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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求生无门》有一个到哪里都会被杀的我(全书完),作者:连城三纪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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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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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2-5-7 07:03:51 | 显示全部楼层
        但,对方并未回答,挂断了。

        这次,横田也未立即搁回话筒,心想,直美方才应该已回家了,但,紧接着慌忙放回话筒,想要站起。

        “横田老师,发生什么事吗?”石坂礼子再次问。

        横田置之不理,跑出教职员办公室。没错,三年B班的某位学生的确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明明已经关灯,但,三年B班的教室此刻仍亮着灯。

        雨丝以柔和的声音包覆着由窗户洒落走廊的灯光。

        开门前,横田由玻璃窗住内看,刚才已回家的苗场直美确实在教室里。

        打开门,横田对坐在窗边同样座位的直美开口:“怎么啦?你不是回家了吗?”

        “有一位同学即将被杀死,我不可能回家的。”直美以紧张的声音回答。紧张使她的脸孔轮廓更鲜明,看起来也比方才更漂亮了。

        “桥本也还在吗?他刚刚打电话要我来教室……”直美旁边的桌上丢着男学生书包。

        回答横田的是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慢慢近了,开门。

        横田一直以为是桥本,但,开门进入的却是别的学生。高大身材上的肩膀和住常一样微微缩着,眼神还是同样漠无表清,轻轻点头示意。

        横田感到莫名其妙,回头望着直美。

        直美视若无睹,问那位同学:“情况如何?”

        对方没回答,只是颔首。

        “老师,刚刚又有人打电话给您吧?”直美问。

        横田唯一能做的只是点头。

        “那人说些什么呢?”

        “他说第五堂课休息时间不是他打的电话,又说打电话给男同学家长只会使他更快被杀死……后来,又有人打电话……”

        直美打断横田的话,深深叹息:“果然不出所料……那通电话是桥本打的……至于后来要老师来教室的电话,则是这个人打的……我是瞒着您,但,其实我并非和桥本联手来让野上中圈套,而是和野上联手让桥本露出马脚。”她面朝静立的野上说着,又补上一句,“即将被杀害的是班长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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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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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刚才,直美和横田、桥本三人走出教室后,下楼,和横田分手,她来到鞋箱前,藉口“我忘了一件东西在教室,你先回家吧”,就再度回到教室,然后静静等待……

        “等待什么?”横田问。

        直美再回头看着野上,说:“野上躲在教室后面哩!他是等桥本出来后,跟踪桥本……我告诉他,如果跟踪有了结果,就打电话给老师,请您到教室来。”之后,直美对横田笑了笑,征询野上同意的接着说,“老师会来教室,表示跟踪已有结果,对吧?”

        野上缓缓颔首,坐在直美邻座。

        “那么,结果如何呢?花了那样久的时间,我很担心呢!我是猜测桥本离开学校会马上打电话给老师,因为在和我分手前,他虽然装出若无其事状,内心却很焦急,应该很希望尽快打电话给老师,说你并非真正的恶作剧者,目的在阻止老师与男同学的家长连络他的情绪已经混乱了,因为突然出现你这位恶作剧者……”说完,直美忽然压低声音,“桥本所做之事并非单纯的恶作剧,你跟踪的结果如何?”

        “那家伙出了校门后马上进入公用电话亭,和我第五堂课休息时间一样,但,似乎下不了决心,又立刻走出。”野上懒洋洋的伸长双腿,以平时那种嚼口香糖般的声音回答。

        接着,他继续说明:桥本走出校门附近的公用电话亭后,直接走向大马路,又进入巴士招呼站前的公用电话亭,但,这时似仍不能下定决心,再度很快走出,进入附近的书店。

        不是为了买书,乃是为了能让自己下决心。

        野上躲在书店外的暗处等待约二、三十分钟,桥本出来了。这次,他好像已下定决心,进入公用电话亭,拿起话筒,拨号,讲了将近五分钟后,冲出电话亭,跳上刚好到站的巴士。

        之后,野上也利用该公用电话打给横田。

        “没被他发现你在跟踪吗?”

        “放心。毕竟我是那种经常躲在暗处的人。”

        从这句话也可窥出野上曾经是不良少年的一面。

        “为何要采用这种方法呢?连我都骗了?”横田抗议。

        “那是因为老师根本不会演戏。”直美当场反击,接着说,“何况,我不认为桥本会轻易露出破绽。”

        “听你的口气,好像本来就知道在黑板上写那些字的人是桥本……”

        “知道啊!因为,黑板上写着字的那天早上,我因为有一点事而提早到学校,本来是打算比任何同学都早到的,但,从走廊透过玻璃窗看教室内,却见到已有一位同学来了,正用左手在黑板上写字,所以我躲进A班的教室,等他跑出教室……”

        “既然这样,为什么……”

        直美不理睬:“当我想到,他被全班同学和老师所信任,为何做出此种蠢事时,我忽然发觉这不是恶作剧,而是事实了,不过,在那同时,我又希望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事实,所以才会接近他,假装和他站在同一阵线,暗中却持续观察,目的在了解在他那严肃的表情下隐瞒着什么样的犯罪事件?以及他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而,会找野上帮忙进行反面作战,一方面是想看看桥本的反应,另一方面则为了证实我的另一项猜测。”直美的视线像钟摆般摆晃于横田和野上的两张脸孔之间。

        “老师,桥本的确是住在社区?”

