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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十一张牌》魔术与推理的完美结合(完结),作者:泡坂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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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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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28: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所有垃圾集中到一起后我才发现的。对了,我本以为那个鸽子是橡胶的,看了鸽子粪才知道是真的。”
      “是的,鸽子是活的。”
      “但是花是假的,用鸟的羽毛制成的。杯子是真的,但扑克牌上有机关。绳子……对了,绳子上没有接头,没有接头是怎么变回一条的?至少告诉我一个嘛。什么?小气鬼……”
      鹿川将听筒放下,马上又对照记事本拨打电话,说出“请接力见刑警”这几个字。桂子不由一怔。也许是力见那边电话的原因,这次桂子只能听到鹿川的声音。
      “是的,希望您确认一下志摩子拍的照片。我有些地方想搞清楚……里面拍到了鸽子魔术吧?照片里的鸽子飞起来了吗?噢,飞起来了?接下来是浮游球,就是在布的上面有个金属球在飞的魔术……照片中可以看到金属球吗?噢,好的,能看到球就好。接下来是铁环的魔术。照片中没有拍到小孩子?那你再看一下品川的绳子魔术。什么?……只有品川往杯子中注入某种液体的照片?请等一下……”
      鹿川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似乎正拼命打听些什么。
      “鸽子飞起来了,是吧?金属球也飘浮在布的上面?酒月亭的铁环魔术照片中没拍到小孩子?对了,请你再看一下酒月亭先生的铁环魔术的照片……就是那个眯着眼睛的外国人,眉毛浓密……什么?照片上他戴着眼镜?请你再仔细看看,他眉毛很浓,可能被误当成眼镜……哎呀,真戴着眼镜……正在舞台上把铁环摆成手提包的形状……”
      鹿川握着听筒,一时说不出话来。
      舞台上,身着燕尾服的魔术师正从帽子中一只接一只地拿出兔子。表演者是位年轻的北欧女性,身上穿的男装反而令她更具魅力。自从她登场的一刻,观众们便被她妖艳的美吸引了。
      桂子找到饭塚,悄悄坐到他身边。饭塚正全身心盯着舞台,没察觉桂子。
      魔术师在观众的掌声中退场了。桂子说道:“终于快到晴江了。”
      饭塚吓了一跳,转向桂子,继而垂头丧气道:“没戏了,根本不是对手。”
      “为什么?”
      “刚才的美人你看到了吧?观众们都陶醉了。我家那口子怎么和她比?”
      “魔术又不是仅靠美貌和服装。”
      “如果我是评审委员,刚才那个姑娘就算演砸了,我也会给她最髙分。”
      舞台上的晴江就像听到了这些话似的,表演得相当卖力。
      同此前的表演一样,晴江从套筒中一个接一个地取出酒瓶,最后她同样拿出了一个几乎相当于自己身高的大酒瓶。观众席传来掌声。大家以为她马上就会退场,其实不然。
      与晴江身高相当的酒瓶又被拿出了好几个。
    “这是——”
      看惯了魔术演出的观众们也吃了一惊。晴江更增添了活力,用巨大的酒瓶几乎将舞台填满。桂子看得有些眼花。之前倒是听饭塚说制作了不得了的东西,但没想到有这么多。
      饭塚说道:“那些都是我做的,足足掉了四斤肉。”
      听到饭塚的声音,前面坐席一个肥胖的脑袋转过来,正是NAMC的玉置。他伸出满是肉的胖手握住饭塚的手说道:“哦,是饭塚先生啊。好极了。”
      玉置的声调怪异,也许是这五天总是和外国人打交道语调才变得这么怪吧。看来他似乎是那种可以迅速适应环境的人。
      “我果然没看错人。松尾君也表演得很出色。噢,牧桂子小姐也在啊,beautiful。魔幻俱乐部表现出色,我好激动!”
      下一位表演者身穿西班牙的民族服装亮相。她合着弗拉门戈舞的节奏举起双手,两手间已经展开了一道丝巾的彩虹。
      桂子发现五十岛就坐在斜对面。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演出,似乎正为斗牛士探戈作着某些参考吧。
      饭塚有些坐不住了。
      “我得去收拾道具了。桂子,失陪了。”
      他说完便离开了坐席。
      演出休息,桂子来到大厅,看到鹿川和松尾正在交谈。
      鹿川看到桂子后招手示意她过来。
      “桂子,果然如我所料。”鹿川压低声音,“那个似乎就是志摩子的钥匙链,公民馆的馆员说是在当天的垃圾中捡到的。我觉得上面的钥匙肯定和志摩子家的锁孔相配。”
      “这些告诉警察了吗?”
      “还没决定,我正在和松尾商量。”
      这时,饭塚夫妇快步走来。
      晴江拍着自己的前胸,说道:“啊,真痛快啊。”
      鹿川看看他们,道:“表演得很出色,看来你也很满意啊。”
      晴江感叹道:“但这里真的便于演员发挥。比起公民馆的那帮小鬼,在这些观众面前表演心情要愉悦得多。”
      鹿川说道:“说不定会得奖呢!”
      晴江答道:“得奖是肯定的。”
      饭塚摆摆手道:“怎么可能。你和那个穿男装的美人比起来,胜算……”
      晴江说道:“哦,你喜欢那种骨瘦如柴的女人啊。”
      “而且接下来表演的那个西班牙姑娘也是个大美人呢。”
      “你把这当成选美比赛了吧。”
      “但是评委全是男性啊。”
      评委们坐在观众席前列为表演者打分。评选委员长是卡尔•温斯洛普,此外还有多位魔术师、戏剧演员、美术评论家作为评委。评分项目除了表演,还包括音乐、服装、独创性、礼仪、娱乐性等细节。而且规则很严格,超过规定的十分钟期限还会被扣分。但桂子并不记得评选内容里是否包含美貌这一项。
      五十岛突然跑来,嚷嚷道:“大家听着,大新闻。”
      晴江立刻问道:“什么?我果然得奖了?”
      五十岛疑惑地看看她,问道:“得奖?”
      鹿川笑道:“显然不是,现在就公布获奖名单太早了。”
      五十岛说道:“达尔巴特•基丹答应来参加魔幻俱乐部的晚餐会了。”
      鹿川忍不住将手一拍,喜道:“达尔巴特•基丹?真真的?那个老头子据说不好与人交往,他居然接受了邀请?”
      “基丹是谁?”
      “英国的艺术评论家,对魔术很有研究,著有多部著作。他只写书,很少与人接触,但这次破例参加了魔术大会。虽然听说他参加这次大会,但基本没怎么露面。另外他作为古魔术研究家和发条人偶收藏家也非常有名。但他为什么会接受我们的邀请?”
      “是橙莲先生要求他同意的。”
      “橙莲?”
      “据说他们学生时代一起通宵喝过酒。橙莲先生的英语,基丹只能听懂一半,结果却被他说服了。橙莲说他见到基丹后就说:‘我以为达尔巴特•基丹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今晚招待你去我们倶乐部的晚宴,幸福吧!’然后基丹就答应了。”
    “不愧是橙莲先生啊!总之,今晚六时全员在‘浮舟之间’集合,别晚了!”
      五十岛说完,忙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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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28: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6章 近景魔术表演&第二会议室
    “你看到弗朗索瓦•兰斯洛特先生了吗?”
