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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奇墓物语之活捉守墓人》--第1章-至-第21章(全集)--七七试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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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38: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1)

雯雯把用数码相机拍到的水晶门和门前的俩孩童的图片,用笔记本给刘德义传了过去。又拨通手机,把昨晚上看到的一股脑地说给刘德义听,不时的传来刘德义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别急,慢点说。”雯雯反反复复地讲了三遍后,刘德义才算听明白。他嘱咐雯雯一番后,又让雯雯把电话递给了我,跟我说墓穴下面很复杂,很危险,不能轻举妄动,好好休息两天,两三天后他亲自过来帮助我们解决这件事情。

我把刘德义嘱咐的话给王昌韩生二人交代一番后,便回屋睡觉了。

我们村子叫坟上村。原来这里并没有村落,自从朱家坟建在这里后,一队兵马也在这里安营扎寨,终身护卫着朱家坟。后来有些兵丁干脆把家眷接来,开荒耕田,养鸡喂猪,修房围院,在这里安家落户了,时间一长,就慢慢地变成了个小村落。

村子是块风水宝地,但是风水宝地所指的是墓葬的风水宝地,只有埋葬在这里的墓主的后人才能受益。住在地面上的活人,沾不上一点光。不过村子周围的景色倒是十分秀美,我陪着雯雯在山上足足逛了三天。

三天后,刘德义来了。

刘德义身后还跟着五个人,进了果园寒暄介绍一番后,我们才知道这五个人都是刘德义请来的帮手。

最左边的那个人,穿一身笔挺的西服,袖口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脚下穿一双咖啡色的意大利皮鞋。他叫常二,人送绰号“铲尽活土”。因为此人对洛阳铲颇有心得,造诣颇为深厚,能做到单手下铲,不上土,五六下便可断定铲下有无古墓,更可断定古墓大小年代、有无被盗经历,百发百中,绝无差错。常二腰间所系的皮带是特制的,皮带扣是三片弧形铜片,拆下来可以扣合成一个小号的铜头洛阳铲,皮带里藏着韧性极好的弹簧钢条,使用时从皮带内抽出,接在洛阳铲上即可。

常二旁边的那人叫胡三,人送绰号九尾狐。胡三穿一身灰色竖领的背靠背运动衣,脚蹬一双耐克足球鞋。胡三最拿手的绝活是身穿蛤蟆衣,凭一人之力,不借助任何工具,遇砖破砖,遇木裂木,一晚上便可以钻进数十米深的古墓内,将其洗劫一空。虽然这样,但胡三出道以来频频失手,并不是他找不到古墓拿不到古董,而是他的这般功夫太过神奇,又是一个人独自行动,这样便使得一些知他底细的人盯上了他,尾随其后,待胡三拿上几件古董放在地面,又返身潜入古墓继续拿古董时,便快步上前,抱起古董扬尘而去。当然,这些偷走胡三古董的人都是与胡三熟识亲密之人,他们会把卖掉古董的钱分出一半来,匿名寄给胡三。所以胡三还有个外号叫 “等人汇款”。

胡三旁边的两人是范四、范五,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人送绰号“抢险组合”。范四留着一头长发,耳垂上钉着钻石耳钉,身穿破了很多洞的仔衣仔裤,衣服上挂满了明晃晃的金属牌。范五则留着寸头,穿着袖子后面钉着皮补丁的西服,斑马条纹的长裤,胳肢窝里还喷了香水。这兄弟二人最拿手的本领是处理防盗层,防盗层有很多种,譬如流沙、锋琉璃、乱石块、毒气、燃气、水银、流水……总之很多种,数不过来。这些防盗层在他兄弟二人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打穿防盗层对他们来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范四比较喜欢处理防盗层,范五更喜欢处理古墓中的机关陷阱,任何潜在的危险都能被他们发现并处理掉,他们在大家的眼里就是探雷的工兵,紧紧地跟在他俩身后,是最安全的选择。

范四范五的旁边是福六,人送绰号“福老道”。福六穿一件瑞蚨祥大红色寿纹开襟唐装,一条宽裆真丝黑裤,踩一双内联升千层底布鞋。福六拿手的本领是消解墓主人留在古墓内的诅咒。这对大家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大家都不想辛辛苦苦从古墓中拿到宝贝,卖了好价钱后却无福受用,被墓主人诅咒而死。

这五人都是盗墓圈内传说中的人物,古玩界的老板们做梦都想着能从他们手里买到几件宝贝,也算是自己没白入古玩这一行。可惜这样响当当的人物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年以前积攒了数千万身家后便洗手不干了,各自转行入了其他行当。譬如常二现在搞互联网,搞搜索引擎,有时候也会收购一些有前景的小公司。胡三现在搞房地产,有时候也接一些隧道工程。范氏兄弟现在组建了个乐队,有时也亲自上台亮亮嗓子,还兼做经纪人,手下签了好些个演员歌星。福六现在则是广告业中的巨鳄。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2)

这听上去你们可能还不信,请容我解释:盗墓人追求的终极目标是盗掘一座价值连城的古墓。盗墓人不会盗一辈子古墓,积累到一定的财富后,自然会收手改行,把黑钱洗白,能自己收手的盗墓人的财富是常人难以想象到的。一个转行的盗墓人,兜里揣着花不完的钱,自然是想做哪行就做哪行,赔了也不会心疼。再者,盗墓人都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绝对不会每天游手好闲地吃老本吃利息。

长话短说,这几位高手也没摆谱,大家围坐在树荫下,刘德义详细地询问了这座墓的情况,我便一五一十地详细告知。

福六听我说完后说道:“按照常理,这应该是座楼上楼,可是细细想来却不是这样。这等规模的大墓,修建前一定会对地下的土质水分有所了解,才能破土动工,别说地下几米,就是地下几十米内有无古墓,都会详细得知。这等的大墓是绝对不会修建在已有墓穴存在的穴地之中的,他们会情愿换一块风水差一些的穴地,也不会这样建在人家的坟头上。从这点看来,这座墓实在是悖于常理!”

福六皱着眉头,不住地摇头。

常二说道:“听上去,上面这座没有棺椁的古墓像是明朝的,下面那座有假山,有泥俑的古墓像是唐朝的。可是,你们最后掉入的木屋子,怎么觉得像是东周的风格。”

雯雯问道:“什么东周风格?就是一排关人的黑木屋子,想起来就后怕。”

范四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要囚禁人还不简单,随便挖个陷阱,里面扎几根铁棒子,任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插翅难逃。根本不用费力不讨好地用巨大的方木搭建一个屋子来囚禁人。”

常二点头道:“不错,那木屋子根本就不是用来囚禁人的,至于建它究竟有何用处,实在是令人费解。”

常二喝了口水说道:“咱们先说最上面的明朝墓,没棺椁,就有一圈石像,奇怪的是石像内还有机关,而机关开启的地洞竟然通向了一座跟它风马牛不相及的唐朝大墓,这一节必须先搞清楚。”

王昌道:“说不定这座明朝墓的主人,是下面唐朝墓主的后人。”

胡三正端着杯子喝水,听王昌这样一说,“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喷了一地,哈哈笑道:“笑死人了,哈哈,笑死个人了。”

王昌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胡三笑道:“对,说得很对。但是你听说过谁家的后代把墓建在他祖先的坟上吗?这不是骑在祖先的头上拉屎吗?这样搞,保证他家永世不得翻身,代代被人骑。”

常二道:“墓里的石像有一圈,随手拧下其中的一只胳膊,机关便开启了。是这位小兄弟的运气好,恰好站在有机关的石像旁,又恰好拧下了有机关的那条胳膊呢?还是一圈的石像中,不仅仅只是这一个石像有机关?”

王昌开口接道:“当然是我运气……”话未说完,见胡三笑嘻嘻地看着他,便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胡三便道:“当然是这位小兄弟的运气好了。”

王昌对着胡三急道:“我就是运气好,怎么着吧?”

胡三笑道:“没怎么,羡慕而已。”

刘德义对胡三说道:“胡三,王昌还是个大孩子,年轻人脾气大脸皮薄,你别激他。”

胡三笑道:“我没激他,只是看他的脾气特像我,我这心里一高兴,就跟他开个玩笑罢了。再说,我也比他大不了几岁。”

刘德义扭头对王昌说:“你别跟他斗气,他就是一个没肝没肺、心直口快的人。”

常二接着说道:“咱们自然是盼着小兄弟的运气好,碰巧开启了机关。但是,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其他的石像内也有机关呢?其他的机关是什么?也是地洞?”

在一旁沉默多时的范五说道:“王昌的运气好,其他的石像还有机关。”

大家不解地看着范五,他又说道:“其他的石像里面肯定还会有机关,这些机关会不会伤人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王昌的运气确实好,开启的是地洞,而不是其他的机关。”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3)

常二问道:“唐朝大墓里的假山旁的机关是怎样触发的?”

范五道:“也许在地洞开启的时候就已经触发了,也许是在推开水晶门的时候触发的,也许是在进了水晶门下台阶的时候触发的。不过这只是假设,如果王昌和雯雯不踏上假山,不去触碰那个玉石雕琢成的老虎,这些假设就根本不成立。或许,假山上的机关一直开启着,根本不用触发,它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踏上假山的人。”

雯雯插口道:“要是我们不跃过溪水,踏上假山,那这个机关不就成摆设了吗?”

范五缓缓道:“不知道,也许吧,也许是摆设,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机关。我没下去看过,现在我什么都说不准。”

福六忽然问我:“你们留朱砂文了吗?”

“还没来得及跑到棺椁前,就一个接一个地像下饺子似的掉了下去。”我苦笑道。

“哦,那进水晶门之前呢?在镇墓兽前写朱砂文了吗?”福六又问。

我忽然想起,自己写在镇墓兽前的三个朱砂字无端地消失了。可是,这样的事情应不应该实话告诉他呢?这等怪异离奇的事情,说出来是有好处还是有坏处?这盗墓的讲究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你觉得有些事情不灵验,可它偏偏会发生,你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讲究,其实压根就没什么。

福六见我面有异色,又问:“究竟有没有写?”

“没有写,忘记写了。”我说。

常二道:“一座明朝大墓建在一座唐代的大墓上面就够惊天动地了,没想到下面居然还有一座东周大墓,我能亲耳听到这件事情就觉得已经是自己的福气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亲自下去看看。”

雯雯道:“你敢下去啊?那里面全是蟒蛇,有水桶那么粗,不,有汽油桶那么粗。”

刘德义笑道:“就你能瞎掰,一眨眼工夫长了好几圈。”

范四道:“古墓里有蛇不稀罕,有的是蛇自己钻进去的,有的是墓主人放进去的。像这样有一群蟒蛇盘绕的古墓,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用来防盗墓的。既然是人为放养,就自然留有供蟒蛇呼吸的透气孔。你们爬上来的通道,便是透气孔,想必是年月长久,雨水冲刷得宽了一些,你们才能顺着通道爬上来,蟒蛇也能顺着这条通道爬上来觅食。”

常二道:“不像是透气孔,通道里还修着土台阶,自然是使人方便上下。可这通道一直修到了墓中是何意呢?是墓主人修的还是后人修的?”

胡三忽然说道:“他们凿开了左边、右边、前边的三面木墙,木屋后面肯定另有玄机。”

王昌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呀,今晚下去后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嘛。”

众人皆哑然无语,胡三起身笑道:“小伙子,胆子真够猛的,像我当年的样子。”说着,从车里扛出个大登山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露出了一捆羊蹄子。

这些羊蹄子可和我们手里那几个“大路货”不同:六棱,通体银白,青铜打制(注意:青铜是银白色的,不是你们看到的绣迹斑斑的绿!),一尺八寸长。

尖锐的一端闪着只有青铜利刃才能发出的寒光,分叉回弯的一端像准备抓向猎物的鹰爪。

六棱的羊蹄子,每个棱面上都凹刻着一行字,最长的有九个字,最短的只有三个字。

以前,这样的羊蹄子全世界只有六根,常二、胡三、范四、范五、福六,还有刘德义,每人一根。除了他们,谁都不配用这样的羊蹄子,谁也不会用这样的羊蹄子。

现在却多出了四根,我、韩生、王昌每人拿到了一根。

雯雯拿到了一根很具有象征意义的羊蹄子,很小,就像是一根大号的编织毛衣的银针,也是六棱,六个棱面上也都刻了字。把头发盘起来,她的这根羊蹄子就能插在发髻上当做头饰。

每人都拿了自己的羊蹄子后,福六取出了朱砂,倒入鹿血调制成朱砂浆,分给每人一小把,告诉我们把朱砂涂压在凹刻的文字上面。他们的那六根羊蹄子的凹纹里,还残留着多年前涂入的朱砂,干瘪,深陷,发黑,现在被新涂入的朱砂掩盖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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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4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4)

这四根新羊蹄子的凹纹里,是雪一样的白色,但到最后,也变得同另外六根一样的朱红色。

福六说鹿血和朱砂会渗进羊蹄子里面,也会渗进握着羊蹄子的手心里,羊蹄子会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像老人的老花镜,被截肢人的假肢,骑士的长矛,剑客的长剑。

准备停当之后,我们一行人也不久留,整装待发。夜色渐浓,一片片的玉米秆随风摇摆,像一群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己歌声中的歌手,丝毫不介意我们从中穿过。

胡三看着我们挖开的洞口,苦笑道:“我们只要做到能够轻松下去即可,不用费力挖这么宽大的洞。现在的人呀,就是爱讲排场,连盗墓的洞口都打造的气派堂皇。”

王昌哼了一声,回道:“你挖的洞那叫经济适用洞,我们打的洞叫田园别墅洞,没给你挖出个英国古堡洞来就不错了,你卖房子的不知道吗?”

