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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穆茶棚》第六谈 楼外楼--(希望是另一种味道的鬼故事)说谎的老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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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11-18 11:56: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六谈 楼外楼
  茶棚一路开看到现在,我们一起慢吞吞地听过了太多生生死死的故事,也有点疲劳了,我们都是普通人,这些寻死觅活的故事毕竟不是生活里每一天都会经历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开门七件事,于是这一个故事,咱们就轻松一下吧,讲讲吃喝玩乐,讲讲酸甜苦辣,讲讲人生百味——因为这是由一个老厨师讲给我听的故事。
  
  老师傅姓潘,是个入行三十年的高级厨师,一直在省里给领导做饭的,还接待过很多外宾,不过去年正式退休了,每天在家逗孙子玩儿。潘师傅人缘极好,当然,人缘好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街坊四邻有事没事都爱拣饭点儿上他家,由头一般是借棵大白菜还俩小葱头啥的,当然了,热情好客的潘师傅跟老伴儿肯定是会留客人吃饭的。舅舅家的一整条街基本都在潘师傅家吃过饭,据说,潘师傅就是拿葱油炒个隔夜饭,都比那些半吊子大饭店焖了半晌的佛跳墙香,我一直只当这话是玩笑话,不过当我跟着表姐上潘师傅家蹭了这么一顿家宴之后,我真是信了。
  
  请客的原因是因为表姐帮潘师傅的小孙子找了个很不错的小提琴老师,小家伙学了三个月就过了四级考试,潘师傅跟老伴高兴地非得让表姐去家里坐坐吃顿便饭不可,潘师傅请客谁会推辞呢?于是我跟着表姐乐滋滋的去了。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子,四菜一汤,三个冷盘,量很足,走的是淮扬菜系,一个高汤烫干丝,一个雪里蕻手撕笋,一个慈菇烧肉,还有一道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梨丝儿炒小牛肉。汤是文思豆腐羹,另配一小碟腌莼菜,一小碟腌姜芽,两条中等大小的醉鲫鱼,看起来没有蟹粉狮子头三套鸭那些大鱼大肉那么唬人,但是细腻处才见真心思呐,单说那道扬州城每个饭馆都有的烫干丝吧,一道家常菜,那鸡汁一眼看上去竟然像是半化不化的酥酪一样,并且跟咱们常见的高汤不同,上面见不到一星半点的浮油,整个汤汁浓酥如乳,眼神不好的人隔远猛一看不像汤,倒像是上好的鲜黄色浙丝,干丝根根都是一般粗细,比火柴杆还略细那么一点,挑起一根,竟然不像普通的汤菜一样滴滴答答滴着油汤,而是饱满的似乎把高汤都吸到肚子里一样,筷子轻轻抖一下,那豆腐丝儿也还是不走油不走汤,只是像块吸水海绵一样轻轻颤那么一颤,再上下弹一弹,汤汁把豆腐干撑的饱饱的,却也裹得紧紧的,一滴多余的汁水都掉不出来,似乎是在挑逗着吃客一般——“来吃我呀”。至于文思豆腐羹,则是鸡汁的另一个境界了,烫干丝是浓而不腻,文思豆腐羹则是淡而不薄。豆腐、笋丝、鸡胸肉的丝在汤里丝丝缕缕很自然的漂着,看上去却像上好的水晶白石砚里装着清水,然后一只墨笔在水里面轻轻一蘸,墨丝在水里散开的样子,明明是大俗的吃食,却只让人想到“氤氲”二字,再配上一点生菜和雪里蕻,倒不像汤,而像幅写意的山水画。
  
  “好吃,真好吃!”我向潘师傅竖起大拇指,“汤清见底,汤浓如乳,淡而不薄,浓而不腻,淮扬菜真的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成品吃起来又好像是本味天成,随意里透着精致,精致到最后反而变成随意,绝!”


