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第1-8部(全文完大结局)-2022年侦探小说黑马-小桥老树

朦胧的晨光

第231章安全员办公室内的血迹
长青铅锌矿老矿，也就是现在的铅冶炼厂。

滕鹏飞、侯大利以及技术室老谭等来到堆放物品的原安全员办公室。


这是半山坡一排平房的最左端，与厂区相对较远，较为偏僻，如今这一排平房是作为库房在使用。工人们搬走最左端房屋的各种线圈，清理了杂物。


根据现场情况，老谭是选择用鲁米诺试剂来寻找有可能出现的陈旧型试剂。二十世纪初，德国科学家发现联苯胺可以用来显现潜血手印，这是血液勘察的鼻祖级发现。因为联苯胺是有毒且致癌的物质，其固体及蒸汽都很容易通过皮肤进入体内，所以这一方法被逐渐弃用。后来，德国犯罪现场鉴定专家在无意间发现鲁米诺与血液接触后会有荧光产生。鲁米诺和血液接触后产生荧光，来自于它的特性：鲁米诺溶于碱性溶液后，可以和一些金属催化剂（比如Fe、Cu等）发生氧化反应，这个反应发生时，会有额外的能量产生，通过光子的形式发散出来，这就产生了荧光。到现在，鲁米诺试剂已成为各国血迹勘察中运用最为广泛的明星试剂。


老谭等人进入了房间，关闭门窗和电源，小杨和侯大利手持照相机，准备捕捉莹光点。


老谭配置好鲁米诺试剂，叮嘱道：“注意啊，荧光时间最多三十秒，拍照要注意发光点位置、发光形状、亮度分布等。”




两部照相机严阵以待，当左侧墙壁和地面出现荧光以后，“卡、卡”声不断响起。三十秒后，荧光逐级消失。


打开房门，开了灯，老谭、侯大利、滕鹏飞站在出现大量荧光的左侧角落。


侯大利打量墙面，对身后的DNA室张晨，道：“刚才荧光时间虽然短，还是能够看出有溅射状、扇形分布的小点状血迹。这种老式石灰墙有没有办法提取DNA？”


“你们隔远点，特别不要打喷嚏，免得污染检材。”


张晨想了一会儿，道，“这是库房，有可能因为有铁锈出现假阳性反应。”


侯大利道：“不会是假阳性，刚才的荧光显现就是溅射状血迹，错不了。”


现场墙壁为一般石灰墙，吸湿力极强，血痕已干燥呈黑褐色，与墙壁结合非常紧密。


张晨打电话请教刑侦总队高手以后，开始用两种方法进行提取。


一是用刀片刮取墙上血痕，刮取物呈粉未状，混有少量墙体灰；


二是先用沾湿无菌水棉签在将血痕及周围沾湿至表面可看出明显有水渍，约3分钟后，陈旧血痕吸水软化，再用长度约1cm的湿润棉纱线逐根擦拭提取, 直至可看到纱线呈明显红褐色。


滕鹏飞看到了纱线上呈现的红褐色，道：“大局已定，黄义刚和黄仁毅跑不掉了。”


张晨回到办公室立刻提取DNA，用第一种方法提取的微量血迹中混有石灰和泥土，最初没有成功检出DNA分型，以酚-氯仿抽提再行扩增、检测后才成功检出DNA分型。而用第二种方法提取的陈阳性血痕一次性成功检出DNA分型。


检测出墙壁上的DNA分型后，与王大辉父亲提供的生物检材对比，确定墙壁上的血迹属于王大辉。


拿到结果后，副支队长陈阳、重案大队长滕鹏飞和参加审讯的侦查员聚在刑警新楼重案大队会议室，制定下一步审讯方案。


梁佳兵最主要是经济问题，牵扯到的人多，线索也多，容易露马脚。而黄义刚和黄仁毅涉及到杀人，当初就做得非常隐秘，一定会顽抗到底。



与黄义刚有关的证据有两个，一是林场老工人在2005年11月中旬看见他在二道拐老矿洞熏香肠腊肉；二是从黄义刚妹妹家搜出来的笔记本电脑。


与黄仁毅有关的证据有四个，一是使用数据终端冒充王大辉给张睿发图片，其中显示出路虎车的后视镜；


二是使用王大辉的手机给王大辉父母以及张睿等人发送短信；


三是梁佳兵的供述；


四是安全员办公室的血迹。


从梁佳兵、杨成功和吴宇反馈的交待材料还可以梳理出一些有效信息，但是只能证明黄仁毅与经济案有关，而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与杀人案有关。


至于交通肇事逃逸案，则一点线索都没有。




所有证据摆出来，滕鹏飞满脸麻子抖动了几下，道：“这是一道超级难的数学题，前面给出了条件，后面给出了答案，但是证明起来很难。”


周向阳将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里，道：“只能按照大利提出来的办法，使诈，两人背靠背，互相不信任，让他们猜疑。”


侯大利自嘲道：“我提出的是囚徒困境，用使诈两个字来概括太简单了吧。”


周向阳摊了摊手，道：“囚徒困境从本质上就是使诈。”


侯大利道：“那倒也是。使诈的前提就是我们找到的证据虽然在法庭上的证明力不强，但是从逻辑上却非常强。而且，黄义刚和黄仁毅都不知道我们掌握到这些证据。”


陈阳问道：“从道理上来讲，黄仁毅不是长盛矿业高层，就是一个执行者，我们要挖幕后指使者。黄大森那边有突破没有？”





周向阳道：“这人特别狡猾，进来就装傻，一问三不知。黄义刚和他隔得远，没有直接交流。黄仁毅和黄大森是叔侄关系，明显在保黄大森，所有事情都推到黄大磊身上。梁佳兵是和黄大磊达成的交易，而且是在长盛会所光屁股谈。谈妥当以后，具体事情由黄大森操办。杨成功和梁佳兵一样，都是在长盛会所光屁股谈成的交易，交由黄大森操办。吴宇是由梁佳兵收买的，没有和长盛矿业直接打交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黄大森是仅次于黄大磊的人物，负责长盛矿业的日常经营，掌握核心机密，肯定涉案。他太狡猾，没有留下痕迹。”


江克扬插了一句话，道：“黄大森抽大麻，他们有一个小圈子，抽大麻，玩女人，打牌。”


滕鹏飞道：“咬不动黄大森，那就暂时放一放，深入挖黄义刚和黄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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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审讯黄家打手
反复讨论后，审讯方案送到关鹏案头，获得批准。

审讯正式开始，黄义刚被带到审讯室，透过栅栏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中年警察和一个青年警察。


到了目前为止，黄义刚都认为自己是长盛歌城卖淫嫖娼被抓进来，心情挺放松。


这一次依然是周向阳主审，侯大利做记录并配合发问。


在公安侦审合一之前，周向阳是专职预审员，侦审合一之后，他调至刑警支队三大队，实际上还是承担预审工作。


经历过无数审讯，他最不喜欢从始至终不开口的犯罪嫌疑人，更欢迎犯罪嫌疑人不停狡辩，黄义刚愿意说话，比黄大森相对容易对付。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等到固定程序完成以后，周向阳便和黄义刚拉家常，主要谈梅山黄家人的事。黄家在梅山是大族，出了不少人物，黄大磊算是其中的成功人物，这个话题容易开展，可以较为轻松地建立审讯期间的信任关系。而且在这个话题中开了口，以后就很难做到完全闭口不谈。


侯大利注意观察黄义刚。


周向阳的问话经过精心设计，有的需要回想，有的需要思考，当嫌犯回忆某些事情时，他的眼睛会向右移。这就是他的大脑正在刺激记忆中枢的外部表现。当他在思考某事时，他的眼睛会上移或左移，这是他的认知中枢正在活动的反映。


侯大利作为审讯助手，要牢牢记住嫌犯的这些眼部活动。


周向阳问：长盛歌城卖淫嫖娼活动挺严重的，你这个老板在管那帮小姐吧。


黄义刚眼睛向左转了一下，道：我们开歌城是正常的小生意，有小姐混进来，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


