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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前男友的遗书>(台版)完-一场匪夷所思的“凶手评选会”--作者: [日] 新川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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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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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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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4:31 | 显示全部楼层
        荣治好像确实说过这种话。

        「我记得他说过,至少在自己家里希望能自由地用左手,对吧?」

        听我这么说朝阳也微微一笑点点头。

        不过雪乃听到我这些话,也不知道为什么,面露惊讶整个人僵住了。大概是因为荣治也对其他前女友说过一样的话感到震惊吧。本来以为雪乃跟纱英不同,应该不会在乎跟其他女人的胜负,所以我也有点惊讶。

        「荣治当时可是用揭露重大秘密的语气在说这件事呢。」

        朝阳笑着说。

        真是的,男人为什么老是爱夸张地吹嘘自己过去的历史,说得好像自己心里有多少阴霾、受过多严重的伤。而且荣治还对不同女人使出同一套伎俩。

        「啊?荣治表哥是左撇子?」纱英讶异地高声说。「他来我家时都用右手啊。」

        富治打断了纱英。

        「去别人家拜访时,即使是去亲戚家他也会用右手。因为我父母亲对这方面非常严格。」

        其他女人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荣治,比起愤怒,纱英似乎更觉得震惊,她沮丧地噘起嘴,盯着草地。那张侧脸一点也不可爱,却有点令人同情。虽然很想安慰她,但是由我来安慰也很奇怪,还是罢了。

        这期间巴克斯都一直叫个不停,大概是对于院子里出现我们这样一群可疑人物觉得很不满。

        「这栋房子现在没有人住吧?为什么狗还养在这里呢?」

        巴克斯的叫声让我觉得很烦,忍不住问了,富治告诉我原委。

        「因为它不肯离开这里。」

        巴克斯本来被带到住在附近的拓未和雪乃家,但每次都会逃走、再跑回来。幸好隔壁住着兽医堂上一家,所以就乾脆支付堂上家微薄谢礼,请他们帮忙喂食和带巴克斯去散步。

        说着说着村山跟堂上也回来了,村山似是接到了电话,掏着自己口袋。

        「抱歉,失陪一下。」

        他单手拿着行动电话走远,像是要避开巴克斯的叫声,从玄关进了屋内,过了几分钟后又回来。

        「丽子小姐,待会方便跟我去一趟公司吗?事情变得有点棘手。」

        「怎么了?」

        「金治先生和他的法律顾问为了找出遗书的原本,已经出发前往我公司。说是要讨论荣治先生遗书的效力。根据那条有名的法理──」

        村山和我互看了一眼。

        「因违反公序良俗而无效。」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法律人脑中想的总是大同小异。

        「而且金治先生还请了那间山田川村&amp;津津井法律事务所的律师。你听过吗?就是那间办公室在丸之内、日本首屈一指的法律事务所。」

        老东家的名字突然出现,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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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4:48 | 显示全部楼层
    3

        堂上一家回去后,我们又继续拔了三十分钟左右的草,等所有文件资料都处理得差不多便解散。此时太阳西斜,天空已经染成一片红。

        「真没想到丽子小姐待过山田川村&amp;津津井法律事务所呢。」

        开着小型汽车的村山语气有些亢奋。

        「听说那间事务所只会录用名校毕业、在学成绩优异,当然也必须一次就通过司法考试的人,是吗?」

        「这种人确实不少,但也不是全部。」

        我随口回答。像村山这种主要面对个人客户的律师里,有不少人都把我这种涉外律师视为眼中钉,觉得我们「嗜钱如命」。

        我也曾好几次听大叔律师说教:「光有聪明脑袋是不够的,还得有心才行啊。」每次都觉得很烦。

        「大事务所一定很忙很辛苦吧。再加上又是女人,面对企业的案子可能安全一些吧。」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我有点惊讶,前座的我瞥了村山一眼。车子刚好开过平地,正要进入葱郁的森林里。车内顿时变得阴暗,我看不太清楚村山的表情。