    潘师傅显然很喜欢被人这样夸,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平时街坊四邻来吃饭,只会夸个好吃,很好吃,非常好吃,下次再来吃之类的,像我这样夸得洋洋洒洒的还这么文艺的真不多见,潘师傅大概是找到了点高山流水的感觉,于是话也多了起来:“今天咱们没有大鱼大肉大荤腥,因为我们老两口消化不好,请的又都是女客,自然是要以清淡为主,不过话说回来,这清鲜平和本来就是淮扬菜的看家本领,那些狮子头三套鸭啥的我一向不喜欢,可那些上面的吃客只冲着名头大,所以我这些看家菜倒还真的做的不多。比如这道生梨丝炒小牛肉吧,”潘师傅给我和表姐各夹了一筷子,“这就是我跟我师傅一起琢磨出来的,说起来道理很简单,牛肉是热性的食材,生梨则是寒性的,寒热相消,再加上小火慢炒,而且这菜不能像我们平时炒牛肉一样直接在热油里下食材,而是先把牛肉丁一颗颗在油里轻轻过一遍,让肉丁上裹上点油,然后下锅干炒,再下生梨丝,生梨出汁,最后再把火调到最小,让渗出来的梨汁儿再慢慢把肉丁煨那么一小会儿,出来的成品吃了就不会上火,但也不至于刺激脾胃,而是不热不寒,变成了平和的温性,女孩子吃是最好。同样的,醉蟹也是这个道理,酒的暖性中和了蟹的大寒,不过我们今天没有醉蟹,只有醉鲫鱼,我们淮扬菜最讲时令,醉蟹不看灯,现在时令不对了,这个时节野蔬是最好。”
  
  亲娘嘞,就这么简简单单一桌看似家常的菜,就这么多讲究,我要是想天天吃这种菜,那估计啥也干不了了,我在心里暗暗想道。腌莼菜
和腌姜芽我也极喜欢,即便再清鲜,到底也是些荤腥,吃的觉得腻了,挑两筷子冷盘,姜芽和莼菜的酸甜味道里再裹带着那么一点点辣辣的味道,食欲一下子又被打开了……所以,我和表姐都吃多了。
  
  “来来来,咱们饭后来点乌龙茶。”潘师傅乐呵呵的端来几个杯子,“乌龙解腻是最好,所以我们入菜一般酒用花雕,茶用乌龙,不过我
这乌龙可不是做菜的廉价货。”果然是好乌龙,琥珀色的茶汤里却带着绿茶的清香味道,入口却没半点绿茶的涩味——这潘师傅成天过得是啥日子啊!我在心里感叹着,“您这日子简直是金不换么。”表姐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呵呵,这也就是退休以后才有功夫折腾这些事儿。”潘师傅摇摇头,“我这一行啊,手底下出来的虽然都是美食,但是自己其实是没什
么机会像吃客那样饱口福的,卖粮的往往过不了荒年呐。”潘师傅的语气有点无奈,“我们现在还算不错了,起码是个正经行当,我师父的师父那时候,厨子可是‘五子行’里的行当,遭人看不起的。”
  
  所谓“五子行”,厨子、戏子、窑子、澡堂子、剃头挑子,都是那时候人们口中的“贱行”,不过在我印象里,淮扬菜系这一从隋朝就开
始兴起的“主旋律”菜系,拜师入行都应该是极为严格的,淮扬菜系的名厨也应该很受人尊敬才是,“这就像大酒店里的主厨和路边小饭馆的厨子一样,是不同的吧?”我问道。
  
  潘师傅笑笑,摇摇头:“哪儿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厨子。”潘师傅放下茶杯,“话说我师爷就是淮扬菜系里的一位极其出名的名厨,当
年西哈努克亲王最喜欢的就是他做的芥菜春卷和软兜长鱼。我师爷师出淮扬菜的一派名门,叫‘鲥鳢门’,”潘师傅边说边在桌上顺手写下这两个字,“顾名思义,这一派就是以做鱼为绝活的,这一派的祖师爷姓薛,叫薛明寿,他是当年扬州城最大的酒楼,宜和轩的主厨,虽然是五子行,但在扬州城,也的确是个名头响当当的人物了——”



晕,穆穆怎么写菜谱啦???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11-18 12:56:1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那贴加分,这贴就不加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11-18 13:3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等故事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8 23:48:23 | 显示全部楼层
收到,O(∩_∩)O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11-23 09: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宜和轩是家名字听着挺雅致的饭馆子,但在扬州城是家很不一般的饭馆子,不一般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这位薛明寿薛师傅。薛师傅虽然是个厨子,却是一副白净面皮文绉绉的模样,看上去倒像个读书人,据说薛师傅祖上好像还真是读书做官的人,但这官宦之后如何入了五子行做了厨子,不得而知。薛师傅的手指生得极其修长漂亮——正是淮扬菜师傅的手,淮扬菜本就讲个细巧,脱骨串滋都是手上工夫。尤其是“鱼”字头的菜,鲥鱼食鳞,鳢鱼食胆,鲜鲫秘醽醁,刀鱼不容骨,单说这最出名的鲥鱼,富春江扬子江一代的渔夫都知道鲥鱼最惜鳞,宁死不破相,捕鱼时自然会十二万分的小心,但再小心也总是个活物,何况这鲥鱼的鳞片里裹着的都是上好的鱼脂,遇热都容易发软渗膏,哪怕捕鱼的时候不破相,下了锅,上了桌,总也免不了鳞片有些小小的残缺走形,可薛师傅手下出来的鲥鱼上了桌,那鳞片也是一片片挺挺的,还带着活鱼鱼鳞的那种纹银状的光泽,筷子尖儿轻轻那么一扯,一整片鳞就下来了,嚼在口中竟像是上好的鱼膏块,滑腻适口,吃不出半点鳞片的糙味儿。扬州城的鱼贩子们都开玩笑说,这宁死不破相的鲥鱼落到了薛师傅手里,也算是死可瞑目了。薛师傅的拿手绝活当然不止鲥鱼不破鳞这一项,于是宜和轩的菜谱上便有了一系列精巧雅致的鱼字头名菜,在扬州城自成一绝。两淮是盐槽运输的枢纽,本来就是温柔富贵乡花柳繁华地,此地多盐商盐官,习于浮华精于肴馔,大鱼大肉是满足不了他们的,这些人吃饭,选料不仅精,而且严;菜肴不光奢,更要雅。薛师傅的鱼宴正是合了他们的口味,所以这宜和轩的门槛,绝不是寻常老百姓轻易能迈过脚来的,薛师傅的名头也像宜和轩那块高高在上的牌匾一样,在扬州百姓心里成了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玩意儿。
  