      桂子见到认识的人便会这样问一句。
      两点的近景魔术表演就要开始了,弗朗索瓦却一直没露面。负责组织表演的玉置急得面色苍白,跑来找桂子求助。
      结果刚吃过午饭在自己房间中休息的桂子被迫出发去寻找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兰斯洛特并不在自己的房间,广播找人播放后也不见他的回应。
      桂子甚至跑到浮舟之间看了一眼,弗朗索瓦果然不在这里。房间里只有品川和鹿川两个人在午睡。
      反而是松尾拜托桂子道:“小桂,我衬衫的袖子纽扣丢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桂子答道:“我没时间,我正在找一个更大的东西。”
      “更大的东西?”
      “是弗朗索瓦,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刚才他说要清醒一下头脑,是不是正洗澡呢?”
      “是泳池!”
      桂子凭直觉判断出来。
      现在正是酷热难耐的季节,酒店外灰色的乌云厚厚地堆在天际,天气闷热得似乎马上就会下雨。桂子穿过一丛精心修剪的盆栽植物,眼前出现一个长方形的碧蓝泳池。
      泳池旁一群穿着泳装的人聚在那里。兰斯洛特就坐在人群中央,将手中的小石子时而变没时而变出来。
      “弗朗索瓦!”桂子大喊道,“近景魔术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提醒你那么多次,你还是忘了?”
      兰斯洛特看到桂子,赶忙站起身,手中的小石子啪啦啪啦掉到地上。
      “桂子!我没忘,快救救我。”
      “怎么了?”
      “我随便给小孩子们变了个魔术,结果他们不肯放我走。我成了孩子们的俘虏。”
      “小孩子什么的,一脚踢飞不就行了?”
      “但我存衣处的钥匙被藏起来了。他们说让我用读心术猜猜钥匙在哪里。于是我和他们约定表演十个魔术就把钥匙还给我。桂子,能不能拿一副纸牌来?”
      “没时间了!”
      桂子环视了一遍小孩子们的脸。虽然这些孩子的眼睛颜色各不相同,但无疑都是相当顽皮的小鬼头。其中似乎还有抢休杰特眼镜的那个孩子。
      桂子命令道:“所有人把拳头伸到身前。”
      几对小拳头伸了出来,桂子一下子握住其中一个。
      “就是这只手!”
      钥匙从拳头中落到地上的水坑里。桂子弯腰想捡起钥匙。
      也许因为成功猜出钥匙持有者,她有些得意,结果一只小手先于桂子抢到了钥匙。
      拿到钥匙的小孩一下子就跑开了。
      “不好,站住!”换作平常,桂子两步就能追上他,但今天和服的下摆令她迈不开步子,“弗朗索瓦,快追!”
      拿着钥匙的男孩飞快跑远,兰斯洛特在后面紧追。眼看就要追上了,但孩子转身跳到了泳池中。
      兰斯洛特跟着跳了进去,但男孩子游得更快一些。泳池旁的客人们都过来看热闹。
      桂子抢先绕到男孩即将上岸的位置,趁他上岸时抓住他的胳膊。钥匙终于回到桂子手中。孩子们大声叫着,似乎在抱怨桂子的粗暴。桂子刚要站直身体,后腰突然被哪个小鬼推了一下,头朝下栽到了水中。
      桂子刚把头露出水面,周围马上溅起数朵水花。孩子们似乎都跳到了池子里。
      兰斯洛特游了过来,问道:“桂子,不要紧吧?这里很深。”
      “没关系,我会游泳。”
      桂子将钥匙递给他。有几只小手伸过来抢钥匙,桂子将他们的脑袋一一按到水里。
      兰斯洛特好容易爬上泳池,望着桂子说道:“真不好意思,你怎么办?”
      “快把饭塚晴江叫来,你认识她吧?”
      小孩子们吵闹着凑了过来。
    “对不起,请不要穿着和服游泳。”
      穿蓝制服的保安员跑过来维持秩序。
      桂子只好用英语说道:“我要是不游,就沉下去了。”
      状况太尴尬,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两名保安员将桂子从泳池中拉了出来。和服吸满了水,凭桂子一个人的力最是上不来的。
      这时,晴江拿着自己换洗的衣物赶来。桂子在更衣室换上晴江的衣服,根本谈不上是否合身。晴江的迷你裙到了桂子身上,变得更迷你了。
      走出更衣室,一大群客人等在外面,为桂子送上掌声。
      晴江看着桂子的样子,关切道:“怎么办?”
      桂子说道:“还不如直接穿上那身振袖和服①呢。”
      “你现在就要穿?那不是准备在告别晚宴上穿的?”
      “总比露着肚脐强吧。”
      晴江叹道:“那就回去换振袖和服吧。”
      换上振袖和服的桂子更加令人瞩目了。连毫不相识的人都特意停住脚步夸奖桂子的姿态。而且她穿着和服游泳的壮举也立即被所有魔术师知晓。
      桂子小心翼翼地来到第二会议室,暗暗发誓再也不做惹人瞩目的事了。
      哪知她刚进会议室,所有人就齐刷刷回头向她喝彩。桂子忙走到鹿川身旁坐下。
      ①日本未婚女性穿的和服,以袖子长而得名。
      鹿川感叹道:“桂子,听说你穿着振袖和服游泳?现在的和服干得可真快啊。”
      “桂子,你好漂亮。我真要感谢那些小孩子,让我这么快看到桂子身穿振袖和服的样子。”
      “我也感谢他们,我还从没想过穿和服游泳呢。”
      “真是不可思议,你是怎么从那么多孩子中分辨出拿钥匙的是谁?难道你真的会读心术?”
      桂子笑道“这是有玄机的。”
      她告诉兰斯洛特——那是很古老的手法。
      “不明白,怎么可能有玄机?啊,这次大会,我的脑子是怎么了。桂子快告诉我吧。”
      “是水。”
      兰斯洛特奇道:“水?”