胡三摇头道:“这样搞是浪费,不仅浪费体力,还会浪费时间。”

范氏兄弟就像压根没听到他俩人说话一样,仔细绑好绳索,溜了下去,接着是福六,其余众人也先后下去,排名不分先后。

最先下去的范氏兄弟和福六仔细勘查一圈后,回头说道:“既然通往下面的地洞已经打开,不如就此下去,也许这是最方便的也是最正确的方法,因为我们不想冒险触动其他机关。”

说完,范氏兄弟在前,福六紧随其后,下了地洞。

到了镇墓兽前面,福六在地上用朱砂写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同我写的那三个字完全相同,只是我还要保密。他又从常二递过来的包裹里抽出两根红布条,系在了镇墓兽的脖子上。说来也怪,刚才还是呲牙咧嘴、凶猛异常的镇墓兽,脖子上系上红布条后,立马显得可爱温顺了许多,像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的脖子上挂了个MP3、耳朵里塞了耳机一样。

水晶门依旧保持着前几天被我们推开的模样,门前俩孩童的手里被福六塞了几块甜豆糕。

范氏兄弟走得很慢,每走几步便会驻足查看一番,甚至有时会把脸贴在地面上去看,他们很担心水晶门前后暗设机关,因为好看的东西背后总是会埋伏着危险,就像玫瑰花的叶子下挺立着尖尖的刺一样。

显然,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进了水晶门后,他俩长长地吁了口气,擦拭着额头上渗出来的细小汗珠,望着面前这座辉煌的宫殿,惊叹不止。足足有一刻钟,大家才如梦初醒般地缓过神儿来,跟着范氏兄弟和福六,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走至假山旁,王昌骑过的老虎,雯雯摸过的山羊竟然又出现在了假山旁的空地上,我明明记得老虎和山羊随着王昌和雯雯掉进了陷阱里,怎么会又看到它们,难道是它们自己跃上来的不成,还是那天我过于紧张,看花眼了?

胡三笑眯眯地盯着王昌:“你就是从这里跳过去的吗?”

王昌嘴一撇:“是又怎样,我敢跳过去,你敢吗?”

胡三道:“当然敢跳,不过不是现在,等范五消除机关后,我会大摇大摆地跳过去,把这些玉虎玉羊统统搬回我家的客厅里。”

王昌道:“这么多东西你一人搬得过来吗?小心别累着。”

胡三正要答话,福六转头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些,前面就是一排排的泥俑了。

这些泥俑均为真人大小,素泥做胎,外面施了薄薄的一层釉,颜色虽然只有红黄黑三种,但面目神情、举手投足、烧造得极为细腻逼真,如果无意间抬头看到一个这样的泥俑,定会以为是戏台上的演员跑了出来。

范氏兄弟穿过泥俑后,福六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听不懂的经文,时快时慢,时高时低,嘴里一边念,手里不住地往地面上洒一些朱砂,渐渐地在泥俑群中铺出一条朱砂路来,大家便脚踩朱砂跟着福六到了范氏兄弟身旁——安放棺椁的巨大石台阶前面。

福六在台阶前用朱砂写了六个字后,示意范氏兄弟可以上台阶,查看有无机关陷阱之类的危险。棺椁紧贴着地面摆放,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一间屋子大小的方石台,上面堆满了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礼器法器,随手拿一件,绝对够几代人奢华地过几辈子。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5)

方石台前面是一些几尺宽的高脚金盘,盘上盛满了玉石玛瑙宝石雕刻的瓜果梨桃、谷穂菜蔬之类的供品,金盘前面是黄灿灿的金色香炉,炉脚是三只伏头而卧的老虎。

看着范氏兄弟贴着棺椁周围的地面仔细搜寻机关,胡三又向王昌说道:“王昌,你吃过标准的筵席吗?”

王昌摇了摇头,胡三道:“这标准的筵席,讲究可就大了,客人落座后,首先端上来的是几碟风味小菜,然后是四道凉菜,然后是四道开胃菜,最后才是筵席的主要菜品。”

王昌道:“这些谁不知道呀,随便找个小酒馆,里面也是这程序。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稀罕大菜呢。”

胡三瞪大眼惊奇道:“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吗?”

“当然知道。”

胡三又道:“那你听说过有人不吃后面的主菜,专门挑拣前面的小碟凉菜填饱肚子吗?”

“哪儿有这样的人?”王昌道。

“可是,我却遇见了这样的人,放着棺椁旁边的珠宝不碰,却偏偏稀罕假山上的那些个破玩意儿。”

“你……你……”王昌涨红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范氏兄弟站起身来道:“好像没什么机关,该看的地方我们都仔细查看过了,没发现异常。难道只是溪水中的假山那一处有机关?”随后又朝我们摆手道:“你们上来吧,这台阶上没问题。”

上去台阶,众人围在棺椁周围,谁都没往两侧的大方石台附近走,因为必须先等福六祭过棺后,才能拿取这座墓里的东西。

棺椁很大,像座小平顶房一样立在地上。朱红色的漆刷遍了棺椁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漆面很光滑,像镜子一样,却又很柔和,不会像镜子或金属那样反射出刺眼的光。红色的漆面上,用黄色的漆绘画着各种各样的人物、庄稼、家畜、牛马、高山、流水、野兽、蛇虫、鸟鹤、流云、日月、星座、天神、鬼怪……看上去俨然一个小世界。

福六掏出一把小青铜刀,沿着棺椁的一角刮划下去,厚厚的朱漆顺着刀背分开,卷成圈掉在了地上。这是要把棺椁表面的朱漆刮去一块,找到棺椁中间的缝隙,把福六想要塞进去的东西顺着缝隙塞进去。就像发广告的人顺着人家的门缝塞进去广告传单一样。

朱漆刮得已经很深了,足足有三寸深,但还没刮到头。王昌忍不住说道:“谁见过棺椁外面涂这么厚的朱漆,皇帝的棺椁外面的漆也没这么厚。”

胡三点头附和:“就是,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厚的棺漆,也没听说过有这样厚的棺漆。”

王昌道:“奇怪,还有你没见过、没听说过的事情呀?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见识过呢。”

“嘿,你这小子,跟我叫板是不是?”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声音,如同地下飘上来的金戈银戟相交的声音。低头探视,却见福六手握青铜刀,兀自发愣。青铜刀的刀刃上被崩开个小口子,刮开的朱漆里面,露出了黄色的棺身。

能把青铜刀的刀刃崩出个小缺口的,一定是比青铜更硬更密的东西,比青铜更硬的材质有很多,但适合做棺椁的只有一样——精铜!

福六颤颤地抚拭着被崩开缺口的青铜刀刃,发抖的声音不住喃喃道:“铜棺,铜棺,我们遇见了铜棺……”

刘德义、胡三等人听到铜棺二字后,竟然也像福六那样,一屁股坐在棺椁旁,发魔似的反复念叨着:“铜棺,铜棺……”边念叨边伸手抚摸着朱漆中露出来的铜棺,表情就如同迷茫已久的虔诚的佛教徒,忽然遇到普渡众生的观世音一样。

好长时间后,他们才想起身边还有我们四个人。常二站起身来,缓了口气,压抑着自己难耐的兴奋,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跟我们说道:“这就是铜棺。传说中的铜棺。”

“什么是铜棺?”雯雯道。

“这个世界上的棺椁很多,比人居住的房子还要多。一个人身前的贵贱,在他的棺椁材质上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大多数的棺椁都是木材所制,一般的老百姓用榆木,穷点的用桐木,富点的用柏木,最穷的人用两口缸一扣就算是棺椁了,或者干脆用草席一卷埋入地下,连缸都免了。最富最贵的人用楠木,寸木寸金的金丝楠木,大多数的帝王将相都会选择楠木,也有少数会用水晶棺椁、金子棺椁或玉石棺椁。但是能用、敢用、配用精铜棺椁的少之又少,简直是凤毛麟角。精铜棺椁只在传说中提过,但是这么多年来,历代的盗墓高手什么稀奇古怪的棺椁都撬开过,却从未见过精铜棺椁。不想却被我们碰上了。”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6)

常二点燃一支烟,使劲地抽了几口,又道:“精铜棺椁的主人必须是一国之君,而这位君主又必须是战死在了沙场之上才有资格配用这样的精铜棺椁。君主有资格还不行,君主的后代必须接替他父皇驰骋沙场,亲自替他父皇报仇雪恨后,死去的君主才能用这样的精铜棺椁。具备这两点后还不行,还得敌国的君主、平民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位战死沙场的君主,自发地要求替这位君主打造精铜棺椁,并将国内最珍贵的宝物陪葬入棺椁之内。”

王昌插口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听不明白,一个皇帝在战场上被杀,他儿子替他老子上战场报仇后,敌国竟然要替他老子造这样的棺椁?好像说不过理去呀。”

雯雯也道:“我觉得也有些不合逻辑,不同常理。”

福六叹道:“你们有所不知,古时候的战场,是真正的刀枪硬拼,短兵相接,很大程度上就是拼人头,越是勇猛的战士越是死得快。就是在这样的战场上,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却亲自挥刀上阵,不在后方督战,而是同士兵们一起呐喊着冲在最前方。这样的事情本身就像传说,没有几个皇帝能做到这点,更何况他最后战死在了战场上,而他的儿子,跟他父皇一样冲上战场,一样冲在最前面,这样的父子皇帝不仅仅感动激励着本国的臣民,敌国的皇帝平民一样感动。所以才会替死去的君主打造这精铜棺椁。只有这样的人才敢用这样的精铜棺椁,才能令精铜棺椁永不生锈。”

雯雯想了一会儿,道:“这座墓是唐墓,没听说过唐朝的那些皇帝里有哪个是战死的,史书上也没有记载呀,倒是出了个母老虎武则天,把那些窝囊皇帝们唬得连国玺都交给她了。”

常二等人一直沉浸在发现铜棺的喜悦和兴奋中,不曾想到这一点,听雯雯这样一说,都又仔细寻思着这其中的蹊跷。想了大半天也没能想起唐朝的哪位皇帝符合铜棺的要求,既然没人符合条件,那这铜棺出现在唐墓中的原由就更让人想不通了。一时间大家又都愁眉苦脸地闷闷不乐起来,就像一个吃遍所有肉类的妖怪,偶然得到了一大块唐僧肉,却又不懂得如何烹饪一样。

王昌道:“想那么多干吗?管它铜棺也罢,木棺也好,最后不都得被咱们开启吗?”

胡三苦笑道:“小兄弟总是这样大智若愚,化繁为简,在下对你实在是佩服得紧啊。”王昌耳听此言,感觉言语中怪怪的像是在讥讽自己,朝胡三望过去,又见他满脸诚恳,不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样子,也就忍着没出声反驳。

福六道:“也只能这样了,先开棺椁,希望能在棺椁里找到墓主的墓志铭,那时候,真相也就大白了。”王昌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听说唐朝的墓志铭都是刻在两片方石之上,然后将刻字的一面相互叠压在一起,就像翻盖手机那样,键盘和屏幕都藏在光滑的外壳之内。墓志铭都是放在棺椁外面的,没听说过放在棺椁里面的。”

福六道:“刚才范四范五都找过了,外面没有墓志铭,也许墓志铭放在棺椁里,我们以前见过两片金片所刻的墓志铭就是放在棺椁里,也许这座墓里干脆就没有放置墓志铭,这样的情况时常见到。不过你说得也对,不管它是铜棺还是木棺,都会被我们打开。”

说罢,福六又拿起青铜刀,走近棺椁,小心地沿着棺盖下沿刮下朱漆,想要找到棺盖棺身之间合拢的缝隙。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刮,足有一个钟头,没想到棺椁一面的朱漆全被刮尽,也没发现合拢的痕迹,最后他将四面的朱漆全都刮完,露出了黄灿灿的精铜棺身,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缝隙。

硕大的精铜棺椁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上面还斑斑点点地残留着小块的朱漆,像一个刚刮过胡子的下巴,也像一个刚被宰杀拔了羽毛的土鸡,还像一个刚被扒了衣服将要遭受强暴的姑娘。福六猛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说道:“棺椁根本就没有棺盖棺身,它是铸起来的,像一个碗倒扣在地面上一样,墓主是被扣在下面,而不是被抬进棺椁里的。”说着,便趴在了地上,仔细寻找棺椁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地面用被打磨得光滑异常的汉白玉铺成的,这是一整块巨大的汉白玉,与棺椁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就像两块平玻璃蘸水后压在一起一样。


第七章 高手和铜棺(7)

福六从地上爬起来,掏出一张画满符文的黄纸,对刘德义说:“镇棺符塞不进去,只能焚烧在棺椁前面了。”刘德义点头道:“你看着办就是,不必问我。”福六点点头,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镇棺符。

看着镇棺符化作灰烬上下舞动在棺椁周围,胡三抽出个大容量的登山包递给了王昌:“能拿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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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4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断龙丝(1)

方石台上堆积的金玉珠宝、珊瑚玛瑙就像一个大蛋糕,大家把带来的三个大登山包塞得鼓鼓囊囊后,这个大蛋糕却只像是被个小孩子咬了一小口。显然这几位盗墓界的顶尖高手也失算了,未曾料到这下面的宝贝会有如此之多。众人只能先把这几包运送回地面后,再多找些趁手的大包裹下来搬运。

你一定会以为大家是哄拥而上,你争我抢地塞满自己的兜后,才开始往登山包里塞珍宝。其实不然,这时是最能体现一个职业盗墓人应有的职业素养的时候,大家都很冷静,两个人撑开登山包,两个人小心地顺着珠宝堆的最上方开始拿,递给身后的两个人,然后是两个人小心地摆放在登山包里,尽可能地多利用空间,譬如胡三先放进去一个玉炉,炉内又放了一个翡翠碗,碗内放入几串珠链,而这些东西之间都会垫入一层厚厚的卫生纸,防止相互碰撞、导致破碎。也有好些个包里塞不下的东西,譬如刘德义挑拣出来放在一旁的五尺多高的珊瑚树、墨玉挂角羊头、象牙雕刻的黄河十八村、大小套叠的金盘等。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王昌忽然又返回至石台旁边,探手拿下来一个乌黑发亮的弩弓,朝大家说道:“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就破这一回例。”