        「我认识的律师里,也有人因此结仇送了命的。」

        「送命?」我忍不住反问。

        「对,是位女律师。她是我大学同学。聪明又漂亮,整个人气质凛然。对我来说就像是女神般的存在。她成绩非常优秀,念大学时就通过了司法考试、当上律师。我当时只是个不起眼的学生,总是抬头仰望,觉得她真厉害。当然啦,我们也没有发展出什么超过友谊的关系。」

        村山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有些羞涩地搔搔头。

        「二字头的尾巴,大概就是丽子小姐现在这个年纪吧。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她的讣闻。真是难以置信。那么伶俐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年纪轻轻就走了。」

        村山仔细地用字遣词,一点一滴,宛如水滴落地一样,缓缓说起事情的始末。

        当时她在某个离婚案件中,担任一位逃离丈夫家暴女性的代理人。后来离婚顺利成立,委托人也即将在新家展开新生活。

        没想到动手家暴的前夫却对律师怀恨在心。

        在前夫的认知中,自己跟妻子明明处得很好,都是律师煽动妻子,才破坏了两人的夫妻关系。

        前夫闯进律师事务所,拿出利器要求律师告诉他前妻栖身之所。

        「但是她没说。假如把新家住址告诉对方,就会再次毁掉委托人的生活。尽管被威胁,她还是坚决不开口,就这样被对方刺杀致死。」

        村山轻轻吸了吸鼻子。

        「她虽然聪明,但总是为人冷酷,看起来不像会为了别人热血奔走,所以我知道后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想或许律师这份工作,让她宁愿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吧。于是我也受到刺激,开始下定决心发愤用功,最后总算是当上了律师。但是前后花了整整五年才通过司法考试。」

        我一直觉得以律师的年资来说他年纪有点大,原来背后有这一段故事,这样一切就合理了。

        但话说回来,律师这份工作真有那么好吗?值得赌上自己性命去完成?我觉得自己在工作上已经很拼命了,可是如果有刀枪对着我,我实在没有把握在那种状况下还能善尽职守。

        「所以呢?当了律师之后觉得如何?」我试着问村山。

        「直到现在我也还不太清楚,光是做好眼前的工作就已经够我累的了。总觉得,我还没看到她眼前看过的风景。」

        二字头的尾巴,跟现在的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律师。她一定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能做的事。心里一定很不甘吧。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一定会化为恶鬼,不断怨恨这个世界。

        「所以当荣治告诉我你的事,我马上就想起了过世的她。」

        车子穿过山路,开进宽阔的街道。

        「荣治跟您提过我吗?」

        「那时候他身体状况相当糟糕,荣治和我两个人正在拟这次赠送宅邸的前女友名单。当时他话很多,一边咳嗽,一边一一告诉我这个女孩子如何如何,那个女孩子又是什么个性。」

        村山和我都轻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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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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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5:03 | 显示全部楼层
        听说男人喜欢美化前女友,永久保存,看来一点也没错。而他大部分的前女友现在都联络不上,是不是因为女人早就让过去的过去,忘得一乾二凈了呢?

        「啊对了,丽子小姐,你知道怎么用影印机的扫描功能吗?」

        村山唐突地问,我反问他:

        「会是会,怎么了吗?」

        「其实我是个机器白痴,而且手很拙。等一下回事务所想麻烦你帮忙扫描遗书。刊登在网站上的部分我是请纱英小姐帮忙扫描的,不过如果要争执遗书本身的效力,那么最好连包含封缄等等信封的外观都留作证据。」

        「说得没错。」

        我也轻轻点了头。

        要否定遗书的效力,除了争论内容是否违反公序良俗之外,还可以主张遗书是否经过捏造,或者是否曾经被开封、抽换过内容。

        我对继承案件并不熟悉,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不愧是乡下开业律师,村山似乎对这类纠纷驾轻就熟。

        我们没有再继续交谈。

        沉默了几分钟后,当车子开进旧轻井泽地区,村山悄悄吐出一句话:

        「我说丽子小姐啊,努力工作固然是好事,但是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喔。最好能替死去的她也好好活下去──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太沉重吧。」