      “泳池边上不是有个水坑?钥匙的一节从拳头的下部露了出来,我通过水坑的反光看得清清楚楚。”
      近景魔术被安排为最后一天的压轴表演,确实值得一看。
      第二会议室与其说是会议室,内部装饰倒更像夜总会,让人感觉柔软舒适。另外今天并未像大会第一天那样拥进过多的观众,这也令近景魔术表演进行得更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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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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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2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各位魔术师在黑褐色的桌布上表演了各式各样的魔术。
      这里有最好的舞台和最好的观众,当然大家也期待着魔术师最好的演技。
      有人说魔术中最精髄的东西都集中体现在近景魔术中。
      这句话至少说对了一半吧。在自己眼前所展现的奇迹,能够带给人巨大的冲击,与舞台表演效果大不相同。从舞台上的巨型箱子中一个接一个走出美女,有些人看到这些或许并不觉得稀奇。但是当他手中紧握的十日元硬币突然变成一百日元硬币的时候,这些人甚至会震惊得语无伦次。
      例如中国魔术师刘张白表演的近景魔术。他使用了一只铁环和一块手帕。铁环经观众检査后放在桌子上,上面覆盖一块手帕。魔术师的两手交叉在手帕上比两儿下之后,手帕下突然有东西凸起。魔术师用小棒敲敲手帕,传出的声音表明下面确有个硬物。拿开手帕后,只见铁环中央出现一只大碗,里面还有金鱼在游动。虽然大家多次见过中国魔术师在舞台上表演类似的魔术一从空桌子中一个接一个地拿出鱼缸。
      但万万没想到,他们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表演同样的魔术。
      刘张白介绍说这是中国自古流传的魔术。这个魔术神秘、大气,确实符合中国的作风。
    几位魔术师表演之后,轮到兰斯洛特的纸牌魔术。兰斯洛特魔术的一大特点就是简单明了。
      只要懂些魔术知识,就可看出一些魔术中隐藏的手法和机关。魔术师观看魔术表演时,总是边欣赏表面的现象边读解内部的手法。若魔术过于复杂或表演者手法拙劣,魔术的表象和内部手法就会混淆不清,令观看者为之头痛。
      而兰斯洛特的魔术则完全看不出任何隐藏的手法。这充分说明他的手法纯熟,魔术的表象又清晰鲜明。
      兰斯洛特表演了几个魔术之后,开始引用自己著作中的例子,边讲解边表演了两三个近景魔术。
      “请表演一下‘兰斯洛特换牌’。”一位魔术师举手说道。
      “换牌”是纸牌魔术的基本技法之一。其做法是,手持一副纸牌,瞒着观众将纸牌的上半摞和下半摞对换。说来固然简单,但“瞒着观众”真不是说说就可做到。而且,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在换牌的过程中,即使手指微微抖动或纸牌发出一点儿声响便会暴露。众多魔术师向这项技法发起挑战,但只有极少数人最终成功掌握。
      而一旦掌握了换牌的技法,对于魔术师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例如,观众选择的纸牌无论被放回到一副纸牌中的何种位置,魔术师都可将这张牌移到最上一张或最下一张。而且操作的过程绝对不会被发现。
      兰斯洛特发明了一种独特的换牌方法,并在著作中发表。于是这种技法被称作“兰斯洛特换牌”。然而真的掌握这项技巧绝非易事。刚才举手的魔术师就是因为不相信书上所写的内容,才要亲眼见识一下。
      “换牌不是能单独拿出来用作表演的。”兰斯洛特苦笑道,“但绝不能让我的读者失望。好吧,请看。”
      他举起一副纸牌,将最上面一张翻过来展示,又放了回去。
      那张牌是红桃2。兰斯洛特整理了一下纸牌,他似乎只是整理了牌,别的什么都没做。当他再次翻开最上面的牌时,竟换成了别的牌,而那张红桃2则去了整副牌的中部。
      第二会议室充满了赞叹的声音。
      “魔术要单纯明了,这就是我的信念。这不是什么新理念,是我的老师鲁•布鲁教给我的。我觉得这很正确,于是将其作为信念贯彻至今。”
      在桂子看来,兰斯洛特是个非常幸运的人。他那毫不动摇的表演风格,正是因为有着可以信任的老师才得以完善。
      “我们应尽量避免在同一个魔术中使用过多的技法。例如,我经常看到有些魔术师明明使用换牌的技法将观众选中的纸牌移动到特定位置,但他却还要用特殊洗牌的技法重新处理一遍纸牌。后面的这些技法完全是多余的。无论魔术师的技法多么纯熟,表演魔术时也不应单纯为了炫耀而使用技法。”
      实际演示了完美的魔术技法之后,兰斯洛特的话语充满了说服力。
      “我不喜欢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术。相比起来,蕴藏于魔术中的简单惊喜却是我所珍视的,就如同家里的独生子一样。例如,我不会故意让观众抽取我事先准备的纸牌——也就是说我不会将牌洗成特定的顺序。所以在让观众选择纸牌时,我不会——”
      他展开手中的牌,做了一个伸到观众面前的动作。
      “我不会这样做。因为观众中有不少人认为无论自己怎么选择,最后抽到的肯定是魔术师预先准备的那张牌。如果观众抱有这样的怀疑,接下来发生的惊喜的效果便会减半。因此我在让观众选牌时,总是将牌完全展开放在桌上,然后后退一步双手远离纸牌。而现场没有桌子时——”
      兰斯洛特转过身,双手伸到背后展开纸牌。
    “就像这样让观众选取纸牌。就算那些总是怀疑魔术师的举动的观众,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认为自己是完全自由地靠自己的意志选择的纸牌吧。我就是这样精心培育接下来即将展现给观众的惊喜的。”
      桂子突然觉得兰斯洛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粗心,而且是真心热爱魔术。旁边的鹿川也略微低着头,用心听着兰斯洛特的话。桂子看看鹿川,不由有些吃惊。
      鹿川的眼神很奇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闪着可怕的光。
      兰斯洛特完成表演后,看着桂子笑了笑,在掌声中赶往下一个会议室了。
      桂子低语道:“鹿川先生——”
      鹿川如梦初醒,说道:“小桂,怎么了?”
      桂子问道:“离讲座开始还有时间吧?”
      鹿川的讲座预定四点开始,地点在S会议室。
      “对了,时间快到了。小桂要去吗?”
      “当然了,鹿川先生的讲座我肯定要听的。”
      “谢谢赏光。”
      两人悄悄离开第二会议室。出门时,有个魔术师神情恍惚地抱着个方形书包与桂子他们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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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29: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7章 魔术讲座&第三会议室
    在所有用作魔术表演的会议室中,这个用来进行魔术讲座的∑会议室是最朴素的一个。
      屋子正面有一块黑板,观众们坐在课桌后摊开笔记本。但整个屋子总体来讲还算别致。
      这个房间中无法进行魔术表演。这里主要向听众们介绍魔术的历史、不同民族的魔术发展史比较、从心理学角度对魔术的科学研究等方面的知识。因此,到这个房间听报告的人数非常有限。
      而在这里进行的讲座内容,随后都会编辑到一本书中,并于日后发表。希望得到这本书的人也寥寥无几吧。魔术师们大多数情况下,只对魔术背后的机关充满了欲望。
      ∑会议室中的观众——应该说是听讲生吧——全都神情严肃,一副认真的样子。桂子觉得自己的穿戴与房间内的氛围不太搭调。但这也没有办法。
      讲台上的人正在讲述丝巾魔术的发展史。他看到桂子后吓了一跳,接连喝了好几杯水,可还是冷静不下来。于是他草草结束讲座,从兜里掏出一条丝巾,表演了几个魔术后就鞠躬下台了。
      桂子找到了松尾,赶忙坐到他身边。
      桂子问道:“我是不是影响到主讲人了?”
      “没事的,他已经说够了。”松尾悄悄答道,“而且他刚才还说魔术就是要让人高兴的,特别是年轻的女性魔术师。”
      “那就好。”
      “小桂,听说你喝醉酒穿着振袖和服游泳?”