  当然了,扬州城里不只宜和轩这一家饭馆子,同在城东那片宝地的就有南溪楼,聚悦坊两家排场和宜和轩不相上下的酒楼,只是跟官家之间走动的不如宜和轩这么密集罢了,但南溪楼的茶宴和聚悦坊的全素豆腐席也是别家绝对无法复制的。扬州城城南则是街边小馆的集散地,摊点最集中的在城南柳叶巷,外地人只要往巷子口那么一站,那脚步可就再也挪不动了,早上的黄桥烧饼晚上的豆腐卷子,李家的干拌面张家的鸡蛋饼,那香鲜的葱油味儿老汤味儿香糊芝麻味儿混在一处,再夹杂着柳叶巷最深处陈跛子家秘制的油炸臭豆腐的那股子生臭熟香臭的勾人的味道,真是让人在柳叶巷从头吃到尾吃个四脚朝天也乐得其所,更兼价廉物美,板车夫的兜里那几个铜板也足够每天在这里混个肚圆了,自然,这里便成了扬州城的小老百姓们最爱的去处。


  陈跛子是个跛子(这话是废话),爹妈死得早,为了生计他在他家柳叶巷最深处的那间老屋后院开了个门面,专门卖油炸臭豆腐。最开始还老挨街坊四邻的骂,说成天整的左邻右舍家一开窗都臭烘烘的,陈跛子是个老实人,挨了骂也不还嘴,只是自己闷着头琢磨着臭干子怎么做能让人不光吃起来香,闻起来也香。一个人一辈子要是只做一件事,傻瓜也能做成精,于是这陈跛子真的就做成精了,他的陈记臭豆腐干虽然在柳叶巷最深处,但那股勾人的臭味往往能把从巷口路过的人也给勾过来,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臭干子臭其实也不怕巷子深,就怕不够臭。所以从来不会嚷嚷不会吆喝的闷葫芦陈跛子家的臭豆腐摊前每天都站满了吃客,大家不光爱吃,就是站在那儿巴巴的看着陈跛子熟练地翻动着锅里那一块块小小方方的臭干也是莫大的享受,臭干吸着油,慢慢的鼓起来,然后起锅,松松脆脆的豆腐干剪上一刀便露出里面又软又韧的豆腐胆,真叫一个外焦里嫩,再灌上陈记秘制的调料汁子,裹点豆芽香菜解腻,咬上那么一口,带着油香、菜香、辣椒香、酱油香、糯米醋香、芝麻芽香、炸黄豆香,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是什么的香……恭喜你,从此你就得死死的惦记上这陈跛子的臭豆腐摊了。
  
  我承认,当潘师傅在讲述这一段的时候,我一直在不停的咽口水,虽然胃里还是饱的。正当听菜谱听得忘乎所以的时候,潘师傅却话锋一转:“有一天,热闹的柳叶巷突然搬来了一家川菜馆,于是原本平静的柳叶巷,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川菜馆搁在今天,全中国估计没哪个城市没有了,但在那个时候,居然敢有人把川菜馆开到“万商日落船交尾,一市春风并酒垆”的扬州城,那可真个是不得了了。那时候扬州正是举足轻重的奢靡之地,扬州城的厨子个顶个的牛,也个顶个的傲,一如扬州菜的雅丽精严,傲视江南。柳叶巷的吃食虽然家常,但绝对也是正宗的淮扬手艺,李二哥家的面馆,光一道雪菜肉丝面从选料时令再到刀工汤水说出来那就足够细致和讲究了。扬州的厨子讲究本味,味是表,养是宗;而川菜偏偏重味,一菜一格百菜百味,哪怕是一杯白水也能做出足够刺激舌头的味道来,这样的反差自然让一向自负的淮阳师傅们颇为不屑。所以当开川菜馆的许顺才刚来到柳叶巷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来自街坊摊点四邻商铺那些异样的目光。当然,也正是由于这个似乎不知天高地厚的许顺才的到来,才有之后这一出众生百态,官场现形之好戏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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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8 09:30:23 | 显示全部楼层
《楼外楼》之三:
  
