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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13路末班车2》悬之又悬,案中有案(全书完),作者:老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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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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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2-4-3 09: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22-7-10 09:33 编辑

    第一章 照片里的人

        春城今年遭遇了罕见的极低气温,零下三十五度。这对于相对耐寒的北方人来说,也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鹅毛雪飘了一个多月,过膝的大雪给居民出行带来了很大困扰。许多学校停课,公司放假,街道上除了不时而过的清雪车外,人流稀少。

        但即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陈晨依然每天都要上夜班,他在丰尧镇的一家雪糕厂工作,车间二十四小时生产,他需要看着自动化的机器,防止宕机,偶尔按按电钮。

        公司其实是提供员工宿舍的,但那里阴冷潮湿,供热不好,很多人都选择通勤。陈晨住在菜市南街,是通勤大军中家住最远的一个,要坐夜里十点的末班车。

        今天,他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已经在站牌下等了半个多小时,双脚都冻的发麻,仍然不见公交车来。

        陈晨焦躁的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已经十点十五了,通常这班车总会丝毫不差,今晚的情况十分少见,料想也许跟大雪天气有关。

        又过十五分钟,末班车才终于出现,但和以往不同,车子没有开灯,整个黑糊糊的,在这条幽暗的老街上晃晃悠悠,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

        这个时间坐末班车的人本就不多,又逢大雪,此时车上只有他一个乘客。

        “师傅,咋没开灯?”跳上车子,陈晨见车厢里黑着,一边投币一边问了句。

        司机师傅端坐在驾驶室,穿着一件灰色的工作服,低着头躲在阴影里,没有应声,只是怔怔的把车门关了。

        平时车里开着空调还挺暖和,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故障,今天车厢里连暖气也没有开。

        陈晨再次裹紧了衣服,找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来。

        没行多远便是甄家桥站,上来两个穿着军绿大衣的人,这俩人一高一矮,都带着棉帽子,扎着围脖,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看不到。

        二人行动迟缓木讷,彼此也没有交流,上车后在中排位置各自坐下。

        这几站是老街区,这个时间经常坐这班车的就那么几个人,陈晨一般都认识,这两个人倒是头一次见到,陈晨好奇的歪着脖子瞅了瞅。见他们坐在那里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陈晨收回目光,往车玻璃上哈了一口气,想擦掉上面结的雪霜往外头看看,没想到这霜竟然如此结实,无论他怎样擦刮都无法弄掉半点。

        鼓弄了半天,冷不丁的从他身后冒出来一句话,“别擦了,天气这么冷,霜结的太厚了。”

        这一嗓子可把陈晨吓了一跳,抖个哆嗦回头去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大叔。

        虽然车里暗淡无光,但依旧能看出这人脸盘轮廓大气,五官周正。

        陈晨疑惑的往车前瞟了一眼,刚才停车,只看见那两个穿着军大衣的上来,完全不记得还有他这么个人。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那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堆着笑,像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没事,车里太暗了,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大叔裹了裹衣服,“兄弟你到哪啊?”

        “雪糕厂!”

        一听雪糕厂,大叔眼瞳中闪过一丝激动。

        “哎呦,我以前在那干过!”说着伸出手来,要跟陈晨握手。

        可能是天气的缘故,这人的手又硬又冷,像是一块刚从雪地里捡起来的铁疙瘩。

        “挺巧的,我工作不久,是去年19年才来的,你呢?”

        大叔“哦”了一声,“我是零几年那批的老员工了,当时在车间,你干啥的?”

        “我是设备运维部的!”

        “设备运维?”大叔疑惑的重复一遍。

        “就是修机器的,没故障的时候,就按个电钮!”

        “哎呦,那你这工作轻松啊,不像我那个时候,在车间流水线天天还得穿个靴子泡在水里,又凉又危险....”

        说着,大叔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沉吟半晌才继续说: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车间里有个姓周的同事呢,他媳妇儿天天跟他闹离婚,流水线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把整只右手都绞尽传送带里去了....”

        陈晨听了这话,脑海里顿时有了画面,不禁皱起眉头。

        “年纪应该不大吧,以后可怎么生活呀!”

        大叔看了陈晨一眼,无奈的摇头苦笑:

        “还生活什么呀,当时那看机器的人也不在,小周胳膊伸进去之后机器没能及时停下来,最后整个人都卷闸道里去喽!”

        他娓娓道来,虽然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但陈晨听上去,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大叔复杂的情绪变化。

        陈晨觉得有些压抑,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长长的呼了口气。

        “当时我就在旁边呢,人进去了,拽也拽不出来,亲眼看见小周的血浸透了一池子,奶油是白色的,他的血全浮在上面....连骨头都做成雪糕了...”

        听到这里,陈晨已经明显感觉到不舒服了,而且现在还是深夜,也不太适合谈论逝者。

        他直了直腰,有意转移话题问:

        “叔,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出门啊?”

        大叔也迅速从悲伤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恢复了刚才的笑脸:

        “因为我就在雪糕厂前边的村子住啊!”

        接着,他又开始谈论起了村里的奇闻趣事,陈晨听的有些犯困,抱起胳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礼貌应和着。

        就这样聊了一路,终于到达了雪糕厂,前面那两个军大衣的乘客依旧岿然不动的坐着,估计也是去终点站的,陈晨瞥了他们一眼,挥手跟大叔道别之后,便下了车子。

        虽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但厂里依旧灯火通明,人流攒动。

        陈晨去牛骏宿舍换了工作服出来,正巧碰见了同事孙强,这小子没什么文化,却是个拍马屁的好手,平时不显山漏水,但凡领导在场,总能抓住一切表现机会,领导只要一张嘴,他在下面也保准开始捧臭脚,“那对那对,那是那是!”

        时间久了,大家都叫他孙那对。

        孙那对也是运维部的,跟陈晨一起倒班通勤,彼此住的也不远,陈晨见他推着摩托,冻得眉毛都上了白霜,好奇问:

        “这大冷的天,你咋还骑摩托来啊!”

        厂房的灯光下,孙那对脸蛋冻的通红,“刺溜”一下往回吸了把鼻涕。

        “不骑摩托咋办,还能跑来吗?”

        陈晨往上卷了卷袖子,等他把摩托停好,一起往设备间走。

        “你咋来的?来这么早呢?”

        “坐车啊,这不正常点嘛!”

        “坐车?坐啥车?你买车了?”孙那对个子不高,喘着粗气仰头盯着陈晨。

        “买什么车,坐8路啊!”

        闻言,孙那对朝着肩膀推了他一把,“胡扯,昨晚上大雪封路了,这趟线公交停运了,你坐个屁车!”

        “没停,就是多等了一会儿。”

        “没停?新闻咋还不准呢,早知道我也坐车来了!”

        说着,二人走进设备间,设备间紧挨着流水车间,中间隔着一扇透明的大玻璃,方便随时观察两边情况。

        孙那对进了屋子就开始换衣服,陈晨站在窗口,盯着车间里不停运作的传送带,忽然想起了刚才车上跟他攀谈一路的大叔,想起了多年前车间里发生的那件事故,一时愣神了。

        “啪”的一声,牛骏手里捧着一个箱子踹开了房门,见陈晨和孙那对都在,从里面掏出两个雪糕来递过去:

        “来尝尝,新出的!”

        在雪糕厂里工作,见的最多的就是雪糕,内部员工早就吃的反胃。

        孙那对把脸一抽,说什么也不接,陈晨和牛骏交好,他是营销部的,每次出新品都会来找陈晨提点意见。

        陈晨勉强接过雪糕,咬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应付着:

        “挺好吃的!”

        “你再尝尝里面,巧克力夹心的!”牛骏浓眉大眼,说话嗓门也高。

        陈晨“嗯”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还没等仔细品味,感觉嘴里有个什么东西硌着,嚼也嚼不烂。

        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蓝底的小一寸照片!

        雪糕厂位置偏僻,规模不大,卫生条件也不太严格,内部员工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吃出照片这档子事儿还是头一次!

        陈晨觉得恶心,不禁骂了句娘。厂里人他都熟悉,想看看是哪个缺德的能把自己照片掉进流水线里。

        孙那对和牛骏也好信儿凑了过来,待陈晨把照片抻开一看,三人竟然都不认识。

        “这他妈谁呀?”孙那对骂了一句,把照片抢了过来。

        仔细打量一会儿,牛骏也摇起头。

        “厂里应该没这号人,是谁的家属吧?”

        陈晨把手里的雪糕扔掉,总觉得不对劲,照片里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梳着中分头,棱角分明,看上去有个五六十岁的样子。

        这人,好像有点面熟!

        他又把照片夺回来,放在灯下照亮去看,越看,越觉得像是今晚和他一起坐车的那个大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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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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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1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看不见的末班车

        牛骏见陈晨盯着照片若有所思,好奇的问:

        “皱什么眉头啊,你认识?”

        陈晨歪了歪脑袋:“这人长的,好像今晚坐车时候跟我聊天的大叔。”

        “什么大叔?坐你那趟末班车的不都是咱们单位的人吗?”

        “平时是很少有陌生人,但今天晚上坐车的我全都不认识,那人还在咱们厂的车间干过呢!”

        牛骏闻言一副释然的表情,把手搭在陈晨肩膀上:“那不就破案了,他掉里去的呗。”

        “不可能啊,他说他是零几年那批的员工!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陈晨不可思议的嘟哝一句。

        盯着手里的照片,虽然感觉上像他,但当时车里没开灯,黑乎乎一片,也保不准是自己认错了,陈晨索性把照片揣进兜里,想着等之后坐车再遇见他,亲自问问。

        雪糕里吃出照片的不是孙那对,他便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催促陈晨赶紧去调试机器。

        牛骏也是草草安慰几句后,捧着雪糕回去了。

        平时机器没有故障,工作就不多,夜里一点半基本就没有什么任务了,陈晨检查完设备出去透口气,蹲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下抽烟。

        这根烟点燃刚抽了一口,烟雾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呢,竟然发现烟灭了,抽了十几年的烟,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见,刚掏出打火机来,又忽然感觉到后屁股传来一股钻心的疼,慌忙的扭头一看,见得身后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条通体黑色的大狼狗正咬着他的屁股兜!

        这黑灯瞎火的,可把陈晨吓了一跳,这狗就像看见了骨头似的,压低脑袋一直低吟,任他怎么拍打狗头也不肯撒口。

        一人一狗僵持了半天,好在车间有人推门出来,黑狗才一溜烟的跑了。

        总听说仓库那边的钟老头养了几条狗,但平时都是锁在笼子里的,怎么还跑出来撒野了?

        陈晨莫名其妙的被狗咬,心情差极,也没了抽烟的兴致,气愤的给牛骏发了条消息,让他明天通知钟老头一声来这找狗后,揉了揉屁股,返回了设备间。

        ............