        好像是远房叔伯在跟我讲话一样。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我不会有事的啦。」

        我回完这句话后,村山认真地回答:

        「俗话也说红颜薄命啊。」

        到达位于旧轻井泽的「舒活法律事务所」前,时间是下午五点,但是太阳已经完全西沉。高原的冬天夜幕降临得很早。

        村山开车有点猛,再加上开的是无法吸收震动的便宜小型汽车,让我有点晕车,快快下了车深呼吸一口气。

        紧接着也下了车的村山走近事务所这栋楼后仰头看着二楼,狐疑地出声。

        「咦?」

        接着他大叫一声。

        「靠巷子那边的窗户破了!」

        正面看起来没有异样。

        这栋建筑跟右邻的建筑物相隔两公尺左右,中间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我走近村山,抬头看向建筑物的石墙面,发现二楼窗户破了一块。

        建筑物很老旧,天花板挑高不高。架上一般大卖场卖的梯子应该就能构到窗户。

        「被闯空门了吗?」说着,我拿出行动电话,做好随时都能拨电话给警察的准备。

        「先确认一下室内的状况吧。」

        村山掏出钥匙,打开建筑物正面左边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铁卷门,爬上里面的阶梯。

        我跟在村山身后。

        前年追捕闯进我家的内衣小偷时,也经历过类似的光景。我一边回想着当时的经验,心情竟出奇地冷静。

        事务所的面积比刚刚别墅的客厅还小。格局细长、约莫五坪大小的房间,靠近入口处放了简单的待客沙发组,后方放着一张办公桌。

        一看就知道村山没有请秘书或职员,靠自己一个人在经营这间事务所。跟拥有专属秘书和律师助理的我天差地别。

        「东西被翻过了。」

        说着,村山走向房间深处。我也跟着他的脚步。

        房间两边有固定的书架,书和旧杂志从地板一直紧密排列到天花板。书架上某一部分档案夹被取出,乱丢在地上。走近一看,是保管案件纪录的档案夹。

        办公桌呈现抽屉被打开的状态。

        村山蹲下来,随手翻着收纳案件纪录等资料的档案。

        「有遗失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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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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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5:19 | 显示全部楼层
        村山摇摇头。

        「虽然被翻过,但纪录都还在。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村山站起来,手扠着腰,环视了房间一圈。

        我的视线停留在办公桌上。

        三个各自装了半杯黑色液体的马克杯;塞满烟蒂的烟灰缸;旁边的香烟纸盒里有一根烟外突出了几公分;大概是某个活动纪念品的高尔夫球形状文镇两颗;两个月前就没再翻动的桌历。

        文件散落在这些小东西之间,上面还叠了好几层档案夹,维持一个要倒不倒的平衡。

        「桌子也被翻得很乱呢。」

        我看着桌面这么说,村山双手张开挡在我面前,说道:

        「桌子本来就是这样。」

        他难为情地别开眼。

        真不敢相信,要怎么在这么脏乱的桌面上工作。我不是个神经质的人,但是我讨厌无谓的浪费。我向来深信,把桌面整理乾净一定可以提升工作效率,但──

        「啊!对了,差点忘了最该确认的地方。」

        村山走到办公桌后,低头看了看桌子底下。

        「保险箱不见了。」

        这间事务所看起来不像有值得放进保险箱保管的贵重物品,于是我追问:

        「里面放了什么?」

        村山转头看着我。

        「所有跟荣治遗书相关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重要文件。我设定了两组五位数密码,可能是当场打不开,所以整个带走了吧。」

        我马上打电话报了警。

        刚好市内发生严重连环车祸,许多警察都前往支援走不开。警方表示得花一点时间才能调派人员过来,要我们稍等一下。

        我转向村山问道:

        「你心里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村山摇摇头。

        「荣治的遗书内容都公布在网上,其他文件也只对少数人有意义。」

        「保险箱有多大?」

        「大概三十公分见方吧,虽然很重,但也不至于搬不动。」

        我马上望向自己脚边,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毯上并没有留下疑似拖拉保险箱的痕迹。可能是因为地毯的毛本来就不长,再加上已经被人踩实,即使拖过重物也不容易留下痕迹。