侯大利明白黄义刚在说谎，记录下来。


问了两三个问题以后，周向阳开始讯问转向了王大辉案，“你除了歌城以外，还在和长盛铅锌矿做生意，对不对，你别否认了，我们看过长盛铅锌矿的进货单，你主要通过黄仁毅的关系才能进入长盛铅锌矿吧，都是梅山黄家的，你和黄仁毅关系不错嘛。”


黄义刚原本以为就是歌城的破事，听到黄仁毅的名字以后，开始不停舔嘴唇。


侯大利观察到他的这个动作，知道其开始烦躁不安，心理压力增大。


周向阳继续道：“梅山黄家是大族，黄家出了不少老板，更多是普通人，还有很多人生活不好，你和黄大磊、黄大森、黄仁毅是远房亲戚，他们开豪车，吃香喝辣，女人换了一个是一个，你肯定不服吧，凭什么都姓黄，一个脑袋两支手，凭什么他们富，我们穷。”


这是按照方案编制的一个主题，有意使犯罪嫌疑人可以利用这个主题为自己参与犯罪开脱或者找出理由。


这个主题是经过调研后精心编制出来的。在计划中，如果黄义刚拒绝这个主题，那么就换第二个主题。


周向阳讲得很随意，就和拉家常一样。黄义刚没有感到威胁，甚至还下意识点了点头。


周向阳话锋一转，道：“梅山黄姓这么多，至少两三千人，为什么你能接长青铅锌矿的活，你和黄仁毅有什么特殊关系？”


黄义刚辩解道：“没有。”


周向阳没有等到他说出第三个字，打断道：“你听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特殊关系，凭什么要照顾你。黄仁毅堂兄堂弟有十几个，你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照顾你的原因是你和黄仁毅在一起做事，别说话，听我讲。黄大磊是怎么起家的，是在梅山操社会起家的，靠打打杀杀赚了家业，你也和他走的一条路子，只不过黄大磊是自己当老大，你是狗仔，是黄家的打手。”


黄义刚最初进入提讯室表情总体轻松，到了此时，变得紧张起来，道：“我不是黄家的打手。”


周向阳轻蔑地道：“不是打手，我来给你数一数，2001年，在梅山，黄大磊家人在场镇和别人打架，关你屁事，你冲过去打人，被马公安追了几条坡，同一年，长盛老铅锌矿和周边村民打架，是谁冲到最前面，还逃路几个月。2003年，隆兴夜总会，黄仁毅在里面打架，你被拘留了十五天。这么多事，还不算是黄家的打手。”


这些都是事实，打架斗殴，对于梅山这一帮年轻人来说是家常便饭，若不是周向阳提起这些事，他几乎想不起来。


周向阳道：“年轻人打架斗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最怕被别人当枪使，得一些好处，最后要背一口大锅。这口锅你背不起。”


审讯持续了一个小时以后，侯大利作为辅审开始问话，一方面让周向阳暂时休息一会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继续给黄义刚增加压力，道：“黄义刚，你看一看左侧的屏幕，有一段录相让你看一看。”


相片中出现了公安勘查二道拐的画面，黑色颅骨最后定格在画面之中。


侯大利道：“你很熟悉这个地方吧，是哪个地方？说出来。”


黄义刚眼睛朝左边看了一眼，迅速又转了回来，道：“二道拐。”


侯大利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黄义刚道：“不认识。”




屏幕闪了一下，王大辉出现在画面里。


侯大利道：“你认识他吗？”


黄义刚道：“不认识。”


侯大利道：“说谎。我就明说了，王大辉就是死在你手上。那天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事？谁是主谋？”


在提出这个问题时，他脑中形成一幅极为清晰的画面，在黄仁毅曾经在老铅锌矿的房间里，黄仁毅和黄义刚把王大辉骗到了房间，黄义刚当胸捅了王大辉。王大辉想跑，黄仁毅拉住了王大辉，黄义刚趁机从背后捅了刀子。


黄义刚强作镇静，装傻，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侯大利道：“黄仁毅在老铅锌矿有一个房间。王大辉来到他的房间，这一天是2005年11月12日，那天飘着小雨，你忘记了吗？黄仁毅说那天只是想找王大辉谈一谈，没有想到你会带刀。”


黄义刚脸变得煞白，这一天正是杀死王大辉的日子，天空阴沉沉的。


他的一颗心怦怦乱跳，“黄仁毅出卖了我”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如一个孤魂般四处游走。


侯大利道：“你捅了王大辉胸口，王大辉是搞地质工作的，人年轻，体格健壮，胸口挨了刀还没有倒，你在背后又给了他一刀。在捅人的时候，你划伤了自己的手，现在还有伤痕。抬起你的右手，伤口现在还很明显嘛。”


黄义刚脑海中如有一柄铁锤在使劲敲打，咚咚作响。


眼前这个年轻警察讲得甚是平和，平和语调中却藏着惊雷，几乎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分毫不差讲了出来。


除了黄仁毅这个软骨头向警方交待以外，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他眼中有慌张之色，更多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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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惊天之爆
周向阳喝了几口茶，在纸上写道：“他动摇了，可以放录相了。”

“黄义刚，抬起头，再看一段录相。”


在事前商量方案时，侯大利觉得在审讯时要虚实结合，不能提及老林场工人，这样更能制造一切尽在掌握的局面，若是提及老工人，黄义刚说不定会觉察我们的底牌。


录相正是抓捕黄仁毅的片段：黄仁毅被两个警察摁倒在地上，然后又被拉起来，戴上头套。


随后是审讯黄仁毅的片段：警察问，谁是主谋，是你吗？


黄仁毅道：不是我。


警察问：不是你，那是谁？


黄仁毅道：黄义刚。


这两段视频皆是真实的，却是被剪切的片段集合在一起。


警察询问谁是主谋，问的是赌场的事情。后面警察拿起黄义刚的相片，询问这是谁，黄仁毅回答是黄义刚。黄义刚已经受到了强烈的心理暗示，不知不觉中跟着周向阳和侯大利的思路走，当警方抛出录相片段以后，黄义刚已经相信被黄仁毅出卖，出离愤怒了。


周向阳再施惯计，突然间拍响桌子，敲山震虎：“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些江湖义气统统都是假的。黄义刚，你若是替某人背锅，把事情揽下来，肯定要吃枪子，到时候，你化成一把灰，另外的男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儿，花你的财钱。何必呢，赶紧把事情讲出来，主动检举揭发，争取戴罪立功。”





周向阳不断压迫黄义刚，让黄义刚神经越绷越紧。但是黄义刚知道杀人是重罪，若是承认了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这一场审讯持续了七个小时。


王大辉笔记本电脑成为压倒黄义刚的倒数第二根稻草，黄义刚看到电脑后，心理开始崩溃，却仍然不肯交代。


对长盛铅锌矿安全员房屋的血液检查成为压倒黄义刚的最后一根稻草，证据摆出来以后，他的心理完全崩溃，如竹筒滚豆子一般交代了杀害王大辉和唐国兴的事实。


走出审讯室，侯大利浑身被汗水湿透，和周向阳并排而站，大口大口吸烟。


周向阳道：“老弟，预审员不是人做的活。面临证据不足的大案要案，成败在此一举，所有眼睛都会盯着预审员。审不出来，案子就会黄，责任就落在预审头上，成功九次，那怕失败一次，都会从山峰跌到山谷，甚至永远消失在这个岗位。在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任何感情上的失控，焦躁、放纵、易怒等负面情绪，都会给工作带来消极后果。预审员必须要有心理耐性和自制力，但是这也会带来许多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我有时很后悔会选择这个岗位。”


侯大利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感叹道：“这一场审讯赢了，很是侥幸，下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是赢是输还真说不清楚。”




周向阳道：“不管再难，总算赢了这一局，我们两人找个地方去喝一顿。”