        夜班回去后,陈晨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两点,才被牛骏发来的短信息吵醒,内容言简意赅,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钟老头说他没丢狗。

        陈晨睡眼惺忪,谩骂了一句,随手把手机扔在了一边,继续闷头睡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他总感觉身体疲惫,怎么睡都休息不过来,待再次睁开眼睛,天都已经黑透了,起床收拾完东西,简单吃了一口,又到了上班时间。

        菜市南街是条老街区,这附近住的老人居多,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饭店也会早早打烊,夜里十点钟,街上除了陈晨以外,没有一个人影。

        陈晨倚靠在公交站牌上打着瞌睡,好像将近十个小时的睡眠仍旧没有睡饱。和昨天一样,直等到十点半钟,那趟末班车才终于出现。

        让陈晨感到意外的是,今天车厢里依然没有开灯,这倒是无所谓,可连暖气也没有开。陈晨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师傅,暖气是坏了嘛?”

        也不知道这司机到底听没听见,他在黑暗的驾驶室里低垂着头,根本没有答话的意思。

        陈晨有些生气,提高了嗓门又问一遍:“师傅,我问你这车是不是坏了?怎么天天不开暖气呢?”

        司机仍旧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他刚要发火,忽然听得从车厢后头传来一阵欢愉的嬉笑。

        转头去看,在最后排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七八岁小女孩。这大半夜的,陈晨也实在不想找气受,白了司机一眼,朝车厢里去了。

        这个小女孩个子不高,扎着俏皮的双马尾,穿的也不多,让人看着就觉得冷。陈晨在她身边坐下,小女孩也不敢继续笑了,把两个小手插进兜里安静下来。

        最近两天实在奇怪,总会遇到一些没见过的陌生人坐车,陈晨打量小女孩一眼,低声问她:“你自己吗?”

        小女孩好像有些怕生,没敢转头看陈晨,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陈晨见她背着书包,料想可能是参加了什么补习班,又问:

        “这么晚了一个人坐车,家长也不接你?”

        小女孩又只是摇头。见她有些拘谨,陈晨觉得她八成是把自己当成坏人了,便不再和她说话,车里没有暖气,见她冷的发抖有些可怜,便脱下羽绒服给小女孩披上:

        “车里也冷,以后出门多穿点吧!”

        小女孩也不拒绝,抿了抿嘴,像蜗牛一样把整个身子缩进了羽绒服里。

        车子没行多久再次停下,上来两个人穿着军大衣的人,这俩人瞅着熟悉,在昨天这个时间也曾见过,他们一高一矮,上车后没有动静,还是在昨天的两个位置上坐了下来。陈晨想起了昨天夜里跟他攀谈一路的大叔,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出现,在雪糕里吃出的照片还在兜里揣着呢。

        随着一路有节奏的颠簸,陈晨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车里多了两位老人,他们看样子十分疲惫,坐的也很远,却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大棉袄。

        这一代一般天刚黑就没人出门了,今儿竟然有这么多人坐车!而且这个时间单独外出的老人家也太不常见。

        陈晨打着哈欠正好奇的盯着,旁边的小女孩忽然伸出小手碰了碰他。陈晨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她问:

        “怎么了小朋友?”

        小女孩从座位上跳下来,用小手指了指窗外。

        “干嘛?你要下车吗?”

        见她点头,陈晨领着她走到后车门的位置,按了下车铃。见后车门一开,这小女孩紧紧的拽着陈晨的衣角,发了疯一样跳了下去。陈晨差点被她拽了个跟头,勉强把住车门。

        “咳,干什么,我还没到呢?”

        但这小女孩依旧不依不饶,死命的往车下拽他。陈晨不明所以,见这孩子实在坚决,只好跟着她下了车子。

        这个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下里黑漆漆,白茫茫,距离公司连一半的路都没到。末班车要是错过了,那就得走去厂里。

        “你干什么呀?”陈晨往远处瞭望了一眼,见车子关门驶去,顿感绝望。

        小女孩紧绷着脸,盯着陈晨半晌才开口问:“叔叔,你见过我的狗吗?”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麻利的脱下来身上的羽绒服,往陈晨怀里一塞,扭头就跑。

        这一连串的怪异举动,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陈晨忽然想起来昨晚抽烟时咬人的那条黑狗,猜想这小姑娘,会不会是因为家里的狗丢了,才半夜跑出来的?

        想毕,他重新套上衣服,重重的叹了口气,徒步往前赶路了。

        天冷路难行,待陈晨走到厂里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迈进大院才松了口气,就忽听得后面有人叫喊:“陈晨?”

        陈晨回头一望,见是孙那对,跟昨天一样,他两只手扶着摩托车,被冷风吹的脸都肿了!

        孙那对也不知道哪来的无名火,确认是他后,随便把摩托一扔,轮着拳头飞奔过来,可能是太着急了,还没打着人,脚底下一滑,一屁股摔进了路边里雪堆里。

        陈晨架步梁走了一路,火气也正大着,见他闹这么一出,没着急上去搀扶,低声质问:“你他妈发什么神经呢?”

        孙那对个子矮小,艰难的从雪堆里爬了出来,红肿的脸上蹭的到处是雪,指着陈晨依旧不依不饶:“你大爷的,你玩我,说什么末班车还没有停运,老子信了你的鬼话,你看把我给冻的!”

        陈晨觉得奇怪,皱起眉头回道:“你没坐着车跟我有什么关系,确实没有停运啊,十点半经过我家,我今天还坐了的。”

        “放屁!”孙那对用袖口擦了把鼻涕,“老子在站牌底下从九点半等到十一点呢,别说公交车了,那条大路上,连一个车轮子都没有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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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大黑狗

        孙那对个子小,脾气可挺大,摔倒爬起来后,抹了一把脸,气鼓鼓的还要往陈晨身上招呼。

        正巧惊扰了从此经过的副厂长关志中,他手里拎着保温饭盒,往这边瞟了一眼,忙厉声呼喝:

        “干什么呢?”

        孙那对瞧见关厂长,委屈的放下了举在空中的小拳头。

        关志中走近过来,瞅了瞅陈晨,又上下看了一眼脸上红肿的孙那对:

        “啧啧,还打架呢?你俩都多大岁数了?”

        “关厂长,他耍我!”孙那对虽然生气,但在领导面前瞬间没了气焰,说话声音也变温柔了。

        关志中背起手看向陈晨,用下巴挑了一下问:

        “小陈,下手咋不知道轻重呢?瞧你把他脸给打的,肿成这样!”

        陈晨赶紧解释:“这可跟我没关系,我连摸都没摸过他一下。他这是骑摩托车冻的,加上刚才又摔了一跤!”

        孙那对一听又来火了。

        “跟你没关系?”随即转向关志中说,“关厂长,这事儿您给评评理,昨天他跟我说,从城里来咱厂这趟末班车没停运,我就信了他的鬼话了,在我家楼下站了一个半小时哇,结果别说公交车了,牛车马车粪车是个带轮的都没有,你看看,你看看把我给冻的!”

        孙那对激动的抬起右手,指着红肿起老高的脸给关志中看。

        关之中猫下腰在路灯下仔细打量孙那对的脸,不禁皱起眉头:

        “小陈我得说你几句,天儿这么冷,怎么胡乱开玩笑呢!”

        陈晨也觉得委屈:“关厂,我没和他开玩笑,那趟车确实没停运,就我今晚上还坐车来着!”

        孙那对又要发作,关志中拦在中间:

        “怎么没停运?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雪,经山路的公交车都停了,这事儿,厂里都收到通知了,车间贴的通告你没看着?”

        这话更让陈晨觉得奇怪,不明白自己亲身坐了两天的公交车,怎么就在他们嘴里停运了呢?

        “这样,孙那对,你要是不信,明天晚上十点钟,你来我家楼下,我领你坐车!”

        见陈晨这样说,孙那对突然高兴的一拍巴掌:

        “那可好哇,咱哥们就赌一把,明天夜里,你要是能把我领上末班车,我跪下给你磕头,要是没有车,你给我三个月工资,你看怎么样?”

        陈晨当然也是果断答应下来。

        关志中平日里不苟言笑,一心只在工作上,也懒得理会这些小事,象征性的教育了几句后,三人才各自散去。

        陈晨前晚被狗咬,今晚也是从出发起就不顺遂,他平时没有看公示板的习惯,为了证实一下,还没换衣服就先去了车间一趟,见到门口的公示板上果然张贴了一张关于雪天末班车停运的公告说明。

        8路车停运了,自己却每晚都能坐车,这是怎么回事呢?仔细想想,他坐车这两晚,确实跟以往不太一样。

        首先,车号灯和车厢灯都没有打开,车里连暖气也没有,问了司机也闭口不谈,这一路的乘客也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结合种种迹象让陈晨觉得,他每晚坐的,很大可能是私自拉客的黑车!毕竟这种个人包车跑线的行为,在自己老家的小县城也是很普遍的。

        想通了这一点,陈晨收起心神,去牛骏宿舍换了衣服,开始了夜晚的工作。

        一夜无话。

        天亮后,疲惫的陈晨跟牛骏一起去食堂吃早饭,牛骏的工作不用熬夜,整个人生龙活虎的谈论国家大事,指点江山。见陈晨耷拉着眼皮抬不起兴趣,牛骏往他碗里扔了个鸡蛋。

        “多吃点吧,咋觉得你最近特别没精神?”

        陈晨有气无力的咬了口馒头,晃了晃昏沉的像是灌了铅一样的脑袋说:

        “是啊,最近几天特别累,运气也衰!”

        “咋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咳,不是说过吗,前天晚上坐大树底下抽烟,烟还灭了,紧接着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条黑狗照着我屁股咬了我一口...”说到这,陈晨抬起头盯着牛骏问:

        “对了,那仓库的钟老头说他没有丢狗?他确认了吗?”

        牛骏笃定的点头:

        “确定,我亲自去了一趟,四条狗都好好的拴着,不是他丢的。”

        盯着碗里的菜汤,陈晨疑惑起来:

        “那还可能真是那小姑娘丢的狗!”

        牛骏闻言一愣,“什么小姑娘啊?”

        提起这个小女孩,陈晨头就开始疼了,遂把昨晚坐车到半路,被这个小女孩生拉硬拽下车,最后自己徒步走回公司的事儿给他讲了一遍。

        牛骏听完了整个过程,笑的前仰后合,嘴里的菜沫子喷的到处都是。

        “你说你挺大个人,还能让个小孩坑了!”

        陈晨也是郁闷,昨晚他在雪路上足足走了一个来小时,腿都快走折了。

        “谁知道那小孩咋回事,发了疯一样拽我下车,我以为她有啥事儿呢,结果下了车吧,她就问我见没见过她的狗,说完掉头就跑没了!”