  许顺才的川菜馆名字取得很实在,叫——“盆来香”,一个“盆”一个“香”,川菜的爽辣利落就尽在其中了。“啧啧,‘盆’来香,这也不知道是来装吃食还是装潲水的唻。”开面馆的李二哥跟自己店里的活计咂着嘴笑着打趣道,语气里带着那么点轻蔑,又带着那么点自负。许顺才的川菜馆地段不算好,位置很靠里,开在陈跛子的臭豆腐摊旁边,也是个很小的门面,其实也就比陈跛子的臭豆腐摊多个顶棚罢了。许顺才是个爱说话的人,偏偏碰上陈跛子这么个闷瓜,刚搬来的时候,左右店里是没啥生意,许顺才就很想跟陈跛子说说话解解闷,但是往往许顺才蹲在门槛上东扯西拉的讲上半天,陈跛子除了傻笑以外,就只会说两个字:“嗯”和“唔”,日子久了,许顺才也习惯了,爱说话的人,往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已。这一天,过了晌午饭点儿之后,大家都各忙各的活计去了,往往别的行当最忙的时候,是柳叶巷最清净的时候,各家的厨子活计都歪在店里打盹,唯独这个闲不住的许顺才又跑到自己小店的墙根下蹲着,一边卷烟一边跟低头捣鼓豆腐干的陈跛子闲扯。
  
  “兄弟,你这每天翻来覆去的捣鼓这几块豆腐干,腻不腻?”许顺才问道,“哪天也整点豆腐脑,豆腐花啥的呗。”许顺才逗陈跛子。
  
  “唔。”陈跛子的回答似乎永远不会变,一边顺手递给许顺才两块蘸好料的臭豆腐——中午收摊时候剩下的,陈跛子一般自己就将就着当午饭了。
  
  “我一直有个事儿,一直就没想明白过,想问问你——”许顺才起身上前几步,用木勺挑了挑陈跛子摊子上装辣油的小罐子,“你说你这辣子跟我这辣子,看起来都是辣子啊,啷个你这个辣子炸出来,就带着那么股子甜香的味道呢?”
  
  “唔……产地不同吧。”陈跛子想了想回答道。许顺才吃了一惊,因为这是陈跛子第一次跟他说一句完整的话。还没等许顺才回过神来,陈跛子接着补了一句, “我妈祖上是川人,小时候家里每年都能收到她家乡捎来的干椒面,小时候经常吃。”许顺才第一次发现,陈跛子说起话来居然这么流利,“我们扬州的辣子是甜味打底,辣味铺面;你们川人的辣子是辣味打底,香味铺面,吃起来是不一样,不过——”陈跛子顿了顿,声音一下子低了很多,“我还是想我妈在的时候吃的辣子……今天我妈过世十五年了,十五年没吃过那种味道了。”
  
  许顺才听见这话,猛地停止了咀嚼,愣了半天,放下手里的碟子,拍着陈跛子的肩膀一把揽起他:“走,今天想吃啥,哥给你做,给你一次辣个痛快。”
  
  这一天,“盆来香”没有开张,但是却从里面传出比平日里更浓更烈的花椒海椒豆瓣酱香,也分不清到底是鱼香肉丝的味儿还是回锅肉的味儿,总之是香遍了一整条柳叶巷,据说,那一天,也是陈跛子生平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就喝醉了。
  