突破了梁佳兵，意外找到了凶杀案现场，提取到死者的DNA，虽然没有找到黄义刚的血滴，但是凭着这些“片段”足以让黄义刚认罪。


有了梁佳兵、杨成功和黄义刚的口供，黄仁毅没有撑多久，便交待了犯罪事实，并供认支使者是黄大磊，但是否认黄大森与此事有牵连。


警方分析判断，黄大磊是大老板，直接布置具体行动细节可能性很小，最有可能就是黄大森。


而且从杨成功等人交代来看，黄大森确实是中间环节。


黄大森比梁佳兵、黄义刚等人更狡猾，面对公安一言不发，就算说话也就是“不知道”“记不清楚”“要问黄大磊”等几个短句翻来覆去地使用。


在国有资产流失案中，梁佳兵、杨成功和吴宇都是直接收受现金，满满一箱现金，简单直接粗暴，夺人心神，却不会在来往账上出现。


黄大森作为总经理，确实没有签过一笔支付梁佳兵、杨成功和高宇的支出。


王大辉案和唐国兴案同样如此，黄大磊下令，黄仁毅和黄义刚配合，最终由黄义刚撞人或者动刀子，与黄大森也没有关联。


2010年11月，当黄大森大摇大摆出现在朱琪面前时，朱琪怒气冲冲回家，取消了下午的会议。


吴新生接到电话，回到金山别墅，见到朱琪，道：“亲爱的，怎么回事？”


朱琪叉着腰，大骂道：“公安局都是一群笨蛋，抓住了黄大森，又把他放出来。”


吴新生抱住朱琪，道：“黄大森很狡猾，肯定是把事情全部推给了黄大磊，黄大磊替他挡了枪子。”


朱琪双手抱住吴新生，道：“黄大磊那个死人，弄了个董事会，把股份给了几个黄家人，他们联合起来要把我踢出局。你是我男人，要帮我想办法。”


两人翻到床上，滚一会儿被单，吴新生撑起身体，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用。”


朱琪取下胸罩，狠狠丢到床下，道：“黄大森要抢我的财产，我还有什么招数不能用。我们不能杀人啊，黄仁毅的事情做得这么隐秘，还是被公安查了出来。”


吴新生道：“你以前说过黄大森有时会在长盛会所吸大麻，还弄了些女人聚众淫乱。等到他们再次聚集的时候，我们向公安举报，这是为民除害。等到黄大森被公安抓了以后，你可以利用此事，召开临时董事会，利用以前的条款把黄大森从总经理位置上踢出去。现在关键是能不能发现黄大森吸大麻并聚众淫乱的准确时间和准确位置。”



朱琪翻身骑在吴新生身上，道：“姓黄的看不起我，认为我是花瓶。我才不是花瓶，长盛会所里有我的眼线，他们做的那些烂事，我一清二楚。会所有时还会来一些小明星、模特，那些人模狗样的东西，以为我真不知道。”


吴新生用力配合朱琪的身体，恶狠狠冲刺。


兴尽之后，他咬住朱琪耳唇，道：“弄到情报以后，你给我说，我找人打电话报警。这是打黄大森的七寸，一招致敌。”


两天以后，黄大森来到长盛会所，准备好好玩一次，让自己彻底放松。这一次涉险过关以后，他感觉一条金光大道出现在眼前，几个黄家人联合起来就能控股，到时候想办法引进战略投资人，再弄点手段，最终要把朱琪这个傻女人踢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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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抓捕黄大森
进了会所最高级的顶楼，三个美女已经来到房间。

好友邱大炮正在房间里与美女们打闹成一团。吸过大麻，过足瘾之后，昏暗灯光下，音乐声大起，五个人脱得不着寸缕，随着劲爆的节奏开始在房间里舞动。这是黄大森最喜欢的活动。


他是山区的农家子弟，小时候穿得破破烂烂进城，面对城里人总会自惭行秽，根本不敢想象大城市最美的妞会成群结队扑到自己怀里。钱是一个好东西，具有神奇的魔力，一旦品尝过，就不会轻易放弃。



邱大炮已经在沙发上真枪实弹，黄大森多喝了些酒水，准备到卫生间方便。他刚走两步，看到墙壁上刺目的紫灯突然闪了一下。这是一盏紧张情况才会闪亮的灯，由前台服务员控制。


控制开关放在柜台侧面，只要有麻烦，服务员上身不动，用脚踢开关，楼上这间房就能得到信号。


长盛会所开了好几年时间，这盏灯只亮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黄大森最初还以为是误碰，当看到紫灯又闪了起来，意识到肯定有紧急情况，顾不得穿衣服，当即闪到吧台，拉开一道极为隐蔽的小门，钻了进去。


房间门被踢开，冲进屋的人喊道：“警察，别动。”


一番搜索之后，有警察在吧台角落搜到一个包，打开后，道：“找到了，在这里。”


“黄大森在哪里？”


一个女声怯怯地道：“刚才还在。”


“这是黄大森的衣服，这家伙没穿衣服就跑了，肯定有暗道，仔细搜。”


十几分钟后，有声音响起：“找到暗道了。”


在市公安局坐镇指挥的副局长宫建民接到电话，道：“有多少？哪个品种？居然是海洛因，这是要枪毙的量啊。”


一夜之间，黄大森由长盛矿业总经理变成了被追捕的犯罪嫌疑人。


江州禁毒支队没有料到无意中会摸到一条大鱼，调兵遣将，堵路口，查窝点，全力抓捕黄大森。


黄大森仿佛一滴水，融入世安河，不见了踪迹。


朱琪原本以为黄大森只是抽大麻，没有料到黄大森居然还和海洛因有关，大喜过望。


黄大森跑路，干净彻底地解决了大麻烦，有利于自己掌控长盛矿业庞大的资产。她想到要和吴新生一起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兴奋得发抖。


黄大森出事以后，来到朱琪办公室的各矿大佬络绎不绝，与黄大森失踪前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朱琪最初还挺兴奋，连轴转了一上午，实在太累，吩咐秘书：“怎么这么多事？今天太累了，下午三点以后才安排，中午要去喝杯咖啡。”




矿业大厦正对面有一家装修挺高档的咖啡厅，环境幽雅，朱琪近一段时间每天中午都会在此消磨时光，吴新生也时常来此。


朱琪独自下楼，一个时髦的年轻女子从停在路边的红色小车中走了出来。两人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进咖啡厅。


刚走到二楼临窗卡座，朱琪解下外套，披到沙发上，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朱琪朝年轻女子笑了笑，拿起手机就朝另一边走去，然后拐进一个空房间，道：“亲爱的，我还在老地方喝咖啡，今天是小何在陪我。”


话音未落，听到外面惊天动地响了起来，朱琪感觉身体被猛击一下，随即不省人事。


爆炸之后，警笛声不断，最先到来的派出所民警拉起警戒线，刑警支队重案一组刑警以及技术室很快到来，接管了现场。


技术室老谭、小林、小杨，DNA室张晨，法医李主任、汤柳等人陆续赶到。


侯大利和滕鹏飞并排站在咖啡厅门口，暂时没有进入。


咖啡馆有一个五六十平米的大厅，桌椅已经被爆炸冲击波移了位，一些装饰玻璃被炸碎，嵌在墙上。在地上有一些血迹，还有炸烂的肉块。


一个服务员被带了过来。她惊吓过度，滕鹏飞问了好几声，才反应了过来。


滕鹏飞道：“谁被炸了？”


服务员身体仍然在发抖，道：“对面矿产大厦的朱老板和她的朋友。”


室内传来了法医老李的喊声：“屋里还有一人受伤，赶紧打120。”


滕鹏飞和侯大利赶紧走向法医老李的方向。


现场混乱，地上有不少血肉碎块，两人经过时都小心翼翼。


来到房间时，门口有一只手，还有一个破碎的头颅，头颅半边脸被炸飞，另外半边脸很奇异地没有伤口，仍然白皙如初。


屋里躺了一个女子，额头有血，紧闭双眼。这个女子正是黄大磊的妻子朱琪。


侯大利轻轻碰了碰滕鹏飞的手臂，滕鹏飞会意，走到屋外。


侯大利道：“黄大森年轻时曾经是矿山爆破员。他和朱琪矛盾很深，有重大作案嫌疑。”


“先不要急于下结论，勘查完现场再来讨论。”


滕鹏飞蹲在面目全非的尸体残骸前，仔细观察。


他看了一会儿，抓起一块衣服碎片，闻了闻，道：“你来闻一闻，这是什么炸药，威力很大。”