        我回到房间入口,仔细看着玄关下方门框,大约有一道三十公分左右的金属摩擦痕迹。

        「有摩擦的痕迹。」

        我就这样面对着楼梯倒退走下楼,确认贴在角落的止滑橡胶和楼梯本身都有零星的刮痕。可能是保险箱从二楼滚落一楼时造成的痕迹。

        我倒退往后下楼,就在单脚正要落地到一楼时,背后好像撞到了什么。

        「哎呀,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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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5:36 | 显示全部楼层
        熟悉的声音让我一阵心慌。

        我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转过头,看到一双男人的皮鞋。一看就是品质很好的高级皮鞋,但有一点脏,好像已经很久没擦了。

        抬起视线,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体型丰润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天已经暗下来,我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不过从那宛如狸猫般的轮廓,我马上知道这男人是谁。

        「津津井律师……」我嘴里喃喃叫道。

        金治总经理粗声从津津井身后问:「津津井律师,怎么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问了个答案再清楚也不过的问题。

        津津井打量着我的脸,那鸡蛋般的脸上挤满了皱纹,开心微笑着。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别来无恙啊,剑持律师。」

        津津井和金治一进事务所,本来就狭小的事务所显得更狭小。

        「抱歉,还没机会自我介绍,我是森川金治先生的代理律师,敝姓津津井。」

        津津井口吻殷勤地招呼。从鳄鱼皮制高级名片夹中取出名片、递给村山。

        村山也恭恭谨谨地双手接过。

        「不好意思啊,名片刚好用完了……不,皮夹里还有一张!」

        说着,他拿出一张在皮夹里被压得边缘反翘的名片递出。

        我站在村山和津津井之间旁观着一切。

        现在这个房间里有三个律师,不过每个人的目标都有些许不同。

        村山是荣治的代理人,他的工作是执行荣治留下的遗书内容。

        我是筱田的代理人,必须设法根据荣治留下的遗言,让自称是杀人犯的筱田获得荣治的遗产。

        也就是说,在主张荣治遗书具备效力这一点上,村山跟我站在同一边。

        津津井是金治的代理人。一旦执行荣治的遗言,荣治持有的财产将会从金治眼前掠过,跑到杀人犯手中,因此津津井的任务就是否定遗书的效力。

        根据津津井简要的交代,金治虽然参加了犯人选拔会,但其实他最希望的还是能否定遗书的效力。

        遗书效力一旦遭到否定,就等于荣治没有留下任何遗言,荣治所有遗产都将归法定继承人所有。没有伴侣也没有孩子的荣治,法定继承人就是父母亲金治和惠子。

        而金治之所以参加犯人选拔会,是担心万一遗言有效,至少要选出一个对森川制药不会带来不良影响的「犯人」作为新股东。

        果然是向来行事慎重的金治会探取的行动。

        「金治先生对于剑持律师在犯人选拔会上的表现印象相当深刻呢。」

        津津井挖苦地说。

        「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会在剑持律师的推动之下让遗书成立,于是他解雇了之前聘请的法律顾问,到我们这里来咨商。我可以说是多亏了剑持律师才有机会服务这么重要的新客户。也不枉我过去悉心指导剑持律师啊。」

        津津井脸上依然挂着笑,不时瞥向金治。

        应该是想告诉对方,这孩子是我教出来的,她不可能比我行,请尽管放心。

        我正面看着津津井,他也面无表情地回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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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5: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村山开了口打破这片沉默。