      桂子甚至懒得回答了。再过三十分钟,不知还会有怎样离谱的传言。
      接下来的主讲人开始详细论述套环魔术的起源。一连串闻所未闻的拗口地名从他口中说出。到了最后桂子只觉得讲师的嘴在动,却什么都听不进脑子里了。她甚至回忆起了学生时代,这个讲师像极了那时的数学老师。
      接下来就是鹿川的讲座了。鹿川的表情似乎与平时大不相同。只见他眼里闪着光,没了往日的沉着。
      鹿川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蓬丘斋乾城”这几个大字,然后转过身。
      “那是我刚刚接触魔术时的事情,时间已相当久远,大约三四十年前吧。我在某个地方看到一张古旧的海报。海报张贴的场所我记不清了,也许是美术馆,也许是展览会,也许只是哪家古书店的装饰。总之印象已经模糊。但那张海报的内容,我依然记得很清楚。也许我的讲座内容有些奇怪……”
      鹿川话音平和,若说是讲座,倒不如说他正跟台下的人们谈话。有几位外国人向鹿川致歉后走了出去。他们都带着翻澤,却都选择离开会议室,去听他们觉得更有用的东西。
      鹿川并不介意,继续平淡地说着。
      “那张海报是明治六年(1874年)制作的石版画,上面印刷着英文字母。在当时看来,这肯定作为最新的外来文化颇受人们关注吧。其实这张海报是一个魔术团的建团演出的宣传海报。上面的文字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奇异的西洋魔术,见所未见的世界。世界魔术团,蓬丘斋乾城先生归国公演即将上演——’那时我第一次知道了蓬丘斋乾城这个名字。”
      桂子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接着她猛然想起,这个名字在鹿川所写的《十一张牌》中出现过。志摩子曾给鹿川展示过一副纸牌,令他震惊不已。而那副牌就是蓬丘斋乾城的纸牌。而且那天在真敷市公民馆,大谷南山曾说志摩子母亲那方的亲属里有一位女性魔术师,艺名好像叫作钻石锦城。
      桂子看看四周,发现魔幻俱乐部的全员都集中到了∑会议室。别处还有许多有趣的表演,大家又未曾事先约定,但所有人都自发集中到了这里。从这一点也可看出鹿川的人品。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遇到过与蓬丘斋乾城相关的东西。偶尔我会想起这个名字,但详细调査年代久远的剧场演出记录,却完全没有乾城进行公演的任何记录。明明制作了那么华丽的海报,但是乾城这个人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说我看到的海报是幻觉,是我在白日做梦?而当我仔细回忆时,脑中的记忆似乎真的如梦境般无法捕捉。然而就在最近,我偶然得到了一个人的日记。令我惊讶的是,那本日记中竟然记载了蓬丘斋乾城的一生。
    “有时偶然这种东西就是喜欢恶作剧。就在我得到那本日记后不久,接着便见到了证明乾城这个人确实存在的物证。
      “几十年里我一直追寻乾城的影子,而在短时间内接连见到两件关于他的遗物,我的心情只能用狂喜来形容。我见到的是乾城所制造的纸牌。牌的正面和普通纸牌并无差异,而背面则印刷着乾城的肖像。同时上面还有世界魔术团、蓬丘斋乾城等字样。这大概是分发给赞助人和内部人员,用作宣传的纸牌吧。那时纸牌还不普及,可见乾城走在了时代的最前端。
      “那副充满异国情调的纸牌,当时定会令不少人感到新奇。
      “更令我惊奇的是,那副纸牌中还有机关。一般来说,宣传用的纸牌大多是没有机关的普通纸牌。这是为了让人们认为魔术师表演时使用的也是极普通的纸牌。乾城纸牌上的机关拿到现在并不稀奇,说白了就是通过背面的图案可以获知纸牌正面的花色。这类纸牌叫作记号牌或标记牌。但乾城的设计非常大胆,且一目了然。我至今还从未见过类似的设计,说起来这很可能是乾城亲自想出的巧妙方法吧。而我最为关心的,则是他的这种卓越的独创性和我随后即将讲述的悲剧性。”
      鹿川说到这里,多次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桂子觉得他的表情异常,似乎正在为什么而痛苦着。
      “刚才我说过偶然得到了一本日记,日记中记载了乾城的生平事迹。虽然文字资料只有这一本,但梦幻般的魔术师——蓬丘斋乾城的形象已完全展现在我眼前。关于乾城的外貌,我已见过纸牌上所印的他的肖像。他是个年轻、目光敏锐、长着鹰钩鼻子的男子。
      “日记作者是一位叫作野边米太郎的男人,其生平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幕末时期的札差,而且是蓬丘斋乾城的赞助人。所谓‘札差’是一种职务。幕府武士的俸禄用米支付,所以要将这些米兑换成金钱,而受理米的买卖的官员就是札差。札差在那时发挥着金融机关的职能,据说他们组成联盟独揽生意、发放髙利贷,势力盛极一时。随着幕府衰退,札差们也退出了历史舞台。在野边米太郎出生的年代,札差的势力虽然在走下坡,但仍然过着奢侈的生活,整日游荡玩乐。阅读野边米太郎的日记,可以了解当时札差的生活状况。初期的札差同明治时期的暴发户们一样兴趣恶俗,胡乱浪费。到了野边米太郎的时代,札差们的品位已经升华,还出现了米太郎这种艺术爱好者。他的日记中频繁出现乾城的名字。
      “米太郎和乾城的相遇,我随后再介绍。首先我想介绍一下乾城的身世。乾城本名乾吉,嘉永元年(1848年)出生在江户的深川地区,是一位曲艺师的孩子。曲艺师这个称呼听起来挺气派,但实际上就是当时的街头艺人。乾吉从小就接受了各种曲艺训练,据说他在足艺方面很有天分。所谓足艺,就是仰面躺着用脚摆弄雨伞或旋转木桶等杂技。而在庆应三年,乾城二十岁的时候,巴黎召开了万国博览会,那次博览会极大地改变了乾城的命运。”
      鹿川喝了口水,擦了擦汗,然后翻动日记。
      “乾吉作为日本的艺人代表之一远渡欧洲出席了万国博览会。一行人包括表演陀螺杂技的松井源水、表演机械人偶的隅田川浪五郎、表演日本戏法的柳川蝶十郎等男女十四人。‘日本艺人的代表’这个头衔听起来蛮风光,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这一行人从未得到国家的资助,也没有肩负任何文化使节的使命。实际上,他们只是同美国的演出商人本格斯签订了两年的契约,以每年一千两银子的价格被本格斯所雇佣。
    “身为艺人,无论你愿意与否,总要到处流浪。这种特性到了现在也不曾改变。艺人们总是从一个地方旅行到另一个地方。其漂泊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无论是到大阪还是九州甚至远赴异国,对那些艺人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实际上从幕末时代开始,已经有不少艺人混杂在使节团和留学生中间去往海外。有记录表明:松井源水他们去往巴黎后不久,太神乐丸一、增镜矶吉、柳川小蝶斋等艺人也漂泊到了巴黎和伦敦等地。他们就像野草一样扎根于各个国家,毫不惧怕语言和习惯的差异,凭借自己的实力追求更高的收入。