        牛骏这个人,看着长的五大三粗,其实内心里住着个小孩,好奇心高的离谱,厂里谁谁谁有什么新鲜事儿他保准第一个知道,据说最厉害的,是他竟然能把所有女同事的大姨妈日子记的一天不差!

        此刻他挠了挠腮,“啧”了一声。

        “不过.....丰尧村离咱们厂也不近呢,这狗怎么能跑这来了?”

        陈晨否定道:

        “不是,那小女孩家不是前面丰尧村的,不都说了,她在半路下的车!”

        “半路也没有人家啊!”

        “应该是有的吧,那一带咱又没去过。”

        牛骏长长的“哦”了一声,便没再问了。

        二人吃过早饭,想跟着采购车去市里买点东西,等车的功夫,牛骏忽然推了低头按着手机的陈晨一把。

        “兄弟你快看看,前晚咬你屁股的,是不是那条狗啊?”

        陈晨闻言一愣,顺着牛骏手指方向一瞧,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小土坡上,蹲坐着一条通体发黑的短毛狼狗。

        这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两只耳朵立着老高,体型高大,肌肉也很结实,没有一丝杂毛的黑色在阳光下特别炸眼!

        “就是它!”

        牛骏来了兴趣,盯着黑狗搓了搓手:“巧了,那咱就把它逮了吧!”

        话音刚落,那黑狗也瞧见了陈晨二人,响亮的“汪!”了一声后,瞬间站了起来。

        牛骏刚要往前走,陈晨皱眉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赶忙拉住他。

        “你先别着急,我咋感觉这狗,就是在这等我呢!”

        “等你?它哪有那智商!”

        牛骏话音刚落,那条大黑狗快如闪电,突然加速跑下山坡,露出尖锐的獠牙“嗖”的一下扑了过来。

        它速度实在太快,牛骏走在前边手里也没个东西,一时躲闪不及,吓的眼睛一闭赶紧抱住脑袋!

        片刻后听到一声惨叫,惊奇的发现,这狗竟然舍近求远的绕了一圈,放过牛骏,又去咬陈晨屁股了!

        黑狗压低脑袋,瞪圆眼睛,样子十分凶恶,陈晨倒在地上叫苦不迭,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这狗就偏偏对他屁股耿耿于怀上了!

        牛骏反应过来,往后拽着狗尾巴,大黑狗仍然不为所动的死不撒口,两人一狗撕扯间,就听得“滋拉”一声!陈晨的裤子终于被黑狗扯下来一块!

        不过这也倒是算件好事儿,裤子一破,倒把狗给甩开了。牛骏担心黑狗再次扑咬,叫陈晨快跑,赶紧四下里寻找什么趁手的东西防身。

        倒在地上的陈晨惊魂未定,却一动不动,半晌忽然喊了一声:

        “你看!”

        牛骏头脑发懵,闻声回头一望,见这大黑狗没有再扑上来,而是凶神恶煞的盯着地面低吟!

        “它干嘛呢?”

        陈晨喘了口粗气,用手指了指雪地上不起眼的一张一寸照片。

        那张照片是刚从他屁兜里掉出来的,牛骏也熟悉,正是前晚陈晨从雪糕里吃出来的那一张。

        这张照片陈晨一直揣着,想来包括前天晚上,这狗几次三番不是想咬自己,而是冲着照片来的?

        这个时候,采购车终于从公司大院开出来了,司机师傅见到有狗,立马狂按起喇叭。

        恼人的“滴滴”声一响,大黑狗恶狠狠的扫视一圈,又朝着地上的照片吠叫了几下,这才掉头飞快的跑了。

        见狗逃走,牛骏上前拉起地上的陈晨,擦了一把冷汗问:

        “你没事儿吧,快看看看屁股咬漏没有?”

        陈晨背手摸了摸屁股,奇怪于这黑狗虽然咬的很凶,但却像知道轻重一样,裤子都被撕碎了,自己竟然连皮都没有划破一点。

        捡起雪地里的照片,二人对视一眼,实在觉得离奇。

        那狗竟然对他从雪糕里吃出来的照片感兴趣,这是陈晨和牛骏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的。

        难不成是闻到照片的气味了?照片里的人是狗主人吗?那么前晚坐车的那个大叔,竟然是昨晚那个小女孩的爸爸?

        陈晨只是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想把照片扔了,却被好奇心重的牛骏要了过去。

        ...................

        到了市里,陈晨先是捂着屁股去商场买了条新裤子,接着再也没心情闲逛,早走一步回家睡觉去了。

        同前几天一样,睡前明明定了闹钟,不知道是闹钟没响,还是自己睡的太沉,这一觉醒来天已黑透。

        天寒地冻的孤夜,陈晨低丧着脑袋走出家门,还没到公交站牌,他就远远看到下面站了一个人,猛然想起,昨晚跟孙那对还有个对赌的约定。

        陈晨最近几日昏睡疲惫,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和他闲扯,走到他身边也没多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敲了敲脑袋。

        孙那对今天比往常穿的更多,戴着黑绒圆帽,披着一件假的貂皮大衣,打扮的像是座山雕一样。显然他是不相信陈晨说有末班车的胡话的。

        “今晚老子豁出去跟你一起迟到了,咱们可是有君子协议,要是等到了十一点没来公交车,你就得给俺三个月的工资!”

        听了孙那对的话,陈晨一摆手:“用不着十一点,这趟车十点半准到!”

        孙那对“呸”了一声,不以为意的倚靠在站牌柱上,开始一分一秒的盯着手表看。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来到了十点半钟,望了眼空荡荡的街道,孙那对,“哈哈”一声跳了起来,冲着陈晨大喊:

        “陈晨,给我三个月工资,有关厂作证,不许赖账!”

        陈晨无奈的打了个哈欠,缓缓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朝前一指:

        “你看,那是什么?”

        孙那对猛的一转头,吓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在街道尽头白茫茫的雪雾里,一辆没有开灯的公交车,正晃晃悠悠的朝着他们行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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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小白鞋

        在明确得知公交停运之后,见到停靠在眼前的末班车,孙那对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陈晨根本没把他们的对赌太当回事儿,也没有孙那对那么咄咄逼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赶紧上车。

        孙那对愣了一会儿,摸了摸车皮,满脸堆着不可思议,也只好缓缓的跟在陈晨身后。

        陈晨每次都会坐在最后一排,二人坐好后,他碰了碰旁边的孙那对问:

        “怎么样,这次你信了吧?”

        孙那对瞥了陈晨一眼,随即又不停的东张西望。

        “不对,这趟车明明停运了呀!不对呀!”

        赶上这么个寒冬,管他是私家车还是公家车,能有车坐着去上班就不错了,陈晨把两只手互相插进袖子里,安静的坐着。

        今天车上依旧没有开灯,也没有暖气,孙那对自上车起就跟个猴子一样,不知疲倦的摸摸这里,瞧瞧那里,一直都没消停过。

        半晌裹紧了衣服,小声嘟哝道:

        “不对,这不对,我今天白天还特意去见了8路的司机,他亲口跟我说的,这条路还在清雪,得停运一阵子呢!”

        说完这句,孙那对又快速的眨了眨眼:“这,这车不是8路吧?”

        陈晨白了他一眼。

        “你管它是不是8路,有车坐,是不是总比你骑摩托好?”

        孙那对一挥手:“不对,咱俩赌的是8路车,这要不是8路车,那就不算数!”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驾驶室喊道:

        “师傅,你开的这是几路车?”

        那开车的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陈晨两次问话都不曾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跟这车来路不正,手续不全有些关系。

        正如陈晨所料,司机师傅并未搭话,这孙那对有些气愤,又抻起脖子朝前大喊:

        “开车的,我问你话呢,大晚上的,车厢里灯也不开,你这是不是黑车呀?”

        见司机还不回话,他有些尴尬,骂骂咧咧的就要上车头前跟司机理论,陈晨还没来得及拉他,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给孙那对“哎呦”一声,晃了一个跟头。

        甄家桥站到了,那两个穿着军绿大衣的人又来坐车了,一个高一个矮,两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交流,上车之后安静的分次坐下。

        陈晨把那孙对拽了起来,嘱咐说:

        “差不多行了,我也不用你磕头,就好好坐车吧!”

        孙那对咽不下那口气,拍了拍屁股,高声喝道:

        “那不行,咱们得整明白了,这车要不是8路,就得算你输了呢!”

        也不顾陈晨劝阻,激动的孙那对气鼓鼓的再次往车头走。

        “开车的,你根本不是张师傅,你他娘哪来的?你说明白!”

        才走了两步,不知道孙那对是因为脚下太滑,还是车里太黑,“扑通”竟然又摔了个大跟头。

        这一下正好摔在了那位穿着军大衣的高个子身边,陈晨以为那人会拉他一把,但他就像什么也没注意到一样,依旧低垂着脑袋坐着,正眼都没有瞧过孙那对一眼。

        整个车厢里安安静静,只有孙那对在张牙舞爪的闹腾,活像个小丑,他恼羞成怒,冲着身边高个子大喊:

        “你他娘绊倒我了,也不道个歉?”

        说罢,他气冲冲爬起来,伸手去抓那人胸前的衣领子,手才伸出去,骂人的脏话也刚吐了一个字,顿时整个人就像触了电一样,突然之间僵直不动了!

        陈晨见状先是愣了几秒,不知道孙那对怎么回事,轻声喊了他一句:

        “你别闹了,再闹你下车去!”

        听到陈晨叫喊,孙那对的嚣张气焰也没了,怔怔的,缓缓的,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望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他又试探性的扭头去看向对面靠窗坐着的矮子。

        顿时“妈呀!”一声松开手,连滚带爬的往车后门跑!

        陈晨被他发疯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拽住他胳膊,厉声喝道:

        “多大个人了,你有没有完?”

        孙那对转过头来看向陈晨,他的五官已经扭曲了,肿胀的脸上写满了恐慌,抖着嗓子喊:

        “衣服!他娘是衣服.....”

        “什么衣服?”陈晨已经没了耐性,拎着他猛的往前一拽。

        又到站了,见车门打开,疯狂的孙那对像是看到了逃生路一样,挣脱开陈晨的手,不要命的往车下窜了出去。

        望着车外突然发疯的同事,陈晨有些不放心,但想了想还是坐回了座位,就当给他一点教训吧。

        随着孙那对下车,紧接着又上来一个女人,这人陈晨也是头一次见,她留着披肩长发,身段很好。

        可是夜间室外足有零下三十多度,她却穿着不多,最惹人注意的是,她竟然光脚踩着一双简单的白色帆布鞋。

        不知道女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上车后虽然头都不曾抬起,却径直走到车尾的陈晨身边坐下。

        陈晨跟她不在一个季节里,也觉得她有些不太正常,见她坐过来,潜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她的衣服脏了,小白鞋上也布满污渍,加之她身上好像还有一股难闻的怪味,陈晨捂着鼻子,把脸扭向一边想着自己的事儿。

        孙那对刚才下车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能跟他昨天一样,步行走去公司了,仔细想来,跟他做了这么久的同事,他这个人虽然有些傻彪,但是情绪来的也算有头有尾,刚才嘴里喊着“衣服”两个字突然发疯,真是有些反常。

        陈晨好奇的往中排位置看去,见那穿着军大衣的两人一直沉稳的坐着,打量一圈下来,就是常见的绿色大衣,倒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孙那对究竟是看到什么了吓成那样?