  说来也有趣,自打那天许顺才关起门来跟陈跛子称兄道弟关起门来做了几个拿手菜以后,“盆来香”的吃客就慢慢多了起来,不怪大家后知后觉,实在是因为那天从“盆来香”的小破门脸里传出来的香味太诱人了。在这之前,“盆来香”一直没有啥正经吃客,许顺才也就懒得下功夫去做,但是那天陈跛子红红的眼圈让许顺才一边心里发酸一边舍着老本往锅里放料,那味道香的人翻跟头,柳叶巷来往的食客都忍不住往那个平日里看都没怎么看过一眼的门面那儿瞅,无奈那天的陈跛子豆腐摊和许顺才的“盆来香”都是闭门谢客的,大家的馋虫就这么生生的被吊起来,然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这么吊着,巴巴的吊到第二天,只等“盆来香”一开门,就冲进去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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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8 09:30:5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吃食啊,真的是得自己亲口尝尝才能品出滋味来。往日柳叶巷的吃客们都习惯了淮扬手艺下出来的鲜香的味道,乍一尝到川菜这辛香的滋味,竟然是……欲罢不能。我们前面说过,这淮扬菜的滋味就在这“淡而不薄,浓而不腻”的一个“和”字上,以料来衬本味,颇有淡笔写意的感觉,看似不经意的寥寥数笔落于纸上,大块却是留白,不取不废之间其实融合的恰到好处;而这川菜则更像着色泼墨,浓墨重彩的各色作料将菜这块画布渲染的五颜六色却又是锦上添花,用料的味道给菜的本味上了个色,画了个妆,出来的活计更鲜亮几分;比方许顺才的“盆来香”最常见的这道“回锅肉”吧,看着挺油腻腻的五花大肉,搭配着双流的鸡心辣椒和郫县的红胡豆瓣,再撒上几片新鲜的小蒜苗,入口便是一股子让唇舌抽搐的香辣味道,猪肉的油腻便不知不觉在这股子带劲的香辣味道中被淹没了,只剩下被海椒豆瓣妆点之后的肉香了,若是吃的时候不小心再磕进几粒洒在菜里吊味的花椒粒,舌尖在吃多了油腻之后突然小小的麻上那么一下,那滋味……用许顺才的话说,那才真的是“巴适啰”,川菜的妙处也正在这里——用看似泼辣的七滋八味掩盖了那些吃客不喜欢的味道,然后衬托出那些吃客喜欢的味道,顺水顺风推波助澜,倒颇有些取精华去糟粕的雅意在里面。若是淮扬菜的“和”是“中正平和”,川菜的“和”就该是“将相和”了,三香三椒三料,七滋八味九杂,在舌头上打个风生水起鸡犬不宁的群架,打的吃客涕泪横流汗如雨下,然后,突然一下子,消停了,只剩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百家滋味在嘴里胃里一层层的回荡,漂上来,沉下去——比起从小吃到大的淮扬手艺,实在是别一种风情。
  
  当然,柳叶巷既是小老百姓的去处,自然就不能光是图个好吃,还得图个实惠,许顺才的川菜馆火起来也正是这个原因,之前大家是看不上眼也就懒得进那道门槛,但是一旦进去了,发现不光好吃,还实惠,水煮牛肉用盆装,满满一大盆的肉吃到末了还发现下面是厚厚的一层菜叶一层黄瓜垫底,一个菜吃的肚圆还能混个荤素搭配;滋味越厚重,自然也越下饭,这“盆来香”的米饭是白吃的,要多少添多少,若是大早上的过来狠狠吃上一顿,晃悠到日头归西回家还绝对不会觉得饿,这样一来,许顺才的川菜馆想不火都不行了。
  
  川菜馆火起来了,别家自然看着眼热,但是羡慕归羡慕,淮阳师傅的这份傲气里却还是带着些世家的贵族气的,眼馋是眼馋,馋完我得攒着劲儿把自家手艺往上顶,而不去动那些砸场闹事的歪心思,于是李二哥面馆里飘出来的高汤味更加浓郁了,就这样,柳叶巷东面一路走来,鼻子里都是李家面馆的鲜香味,走到尽头,拐到西面,一阵提神醒脑的辣香味又一下子袭来,这柳叶巷东西两面闷声不响心照不宣的对峙着,倒是一番有趣的风景。
  
  当然,这个无声的擂台不可能一直这么打下去,总有一天得憋出个响来,憋出声响的原因,是因为扬州城里一个有名的大吃主——郑三爷引起的。
  
  郑三爷在扬州城也是个名人,他干爹是苏州府织造,他本人则是扬州城有名的大盐商,这一官一商的这么一勾一搭……郑三爷在扬州城里哪怕横着走路,也没人敢多事说他姿势不对了。不过郑三爷平日里为人却还低调,并且郑三爷有个特点:爱吃,这个特点一下子就让郑三爷变得贴近群众起来。当然,三爷的爱吃可不是贪嘴,而是讲究,刀鱼骨是有气儿的时候下刀子还是等鱼断气之后再剔的骨头,鲥鱼是富春江上游的还是扬子江中段的,芙蓉鲫用的是密封了三年的花雕还是窖藏十八年的女儿红,郑三爷筷子一伸,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当然,写到这里各位也能看出来,郑三爷嗜吃鱼,还记得宜和轩那位神秘的薛师傅薛明寿么?薛师傅的鱼宴之所以在扬州城这么出名,也正是拜这位郑三爷所赐,在扬州城,三爷吃过说好的东西,立马坐地起价,身价倍增。而且,话说这宜和轩的东家老板陶宝杨,跟郑三爷也是世交。
  