      “庆应二年(1867年),松井源水一行从横滨港坐船出发。这一年,幕府军和长洲军开始交战,大阪和江户地区出现了烧抢富豪运动,各地还发生了农民暴动。第二年,幕府将军德川庆喜被迫将政权交还。就在这样动荡的时代,一行人来到了巴黎。同行的还有德川昭武。他奉哥哥德川庆喜的命令,与法国政府谋求合作。另外,在随行人员中还包括了野边米太郎。米太郎生于文政十一年,所以他那年三十九岁,正值壮年。米太郎也观看了松井源水等人的表演。但他对于乾吉的足艺并没留下什么印象。当然,他们之间也就不会有什么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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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29:2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源水一行在万国博览会上的评价如何呢?首先他们的衣装和外貌肯定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吧。而他们的表演技艺也是一流的。许多现在已经失传的江户时代的曲艺,在幕末时代依然保持完好,并磨炼得炉火纯青。松井源水的陀螺杂技相当有名,据说他可以旋转三尺五寸的大陀螺。而且陀螺随后一分为二,源水的女儿从里面跳了出来。观众们完全震惊了。还有隅田川浪五郎的机械人偶,现在同样已经失传。博览会上,他展示了‘三番叟揉消人偶’、‘替身人偶乙姬’等充满了魔术特色的人偶。机械人偶的历史相当久远,早在享保年间多贺谷环中仙出版的《玑训蒙鉴草》中就对其有详细的记载。通过书中的插图可以判明,当时的机械人偶表演已经脱离了街头表演,转而在舞台上演出。各种新奇的机械机关颇受关注,成为人们谈论的话题。弹奏三弦的人偶、可以骑在狗身上的人偶,现在重读这些也让人感叹当时发明创造的精巧程度。还有记录提到:有人甚至举行了只有人偶参与的戏剧表演,并导致真实的戏剧表演都没有观众去看了。所以这些精巧的机械人偶足够引发巴黎人的惊叹。而乾吉的足艺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曾经有人说,西洋人的腿太长不适合表演足艺杂技。这话也许有一定道理。实际上我至今也未见过擅长足艺的西洋人。另外还有柳川蝶十郎的‘蝶之曲’。就是用扇子扇动纸做的蝴蝶,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活的一样。据说这种曲艺是初代柳川一蝶斋在文政年间从大阪的一位魔术师那里学到的。柳川蝶十郎回国后继承柳川一蝶斋,成了这项曲艺的第二代传人。
      “日本的艺人们虽然在巴黎大受欢迎,但他们表演时的态度却受到批评。巴黎人说他们表演时过于谦卑,让人感觉不到热情。这对于生长在封建社会的日本艺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一方面是西欧的在王公贵族面前骄傲表演的艺术家,另一方面则是在市井街道为糊口而献艺的艺人。
      “周游各国四处演出的艺人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对自己的技艺有绝对自信,依靠实力闯出一条路。在伦敦大受欢迎的‘All right先生’就是典型的例子。All right先生的本名叫作源次郎,他甚至被称为世界第一的走钢丝者。一条钢丝从舞台延伸到观众席上方,坡度极为陡峭。而源次郎一口气顺着陡坡登到钢丝的顶端,然后当观众还没喘过气的时候,他又迅速从钢丝顶端滑回到舞台上了。每次滑回舞台时,他都会高喊一声‘All right’。于是All right便成了他的缚号。第二类是吸收学习外国新奇的技艺,然后回国自立门派的艺人。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明治三十六年(1904年)举行归国表演的松旭斋天一、天胜。然而这样的例子并没有多少,艺人们似乎对吸收海外的文化并未抱多大兴趣。柳川蝶十郎归国后于明治六年九月在浅草藏前神社举行的‘伦敦戏法’演出已算是罕见的例子了。
    “那么在博览会结束了表演的松井源水一行之后怎样了呢?柳川蝶十郎于明治二年(1869年)回国,其他大多数艺人也先后回国。但其中并没有乾吉的身影,他显然留在了巴黎。乾吉本来就对魔术感兴趣,这趟旅行更是激发了他的兴趣。乾吉被那些头一次接触到的绚烂西洋魔术深深吸引,进而萌生了一个庞大的梦想——我要将这些魔术学到手,然后回国创办一个大魔术团!”
      鹿川的视线离开日记,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时,外面已是阴云密布。
      “米太郎向乾吉询问他曾师从哪位魔术师,乾吉回答他的老师是罗贝尔•乌丹。但乾吉是否真的是罗贝尔•乌丹的弟子,这一点值得怀疑。罗贝尔•乌丹被称作近代魔术之父,是一位天才魔术家。他在北非用魔术展示出超越伊斯兰教阿訇的超能力,从而阻止了阿尔及利亚的叛乱。这件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吧。米太郎详细记述了乾吉在国外的见闻及所见到的魔术。但米太郎本人并不具备魔术的专业知识,他只是照实记录而已。然而,当我读到乾吉所说的某些话后,不免发现许多可疑之处。有时我会想:‘乾吉明显在撒谎啊’,但由此也可判明,乾吉是个头脑相当聪明、具有一定政治才能的人。他之所以说自己是罗贝尔•乌丹的学生,很可能是为了获得米太郎的信任吧。乾吉随后提及,他观看并记下了许多魔术。他所说的‘观看并记下’也许确有其事。
      “我和魔幻俱乐部的松尾章一郎对照了乌丹表演的魔术以及乾城海报上的节目单,结果发现二者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所以乾城不太可能是乌丹的弟子。根据我们的推理,乾城很可能像一匹独狼,偸学了当时流行的各种魔术。他大概并未成为任何人的弟子。在当今这个时代,只要加入任意一家魔术俱乐部或找几本魔术专业书籍,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掌握高深的魔术知识。但在当时,这些是无法想象的。专业魔术师的魔术秘密是绝不外传的。剧场的后台严禁外人进人,连负责舞台及照明的工作人员也必须由魔术师的助手担任。后台口站满了魔术师的助手,外人如果有触碰道具的企图,即便被粗暴地推出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窥视或触碰他人的道具,这是现代魔术师们遵守的行规。而在那个时代,这条规矩要严格得多。据说当有新魔术师加入天胜魔术团的时候,还会被严肃告知:即便亲兄弟也不能相互泄露魔术机关的秘密。
      “日记中有些记载相当有趣。米太郎问乾吉,光看一遍就能看穿魔术机关的秘密吗?乾吉回答,只要把同一个魔术看上几遍,自然就明白了。米太郎问,如果看了好多遍还是不明白呢?乾吉的回答很奇特——那就爬到舞台的天花板上去看。乾吉通过学习曲艺,将身体锻炼得轻巧敏捷。所以他可以爬到舞台天花板的横梁之间,从上往下观看魔术吧。魔术是有死角的,不少人认为从两侧观看就可看穿魔术的机关。但实际上,动用大道具的魔术是最怕从上面观看的。
      “乾吉从未正式系统地学习魔术,但这也为他带来了某种优势。他不断研究各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并找出其中的秘密。但因为没有系统学习过,有些地方他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大概会放弃这个魔术吧。但乾吉却用自己的创造力弥补了不明白的地方。于是,诞生出许多与原作不同的新魔术。如果新诞生的魔术被改得毫无价值或劣于原作,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但经乾吉修改的魔术,往往比原作更加出色。这从他那独具创意的记号纸牌就可看出来。这便是他最非凡的地方。而且那些立刻就能被看穿的魔术,乾吉也并非原样照搬,而是花上一些工夫加入新要素。于是许多魔术经乾吉的头脑加工后,获得了新生。现实中我并未见过乾城的魔术表演。但通过米太郎的文章,还是可以想象他的魔术的全貌。因为米太郎全程亲临了乾吉制作道具的过程。