        晃神间,手机响了,是孙那对传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快跑!”

        陈晨心里捉摸着,身边的女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有纸吗?”

        回看过来,身边这女人正低头捂着鼻子,而鼻血正透过她的手,一滴一滴的往下拉丝。

        陈晨二话不说赶忙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女人幽幽的道了声谢,开始抽出纸巾擦拭鼻血,奇怪的是,她的鼻血却止也止不住的越流越多,纸巾一张张被抽走,鼻血就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最后竟然浸透了她的双手,大把大把的流下地面!

        陈晨吓坏了,见过流鼻血的,可从没见过这么夸张的,赶紧站了起来。

        盯着她那被鼻血侵染成鲜红色的小白鞋,不安的问:

        “你,你没事儿吧?”

        女人低垂着脑袋,被血呛的直咳嗽,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陈晨有些慌神,冲前头大喊:

        “你们谁还有纸?过来帮帮忙!”

        话音落下许久,中排位置端坐的军大衣俩兄弟仍旧不为所动,司机师傅也一样,只顾专注开车,对其他事情一概充耳不闻。

        这么流血,一会儿还不流干了?情急之下,陈晨把手伸进衬衣里,用力撕下来一块布条,递给女人说:

        “你先仰起头,把鼻子堵上!”

        女人也不伸手来接,低垂着脑袋,浓密的发丝把脸彻底遮住,浑身开始抽搐,渐渐的,渐渐的跟蚊子一样哭了起来。

        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陈晨着急的原地转了一圈。发现在女人哽咽的哭声中,她嘴里似乎还一直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呢?快止血啊!”

        血流了一地,女人颤抖着把手从脸上拿开,终于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只不过蹭的到处是血,看上去有些恐怖,而最让陈晨感到惊悚的却还是她缓缓而出的那句:

        “你见过我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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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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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花轿子

        女人的鼻血流的满嘴都是,顺着下颌一直拉丝到地面上,听到她说出这句话,陈晨的脑袋突然嗡的一声!

        先是公司莫名出现的大黑狗追着他的屁股咬,然后前晚坐车的小女孩寻找大黑狗,紧接着今晚这恐怖的女人来寻他闺女.....

        敢情这一家子连人带狗全丢了?陈晨寒从心底而生,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见过我女儿吗?”

        见他没答应,这女人也不顾狂泻的鼻血,怔怔的盯着陈晨又乞怜的问了一遍。

        “你见过我女儿吗?”

        陈晨头皮发麻,转身想往车头跑,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的,那两个军大衣兄弟不见了,就连司机也不在!

        他死命的敲打车窗,听得“砰砰”脆响,紧接着,竟然从四面八方的车窗上,渗下漫窗的鲜血来!陈晨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怎么擦也擦不掉......

        “呼!”

        陈晨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末班车仍在路上慢悠悠的颠簸,昏暗的车厢中间,还端坐着一高一矮两个穿着军大衣的乘客,喘着粗气扭头看向身边,却也什么都没有。

        陈晨头疼欲裂,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就记得孙那对下车之后,上来了一个穿着小白鞋的女人,后面的事儿就不敢去想了,只能庆幸是个梦吧。

        没过多久,终于到了雪糕厂站。陈晨最近休息一直不好,下车之后,跌跌撞撞奔向牛骏宿舍去了,宿舍里烟雾缭绕,一群人正在张牙舞爪的围聚在一起打牌,见孙那对也在,陈晨觉得奇怪,换好了衣服凑过去问:

        “孙那对,你怎么还走我前边去了?”

        孙那对叼着烟,眉眼一挑,“啪”的抽出三张5拍在桌面上。

        “什么走你前面去了?”

        “你不是半道下车了吗?你怎么走这么快!”

        孙那对夹着烟磕了磕烟灰又叼回嘴里,瞟了陈晨一眼,不耐烦的道:

        “你说他妈什么鬼话呢,老子在寝室窝一天了,坐什么车?”

        陈晨脑袋“嗡”的一声,伸手把桌子上的牌按住。

        “先别打了,你跟我好好说话,你今晚不是在我家楼下堵我吗?还跟我一起上的末班车,你忘了?”

        大家打牌兴致正高,被陈晨这么一搅合扫了兴致,孙那对“啧”了一声,往他脸上吐了口烟:

        “这大冷天的,我去找你干啥呀,明摆着公交车都停运了,我也不想要你那三月工资了,你别搅合了行吗?”

        陈晨也急了,想起孙那对当时下车后还给他发了一条叫他逃跑的信息,赶紧掏出手机来看,却发现,手机上一条消息都没有!

        一起打牌的牛二也看不下去了,掺合道:

        “陈哥你咋了?孙那对昨天夜班下班之后就在寝室睡了一天,没出过屋,连小便都是在啤酒瓶子里解决的。我们都能作证啊!”

        “是啊,老陈,瞅你最近就迷迷瞪瞪的,喝多了吧你!快快快,别耽误我们打牌!”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陈晨推开后,继续热热闹闹的玩了起来。

        牛骏本来躺在床上看手机,见陈晨愣在原地,穿上鞋子,递了一根烟示意跟他出去。

        二人在走廊里靠窗停下,牛骏低头朝陈晨脸上看了一会儿,把手肘倚靠在窗台上。

        “这么大的黑眼圈,这几天没睡好吗?”

        陈晨低下头把烟点燃吸了一口:“每天下班回家就开始睡,一天睡十来个小时,闹钟都叫不醒!”

        牛骏闻言眼珠一转:“白天时候碰见关厂长了,兄弟,从城里来厂的末班车明明都停运了,你怎么偏说自己每天都坐车来的呢?”

        “我确实每天都坐车,不过,有点奇怪!”陈晨皱起眉头捂着脑袋揉了揉,遂把今晚碰见孙那对,跟他一起上车,到自己做的噩梦,整个经过跟牛骏完完整整的学了一遍。

        牛骏听的入神,一不小心让烟灰烫了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问:

        “这事儿听着吓人呐,你没开玩笑吧?认真的?”

        陈晨苦笑一声。

        “谁能开这玩笑,你要是不信,你白天来我家住,我领你坐一趟车!”

        牛骏吓的赶紧摇头,盯着陈晨眯起眼睛思考了半晌:

        “要不,明天给你找个先生看看!”

        见陈晨沉默,牛骏拍着他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就这么着!等明天我下班后,你跟我走!”说罢,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才各自忙了。

        第二天傍晚,牛骏和陈晨坐着厂里的车来到市里一个叫向阳路的地方。

        这个位置是个批发市场,人流混杂,卫生条件也不好,牛骏一路都是神神秘秘的,拿着手机导航,在前边边走边说:

        “这个师傅可厉害了,当年我舅舅四十好几了还找不到对象,结果让这个师傅一算,师傅说,你把一张照片压在磨盘底下了,我舅回家一看,还果真如此,拿走相片没到一周,相亲就成了!你说奇不奇怪?”

        陈晨听的云里雾里,疑惑道:“这不是算姻缘吗?跟我这有啥关系?”

        牛骏闻言一愣。

        “咳,都是相通的,相通的!”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幢翻新老楼,由于是商住两用,电梯门口等了很多的人,强挤着来到十三层,见左边居室的房门大开着。

        “就这!就是这!”牛骏收起手机,笑呵呵的引着陈晨进门。

        没想到,跨进房间简直像迈进了染缸一样!

        好家伙!这房间地面铺着深红地毯,墙皮贴着大红壁纸,就连吊棚上也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粗细不一的红绳。

        红色,一片片的红,整个房间,从门到墙,从上到下,就连家具电器都是红色的!

        陈晨大概扫了一眼,见阳台上还摆着一棵姻缘树,彻底泄了气,碰了牛骏胳膊一下埋怨道:

        “我看咱还是走吧,我又不是来找对象的!”

        牛骏刚要说话,从左边的卧室里传出一声咳嗽,紧接着,缓缓走出一个佝偻的老太太。

        老太太嘴唇上涂着夸张的大红口红,穿着红色的呢绒裤,披着红色的小马甲,搭耷着眼皮瞧见了牛骏,“哎呦”一声。

        “这不是小牛么,你怎么来了?”

        陈晨实在难以想象,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竟然有着如此千娇百媚的嗓音,环境这么夸张,这个人也有些古怪,一张嘴就让人别扭!

        “魏老奶奶!”牛骏喊了一声,赶紧硬拉着陈晨过去。

        “近来挺好的?有点事儿想麻烦您呢!”牛骏说着,转头介绍陈晨,“这是我同事.....”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又是“哎呦”一声。

        “这小娃都快死了,还想找对象啊?”

        听了这话,陈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

        牛骏脸色也变了,抿了抿嘴说:

        “魏老奶奶,正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这我好兄弟,最近有点犯邪,您给看看!”

        老太太指着沙发道了声,“坐”随即背着手缓慢走近陈晨去看。

        可能是眼神不好,她的脸都快贴上了,陈晨觉得有些别扭,又不好躲开,强忍了几分钟后,老太太才紧靠在他身边坐下,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天天都坐轿子,得劲不?”

        “什么?”陈晨没听懂,转头看了眼牛骏。

        老太太怪笑一声,又重复一遍:“臭小子,我问你天天坐轿子,舒不舒服?”

        “我没坐过轿子,就是这几天,坐一趟奇怪的末班车去厂里上班,我.....”

        老太太一扬手,又打断他:

        “谁说你坐的是末班车呀,你分明坐的是轿子!”

        说完这句,老太又象征性的把双手往上举了举说:

        “古时候,前后要人抬着的那种花轿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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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空房间

        牛骏和陈晨对望了一眼,难以置信的问道:

        “魏老奶奶,您这意思是,我兄弟天天晚上坐轿子上班呢?”

        老太笑着连拍大腿,点头道:

        “待遇挺好,待遇挺好,就是越坐命越短呐!”

        陈晨光是想象就觉得瘆得慌,仔细琢磨,那末班车连个灯也没有,晃晃悠悠的,坐里头还真像个轿子!

        “那,您看我得怎么办,最近几天越来越没精神,特别能睡觉!”