        「两位特地来这里确认遗书原本,但是真的很不巧,就在刚刚我发现整个保险箱被偷走了。」

        「被偷了?」金治追问。

        「是的,整个保险箱都被拿走了。」

        村山说得一派轻松,好像不关他的事一样。

        「怎么可能这么刚好!一定是有什么怕被我们看到的东西,所以你们把遗书藏起来了吧。」

        金治步步逼近,眼看就要扑上前来揪住村山跟我。

        「刚好相反吧。」我打了岔。

        「如果遗失遗书的原本,最麻烦的应该是我跟村山律师。假如没有了原本,根本不用谈什么遗书效力。反过来说,遗书原本遗失,最有利的应该是金治先生你吧?」

        本来应该最竭力反驳的村山转而安抚我:「好了好了。」

        津津井乾咳了一声,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他的重量压得沙发吱嘎作响。

        「剑持律师,你主张那份遗书有效,有胜算吗?」

        看来是想试探我的底牌。

        「在我看来,实在不觉得那份遗书具备效力。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出于长辈的疼惜。牵扯进胜算这么低的案件,要是在剑持律师辉煌的经历里添上败绩,那就太可惜了啊。」

        我嘴角一弯,忍不住笑了。

        换成一般律师,面对这种程度的试探说不定会因此动摇。

        然而我就像强风吹拂下愈吹愈炽烈的火焰,听到津津井这番话反而让我全身燃起斗志。

        「哎呀,谢谢您这么为我着想。」

        我开朗地回答。

        「不过我反而比较担心津津井律师呢。假如输给自己带出来的律师,那么日本第一法律事务所的管理合伙人,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拿起放在地上的皮包。

        「毕竟违反公序良俗而无效是个很有趣的论点,很多民法学者都相当感兴趣。」

        我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文件高举在手中。

        津津井脸色大变。

        「这……这该不会是……」

        「没有错,是意见书。」

        法庭上当法律解释问题成为争点时,有时会以学者提交的意见书作为区分胜败的依据。

        其实所谓的法律解释,并非全都可以靠讲道理而简单导出答案,很多时候尽管耗费漫长时间讨论,还是无法找出答案。诉讼也是一样。有时候双方律师各自提出彼此的意见,却依然难分高下。这么一来法官也不知该如何判断。

        遇到这种时候,学者的意见书就能派上用场了。假如是权威学者,可能很多法官求学时代都读过学者写的教科书。

        既然写教科书的老师说这是对的──要诱导法官的判断,意见书可以说是绝佳材料。

        「我从北到南向全国民法学者都打过招呼。不管是知名权威或者新锐青年学者,赞成我立场的学者数量可不少呢。」

        津津井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但马上又恢复平静的表情。

        「你就别虚张声势了。学者向来作风保守,怎么可能有人会对这种耸动的事件提交意见书呢。」

        我慢慢把大叠文件放回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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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您以为我在虚张声势,那也无所谓。」

        「钱呢?那些学者可是不好打发呢。」

        这倒没错。请学者写意见书得花不少钱。对收入微薄的学者来说,撰写意见书作为副收入,是门根深蒂固的买卖。

        「钱我当然花了。您发给我的那一丁点奖金,也多多少少派上了用场。」

        我巴不得趁现在好好发泄一下奖金无缘无故被降低的旧恨。但是光这样当然还无法平息我的恨意。

        津津井哼了一声,交抱起双臂。

        「那很好啊。我这边也会去找愿意写意见书的学者。毕竟我在业界待得久,也有些交情不错的学者。」

        我看着津津井的脚。

        「对了,津津井律师,与其担心这种案子,您是不是该担心担心夫人?」

        津津井狐疑不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我看您身上明明穿了这么体面的西装,却只有鞋是脏的。难道是夫人不愿意帮您擦鞋吗?该不会是家里不太和睦?」

        津津井倏地起身。

        「不用你操心!」

        声音比刚刚更大。

        他整张脸红得像烫熟的章鱼,狠狠瞪着我。

        我第一次看到津津井这样表露他的情绪。跟平时稳重的形象落差实在太大,一时间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这可是他自己讨架吵。这时候可不能输,我也回瞪着津津井。