    “乾吉研究魔术机关的同时,也在细心观察外国人的舞台表演态度和演技。在罗贝尔•乌丹之前,魔术师都穿戴着如同魔法师一般的奇装异服。而且他们所用的道具外形吓人,表演过程中魔术师嘴里还要念着奇怪的咒语。然而,乌丹将此前近似于魔法的魔术变得明快自然,并将其品位提升。乌丹穿着整洁的礼服出场,使用形状优美简洁的道具,并将场内的照明调整得明亮华丽。绅士般的态度以及合理的机关技巧就成了乌丹的特征,于是近代魔术就此诞生。从那以后,几乎所有魔术师都受到了乌丹的影响。而乾吉就在近代魔术的诞生地巴黎亲眼目睹了魔术发生转变的全过程。
      “乾吉于明治五年(1873年)回国。但他不是直接回到日本的,乾吉慑转于各个曲艺团和杂技团,最后漂泊到了横滨。据说他悄悄躲在一艘荷兰货船的舱底回到横滨。也就是说,乾吉是偷渡回来的。他回到日本后,立即就到一些郊区的曲艺场参与演出。但是乾吉的表演似乎并不受观众欢迎。这是因为他当时还没有制作大型道具的实力,而且态度又很‘傲慢’。但他却引起了野边米太郎的注意,米太郎在日记中写道:我看到了一个朴素但是很新奇的魔术。
      “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他不是那个在巴黎万国博览会表演足艺的男人吗?我与他一交谈,果然如此。米太郎对乾吉的变化感到震惊。乾吉身上完全没了街头艺人的卑屈和穷酸,而且他还向米太郎讲述了自己基于外国魔术的大魔术设计图。这令米太郎兴奋不已,米太郎觉得这个男人不一般,甚至具备影响一个国家的力量。于是他决定在经济上援助乾吉。当时明治新政府刚刚掌权,米太郎在新政府统治下正不知如何安身立命,正在考虑自己将来的人生走向吧。米太郎将藏前地区的房子借给乾吉,作为制造魔术道具的工厂。另外,他还给乾吉娶了老婆。是一名叫作锦的擅长曲艺的艺伎。在米太郎看来,将来锦可以作为乾吉的最佳助手共同出演。”
      桂子忍不住怀疑,莫非是钻石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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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29:38 | 显示全部楼层
      鹿川继续翻动日记。
      “米太郎给乾吉起了蓬丘斋乾城这个名字。野边米太郎这个人的性格也相当有意思。刚才我介绍过,米太郎是札差家的少爷,出生后整日沉于游乐。提起江户时代的游乐,人们马上会联想到花街和戏馆。但实际上,江户时代的游乐内容要广泛、深奥得多。在封建体制的严格规制下,人们反而向游乐的世界中注入了更多热情。当时魔术的盛行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当时的书籍价格高昂,而其中仍有不少是魔术的传授本。从这一点也可看出魔术盛行的程度。而且,包含着魔术的曲艺、危险术、体术、新奇物展示、机械人偶等的表演也是络绎不绝。之后成为江户奉行的锅岛内匠头就是个新奇物展示迷。他有一著作《近世百物语》,里面详细记录了一些最惊人的新奇物品随便拿出其中任何一个,也会令现在的媒体蜂拥而至抢着报道吧。当时的大名松浦静山在这方面也很有名。他经常微服外出去参观新奇物小屋。当不便出人一些过于杂乱的场所时,他就派自己的家臣前去观看。然后,松浦静山就聚精会神地倾听家臣们的描述。天保元年(1830年),有位眼睛突出的男人成了人们热议的话题。据说他的眼睛就像螃蟹似的凸了出来,而且在凸出的眼睛上还可以系上绳子,上面钓着洒盅等小物件。男人甚至合着乐曲的节奏,眼睛时而凸出眼眶时而缩回。这引起了巨大轰动。据《甲子夜话》记载,御医桂川氏、眼科医生马场氏,还有一些兰学家都被集中起来,共同对那个男人进行研究。另外,读过医师多贺谷环中仙的《玑训蒙鉴草》、平漱辅世研究魔术的书、天文学者细井半藏赖直的《机巧图集》等书后,大家就可了解到江户人对魔术是多么着迷,以及那时的魔术文化有多么深厚。
    “在歌舞伎表演中也出现了魔术的要素,舞台上设置了例如旋转舞台、升降舞台这样的大型机关。另外,空中表演、翻跟头、快速换衣、翻板等机关和技巧也相继被发明出来。世界上大概没有其他种类的戏剧吸收了这么多魔术的要素吧。另外,歌舞伎表演中还包含了一人饰演两个角色,或二人饰演一个角色等迷惑人的设计。所以江户时期有些歌舞伎的剧本异常复杂,现代戏剧研究家往往读完剧本后还是一头雾水。但江户时代的人们却很欢迎这样的戏剧。米太郎就是生长在这样的时代中,并在巴黎接触到了海外的魔术。于是他听过乾吉的话后,瞬间判断出以后的魔术就应该是这个样。
      “从那以后,曲艺场中不见了乾吉——乾城的身影。因为他开始埋头于制作魔术大道具。乾城在十一个月的时间里致力于魔术道具的制作。他本来就心灵手巧,而且如超人般地完成了从木匠到装饰、涂漆等所有工作。结果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乾城就制成了数十件魔术道具。他的妻子也手脚麻利地缝制好了舞台上所用的服装。另外宣传海报和纸牌也印刷完毕。米太郎则负责召集和训练团员。同时,乾城的妻子也学习了一些魔术,并起了一个‘钻石锦城’的艺名。米太郎还给魔术团起了名字——世界魔术团。至此为止所有准备工作已完成百分之九十九,大家只等着公演的开始——”
      鹿川抬头看看天花板,又擦了擦汗。
      “人的命运,有时真的不知何时就会改变。一天,乾城的工厂突然起火,转瞬之间所有魔术道具都化成了灰烬。据说起火原因是魔术中所用的火药保存不当。那一天是明治六年(1874年)一月十三日。乾城和锦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所有财产化为灰烬,乾城的双眼也因火灾而受伤。有不少天才,遭遇一次巨大挫折后便很难重新振作。不幸的是,乾城也属于这类人。一个月之后,他因为积劳成疾而患病。接着感冒发展成肺炎,同年四月六日乾城去世,享年二十六岁。
      “这件事着实令人惋惜。米太郎记述了乾城的遗言:‘火,夺去了我的光明;风,吹散了我的理想;水,腐蚀了我的身体;天,断绝了我的意志;地,可以埋葬我的躯壳。’想必米太郎心中也充满了悲伤和感慨吧。
      “这就是世界魔术团的结局,充满悲情又难以置信。我时常有些不甘心地想:如果那场火灾没有发生,世界魔术团成功公演,那么世界将会有怎样的变化?恐怕之后的艺人们会深受影响吧;大概松旭斋天一要换一种方式登场吧;现在的魔术史也要做出不少改写吧。也许乾城的周围还将聚集更多的天才魔术师,并创作出更多的魔术吧。我的想法也许很单纯,但看过乾城的一生后,我深切感到命运的沉重和残酷。人的命运一有时恐怖、有时美丽,无法揣度,既温暖又冷酷……”
      鹿川仿佛在吟唱经文一样缓缓地说着,慢慢合上笔记。
      “这就是魔术师蓬丘斋乾城的充满悲剧的故事。”
      桂子突然想起了鹿川的浮游球魔术。鹿川将最后一个球轻轻拋起,球在空中“啪”地消失不见。
      ——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坐在最前面的青年举手问道:“乾城的那些被您认为很杰出的魔术没有传给别人吗?”
      “是的。”鹿川一怔,忙将视线从窗外收回,“乾城没将魔术传给任何人。正如刚才所说,他独自一人制作道具,也许是怕被别人知道他魔术的秘密吧,这酿成了巨大的遗憾。”
      “乾城的妻子钻石锦城之后怎样了?”
      “我不知道。”鹿川咧着嘴,似乎正抑制着某种情绪,“如果米太郎继续他的日记,也可获知锦城之后的生活吧。但乾城死后不久,米太郎也患病卧床。日记至此结束。”
    “还有可能出现其他的文字资料吗?例如乾城的魔术设计图,有可能再被发现吗?”