原来,这拿宝贝也有个规矩,拿宝贝的时候一定要把宝贝放入带下来的包裹里面,绝对不能私自将宝贝藏在身上,否则会被认为是私吞大家的财产,这是被大家所不齿的行为。但是王昌眼见这把弩弓甚是威武,黑黝黝的弩身上雕刻着各种被弩箭射中的凶猛禽兽,弩弓上端是亮灿灿的青铜崩簧,下端是黄玉手柄和紫金扳机,弩下系一对银角箭壶,壶内插满了寒光闪闪的弩箭。他实在是心痒难耐,才将这把弩弓取下,像端冲锋枪那样端在前胸。胡三笑道:“就数你事儿多。”

就这样,一行人也算是满载而归,决定回去。穿过泥俑,经过假山,众人沿着台阶走了上去,接着推开紧闭着的水晶门。

常二道:“谁最后下来的,怎么还把门给带上了。”见众人皆不言语,他也就不再追问。路过水晶门前两个孩童的时候,福六愣住了,塞在俩孩童手里的几块甜豆糕不翼而飞,连豆糕屑都没留下。王昌挠头道:“难道会是这俩孩子嘴馋,吃了不成?”大家都不敢说话,进来的时候都亲眼看见福六把甜豆糕塞进了孩童的手中,怎么现在会无端不见了呢。福六皱着眉头,绕着孩童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你俩吃了不成?”然后转身对众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去吧。”

不料众人转身没走几步,便看到了紧闭着的石门,不,是石门紧闭着!我们没看错,刚才大开着的石门,现在紧紧地闭合,看不到门外雕刻的两个怒目而视、作势欲扑的门神,只看到门内侧的光滑石面在黑暗中反射着汽灯手电的光束。这是很吓人的一件事情,大家都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石门也不像商场酒店的弹簧门那样会随开随合,它只是两扇巨大厚重的青石板。门外的镇墓兽是石头所做,石头雕刻的镇墓兽和门神自然不会动身关闭石门,那究竟是谁关闭了这两扇石门呢?

虽然那几个人都是高手,但也许这样的事也是生平未见。福六的嘴在发颤,喉间发出阵阵低沉的轻呼声。范氏兄弟并没有阴沉着脸,而是一脸的平静,就像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人看见前面扔着块香蕉皮一样,他们走近石门仔细打量。门缝很严实,塞不进去一张纸,几乎能说压根就没有门缝,没有门缝的门怎么打开?大声呼叫,希望外面忽然跑来个人把门推开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就像一个既没能源也没争议的小国家的弹药库里没有核武器,盼着超级大国忽然给他们送来一样可笑。既然没有门缝,那就找门和地面的缝隙好了,范氏兄弟趴在地上,查看石门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缝隙很小,但是正好能把羊蹄子尖塞进去一些。

范四手握羊蹄子,朝着缝隙上方的石门合拢处砸了下去。先是轻轻地稍微用点儿力砸,等砸出些小豁口后,才用力砸向豁口部位,不一会儿,石门正中间便出现了一个小凹洞,探入羊蹄子轻轻一撬,石门便向内滑入一些,再撬,石门的侧边光滑不受力,所以再用羊蹄子把石门侧面砸得毛毛糙糙,这样范四才能继续撬动石门。有人喜好刻制印章,刻完后用刀背随意地在章面上戳几个缺口,那是文雅之人的行为,而我们却是逼不得已才在石门上戳几个小窟窿的,不然我们就会永远待在这个墓穴里面了。


第八章 断龙丝(2)

终于,门被撬开了,范氏兄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面的人则长长地吁了口气。王昌道:“高人啊,我还在琢磨这石门怎么就会关上呢,你俩就把它给撬开了。”

胡三嘴一撇:“这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范氏哥俩曾经只用一根断龙丝就挖开过一座石墓。”

王昌道:“什么是断龙丝?”

胡三的嘴撇得更歪了:“连断龙丝都不知道,就敢去盗墓了,嘿,真有你的。”

王昌正欲开口询问,见大家跟着范氏兄弟和福六快要走出石门,也就把噪子里的话咽了下去,众人手中的灯光飘向了石门之外,他也急忙跟了上去,走出了石门。

石门外,系在镇墓兽脖子上的红丝带不见了,写在地面上的三个朱砂字也不见了,就像红丝带根本没往镇墓兽脖子上系过,朱砂字根本没在地上流过一样。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下来这座墓穴,写在镇墓兽前面的三个朱砂字,同样也是不翼而飞。莫非这下面果真有什么蹊跷不成?

福六抚摸着镇墓兽的后背,像一个骑士在抚摸自己的战马,也像一个老人在抚摸熟睡中的孙子。他又从包裹里抽出两块手帕般大小的红布,对着角搭在镇墓兽的后背上,像一匹野马的后背上被人装上了一副马鞍一样。镇墓兽脖子上又重新系上了红丝带,地上也重新留写了朱砂字。

福六忧心忡忡地说道:“赶紧离开这里吧。”

大家都看得出来,福六很担心,他不住地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自从踏入这座墓穴,福六的脸就一直是阴沉沉的。平时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他喜欢在阳光下微笑着挥动手里的高尔夫球竿,喜欢在树荫下泡上一壶铁观音和朋友们谈笑风生,他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微笑,就连跟妻子离婚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微笑。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大家从未见过他这样紧绷着脸。

然而大家并未被福六的情绪所感染,因为还有范氏兄弟。所以,当大家看到下来时的地道口紧闭的时候,虽然吃惊诧异,但并不担心出不去。

向出走的路上,胡三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递给了王昌:“别害怕,抽支烟缓缓神,范氏哥俩很快就会打开机关,我们很快就会出去。”

王昌接过烟,没吸,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包蓝盒万宝路拿出来一支,用胡三递过来的烟点燃,又把胡三递过来的烟递了过去:“我害怕?开什么玩笑,我会害怕?这个地道就是我把石像的胳膊拧下来后才打开的,我会害怕?”

胡三呵呵笑着接过来烟,伸出大拇指:“听上去像是有种。你看,范五手里拿的就是断龙丝。”

王昌顺着灯光望去,见范五手里拿着个小盒子一样的东西,正在地道口仔细地来回比划。范四在他身后用手电照着地道上方的青石盖子边缘的缝隙。

王昌正想凑上前去,好好看看断龙丝的模样,忽然觉得脖子后一阵冰凉,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后脖子钻进了衣服里,不由“啊”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

胡三乐呵呵的道:“我看你脖子后都出汗了,想替你擦擦,你喊什么呀,不是不害怕吗?”

王昌惊魂不定地瞪着胡三,一言不发。

刘德义在一旁喝道:“老三,别胡闹。”

韩生走近王昌,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没事,他跟你逗着玩呢。”

王昌还是一言不语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扭过头去,不再看胡三一眼。

胡三讪讪地说道:“小兄弟,哥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把你吓着了,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常二道:“王昌,他这人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跟谁都敢开玩笑,没个轻重,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大家呆在一块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其实他这人很不错。”

胡三上前站在王昌的对面,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我真心实意地给你道歉,成不,再不理我可就有些小心眼了,跟个大姑娘似的。”

王昌抬头道:“你才大姑娘呢,我这不是刚缓过神来吗,谁跟你怄气了。”说罢,朝范氏兄弟走了过去,眼里不住地打量着范五手里的断龙丝。



第八章 断龙丝(3)

范五的手里拿着个黑漆漆的盒子,烟盒般大小,中间镶嵌着一个能转动的手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钢卷尺,或者是小号的皮卷尺。范五从盒子的一角抽出了一截钢丝,顺着石缝塞了进去,来回试探缝隙中有无异物。那是有锯齿的细钢丝,像钢丝锯一样,但比钢丝锯要细很多,韧性弹性也要高出许多。

果然,在石缝前端,范五探到了支撑着石盖的滑轴,便不住地抽出断龙丝塞进去,断龙丝绕过滑轴,打了个弯儿,从下面的石缝中探了出来,被范四扣合在了盒子上面。

这断龙丝是专门用来拆除封死机关的,有的古墓中会设有断龙石、隔世门之类的机关,入墓者不小心触动机关后,断龙石、隔世门就会自动闭合,把入墓者关闭在古墓之中,无论生死都休想再出去。然而这只是制造这些机关之人的想法,与盗墓人的想法大相径庭,所以,不知什么时候,断龙丝出现了。小点儿的机关,如眼前这个地道石盖,断龙丝能轻易地套住机关中的滑轴,将机关强行拉开,性格倔犟之人遇到生铁滑轴会生生地将铁轴锯断,并将断掉的铁轴搬上地面,卖给废品收购站。大些的机关,如断龙石、隔世门,则还需要用到与断龙丝配套使用的铰龙索才能将之开启。

范五把套住滑轴的断龙丝递给了范四,又拿了一盒断龙丝在另一边的石缝中试探找寻着滑轴。

王昌站在台阶下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低头摘下了挂在身上的弩弓。

“这把弩弓咱别卖行不?我少分点儿钱,自己留着玩。”王昌道。

胡三忍不住开口道:“你知道这把弩能值多少钱吗?你看看这措金措银的工,看看这弩身的料,单是这个黄玉手柄就能卖个几百万,你留着玩?当你自己是收藏家玩家呀?”

刘德义道:“老三,你这毛病也该改改了,开玩笑不知轻重,等会儿又得给人家赔礼道歉了。王昌,别在意,他跟你说着玩呢,你看着什么物件儿好,想自己留下来玩,尽管说。”

常二道:“看上哪样东西了就只管跟大家说,到时候少扣你点儿钱就行了。别理胡三的胡话,以前他自己每次都横行霸道地扣下他喜欢的东西,不让大家卖,厚着脸皮请大家吃几顿饭就算顶账了。让他自己说是不是。”

胡三挠头笑道:“也不是就我一人拿过,大家都拿过,只不过我多拿了那么一两件而已。”

常二道:“一两件?老三,我可真服了你了,什么话也说得出口,你多拿的东西够你盖座几十层的塔楼卖了。”

雯雯凑过来,张着大嘴问道:“没那么夸张吧。”

常二道:“一点儿都不夸张,有次我们掘开一座古墓,已被前人盗过好几次了,墓内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连个铜钱都没给我们留下。但是范四在墓的西侧却发现了一间暗室,里面有十二只一尺多高的羊脂玉麒麟。这胡三楞是说自己小时候经常梦见骑着麒麟在天上玩耍,要自己留下,还说十二只麒麟是一个娘生的,不忍心拆散它们,最后这十二只上等羊脂玉麒麟被他一人所得,我们五人只是每人得到了几条他家乡产的烟熏腊肉。”

刘德义苦笑道:“说实话,那腊肉的味道还真是不错,我们总共吃过两次他家乡的腊肉,还有一次是掘出一座战国大墓,里面有一辆完好无损的青铜马车,车有近两尺高,镏金嵌松,玉顶银轮,车前的青铜马有一尺多高,一缕一缕的马鬃上还系着金铃铛。他说他是属马的,一辈子的劳碌命,很可怜,最后青铜马车也被他用几条腊肉换去了。”

正在用断龙丝探找石缝内滑轴的范五,停下手中的活儿,转头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西安郊外的那座大墓里,有一只巴掌大的乌金黑熊,黑熊的肚子里面有发条崩簧,把发条上足劲后,黑熊便会满地地爬来爬去,我说这机关设计得甚是玲珑精巧,我留下后日后慢慢琢磨。没想到他说黑熊的眼睛是琥珀做的,琥珀色是他的吉利色,也是他的保护色,非要拿一张不知是谁画的山水画跟我换,我不答应,他便一直问我换,缠了我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实在是怕了他了,只好拱手送给了他,最气人的是,那幅山水画到最后我也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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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44: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断龙丝(4)

胡三一点儿都不尴尬地说道:“咱们大家各有个的兴趣爱好,只不过我的爱好广泛些罢了。王昌,你手里的弩拿过来我看看。”

本来王昌还在阶梯下站着,一听他这话,忙不迭地跨上台阶往上走了几步,攥紧了手中的弩弓道:“这把弩我喜欢,你别打它的主意。”

胡三一愣,随即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常二笑道:“这小子,活脱脱地就是当年的胡三。”

胡三道:“王昌你悠着点,小心别从台阶上滑下来,你喜欢这把弩就拿去好了,我替你付给大家钱,算是刚才没白吓你一跳,顺便也堵堵大家的嘴,老是说我的不是。”

雯雯拍手笑道:“胡三叔,刚才放进包裹内的一串明珠和一支金钗我也喜欢,还有一个背面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的小青铜梳妆镜,你也帮我把钱付给大家吧。”

胡三道:“拜托你别叫我三叔,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三哥就成。再说我也当不起,这三叔的见面礼可够贵的,抵得上两辆法拉利新款跑车了。”

“瞧你那小气样,怪不得还没人嫁给你,不送我这些东西也成,你就随便送我几栋别墅吧。”

胡三摇头苦笑:“现在的年轻人,可比我们那时候实在得多,一点儿都不做作,敢说敢要还敢做,我们这些盗墓老人该下岗了。”

说话工夫,范五已经找到另外一边的滑轴,用断龙丝穿了起来,和范四一起用力将地道上的石板盖子缓缓拉开,一团细密发霉的尘土立时弥散在了众人的头顶上方,像是西北地区时常扬起的沙尘暴钻了进来一样,雯雯慌忙一只手拉紧衣领,一只手捂住嘴巴和鼻子,眯着眼睛探视着黑乎乎的洞口。

范五用手来回扇了会儿鼻子前的灰尘,接过范四递过来的汽灯和手电,顺着台阶走向地道上面。随在其后的是范四、福六。我是最后一个踏上石台阶的,前面是常二和他拎着的汽灯。后面是一片黑暗,让人脊背发凉发颤的黑暗。

