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3-6-20 09:30:11

《一种离别》---南派三叔杂文小短篇

这篇文章写就了很久,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发出来,原因非常复杂,最近总是五味杂陈,但心中其实知道,思考是没有用的,如今就是得好好的脚踏实地的做事才可以,但即使是知道,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逐渐的安静下来,今天回到电脑前,把这个文章修改一下,发将出来,算是对于自己这段时间,自己某一方面思考的总结。
大概是在几年前,因为朋友中有癌症患者,就在社交媒体看了不少论文和简介,之后系统抓取到了我的这个趋向,开始不停的给我推送各种癌症的晚期病人的视频。
仔细去看这些视频,其实让我非常震撼,人类在疾病面前的彷徨迷惑,恐惧忧虑,却又在亲情面前爆发出了巨大的求生力量,而这些视频似乎一次抓取之后就不会再消失了,我周而复始的会刷到那些人。
非常残忍的是,这些朋友一个一个的在视频中消失了,从评论中能发现他们都是互相认识的,我们无法从视频的消失,揣测具体的信息,但评论里多数都是不好的结局,癌症仍旧是不治之症,我没有看到什么奇迹。
但其中有一个朋友——其实他已经非常有名——非常的不一样,他是坚持到了整整五年,我看着他参加了一个又一个的试验疗法,用了一种又一种的药物,中间所有的好转,所有的反复,我都看着他经历了,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光,一次一次的失败,一次一次的重新寻找疗法,看论文,写邮件申请,再次进行药物试验,他眼神中的光从未消失过。
我从未那么详细的,了解癌症求生的整个过程,那种焦灼,那种过山车一样的起伏的情绪,那种每一个夜晚因为病痛而无法入眠,看着黑夜的情绪。
我无法用语言描绘,但是他全部都用短视频记录了下来,不像国外那种精心设计的记录片,这个人是一个平凡人,所以他记录出来的篇章,真实的让人彻骨灼烧。
就在不久之前,他也去世了,整个过程,虽然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但是他仍旧坚持用视频一点一点记录下来,能看到出到了最后关头,他打字都已经非常吃力。
他眼神中的光,仍旧从未消失,除了最后三天,在他的文字中,没有任何一丝要认输的意思。
最后的那三天,他先是深度昏迷,然后忽然醒了过来,在那一天他第一次表达了自己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这是回光返照,身体强迫他放弃了。
接下来一天,一切如常,但是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我看到了最后一条视频,那不是他自己拍摄的,而是他忽然陷入深度昏迷之后,由室友拍摄的,只有一个亲人守着他,视频拍到了他离开过程的细节。
五年多时间,我虽然不是从第一天开始了解他,但却也跟完了大半程,他是系统推送给我的病人中的最后一位了,我晚上一直梦到他那双眼睛,他的灵魂从来没有认输过,我可以确定,祝他安息。
我16岁的时候,第一次午夜睡醒,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亡,那天我痛哭流涕,从此看待这个世界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那段时间,我什么都不想做,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知道自己出生是为了什么,要留下什么。后来花了非常多的时间,我才开始努力的用眼前的事情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我有一种幼稚的想法,就是上帝会在人临死之前给人一种机制,让人不会恐惧死亡,因为我发现身边的恋人朋友们,他们在热恋中,非常恐惧对方会变心不爱自己,要赌誓一年后,两年后,三年后,乃至二十年后,三十年后,都要如当下那样相爱,但想来人类这种东西靠激素驱动,永远爱一个人可能是不符合生理特性的,这种誓言大多人是做不到的。

感性的朋友自然觉得一定可以做到,而恐慌对方做不到,美其名曰我可以做到,但对方可能见异思迁,而理性的朋友恋爱则更加痛苦,因为感性让他们想终生在一起,但理性又让他们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于是日夜纠结,痛苦不堪,常噩梦惊醒,事实上,这些人分开的时候,激素水平早就退却,大多都没有发生他们认为的惊天动地的痛苦,更多的是一种沉默的撕裂。

大部分朋友告诉我,这种撕裂靠旅游就能完全克服了。
所以上帝为了减轻人类情感的痛苦,早就准备了一种人类日渐情感淡薄的功能,要分开之前,总归让你先行一步没有那么依恋,再让你麻木,然后分开就理所当然了。
病人的离去也是一样,比起亲人的忽然离去,足够长时间的病榻,也就让所有人早早的做好了失去一个人的准备,生命中病这个阶段,甚至可以说是上帝的一种仁慈。
所以我总是觉得,对于死亡的主角——病人本身,上帝是否也有这样的准备,在离开之前,上帝会给与一些特殊的照顾,让人不会那么容易害怕死亡,比如说,可以能出现天使接引的幻觉,可能看到彼岸的幻觉,让人心中的恐惧舒缓下来,或者大脑分泌一些不怕死的信息素,让人心态平和。
然而并不是,我看到的所有的结局,根本没有这个阶段,更多是一个盲盒,这个盲盒叫做昏迷,早早的失去了意识,一次一次的失去意识,醒过来,或者不醒过来,会在其中随机发生。

这种盲盒大部分里面都是:又挺过去一次,但只要你抽中一次:死亡。那么你将再也醒不过来。
这就是上帝最终的仁慈,他并不会给你一个发令枪,而是被动的,让你永远带着醒来的希望睡去。

基于这样的思考,我也一直在想,如果不是生病,而在九十几岁的时候,有没有可能有一种激素会随着衰老分泌,让我们的大脑变得不害怕死亡。
一种让人坦然赴死的激素,比如说,从60岁开始分泌,到80多的时候开始到达顶峰,人开始不害怕死亡。

这个问题很有魅力,最近我终于得到了一方面的答案,我看了一个90多岁的哲学家在自己死前记录的纪录片,他尝试用哲学的视角,向我们这些还算年轻的人,讲述了在他那个年纪——死亡每一天都会路过的年纪——他对于死亡的态度。
结论很简单,并没有那样的机制,无论你是多少岁,你仍旧会惧怕死亡。
哲学家的伟大之处就是他可以在肉体之外,来观察自己,即使自己已经90多岁极度靠近死亡,但他清醒的切割了自己的意识和身体,用自己的意识,带着哲学的思考,完成了那个纪录片。
那无疑对我也是震撼的,我相信总也有一些人,他在死前已经意识模糊,无法感知到害怕,也有人清醒的面对死亡,毫无畏惧,但那些在我这里,都是个例,而那个哲学家,他的伟大在于,他给了我一个世俗的答案。

是的,只要我们的自我意识还是存在的,我们就会惧怕死亡。

这个答案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如果我是一个永远后知后觉的人,大部分人16岁就懂的道理,我要到30岁才懂,那么关于死亡的道理,如果没有这样的先驱者,我应该是没有机会懂了。

这篇文章并没有结论,或者甚至可以说,应证了世俗对于死亡的一种刻板印象——死亡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活着才是伟大的,死亡并不深刻,或者他有其深刻,但对于我来说,我不感兴趣。

到了此时,我就会感谢宇宙,有那么多无穷无尽的谜团,让我们生和死那么确定的客观现象,也变得不确定起来,终究让这件大事还有反转的机会,希望所有离开的人,其意念仍旧在宇宙中某处,游历深空。
仅以此文纪念一次离别,一位勇士。
仅以此文作为一个起点,接下来,我将写一些,关于死后消亡而后死而复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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