侯大利参加排爆训练时狂补过炸药知识，闻了闻衣服碎片，道：“应该是黑素金类炸药，性能稳定，需要用雷管起爆。”


滕鹏飞道：“我们的判断一致。江州以前有一个生产钝化黑素金炸药的工厂，建造于1950年，1983年停产。”


“让我进去，我是朱琪的朋友。”


在二楼梯子处传来男子的喊声。


在里屋的朱琪突然睁开眼，道：“吴新生，他是我的朋友，让他过来。”


侯大利来到楼梯处，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正在跟杜峰争辩，神情焦急。


他走到年轻男子面前，道：“朱琪没事，受了伤，120马上就到。你不能进去，就在这里等着。”


听闻朱琪没事，吴新生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又急切地道：“警官，朱琪伤得严重吗？”


“朱琪不在爆炸点，受了伤，没有生命危险。医生马上就到，你在外面等着。”


侯大利说话不紧不慢，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吴新生不再试图闯进去，伸长脖子朝里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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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定时炸药
正在这时，滕鹏飞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向侯大利递了一个眼神。

侯大利紧跟在滕鹏飞身后，下了楼。


滕鹏飞脸色铁青，道：“矿业广场发现了一个装有定时器的爆炸装置，如果爆炸，后果不堪设想。指挥中心已经指令交警封锁广场的路口，不准行人和车辆进入。各部门都在组织同志赶紧过来，帮助疏散群众。”


矿业广场在矿业大厦旁边约两百米的地方，有众多商家，人流量很大。


滕鹏飞和侯大利一路小跑，来到矿业广场。


午餐时间，虽然隔壁咖啡厅发生了爆炸，这里仍然有很多人在走动，大小饭馆全部是人。他们享受着中午时光，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迫在眉睫。


发现爆炸品的保安和派出所民警见到滕鹏飞和侯大利过来，赶紧迎了过来。


滕鹏飞道：“谁发现的？”


保安道：“我发现的，没敢声张，赶紧给片警打了电话。我发现的时候还剩二十分钟，我不敢动那玩意。”


“还在转动，要赶紧拆弹。”派出所民警没有接触过炸弹，非常紧张。


滕鹏飞非常冷静，道：“你们做得很好，拦住通道，不能让人过来。”


广场一楼摆放着一个纸箱子，侯大利走过去，轻轻揭开纸箱的盖子。四个灰色方块捆在一起，中央用电线缠着一个定时器，定时器还在“滴答、滴答”走动，还剩下九分钟。


滕鹏飞看到箱子里的东西，脸青面黑，道：“这和刚才炸弹应该是一类，威力肯定比咖啡厅的要大。”


侯大利蹲在炸药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这个定时装置设计得很专业，定时装置被碰撞，随时可能爆炸。从线路来看，还装有断路引爆装置，只要切断电源，刹那间就可能产生火花引爆。”


滕鹏飞指着红色和蓝色引线，道：“剪哪一根？”


侯大利道：“我不知道。”


谈话间，定时器只剩下八分钟。陆续有增援民警赶到，拦住行人，不让他们进入广场。此刻，“滴答、滴答”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如催命的音符。


在二楼楼梯突然出现十几个少年人，侯大利吓得脸色发白，对保安道：“你们在这里没用，带着这些人离开，越远越好。”



滕鹏飞咬了咬牙，道：“专业排爆人员来不及了。距离这里有一处烂尾楼，烂尾楼旁边有一个大坑，我抱炸药，你开车，我们把炸药扔到大坑里。你敢不敢？”


侯大利道：“敢。”


片区民警的警车就停在旁边，侯大利接过钥匙，滕鹏飞抱起纸箱。


关鹏、宫建民等领导出现在一楼。


宫建民吼道：“你们做什么？”


滕鹏飞道：“来不及了，还有六分钟，来不及拆弹了。我和侯大利把它扔到烂尾楼大坑。”


关鹏当机立断，道：“让交警用最快时间打开一条通道。”


侯大利发动警车，居然熄了火。


滕鹏飞脸皮扯动一下，道：“开稳点，炸药爆了，我们就成一堆碎肉。”


侯大利再次发动汽车，拉响警笛，朝烂尾楼开去。交警接到指挥中心指令，已经控制了周边交通，这时，一名交警骑车在前面带路，作为警车在前面引导。


滕鹏飞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炸药，道：“谢天谢地，不能堵车，不能堵车。你快点，还有三分……还有两分钟。”


侯大利顾不得平稳，猛踩油门。警车一路闪着警灯，响着警笛，朝烂尾楼狂奔而去。这辆警车后面约百米，跑着关鹏和宫建民的车，再后则是各单位过来增援来的小车。


从矿山广场到烂尾楼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就五六分钟在车程，侯大利却觉得这几分钟车程特别慢。他能够看到烂尾楼，却始终隔着遥远的距离。


“快，还有三十秒。”


“快。”


“快。”


交警的摩托停了下来。警车发出怒吼，朝烂尾楼冲去。


在即将接近烂尾楼时，侯大利猛打方向盘。警车掉转车头，停在烂尾楼旁边深坑边上。他跳下警车，如跳水一般朝地面扑去。


滕鹏飞拉开车门，将炸药扔过不算高的施工档板，然后扑倒在地，用尽力气向远离大坑的方向滚动。


关鹏和宫建民的小车停在距离烂尾楼一公里处，刚刚停下来，只听见一声巨响，烟尘四起，烂尾楼的工程挡板被炸得四处乱飞。宫建民耳朵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听见声音。


他见关鹏在朝烂尾楼跑去，也追了过去。


工程挡板旁的警车车窗被震碎，警车上插着无数挡板碎片。


侯大利抱着头趴在地上，大地的震动让其五脏都挪了位置，呕吐物和鲜血喷涌而出。


“侯大利。”关鹏抓着侯大利，大声喊叫。


“滕鹏飞。”宫建民则跪在滕鹏飞身前。


侯大利抬起头，道：“关局，轻点，我头昏。滕麻子没事吧。”


滕鹏飞继续趴在地上，脸上全是擦伤。他伸出手，竖起大拇指，道：“神探，你龟儿子是条汉子。”


侯大利吐了口血，道：“滕麻子，你龟儿子狗胆包天。”


一排警察站在烂尾楼旁边大坑前，伸出脑袋向下张望。大坑足有五米深，炸药触底后爆炸，在大坑底部形成一个明显的凹陷，威力巨大。定时炸药只要是在地面炸响，后果都不堪设想。


宫建民咬牙切齿地道：“捉到凶手，老子想亲自突突了他。”


关鹏道：“凶手是谁？有没有线索。”


侯大利道：“定时炸药非常专业，黄大森年轻时是爆破员，多半是他。”


在距离烂尾楼约一公里远的地方，黄大森站在楼顶，望着警车不断前往的方向，脸上凶相毕露。


黄大森辛苦四十多年爬到现在的位置，结果一包并非自己的毒品出现在他的专用包房里，而那时他刚和朋友吸了大麻。被人陷害，四十年拼杀成为黄梁一梦，黄大森不愿意冒险向警察自证“清白”，只能逃离。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在朱琪经常会见野男人的地方制造了一场杀局，又在曾经属于黄氏家族的矿业广场放了一个“大礼炮”。




不管是否得手，黄大森准备人间消失，彻底离开江州，开始另一段人生。


（第四部完）

black白夜

第236章长青县入室杀人案
2010年1月11日，山南省，江州市。

市刑警支队重案大队一组组长侯大利从省城阳州回到江州，直奔刑警老楼，在二楼去找105专案组副组长朱林。


朱林办公室大门紧锁，侯大利在走道上给朱林打过电话后，上楼到三楼资料室。


昨晚得到新线索时，侯大利心情激动，一夜未眠。回到江州刑警老楼，他彻底恢复了平静。在等待朱林时，打开电脑，习惯性浏览内网，看看最新的案件。打开内网，一起警情通报吸引了侯大利注意力。