穿过地道口,踏入明朝墓穴,便看到了众人站在墓穴后方,围成一团,抬头望着墓顶。

墓顶侧下方,我们下来时凿开的洞口不见了,凿洞口时流落在青石地面上的小砖块、小土堆也不见了。对,你没看错,就是这样,我们凿开的洞口不见了,墓顶完好如初,又宽又厚的青砖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地券立着,青砖缝隙中露着一条条白白的石灰。

没人说话,大家的目光从墓顶移到了范氏兄弟和福六的脸上。过了一会儿,范氏兄弟的目光也移到了福六的脸上。很显然,范氏兄弟认为这并不是机关,没有机关会把已经凿开的洞口恢复原状。即使能恢复原状,也会留下一圈添补过的痕迹,就像在洗得掉色的旧衣服上缝了个崭新的补丁一样。眼前的墓顶却是一抹的青灰色,横显着笔直的一条压着一条的白石灰道道。这不是人能做到的,除非有逆转时间的机器来改变这个洞口。

范氏兄弟还在盯着福六看,眼前的状况只能由福六来解释。福六精通风水,精通道术,不然大家也不会送他“福老道”这个绰号。

大家都在看着福六,而他却闭上了眼,皱起了眉。

福六不仅擅长道术风水,还精通养生之道,他们面容皮肤如婴儿般的润嫩平滑,别人用手去挤捏揉搓他的额头也搓不出一丝的皱纹,所以,说是皱起了眉,其实就是他的眉毛上扬了几下,眼皮跳动了几下而已。

闭目冥想片刻后,福六缓缓睁眼,凝视墓顶叹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他的一声不知道。这不是他的风格,无论遇到多蹊跷神秘之事,他总是能找到几种解决办法,让大家自行选择。

福六转头看着胡三,一言不发。大家的目光也随着福六转向了胡三。

胡三苦笑道:“得,脏活儿累活儿包给我了。”

说完,胡三弯腰拉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身皱巴巴的衣服,抖了几下。


第八章 断龙丝(5)

“好久没穿了,不知道合不合身了。”胡三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说道。

我见过缀有金属片、金属链的衣服,杰克逊没整容前就特喜欢穿金光闪闪的衣服上台演唱。但从未见过胡三这样的衣服。帆布缝制的衣服背面窄小紧密,像是中年女人用来勒住缀肉的瘦身内衣,前面却是宽松异常,比孕妇装还要宽大许多。衣服和裤子是连在一起的,像潜水服、消防服、防辐射服装那样的一体衣。袖口和裤筒口连着四个金属爪子。袖口处的爪子尖利瘦长,四根爪指长短不一,像打开了的扇子似的张开着。裤筒处的爪子却像潜水的脚蹼一样笨拙,如果不是顶端开着几条裂缝,你一定会以为是一块铁片。裂缝前端伸出四个小钩子,鸟爪子一样的小钩子。

衣服前面其实是个双层帆布缝制的大口袋,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整个人立刻就会变成一只蛤蟆,不过是只瘪肚子的蛤蟆,穿衣服的人用前面的爪子刨土,刨出的土抛向后方,然后身子一拱,用后面的脚爪子往地洞外蹬土,很像是游泳里面的蛙泳。这只是挖洞前几米的动作,等地洞挖得很深的时候,就不能再用脚爪朝外蹬土了,而是把土装进胸前的大口袋里,然后退身返出洞外,这时候才像是一只挺着大肚子找地方产卵的蛤蟆。

蛤蟆衣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迅速地掘入地下,一壶茶没泡完,穿蛤蟆衣的人就能掘入地下七八米之深。胡三便是用蛤蟆衣挖地道高手中的高手,别人的地道口会有井盖那么大小,胡三的地道口却小得像个獾洞,洞口也不像别人的那样光滑。一般的盗墓高手见到这样的地道口,决计不会想到是通往墓室的盗洞。所以,胡三的地道从来不用填埋掩藏洞口,惹得打猎的老猎人总将这样的地洞当做是獾洞,时常守在洞外,设下地枪地炮等着肥乎乎的肉獾出来。还好胡三没被猎枪击中过,因为他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

王昌好奇地走上前去,伸手摆弄着胡三手里的蛤蟆衣:“你穿这身衣服,就能把大家伙儿送出去?”

常二笑道:“老三这手功夫,不仅能掘入地下,也能通往地面,他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胡三啧啧道:“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多拿了几个小物件儿,你们便不依不饶地挂在嘴上,记在心里,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常二笑着捶了他一拳:“你这家伙,拿了东西还不让人说,你也太……”

一旁的范五猛地说道:“等等,你们看这石像。”

顺着范五手中的手电光束,大家看到了那个仕女石像。王昌拧下一条胳膊的那个仕女石像。仕女一只手翘着兰花指背在身后,一只手探在身前,像是要采摘花丛中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又像是欲伸手拂拭去情郎衣襟上的灰尘。

王昌愣愣地张着大嘴看着仕女石像,又扭头仔细观看周围的石像。一圈石像共有十二个,卧着的牛马羊,立着的虎豹龙,手执兵刃的一个武将,双手拱玉带的一个文官,手捧书卷的一个书生,肩扛锄头的一个农夫,肩搭包袱的一个商贩,还有就是这个仕女,唯一的一个仕女。

王昌走上前去,绕着仕女像转了两圈,道:“那天,我明明是把前面的这条胳膊拧下来的,这次下来的时候你们也都亲眼看到胳膊摆在地上,真邪门了,胳膊会自己跑到石像的身上不成?”

范氏兄弟走近石像细细地打量拨弄了一番后,朝刘德义说道:“这个仕女石像内的机关根本就没被启动过,墓顶也没被凿开过。”

正准备穿蛤蟆衣的胡三道:“什么意思?墓顶没被凿开过,咱们是从哪儿下来的?机关没被启动过,咱们是从哪儿下去的?”

刘德义缓缓说道:“你俩的意思是,咱们走错了?这里跟我们凿开的那个明朝墓穴一模一样?”

“对,我们走错了水晶门,却没想到这里和被凿开的那个墓穴一模一样。”范五点头说道。

听到这话,一直愁眉苦脸的福六如释负重,长长地吐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范氏兄弟说的话从来没错过。当然是关于古墓机关方面的话,要让范氏兄弟预测哪只股票会大幅上涨,必定十有十错。



第八章 断龙丝(6)

等大家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后,王昌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走错地方了?不会这么巧吧,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墓穴?”

见范五点了点头,王昌又说:“那咱还等什么?赶紧换地方出去呀,傻愣着干吗?”

雯雯噗哧一笑:“行,你能耐,你有魄力,大家都听你指挥。”

王昌点头说道:“那就别愣着了,跟我来吧。”说罢,一手高举汽灯,一手摁开手电,径自朝地洞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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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45: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封土盾(1)

我们跟着王昌走下地道,穿过水晶门,来到了唐墓。在这里我忍不住再向大家介绍一下地洞下的这座唐朝墓穴。规规整整的四条墙角向上延伸,越接近墓顶,墙角就越淡化,直到消失在墓顶中央。圆形的墓顶如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出若有若无的四条顺着墙角爬上来的直线。墓的墙壁也是,若不是圆圆的墓顶扣在四面墙壁上,也觉不出墙角线的变化。这就是唐朝墓穴的精华所在,天圆地方,方中有圆,圆中带方。大多数的唐朝墓穴都是这样的风格,但是也有少数是用青砖券起来的,就像习惯了砖券的明清墓穴中有油篓墓穴一样,就好像文坛中有个特立独行的王小波一样。

这种下方上圆的唐朝墓穴,一般的老百姓会在墓内开设两扇门,门内放置些陪葬陶俑五谷杂粮,有钱有地位的乡绅官吏会设四扇门,王公贵族门的墓穴里面则有八扇门,皇帝的墓穴之中设有十二扇门。但是眼前的这座墓穴竟然设了二十四扇水晶门,分上下两层,上面十二扇门,下面十二扇门,像是维也纳金色大厅,也像是楼下散座楼上雅座的戏院。

这是普天之下最怪异的一座墓穴,要知道古时候的人们不仅生前遵守规矩礼仪,就连死后长眠的墓穴也有礼法讲究,譬如普通人家的墓穴内不能想设几扇门就设几扇门,只能是两扇门,随便在墓内多设门的,轻者蹲狱充军,重者诛杀后人和建墓人,尸体钩出墓穴鞭击二百后抛至荒野,任凭野狗啃盘鹰啄。但是这座墓穴内的水晶门却有二十四扇,整整超出了皇墓的一倍。

这些话是后来常二跟我说起的,现在,我和王昌韩生只是个刚入门的盗墓人。

众人来到了假山前,王昌正欲跳过溪水,被范五一把拉住。

“你小子想干吗?触动机关后滑进下面的黑屋子里,等着大家去救你?”

王昌这才想起上次从假山旁坠落之事,紧紧地攥住范五的手不放:“多亏你提醒,多亏你提醒。”

胡三乐道:“谁稀罕提醒你呀,我们只是不想费工夫到下面去救你上来。”

王昌咧嘴笑道:“你就不能把话说得好听点儿,比如说些拉住我是怕我出危险,大家兄弟情深、义薄云天之类的话?”

胡三道:“有啥危险?下面就是一条滑道,像幼儿园的滑梯一样,掉下去顶多揉揉屁股就没事了,上次不就是这样吗?可是你没事了,折腾得大家都得下去救你,我说的不对吗?盗墓人不会无中生有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向来都是有啥说啥。”

雯雯笑道:“三叔,您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要是不为王昌的安危操心,那干范五叔要拉住他?”

“真心话,我巴不得这个老是跟我抬杠的小子掉下去呢。”胡三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说道。

“呵呵呵,三叔,真话?我看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话。”雯雯在一旁笑道。

胡三也被自己逗乐了,开口说道:“大家聚能在一起盗墓,那就像一起端着枪上了战场的兄弟一般,听到流弹飞来了,别光顾着自己趴下,千万要记得顺便把身边战友的头按下去,至少也得吆喝一嗓子有流弹,快趴下。话又说回来,盗墓人从来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这句话倒是实实在在的真话。盗墓就是盗人家的墓,所以咱们从来都没曾想过要起个文绉绉的名字来掩饰自己,越是此行的高手,就越是不忘用盗墓来提醒自己,所得到的财富都是盗来的。只有那些初入行的人才忌讳说自己是盗墓人,绞尽脑汁变着法子换个冠冕堂皇的称呼,这不是大丈夫的行径。盗墓人每年都会捐助贫困者,你问问那些换了称呼的盗墓人接济过需要帮助的人吗?最烦这些初入行的家伙,什么都不懂,还装得有模有样的,冒充行家。你问问他们盗墓的二十六种工具知道几种,怕是他们掰着手指点完了九节鞭、梯骨、洛阳铲这几件就张着大嘴说不上来了,再问问他们盗墓的数十种手段知道几种?墓内的诅咒有多少种?进入墓后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第九章 封土盾(2)

“我说老三,今儿你怎么这么多话?咱们快上去吧。”常二插了一句。

胡三没有理会,继续道:“话多,那是我受刺激了,等等,听我把话说完再上,也不在乎多等这几分钟时间。今年春天,我踩上了一座战国墓,正在墓上看土时,迎面过来一群人,人群中有一人亮着嗓子说:‘依我多年盗墓的经验来看,此处下方便有一座古墓,古墓的年代极有可能是战国时期。’听得我心里登时一惊,这座墓我转悠了半天才拿稳是战国墓,就是常二也得下几铲搓搓土才能断定这是战国墓,怎么这人信步游走之间便能知道地下是战国墓呢,从没听闻过圈内有这样的好手呀,他凭啥断定这下方有战国墓呢?我正疑惑时,人群中有个小姑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下面有座战国墓的?’那人说道:‘第一是这里的风水,此处山脉为二龙戏水,一龙头的犄角稍有磕碰,另一龙的岁数只有两岁,二龙相互缠绕,首尾相接,取龙犄角缺处向南,小龙脊背第三节龙骨向东,延伸交接处即为引龙穴,穴地的宫位角位可建墓穴,而建在宫位的墓必是战国墓,建在角位的墓必是汉唐墓。’”

“你们也知道我对风水了解得不多,开始我还以为那里的风水是龟脊呢,听完了人家的一席话,我心里那个佩服呀,恨不能当时就跑上前去磕头拜他为师。人群中立时爆出一阵掌声,有人又问:‘您这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他说: ‘这门手艺是家传的,爷爷传给我父亲,父亲再传给我。’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心里便犯嘀咕了,盗墓这一行,那是决计不会传给自己后人的,担惊受怕地去盗墓,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后人活得舒服点儿、体面些,哪儿有让后人步己后尘的道理?所以咱们平日里总是想方设法地瞒着家里人,怕他们知道。但是这人为何口出此言呢?会不会是故意编造谎言骗周围的这群人呢?有人又问:‘如果现在让您来挖掘脚下这座战国墓,您会怎样挖掘?’那人道:‘我现在不会挖掘它,因为我没带驴蹄子,对付不了下面的僵尸。’一听这话我转身就跑,心里那个憋屈呀,还以为是个盗墓高手呢,原来压根就是个满嘴胡言乱语的门外汉。”

范五不耐烦地挥手说道:“说完了吧,赶紧走吧。”

众人跟着范氏兄弟踏上台阶,进入了水晶门。门前的俩孩童的手里没有甜豆糕,前边的石门也严严实实地合拢着。

大家又愣住了。王昌道:“不会是又走错了吧?我记得从台阶下去,正好能看到那只老虎的侧面,不应该走错呀!”