        老太说了句“你等着”就缓缓起身,慢悠悠的走进屋里。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掐着一根红绳。

        “给你这根绳子,你晚上等车的时候戴着,保你平安的。”

        陈晨闻言慌张道:“我今晚还得坐车?”

        不知道真相还好,现在什么都清楚了,一想到要半夜三更的要去坐那鬼抬轿子,难免心里一阵阵发毛。

        “肯定还得坐一趟,你的魂儿还拘在轿子上呢,不然你能那么困么,不找回来不行啊!你只顾坐着,其它的我来安排!”

        牛骏在一旁听的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替陈晨把红绳接了过来。

        二人从老太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在街边角吃碗牛肉面,期间,陈晨惦念着老太太的话,一直心神不宁,牛骏见他这副样子也有些不放心,“滋溜”吸了口面条宽慰他道:

        “要不,我今晚陪你吧?”

        陈晨也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发呆。

        “不用了,你再牵连里头就不好了。我竟然天天晚上都坐轿子上班,你说这世界上真有这么邪门的事儿吗?”

        牛骏捧起碗来,又若有所思的喝了口汤。

        “要不这样,今晚上我就在你家住了,我去租辆摩托车,晚上我就在你后头跟着,我也想看看,你天天坐的到底是个啥玩意!”

        “行!”陈晨一口答应下来后,面也吃不下,又简单聊了几句,就早早回家准备去了。

        跟往常一样,他到家后倒头就睡,直到夜里九点半钟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来,牛骏不在房间,应该是去租车还没回来,这条老街上大多住的老人,别说摩托车,连自行车都没有几辆。

        起床吃饭后正好十点钟,陈晨穿戴好衣服,出门去迎牛俊,可是直到十点半末班车都出现了,仍不见他人。

        站在车门口,陈晨犯了难,魏老太给的红绳还在牛骏那里,今晚这车还要不要上?

        上车吧,知道面前的这是鬼抬轿子,腿都已经开始软了,不上车吧,老太还说她今晚会有所安排!怎么办才好呢?

        正在考虑着,忽然从车上阴暗处伸出一双小手,一把将还没准备好的陈晨拽了上去,随即车门“啪”的一关,想下去都来不及了!

        陈晨吓的六神无主,定睛一看,拽他上车的竟然是前几晚遇见的那个奇怪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不管他,蹦蹦跳跳的跑向最后一排坐下去,今晚和之前太不一样,车门关了,也没什么后路,陈晨原地站着举棋不定,最后一咬牙,还是蹭了过去。

        他才刚坐定,小女孩就张嘴了:

        “你能像上次一样,把衣服给我穿吗?”

        陈晨满头虚汗,也不敢说不能,顺从的脱下羽绒服递给她。

        衣服很大,小女孩把身子蜷缩在衣服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陈晨坐立不安,一直想着牛骏到底有没有跟过来,转身去擦后车窗上的白霜,但这霜又硬又厚,怎么擦也擦不掉。

        “叔叔,你见过我的狗吗?”

        竟然又是这句话,陈晨手都僵了,特别是联想到那个穿着小白鞋流着鼻血找闺女的梦,他后脖子里又感觉有人往里吹风一样的凉飕飕了!

        “叔叔,你见过我的狗吗?”看陈晨没反应,小女孩幽幽的又问一遍。

        “没见过,我啥都没见过!”陈晨手上不停的忙活,慌乱的应付一句。

        小女孩还不算完,伸出小手从羽绒服上捡起一根细长的黑色狗毛!

        陈晨想起那条咬了他屁股两次的黑狗,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你干什么呢,你想看后面跟着你的那个人吗,他都已经坐上轿子了!”

        坐上轿子了?本来不想搭理她,但这句话实在太击人心,陈晨看着她,整个人有些发懵,不是这末班车才是轿子吗?不是自己正在坐轿子吗?

        小女孩见他不信,从宽大的衣服里站起来,朝着后车窗上哈了一口气,说也奇怪,陈晨刮了半天一点效果没有,小女孩只吹了一口,就掉下来一大块白霜。

        透过车玻璃,借着街边的昏黄路灯,陈晨果然瞧见一顶古里古气的枣红色木轿子,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

        那轿前晃荡着两条针织麦穗,轿帘上绣着土凤凰,虽然看不到里面情况,而抬轿子的两个人却让他再熟悉不过,好家伙,正是经常跟陈晨一起坐车的,那穿着军绿大衣的两兄弟!

        那俩人一高一矮差距悬殊,轿子抬的也是歪歪扭扭,行进速度不快,刚瞧了一眼,他们却拐了个弯,消失在了雪雾弥漫的路口巷角。

        虽然没瞧见牛骏,但这情况跟魏老太说的可一点都不一样,陈晨着急了,不停拍打车窗,小女孩坐下身子用小手拉了陈晨一把说:

        “叔叔,我告诉你他在哪,你能帮我找狗吗?”

        陈晨现在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现在的情况真的是车外红轿子,车里小鬼头,两头都不对,火上再浇油!

        小女孩好像看出他的心思,继续说:

        “等天亮了之后,你从哪来的就回哪去,明晚你再来坐车,到雪糕厂那站不要下,一直坐到终点,跟着那两个穿着军绿大衣的人,别出声,下车后一直跟着他们.....”

        小女孩说完这些话就安静下来了,等一会到了她上次下车的地方,自顾自的先走了。

        果然,这一整晚上,牛骏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厂里家里都不见人,到处都找遍了,最后在天刚亮的时候,只是在路边的阴沟里发现了一辆还没熄火的摩托车。

        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本来是解决自己的问题,现在却搭上了一个兄弟,陈晨怒火中烧,依照着记忆,又找去了向阳路,那像个红色大染缸的魏老太家里!

        没想到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再次来到十三层,那里的一切都变了一番模样!

        木门已经烂剩了一半,踏进房里,不再有宣软的红地毯,变成了到处丢满垃圾的水泥地面,墙皮开裂,油腻的污渍甩的到处都是,天花板上也没有了喜庆交织的姻缘红绳,反倒是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哈欠!”陈晨被满屋子的陈烟老灰呛的猛咳一声。

        电梯响了,一个穿着物业工装的人从电梯门里探出半截身子,鬼鬼祟祟的朝陈晨招了招手。

        “干嘛呢你,怎么又来了,赶紧走!”

        眼里的一切环境大变,陈晨正想找个人问问,指着房间道:

        “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间房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人呢,一个老太太!”

        物业小哥整张脸抽抽在一起,又不断的招手让他出来,惶恐道:

        “没有老太太呀,没人住,房子空十来年了,昨天我就在监控里见你们两个对着一张大蜘蛛网又握手又鞠躬,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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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18: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跟踪轿夫

        物业小哥把陈晨领到办公室,回放了昨天他和牛骏来找魏老太的场景。

        在监控视频里,这间房分明灰蒙蒙一片,没有一点色彩,和现在一样的残破不堪,并且清晰的画面里,也根本看不到什么老太太。

        这几天经历了不少诡异的事儿,好像霉运都商量好了时间,一股脑的开始找上陈晨。

        见他愣住,站在一旁的物业小哥双手交叠在一起,语重心长的说:

        “我听老物业讲过,这间房十年前是有个姓魏的老人不假,专门给人算姻缘,满屋子挂满红绳,不管你是求子的,还是求姻缘事业,只要她出手,一整一个准!”

        话说到这,物业小哥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对了,对了对了,还听他们说过,曾经有一个丑八怪想跟一个电视里的大明星结婚,来求这老太太,老太太也不知道为啥就答应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哎呀,没出一个礼拜,那大明星还真就跟她好上了!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陈晨一直盯着屏幕里的回放,看着自己当时呆傻的对着蛛网侃侃而谈,大脑一片空白!

        “既然昨天你就看见我们,怎么不在当时提醒一下?”

        物业小哥委屈的别过了头。

        “昨天?昨天你俩来的时候那是傍晚,太阳落山了,我哪敢去啊!你没看这一层都没人住吗?全是因为这间房子卖不出去,那就是一个蜘蛛窝,当天打扫完的蜘蛛网,第二天再去,房间里保准密密麻麻起来一层!我能帮的都帮了,帮不到的也实在没办法!”

        听到这,陈晨也算明白了,记得牛骏领他来的路上,说他舅舅当时求过老太十分灵验,现在想想,那时候起码得是十年前老太还活着的事儿了!

        出了小区,陈晨一直魂不守舍,就感觉最近自己好像掉坑里去了,爬也爬不上来,好不容易有个人伸手拉你一把,没想到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把你拽进另一个水坑里。

        自己的麻烦还都好说,现在连累兄弟牛骏了,这让陈晨心里百万个过意不去!

        眼下也没有个明白人商量,只好先去派出所报了案,之后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决定试试那个小女孩的方法,今晚再去坐车,偷偷跟着那抬轿子的两兄弟看看,其实,已经被逼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顾不得真假了!

        之后的时间,陈晨去买了一把水果刀防身,又给领导打了电话请假,一切安排就绪后,忐忑的回家准备。

        躺在宣软的床上,即便很困,也实在睡不着了,那么个精致装修的房间,说空就空了,那么个有血有肉的老太太,咋说没就没了,这不就是人常说的,活见鬼了吗?

        跟孙那对一起坐车的那天,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这趟车到底有没有问题,那条黑狗追着照片咬是认识皮夹克大叔么,小女孩一直都在找狗,那梦里的女人是否真的又在找她?这一家老小,人找狗,狗找人,他们一个找一个,到底在干什么?

        伴随着墙上悬挂着的石英钟秒针“嗒嗒”的脆响,这几天的思绪搅拌到一起,让人心乱如麻!

        夜里十点了,穿衣,出发!

        那让人心悸的末班车,再一次准时的在夜里十点半钟停靠在陈晨身边,自上车起,他就一直紧握怀里的刀柄,也不觉得车里有多冷了,反倒手心还在不停的冒汗,在车里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变的相当难挨!

        终于,在没过多远的甄家桥站,那穿着军绿大衣的高矮两兄弟来坐车了。

        他们左右各一个安静坐下,也没有回头去看,随着车子启动,就跟往常一样的普通,本来一切有条不紊只等到达终点,但就在雪糕厂站,出现了一个让人十分意外的情况!

        在这一站,竟然上车来一位同事,这人陈晨太熟悉了,是车间的张翠萍!

        张翠萍年长陈晨几岁,她性格豪爽,常年在嘈杂的流水线工作练就了一副大嗓门,由于长的胖,模样也不好,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听牛骏说,她相亲过的男人,能装满一雪糕厂了!

        张翠萍的突然出现让陈晨十分惊讶,她也正好注意到陈晨,顿时咧开嘴笑起来:

        “哎妈,都到站了,小陈你还不下车啊?”