        “和父母住在一起,他是独生子。”

        “不过,企图杀害桥本的凶手似尚不知道桥本已经察觉,所以桥本才尚未遇害,如果凶手已知道,桥本很快就会被杀死……至少,桥本是这样认为。

        “所以,像今天这样由野上演戏的话,等桥本和我们分手后,我判断他会立刻打电话给老师,目的是在修正野上这位突然出现的恶作剧者造成的奇妙事态。结果,我的推测正确了。”

        直美似要让自己认同般的用力颔首。

        “他果然不希望让企图杀害自己的凶手知道自己已经察觉哩!而且,想杀死他的人是其家长应该不会错。”说到这儿,直美忽然想到般,接着,“老师,桥本在电话中没有提到其他事吗?除了要求别和家长们连络之外。”

        “我问他姓名,他表示因为'我不是我',所以无法说出姓名。”横田说出心中最不能释然之点,“还说'如果我说出姓名,怕老师会误以为那就是我',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我……”直美反覆念着,沉吟将近一分钟后,轻轻摇头,面向野上而非横田,说,“不懂哩!”

        横田再度深深叹息:“你什么时候和野上站在同一阵线的?”

        “这学期开始后不久。”直美回答,然后似觉得横田讶异的神情很有趣,接着说,“关于这次事件,是见到桥本在黑板上写那些字时,我就和野上商量该怎么做,但,自四月末梢,我就和他成为朋友了,只是没让老师和班上同学知道。见到野上在后校园和野狗玩时,我就和他一直交往至今,不知何故,我觉得我们是同一型的人。虽然,我在学校里都表现得很开朗,但,在家里却总是沉默、忧郁。”

        野上真一避开视线。不是往常那种自弃似的视线,而是羞赧似的视线。

        横田第一次见到他也有幼童般纯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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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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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这天晚上七时半左右,位于大手町、在日本国内刊行份数号称数一数二的报社之社会版部门的电话响了。接电话的是今年刚入行的年轻记者。

        “请问是社会版办公室吗?”

        对于仍是菜鸟的这位记者而言,话筒里传出的低沉、单调声音,只能勉强知道是男人的声音。

        “还记得今年四月在涩谷发生的巴士爆炸事件吗?”

        “是的……”

        “警方和媒体都认为这桩事件是激进派分子的凶行,但,完全错了。我想告诉你们……在该事件中,有一位高校学生死亡,对不?而,事件的发生就是为了杀死那位高校生,其他人只是无辜被牵连。只要调查那位高校生的周边关系,一定能找到凶手……我不是恶作剧!”

        断断续续的一口气讲完,在这位记者尚迷惑着不知该问些什么时,对方已挂断电话了,记者能够做的只是反射动作的看着手表。

        正确的说,这通将近三十秒钟的电话打来的时间是,下午七时三十二分至三十三分之间的一分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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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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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什么?下星期有家庭访问?”直美的脸色遽变。

        从昨天持续至今天的雨在午后止歇了,斜阳自教室窗户射入。

        雨后的阳光比玻璃更澄亮,令人感受到秋阳的温柔。阳光中,直美困惑似低垂的脸庞在不可思议的静寂中分外鲜明。

        横田发现自己凝视着直美沉默脸庞的几秒钟之间,与其说是教师的眼神,不如说是男人的眼神更贴切,慌忙板起脸孔。

        “我们学校在第二学期开始后都会安排家庭访问,对吧?目的是防止学生在暑假期间会有不良行为倾向。”横田已恢复平日站在讲台上的声音。

        “放学后请您别再用身为老师的那种声调。”直美说着,轻轻咋舌,似乎家庭访问这个名词带给她不小的冲击。

        “在学校里,我是教师,你是学生。”说完,横田又慌忙更正,“不,即使在校外面对学生时,我还是教师。”

        直美斜睨的视线里含着笑意:“连一位即将被杀害的学生都救不了,别再以教师的头衔炫耀。”

        她那像男人般攻击性的话,和她白皙的肌肤非常不搭调。如果除去脸孔和肌肤柔嫩的白皙,就与初秋的季节之美显得很协调,恍如用澄亮的光笔素描的一幅未完成的画作,也令人充分感受到十八岁少女的蓬勃朝气……

        “所以我想救他。家庭访问乃是确定桥本安彦究竟会被双亲中的哪一位杀害之最佳机会。”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老师,我的家庭也会被您窥看到的,不是吗?”