王昌见大家都不言语,又说:“愣着干吗呢,赶紧返回去再走另一边的门吧。”

范氏兄弟相互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低头穿过众人,走出了水晶门。

后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挨个儿进了六道水晶门,都没有找到有着手里被塞有甜豆糕的俩孩童的那道门,六道门后都是紧闭着的石门。

你肯定会笑我们傻得可爱,我们有十个人,其中的九个人各自进去一扇水晶门,如若没找到那扇进来时的水晶门,便站在门前不动,大家看着另外一人连进三扇门不就能找到了嘛。我也觉得这方法可行,但是范氏兄弟和福六坚决反对,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家必须手拉着手一起进出,以防有什么不测发生。

从第六道门出来,雯雯掏出一只口红,在门旁画了个唐老鸭,证明这道门已经走过。你也一定会笑我们笨得可以,直到现在才想起画记号这个办法。其实不然,每一次都是顺着假山旁的玉石老虎的侧面走上台阶,进入水晶门,因为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老虎就是侧身朝着门,每次都会觉得不会走错,结果却是每次都走错了。就像中国足球队每次遇到弱旅,我们都以为会赢球,结果我们都猜错了。

事实证明,留个记号是最好的选择。画过三个记号后,我们找到了进来时的那道水晶门。门外的俩孩童笑容可掬,手里拿着福六塞给他们的甜豆糕,大敞开的石门外,一对脖子上系着红丝带的镇墓兽静静地趴在地上。


第九章 封土盾(3)

可镇墓兽前方,福六用朱砂写在地面上的三个字却不见了。

福六见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惊呼道:“这座墓里有封土盾!赶紧回去把包裹里的东西放回原处!”

常二、范氏兄弟、胡三、刘德义均是脸色大变,二话不说,拎起包裹就朝唐墓走去,福六也边走边对着我们四个人喊道:“快点跟上,别磨蹭。”

来到精铜棺椁前,“东西怎么拿的,就怎么放回去。”福六神情肃穆地说道。

大家便默默地抬着包裹,走近精铜棺椁旁边的石台,四个人撑着包裹,雯雯和刘德义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内的物件一件一件地取出来,搁置在方石台上。常二则把那些由于放不进包裹而搁置在石台旁边的大物件,小心地搬上石台,码回原状后用手轻微地来回晃动几下,确定不会掉下来后才转头望着福六,等着他说话。

“羊蹄子无意冒犯封土盾,物归位,土回填……”福六嘴里不停地念叨了大半天后,朝众人挥手说道:“咱们走吧。”

绕过假山,上了台阶,过了水晶门,上去地洞,便看到了被我们凿开了个洞口的明朝墓穴,爬上地面,将洞口掩埋平坦后,众人返回了我家的果园。

果园里,一棵核桃树下。

众人围坐一圈,脚下是矮小浓密的野蒜草,四周散放着几张汽灯,远处不时飘来几声夜枭的笑声,旁边的僵草丛中便一阵响动,那是刺猬在寻找它的夜宵。

韩生提着热水壶,挨个给大家泡了杯他父亲春天蒸制的酸枣叶茶。我从窑洞里端出个酒精炉子和一个小陶盆,炉子上的小锅里盛了一半豆油,淘盆里是添了诸多香料的面糊。

王昌问道:“咱们这是在干吗?到手的宝贝又给放回去了,连那把弩弓都没留下。”

胡三苦笑着摇摇头,嘴向福六一努,示意让王昌问福六。

福六喝了口茶,让茶水在颊边来回流动了几圈后才咽下,开口说道:“韩生,这茶炒得真是不错,还有吗?我带回家去自己喝。”

“还有好些呢,明天我给你盛上一大袋,够你喝半年的了。”

“你倒是快说呀,急死人了,到底为什么把宝贝放回去,还有你说的那个封土什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王昌嚷嚷道。

福六望着我问道:“你拿个酒精炉出来干吗?锅里还有油,炸什么呢这是要?”

“炸知了。”我边说,边跑到一棵杏树下,从树上捉下几只还没脱壳的蝉蛹过来,在清水里洗涮几下,入陶盆裹上面糊,放入油锅炸成金黄色捞出,递给了福六。

“不错,以前经常在广州的酒店里吃,但是味道却比你炸出来的差远了。”福六嘴里嚼着,伸手又拿了一个说道。

“六叔你好恶心呀,虫子都吃得这么香。”雯雯转头瞪了我一眼又道,“你更坏,人家还没出世呢,就被你炸熟了,不理你了。”

本来我还想递给雯雯一个,让她也尝尝我们小时候的美味,不料她却说出这样的话,只好讪讪地坐下,不再搭话。

王昌抓起盘子里剩下的几个油炸知了,一把填进嘴里,使劲地嚼了几口咽下后,用手背抹抹嘴,朝福六说道:“没了,吃完了,你倒是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呀!”

胡三递给了他一杯水:“悠着点,别噎着。”

福六正视着王昌:“现在你只是个还未入行的盗墓人,这些事情是不能跟你说的,就像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不会知道公司的机密一样。劝你还是少知道些为妙,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你就会陷进去卷进去,永远都不会再出来。”

“怎么说得这么邪乎,我不怕被卷进去,你就说吧。”

福六看了看刘德义,见他点了点头,才开口说道:“封土盾,跟精铜棺椁一样,都只是在传说中听过,谁也没见过,万万没想到今晚被我们上全遇上了。古时候的王侯陵寝旁,会驻扎一支小规模的部队来守护陵寝。这只是地面上的守护者,有些陵寝的地下也有守护者,这些陵寝会在墓穴的门外另外建造两所独立的活人墓,墓顶端插着长长的透气管,一直通向地面,有的活人墓还设有通往地面和陵寝的通道。活人墓就是里面住着活人的墓。墓里生活用具、粮食清水一应俱全。活人墓里的人除了千里挑一的勇士外,还有一些擅长机关、诅咒的高人。在墓门关闭的时候,墓外封土的人们会贴着墓门放下去一个巨大的盾牌,长方形的盾牌上刻着封土盾三个字,然后才挥土掩埋住墓门、墓道。而墓内的勇士们会在墓门被掩埋的时候,挂在脖子上一条项链,项链坠是个缩小了的封土盾,上面一样刻着封土盾三个字。地面驻扎的部队可能会一直守护着陵墓,也可能会消失在一场叛乱中,消失在改朝换代中。但是地下的勇士们却会一直守护下去,直到死亡。凡是有封土盾的墓穴,必定下有极其恶毒的诅咒,所以才让大家物归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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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47: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封土盾(4)

王昌道:“你不是擅长解除诅咒吗?再说,我还不怕,你怕个鸟?”

福六道:“不是怕!而是不想惹麻烦。盗墓人与守墓人自古水火不容,誓不两立,一遇上便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恶战。如若盗墓人打败了,不管你是缺胳膊还是断腿,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会被守墓人拉下墓穴,养好伤后给他们当劳役做仆人三年,三年过后,盗墓人摇身变成守墓人,终身守护在陵寝之下。守墓人被打败,他会自咬舌根头碰石碑寻求自尽,临死前还会瞪着眼珠子给你下道诅咒。这是双方人数相当,武力均等时发生的情况。盗墓人少守墓人多时,赶紧跑!傻瓜才会拔出羊蹄子去硬拼。盗墓人多守墓人少时,守墓人会悄悄地游走在周围,启动机关,暗放冷箭,施放诅咒。今晚这座墓里肯定有守墓人,我写在地上的朱砂字肯定是他们用谷穂笤帚扫进了玉茭杆簸箕里了。守墓人不朝我们放冷箭,而是扫去了朱砂字,说明他们不擅长打斗,也不擅长发射冷箭、启动机关。这些都不擅长,那就一定是擅长诅咒。他会悄悄地躲在你身后,隔着老远对你指指点点,嘴里念出最恶毒的咒语。破解咒语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墓里的物件放回原处,原物归位,咒语立消。若不是今晚你们四个啥都不懂的棒槌在场,我们决计不会低头认输,乖乖地把到手的宝贝放回去,这是其一。另外,我还没弄明白,这座唐墓中为何至今还有守墓人守候,难道是守墓人代代相传不成?”

“这也太离谱了吧。”王昌道,喝了口水他又说道:“你不会是在吹牛吧,刚才我见你喊了声‘封土盾’后,你们六人的脸色全都是煞白煞白的,一定是吓得够戗。”

胡三叹道:“说句实话,猛地听到‘封土盾’三个字,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有些害怕,也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以前只是听说这帮守墓人长期待在墓穴深处,性格极其孤僻怪异,脸色白得能看清楚皮肤下面的血管,头发长得能荡秋千,这些家伙手拄拐棍,牧虫驱蛇。猛地听到封土盾,脑子里立马便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正常反应而已。若不是你们在场,哼哼,奶奶的,用羊蹄子砸封土盾,看谁厉害。”

“干吗老是说我们在场,我们在场妨碍你们了吗?”雯雯说道。

“岂止是妨碍,简直像是让个壮汉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去打仗一样,边拼刀子边给婴儿喂奶换尿片。唉,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胡三道,“幸好及时把那些物件放回了原处,破除了诅咒,等到明天晚上,你们在家里等着,我们下去收拾他们。”

雯雯颤巍巍地问道:“如果包裹里的东西落下一两件没放回原处,会怎样?”

“会被诅咒,神智不清,被守墓人像赶羊一样赶进墓穴深处,今生休想再见阳光。”

雯雯“啊”的一声惊呼,慌乱地四下张望一圈,随后望着福六,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金钗。

金钗上的珠花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不是明珠的光芒,而是雯雯眼里掉出的泪珠垂落在了金钗上。

“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金钗,就连国际珠宝展上都没有这样的头饰,实在是舍不得放回去,偷偷地藏了起来。”

“丫头,别怕,福六能解决。”刘德义抚着雯雯的长发。

福六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着雯雯说道:“随我来吧。”说完,走向了我住的窑洞里面。

一旁的胡三和常二却没有被守墓人这三个字吓到,他们一脸的兴奋,不住地来回搓着手掌。

“奶奶的,终于有机会跟他们硬干一战了。”

“这些古怪又可怜的家伙,一辈子守着早已烂没了的尸骨,捉几个上来,好好开导他们一番,人不能只为别人活着。”

天阴沉沉地憋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劈劈啪啪的雨滴砸了下来,树叶草叶一开始还能挺着身子接住雨滴,滴溜溜地转着玩,没过多会儿,就被越来越猛烈的雨滴砸弯了腰,上下窜动,扭曲着身子拼命躲避着豆大的雨点。在这样的雨天,我很想为大家描述一番庄稼地的雨景,但又怕有灌水之嫌,田间本来都已经水汪汪的一片了,容不下水了。所以就用下面这一句带过:雨一直在下。


第九章 封土盾(5)

雨水淤在玉茭地里,半天渗不下去,这样的地一脚踩下去,就能陷到小腿肚子。所以大家一个跟一个地走在田间垄道上。这样的土垄道被两边的庄稼人无数次的脚踩,被驮满玉米棒子的两轮车无数次的碾压后,才不会被雨水浸透,才能像条小土路那样供人行走。

但是进入到那块下面有明朝墓穴的田里时,却发现这里的土只是表面浅浅的一层被浸透,下面的土地竟然比田间小路还要硬实。

后来常二跟我说,像这种天气,有经验的盗墓高手,从地表之上就能看出下面有无古墓,甚至古墓的直径都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墓门在哪,墓室在哪,棺椁在什么方位这些都能估计个大概。

常二后来教过我很多盗墓法门,因为后来我拜他为师了。

雯雯也没在家待着,她紧跟在刘德义的身后,消瘦的身子藏在一件宽大的军用雨衣中,所以我在后面看到一件瘪瘪的雨衣自己往前走,走到明朝墓上方,雨衣停下了,挂在我眼前一动不动。

胡三的雨衣也停下了,说句实话,他的身材不做女人真的是太可惜了。

“以前的洞口不用了,咱们再挖一个,绕过明朝墓,直接进入唐朝墓。”胡三边说边脱下身上的雨衣递给了常二,常二便把雨衣递给了身边的王昌,示意他撑开雨衣,好让胡三在下面换上蛤蟆衣。

王昌抖开雨衣,撑开后低头问胡三:“那边的洞口昨晚刚掩埋好,土还是虚的呢,挖起来也不费劲,干吗还要费力重挖一个?”

胡三麻利地穿好蛤蟆衣,说道:“没工夫跟你解释,让常二告诉你,再往这边挪几步。”

旁边的范氏兄弟也没闲着,他们每人握着把工兵铲,在雨衣下方三下五除二地将地表泥泞铲开,直到露出下面干燥的泥土。福六给胡三带好浴帽后,胡三俯身趴进了这个浅坑内,手上的一对利爪插入土内,轻轻一撬,一大块土便被利爪抠出,抛向身旁。十几爪子下去,浅坑内赫然出现了个洞口,胡三前半身探在洞内,两腿分开跪下,撅着瘦瘦的屁股来回摆动着,前爪挖出的土块便从裤裆下忽忽地抛了出来。再过十几下,胡三整个人已经趴进了洞中,挖下来的土不再抛出洞外,而是被双脚上的脚蹼蹬了出来,又过了十几下,已经看不到了胡三了,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堆土被胡三的脚蹼蹬出来。

王昌惊道:“这也太快了吧。”

“开始自然会很快,后面的速度会慢一些。”常二道。

“快是快,但也不能另外挖个洞下去吧,这也忒浪费了。”王昌摇头说道。

“这你就外行了吧,你们挖开的那个洞现在已经不能再用了,报废了。因为这场雨,雨水会迅速渗透掩埋洞口的虚土和地洞的四壁,现在挖开以前的洞口,洞里的土壁指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套陷下去,湿洞,是最危险的。”

“可是,我瞅着胡三哥所挖地洞的方向好像偏离了明朝墓很多。”韩生问道。

“好小子,有眼力,有悟性,是个可造之材。胡三的本意就是要绕过明朝墓,直接将地洞打在唐朝墓的气顶上。”

“气顶?什么是气顶?”