 警情通报


2010年1月10日7时45分许，江州市长青县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称长青县阳光小区发生一起杀人案。接警后，长青县公安局启动命案侦破机制，迅速调集警力赶赴现场，受害人李某某（女，26岁）经120确认，已当场死亡。目前，此案由长青县刑警大队进一步侦办之中。


长青县公安局2010年1月10日




杨帆遇害，田甜牺牲，这让侯大利对年轻女子死亡特别敏感。每次看到这样的警情，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便如被尖刀捅刺，未愈的伤疤又冒出血花。


这是属于长青刑侦大队管辖的案子，侯大利不了解细节，没有办法推敲，便继续看案子。很快又看到长青县的另外三起案件。近期长青现发生了三起入室盗窃案件，作案手段很特殊，一般的作案人入室盗窃得手后就走，这三起案子的作案人得手之后，还会在家里搞破坏，用小刀划破皮沙发，砸烂电视机屏幕，给阳台植物浇开水等。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行为，更像是恶作剧。目前，长青县警方已经将三个入室盗窃案串并案侦查。



“作案人精力旺盛，没有明确事非观念，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或者更小。”侯大利得出自己的结论，正在继续翻看内网，院内响起了汽车声。从汽车声音判断，是朱林来到院中。


朱林快步上楼，在二楼楼梯口遇到侯大利，道：“什么事？”


侯大利脸色凝重，道：“师傅，杨帆案有了新线索。”




2001年10月18日，杨帆在世安桥溺水身亡，由于没有丝毫线索，警方认定是意外落水，没有立案。


2008年秋天，105专案组成立，负责侦办命案积案。经过不懈努力，两条重要线索浮出水面：


第一个重要线索，石秋阳看见有人将杨帆推入世安河，明确了杨帆落水并非意外，而是谋杀，时隔近九年，警方立案；


第二条重要线索，王永强躲在河岸草丛中看到了凶手。凶手骑江州牌摩托车，十五六岁年龄。从年龄、穿着和气质来看是学生，但是并非江州一中的学生。


“快说，什么线索？”杨帆遇害时，朱林还是刑警支队队长，全程参加此案，得知有新线索，精神一振。


侯大利道：“我昨天到阳州吃晚饭，席间碰到2001年10月18日来找我玩的哥们李秋，外号泥鳅。杨帆遇害当天，泥鳅、大屁股和烂人三个玩得好的朋友从省城到江州，还带来两个艺校女生。


李秋很肯定地说是我主动邀请，而我绝对没有邀请过他们。我那时天天和杨帆在一起，压根没有想起过他们。冒充我的人知道李秋的绰号，还点了大屁股和烂人的名字。李秋没有任何怀疑，带人来到江州。”


朱林眉毛紧锁，道：“你和李秋是好朋友，他难道听不出你的声音？”




侯大利咬牙切齿，青筋暴露，道：“有人模仿了我的声音，邀请李秋到江州。这是调虎离山计，凶手精心策划了这起谋杀案。”


“能够模仿你的声音，李秋完全没有怀疑，这是凶手一个重要特点。”


朱林起身泡了江州毛峰，端到侯大利面前，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当刑警面对的是高度复杂的案情，得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色的心理素质。档案在三楼，先查一查当年的询问笔录。”


“当年询问李秋时，重点是调查李秋等人在江州的行动轨迹，没有特意询问是谁约他们来江州。”


105专案组成立以后，杨帆案的旧档案移交到专案组，旧档案比起一般的杀人案要薄得多，里面只有《呈请不予立案报告书》、现场勘查报告、尸检报告、询问笔录等基础材料。


侯大利扫描了除了尸检报告的其他材料，时常在投影仪上播放，对笔录内容倒背如流。


朱林默想一会儿，道：“刑警支队是按照情杀确定杨帆案侦查方向，一无所获。从现在得到的线索来看，不管是什么动机，能模范你的声音，知道你和李秋的关系，能拿到李秋电话，能说出让李秋相信的话，这人肯定在富二代圈子里，否则，办不了这些事。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不针对你，而伤害杨帆？”




侯大利道：“石秋阳和王永强都指认凶手身材瘦小，我高一时有一米七五左右，比较壮实，凶手多半不敢向我下手，杨帆是替我遇害。凶手知道我在江州的生活细节，还知道我在阳州的朋友圈子，这种人不算多，十个指头数得出来。昨天晚宴是我妈过五十岁生日，来了很多老朋友。我问了我爸妈、世安厂老人张义超和夏晓宇，拿出了一个五人名单。这个名单很粗，先是罗列出2001年在江州和阳州都有生意的老板，其次是查找老板后代中是否有15到18岁的儿子，共有五人符合两个条件 。这五人的父辈具有江州和阳州的人脉，年龄在15岁——17岁，且当年在江州上学。现在，除了一人下落不明以外，其他皆在省城阳州和江州做生意。我按照嫌疑大小进行了排列。不是客观标准，是我心目中的标准。”

朦胧的晨光

第237章又犯忌讳
朱林拿过名单，扫了一眼，道：“全是熟面孔。”

嫌疑最大者杨永福：2001年时17岁。父亲杨国雄在九十年代赫赫有名，曾经生产过江州摩托车，生意失败后自杀。杨永福曾经在江州学院附中读初中和高中，高二后期缀学后就下落不明。三年后，家人报了失踪，宣告死亡。


侯大利道：“杨永福排在首位的原因是其父生意失败自杀，他有足够动机报复我爸。失踪并不代表死亡，杜强失踪了十几年，出现以后连做大案。我担心杨永福使出的是金蝉脱壳之计。”



嫌疑稍次者金传统：2001年，16岁。父亲金援朝，江州房产大佬，在阳州也有多处地产项目。金传统和侯大利是同班同学，暗恋杨帆。目前金传统在江州做房地产。


朱林道：“王永强认识金传统，金传统的嫌疑应该不大。”


侯大利道：“查来查去，我没有想到金传统又纳入视线。他对杨帆单相思，富二代，曾经跟踪杨帆并摄像，了解我和杨帆的行踪，特别是很熟悉我，有可能模范我说话的语气和用词。王永强心理素质不错 ，供述有真有假。说实话，我不敢百分之一百相信张小天的判断。金传统的嫌疑排在杨永福之后。后面几位嫌疑更小，我和他们没有交集，他们应该不知道我说话的声音，更谈不上模仿。”


后面三位是秦勇、张佳洪和李小峰。


秦勇：2001年，16岁，伯父是秦永国，秦永国是江州矿业大佬，在阳州也有矿山。其弟弟死于矿山事故，侄儿就由秦永国养大。秦勇毕业于江州二中，在秦永国入狱后，秦家的矿山由其经营，目前长住长青县。


张佳洪：2001年，17岁。父亲张大树，在阳州较早涉及大型商场和宾馆，后来在江州投资大型商场和宾馆，比金色天街更早。张佳洪如今在阳州经营大型商场综合体。



李小峰：2001年，17岁，在江州学院读高三，其父亲李兴奎拥有一家路桥公司，主要活动于阳州和江州两地，曾经参加阳江高速路建设。李小峰长住阳州，在其父亲公司工作。、


朱林把名单放在桌前，道：“不管杨永福是否失踪，也不管王永强是否说谎，我们重新建立这五人的基础档案，摸清他们的社会关系、性格爱好和主要特点。做完基础工作以后，专案组再做下一步计划。事不宜迟，今天我们到长青，了解秦勇情况。”


侯大利是一组组长，侦办杨帆案，必须是向常务副支队长陈阳报告。




侯大利前往刑警新楼后，朱林打开柜子，摸了摸柜子里挂着的警服。刑警支队侦查员绝大多数时间穿便装，只有在很正式的情况下才穿警服。还有一个月就退休，突然间，朱林涌起了穿警服的强烈念头，再不穿警服，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脱下羽绒服，穿上冬常服，又在里面加了一件毛衣，再到卫生间镜子前摆了摆姿势，然后来到走道上，对着三楼喊道：“小易，相机在你哪里吧，下来给我拍几张相片。”


易思华拿着相机来到三楼，见到穿冬常服的朱林，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怪怪的。


“当了一辈子警察，正儿八经穿警服的时间其实不长。刚参加工作时在派出所，天天穿警服。进入刑警队，穿便服时间居多。下个月就退休了，再穿警服都得取下肩章、臂章和警徽。”