        “我不会窥看,而是光明正大的从大门玄关进入、光明正大的观察一切。”

        “别想得太美了。”是那种带着怀疑的斜视,“顶多只是三十分钟吧?您认为三十分钟就能观察清楚学生的家庭状况?”

        “能看出一部分的。”说着,横田再度慌忙更正,“能光明正大见到一部分的,而,教师的职责就是从这一部分来想象学生的家庭状况。”

        “以我家而言,即使你想光明正大的看,结果还是会变成窥看。”

        “为什么?”    ※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家母绝对会表现出我家是能够获得满分的家庭,而老师的脑筋本来就不好,如果不是比老师更聪明的人,要想从些许漏洞看穿根本不可能。”

        “看穿什么?”

        “导致女儿变成不良少女也不稀奇的悲惨家庭。”

        “你家是经营美容院吧?”

        “是的,所以我读小学之前就已知道‘结发丈夫’(译注:意指游手好闲的丈夫)这样的俚语。”

        “令尊……没有做事吗?”

        “最近开始做事了,为了要离婚。该怎么讲呢?家父的个性稍嫌懦弱,也有点离群索居的倾向。”

        横田忍不住在想……即使双亲都在,所谓的家庭还是很复杂的!

        “如果不是满分,依你的评分,你家可以得到几分?”

        “六分吧!如果六分也算是有分数的话……毕竟,我的父母还不至于像桥本家那样对孩子抱持具体的杀意。”说着,直美叹口气,“当然,也许桥本的双亲比较诚实也未可知。”她又叹息一声,“像我家,由于悲惨的家庭状况,结果我可能会自杀吧!然后爸妈会因无法了解在如此毫无匮乏又充满亲情的家中成长,我为何会做出这种事而恸哭不已,他们是真的这样认为哩!像这样自我欺骗的人最差劲了。”

        “我会仔细观察的。”横田说。

        直美抬起脸,眼眸发亮:“我有个不错的主意。关于家庭访问的顺序,老师可以安排访问过我家后就去桥本家。”

        “为什么?”

        “你可以假装先去我家访问,但是我的父母搞错时间,家里无人……这样的话,就能有加倍的时间仔细观察桥本的家庭状况了。”

        “你真的那么讨厌被老师见到你家的情形?”

        “不!我只是担心即将被杀害的同班同学。”

        “那么,只要比其他学生多花点时间在桥本家岂非就行了?”

        “错了。桥本这里可是很聪明呢!”直美以手指轻敲自己的头,“他如果知道老师在他家访问的时间比其他同学家更久,一定会怀疑是否已被老师察觉,所以,您应该认为自己面对的乃是只要稍微用手指轻轻一戳就会死亡的纤细的小动物。”

        边听着直美的话,横田边回想桥本安彦今天一整天的样子。

        在黑板上写字和打那通谜样电话的人是桥本安彦已殆无疑虑,但,即使明知如此,他看起来还是平常那个优良学生,他那似方型又具有弧度的肩膀,就像枕头般让人只要把头靠上就能安心睡着,以及不会为些许小事就改变的漠无表情,很难令人想像会做出这种蠢事。

        不,假如真的即将被家人所杀,做这种事能说是愚蠢吗?

        桥本安彦的确聪明,也有与大人同样的辨别力,但,他毕竟只有十八岁,有那样的辨别力会不会反而太勉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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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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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以现今的高校学生而言,他的个性可说趋近完美,是所谓理想的形象,但,终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所谓的看似完美,其实难道并非反而刻意隐瞒着某种缺憾?若是因为处于班长立场,极力压抑自我以符合其他同学和老师的期待,岂非很可能产生与其他学生不同的一种危险性扭曲呢?

        今天一整天,横田每次看桥本安彦时,都故意装成若无其事模样以免被对方发觉,却仍拚命想从对方的些许表情或动作中看清其真面目,但,也只有那么一次,横田觉得似乎见到对方不同的一面。

        那是上第三堂课的时候。

        现代国语的教科书中有一篇描述母亲目睹儿子死亡的情景之诗,是歌颂母亲对儿子那种形同佛陀之心的无偿爱情。

        “各位觉得这首诗如何?希望能提出自己的感想。”横田说。

        直美率先举手:“我认为这首诗太卑鄙了!”

        如横田所预期,这位视大人们为敌的十八岁少女,只有脸孔仍保持少女的纯真,但是说出的话却辛辣无比。

        “你的意思是,这是伪善?”