  好了,讲到这里,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戏也该开场了,开场的锣声是一则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皇帝陛下,年内又要巡幸江南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皇上爷要在扬州城摆一回宴,并且这宴席不循往制,并不由扬州府操办,而是要在扬州城的酒楼里选一家——由此可见,这扬州城的厨子是何等的名声,何等的风光了,让那御座上假正经的皇帝老爷都绷不住脸的想尝回鲜。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自然是宜和轩的老板陶宝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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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1 10:2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楼外楼》之四:
  这一天,风和日丽,让人心情很好,宜和轩的老板陶宝杨府上却很安静,仆人们都静悄悄的干自己的事儿,因为陶老爷和郑三爷在东厢书房说话,一般来说,他俩只要往东厢房一钻,小门一关,那就是不让人打扰的意思了。
  
  “这话,是只能说到这份儿上了,怎么打点就不是我该过问的事儿了,话说,你也知道,我干爹的日子,最近也不太好过呐。”郑三爷的语气有些慵懒,手里把玩着一只缠枝青花图样的茶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怎么?看样子最近宜和轩的生意不好?陶老板都使上民窑的玩意儿了?”
  
  陶宝杨笑了笑:“要不怎么说三爷眼力好呢?虽说的确是民窑的货色,但在元青花里还真算是上品了,官窑里出来好东西,见多了就像上席吃着肉,不算稀奇事;冷不丁逮着点民窑出来的好货色,那就跟朱元璋吵着要喝珍珠翡翠白玉汤是一个理儿,不图成色,图个新鲜劲儿不是?留着自用也是个奇巧心思,而且听说——”陶宝杨刻意把声音压低几度,凑近郑三爷,“户部度支郎赵大人最近给老娘做寿;我这儿早已为徐大人备下一套了,话说这度支赵大人爱的不就是这口儿么?”陶宝杨口中的“徐大人”正是郑三爷那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干爹——苏州府织造徐典阳,户部度支郎赵令培论品级还算是徐典阳的下属,但赵令培的另一个身份就甩出徐典阳几条街了——他是和珅的门生,而且是那种平日里看着很不起眼但是又一路闷声不响的升官并且一直是在要害位置的门生,这就太不得了了,俗话说树大招风,和珅这么炙手可热的人却一直把这个赵令培遮在自己翅膀底下,提你压你满朝文武也没半个“是”或者“不”字……这“栽培”之意,可真是无声胜有声。
  
  郑三爷歪了歪嘴角,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上月去苏州府拜衙门,他那好死不死的干爹徐典阳一脸苦相说赵令培他娘做寿,不知该送什么礼。唉,今年苏州府的额造之外又加了笔不小的添派,虽说是添派年年有,但从去年开始,却涨的不正常,涨的让徐典阳觉得脖子上像勒了根绳子,一年比一年勒得紧。归根结底,大概还是因为前年年底被罢官的户部侍郎曹贤水的缘故。曹贤水有一年做寿,徐典阳愣是寻摸到一套唐朝时候波斯进贡的鎏金葡萄缠枝碗,大小一套七件,精致华丽的晃眼睛,这件大礼在寿筵上一个亮相就得了个满堂彩,从此徐典阳便官运亨通,顺水顺风,终于得了个苏州府织造的美差。奈何前年年底曹贤水就因为得罪了和大人给罢了官,从那以后,徐典阳就觉得自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了,明年的添派若还是这样涨下去,自己乌纱难保不说,不定御座上的皇帝老爷一个不开心,连脑袋带顶戴一起端了。所以当徐典阳琢磨着该给赵令培送点什么的时候,他实在是头疼的紧,论资历赵令培其实是晚辈,送厚了落人笑话,送薄了……那就吃不了兜着慢慢吃吧。更难伺候的是,这个赵令培一贯为人低调,据说府上一直还很节俭,这号人,比大鱼大肉的主子更难伺候,后者只要顺毛摸就成,赵令培这号人,压根不知道他的毛长在哪儿,是顺着长的还是逆着长的。徐典阳头疼啊,他因为送礼终于在京城的大人们那里排上了队,又因为送礼而站错了队,现在又想凭借送礼而归队,却又怕送错了礼直接被清除出队,现在好了,陶宝杨倒可能真的能解了他的难——赵令培是个孝子,赵令培的母亲出身清贫书香之家,又尤爱古瓷,现在陶宝杨居然能寻到一套民窑元瓷上品,这可真真是,还是那个比方,就好像给朱元璋做出一锅珍珠翡翠白玉汤,山珍海味人家嫌晃眼,给点清粥小菜,看着低调朴素一点不招人议论,但是那点真心思却正好挠中主子心里那块儿痒,挠舒服了,路子通了,能让徐典阳和赵令培之间这堵墙先凿个洞,往后就好办了。想到这里,郑三爷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陶宝杨看着郑三爷笑得跟朵儿花儿似的,也不多啰嗦了:“三爷,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您今天来告诉我皇上南巡要开民间筵的事儿,我陶宝杨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只是您也知道,光扬州城,这南溪楼和聚悦坊就绝对不是吃素的主,南溪楼的东家张少尤可是个世家子,他亲舅舅就是刑部员外郎,平日里抬头望天走路,照样走的畅通无阻;至于聚悦坊,主厨可是御膳房马公公的嫡传弟子,比起他们,我这宜和轩,可真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和了。”陶宝杨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我也知道,皇上这顿饭,虽说是个与民同乐的意思,但是吃不吃得舒服,跟上头那些大人们,肯定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还真得向三爷讨个说法:我这宜和轩,就是三爷您捧起来的,这宜和轩三成是我陶某的,七成其实是您三爷的,您说这顿饭,咱们肯定得抢,但是怎么抢,我心里还真没辙。”
  
