更不会通过大头的关系找到竹竿,作为他们的入场带路人。而且按竹竿的话说,那个时候小鸡仔根本连打拳都不会,所以说,你后来看到他和大叔在一起,应该是后来的事情了,说不定大叔就是在地下黑拳上发现的这个人。”
“照这样分析,这只是一个杀手学徒,他的本事应该就是在格斗上较有天赋,再由此推断,那位大叔应该也是古典杀手中走传统暗杀流的人,这样他们才有共同语言。所以可以将小鸡仔目前的身份划定在古典暗杀流范畴内。”
“大头和小鸡仔的关系,应该属于狡猾的经纪人,和头脑不怎么好使的敏捷型斗士,从手机通信记录看,他们关系确实不错,那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有一个佐证,那就是小鸡仔和杀手大叔认识之后,这个大头居然能留住性命,除了小鸡仔替他求情,我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正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所以当大头无意间听到我们的谈话之后,要求助才会第一时间想到小鸡仔,而如果当时他用短信告知了我们谈话内容,其中有几点矛盾:第一,竹竿说了,这家伙识字不多,用文字发送消息对他来说困难;第二,得到准确信息的小鸡仔只需将消息通报警方,我们的行动肯定会受到巨大阻拦,过两天就能有明确的结果。”
“第三,若他提前知道我们的身份和我们在做的事,就算他不提醒警方,起码也会戒备,怎么会冒失的和我们正面碰上,以至于暴露了身份?第四,在我们的拷问下,那个小偷说谎的可能性为零,那手机掉进江里了,只能是事实,那小鸡仔从头到尾没有拿到过他的手机,如果他能从通信公司网站后台数据查到什么文字信息,那么我们也能查到。此外还有无数细节表示他确实不知我们在做什么,只是发现了他的朋友大头已经遇害,遇害前曾多次试图与他联系。”
保罗想了想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不是可以不管他?”
麦克斯的小框眼镜折射出一缕寒光:“老板不会允许出现任何意外,如果他继续查下去呢?必须将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正好我有一计,可以反证他是否知情,顺带做了他!”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去龙场找人谈谈,杀手第一课,了解你的目标基本信息,越详细越好。顺带可以看看警方对消失的龙有什么反应,那个司徒笑也很烦人,那家伙就像狗皮膏药,现在动不得,扯不掉。”
“走吧,去龙场,司徒笑那家伙,老板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13:55

7
大头之死并未给司徒笑带来太多影响。
虽然逃过一劫,但经过这次陷害事件,司徒笑意识到这次的敌人与以往大不相同,他们并非凶残好杀的黑社会,也不是狡诈多疑的诈骗犯,更非极端狂热的暴恐分子,但是,他们比那些犯罪分子更为可怕。
他们冷静,充满了邪恶的智慧,并将其发挥到了极致。杀人是他们的本能,已同呼吸般自然,并将杀人这项工作升华到某种艺术的层次,每一步都精心设计,局中有局,每一次都出人意料,匪夷所思。
自己惊愕于他们的杀人手法之多,层出不穷,同样也被他们恶魔般奸猾的诡计搅得焦头烂额。
这一次,是冷处亲自出手,将自己保下,代价是高风和晓玲险死生还,没有几个月的疗养无法康复。下一次呢?不会有下一次了,如果对方真的想杀自己,怕也是轻而易举,在中鑫大厦自己就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对方在那里下杀手,只怕此刻自己早已尸骨无存。
那些神秘、诡异,连影子都捉不到的杀手,令司徒笑如鲠在喉,如石在胸,惴惴不安。
就算卓思琪留下的硬盘已经解密,视频里的官员大多已经落马,那种阴霾始终缠绕在司徒笑心头,挥之不去。
听说只剩下最后一个视频还没解开,不知道卓思琪加了多少层密码,连信息处的专家都说,只能暴力破解,只能慢慢等。
司徒笑不能等,伍家的案子究竟完结没有?那些杀手究竟离开没有?那只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在司徒笑心中生成,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反复告诫着他:没有那么简单!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司徒笑决定分两步走:第一步,从那些已经落马的官员中,找出那只导致伍文俊家近乎绝灭的幕后黑手;第二步,从目前的蛛丝马迹中,找到那些杀手的下落,就算是为了高风和晓玲,司徒笑也一定要这样做。
就算对方还设计了什么圈套等着自己,哪怕对方可以轻易地抹杀自己,也绝不轻易放过他们。
突破口在哪里?