        “不是的……死亡的孩子只有三岁,对不?是还无法表现出心中想说的话之年龄,对不?也是即使想排斥父母强迫加诸的感情却说不出的年龄,对不?对这样的幼童单方面施加爱情未免太卑鄙了。因为,如果孩子是十八岁,就能说'我目前最不需要的是你的爱情',但,明知孩子说不出,却强迫加诸爱情,岂非最卑鄙的行为。”直美陈述自以为是的意见。

        这时,横田瞥了桥本安彦一眼,想知其反应,发现半边脸孔映现雨影的安彦轻轻颔首。

        横田明知直美讲这些话当然有一半是出自真心,但,剩下的一半则是为了看安彦的反应,所以马上开始接腔。

        “坦白说,老师对希腊很有兴趣。在希腊的贝洛波尼索斯半岛有一座泰杰斯特山,我想大家都知道所谓斯巴达教育这个名词,而,该半岛就是由斯巴达这个国家统治。斯巴达的国家目标是培养强壮的孩子,如果国民生下四肢不健全或不健康的孩子,就强迫丢下泰杰斯特山的溪谷……杀死。”

        横田说出“杀死”两字时,假装很自然的望向桥本安彦。但,这时安彦已恢复平常的沉思表情了。

        横田接着说:“若像方才苗场同学所说的那样,是基于孩子的立场,或许会认为是完全漠视孩子意志的残酷做法,但,所谓的斯巴达教育的确也是父母亲爱情的一种,譬如,我刚刚说到的把刚出生的婴儿丢下谷底之事,在最近已不被认为是因不健康的孩子没必要让其生存,所以把他杀死,而是因为出自父母希望能让不健康的孩子回归大地,重斩孕育健康的生命再度出生的愿望,才会这样做。”

        横田讲完的同时,直美站起来了:“可是婴儿会哭泣,对不?为人父母者是否想过,这种哭声乃是尚不懂语言的婴儿在拚命抵抗呢?不管是基于何种理由,我都不能原谅当父母的杀死自己孩子之行为。”

        就在此时,横田也假装若无其事的想窥知桥本安彦的反应,结果见到安彦的意外表情。

        身为班长,不仅受其他同学,也获得教师们所信任的这位优秀学生,毫无意义的转脸望向窗下的操场,似乎为了不被人见到自己的表情,但,马上又把脸转回,只是视线望向窗外,唇际微微歪扭几秒钟。

        那是既可视为自嘲的微笑,也能视为极力忍住不哭出来而故作微笑的微妙表情,就算身为国语教师被要求以语言说明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横田也没办法圆满说明,但,凭藉直觉,他却知道了一件事。

        如果要称之为微笑,则这种微笑乃是酷似被执拗下个不停的雨染成黯翳,因黯翳而寂寞,因寂寞而死心致不期待获得任何人的帮助,认定唯有把自己关闭在自我牢笼里才是唯一自保的方法之孤独微笑。

        这是横田从来未曾见过的桥本安彦的表情!横田觉得自己第一次从此破洞中窥见到安彦的另外一面——虽然并不确知那是什么……

        横田漫哼一声,问:“对于苗场同学的意见,有谁还有其他意见吗?”

        不久,教室内的静谧空气似被拍打水面般划破,有一位学生举手了:“我赞成苗场同学的意见,只不过……有一点点和苗场同学的意见不同。刚才是以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为例,但,若孩子已经到了稍懂事的年龄,可以意识到被自己父母丢下谷底之事,那么,我的看法就和苗场同学的意见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对方就像把横田的问话当成投向自己的正中好球般以眼神接住,回答。

        “就算知道父母想杀死自己……如果孩子对父母还存有爱情……边哀求着‘救我’,边仍希望父母做想做之事……抱歉,我好像在反对苗场同学……若孩子存有这样的心情……则事情虽然残酷,但,即使为人父母者认为孩子碍事,最好从这个世间消失,而孩子却对父母存有爱情,希望父母做想做之事……

        “我不会确切说明,不过,有些情况也能够这样认为,不是吗……我觉得苗场同学站在孩子的立场,太过于同情孩子,不,假设父母打算杀死孩子,是只有孩子有权利表示意见,但,所谓的孩子,不管几岁,毕竟总是孩子,如果父母命令他这样做或那样做,即使不高兴,还是只好照父母的要求去做的。

        “如果父母说‘你活着太碍事,去死吧’,尽管他不想死……可是心情的几十分之一,不,也许是几百分之一或几千分之一,总觉得希望做到父母想做之事……

        “当然,苗场同学的意见是,如果父母对孩子毫无爱情,孩子也不必对父母有丝毫爱情……”

        一瞬间,横田的视线移至苗场直美脸上。直美眼眸里浮现对站在教室另一侧窗边的那位男学生的反驳之色,可是“他”并未察觉,继续讲下去。

        “但,我这并不是认同斯巴达的把孩子丢下谷底杀害的父母之行为,因为……想让其回归大地根本只能视为谎言。父母企图杀死孩子,这种事绝对不能原谅,在此意义下,我是与苗场同学同样意见。

        “只是,对于苗场同学所说的‘婴儿的哭声乃是其拚命的抵抗’这句话,我却有些疑问……那是以哭声求救绝对没错,但,也有些孩子是哭不出声,认为只要父母希望自己死亡,只有服从……”

        平时总是用冷静声音有条不紊叙述的桥本安彦,他的声音和说话内容开始有点混乱了,对此,他本人似乎也察觉了。

        “我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要讲什么了。对不起,我很累,疲倦使我的脑筋变迟钝,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意见和苗场同学有些不同。”说完,他一副模范学生般彬彬有礼的低头致意,坐下。

        放学后,横田、桥本和直美三人又在教室里讨论。不是讨论上课内容,而是谈这所高校的一位学生身上可能发生的事件。

        横田说出昨天最后接到的电话之事,说:“打恶作剧电话之人不是野上。”

        “那会是谁真的即将被杀死呢?”安彦以让人无法相信是演戏的自然动作摇头,不解似的接着说,“可是,野上为何要模仿恶作剧者打那种电话呢?”