      “不可能。”鹿川若有所思,“近几年魔术越来越受到人们关注。一个令人悲伤的例子是水田志摩子的被杀事件。大家通过媒体的报道也都知道这件事了吧。关于志摩子的报道中出现了钻石锦城的名字,事件这么引人关注,如果有人持有关于锦城的物品,想必会站出来与媒体联系吧。另外,这次的世界国际魔术师会议更令人瞩目。因此有不少藏于民间的书籍、资料都被发掘了出来,但其中没有一个纸片是关于乾城的。所以不得不断定,乾城的设计图等资料均未流传下来终于下起来了。”
      桂子转向窗外,数条银色的水线挂在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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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29: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8章 晚餐&观览餐厅
    傍晚的城市,一片异样的昏暗景色。
      “外面肯定很闷热吧。”大谷南山站在窗边望若外面说。
      New梅拉尔洒店五十层的观览大厅中的餐厅内,魔幻俱乐部的成员们准时于六点集中到这里。接下来就是等待橙莲和达尔巴特•基丹来赴约了。
      不远处的乐队演奏着探戈舞曲。
      “好像又要下雨了。”
      五十岛看着外面,天空中满是黑沉沉的乌云。
      和久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玫瑰花发呆。
      美智子和晴江穿着晚礼服在摆弄一些小魔术道具。
      饭塚抱着他装旧书的背包。里面肯定还装着那本《座敷艺比翼品玉》。
      休杰特夫妇因为没拍到桂子穿和服游泳的照片,感到很惋惜。
      品川、松尾和鹿川仍在拿着一副纸牌琢磨魔术技巧。
      这时,橙莲踏着红地毯走了进来。
      橙莲喘着粗气,问道:“达尔那家伙还没来?”
      他在问达尔巴特•基丹有没有来。
      “果然没有来吗?达尔那家伙消失了。”橙莲有些失望。
      “消失了?”
      桂子发现橙莲的脑袋上还冒着热气。
      橙莲说道:“他好像去飞弹地区了,都是因为我不小心。”
      鹿川叫道:“飞弹——飞弹高山地区。他去看发条人偶的花车游行去了吧!”
      “是的,我不小心跟他说了飞弹花车游行的事,然后达尔就消失了。”
      “算了,没事的,和尚。”
      大谷让橙莲先坐下休息。
      大谷说道:“最后的晚餐,没有外人不是挺好?”
      橙莲嘟囔道:“不好意思,我下次见到他怎么说?”
      鹿川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似乎回忆起那天志摩子突然消失的情景了。
      酒店服务生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进来,车上装着个银色大桶。
      “请问桂子小姐在吗?”
      “我就是。”
      银色的桶中放着数瓶香棋酒。
      “这是送给您的。”
      服务生将车子停在桂子身旁。香槟瓶子间夹着一张精致的卡片。
      桂子拿起卡片读道:“致勇敢的桂子。比起泳池的水,这个才适合你。弗朗索瓦•兰斯洛特。”
      “啊,想得真周到!”美智子眯着眼。
      在香槟的协助下,晚餐的气氛很热烈。桂子也喝了不少。
      但是鹿川的样子有些奇怪,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怎么了鹿川先生?都到最后一天了,香槟不合胃口?”
      桂子的口气有些蛮横。
      “不,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身体不舒服?”
      “不,我身体好得很。”
      “真讨厌,一点也不像鹿川先生。把话说清楚嘛。”
      “不好意思,让小桂扫兴了。但是……”
      鹿川的表情很为难,他在祈求桂子转移话题。但是桂子有些醉了。
      “是因为志摩子吧?一提到志摩子,鹿川先生的脸色就变了。”
      “是、是吗?”
      “是啊,鹿川先生肯定知道些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鹿川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
      “我知道杀害志摩子的凶手是谁。”
      “凶手——”
      大家吓了一跳,看着鹿川。
      “凶手是谁?变态干的?”
      “要是变态干的还算好。”
      有人问道:“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鹿川答道:“是的。”
      窗外传来闪光,紧接着雷声炸响。
      “那凶手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有人不想听到这些。如果有谁非要听,就请晚餐后到浮舟之间来。我将在那里说出实情,这样我也会好受些……”
      此刻强烈的闪电接连不断,酒店的灯光在雷鸣中突然熄灭。只剩下蜡烛的亮光在各处摇曳。
      “如果酒店不赶快发电,楼梯这段路可要出不少汗啊。”这是大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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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3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9章 魔幻俱乐部休息室&浮舟之间
    魔幻俱乐部的全员都集中到了浮舟之间。
      电梯无法运作,桂子他们一起走下二十多层的楼梯。大家几乎没人说话,桂子甚至觉得自己正不断向着奈落深渊走去。此刻的心情该怎样形容呢?似乎有些许对恐怖的期待?
      浮舟之间内很昏暗,只有一盏辅助应急灯发出亮光。鹿川确认所有人走进来后锁紧了房门。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大家都到齐了吧?不,反正也无所谓。”
      鹿川干咳了一声,似乎想以此威慑一下犯人。
      “首先声明,我直到今天为止做梦也没想到杀害志摩子的犯人居然是我们俱乐部的一员。然而,我今天在咖啡厅、第二会议室兰斯洛特的魔术表演,以及∑会议室中相继得到了某种提示。从而推断出有一个人确定无疑就是犯人……”
      “兰斯洛特的魔术?”松尾表情疑惑。
      “首先……”
      鹿川说到这里停住了。片刻后,他表情阴沉地咧着嘴说:“首先我想声明,我知道杀害水田志摩子的犯人是谁。此人就是魔幻俱乐部的一员,正坐在这里听我说话。我将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我不是警察,所以被我指认的人请不要慌乱。如果你认为我的推断有误,大可进行反驳。如果你没有意见,那就该坦白承认罪行。其他人也不要过分激动,让我们直到最后都保持绅士风度吧。”
      鹿川说完,看了看所有人的脸。
      “看来大家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很高兴。那——”
      “请等一下。”桂子说道,“我们全员不都有不在场证明?”
      鹿川不耐烦地看了看桂子,说道:“那是靠不住的,犯人使用某种方法杀了志摩子,而我知道那方法了。”
      鹿川停了一会儿,这次没人再说话了。
      “我今天在咖啡厅见到了惊人的东西,那就是酒月亭先生在公民馆拍摄的演出照。其中有几张照片令我颇为震惊。酒月亭先生,请再给我们看看照片吧。”
      休杰特从皮包中掏出一沓照片。大家传看着,没有人笑,所有人都盯着照片。
      “就是现在和尚拿的那张。请大家仔细看,这是演出结束后的舞台,相片上可以看到两位警官。但最重要的是偶然从后台走来的馆员,请注意她手中的小物品——”
      五十岛赶忙戴上眼镜。
      “好概钥匙链。”
      “不是好像,就是钥匙链。而且就是志摩子的钥匙链。”
      “但是——”
      五十岛好像还要说什么。
      “我刚才给公民馆打过电话确认了。”
      鹿川甩出这句话,显得很不耐烦。
      “就是说,杀害志摩子的犯人行凶后又回到了公民馆。根据犯罪现场的情况,可以判明犯人跟志摩子相识。跟志摩子相识,当天来过公民馆而且看过《十一张牌》的人——”
      和久A颤声道:“就是我们这些人。”
      品川补充道:“还有杰克大石。”
      鹿川瞪了他一眼,摇头道:“杰克大石不在嫌疑范围内。他那天一直和NAMC的玉置待在观众席。”
      大谷一脸不悦地嘟囔道:“《十一张牌》——”
      鹿川从包中取出一本《十一张牌》,狠狠丢到桌上。
      “我最不懂的就是这一点!犯人行凶后为何将我《十一张牌》中的物品一一毁坏又摆好,其中甚至包括书中提到的人!然而,只要细细揣度,就会明白犯人的用意。那个仪式是——”
      饭塚接口道:“某种宗教迷信?”