司徒笑花了整整两天来研究卷宗。
他发现突破口依然在侯伟南失踪案身上。
梅恩书,侯伟南,王述,三人当年经历的事情一定与那幕后黑手有关,否则怎么都说不通,不能因为自己曾在医院撞见梅恩书的意外死亡,就特意布下了陷阱。
那么,首先要弄清楚,那个假王述所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一个高明的谎言,九真一假。
另一个疑点,就是自己在烂尾楼与之搏斗的龙场拳手,自己曾指出,那个人身手相当好,是九龙之一,但自己被捕之后,姜勇的调查重点显然没放在这里,高风也还没来得及去查就已重伤。
那个拳手是关键的一环,他奉命而行事,他肯定见过什么人,这里面有某种关联,到底他现在人在哪里?是死是生?
青瓦街彻夜不眠,对小贩而言,这是一片永远不会担心城管的乐土,不过午夜过后,卖小家电,小饰品,廉价服装的人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小吃摊,这边伤心凉粉,那边撬田螺;酱爆虾丸和烤蚝的香味飘来荡去,夜啤酒和歪嘴郎空瓶摆得满地都是,随时能听到有人起身,脚下乒零乓啷直响。
“章明,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两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司徒笑带着章明在青瓦街夜市左右打望。
“哪两个人啊?”
“就刚才过去那两个,有个比我还高的。”
“没,没注意。”
“你在想什么吗?”
“没有啊,我看到那边那些小玩意儿,挺有意思的。”
“章明啊,我们是在办案,不是来休闲逛夜市的,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首先注意观察的就是人,形形色色的人,很有可能犯罪分子就从你眼前走过去。记住,我们是重案组的探员,之所以能入选重案组,不是因为我们比别的同事干得更出色,而是因为我们在某一方面更有专长或潜力。”
“专长和潜力这样的东西,不经过磨炼,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怎么磨炼,就是时时保持警惕,尤其在侦办案件过程中,更不应该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分散精力。这条街,被三个势力所掌控,你每走五步,就能碰到一个犯罪分子,他们或是小偷小摸,或是骗子流氓,更多是帮派社团成员,通过观察,你可以知道他们今天做过什么,或是正打算做什么。你千万要记住,预防犯罪,也是我们警察的重要职责。”
“知道了,笑哥。”章明脸色微红。
“一是看人,二看环境,有很多犯罪行为已经像数学公式一样,在特定的环境下很容易滋生蔓延,人多而交通密集处易现小偷,人流量大的地方多骗子,酒瓶子多的地方容易寻衅斗殴,声光糜乱处容易滋生卖药和卖淫;像我们现在处的这个环境,你一注意哪些地方火药味浓,二是注意哪些人边走边四下查看,喜欢跟在女性或醉酒者身后,当你心理有了准备,就更容易发现和预防犯罪。”
章明点头,他知道,这是一位老刑侦的经验之谈,听起来就几句话,却是不知多少年经验的总结。
“嘿!卷毛!”司徒笑招呼一名小贩。

朦胧的晨光 发表于 2022-5-23 07:14:39

那名小贩正朝两名外地客人兜售腕表,听到有人叫,抬头一看,顿时浑身一颤,扭头就想跑,司徒笑冲他一指,那小贩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停留在要跑不跑的姿势上。
司徒笑两步走过去,伸手兜住小贩的肩将他扳过来:“跑什么?又犯事了?”
“没有,哪敢啊,刚出来,做点正经买卖,嘿嘿。”
章明也走了过来,只见这小贩个子一米七左右,身板儿偏瘦,一头自然卷发蓬松的顶在头上,估计卷毛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那干吗跑?”
“这不习惯了吗?”卷毛讪讪笑着。
“找你打听点事儿。”司徒笑也不啰唆,这个卷毛别看他身板羸弱,干的又是些偷鸡摸狗骗人钱财的事,但有一张利嘴,凭借三尺不烂之舌,消息很是灵通。
“笑哥瞧您说的,什么消息您还不第一时间知道?您要打听消息还用得着小的?”卷毛谄笑,送了记马屁,同时又摆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我问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吃百家饭,养千样人,司徒笑知道,对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法,像卷毛这种老赖,不发狠他根本不稀罕搭理你。
“龙场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笑哥,您看这……我也刚出来没多久,龙场的事儿你得问谭四爷啊,我哪儿知道啊。”卷毛一脸为难的表情。
“哦?刚出来?怎么进去了?”
“骗钱,被人家抓住了。”卷毛面有难色。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卷毛眉头紧锁,哭丧着脸,就像死了爹妈,被人催债逼婚。
章明看了心中不忍,想提醒司徒笑,可能他真不知道?