        “搞不懂哩!”直美面对安彦,如昨天和横田商量好的摇摇头,“像他那种类型的人,很多方面的行为都复杂、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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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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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或许是因为缺乏爱情感到寂寞而对恶作剧者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感到羡慕吧!”

        直美和横田是依照拟妥的剧本演出。

        横田这时也若无其事的继续观察安彦,却没办法发现与昨日之前不同的地方。

        但,安彦平静的脸孔背后的确隐藏着澎湃的情绪,或许是坐立不安吧!十分钟后,他就走出教室。

        “我有事,今天必须早一点回家。”

        从三楼的教室窗口目送桥本安彦走出校门、逐渐变小的背影,直美以同情的声音喃喃自语:“他今天也是为了又被杀死一些而回家哩!”

        三十分钟后,横田说:“这是家庭访问的最佳机会……我就去他家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也希望一起去,但,不可能的吧!”直美遗憾似的撇嘴,然后似想起什么的问,“老师,今天上课时桥本的意见中,没有让您不能释然的吗?”

        “我觉得已能了解桥本一方面以那种方式向我求援,另一方面却又害怕被知道自己是谁的矛盾理由了。处于被害者的立场,他当然想大喊‘救命’,可是一旦被知道自己是谁,想杀死他的人是谁当然也会被知道身分。”

        “桥本是想掩护杀人凶手吗?而且,又希望能逃出凶手的杀害?”

        “不错,因为凶手是与自己有血缘关联的亲人……若是外人,可能很早就能提出控诉吧!但,对于想杀死自己的亲人,即使憎恨,却仍对其存有几十分之一的爱情。”

        “是比我更爱慕亲人了?”直美淡淡的说,“老师,我在意的却是别的事哩!桥本这样讲过吧?‘父母杀死孩子的行为绝对不能原谅’……”

        等横田颔首后,直美夸张的交抱双臂,深深叹息出声,接着说:“若是这样的意见,可认为桥本是想要说‘孩子杀死父母是可以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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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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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我不希望被杀死,这是真的。没有任何人会希望被杀害,我也相同。

        我是普通的人,在知道自己即将被杀害时,希望大喊“救命”……

        即使在这之前七次被杀害之际,假如我有叫喊的时间,我一定也会大叫“救命,我不希望被杀”吧!只不过,以前被杀时我并无那样的时间。

        在六岁时花瓣飘飞的马路,在化为落叶泥沼的游泳池,在东京车站月台,我都是连意识到“被杀”都没有办法、几乎是一瞬的短暂时间内被杀害。只有一次,在社区垃圾场被关进冰箱内时,我有相当长时间意识到自己将被杀死,但,我叫喊的“救命”声却没有半点意义。

        我在这本手记上这样写着当时的情形——

        即使这样,可能因为已经被杀死五次,习惯于死亡吧!虽然一面痛苦挣扎,我却绝对不怕死亡。

        不过,那只是所读的好胜、倔强,只是因为觉得那样无数次如小虫般轻易被杀死的自己未免太可怜,无法相信自己是如此可悲的生物,才好胜、倔强的这样写出。坦白说,即使已多次被杀,我并不习惯于死亡,也还是非常害怕被杀害……

        证据是,这次是第八次一点一点的慢慢被杀害,我仍旧很害怕的每天吃过晚饭被迫喝下那杯饮料,而在一想到今夜自己又已多死亡一些时,端着杯子的手便不住发抖……从知道即被那男人所杀的时候开始,我几乎是每晚作着噩梦——是被那男人绑住、身体一丝一丝被用刀子切割的梦。

        明明总是作同样的梦,我对那把刀子和流出的血仍无法习惯,情不自禁想尖叫出声。

        只是在梦中,我因为知道那是梦境,所以勉强忍住不尖叫出声,否则,一旦我在半夜里尖叫,那男人将知道是因为我已知道自己会被杀,一定马上再和那女人思索对策,这样的话,我绝对会被用其他方法更快杀害……

        我依然害怕死亡!

        在某种意义下,之前的七次死亡是很温柔的降临,与飘飞的花瓣、盛夏的阳光。

        柔和的雨声、幻为黑色光芒的黑暗等等,一起降临。

        死亡终究只是毫无意义的空虚暗影,只是独自漂流在无止境的黑暗大海……没有人会比体验过七次死亡的我更了解这点吧!