  三爷咽了口茶,翻了翻白眼,光滑的指甲盖轻轻在桌沿上敲了两下,开了口:“要我说,皇上这次打的旗号就是‘与民同乐’,那就索性给他来个真正的与民同乐好了。”郑三爷看着陶宝杨一脸困惑的样子,接着说道,“你想啊,御膳房每天一百零八道菜,皇上什么没吃过?虽然你们宜和轩,讲得不光是个精致,更是个雅趣,但是这雅趣其实最难对人胃口,在你这儿是雅趣,在别人那儿没准就是嚼蜡,所以我这意思,菜你们还得往高了琢磨,这是‘里’,但是这‘表’,你们得往低了走,往街头巷尾走,往柳叶巷走。”
  
  “柳叶巷?”陶宝杨一愣,“城南那一片街边小馆?”
  
  “没错,就是那儿。”郑三爷拍了拍桌子,“知道去年曹贤水因为什么被罢了官么?他自己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倒寻摸着寻和大人的不是,虽说到最后是他自己着了道,但是皇上还是追查了一番,搞得京城那些大人们也着实鸡犬不宁了几天,如今风头还没过,京城那些大人个个都标榜自己节俭,官袍上打补丁那是家常便饭,谁露富就是露出脑袋让人砍,再加上这次皇上南巡的亲民旗号,你要是能让这顿饭看上去家常,吃起来方得滋味,但是说起来却还是个家常,这就是极好了。”郑三爷字字句句咬的真切,听得陶宝杨佩服不已,郑三爷接着说道,“你们这些起高楼的自然是看不上那柳叶巷的路边摊,但是我还就得告诉你,那柳叶巷,能人绝对比你想得多,去那儿走走看看,绝对少不了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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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1 10:28:49 | 显示全部楼层
  陶府书房里的灯火亮了起来,窗纱上映出凑在一处的两个脑袋,而在扬州城的另一面,一间小破屋里,也有两个人凑在一处说话,照例,是边喝酒边吃着白天没有卖完的剩菜的陈跛子和许顺才。
  
  “我今儿不喝酒,你自己喝吧。”陈跛子憨憨的朝许顺才递过来的杯子摇摇头,笑一笑,“上次喝的我真难受。”
  
  “哎,你还真是骨头缝里就是个老实孩子。”许顺才撇撇嘴,一边自顾自的喝酒吃菜,一边跟陈跛子摆道起来,“哎你说这街对面的李二最近,好像对我有那么点好脸子了哎,我那天上他店里借点儿醋,他愣是从米醋到陈醋给我带全了一套。”
  
  “李二哥本来就不是坏人,你又没招惹他,他凭啥不给你好脸?”陈跛子头都没抬,“左邻右舍都知道李二哥是个热心肠的人,是你自己跟他较近,瞎想。”
  
  许顺才讨了个没趣,自嘲的笑笑:“哎,在我们那块地界,做生意若是做的别家都眼红了,那砸店闹场的事马上就跟着来了,但是在这儿,大家再怎么抢,这声音也是做的规规矩矩的,我佩服!”许顺才又灌下一口酒,似乎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你听说了么?皇帝老儿马上要来扬州城了。”
  