“唐朝的这种圆顶子的墓穴上,都有一个像烟囱一样的正方形砖柱,中间是空的,柱子顶端活盖着几块大青砖,下面贴着墓顶插着几块青砖,所以,从墓里抬头向上看,根本不会发觉其中的猫腻。一种说法是墓顶的砖互相叠扣上来后,无法合拢,只能顺势抬高成一个砖柱子,最后用青砖将柱子口封住。还有一种说法是墓主的魂魄会在墓室里四处飘荡,最后聚合在这个中空的砖柱内,才能升天。普通的盗墓者并不知晓这种青砖气顶,经常有人用九节鞭、梯骨之类的工具扎在了气顶上,但只要挪开几步,就再也扎不住气顶了,所以,他们会认为刚才只是扎住了地下的一块乱砖而已。唐墓的圆顶是一砖压扣一砖叠上去的,想活命就绝不能在圆顶上凿个洞口,这是大多数盗墓高手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只需将地洞挖至砖柱上方,轻轻揭开顶端的几块青砖,就会看到砖柱中间的通道,那是墓主迎接你的VIP专用通道。”


第九章 封土盾(6)

正说着话,胡三脚朝外、头朝内爬了出来,胸前的帆布口袋里鼓囊囊地装满了挖出来的土。拉开口袋下面的拉链,土就像从翻斗车里卸出来一样,哗地倾斜在胡三脚下,竟然差点埋过了他们膝盖。胡三向后拔出脚来,冲着王昌一笑,嘴里说道:“想不想跟我下去玩玩?”脚下却是快步走近洞口,猫腰钻进了地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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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1)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雯雯,忽然开口说道:“挖这么窄的一个洞,让我们怎么下去呀?”

“别担心,我交代过胡三挖宽些,洞里会很宽敞的,洞口小只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而已。心情好些了吧?”刘德义说道。

雯雯点了点头,侧头看着福六。

“没事儿,只要你们四人戴好我给你们的护身符,就保证不会受到诅咒。”福六微笑着说道。出发前,福六亲手给我们四人往脖子上戴红色护身符的时候,也是这种微笑,笑得让你想起昨晚他紧皱眉头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还微笑着拍了拍雯雯的肩膀说:“惹了事儿就别怕,怕也没用,把金钗插到头上,咱晚上就光明正大地去把放回去的东西搬回来。”

后来常二跟我说,其实是福六无法得知雯雯受到了什么样的诅咒,因为他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诅咒,所以,他们六人商量一番后决定,绝不能丢下雯雯不管,他们打算再闯墓穴,不仅要捉住守墓人,问出咒语的破除方法,还要把墓里的珍宝全都搬上来。常二还说,尽管大家嘴上说得这般硬朗,其实心里谁都没底,连福六都消解不了的咒语,世上就再也没人能消解掉了,可想而知这守墓人的厉害。

王昌一直在看表,他想知道究竟胡三挖出这样的一个地洞需要多长时间。等到胡三倒完了最后一袋掺着青砖的土时,王昌叹道:“胡三哥,您知道您挖洞用了多长时间吗?”

“不知道,不过这次用的时间长了很多,因为里面修得很宽敞。”

“七七四十九,整整用了七七四十九分钟!”

唐墓的气顶离地表大约有十米,而胡三挖出来的地洞却有三十多米,因为地洞是斜通下去的。地洞确实很宽敞,虽然不能伸开双臂打哈欠,但至少你能舒舒服服地在里面做几个扩胸运动。宽是够宽,但是很矮,矮到你蹲不起来,所以只能像坐滑梯那样慢慢地往下滑,当然,如果你不想踩到下面的人的头,还可以用脚和手撑住地洞两侧,来保持自己下滑的速度。

在这个刚挖出来的地洞中,我看到了一幅世上最漂亮的漫画,上面画着九个人互搭着肩,站成一排,张着大嘴喊出来的话被胡三写在了一个圆圈里:“雯雯,别怕,我们就在你身边。”

砖柱顶上的青砖已被揭开,整齐地码放在砖柱旁边,蛤蟆衣的前爪不仅能挖土,还能钩卡住砖柱下方的青砖,避免青砖滑落下去砸坏下面的宝贝。砖很薄,但很宽大,如果不是砖面上清晰的细密绳纹,如果不是摆放在这个幽深的地洞尽头,说不定你会把它当成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这就是唐朝墓砖的风格。如果明朝墓砖是一个意大利面包,那唐朝墓砖就是一张印度飞饼,两者唯一的共同点是面粉的用量差不多。

顺着绳索溜了下来,正好落在放棺椁的石台阶前面。不仅是唐墓,在大多数的墓穴中,都有专门搁置棺椁的台阶。一般人家的墓穴里修的台阶看起来很高,像个土炕一样,那是因为墓穴的空间较小,给人造成的一种错觉,这种台阶被盗墓人称之为棺炕。

现在我们就站在棺炕前面。跟昨晚不一样的是,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是深谷中兰花的香味。我肯定这香味不是从雯雯身上飘过来的,因为雯雯身上永远都飘着一股幽幽的檀香味,她说她只喜欢檀香的味道。这种檀香的味道能让我在墓穴中想起观世音和十八罗汉。但是现在所闻到的这股兰花的幽香,却让你有种空谷幽静的感觉。

范四忽然捂住了鼻子,叫道:“不好,这味道……”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他捂着鼻子开始叫喊的时候,我就已经晕倒在地了,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的脑袋撞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觉得胳膊肘有点儿疼,脸被一双柔软的手捧着,轻轻地晃动,胳膊处比刚才疼得厉害了,能觉出是在被人用指甲狠狠地掐。耳朵里传来雯雯断断续续急促的声音:“快醒醒……快醒醒……”


第十章 ###(2)

胳膊疼得像是用火在燎烤,不由得使劲抽到胸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雯雯模糊的脸庞。

“醒了,你醒了。常二叔,他醒过来了。”

“可算是醒过来了,雯雯,你在这里看着他,千万别乱跑,我去找他们。”

“大家快点儿回来,我……我好害怕。”

“你刚才晕倒了,是被墓气给迷倒了,范四叔说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哦,那……那你怎么没事?”

“大家都捂了鼻子,就你傻乎乎地使劲闻。”

“我扶你起来,再擦些万金油吧。”说着,雯雯一手搂着我的脖子,一手推着我的肩膀,扶我坐了起来。雯雯刚欲松手,我便软软地向后倒去,吓得她急忙将我抱住,用胸顶着我坐在了地上。她腾出手来往我的太阳穴和眉心中间敷抹万金油,又在人中抹了一些后问道:“是不是觉得清爽多了?”

“好多了,脑子不像刚才那样晕晕乎乎了,像刚睡醒一样,就是身上没劲儿,直不起腰来。”

“那你就这样坐着别动,过一会儿身上就有力气了。”

“对了,你怎么还随身带着万金油?”

“不是我的,是范四叔给我的,范叔叔他们每个人的兜里都有一盒万金油。”

后来,常二告诉我,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盗墓高手其实很简单,翻开他的口袋看看有没有万金油就知道了。真正的盗墓高手的兜里永远都揣着一盒万金油,就连睡衣的口袋里都塞着一盒万金油。有的盗墓人甚至闻万金油的味道上了瘾,像闻鼻烟那样一会儿闻一遍。

这是那些没盗过墓却又自吹自擂是顶尖高手的人所不知道的,这一小盒万金油在盗墓人眼中,比洛阳铲工兵铲猎枪匕首要重要得多。

万金油是用来对付墓穴中阴秽污浊的空气的。一座墓穴被打开,虽然通过各种方法能使墓穴中的空气流通,含氧量上升,但是绝对驱赶不出墓内的阴秽之气。这种墓气能让人像喝了多半瓶二锅头一样晕晕乎乎地醉迷糊过去。所以,你就必须用指甲挑一块万金油擦抹在人中穴,这样,才能保证你不受墓气侵袭,保证你神清气爽。

万金油只是用来提神的,至于如何不把这墓气吸入自己的肺中,则另有手段,这种手段是后来常二告诉我的,所以我会在拜常二为师后告诉大家。但是可以保证绝对不是戴防毒面具,防毒面具应该给比我们更需要的人使用,譬如那些化工厂的民工。盗墓人决计不会使用防毒面具这种下三滥的护具,哪怕是那些刚刚入行、还不知道防护手段的盗墓者,都不屑使用。因为盗墓人都知道,入了这一行,就别嫌这一行。

“他们都去哪儿了?”我问。

“范五叔在假山旁发现了一处机关,下面有通道,福六叔说通道里的台阶边角处异常光滑,像是经常有人在上面来回走动,说不定通道下方就是守墓人的巢穴。大家便顺着通道下去探察了。”

“瞧这事儿给搞的,眼前就有这么多的宝贝,却不能拿了就走,还得费事去找守墓人,咱这不像是在盗墓,像是在国营的商店里拿了个物件,到处找着售货员交钱一样。”

“福六叔说,如果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把东西拿走了,守墓人会一路跟踪尾随着大家,找到大家的住所,每天清晨都会把画着诅咒的兰纸塞进大家的门缝里。这样下去,就是不被诅咒死,自己也会郁郁而终的。”

“这些自以为是的守墓人,以为守护着墓穴就是自己终身的宿命,就能证明自己的忠诚,就能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忠诚。一群猪头。”

“你怎么骂人呀?我觉得这些人挺不容易的,几代甚至几十代人都在完成当初的一句承诺。”

“这也叫承诺?墓主躺在精铜棺椁里,不知道都轮回多少遍了,却还控制着这帮可怜又可恨的守墓人,一帮愚昧的家伙。”

“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说话的口气很冲,不舒服吗?是不是自己被墓气呛晕了,而别人却活蹦乱跳的,你心里觉得特不平衡呀?”


第十章 ###(3)

“呵……这个……咱们不说守墓人了好不?聊点别的。”

不再和雯雯斗嘴,我鼻中闻着万金油的味道,身上渐渐觉得有丝丝力气涌出,这些力气足够自己撑着坐起来,但是后背这么紧紧地靠在雯雯的胸前,再硬挺的脊梁骨也会被她温暖的前胸烤酥的,何况她的一只手臂还环抱着我,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她的体香下。所以,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我是故意靠着雯雯不起来,占人家的便宜。我是真的没力气坐起来了。

“那就聊点别的,你爱看小说吗?北京的一位作家沉寂多年后,又出新书了,知道吗?”

“听说过,不就是个痞子吗,一个会炒作的痞子。”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我说错了吗?大家还不知道炒作是啥意思的时候,他就已经撸起袖口,叉着腰,背靠着天安门开始骂街了。那时候大家啥都不知道,还是些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他就过来伸出长着毛的大手给大家检查了一遍身体……”

“你……你说话特流氓,不理你了。”

“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失口,不过像这样的痞子哪村没几个,他也就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耍耍威风,出了村,谁认他是谁呀。”

“再说,再说真不理你了。”雯雯娇嗔一声,身子往前一颠,我的后背便如同软绵绵地中了两拳。我便不敢再说话,低头细细地体会这两拳的杀伤力。

人,不能永远依赖靠山,早点起身离开靠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从雯雯的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雯雯,她摆了摆手,我便自己点燃,使劲抽了一口,朝着假山方向吐了出去。本来就看得不是很清的假山便消失在了一团烟雾中。

“他们怎么还没上来?跟你说没说多长时间会上来。”

“常二叔只是说让我在这里陪着你,他们一会儿就回来。”

“这都过了好几个一会儿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要不咱们下去找找他们。”

“也好,大家在一块儿又红火又壮胆,比咱们俩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干等着好多了。”雯雯站起来,瞄了一眼远处黑糊糊的墙角说道。

“你先等一下。”我转身走向了棺椁旁的方石台,拿下了令王昌爱不释手的那把黑色弩弓,正欲拔脚离开时,心念一动,返身又在里面挑了一串明珠项链。

“这串明珠戴在你身上一定更好看。”

“什么意思?什么叫戴在我身上更好看?哦,你是不是在挖苦我长得不好看,才把项链衬托得更好看?”雯雯眼珠子转了一圈,瞪着我问道。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有那一句话嘛?弩弓赠壮士,明珠佩佳人。”

雯雯见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扑哧一笑,顺手将明珠挂在了脖子上。

假山一侧,从假山上坠下的小瀑布汇成小溪的侧方,两只玉雕梅花鹿正在埋头吃草的侧方,有个一人多高的洞口,洞口正中间的地上放着一盏汽灯。

“就是这里,他们都从这个洞口下去了。”

地洞两边的墙壁上刻满了人物,或扑或击,或腾或跃,掌击脚踢,肘磕膝顶,全部是正在演练武艺的将士。每往下走十几阶台阶,墙壁上就会凸出一个小石台,上面放着燃了一半的蜡烛,胳膊粗细的蜡烛竟然全是腰部以下的双腿:弓箭步、垫脚步、飞脚侧踹、连旋风、剪刀脚都有。稍加思索便明白,将蜡油熔后注入刻有演练武功的士兵的模具之内,凉后取出,便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蜡烛将士。然而这样精细的蜡烛却是用来照明的,点燃后上半身化作烛泪滴落在了台阶之上,所以我和雯雯看到的只是各种姿势的双腿。

脚下的台阶较为平缓,不像明朝墓下面的台阶那样直陡,台阶面也比较宽,走在这样的台阶上会让人有种在江南园林里信步游玩的感觉。

这也许是唐朝的独特风格,当年世界的强国霸主,一向过得比较悠闲,连墓穴下面的地洞台阶都让人感觉到当年的安逸。这只是我走在台阶上的感觉,并不是我后来的师父常二告诉我的。常二后来教给我的,都是些如何从土质地形方面分辨墓穴是何朝代的知识,并没有从墓穴去比较历朝历代的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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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5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4)

台阶尽头是一处四四方方的石屋子,屋子的门是两扇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石板,一扇门虚掩,一扇门大开,搁在门后的汽灯发出来的白光,从大开着的石门泻了出来,也从虚掩的门缝中透出来,把原本一模一样的两扇石板门,映射得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一扇大,一扇小,一扇亮,一扇暗,说不出地诡异。