        如同巨大的黑布突然包覆住生命。失去一切意义的死亡令我恐惧,我已厌恶再度被杀……可是,为何我没有逃走呢?为何今天我仍不知不觉的回到被那男人逐渐杀害的现场呢?

        只要逃走就可以的。尽管我告诉自己,是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才回来这儿,但,如果认真寻找,应该可以找到逃避的场所吧!只要我逃走,这社区的一个房间就不会成为血腥的杀人现场,而且是血亲相互残杀……

        血亲?我一直都认为那男人和女人是陌生的外人,为何会觉得有血亲关系呢?难道是无意识、且本能的感受到血亲关系,才会被牵引的回到这个房间吗?明知道自己会被杀害……

        那男人对我毫无爱清可言,只是憎恨我,觉得我是碍眼的存在,所以我才会被杀。然而,我却仍意识到与他的血缘关联,体内残留着对那男人的断片爱清吗?

        我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我明白的只是,今天又回到这儿,而且今夜又会被那男人要求喝下那个东西——虽然觉得只要逃走就好,虽然手不住发抖,虽然认为与其如此受煎熬、不如像以前七次那样在一瞬间被杀死——结果,今夜我又很确实的被杀死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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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6: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这天深夜快十一时,K报社的社会版记者一面打呵欠一面翻阅自己报社出刊的周刊杂志。

        是今年的四月号。不知是谁丢在沙发上,他偶然拿到手。

        新进记者的他正和前辈们商量过昨晚七时三十二分接到的电话之事,但是对方表示“那只不过是寻常的恶作剧电话”,完全不予搭理,因此他自己也很快就忘记了。

        所以,在这本周刊杂志上见到四月份涩谷的巴士爆炸事件特辑,忍不住停止翻书页的动作,完全是偶然!

        杂志上以三页的篇幅刊登在这次事件中死亡的四十五个人的半身照片。

        “在那桩事件中,有一位高校学生死亡,对吧?而事件就是某男人为了杀死该高校学生而犯案。

        昨晚恶作剧电话的声音忽然又浮现脑海,虽然没有多大兴趣,他仍以惺忪睡眼看着每一张照片。不知是第几张,照片上是穿学生服的脸孔——看来很认真的好学生模样的脸孔。

        是他吗?

        记者边这样说,边将视线移至底下的年龄数字,并未先看姓名。

        十七岁……

        没错,就是这位少年。这样想的同时,他又打了个呵欠,丢下杂志,闭上眼,在内心喃喃自语:打盹个十分钟也好……

        果然那是寻常的恶作剧电话!像那样的好学生模样,应该受到任何人所爱和信任,谁会为了杀死他而犯下如此重大的事件呢?

        进入睡梦后,他仍有将近十秒钟继续茫茫然这么想着,但,五分钟后,当他被前辈怒叫“起来,睡什么觉?只是两个晚上没睡就打盹算什么记者”而跳起时,睡前见到的高校学生脸孔已不知消失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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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翌日,星期六的早自习课,横田向学生们宣布,明天是星期天,所以要进行家庭访问。

        在这所高校里,每年第二学期开始后进行的家庭访问已成为例行活动,是从六年前暑假因学生在外有显著的不良行为倾向时,开始利用一个星期的下午停课而实施。

        高校三年级的学生因为已有过两次经验,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反应,只有三两个人不满似的嘀咕。

        桥本安彦也未露出丝毫表情变化,双手托腮、很自然的低头翻阅教科书。

        但,横田边小心翼翼的用眼角观察桥本安彦的表清,边想:在那状似自然的脸孔背后,这位学生的内心一定强烈动摇!

        第十四章

        这天晚上,横田回到公寓住处,发现信箱内有一张“包裹邮件领取通知单”。

        似乎自己不在家时寄达的。

        三天前,住在新泻故乡的母亲来过电话,说有人送陈年好酒到家里,所以要寄过来给他。

        横田认为一定是这个,并未仔细看邮差潦草写在通知单上的寄件人姓名,对折后就放入皮夹子里。

        反正酒又不会腐坏,下星期再去领取就行……

        第十五章

        桥本安彦居住的社区内还住着另外两位三年B班的学生,是从学校搭巴士约莫二十分钟,位于新兴住宅区旁、建地相当广的社区。

        星期一下午,横田先至两位女学生家进行家庭访问,结束后,将近六时,走向桥本安彦家——桥本家位于社区最后面一栋。

        那场酷似豪雨的骤雨过后,整整一天,天气像秋日来临般凉爽,不过,从昨天星期日起,又恢复盛夏般的炎热,只是,那和盛夏的闷燠还是有所不同,尽管在月份上是夏季,不过炙烫街市的白皙阳光却令人感受到已将融入秋季的翳影,似是身体比感觉更敏锐察觉到季节变化。