        陈晨惊愕的望着张翠萍,这几日他可从来没在车上见过什么熟人,就连那晚跟孙那对坐车,都像个梦一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敢说话。

        张翠萍是个乐天派,流水线上的工作虽然辛苦,但她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见陈晨没反应,大摇大摆的径直走过去,挨着陈晨身边坐下来,伸手使劲的往他肩膀上一拍。

        “咋的,不认识姐啦?”

        陈晨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灵机一动,瞬间抓住她的手,感觉摸上去热热乎乎的,这才纳闷的松了口气。

        张翠萍老脸一红,埋怨一句后,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抿了抿嘴,扯起嗓子朝司机喊:

        “师傅,咋没开空调啊,死冷!”

        这车里可不止他俩,陈晨被翠萍姐这么大喊大叫吓了一跳,瞥了前面那大衣两兄弟一眼,赶紧比划个“嘘”的手势。

        张翠萍妩媚的点了点头:“姐没素质了是不,行!”

        说完,她压低声音又说:“小陈,姐得跟你道歉,你天天说晚上坐车来上班,厂里同事背地里都骂你缺心眼呢,我也跟着骂过,没想到,还真有末班车啊!”

        陈晨没心思听这些,心里还在惦念一会下车跟踪的事儿,只是浅浅的点个头。

        张翠萍也看出来陈晨不想理她,消停一分钟后,竟然从大衣襟里掏出来一个装着油炸糕的塑料袋。

        这油炸糕外焦里嫩,塑料袋一打开,好家伙,香味顿时四溢出来。

        “姐炸的,虽然凉了,还挺好吃,你尝尝!”

        陈晨一直盯着前面那俩人,见翠萍把口袋推了过来,小声拒绝道:

        “翠萍姐,车里还有人呢,别吃东西了!”

        张翠萍闻言一愣,往车头前瞥了一眼,随即又扯起嗓门哈哈笑起来:

        “哎妈,不就一个司机吗,他开他的车,咱吃咱的呗!”

        陈晨听她这话懵了一下,望了中间座位两人一眼,趴在她耳边正色问道:

        “你看不见中间位置坐着的那两个人吗?穿着军绿大衣,一高一矮!”

        张翠萍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缓缓扭头,往那边方向一瞥,随即,嘴里嚼着的豆沙馅差点没喷出来。

        “哈哈,小陈,你要是跟姐讲鬼故事,姐能给你唠一道儿!”

        见那俩兄弟也一直不为所动,陈晨又好奇的看向翠萍。

        “姐,你真看不见?”

        翠萍嘴里嚼着油炸糕,笑的前仰后合,兴奋的问:

        “咋的,车里闹鬼呀,你说吧,第几个座?”

        陈晨皱起眉头,缓缓伸出手,试探性的指向中间靠窗边那个高个子的座位。

        翠萍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说了句“行”便掐着油炸糕,迈开大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陈晨只是试探一下,见她还真过去了,吓出一头冷汗,想要喊她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得她张翠萍走到那个座位后想也没想,“咔嚓”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陈晨整个人都傻了,她这一下子,正好坐在了那高个子的大腿上!!

        翠萍姐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吸了吸手指上的油,笑道:

        “你跟姐说,还哪个座位上有鬼,这个座有没?”翠萍指了指正对面,那个矮个子的座位,又风风火火的窜了过去,屁股往下一沉,坐在了矮个子腿上。

        陈晨紧张的连呼吸都变慢了,好在这两个家伙不声不响,任凭她怎么上颠下窜,都不为所动。

        她好像真的看不见!

        陈晨替她捏了把汗,赶忙把她叫回来。

        张翠萍回到自己的座位后,乐呵呵问陈晨:

        “你咋不在厂子下车呢,这是干什么去?”

        陈晨随口编了句:“去亲戚家!”

        张翠萍“哦”了一声后,终于不在说话,专心吃手里的东西了。

        很快,终点站丰尧村到了,按照那小女孩说的,接下来只要偷偷的跟着那两兄弟,就能找到牛骏,但麻烦的是,这个张翠萍也是在这里下车。

        这么个节骨眼儿,有她这个破锣嗓子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眼瞅着军大衣两兄弟上路,陈晨悄悄跟上,又不敢贴的太近,始终保持着十来米远的距离。

        张翠萍看不见别人,只看陈晨下车之后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也装作小声问他:

        “你干啥呢?你要进俺们村里偷鸡呀?”

        陈晨双手合十,给她鞠了一躬:“姐我求你,我今晚上有很重要的事儿,你先回家吧,别跟着我!”

        张翠萍听了这话也有些生气了,嘟哝了句“谁稀罕跟着你”后,随手把塑料袋一扔,就从路口拐走了。

        她这一走,四下夜里终于安静下来,村口被白皑皑的清雪映的一片明亮,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人脚踩在落雪上的“吱吱”声。

        那两兄弟走路速度越来越快,下车之后也不回头,沿着村路一道直行。

        待横穿了半个村子,二人才终于在一家大院门口停了下来。

        陈晨藏在一面土墙后面偷看,心脏紧张的都要跳出来了,牛骏被他们藏在这里吗?

        让人失望的是,他们在房前停了半晌,竟然又继续往前走,就这样,这俩人在村里走走停停,每到一户人家大门口,都会静静的站立几秒,好像是在做着什么记号一样。

        再往东就要出村了,陈晨才要行动,忽然感觉到后衣角被人拽了一把。

        回头一看,又是那张翠萍!!

        陈晨头都要气炸了,张翠萍看他这副表情却笑么呵的说:

        “我忘了告诉你,这村里好多人家都是我亲戚,你鬼鬼祟祟的,可别祸害着我家人啊!”

        陈晨连连点头,一个劲的示意她别说话,再偷偷看向轿夫,见他们两个越走越远,只好硬着头皮赶紧去追。

        没过多久,陈晨跟着他们沿着出村的路穿过了一片玉米地,来到一片隐蔽的杨树林,在那树林中间,豁然见得一处宽阔的大宅子,就在大宅院里,赫然停放着一顶枣红色木轿子!!

        军大衣两兄弟来到轿子面前,仰仗着月光,两手作揖,对着轿子又是跪又是拜,陈晨瞧见,从那轿子里,好像不断的往外爬出一些细小的虫子来。

        天黑看不清小虫样子,但它们密密麻麻的往外爬,实在让人恶心。

        等了好半天,两兄弟磕完了头站起身子去掀轿帘子,重头戏来了,陈晨全神贯注的盯着,计划着,如果里面真装着牛骏,就直接冲出去抢人!

        可等轿帘子被一点一点掀开,他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了。

        从那轿帘子底下竟然伸出来一只红色的小脚绣鞋!

        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在这夜里都十分扎眼,陈晨跟牛骏相处这么久很清楚,他那双大脚,就算砍掉一半,也没有这么小!

        陈晨忽然猜到了那轿帘后面坐着的是谁了,牛骏没见到,自己还不能搭里,自知今天救人没戏,赶紧悄悄转头嘱咐张翠萍撤退!

        张翠萍蹲在他身后点头答应,却原地愣着不为所动,陈晨急的满头大汗,回头催她,却见她捂着肚子难为情的妩媚一笑:

        “对不起,姐今晚油炸糕吃多了!”说完,突然“砰”的一声,就像是在墙角点了一根二踢脚一样,放了一个响当当的臭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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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古桥婚礼

        陈晨脸色一绿,反应过来后二话不说,赶紧抓起张翠萍掉头就跑。

        不出他所料,他们一动,院子里的两兄弟也迅速抬起轿子追赶出来。

        张翠萍不明所以,她本来就胖,被强拉硬拽跑了没一会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甩开手一屁股往雪堆上一坐,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不行,俺跑不动了,还没干啥坏事呢,跑什么呀?”

        陈晨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淌进衣领,胸前湿了一片,回头望去,那高矮两兄弟抬着红轿子“呼哧呼哧”就像是不知疲倦似的,追赶的越来越近。

        望着那轿帘子上两串针织麦穗有规律的甩动,想起从里面伸出来的小脚绣鞋,陈晨一把拽起瘫坐的张翠萍大喊:

        “跑不动也得跑,再不跑没命了!”

        张翠萍大口喘着粗气,一把甩开陈晨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

        陈晨不能丢下她不管,后边又眼瞅要跟上来了!

        千钧一发之间,就听得他身后传来“汪”的一声响亮的犬吠!

        这毫无征兆的突然一嗓子,差点给人惊个跟头,回头一看,他身后不远处竟然站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

        那狗两耳高立,尽管在夜色里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但陈晨认得出,这家伙,正是拥有超高智商,在厂里连追带堵咬了他两次屁股,也是那末班车上的小孩正在到处寻找的黑狗!

        “汪!”的又一声,它牟足了劲,叫的人振聋发聩!

        它这一带头,附近的狗也开始跟着零零星星的叫了起来,紧接着没过多久,越来越多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狗也跟着叫,到最后,全村的狗都开始跟着叫了!

        这一时间此起彼伏的犬吠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小村,村民们在睡梦中被吵的不厌其烦,无数人家打开院子里的灯出门查看。

        见此状况,那抬着轿子的两兄弟,也终于躲在阴影里停下脚步,没敢上前来了。

        大黑狗还不算完,龇起獠牙,炸起狗毛,就跟谁抢了它的骨头一样,“嗖”的飞窜出去,直奔中间的红轿子

        这大千世界,真是一物降一物,那两兄弟前一秒还洋了二楞的追人,这会儿一见黑狗,顿时吓的屁滚尿流,抬着轿子掉头想跑,由于太着急,前后配合不好,还结实的摔了一跤!

        短短几分钟,险象跌生,虎口脱险,陈晨呼着白气,早已经满头虚汗。

        张翠萍见到此情此景,自己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是吃惊的连连感叹:

        “我的天,我从小在村里长大,四十来年了,还从来没遇见过村里的狗一齐叫的时候呢!”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安静下来,抬轿人和大黑狗都不见了,陈晨也算能松了一口气!

        今晚虽然没有见到牛骏,但好在整个件事情也算水落石出的七七八八,眼下看来,那坐车的小姑娘没有说谎,牛骏当晚,应该的确是被他们抓了去,那从轿帘底下伸出来的小脚红鞋,不是那提出红轿子说法,一身嫣红装扮的魏老太还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牛骏被抓,应该是他阴差阳错的替自己顶了大雷了!魏老太那天给的红绳,根本不是什么保命锁,而是那穿军大衣的高矮俩兄弟抓人的标记才对!牛骏当晚租车回来,肯定是在路上就被抬走了!

        可是这些,那坐车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呢?

        事从末班车上起,眼下这些人之间也多少有了一些交织,陈晨逐渐意识到,捋清这些关系似乎很有必要。

        由于警察来过的缘故,牛骏失踪的消息在厂里传开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开着玩笑,有的说他是按脚遇到仙人跳了,有的说他这是跟哪个酒懵子喝多了忘了回来!总之,除了陈晨以外,没人相信,五大三粗的牛骏会被一个不存在的老太太装进轿子里抬走!