  “听张婶说了,管他呢,来了扬州也不会来咱们柳叶巷,都是那些官老爷的事,跟我们这些老百姓有啥关系。”自从上次跟许顺才痛痛快快醉了一场之后,陈跛子的话也越来越多了。
  
  许顺才突然停住了,语气有点奇怪:“都是官老爷的事……官老爷的事,到后来还不是得往咱们这些老百姓头上摊派的。”许顺才猛地放下杯子,似乎还含混不清的骂了句粗话。
  
  “你……你咋了?”陈跛子被许顺才吓了一跳,不知道该说啥。许顺才抹了把脸,甩甩手,“没事没事,吃饭吃饭。”
  
  当然,陈跛子没注意到,许顺才的手有点发抖,脸也有点涨红,或许他也看到了,但是他只当许顺才是酒喝多了——陈跛子就是这么个实心眼的孩子,从来不会把人和事往坏处想。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了,他是许顺才这辈子最不后悔认识的一个朋友,却也是最后悔认识的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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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4 10: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楼外楼》之五:
  
  故事讲到现在,扬州城最拔尖儿的厨子和街边苍蝇小馆的厨子,这一高一低,一白雪一巴人的,我们也都认识了,但是接下来,潘师傅又把话锋转向了一个我没想到的地方:“丫头,你知道过去扬州城有一个行当,叫船娘么——”
  
  柳叶巷旁边就紧挨着一条河,要说这河不窄,却偏偏得了个秀气的名字,叫“绾溪”(注:甭翻地图了,扬州城没有)。绾溪上时常有一叶叶罩着青白布蓬的柳叶小划子飘过去,都是游船。摇橹的人不是那些个大老爷们,却净是些典型的扬州水土滋润出来的窈窕美娇娘。船娘摇橹,比起艄公又是一番别样的韵致,扬州女子多细巧,却并不干瘪,腰肢纤细柔软,却不是无力的绵软。撑船时双手握着船桨那么一点,楚腰丰臀这么一扭一拧再一靠,若是有些不小心,再加上小女儿家特有的柔弱,船摆得不那么稳,不那么沉,而是轻轻的摇了一摇,晃上一晃,溅起的一点点水花打湿了客人的裤脚,船娘们也无需道歉,只要操起娇糯的软语回眸笑笑,说一声“水湿裤伐?”,三分歉意七分巧笑,客人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的,不光不气,还巴不得渡船在河面上多打几个来回嘞。
  
  绾溪上最出名的船娘是一对姐妹,姓邢,人称邢家并蒂莲,姐姐叫邢月娥,妹妹叫邢月华。扬州船娘的小划子里通常是青白花布罩面,里面摆一两张精致的木质茶桌,通常客人是自带酒菜自饮自酌,最多就着点船娘烹好的清茶,可邢家姐妹的厨艺却十分的精妙,每次总会随船送上几碟自制的小点小菜,料都是市面上便宜的料,却偏生被这两双巧手调制的活色生香。姐姐月娥性情开朗,脸盘也大方,头发总是显得有些蓬乱,妹妹眉眼则温顺的多。摆渡的时候,邢家姐妹都是一身黑色绸裤白色麻衫,姐姐会一边摇橹一边给客人唱些吴侬小调,妹妹则总是低眉浅笑在一边给客人奉上一碟碟贴心小菜,佳人美景之间,土布的小木筏便成了比灯火辉煌的宜和轩更醉人的去处。
  
  邢家姐妹是孤儿,至于为什么成了孤儿,没有人知道。当然了,若不是无依无靠,哪家舍得把自己家的女孩子送出来做这下人的行当呢。
  
  最近一段时间,许顺才每天打烊后,总爱去绾溪边上走走。啥也不干,就是蹲在河边一个破亭子里抽口烟,望着河面上一只只青白画布的小划子来来去去。抽完烟,脚底蹭蹭,看着那艘船快靠岸了,赶紧快走两步,又减慢步子,装作不经意的从邢家姐妹靠岸的地方走过去,走远了,再回头看看,然后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回家,至于邢家姐妹到底注意过自己没有,许顺才也不知道。
  
  再把话说回这宜和轩的老板陶宝杨吧,,陶宝杨自打从郑三爷这儿得了那么个信,苦心琢磨了几日,倒也真的悟出三爷那番话的道理:大俗即大雅,而且大俗还是最保险的大雅。理是悟了,但是这事儿还真不能张扬,谁知道南溪楼和聚悦坊暗地里又在憋着股子什么劲儿呢。想有所动作,又得藏着掖着,陶宝杨闷声不响的琢磨了几天,一夜之间,一个消息便像许顺才锅里下进滚油里的红袍花椒一样,爆遍了整个扬州城,尤其是柳叶巷:宜和轩陶老板要在柳叶巷东西两街的商户里,选个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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