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飞舞 发表于 2007-9-16 07:48:01

《狼毒花-草原上的传奇》--第四章--权延赤

(四)



    部队在山脚下,在剩有炮楼残壁的一抹沙坡上休息。神仙山上枪炮大作,敌人果然“合围”了。战土们笑闹着庆幸甩掉了敌人。负责干部们互相感慨:幸亏听了王平的意见!
    —阵秋意凄凉的马嘶,引得全军震惊。扭头望去.黄永胜竟牵了他的战马,迈着追逐步子走过来,迎着一片惊愕的目光,得意非常。须知,夜黑山陡没有路,那位叫“条儿张”的瘦子通讯员,就是从“大姑娘肚子”上滑落摔死丁!
    “老黄阿,”父亲忍不住问,“你真把马都牵过来了?”
    “马就在这儿,还要问?”
    “我是说,你怎么牵过来的?”
    “嘿嘿,连战马都保不住,还算当兵的?”
    这位二分区司令员讲话时,眼睛分明膘着他的政委。政委判断敌情准确,指挥得当,露了一脸。他当司令的把马牵过了神仙山,也算争口气夺回了面子。
    事后.王平不无远虑地对父亲讲:”永胜能打仗,可是心气太盛,——味争强斗狠。我只担心……”
    话没讲完,意思已到。王政委果然知人。“文化大革命”中王平被抓,专案人员向黄永胜调查王平的情况,黄永胜说:“这个人早该打倒!”
    然而,王平却是明理的情性中人他任志愿军政委时,黄永胜到北京高等军事院校学习,就住在王平家中。王平和他的妻子范景新让出一半房子给黄永胜住,视他为一个战壕里出来的老战友。”文化人革命”中,王平被关押八年,受尽折磨。恢复自由后,专案人员来向他调查黄永胜的问题,他一句话也没讲。我曾问:“王伯伯,你为啥不揭发他呢?”王平说:“我们是在战争年代共事,‘文化革命’中没有共事。他的性质中央已经定了,我何必再落井下石?”
    单独审讯黄永胜时,王平接到旁听的邀请。他没有去。在公安部集体审判时,他去了,只是从走廊的窗口朝低头走过的黄永胜悄悄地、默默地望了一眼。那一眼目光流出的感情是多么复杂阿。唉,毕竟是吃过一口锅里的饭。



    常发给父亲送来晚饭,父亲突然想起什么,问:“昨夜过山,我怎么一直没见你?”
   “我要前后照应。”
   “黄司令的马是怎么牵过来的?”
   “不知道c”
   “你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
   “你前后照应还不知道?”
   “不知道。”
    “算厂算了,”父亲显出不悦,“你去吧。”
    常发闷头退出去,这匹马就成了永久的谜,至今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牵过了山。
    可是,常发像是不痛快.一出门就同陈发海吵起来。
    “他妈的.老子一让再让,你们想怎么着?不是老子用腰带把你们栓过山,你们现在牛气啥?……”
    “常发!”父亲吆一嗓,见吵声不止,便起身出屋。仍听到常发的嚷声:“老子让你们最后一次!”
    父亲出门,不觉吃—惊。因为常发已经拔枪在手。父亲要叫喊,陈发侮要扬臂遮头,常发的出枪动作却快捷无比,已然“砰”了一响。
    枪声过后,父亲和几名警卫员的“啊”声才喊出。
    常发将自己左手打穿一个眼,血淋淋抓住陈发海的手:“扯平了。你要是再跟老子计较没完,下一枪就揍你。”
    陈发海抖着身子抖着声音:“你,你这是何苦呢”你、你快放开,我给你,给你包伤!……”
    “简直是流氓作风,简直是土匪作风……”父亲一边跑进屋里寻药寻纱布,“简直是混蛋!”
    夜里.常发同父亲睡了一个屋,照顾他有伤。
    于是,父亲第一次看清,他确实刺了一身锦绣.是条腾云驾雾的青龙。看清他的青缎子腰带上,里层确实绣满红花。
    天快亮时,似有雷声自东南方向滚滚而来。外面有人喊叫,父亲翻身跳下炕,朝门外赶。
    常发在后面边穿衣边说:“马回来了。”
    父亲探头门外,果然有几十匹战马踏着晨曦奔腾而来。跑在最前边的,正是常发那匹火炭似的蒙古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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