        津津井又乾咳了一声,企图找回自己的步调。

        「金治先生,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我们也不是闲人,今天就先告辞吧。」

        金治不作声,点点头,跟在津津井身后离开了事务所。

        村山错愕地看着我。

        「你可真敢说。」

        村山不断搔着头。

        「伤了男人自尊可是会被诅咒八辈子的啊。」

        「啊?」我不太清楚村山这句话的意思。

        「我只是很同情津津井律师。假如是我一定无法忍受吧。说起来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任何男人都有他怀抱在心里非常非常重要的自尊心,这可比金钱或者生命都来得更重要。自尊心一旦受伤就会活不下去。看是自己死,或者毁了对方,总之都得落入单枪匹马的对决。」

        我还摸不清头绪,脑里一片混乱。

        「什么意思?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村山抖了抖。

        「家庭不和,尤其是妻子劈腿。这种事男人绝对不希望被外人知道。如果是在喝酒的地方对小姐发两句牢骚那也就罢了。可是绝对不会希望被工作场合上会见面的其他男人知道。因为这会毁了本大爷心中的大爷形象。」

        我抱着头。

        本大爷心中的大爷形象?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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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6:26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听懂。不喜欢私生活被揭露这个我懂,但是哪有严重到讲什么死啊杀的?」

        村山缓缓摇头。

        「不,这对男人来说是很严重的问题。我这种看起来就很颓废的男人倒还好,反正本来也就没脸可丢。但津津井律师那种高尚优雅的人,自尊一定也很高。毁了『本大爷心中的大爷形象』这种恨,而且还是在自己客户前丢脸这种恨,那可是非同小可。」

        我刚刚当然是怀着恶意,故意要让他难看才那么说,可是我没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

        「总之,接下来津津井律师一定会发了疯似地打击你,想尽办法去收集学者意见书。」

        我噗嗤笑了出来,摆了摆手否定村山这些话。

        「这个你不用担心啦。才不会有学者愿意为这种荒唐的案子写意见书呢。」

        村山惊讶地看着我。

        「那刚刚的文件呢?」

        「当然是虚张声势吓唬他的啊。看来津津井律师即将会为了寻求没人要写的意见书而四处奔走、浪费时间吧。我们可得把握这段时间好好准备。」

        村山看着我的脸,咧嘴一笑。

        「丽子小姐,你这么擅长乱来,比起循规蹈矩的涉外律师,说不定更适合当开业律师呢。」

        说着,村山拿起桌上烟盒里突出的那一根烟,点上火。

        我「呼~」地长叹一声,深深坐进沙发里,把手肘靠在沙发扶手上。

        「警察怎么还不来呢?想想今天一天发生了好多事啊。」

        村山也呼出一口烟,附和着我。

        「就是啊……」

        但话还没说完,就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

        我连忙站起来,问他「要喝水吗?」。但这时村山抓着自己脖子,蹲了下来。

        我慌张地跑到村山身边替他拍背。村山嘴上叼的香烟掉到地下。我担心火星,下意识地立刻把烟踩熄。

        「你还好吗?」

        村山的脸渐渐泛紫,很明显并不太好。

        「丽子、小、姐……」

        村山痛苦地挤出话。

        「这、这间、事务、所,送、送给你。」

        村山的脸痛苦扭曲。他眼睛半睁,唾液从嘴角垂下。

        「啊?什么?你没事吧?」

        我脑子一团乱。

        「我才不要这种破烂事务所!」

        我大叫着,一边胡乱拍打着村山的背。

        「喂!村山先生,你振作一点。」

        村山又想开口。

        这时我才忽然想到该叫救护车。

        手伸进口袋想掏出行动电话,但是一直抖个不停,没能拿出来。

        「我、和她……律师……好……!呜咳咳!咳!」

        他好像想说什么,用力咳了起来。

        「替她……好、好好活下去……」

        挤出这最后一句话后,村山一动也不动。

        他就像只午睡中的猫一样,蜷着身体,一边肩膀靠向地板躺着。尺寸不合的西装外套背后满是皱褶。

        我的手放在他背后,僵住不动。

        总觉得我要是稍有动静,就会毁了一切。

        「不好意思!请问报案遭小偷的是府上吗?」

        楼下传来的叫声听起来像耳鸣一样遥远。

        「我是警察,现在要上楼了。里面还好吗?」

        伴随着宏亮的招呼,我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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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7: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第四章 不在场证明与劈腿之间