        横田一向多汗,盛夏时节总是不停的擦动手帕,不过在走向桥本家之间,只用过一次手帕。

        和其他栋同是五层楼的建筑物矗立在淡淡的白皙暮色里。

        道路上仍残留夏日燃剩的阳光……

        如同只能视为恶作剧的那篇作文上所写而想像的一样,无色的夕暮像不透明的塑胶布般笼罩住巨大火柴盒般的建筑物。

        桥本家在二楼。    ※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边爬上楼梯,横田在似能沁入体内般那种既干燥又奇妙湿濡的白皙夕暮中,可以感受到自接获那通恶作剧电话以来首次鲜明化的犯罪气息。水泥建筑物、楼梯皆无季节,恰似白皙夕暮般是由人工布置成,只是,在这人造的虚伪影像中却散发出血腥……

        ——没错,那绝对不是寻常的恶作剧!桥本安彦的确即将被某人杀害!

        上了楼梯后,沿着水泥走廊来到第三扇铁门的房间前。

        横田踌躇几秒钟之后,慢慢按下门铃。

        门马上开了,是安彦来开门——神情和在教室里见到的毫无不同。

        横田进入,随手关上门的同时,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母亲快步跑过来,一面解下围裙,一面慌忙挤出客气的笑容,点头致意。

        在第一学期期中考后的亲师恳谈时,横田已经见过这位母亲。

        安彦长得很像父亲,但,这位母亲也许是继母或什么,五官轮廓和安彦截然不同,这是横田当时的记忆。不过,在家里见到时,却仍有类似的地方,能认为她和安彦还是有血缘关系。

        家里……没错,横田已经进入不久的将来可能成为杀人现场的问题家庭里。

        “抱歉,比约定时间晚了一小时。”横田致歉。他原本告诉安彦说下午五时会到。“在其他学生家拖延了不少时间……”

        事实上他在说谎,因为,最初他就已预定下午六时拜访安彦家。依安彦的家庭资料调查表,父亲是上班族,所以若是六时以后,父亲很可能会回家。横田希望见到这位或许计划杀死自己儿子,不,或许更是已开始采取行动的男人。

        但,也不对……

        在那篇用左手写的作文中只说“那男人”,很难肯定一定是父亲,搞不好现在在沙发面对面坐着,边劝自己喝红茶边满面笑容的母亲就是凶手……

        “在学校,安彦是非常优秀的好学生,不过在家里呢?”横田也面带微笑,问。

        母亲瞥了坐在身旁的儿子一眼,眼眸里含着笑意:“该怎么说呢?他在家里很少讲话,总是躲在自己房间……我正想请教您,到底安彦是怎么样的孩子哩!”母亲的声音非常平静。

        横田回答:“他很认真,交代任何事皆能正确完成,也深获其他学生所信任。”

        “真的吗?”母亲微笑反问。

        安彦仍和教室里见到一样,似乎戴着铁面具般的漠无表情。

        横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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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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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8 07: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我就放心了。他从小就沉默寡言,心里所想的事不会形诸于脸上或言词……不管是小学或中学,老师都认为他是优良学生,但,随着他年龄愈大,有时候我会觉得很陌生,甚至在想这孩子究竟是谁……我想了解他,却没有任何线索可寻,真的,有时候我忽然会害怕……”说着,母亲似想掩饰自己说出的话,笑容更灿烂了,“不,也没有那么夸张的。”

        “其实,每个家庭都一样……”横田原本是想说:所谓的成长,就是和父母亲愈离愈远。

        但,这时安彦打岔了:“身为孩子也是相同的,孩子愈长大,有时候会忽然怀疑,‘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尽管平时称呼爸爸或妈妈,但,真的是这样吗?”和在学校讨论课担任司仪时同样平静的声音。

        “乱讲!你本来就是我们的儿子呀!”母亲用手掩嘴,笑出声来。

        “不是这个意思。”安彦打断母亲的话,继续说,“认为在一起生活就可以彼此了解的观念并不自然。譬如,妈妈你知道目前爸爸在公司做什么事吗?不,不只是公司,即使是在家里,又知道在做什么、想些什么吗?”

        “当然知道。”母亲的表情转为严肃。

        “是吗?真的知道……”安彦似还想说什么,不过突然中断声音,一瞬的沉默后,接着说,“对不起,妈妈是很清楚爸爸的一切,包括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吗?”声音里透着些许讽刺的回响。母子俩之间笼罩着难以说明的紧张沉默。

        横田一面若无其事观察两人的表情,一面很在意放在自己身旁的公事包。里面藏着录音机!他担心录音带转动的声音被听见!

        但,沉默只有短暂的几秒钟。

        母亲响亮的笑声打破沉默:“真讨厌!如果要讲这样的话,倒不如不开口还好些呢!妈妈愈来愈不懂你了。”

        她似乎想用这句话和笑声让刚才所有的话转为开玩笑,像要征求横田的同意,问:“老师,您说对吗?”