我的手里忽然多了一只温柔滑嫩的小手,侧头一看,雯雯依偎在我身旁,看得出她很紧张。

“咱俩还是上去等等他们吧。”雯雯小声地在我耳旁说道。

“没事儿,他们就在里面,你没看到门后的汽灯吗,那肯定是大家留下的。”我轻轻地握了握雯雯的小手,大声跟她说道。

石屋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盏汽灯,还有一道门,灰白色的木头门。

门后是一条幽黑的窄窄的通道,像地铁车站旁的一条废弃了的通道。

“咱们别进去了,回去吧。”雯雯又说道。

她的小手已经渗出了汗水,湿漉漉地攥着我。

“没事,也许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我说道。其实我的心里也很是不安,灰白的木门后的通道,深幽幽的,我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传进去,在里面激荡回绕一圈后,变成尖利的声音钻了出来,钻进我的耳朵里,令头皮发麻。但是我不能说回去,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绝不能在雯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面前退缩,一定不能被她看成是个孬种、熊包、胆小鬼。

所以我几乎是强拉着雯雯走进了通道。

如果通道里忽然窜出个蒙面大汉,我会边扣动手里弩弓的扳机,边把雯雯抱在怀里,大汉捂着胸口惨叫一声倒地而亡,雯雯“啊”的一声尖叫着搂紧我的脖子,然后抬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如果通道里忽然射来一支冷箭,我同样会把雯雯抱在怀里,背对着冷箭,然后用淌出一缕鲜血的嘴含糊不清地对她说:“快跑,快出去。”如果通道顶端忽然压下一块断龙石,我会扎起马步,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双臂撑着断龙石,红着青筋凸现的脸,瞪着大眼朝雯雯喊“快走,快走。”如果通道里忽然……

可惜这些如果都没有发生,通道不是很长,几十步便走出了。

通道的外面是一间很大的空屋子,四周都是用巨大方木搭叠起来的木墙,跟我们坠落进的木屋子的墙壁一模一样。

屋子里也是空无一物,像个大马棚,马群却被人赶上草原吃草,只留下满屋子的空旷。

“咦,这是什么?”雯雯用手电晃着不远处的地上,好像是个金属片,亮铮铮地反射着手电光。我过去弯腰拣起来一看,竟然是个打火机,是一款纪念版的白金沙子,我见常二用过这个打火机点烟,他还说这款打火机是限量定做的,全世界只有不到二十个。

“这是常二哥的打火机,怎么会掉在这儿呢?”我小心地擦拭去火机表面的灰尘,打开上盖,点燃后又将火苗盖灭,递给了雯雯。

“你就会占便宜,我叫常二叔,你就叫常二哥,是不是想让我也叫你一声叔叔?”雯雯没接递过来的打火机,嘟着嘴气呼呼地说道。

“我怎么会占你的便宜呢?”

“那你以后也管常二叫二叔,还有范氏兄弟,胡三叔,福六叔,不许你再叫他们哥,再叫就是占我的便宜。”

“我真的不是想占便宜。”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在上面,你明明有力气站起来,可还装作没力气的样子靠在人家身上……你还说你没占便宜!”

我的脸皮很薄,雯雯这样一说,我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讪讪地扭头,装作打量四周的样子,心里却盼着雯雯千万别再说什么了,脚下也来回挪动着,手里的手电沿着地面来回扫射,装作一副仔细查看这座空木屋子的样子。

地面是光滑瓷实的黄土地面,手电来回晃了几下后,我看到前面地上有个黝黑的筷子长短的东西,过去拣起来,是半支弩箭,被截断的弩箭,黑色的三棱箭头锋利异常,箭杆也是黑色,像是用乌木之类的黑色木材削制而成,因为截断处的毛茬内部也是黑色。看断处似乎是刚被折断的新茬口。


第十章 ###(5)

雯雯凑了过来,看着这半截弩箭说:“咱们当中好像没人带着弩弓呀,这半截箭哪儿来的?”话一出口,她倒被自己的话吓住了,惊慌地看着我。

“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躺在这儿了,你看这半截箭的断口都快烂了。”没等雯雯探过头来看,我便握住了断口,将手垂了下去,眼睛随着手电向前面张望。

木墙的墙角周围夯着一圈白石灰,黑屋子里的白石灰条被手电一晃,分外地扎眼,就像一身黑色运动服侧边的白色直条条一样。木墙的左角有个半人多高的小门洞,不注意看很难察觉。

后来我师父常二告诉我,在这样的木墙下夯填一层白石灰,主要是为了防潮,越是身前显赫的墓主,所建墓穴就越是深藏于地下,甚至能从墓穴距地面的深浅程度来初步判断,判断这座墓穴的墓主带下去多少随葬品。所以,向地下挖掘得越深,就意味着离地下的水源越近,墓主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椁内睡他个几千几万年,而不是像泡在澡堂子里一直泡下去。所以,不仅墓穴周围都夯着厚厚一圈的白石灰,支撑墓顶的墙体结构下也必须夯起白石灰,这样做,最起码墓主和墓主的后人心里会很踏实。

但是常二后来回忆起这个木墙角的门洞时却说,这个门洞很古怪,因为它太矮,太窄。

就在这个矮小的门洞旁,我看到了一根羊蹄子,雪白色的羊蹄子斜插在白石灰里。石灰的表面历经千年后,表面已经略微发暗,就像一片的积雪还未融化,被远处刮来的风沙掩了一层灰土一般。羊蹄子锋利的前端深深地插进白石灰里,只留下后面扁平开叉,弯弯的一端翘在地面,像一只二翎凤凰在雪地里埋头觅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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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51: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面具脸(1)

这是谁的羊蹄子?是故意插在地上,还是无意中遗落在此?

显然不是故意插在地上的,羊蹄子斜斜地插进石灰里,与地面之间的夹角很小,要想插成这样的角度,至少需要蹲下身子朝石灰里捅进去。就像小时候玩泥巴,捏好一个坦克后,用一根火柴小心地插进去当炮桶,不能插得高了,不然便不是坦克而是高射炮了。

没人会这么无聊,把羊蹄子这样斜插在石灰里,羊蹄子翘起来的一端朝着木墙,那儿跟别处没什么区别,连条缝隙都没有。看上去不像是故意斜插在石灰里,当做路标指引后来之人行走。

再说,羊蹄子是盗墓人的膀臂,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将之割舍,羊蹄子对盗墓人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嫖客对那玩意儿的重视程度,否则也不会买许许多多的补品去慰劳它。

更不可能是无意中遗失在此地。一根羊蹄子落在地上,众人没听到落地时的声响,而羊蹄子不是平躺侧翻横卧在地,而是正好插进石灰里,已经能算是奇迹了,绝无插成这样小角度的道理。我打赌,耶稣、真主、如来三个也决计做不到这点。

雯雯也对羊蹄子这样被插在石灰里疑惑不解,怔怔思索片刻后,猜不出其中缘由,她便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说对我说:“会不会有人出事儿了?”说着话,便不敢再四下张望,只是紧张地看着我,身子移到我的右侧,这样,她与门洞之间便被我隔开了。

“放心吧,他们不会出事儿的。”我朝着她移近些,因为我知道那个一片叶子挡住整个森林的故事,现在雯雯就需要一片叶子来挡住面前的这个门洞,我自然便是那片叶子。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空荡荡黑漆漆的木屋子里。谁也没说要进门洞去,也没说要离开这里,返回棺椁旁边。

羊蹄子是青铜打制而成,青铜就是俗称的白铜。青铜很重,一根羊蹄子的重量起码在十几斤以上,但那是普通的羊蹄子,都是实心浇铸成的。而我们用的羊蹄子却是空心的,里面有什么玄妙机关现在暂且不提,先说它的重量。我们的羊蹄子的重量比普通羊蹄子的一半还要少些,这要归功于范五。我们的羊蹄子都是范五亲手所制,他不仅善于辨认解除墓内的各种大小巨细的机关,还擅长自己埋伏设立机关消息,譬如我们手中的羊蹄子,中间空隙处便有他设计的玄妙机关。

即便这样的羊蹄子比其他人的羊蹄子要轻许多,但还是不能长久地插在石灰里面。因为石灰的质地很是疏松稀燥,受潮吸水后才会变得坚硬无比。但是眼前的这些石灰并没有吸水受潮,还保持着千年前刚从石灰窑里烧出来时那样的干燥,所以这样的石灰地就如同用捻碎了的面包屑压成的地面一样,表面看上去跟普通地面没什么区别,但是内部结构却是异常地疏松,就像面包屑工程的质量一样。我一直不喜欢用“豆腐渣”来形容偷工减料的工程,因为在随处可见的电线杆子上贴的小广告上写着:专制早期淋病梅毒,其特征为分泌豆腐渣……所以我便认为一个人分泌出豆腐渣是患了性病,一个国家出了豆腐渣工程是不是也会被人认为是行为不检点?

所以,在我和雯雯紧紧地站立在这间空屋子里的时候,斜插在石灰里的羊蹄子悄然无息地倒在了地面上。我背对着羊蹄子,脸朝着雯雯站立着,没有看到石灰支撑不住羊蹄子的重量,任羊蹄子在石灰中撬开一个洞栽倒下去。

我是从雯雯的尖叫声中转过头来,才发现羊蹄子横卧在了石灰地上。

起初我只是略微有些害怕,毕竟是身处墓穴深处。后来雯雯惊慌失措的眼神感染了我,她不住地喃喃着:“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她的这些话提示着我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所以我便不再去想豆腐渣与面包屑的问题,而是跟着雯雯的喃喃自语去想,会不会有鬼,是不是僵尸把羊蹄子一脚给踹倒在地,是不是厉鬼发怒了,一口气把羊蹄子吹倒在地。

想到心里发毛,后背发凉的时候,我才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别自己吓唬自己,手抬起来,下意识地拍着雯雯的肩膀说:“别自己吓唬自己,没事儿。”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第十一章 面具脸(2)

等我和雯雯好不容易地缓过神儿,镇定下来的时候,门洞深处传出一声微弱的呼叫。本来就微弱的呼叫声从门洞中压挤出来后,立即消散在了空屋子里,就像液化石油气罐释放出最后的一丝石油气一样,你只能在气孔处才能感觉到有气体钻了出来。所以,听上去呼叫声就像是这个矮小的门洞喊叫出来的一样。

所以,眼前的情形一下子就变了,木屋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口腔,小小的门洞就是口腔内的喉咙,我和雯雯就站在这个口腔里,听到了喉咙里发出的低吟声。声音像是一个吃饱喝足的怪物,惬意地打了一声嗝;又像是一个张开的大嘴,看着眼前的猎物,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呼叫声听上去很熟悉,像是常二的声音。

没错,是常二的声音,连雯雯都忘记了害怕,看着门洞说:“好像是常二叔的声音,没错,一定是常二叔在里面,咱们快些进去。”

既然雯雯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一口答应。我解下背后的包裹,捡起了地上的羊蹄子塞了进去,弯腰拖着包裹,包裹拖着雯雯,我们一起钻进了门洞。

门洞很矮小,门洞后面却是个比刚才的空屋子还要大出数倍的屋子。常二趴伏在一张石桌子上一动不动,狼眼手电和汽灯扔在一旁的地上,手电的光束贴着地面爬向远处的木墙,周围的地面被手电和汽灯的强光映射得坑洼不平,像一张长满了黑痣的驴脸。

“常二叔,常二叔。”雯雯叫喊着快步奔上前去,推着常二的肩膀来回摇晃。

我也朝着常二走了过去,边走边想为何常二趴在石桌子上,像是睡着一样,连我和雯雯打着灯进来都没有察觉。我手里的手电光束随着脚步向前走动,在常二身上上下晃动着。

手电的光束射在了常二的脚上,他的脚上是一双黑帮白底的绣花抓地靴。我猛然想起常二来的时候穿的是一双意大利皮鞋,据他说,他喜欢在任何场合穿这种意大利的鳄鱼皮手工鞋,穿上那样的鞋,会给他一种征服者的感觉,尽管代价是捂出了脚气和鸡眼。今晚下来的时候,他还特意用毛巾把他的皮鞋擦得干干净净。

直觉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的直觉有时候比女人的直觉来得更快,更准。就如现在这样,看到常二脚上穿的绣花抓地靴,我的直觉便告诉我这人不是常二,雯雯会有危险。我急忙大声喊叫:“雯雯快停下,快回来,他不是咱常二叔!”

可惜我的直觉来得还是有些晚了,雯雯正在摇晃那人的肩膀,听到我的喊叫,转过头来,不明白我这样撕心裂肺地喊叫是何用意,茫然不解地望着我。

那人却在这时候忽然站了起来,躲在雯雯身后,探出双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雯雯。我以为雯雯会吓得惊叫,大声地拼命尖叫。结果我错了,我没听到雯雯的尖叫声,她连吭都没吭一声,便直接晕了过去,身子软软地侧着瘫软下去。我便看到了雯雯身后那人的脸。

确切地说,那根本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张像面膜一样的东西贴在了脑袋上,被散落下来的长发遮挡着,看不清鼻子嘴巴脸,只能看到白生生的一片面膜上有两个黑漆漆的洞,洞里的眼珠子来回地转悠。

这张脸我用了后来好几年的时间,都没能将它从记忆中抹去。后来每次想要努力忘记这张脸,均是徒劳,结果却是把这张脸又从记忆深处给揪了出来,贴在脑海里供我参考。但我却回忆不起来当时我有没有惊恐地大声喊叫,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究竟有没有被吓得失声尖叫。

那人却毫不理会我是否尖叫,只是将雯雯横抱在胸前,朝一旁的黑暗处急速奔跑。

虽然我不能回忆起当时有无失声尖叫,但我能肯定当时确实是被吓懵了,因为直到他抱着雯雯跑出去一大段距离后,我才反应过来,捏着手电朝他奔跑去的方向晃去。

但是什么都没看到,连他的背影都没看到,只是看清楚了他消失的地方是堵木墙。只有木墙!