朱林说到这里，倒真有些伤感起来。


拍照时，朱林很听指挥易思华指挥，从楼上到楼下，摆了不少造型。易思华不停转换位置，从各个角度留下朱林穿警服的英姿。拍了一大圈，足有好几百张，易思华把相片拷了出来，放进朱林电脑里。朱林欣赏了一会儿相片，平静下来，情绪慢慢有些低落。




手机响起，朱林看到关鹏两个字，就挺起了腰。


电话里传来了一把手局长关鹏的声音：“老朱，明天我要随厅里去考察，半个多月才能回来。今天中午有点空，我和战刚请你吃饭。老朱对刑警支队有大贡献，即将退休，应该我请客。时间过得好快，我还记得调到江州分管刑侦时，你还是副支队长，为了案子和我吹胡子瞪眼睛。眨个眼的时间，你都退休了。”


关鹏一番话，弄得朱林眼睛发酸，心里热乎乎的。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侯大利还没有回来，另一辆汽车进入院中。


朱林来到走道上，道：“王胖子，到楼上来。”


王华上楼，看着身穿警服的朱林，道：“朱支，你穿了衣服，差点没有认出来。”


朱林笑道：“你会不会说话，难道我平时是光着屁股的。我原本要穿着警服去办案，还没出门，关局中午要请我吃饭。我先给你讲一讲杨帆案的新线索，下午你和大利到长青。”


朱林在给王华新线索时，侯大利坐在刑警新楼等常务副支队长陈阳回来，等了一个多小时，电话响起，便快步来到陈阳办公室。



常务副支队长陈阳听了汇报，道：“二道拐黑骨案剩下最后扫尾工作，交给老克做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你毕竟是一组组长，得把主要精力放在一组的工作上。”




侯大利道：“陈支，我仍然是105专案组副组长。杨帆案是命案积案，如今有了新线索，顺着线索查下去，说不定就能突破。”


“我们约法三章，只要有重大案子发生，你就要在第一时间回来。”陈阳非常清楚杨帆案对于眼前这个年轻刑警的意义，尽管不是很痛快，犹豫良久，还是同意侯大利去调查杨帆案。


侯大利没有表示感谢，幽幽地道：“陈支，你犯忌了。”


陈阳愣了愣神，道：“收回刚才说的话。我在支队工作十来年，春节期间多半是小案，大案不会多，犯罪嫌疑人也要过春节，这是个简单道理。”


侯大利目不转睛地望着陈阳，道：“陈支，你又犯忌了。”


陈阳向着天空“呸、呸、呸”三声，道：“今天有点不对劲，滕麻子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也说我犯忌。今天得修炼闭口禅，收回所有说过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你在办公室等着，我得给宫局汇报。”

朦胧的晨光

第238章协助办案
陈阳来到宫建民办公室，讲了侯大利要到长青调查杨帆案，又道：“宫局，我建议局里下份文件，把侯大利从105专案组调整出来，一组组长是专门抓大案要案的，去办105专案组的事情，不伦不类。”

宫建民早就想让侯大利从105专案组脱离出来，只是一把手局长关鹏始终不开这个口，而且凡是与侯大利有关的重要决定关鹏都会亲自过问。


他没有在下属面前挑明此事，道：“侯大利在105专案组主要侦办命案积案，不参加其他案子，这是用其所长。既然侯大利发现了新线索，我们鼓励他去调查。”


“如果在这期间出了重案怎么办？”


陈阳看着宫建民犀利的目光，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今天日子不对，我老是犯忌。”


“公安是纪律部门，你作为副支队长，安排工作，难道侯大利还能不服从？侦办完所有命案积案，这在全省都独树一帜。不要有太多顾忌，大胆让侯大利去办案。”


宫建民是老刑警，知道什么话会犯忌，说话时滴水不漏。


侯大利得到肯定答复后，回到老楼，见到身穿冬常服的朱林，笑道：“师傅，穿警服挺帅。你准备穿这一身去长青？”




朱林摸了摸崭新的冬常服，道：“退休以后，虽然被聘为刑侦顾问，本质上已经不是在编警察，是退休老头，得抓紧时间过一把穿警服的瘾。但是，今天我不能和你出行，关局要出差，准备中午请我吃饭。你和王胖子一起到长青。到阳州调查时，我还得参加。”



坐了越野车，王华照例嘲笑了侯大利戴白手套开车的怪癖，又道：“秦勇是长青县有名的企业家，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从哪一方面进行调查？”


侯大利道：“这一次到长青，我也没有想着立刻就能挖到重大线索，只是要摸到秦勇的社会关系和近些年行动轨迹，以及他是否能模仿别人说话等性格能力特点。资料足够多时，线索就会自己跳出来。”


二十来分钟后，车子驶进长青县。


侯大利和王华来到刑警大队，向大队长封长胜说明来意。


封长胜一脸愁容，道：“侯组长、王大队，我和吴青要开案情分析会，不能陪你们。我派一名同志带两位领导到派出所。片儿警最了解情况，如果想要见谁，直接安排就是了。”


王华道：“封大队专心办案，不用管我们。我们调查结束就回江州。”


封长胜眼光落到面前英气逼人的年轻人时，突然间灵光闪现，道：“侯组长来到长青，有件事不知道如何开口。”


侯大利望着神情憔悴的封长胜，直言道：“封大队，入室杀人案不太顺利吧。




封长胜没有掩饰愁眉，道：“10号发生入室杀人案，两位应该知道。如今案情遇到阻碍，找不到突破口。死者非常特殊，其父亲是县里有名的企业家，丈夫是现役军人。临近春节遇害，全县震动，书记和县长把我们老大叫过去臭骂一顿，限期破案。如果破不了案，刑警大队没有办法向县委县政府、部队和全县人民交代。大利是重案一组组长，江州神探。我想请两位留两天，帮助我们破案。”


重案一组是全市公安局的尖刀，如果重案一组的组长参加破案，没有找到线索，那么县刑警大队的责任就稍稍能够轻一些。而且，侯大利如今名声在外，封长胜也真想请神探看一看案子，如果撞大运破了案，那就再理想不过了。


王华是老警察，咳嗽了一声，提醒侯大利这种烫手的活最好别沾。


侯大利明白咳嗽是什么意思，没有接受王华的提醒，坦诚地道：“我在内网看过案情通报，知道这个案子。既然来了，那我们就看一看，能帮上忙自然最好。不能帮上忙，封大队莫怪。”


“那我们就先到会议室，由办案民警介绍案情。” 封长胜出门打电话，安排办案民警过来讲案情。




趁着没有外人在场，王华道：“组座，长青刑侦大队力量很强，他们办不下的案子，肯定是难案。我们真不应该来趟这个浑水。”


他很想说“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可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


“重案一组就是全市刑侦的尖刀，长青县刑警遇到难题，我们应该搭把手。何况这两年，长青县很支持重案一组工作。” 侯大利作为神探，有自己的倔强和骄傲，很有些锋锐之气。


王华苦口婆心地道：“县级刑警大队办的案子比支队多，水平真不低。他们办不了的案子，我们听一听情况就能破，基本上不可能。在阴沟里翻了船，会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



侯大利道：“华哥，你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了。支队掌握和调配的刑侦资源更多，办的全是大案要案，在案侦工作上对大队进行指导也是职责之一。封大队既然开了口，我们怯战，那是不够自信。”


王华道：“如果我们上阵也解决不了问题，怎么交代？”


侯大利道：“用不着给谁交代，破不了的刑案不是一件两件。我们破不了，实话实说就行了。一组的名声是屡破大案中打出来的，我们过来协助办案，没有成功，不会影响一组的名声，也不会影响工作。”




侯大利在办案上是一个纯粹的人，这是朱林、陈阳多次谈起的观点，王华跟着这个年轻组长侦办了二道拐黑骨案，逐渐同意了这个观点。


他暗自琢磨：“如果滕麻子遇到相同的事情，是坐下来听案情，还是找理由推托？”