        和过度夸张的笑容正好相反,眼眸里明显毫无笑意,仿佛一根冰冷的针……

        横田暧昧颔首,避开如针般的视线,看着手表。

        六时十五分。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又过了三十分钟,安彦的父亲仍未回来。横田觉得再待下去未免太不自然,站起身,说:“最后,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房间吗?我想知道你是在什么样的房间里用功。”

        安彦露出些许动摇之色,慌张站起,说:“请您等一下!”他跑进客厅墙壁角落的房门。

        将近一分钟,那扇门静静不动。不久,门半开,安彦探头出来。

        横田进入的同时,安彦随手关上房门,背靠着门,似防止母亲入内。

        但,横田的注意力却已被房内的异常所吸引了——除了书桌和床,没有任何东西。

        母亲好像非常爱干净,客厅的一边墙壁做成壁橱,没有摆放任何多余的东西,看起来甚至觉得单调。但是,安彦约莫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更是异常,仔细一看,有一边墙壁也是壁橱,却因为和灰色墙壁同一色系,乍看之下四面都是墙壁。

        明明夏季尚未结束,可是房内的空气冰冷。

        连遮蔽窗户的帘幔都与墙壁同色。在刚刚那一分钟之间,安彦在房内做了两件事,一是拉上帘幔,另一则很可能是收妥书桌上的某样东西。

        书桌上只有桌灯,不过却残留着长时间曾放置某样东西的四方形痕迹,而且,似为了不被老师发现,安彦站在横田和书桌之间……书桌也是灰色的铁制品,只有床单是黄绿色波浪图案,只是,灰色已吞噬一切,导致连该色彩都好像失去色泽了。

        “你总是收拾得这么干净吗?简直就像刚搬家过来的房间呢!”横田感到背脊一阵寒意,却仍勉强以开朗的声音,说。

        与其说是刚搬家过来的房间,不如说是只住宿一夜的饭店房间,不,应该说更像是病房,不、不,说是牢房还更贴切……

        安彦到底慌忙藏起书桌上的什么东西呢?横田很想打开壁橱看看,却找不到藉口,只好走出房间,对安彦说了声“明天在学校见”,然后和母亲打过招呼,步出走廊。

        下到楼梯中间,横田停住脚。他见到一位男人提着公事包走上楼梯。

        横田心想:果然酷似父亲。如果让桥本安彦的脸老了近二十岁,则一定就像这张脸。但,酷似的只是这张脸孔,对方身材非常高大,令人无法相信他就是矮小的安彦之父亲。不,宽厚的肩膀还是很像,似乎安彦那和矮小身材不协调的厚实肩幅也是承袭自父亲。

        擦身而过之际,横田开口:“你是桥本安彦同学的父亲吗?”

        男人停住脚,默默望着横田。站在一起时,才发现对方身材的确高大无比,连比标准身材更好的横田都逊色许多,只不过,似戴上面具般的漠无表情也和儿子相同。

        横田说出自己姓名,并谈及家庭访问之事。

        一瞬间,男人冷漠的表情消失了,转为客套的笑脸:“原来是这样,安彦没有告诉我……如果知道,我会更早回来的。”

        不,那只是漠无表情的面具上又再戴上另一个微笑面具的勉强挤出的笑容,眼眸里仍有着如同母亲般冰冷、锐利的针刺光芒……

        下了楼梯,和社区入口相反方向有一条后巷般的道路。横田走在这条路上。

        这条路乃是往社区入口的迂回小径。

        走了一会儿,横田回头,发现能见到社区那一栋房子的窗户,不过被道路两侧林立的住家屋顶遮挡,只能够见到三楼以上的窗户。

        又再走了几公尺,道路一边是停车场,视野稍微开阔,可以见到几扇社区二楼的窗户。

        横田心想,桥本安彦的房间窗户一定在其中。

        他的视线移向和停车场面对的住家玄关——刚才桥本安彦一定是不希望自己从房间窗户见到这户住家的玄关,才慌忙拉上窗帘……

        站在玄关前,横田再度回头,发现社区二楼有似桥本安彦房间的那扇窗户。没有灯光,只是一片漆黑的那扇窗户在横田眼中仿佛监狱的暗窗。

        正好这时玄关门开了,一位年轻少女走出,以怀疑的眼神望着怔立玄关前的男人。

        “对不起,府上最近曾经养狗吗?”

        唐突的问话似让少女更狐疑了,但仍轻轻颔首。

        “因为长得很像我以前饲养的狗,所以每次趁工作之便来到附近时,都会特别过来看看……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上个月中旬……”横田解释。

        少女脸上的戒色好不容易淡去,回答:“上个月约莫这个时候死了。”

        “为什么呢?”话一出口,横田心想:糟了,也许桥本安彦此刻正躲在熄灯的窗帘后窥看,不,一定正在窥看的……

        横田背部感受着桥本安彦沉默的视线,边听着少女回答。

        “原因不太情楚呢!只是身体慢慢的虚弱……某日……就突然的……夏天以前还很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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