第十一章 面具脸(3)

雯雯是我后来的女朋友、恋人、妻子,但那时候却是我暗恋的对象。谁都不希望自己暗恋的天使被一个没有脸的像人一样的怪物抱着到处乱跑,更何况你不知道这个怪物把你的天使抱去了哪里,会做些什么。

所以,能帮我战胜害怕恐慌的不仅仅是胆大、镇定,更多的是初恋时的那股子酸溜溜的醋劲儿,那是一股可以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力量,妖怪、神仙、金钱、地位,统统靠边站。

我如同疯了一般跑到木墙边,抬脚使劲地踹着木墙,嘴里不住地呼喊着雯雯的名字,却听不到她的回应。我便不停地破口大骂那人,轮着羊蹄子不停地砸着木墙,直到口干舌燥,手脚酸软无力,羊蹄子扔在一旁,瘫坐在地上。

我的手臂还在不停地颤抖,心里也在不停地责怪自己,怪自己当时鲁莽,在没有看清楚那人究竟是不是常二的情况下,竟然就那样粗心地任由雯雯跑了过去,而自己竟然眼巴巴地任由那人抱着雯雯扬长而去,雯雯若有个什么闪失……我不敢再想下去,手扶着木墙,挣扎着站起身来,沿着木墙根儿仔细查看,看看有无什么暗门翻板之类能使人迅速消失离去的机关。

刚离开我用脚踹、用羊蹄子使劲砸的木墙,便觉得手扶的木墙忽然向里一陷,支撑着身子的手臂也忽地一下按了进去,身体自然也是随着手臂摔了进去,木墙上果然有暗门。

这真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就在刚才,距此处几步远的地方,我发狂抽疯般地对着木墙使劲地又砸又踹,却不知向旁边挪动几步便能发现木墙里的暗门。

这是不是造化弄人?

我说不是,是我弄了造化。因为就在暗门后面的屋子里,我的一生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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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5 16:5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地下迷宫(1)

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不就是一座规模较大的墓穴吗,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门呢,一道门后面又是一道门,纯属瞎掰。

其实我现在也一直在犯嘀咕,不就是一座用巨大方木搭起来的墓穴吗,干吗修这么多的门呢?

后来我师父常二告诉了我这其中的难解之处。师父说,在汉朝,皇族的陵寝中有很多这样的用巨木搭建的结构,称为黄肠题凑,也有一些战功显赫之人,皇帝破例允许他建造这种木结构的墓葬。如果你身边有考古专业的大学生,那你问问他,如果他在上课的时候没有跟女朋友出去约会,那他便会告诉你这种黄肠题凑的墓葬是汉朝最为典型的一种墓葬风格。

师父还说,其实这种木结构的墓葬只是在汉朝得以盛行,早在汉朝以前的秦朝、周朝便已经存在了。他亲眼所见,亲手所挖的周秦木结构墓葬便不下五六座。这种墓穴修建得极为精巧考究,墓穴内的布局会仿照墓主人身前的居所来修建,寝室、客厅、书房、厨房、佣人房、仓库等等甚至连厕所都会出现在墓穴内。屋子多了门自然也就多了。

后来胡三还说,这种墓葬的结构、布局、容积率、抗震强度等等令欧美一些顶尖建筑师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经常会翻翻墓葬图片,希望能从中得到设计灵感。

但是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只嫌墓穴内的门太多,屋子太多。

门洞后面还是一间空屋子,一间像客厅一样的屋子。中间有石桌,石凳,四周有六扇一人多高的木门。我是一个刚准备入行的盗墓人,一个急切寻找暗恋天使的盗墓人,却被眼前的这六扇门镇住了。

我不想知道眼前的这六扇门跟古时候缉拿强盗的六扇门有没有联系,只想弄清楚那个掳走雯雯的人进了哪扇门。

六扇一模一样的木门,连门与门之间的间隔距离都一样。

那人进入了哪扇门?我该进入哪扇门?门后有无机关……

在不久以后,我为了重新感受一次当时的心情,去电视台报名参加了一场智力游戏,游戏主持人向我提出问题,然后提供若干个答案供我选择,游戏难度逐一递增,我记得开始可供选择的答案是两个、三个,到后来增加成四个、五个,最后有六个答案供你选择,只有一次机会,回答正确后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品,回答错误就只能跟漂亮的女主持人握握手告别。

在游戏中,我同样遇到了六个答案供我选择,但我选择错了。

而现在,我面前的六扇门根本不容我选择,六扇门一模一样,没有可比性,也没有哪扇门会忽然摇晃几下,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个性。

我只能轻叹一声,无奈地用羊蹄子在一扇门的门楣上划了一道,然后推门而入。结果里面是个像窑洞一般的土屋子,堆积满了陶盆,陶簋,陶鼎之类的盆盆罐罐。

幸亏我现在是在盗墓,而不是在电视台做智力游戏,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从这扇门退出来,又在旁边一扇门的门楣上划了两道,推门进去。

我听到了说话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赶紧将手中的手电熄灭,蹑手蹑脚地往里挪。

再往里走,依稀能听出是刘德义在说话。“说什么都不能放弃,一定能捉住守墓人,扯下他的封土盾项链,任咱们驱使。”

我正准备开口呼叫刘德义,却听到另一人对刘德义讲道:“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一开始我就劝说过你,这下面的守墓人阴险狡诈,凶恶无比,稍有不慎,大家便会命丧黄泉。”

声音很熟悉,仔细回想,却是福六的声音。

“事已至此,总不能临阵退缩吧,再说,雯雯身上还中了守墓人的诅咒,好歹也得抓住守墓人替雯雯解除诅咒。”

“雯雯中的诅咒我能想办法为她解除,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这些我都跟你说过,是你要我编出一个非抓住守墓人才能替雯雯解除诅咒的谎言来蒙骗大家的,现在你还好意思说这话来当借口?”


第十二章 地下迷宫(2)

“这个,我自己都当真了,大家也都当真了,现在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捉住守墓人的。”

“大哥,您听我一句劝吧,迟早都有个收手的时候,您看看咱们兄弟六人中,我们五人早就金盆洗手改行上岸了,只有您还在干这一行,不如趁现在就收手吧。”

“你们是收手了,这不假,可每年到了中秋时节,却又忍不住手痒,聚在一起到处找古墓挖,别以为我不知道。”

“大哥,我们是手痒没错,瞒着你去挖过好些个古墓也不假,但是我们发誓,我们就是挖开古墓进去转一圈走走看看,绝没有从里面带上来一件宝贝,过过干瘾罢了。就像跟咱们经常在一块吃饭聊天的尚老头一样,他是京剧演员,退休后嗓子痒得难受,就跑去公园,扎在票友堆儿里唱几嗓子,过过瘾。”

“这我自然知道,我也没埋怨你们的意思。我答应你,干完这次后便收手。”

“唉,你还是惦记着这次,不肯罢手,兄弟们刚才差点儿走散了,难道在你的心里,兄弟们都没有这里的守墓人重要吗?”

“老六,咱们兄弟这么多年,虽不能说是出生入死,但也能说屡遭险情,我的为人大家能不清楚吗?不错,我是贪,不仅贪图这墓中的财宝,更贪图弟兄们之间的情谊。我这左腿是怎么断的?还不是在魏侯墓中替范五挨了一根滚木;我这后背上的箭伤,是在花墙坟里替常二挡的;我的脚趾为啥少了一根?还不是为了救你,自己被夹子给夹住了。总之,我要是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大家的,就让我一辈子待在这座墓里别出去。”

刘德义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我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过去。

沉默片刻后,福六开口说道:“咱们六人患难之交,肝胆相照,大家都明白,我也没有说你有对不起弟兄们的话,我的意思是说这座墓中的守墓人比机关陷阱要厉害得多。若你执意要捉住守墓人,我们五人不会反对,照你的意思干就是了,五条性命就交给你了。”

“最后一次,干完这一次我便金盆洗手。再说,只要能捉住守墓人,摘下他的封土盾,他以后就会俯首帖耳地供我们差遣,咱们想再去挖掘古墓,轮不上咱们动手,守墓人便会替咱们掘开。”

“这倒是不假,守墓人就像一匹草原上的野马,若你没本事驯服它,就休想靠近它,否则会被它踢个鼻青脸肿,腿断腰折。一旦你将它驯服,它便会乖乖地任你骑上马背,任你驱使。”

“所以我才想着捉住守墓人,只要将他擒住制服,那咱就等于拥有了无数的古董珍宝,什么时候想把玩欣赏一番,就跟守墓人说一声,他会像超市里寄存物品柜前的服务员那样,把古玩给你搁在面前。那将是何等地惬意。”

“是这样不假,但这只是顺利擒获守墓人后的事情,眼下的这守墓人极其狡诈,又对墓中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加上墓中机关重重,所以咱们须得小心行事为妙。”

“这是自然,那咱俩就这么说定了,另外,暂时先不要跟大家挑明了直说,雯雯他们四个人啥都不懂,说不说无所谓,倒是胡三他们知晓这其中缘由后,心里怕是搁不住。自己先乱了阵脚,这是我最担心的。就胡三那火爆脾气,非得把事情搅乱不可,有些事情其实不告诉他,效果反而会更好。等事情办妥后,大家找个饭店,我再给他们赔礼道歉,解释清楚。”

“那只能这样了,其实我倒不担心胡三他们,最担心的是雯雯他们四个人,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守墓人的诅咒反而不会伤害到他们,就怕他们事先知根知底的,猛地见到有什么异常后心里一慌乱,诅咒便会乘虚而入,如蛆附骨般地钉入他们心里。这样的诅咒是最可怕的,我是无能为力,还得请我的师父出马才能帮他们除去这诅咒。”

“你师父最近可好?好几年没见他老人家了。”

“身子骨硬朗着呢,今年正月我去给他老人家拜年,他非要跟我推手,结果我坚持了没十分钟就败了下来,甚是惭愧呀。”


第十二章 地下迷宫(3)

“过些日子你陪我去拜见他老人家,我陪他过两招,也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行呀,只要你不怕像上次那样被推得胳膊脱臼,我倒是乐意看热闹。胡三他们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咱们去外边等着他们吧。”

刘德义答应了一声,便听到两人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这可把我给吓坏了,自己躲在门后的过道里,听他俩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都没吭一声,他俩过来冷不丁地看到我在这里靠着木墙偷听他们说话,你说我这年轻人的脸还往哪儿搁呀。更气人的是,刚才进来听到他们二人说起守墓人的事情,竟一时忘记了我是在追赶掳走雯雯的那人,扎着耳朵愣是听了大半天,这要是日后刘德义跟雯雯说起这事,雯雯一定会大为生气,说不定会真的不理我。

我这心里又急又慌又羞又怕,刘德义和福六的脚步越来越近,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肯定没替我出个主意想个办法,说不定你现在正偷着乐,想着瞧我尴尬得涨红着脸,低头站在他们二人面前不停地用脚来回蹭着石灰地,是不是?

我偷偷地溜出去,在外面的石桌子边等着他俩?

我赶紧返回门边,拉开门,装作正巧进来的样子?

我眼睛一闭,靠着木墙躺下去,装作被人击昏过去的样子,被他俩摇晃醒后,装失忆?

我甩开大步迎上去,大声说道这件事就咱们仨人知道?

我低着头,等他们过来后主动承认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行为?

我蹑手蹑脚地沿着木墙溜到一边,猫下腰躲在一旁,希望他们不会注意到我?

六个答案我一个都没选,因为当时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迅速地把衣服翻过来,边捏着鼻子细声细气地叽哩咕噜大叫几声,边拉开门跑了出去,找到我进来时的暗门,钻了进去,掩上暗门的时候,才看到刘德义和福六的手电光束从那道门内射了出来。

他二人的脚步声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后,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苦笑一声,找到那个又矮又窄的门洞钻了进去,还是不放心,索性沿着下来时的原路,跑了上去,一直出了假山,跑到棺炕旁边,才停下脚步,边喘粗气边想,就在这里歇歇脚,稍等片刻后再沿原路跑回去,见到他二人后便告诉他们雯雯被人掳走了,让大家赶紧去找。

主意已定,我便在棺炕旁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是大家一起去找雯雯呢,还是分头去找。大家一起去找固然很安全,但在这么多门之间来回进出很耗时间,而且自己刚才已经耽搁一些时间了。要不就分头去找,只要见到那人就赶紧大声呼叫,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如果那人想要对雯雯和我下毒手,根本犯不着趴在石桌子上装晕,直接躲在门洞后面,等我俩进去的时候朝我俩后脑勺砸两下就行。

那人究竟什么来头?会不会是福六说的守墓人?雯雯落在他手里……

说是在棺炕上坐了下去,其实是屁股刚沾到棺炕边,便站起身来了,因为我得赶紧回去找雯雯,哪还有时间供我坐着。

如果墓里有监控探头,便会记录下这样的画面: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下面的门洞里跑上来,一直跑到棺炕旁边,一屁股坐下去后,又赶紧起身,急急忙忙地又朝门洞里跑了回去,很像是一个马拉松运动员跑到转折点,转身往回返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继续往回跑。

跑进门洞,我便一路大声地喊叫着雯雯的名字,希望刘德义和福六听到我的喊叫声后,觅音寻来跟我汇合,然后大家分头去找雯雯。不料我扯着嗓子一直喊进了刚才那间像客厅、有六扇门的屋子里,也没见到刘德义和福六的影子。我再使劲一呼喊,还是没人出来,也没人答应。

于是,一个盗墓人便徘徊在六扇门前,犹豫着是不是该进去。

终于,这个盗墓人进去了,因为他迟早都会进去。进去前,他还用羊蹄子在门楣上划了三道深深的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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