他慢慢想，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长青刑警大队吴青副大队长和两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来到会议室。


吴青见到援兵只是侯大利，掩饰住失望，挤了些笑容，道：“侯组长和王大队能来，我又多了一些信心。”


侯大利道：“吴大队，事不宜迟，直接谈案子。”


长青县两位中年刑警听说支队派高手支援，原本满怀希望，可是见到是一个格外年轻的侦查员和治安的一位副大队长，一颗心又落了下去，失望透顶，打开投影仪，有气无力地介绍案情。


幕布上出现年轻女子遇害的画面，床上有大片血渍，女子原本面容姣好，如今失去了生命力，两眼空洞，五官走形。


案情通报只是陈述案情，没有真实画面，面对现场勘查的高清相片，血腥味透过幕布，扑面而来。


侯大利见惯了生死，原本以为心硬如铁，谁知见到血腥的画面后，仍然觉得五脏犹如被利器扎伤，疼痛得不行。他在不久前失去了田甜，知道失去家人的痛苦如大海一样深沉又没有边际，愤怒油然而升。他咬紧牙齿，压住怒气，不让怒气影响了思维。

朦胧的晨光

第239章现场办案
“经过勘查现场后，我们提取到一个男性指纹，指纹在库中没有比对成功。足迹显示作案人身体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所穿运动鞋是一双四十二码的新鞋，没有磨损。小区周围的监控以及小区内的监控都是完整的，全部提取后，没有找到一米六五左右的可疑人。现场房间提取到的头发、烟头痕迹经检验都是受害人丈夫留下的。受害人丈夫是现役军人，县委县政府、县武装部都很重视此案。”

办案刑警调出现场勘查相片，介绍道：“我们判断是情杀或者仇杀。受害者有一个谈了三年的对象，后来两人分手，受害者才和现在的对象结婚。受害者的前男友多次到小区来纠缠，还扬言要报复。我们调查了受害者前男友，受害人遇害当天，他人在阳州，有多人证实。排除情杀以后，我们把重点放在仇杀上。被害人父亲经营一家汽车销售公司和一家小额贷款公司，以前还做过建筑生意，背景较为复杂。被害人父亲在一个月前收到寄有刀片的威胁信件，还和另一个生意伙伴在打官司。所以，我们把侦查方向确定为报复杀人。到目前为止，我们收集了三千多枚指纹，遗憾的是没有比对成功。先后调查走访了一百多人，得到二百一十七条线索，经过专案组民警排要，线索全部查否。”



王华暗自摇头，这种案子非常复杂，要想破案必须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他和侯大利过来听案情基本没有用处，实在不能理解侯大利为什么坚持要“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案子，心道：“侯大利到底年轻气盛，锋芒过露。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踢到铁板。刑警是走在钢丝上，不管办了多少大案，只要有一件办砸，所有英名都得毁掉，搞不好还得吃官司，直到退休那一刻，才能真正说得上安全。”




侯大利习惯于自己掌握投影仪，以便控制节奏，当长青县刑大办案刑警放了一遍投影以后，他接过遥控器，从头开始，边放边问：“房间里的东西乱七八糟，抽屉打开，衣柜门也打开，一堆衣服掉在地上。有人刻意翻过现场，如果是报复杀人，为什么还要乱翻房间？从现场来看，更接近盗窃杀人。”



办案刑警道：“受害人提包里有现金，被全部拿走。抽屉里有金首饰，至少能值六七万，但没有动。所以我们判断不是盗窃杀人。”


侯大利道：“受害人被性侵过没有？”


办案刑警摇头道：“在受害人身体里没有提取到精液，床单、衣物也没有精斑。我们认为犯罪嫌疑人是故意制造了盗窃现场。”


王华下意识点了点头。


侯大利没有说话，一幅一幅重新看现场图片，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床角的一小块缺口，道：“这一块颜色与床单的其他颜色不一样，是什么？”


办案警察道：“我们发现了这一块斑点，最初以为是精斑，提取化验后发现不是精斑，是受害人的化妆液。下一张图片就是化妆液。”



下一张图片是化妆液瓶子特写，侯大利道：“这个牌子的化妆液不便宜，受害人不会乱倒，凶手为什么会把化妆液倒在床上？”


办案警察道：“凶手是故意让现场混乱。”


化妆液瓶子的后一张图片是一张“狗毛”特写，侯大利道：“这根狗毛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办案民警道：“就在床边，从狗毛的形态来看，有可能踩在脚上带进屋里的。这个小区喂狗的多，有好多狗都有这种卷曲的毛发。”


再一张图片是受害人小区的高清相片。


侯大利盯着受害人小区的相片看了足足十分钟，想起今天早上在内网中看到发生在长青县的三起奇怪盗窃案，原本模糊的思路突然间从一片浓雾中凸现出来。


他按动遥控器，调出指纹的高清相片。


从相片上来看，指头轮廓较小，纹线密度较大，边缘光滑完整，纹线清晰均匀，皱纹少而短小，形态多呈长圆形。


看到指纹特点，侯大利的思路如夜航之船，找到了方向。


指纹是手指表皮上凸起的纹线。一般在胎儿第三、四个月时产生，到六个月左右形成，到14岁左右定型。到了老年之后，指头弹性会减弱，指纹线变浅，间断点增多，小犁沟变宽，脱皮增多，皱纹增多，指节褶纹向两侧延伸，分支增多。


相片中的指纹带有明显的少年人的特征，结合不拿首饰以及床上的化妆液，少年人犯案的可能性极大。


侯大利暂时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放下摇控器，道：“我们到现场，实地看一看。”


眼前这个重案一组组长这么年轻，鬓角倒是白了，可是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这让办案民警没有太多信心，沉默不语，用眼光请示封长胜。


封长胜如今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道：“以前朱支最喜欢说现场、现场、现场，最核心的还是现场，侯组长深得朱支真传。”



现场依旧还封闭，站在门口就闻到了血腥味，侯大利先进寝室，站在床前，一个个碎片蜂拥而来，在脑海中排列组合，最后定格形成连续的画面。


他一言不发在屋内入定，十来分钟后，走出门外，来到现场勘查曾经出现的围墙处。


侯大利进入现场以后便没有说话，陷入沉思之中。包括封长胜在内的所有刑警都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的目光重新审视现场。




侯大利来到围墙处，指着一个方形小洞，问道：“这是什么洞？”


办案民警道：“应该是狗洞吧。”


封长胜招来物管人员，询问此洞详情。


物管人员道：“狗洞。底楼用户中有养狗的，特意在这里开了一个狗洞。当时小区其他住户意见挺大，都认为不应该破坏公共设施，这家人浑不吝，蛮横不讲道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这个洞只比成年人的颅骨稍稍大一些，从洞到花园有一些狗脚印，在花园处还有几个人的脚印。


侯大利蹲在狗洞前看了一会儿，道：“封大队，叫人提取这个脚印，和室内脚印做个比对。”


封大队也蹲在狗洞前，道：“你怀疑有人从狗洞钻过来？”


侯大利道：“最近长青出了三起奇怪的盗窃案，这个犯罪嫌疑人的案手段很特殊，会在作案现场搞恶作剧。受害者的床上有化妆液，可以看作是恶作剧。我高度怀疑作案人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人，盗窃案和杀人案都是他做的，只不过这一次盗窃遇到意外，演变成杀人案，我认为此案可以和几起入室盗窃案串并侦察。”


春节前夕正是侵财案件的高发期，那几起手法奇特的盗窃案在刑警大队眼里算不得大案，勘查现场以后便按程序进行侦办。盗窃案还未破案便发生了这起入室杀人案，大队主力全部抽调过来，入室盗窃案便暂时搁置了。





侯大利提起这几次盗窃案后，封长胜皱了皱眉毛，站了起来，对办案民警道：“赶紧去查有这样特征的人，年龄不大，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削瘦，能钻过狗洞，最近买了一双新的运动鞋，四十二码。”


侯大利补充了一句：“首先查周边鞋店，而且，此人不会超过十八岁。”


办案民警仍然心有疑虑，道：“侯组长认为是盗窃杀人？为什么没有拿走更值钱的首饰？”