        1

        能离开警署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是新干线和电车都停驶的半夜时分。

        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经历。

        关于前女友们的集会,在「舒活法律事务所」撞见的闯空门事件,跟津津井的唇枪舌剑,还有村山的死。

        听说村山抽的那根烟滤嘴上涂了毒。警方并没有告诉我详情,不过能够在死亡后几小时之内就推定出毒物种类,可以推测可能是方便取得、容易找出来的常见毒物。

        我是第一发现者,死亡时又跟他在一起,成了最可疑的嫌犯。

        不过香烟盒上应该没有留下我的指纹,从我的随身物品和案发现场也并没有发现类似手套等任何能遮蔽指纹的东西。再加上是我联络警方,请他们来事务所。警方应该是在考量各种情况后,马上把我从嫌犯清单中移除。

        警察为求保险,本来想任意将我拘留在署内,只能说他们找错对象了。

        在亢奋状态下脑筋格外清楚的我,引用刑事诉讼法的条文和判例,还阐述了一番这种侦查手段之后假如在法庭上被查出属于非法侦查,将会让负责警官未来职涯走上何种穷途末路。我的长篇大论让侦察官听了很不耐烦。

        尽管凭藉我过人毅力赢得了释放,但其实也等于我只身被丢在没有路灯、没有车辆的寒冬乡下马路上。

        走投无路的我心想,叫辆计程车去车站前应该能找到饭店吧,打开手机正在搜寻计程车公司时,一辆车的车灯渐渐靠近,最后停在我面前。

        前座的车窗降下,车窗里可以看到雪乃白皙的脸蛋。

        「今天这么晚了,不如住我家吧。」

        轻松的口气就像要邀约女性朋友到家里喝茶一样。

        我先是摆出防备的姿态,担心可能是什么陷阱,但是我也发现,自己已经累到没力气现在去找饭店,遂决定恭敬不如从命,上了雪乃的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从后座问雪乃。

        「是警察打了电话来。好像是为了求证你交代的事情吧。他们问了很多今天发生的事。不过听说之后还会有正式的侦讯。」

        雪乃从前座轻轻转过头来回答。

        警察应该还没有锁定犯人,停留在大量询问相关人员的阶段吧。

        驾驶座上的是雪乃的丈夫,也就是荣治的表哥、纱英的哥哥拓未。

        「我家很小,也没有特别豪华,如果有缺什么我可以出去买,请不用客气。」

        他只说了这句话,就继续安静地开车。

        虽然只有背影,不过可以看出是个平时有在锻炼身体的壮汉。

        车里灯光昏暗,我试着凝神从后照镜偷看他的长相。果然,五官非常有运动员的样子,精悍结实。算不上英俊,硬要说的话算是马铃薯般的脸,不过有种亲切爽朗的气质。我可以想像他一定被雪乃牵着鼻子走,对她百依百顺。

        拓未和雪乃家虽然位于不方便的郊外,但是并不像主人说的那样小。

        这是一栋四方形的混凝土建筑,楼高一层,往左右延伸,是风格简练的现代建筑。跟荣治静养的老式洋楼相比,有种孤高清冷的气派。

        荣治的别墅停滞在主人过世的那一刻,而拓未家正是繁盛热闹的时期。我不禁在心中两相对比,难掩惆怅。

        英年早逝的荣治想必有许多遗憾吧。他带着什么样的意念而死?事到如今,我才忽然涌起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

        打开中央的大门,玄关拖鞋处宽敞到足以让人在上面打滚,高一阶的屋内地板铺满大理石。屋里在明亮LED灯照射下,墙壁和地板都显得一片白。

        套上蓬松柔软的拖鞋在走廊上前进,没有面对车道的那面墙是整片玻璃,从墙面的窗帘缝隙间,可以看到外面的庭院。

        客厅的沙发是进口的高级厂牌,上面的四颗抱枕也都是有着美丽毛流的天鹅绒高级货,连通往庭院的便门前随意散落在地的外出拖鞋,也是知名品牌。

        我听从雪乃的安排,在按摩浴缸里泡了澡。在泡澡粉香甜气味和雪白泡沫包围下,我呆呆地将身体沉进浴池中。

        人死了,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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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07:2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接到荣治过世消息时,我心里一点恐惧跟悲伤的感觉都没有。