“过来,我们这边聊。”司徒笑一脸严肃地钩住了卷毛的肩,大力带着他朝一旁走去,“别杵在马路中间挡着人家走路。”
“我真不知道,笑哥,我,您还不清楚吗,我这刚出来,就寻思着找个糊口的活计,您说,我哪儿有闲心去打听别的事儿啊?那个,那个警官,您说是不是啊?”
司徒笑将卷毛带到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里,一只手将卷毛的左肩按在墙上:“出来多久了?”
“也,也就三、三五天。”卷毛走不脱,无奈又无助。
“说清楚,三天还是五天!”司徒笑声音严厉。
“小,小一周吧。”卷毛声音越来越低。
“你出来一周了,你敢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想进去吗?”
“您,您这,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笑哥,我真不知道啊,我也没法编个假消息告诉您吧?”
章明奇怪,笑哥怎么就咬定这个人不放呢?
“这样啊?”司徒笑若有所思,然后突然捉住了卷毛的手腕,卷毛想挣脱,力气哪能和司徒笑比,只能眼睁睁看着司徒笑捏住自己的手腕,朝他那边拉过去。
卷毛想挣脱,手不自觉地握成一个拳头。司徒笑拉着拳头慢慢朝自己身上靠,拳头贴近小腹位置,挨着了,随后司徒笑朝卷毛一瞪眼,不怒自威,卷毛不明就里,和司徒笑大眼对小眼。
只听司徒笑怒斥:“你敢袭警!”
“啊!”卷毛吓得六神无主,惊惶四望,周围也没什么人,就一个章明在旁边目瞪口呆,“警官,警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我,我……”
司徒笑握住卷毛的手腕一松,卷毛的手往后一缩。司徒笑一发力,又拉着拳头朝自己小腹撞了一下:“还打!再打我要还手了啊!”
卷毛欲哭无泪:“笑哥,别玩我啦,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嘛?”
司徒笑这才松手,好整以暇地问道:“龙场最近有些什么变化?九龙都有哪些人?”
“火龙杜正伟,雷龙谢德彪,青龙姓毛,叫什么不知道,入海龙姓陈,和翻天龙叫连生的是把兄弟,还有小白龙马占山,黑龙李云奎,有个云中龙真不知道叫什么,还有个伶龙也是上周刚进的,不知道叫什么。”卷毛竹筒倒豆子的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看,这不挺好吗,非藏着掖着。”司徒笑拍拍卷毛的肩,给他整理一下衣襟,接着问,“最近九龙称号的更替情况怎么样?”
“其他几人的位置都没怎么动,就是雷龙那一只换得比较勤,先是雷龙干掉了钢铁巨龙巴图,然后伶龙又打败了雷龙,昨天雷龙又挑战岩龙赢了,就是,就是这样了。”
“哦?那哪几条龙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呃,入海龙和翻天龙前一阵子和人家抢地盘被打成重伤了,青龙听说杀人跑路有几个月没见过人了,小白龙是上上个月打过两场,黑龙和火龙这几个月倒是比较活跃,云中龙听说被四爷收了,现在没人挑战他,也有好长时间没露面了,新晋的两条龙都是这个月的事儿,就这些了。”
入海龙,翻天龙和青龙,以及新晋的雷龙和伶龙应该可以放在第二嫌疑梯队,司徒笑继续问:“这里面哪条龙位置坐得最久?”
“坐得最久?”卷毛想了想,道,“杜正伟吧?他在火龙位置上已经两年多了,入海龙也久,但中间下去过一次,其余人都没他们久。火龙一直没有输过,几乎都没人挑战他了,只有他去挑别人。”
无敌啊?嫌疑很大,司徒笑转而问道:“这个火龙杜正伟属于哪个势力的?最近有什么消息?”
“他是沙湾的人。”卷毛不知道司徒笑到底想问什么,只能老实回答,“最近沙湾和青龙帮火拼了几场,死伤较重,这几天好像火龙突然消失了,我个人估计是和青龙一样,砍死人了,在警察查起来之前跑路了。”
“沙湾?沙湾怎么敢惹青龙帮?”司徒笑质疑,沙湾是本土帮派,以海角市本地不务正业的原住民青年为主,以前飙车结党,专门利用自身对地形的熟悉,飞车抢夺外来务工人员的包,偷盗改装车辆,坐地分赃。由于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性,被称为苍蝇社团,看到肥羊一拥而上,警察来了就一哄而散,屡打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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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猎杀档案6》,这个善良勇敢的杀手能保护海角市吗?--作者:何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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