        无奈之下,在第二天夜里,陈晨鼓起勇气又去坐车,他本来计划着再向那小姑娘仔细问问情况,却不成想,今夜的末班车又换了客人。

        坐车的,是那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中年大叔!

        见陈晨上车来,大叔主动热络的跟他握手,和之前一样,他的手又冰又僵,像是一块铁疙瘩!

        “最近挺好的?”

        听到这句客套话,陈晨硬着头皮点点头。

        两人并排坐着,大叔不说话的时候,陈晨也默不作声,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导致的,他一直记不住这个大叔的脸,更忘记了他从雪糕里吃出来的那张一寸照片上的人长什么样子,可惜怕狗咬,不敢带在身上,不然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对比一下!

        尴尬了一会儿,还是中年大叔主动搭话:

        “你这几天坐车,有见过什么其他人吗?”

        正好借着话茬,陈晨反问道:

        “有个小姑娘总来坐车,你们认识吗?”

        大叔和蔼的点头微笑:“哎呦,你见过我闺女了!”

        还果然是一家子,陈晨理了理思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

        “深更半夜的,你们怎么从来不一起坐车?”

        大叔闻言神色如常,语气却有些惆怅:

        “因为我们现在不住在一起啊!”

        一家人经常坐同一班车,却彼此不住在一起,忽然回忆到前几晚那个流鼻血女人的噩梦来,陈晨有些不敢聊下去了。

        这趟末班车也好,这几个深夜坐车的人也好,总是透着一股诡秘,不过那个小女孩才帮过自己,这让陈晨对这个大叔也多少增添了几分好感。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啊?”大叔忽然问。

        “没说什么,就是拜托我帮她找狗!”

        “你答应他了?”

        “没什么难的,那狗总来找我,昨晚还见到了!”

        大叔沉吟半晌,突然语重心长起来:

        “那我也拜托你个事儿行吗?”

        “什么事儿?”

        “你要是找到了那条狗,请帮我把它杀了!”

        “杀了?”陈晨断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对,杀了!”大叔语气笃定,似乎早有怨气。

        “你是不知道,那条狗经常咬人,不老实,成天成夜的往外跑,闺女为了找它不学习不睡觉的,连家都不回,好几次都差点遇到危险!”

        这话倒跟陈晨最初猜想的差不多,看来小姑娘经常夜里回家,的确是出门找狗的?

        想起昨晚那狼狗还救了自己一命,陈晨劝说道:

        “倒也不用杀了吧,把它锁起来不就行了!”

        “锁不住,闺女也死活不让锁,它又很聪明,每次送给别人,总能认路找回来,你就帮我杀了它吧!”

        见陈晨有些为难,这大叔又怂恿道:

        “我看你从上车起就忧心忡忡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陈晨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叔忽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不能白让你帮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交换!”

        牛骏直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哪有什么闲心管人闲事听人秘密,刚要拒绝,大叔却抢先一步说:

        “老古桥那边明天有个婚礼,你要找的人,就要跟一个老太婆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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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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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男身女相李桃七

        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兄弟,找到牛骏,是陈晨现在唯一的目标!

        老古桥位置偏僻,是农村里的农村,大山里的大山!

        雪糕厂往里,丰尧村再往前,陈晨请好了假,打包好行李,经同事介绍搭载了一趟正好要去往那里拉山货的小车。

        司机是个油头垢面的大胡子,车里一共有四个座位,后排货仓位置已经坐了一个,那人男身女相,手脚修长,卧蚕凤眼,面如桃花,要不是看他长着喉结和宽大的骨架,还真难分性别!

        陈晨稍做考虑后,礼貌性的和他点了个头,坐在了前排的副驾驶!

        司机不修篇幅,人也很健谈,路上放着过时的老歌,一直有的没的跟他们俩聊天。

        后座那人不搭话,就抓住陈晨扯个没完,听他说是去找朋友,大胡子忽然就来了兴致:

        “那地儿全是一些老头老太太,没一个六十以下的,你找什么朋友?”

        陈晨被车子颠簸的有些困倦,裹了裹衣服随便应付道:

        “那不至于吧!”

        大胡子闻言扭头瞥了他一眼,“你是第一次来吧!老古桥什么传统还不知道呢!那地方全村两百多户,最后一代的年轻人也早就带着小孩走光啦,剩下都是上岁数的!”

        说的来劲儿,大胡子腾出手来,把音乐关了,继续介绍道:

        “学校荒着,卫生所荒着,老人没人赡养全都自己在家,最后不是重疾病死,就是饿死,有的都是几年后烂剩骨头才被人发现呢!”说完叹了口气,“咳,你知道老古桥还有个臭名昭著的名字吗?”

        陈晨都有点听精神了,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摇了摇头。

        大胡子义愤填膺,接着一字一顿的不吐不快:

        “不孝村!”

        他看了眼后视镜,问后排那人:

        “小哥,这事儿您听说过吗?”

        那同样去老古桥的桃面人挑着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并没应声。

        大胡子贴了冷屁股有些不高兴,瞅着后视镜白了他一眼,凑近陈晨小声埋怨道:

        “一娘娘腔!”

        陈晨没有在意这个,追问说:

        “村里年轻人为什么要出走呢?”

        “那能为什么,又穷,又找不着对象,就跑了,主要还是恶人生在恶人堆了,我跟你说,这地方出名之后,还有不少人特意把老爹老妈送到这来等死呢,太可怜了!”

        说到动情处,这大胡子竟然顺着脸颊留下两行清泪。

        “我们都来这收榛子山货,要比别的地方给的价格高,能照顾就照顾照顾吧!”

        陈晨也颇为动容,没想到这个偏僻落后的老古桥竟然存在着这么个丧尽天良的恶习!

        想着彼此的心事儿,大胡子又默默的扭响了悲伤的音乐,车里一时间气氛压抑,除了后座那个怪人看不出喜怒以外,大家心情差极。

        进村路实在坎坷,穿过无数土路窄道,直到临近傍晚才到达了这毫无人性的“不孝村”,下了车子,眼见这地村路宽敞,田地平坦,除了路边萧条无人以外,空气中还飘散着些许牛马的粪臭味儿,完全看不出跟别的小村有什么不同。

        陈晨不知道他见到的魏老太到底是个什么妖婆子,不过如果昨晚末班车上大叔讲的是真话,她真抓牛骏来这结婚的话,不说是张灯结彩,也一定是到处鲜红才对!

        刚想沿着村路好好找找,却发现村口位置走出来三个扛着农具的老头。

        这三老头一个扛着锄头,两个扛着铁锹,又瘦又黑,一看就是常年吃苦力的人。

        大胡子似乎跟他们很熟,上前跟那中间人简单攀谈几句后,转身说:

        “老古桥这边都是老人,睡的都早,咱们得先去招待所对付一宿,有事儿明天再办!”

        也不知道那桃面人是来干嘛的,似乎也不着急,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但陈晨耽误不起,牛骏已经失踪几天了,现在什么到底情况还不知道呢!今晚是真是假,无论如何,总得有个结果!

        他搭话道:“大爷,咱们村里,今晚上有人结婚吗?”

        三老头闻言一愣,那肩膀扛锄头的老头拄着木把笑了两声:

        “你这孩子玩笑开的,俺们都是进土半截的人了,还结什么婚呐,吃还都吃不饱呢!”

        身边的大胡子骂了句“胡说八道”,赶紧给老爷子赔礼道歉。

        “我就不用安排了,晚上睡田埂也行!”陈晨说完背上行李要走,结果被那扛着锄头的老头一把拦下。

        “小伙子,入乡随俗吧,村里都是些孤寡老人,睡眠轻的很,你不去招待所,也不能在村里乱晃呀,院子里的狗认生,一旦叫起来,我们还睡不睡了!”

        见这三老头倔强也实在不肯通融,陈晨毫无办法只好暂缓一步,想着先顺着他们,再偷偷溜出来就好。

        一行人由老头引着走去了东头山脚,那里有幢两层土楼,也就是所谓的招待所了。

        没想到来这里收山珍的人这么多,土楼只剩下一个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

        大胡子司机一身的荷尔蒙,断然不想跟那个男身女相的娘娘腔睡一个房间,最后只好由他自己住了单间。

        招待所的房间只有三五平米,放着两张木床,和一面烂了皮的桌子。

        进房之后,陈晨马上坐到窗口,想等着外边清净了,赶紧出去找人。

        那三个老头站在小院门口嘀嘀咕咕了半天,直等到十分钟后,才渐渐扛着农具离开了。

        见人走了,陈晨一只脚迈上窗台,刚要跳出去,听那躺在床上一路以来默不作声的桃面人忽然开口道:

        “你也是来这参加婚礼的?”

        他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还真挺让人意外的,别看他男身女相,声音却硬朗中正,一点也不扭捏。而且听他言外之意,他来老古桥的目的竟然跟自己如出一辙。

        “你是谁?”

        “我是李桃七!”

        陈晨缩回脚,重新打量他一番。

        李桃七躺在床上来回扣着指甲,有条不紊的说:

        “你现在就这么跑出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等天再黑一点,你跟我走吧!”

        陈晨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他。

        “你跟我说的,是同一场婚礼吗?”

        李桃七不屑的咧嘴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说: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婚礼十二点开始,到时候你领你的活人走,我领我的死人走!”

        虽然这话说的让人不寒而栗,却又让陈晨狂喜。兄弟牛骏是活人,那给他下套的魏老太不就是个死人吗?

        “你是阴阳先生?”

        看这人怪里怪气,说话满满自信,好像有点本事的样子!

        陈晨清楚的知道自己难以成事,见李桃七没有否定,眼下多个帮手,肯定再好不过,便心中有数不再说话,躺在对面的床上休息了。

        一分一秒的熬到夜里零点,外边的风小了,土楼里的人也开始打起呼噜,李桃七分毫不差的从床上翻身下来,先从他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一条黑色的长布条递给陈晨!

        “你把眼睛蒙上吧!”

        陈晨接过布条翻看一遍,不明所以的问:

        “蒙着眼睛干嘛?”

        李桃七低头做着准备,“我怕一路吓着你,坏我大事儿!等安全了我再给你解开!”

        陈晨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信人不疑,麻利的用黑布蒙住了眼睛!一切准备好后,李桃七这才小心翼翼的领着陈晨开门而去。

        野村路薄,陈晨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耳边寒风时不时的吹过去,吹在雪地上,扬起一阵沙沙细响。

        两人出了招待所,一路向西边村内缓缓而行,路上,陈晨心中忐忑难安。

        李桃七看出他的紧张,特意伸手朝他肩膀上拍了拍。

        行有十几分钟,陈晨明显感觉到脚下的路突然变的平坦好走多了,同时,他也似乎远远的听到开始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出现。

        又走一会,那些声音越来越近,陈晨终于分辨出,那是不远处有人敲锣打鼓,吹着唢呐的喜庆伴奏!!