        等我开始一点一点接触到荣治身边的人,才慢慢感受到荣治已经死了,也慢慢觉得难过──好像是这样吧。

        可是当我亲眼看到村山的死,这才发现我对荣治之死的感觉,根本就像是玩具一样。村山痛苦狂咳的那张脸一瞬间闪过我脑中,我马上将那一幕阖上。

        ──你要替她好好好活下去。

        村山临死之前,好像是这么说的。

        「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说得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跟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那种破烂事务所,谁要啊。」

        话一出口,眼泪忽然一颗一颗沿着脸颊滑下来。

        我多少年没哭了?其实我已经想不起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我就这样任由眼泪流下,半张着嘴仰望着白色天花板。

        香烟上涂了毒,就表示这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而是他杀。我们进那间房间的时候,烟盒就已经放在办公桌上。这样看来,紧接在我们之前进事务所的人,也就是从事务所偷走保险箱的人物最可疑。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所以第一次来到事务所的人也能轻易判断村山是个老烟枪。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滤嘴上涂毒后再放回盒中。让下了毒的香烟烟头稍微突出纸盒外,村山很自然就会先去拿那根有毒的香烟。非常简单的犯罪手法。

        问题在于,是谁偷了那个保险箱。

        荣治的遗书原本遗失,最有利的无疑是金治夫妻。不过从当时金治的反应看来,不太像是受他的指使。

        第二个可能得利的人是富治。虽然荣治的财产将全数归法定继承人金治夫妻所有,不过金治夫妻过世之后财产又会回到富治手中。可是我实在很难想像,一个在我面前高谈夸富礼,还说明他为何把财产转赠荣治的人,会设法取回这些财产。

        金治的姊弟,真梨子和银治又如何呢?这两人原本就不是荣治财产的法定继承人。所以就算荣治的遗书消失,对他们也没什么正面影响。

        那么定之呢?假如荣治的遗言执行后,由一个可能影响森川制药的人当上新股东,定之就头痛了。如果没有了遗书,他就不需要担心这种事。可是假如他不满意新股东的候选人,只要不断表示「我不承认你是犯人」就行了。再说,假如没有荣治的遗书,荣治名下的股份持分都会归在森川制药经营上与定之敌对的金治夫妇所有。定之理应不想看到这样的发展。

        拓未呢?荣治死后最有利的其实或许是拓未。富治对经营没有兴趣,唯一的对手荣治消失后,他几乎等于已经坐上下一代森川制药领导人的位子。如此说来,偷走荣治遗书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好处。

        纱英呢?因为想把荣治亲笔写下的东西留作纪念?虽然听来荒谬,但纱英确实有可能这么做,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

        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还是想不出答案。

        小偷的目的也有可能是跟荣治遗书放在一起的其他那些文件。这么一来就完全不知道谁有嫌疑,只能举白旗投降了。

        水温变冷了,继续这样出神想下去说不定会睡在浴缸里,我决定起身。

        换穿好睡衣后来到客厅看看,雪乃正垂头坐在沙发上。本来就很白皙的肌肤,现在几乎已经超越了白,有些泛蓝。

        那表情看来应该是在想事情,而且还是很严重的事。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正打算转身悄悄回自己房间。

        「啊,丽子小姐你在啊。」

        被雪乃发现了。

        「我有事情想问你,方便吗?」

        她叫住我。

        我觉得跟雪乃之间应该没什么话题。不过毕竟她对我有一饭一宿之恩,我老老实实在雪乃正面的椅凳上坐下。

        雪乃身穿睡袍,脂粉未施,但看起来还是很美,甚至比化妆时看起来更加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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