“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是少年人，不知道首饰价值。”


侯大利又指着狗洞，道：“狗洞周边恰好是监控盲区。卧室发现的狗毛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踩到的。”


侯大利提出的侦查方向完全推翻了县刑侦大队对案件的判断，县刑警大队办案民警分成数组，在辖区内寻找符合这些条件的犯罪嫌疑人。


“那我和王大队去调查秦勇。”侯大利完成了“看一看”工作，也不介意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准备做自己的事。


封长胜看到了破案希望，道：“已经十一点半了，中午就在我们这吃饭，下午我派人陪你们调查。大队外面的餐馆很有特色，青花椒酸菜鱼，鱼是水库草鱼，花椒是秦阳花椒，味道绝对正宗。这种民间特色，不比五星级差。”

朦胧的晨光

第240章少年杀人
侯大利、王华、封长胜和吴青转回大队办公楼，到附近餐厅去吃青花椒酸菜鱼。

青花椒酸菜鱼端上桌，鱼片嫩白透明，汤色清冽，青色花椒带着细枝条，一串一串，红色辣椒星星点点。汤底则埋伏着长青酸菜，在鱼汤的催化下，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在场之人皆是见惯了凶杀现场的刑警，被历练得心理异常强大，虽然刚从凶杀现场回来，仍然挥筷如风，吃得酣畅。


青花椒酸菜鱼刚刚见底，封长胜接到办案民警的电话。


他神情严肃，道：“指纹对上了。”


办案民警兴奋地道：“指纹对上了，就是这小子，前面三起入室盗窃案也是他做的。这小子居然只有十五岁，一米六多一点，瘦小得很。他还在读初三，难怪我们录了三千枚指纹都没有对上，压根没有想到是在读学生。”


封长胜道：“你要查清楚这小子的年、月、日，这点很关键。刑法第十七条规定的周岁，按照公历的年、月、日计算，从周岁生日的第二天起算，明白吗？”


办案民警道：“我拿到了户口本，很确定，他到今天是十五岁四个月。”


封长胜道：“好，好，好，若是不满十四岁，这个案子就麻烦了。”




按照《刑法》第17条第2款规定：“己满14周岁不满16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技毒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


”此处规定的八种犯罪，是指具体犯罪行为而不是具体罪名。这个案子的少年人故意杀人，必须是进监狱的结果。


封长胜又道：“他本人承认没有？”


办案民警道：“那小子是留守少年，爸爸妈妈在广州打工，爷爷奶奶根本管不住他，一直沉迷在游戏中，还有些神经质，这是他老师说的。他交待了所犯罪行以后，居然还问什么时候回家，还以为在游戏中杀了人能够满血复活。”


封长胜道：“他是怎么进入小区的？”


办案民警道：“盗窃其他小区时都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受害人的小区高档，管理严，他从狗洞爬进去的。”


封长胜道：“凡是涉及少年人犯罪，法庭对证据要求得很严，你们别得意忘形，依法把证据搜集完整。”


挂断电话，封长胜目不转睛地望着侯大利，道：“大利，以前别人都说你是神探，最早还有人说你是变态，我还不以为然，今天我真是服了。你在看投影时，怎么会联想到是少年人作案，这个想法其实没有任何证据支撑，也没有因果关系。”




吴青和王华都放下碗筷，静听侯大利回答。


侯大利沉吟道：“我从内网上看到长青发生了三起盗窃案，印象很深。刚才看了现场，觉得现场乱七八糟，和三起盗窃案很相似，特别是化妆液倒在床上，多半是心智不太成熟的人干的事。只拿钱，不要首饰，也符合少年人的特点。同时，指纹显示做案人非常年轻，指纹刚定型。再结合一米六多一点的身高和卧室的一片狗毛，我判断犯罪嫌疑人就是一个少年人。”


吴青具体负责指挥此案，正是由其确定了此案是仇杀。


他感慨地道：“受害人前男友反复纠缠受害者，还有人寄给受害人的父亲寄刀片，我被这两件事情带偏了思路。没有想到案件如此简单，我考虑得太复杂了。侯组长目光如炬，厉害，我服气。”


侯大利谦虚地道：“这一次是运气好。”


封长胜感叹了一句，道：“大利具有侦查员很宝贵的直觉，朱支说你天生该吃这碗饭，确实如此。”


直观感觉是没有经过分析推理的观点，是不以人类意志控制的特殊思维方式，基于人类的职业、阅历、知识和本能存在的一种思维形式。


直觉是人类求生存的原始能力。在人类学会使用语言进行推理和归纳之前，只能依靠感官和非语言的直觉来分辨危险。这个本能是和意识推理并行的一种能力。


在案侦工作中，现场往往是破碎的，不少顶级刑侦专家都对破碎的现场有着惊人的直觉，这也是合格侦查员和天才侦查员的区别。


天才侦查员之所以被称作天才，除了敏锐直觉外，还有非常细致的特点。


侯大利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然就是查看各地发生的案件，把这些案件牢牢记在心里。如果没有记住几起奇怪的盗窃案，他的直觉也就成为无本之源。


吃过午饭，封长胜叫过来一位中年侦查员，交待道：“老张，我把侯组长和王大队交给你了，下午调查之后，晚上留下来吃饭。若是没有把两位领导留下来，唯你是问。”


“放心，我肯定把两位领导留下来。”老张拍着胸膛，爽快得很。




老张是老刑警，人熟地熟，带着侯大利和王华找到社区民警。


社区民警是过了五十的老警，满头白发，对社区情况了如指掌，也熟悉秦勇的家庭情况。见过社区民警以后，通过老张的关系，侯大利和王华找到县国土资源局的一位科长，详谈了秦勇在长青经营企业的情况。秦勇在侯大利脑海中就是一个符号，经过半天走访，这个符号渐渐生出了血肉。


晚上，老张把侯大利和王华请到了一处农家乐。


入室杀人案和三起入室抢劫案一天之内告破，封长胜心情极佳，还将分管副局长和105专案组朱林请到了农家乐。中午未喝酒，晚上开了三瓶五十六度的长青小高梁酒。朱林、侯大利和王华都喝了不少，到卫生间吐过之后，勉强保持清醒。


夜十点，老张开车送朱林、侯大利和王华离开长青。封长胜和吴青一直站在越野车旁，不停挥手。


王华通过倒车镜看着长青县刑警两位领导，喷着酒气，道：“老张，喝了酒，说点老实话，你别介意吧。”


老张笑道：“王大队，大家都是耿直人，一根肠子从嘴巴到屁股，直来直去。”




王华道：“组座，你答应看案子的时候，我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如果看完之后提不出有针对性的建议，以后到长青县会受白眼的。现在你到长青县刑侦大队基本可以算是回到家了。封大队是老资深老刑警，平时有架子，我们这些探长过来见他，他很客气又礼貌，却总是有隔阂，除了宫局、朱支等领导下来，他不会送客到楼下。”


老张哈哈大笑，道：“王大队果然说的是老实话，王大队和侯组长到长青来，不管封大队在不在家，绝对有一杯好酒。”


闲聊几句，侯大利愤恨地道：“这些小王八蛋，不知天高地厚，害人又害己，受害人永远失去了生命，他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要搭在监狱里。”


王华看看了侯大利的表情，道：“组座，为什么会答应留下来分析案件？我很想知道当时你的真实想法。”




“我以前认为警察应该非常职业化，尽量不把感情带入到案侦工作中，严格按照刑事科学来办事。现在我的想法有了变化，我们警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侯大利稍有些停顿，语言低沉，道：“田甜牺牲以后，每次面对凶案现场时，我都会产生了真切的切肤之痛，想到女孩的家人得到这个消息后的悲伤，就有想要流泪的冲动，你别笑我，是真想流眼泪。带着感情去办案是我破案的动力，与女孩受到的伤害、女孩家人面临的苦难相比，个人荣辱真不算什么。我自忖还有些本事，若是一走了之，内心会不安宁的。华哥，我说的是真心话。”


王华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朱林坐在副驾驶位置，闻言回过头来，道：“大利，你现在是一名真正的刑警。我差不多忘记你父亲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