        这萧条的村路上,在凌晨的冬夜里,竟然诡异的热闹起来了,听的到声音,却看不到到底是哪些人在吹,哪些人在敲,而且在行走的过程中,陈晨在绝对的黑暗中不安的感觉到,好像时不时的有人在两边伸手扯自己的衣角!

        刚要说话,李桃七猛地闷哼一声!

        刹那后,那种力量瞬间消散不见。

        又走了几步,李桃七牵着陈晨停了下来,嘱咐他在原地等着,马上回来后,人就突然撒手不见了。

        站在一片喧闹的黑暗里,陈晨虚汗直流!

        “他是去抓鬼救人了吗?”

        陈晨不断的安慰自己,李桃七一走,刚才那些不安分的手,又再一次出现了,从下到上,一点点的在他身上慢慢摸索,那感觉就好像有一群饿了很久的人,想要找好位置狠狠的咬上一口!

        更过分的是,陈晨感觉到,他身后好像还站了一个人,那人时不时的触碰自己一下,最后竟然狡猾的往他后脖领里吹着寒气!

        可即便是这样,陈晨依然保持着冷静,两只手握紧拳头,满口牙齿都快紧张的咬碎了仍旧没有摘下布条,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周遭的罗鼓唢呐渐渐消散,四下里安静下来了!

        周围和身后的人也好像消失掉了。

        “李桃七!”陈晨心里七上八下的寻思着,轻轻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冷风刮来,再巧不巧的把他系在头上的蒙眼黑布吹落掉了。

        陈晨暗叫一声不好,睁眼一看,差点没被眼前一幕吓背过气去!

        在他的正前方,这拥挤的村路上,竟然站满了老人,这些老头老太男男女女,皆穿着红色的大棉袄,阴沉着干巴的脸,齐刷刷的回头盯着他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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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4-3 09: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不孝村迎亲

        这些老人目光呆滞,不知道是在为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人感到突兀,还是因为陈晨能够看到他们而感到好奇!

        冰冷的天气,凌晨的夜晚,一件件红色的花棉袄,一张张干瘪的老脸!

        大月高悬,众目睽睽下的陈晨,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往前跑,相当于冲人堆里去了,可回头往后跑,自己大老远的来干嘛来了?原地站着不动,被这些老人当猴一样盯着更不是一档子事儿!

        想来牛骏当初去租赁摩托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出事的,眼前就差临门一脚,不能后退!

        打定主意,陈晨软着腿往前迈了一步,那些老人们的眼神也似乎跟着动了一下!

        “你们好!”实在不知道怎么办,陈晨脑子一短路,竟然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穿着红棉袄的老人们好像更好奇了,有的歪着脑袋看他,还有的彻底转过身来。

        陈晨喉咙发干,又咬牙往前迈了一步,他记得,李桃七好像离开后,就是往前面的方向去了!

        见老人们不为所动,陈晨逐渐大胆!

        接下来是第二步....

        第三步....

        ......

        慢慢的走进人堆里,陈晨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们的脸,但老人数量实在太多,把村路围赌的水泄不通,只能尽量躲让!

        这些老人有的瞎了一只眼睛,有的口眼歪斜一脸哭相,有的额上有疤,有的头上有包,还有的整个脑袋像被根绳子拴在没骨头的脖子上一样悬挂在胸前........

        这里一片阴寒,毫无生气,他们都曾是被儿女抛弃的老人,看着他们身上头破血流,个个带伤的样子,不知道生前吃了多少苦,遭过多少罪!

        虽然可怕,又顿觉可怜!

        陈晨在他们中间躲躲闪闪,老人们只是眼睛一直跟着他动,倒未曾有难为他!

        眼瞅着就要穿出这里,陈晨心生欢喜,却又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唢呐鼓声!

        回头一望,从那村头路上的延绵黑暗里,竟然走出一个迎亲大队来,他们也穿着一样的大红棉袄,前排几个老头仰首挺胸卖力的吹着唢呐,中间一些老太太腰上缠着红纱巾,面容呆滞的手舞足蹈,队尾的老爷子个个脸色煞白,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腰间长鼓......

        这几十号人马缓慢而行阴气森森,簇拥着一顶枣红轿子,哪里还有一点喜庆气氛!

        见长队到来,这些刚才盯着陈晨看的老人们终于收回了注意力,纷纷往两边靠拢让路!

        陈晨被夹在他们中间动弹不得,只能压低脑袋屏气凝神,亲眼目送这些冷着脸办热闹的迎亲人马从身边经过。

        陈晨忽然明白了,刚才和李桃七出门后离老远就听到有鼓乐声音,那应该是他们刚刚出发,现在八成是接人回来了,陈晨又胆颤心惊的盯了眼中间的木轿,见那红色轿帘上绣着一个熟悉的土凤凰,两边悬着的针织麦穗随着节奏左摇右晃,能够确认,这轿子正是魏老太的那一顶!

        牛骏会在里面吗?

        李桃七消失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计划,陈晨不敢轻举妄动,正盘算着,忽然见得,路两旁的这些个老人们,开始一齐的往天上扔撒纸钱!

        大片的纸钱哗啦啦的被扔上天去,又被寒风吹落,陈晨没有准备,怕被谁发现自己不一样,也只好装模做样的学着他们的动作,右手往上不停摆动,假装也在参与。

        几分钟后,迎亲队伍终于从头到尾逐渐走出这里,陈晨也趁着有路,一溜烟的跟了出去。

        但他没想到,这轿子是往山里抬的!

        这些人走路轻飘飘的,踏过的雪地一点痕迹也没有,唯独留下一条人脚踩过的新鲜痕迹。

        应该李桃七!!

        陈晨似乎看到希望,踩着他的足印坑,累的气喘吁吁,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发现,这脚印延绵到一根大树下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仰头往树上看了看,又扫视一眼四下里被大雪覆盖的荒凉山坳,惊奇的发现,在东边不远处,似乎有个不同寻常的大山洞!

        那洞口黑漆漆的,周围堆了不少发臭的狍子山鸡,看着就不像是个吉祥的地方。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陈晨趟着过膝的大雪慢慢挪动过去,大洞从里往外冒着阴风,钻骨的冰凉,瞬间打穿了他厚重的羽绒大衣。

        洞里蜿蜒曲折,到处结满了蛛网,好在岔路不多,辗转过几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地,洞顶有个豁口,正好能洒下一些月光。

        红轿子停放在一处石板上,牛骏孤身一人穿着他那身衣服耷笼着脑袋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整个大洞里没见着魏老太,更没有李桃七!!

        终于找到人了,见好兄弟瘦了不少,陈晨口舌发干,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牛骏!”

        牛骏一碰就倒,虽然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昏睡不醒,但好在人还活着,人找到了,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眼下没什么好办法,陈晨只能抓住他的两个肩膀,尝试着把他背起来!

        牛骏人高马大,重有一百七八,压的陈晨腿脚打颤,汗如雨下!

        大雪封山路,人鬼下山难!

        陈晨背着牛骏,两步一倒,三步一摔!踉跄着步伐,艰难的爬下山去!

        过程难是难了些,却好在一路出奇的顺风,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要想顺利回家,徒步是肯定不可能的,正想着办法,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喊叫!

        陈晨心头一惊,扭头一看,好家伙!那深得他信任的李桃七终于出现了,只不过跟他出发前信誓旦旦威风八面的样子判若两人,此刻的他,竟然被一群穿着红花棉袄的老头老太们追逃乱窜,狼狈之极!

        李桃七两条大长腿捣腾的很快,尽管身处危机见到陈晨救出牛骏,竟然还能满意笑的出来,他跑到陈晨身边,驻足回头一望,上气不接下气的嘱咐:

        “别管我,回招待所,让那大胡子开车领你赶紧们走!”说完,他又“妈呀”一声,继续往前逃命了!

        陈晨分身乏术,但看这人一步窜出那么老远,也勉强能够自保!只好尽全力把牛骏背了回去。

        大胡子司机的房间正好挨着门口,陈晨也顾不上别的,抬脚就是一顿猛踹!

        半晌后,大胡子穿着背心裤衩,骂骂咧咧的打开房门,见陈晨浑身粘满树枝雪屑背后还背着人,直接就被吓醒了!

        “您这大半夜的是干嘛去了,这人谁啊?”

        陈晨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勉强抬手往外指了指车子:

        “大哥,路上再给你慢慢解释,能不能赶紧带我们回城,我这兄弟快断气了!”

        大胡子来这一趟生意还没来得及谈,但他为人仗义,知道轻重缓急,不啰嗦,赶紧从陈晨背上把人接过来抬进车里。

        片刻后,车子启动,望着村口越来越远,也终于离开了这个恐怖噩梦般的老古桥不孝村!

        陈晨瘫软在副驾驶上,回忆之前的一幕幕恐怖景象,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惦念那个李桃七除了腿长逃命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高深的本事!

        大胡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的出来事态严重,他双手把着方向盘,时不时的看看陈晨,又看看后座上满脸发黑昏睡的牛骏!

        “大哥,你有火吗,我想抽根烟!”待陈晨体力稍微缓和过来一些,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哎这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陈晨点了点头,转身把牛骏身上的衣服扯了过来,从他衣兜里掏出火机,连带着,还正巧顺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前几天在雪糕里吃出来的小一寸,牛骏好奇心大,舍不得扔,还一直留着。

        大胡子瞥了一眼看见照片上的人,吃了一惊:

        “兄弟,您这朋友什么人啊,怎么还认识他呀?”

        陈晨闻言一愣,举着照片问:

        “什么意思,你也认识?”

        大胡子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哎呦”一声道:

        “还真他娘没认错,是他,这人叫周贯福!”

        “周贯福!”陈晨也跟着叨念一声。

        “他是谁啊?能跟我说说吗?”

        大胡子眼睛盯着前方的山路,忽然惆怅的叹了口气:

        “原先在我老家那边住的,这小子可不是啥好人呐,犯了不少事儿,最严重的,是杀了人家一家三口呢!”

        听了这一句,陈晨立马晃了个神儿:

        “一家三口?........是不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小女孩呢?”

        大胡子“嘿”了一声,“您也听说过呀,那您知道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吗?”

        陈晨顿时紧张起来,那末班车上怪异的一家三口与自己环环相遇,总觉得有些古怪,没想到今天碰见个明白人了。

        大胡子见陈晨很感兴趣,喝了口矿泉水润了润喉咙:

        “好,来的路上,我给你讲了这不孝村的故事,那咱们回去的路上,老哥我就再给你讲讲那惨绝人寰的三口灭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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