      鹿川恨恨道:“狗屁仪式,那只是牵强附会。”
      “牵强附会?”
      “这完全是犯人的牵强附会。听好了,那些被损坏的物品未必完全忠实于《十一张牌》。有些犯人无法找到的物品被用其他东西代替了。现场有部真正的电话机被损毁,但《十一张牌》中用的是红色的玩具电话,没错吧?”
    鹿川看了看大谷,后者答道:“是的。”
      “犯人为何不准备个玩具电话?因为屋子里根本没有玩具电话!同样,磁铁也和书中提到的不同。品川用的是经过特殊加工的磁铁,而现场的只是个普通的马蹄形磁铁而已。还有唱片。五十岛的唱片经过了特殊加工,犯人却用了一张随处可见的流行歌曲唱片。可见犯人临时找了些物品作替代。然而,志摩子和速足三郎是实实在在的本人。犯人的目的不是将《十一张牌》中的物品毁坏后摆在那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杀害志摩子。那些物品只是将杀人和《十一张牌》牵强地联系到一起的道具。”
      大谷问道:“那……速足三郎的被杀……”
      “正因先有了速足三郎的被杀,犯人才想到把志摩子的被杀和《十一张牌》联系起来。杀害速足三郎的犯人已被逮捕,那个事件已经解决了。犯人只是将速足三郎被杀事件加人自己策划的迷局中而已。”
      “把杀害志摩子和《十一张牌》联系起来,对犯人有好处?”
      “这是为了让案件显得与众不同。”
      “为什么要让案件与众不同呢?”
      “这样一来,案件会被大肆报道。实际上,各类媒体确实没少费工夫:女魔术师被杀、现场残留的魔术道具是召唤恶魔的仪式吗、现代的魔女狩猎……”
      “被大肆报道又有什么用?”
      “世人会关注魔术。”
      “关注魔术?”
      “这样一来,稀有的魔术书籍被发现的概率就会提髙。”
      鹿川说着看了饭塚一眼。饭塚吓得脸色苍白。
      “鹿川先生,难道你怀疑我——”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有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而我认为犯人的目标是更重要的东西。例如——”
      饭塚探身问道:“例如?”
      “足以让一个人起杀心的东西——乾城的魔术设计图。”
      “乾城的设计图——”
      桂子一惊,难道乾城的设计图流传了下来?
      “这是我的推断,但绝非凭空想象。下午我刚刚介绍了蓬丘斋乾城的生平。最后有个年轻人问了个关键的问题一乾城的魔术设计图,有可能再被发现吗?我当时回答说不可能,并说明了理由:近几年魔术越来越受到人们关注。一个令人悲伤的例子是水田志摩子的被杀事件。大家通过媒体的报道也都知道这件事了吧。关于志摩子的报道中出现了钻石锦城的名字,事件这么引人关注,如果有人持有关于锦城的物品,想必会站出来与媒体联系吧。另外,这次的世界国际魔术师会议更令人瞩目。因此有不少藏于民间的书籍、资料都被发掘了出来。但其中没有一个纸片是关于乾城的。所以不得不断定,乾城的设计图等资料均未流传下来。但是,有一种例外情况。如果设计图在志摩子手里,犯人为了抢夺设计图而杀害了志摩子。那么,设计图自然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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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3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雨剧烈地敲打在窗子上。
      鹿川盯着外面,续道:“实际上,乾城的设计图很可能流传了下来。志摩子不是给我看过乾城的纸牌吗?设计图在乾城眼里如同生命般重要,肯定时常放在他的身边。所以设计图很可能逃过了火灾,与纸牌一同交到钻石锦城手中作为乾城的遗物精心保存。然后这些传到了志摩子的母亲手里。母亲死后,志摩子整理遗物时发现了这些物品。拥有舞台经验的志摩子立刻判断出这些是魔术道具的设计图,而且她发现其中有不少是至今前所未见的魔术。志摩子很惊讶,同时她眼前展现出一条充满光辉的人生道路。乾城和锦城未能实现的梦想,就由自己来完成吧。于是志摩子决定以这些设计图为基础表演魔术,最终作为魔术界的女王君临演艺界。志摩子曾说,看了橙莲的魔术后开始对魔术感兴趣。但实际上,她心中怀着更大的愿望吧。而为了成为魔术师,首先需要加人一家俱乐部学习魔术的基本知识。志摩子大概就是这样计划的吧。”
    桂子拿起志摩子最后的舞台照。充分考虑到照明效果的油彩妆、面对观众的笑容、训练有素的动作——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向着魔术女王而努力了吧。
      “魔术界的女王——但仅靠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实现的。设计图屮有些细微之处只有魔术专业人士才能看懂,此外有些道具的具体效果志摩子并不明白。于是她急需一位魔术专家的协助。但是找那些知名的专业魔术师显然行不通,他们有可能窃取设计图的内容。结果,志摩子定下了一个人选。然而,她的选择不够慎重,这导致她最终被自己所选的人杀害……”
      鹿川慢慢低下头,脸上又显出厌恶的神情。
      “志摩子没有多想,就给他——不,也可能是她,总之就先用他吧——看了乾城的设计图。他看到设计图后大为惊叹,然后约定协助志摩子。但是,随着计划的进展,两人逐渐发现相互之间的分歧。志摩子只想让他担任设计图的解读者,或者负责表演时搬运道具。然而,他却希望和志摩子在舞台上拥有同等的地位。两人由于主张不同而产生裂痕,志摩子决定将他排除出自己的计划。而且志摩子有些焦急,她制定了下一个人选一杰克大石。”
      志摩子大概想随意摆布杰克大石吧。是啊,那是个好色的男人,志摩子肯定是想利用他。桂子忍不住如此寻思。
      “那天杰克大石和玉置先生出现在公民馆,着实令我吃惊。我询问他们怎么知道公民馆有演出的消息。玉置回答,大石看了真敷市的传单,然后转告了他。这纯粹是骗人。杰克大石为什么要读真敷市的传单?杰克大石肯定是被志摩子叫来的,一是为了让他看看自己的表演,同时也为了让他参与到自己的计划中。或许志摩子当天就想让大石看乾城的设计图吧。”
      “我晚上七点之前必须走。”桂子的耳边重又响起志摩子那天的声音——“今晚会有一件决定我命运的事。”
      看来志摩子真的决定要给大石看设计图。
      “而此刻,桂子原来的协助者更加焦急,他一定想抢先得到乾城的魔术。乾城的魔术太有吸引力了,怎奈志摩子的心已转向杰克大石,所以他只好采用非常手段——杀害志摩子,抢夺乾城的设计图。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鹿川似在质问犯人。没人回答。
      “看来你没有异议,这样就好。”
      “你说的‘他’到底是谁啊!”
      晴江问道。一反常态的鹿川令她有些恼火。
      鹿川举手示意她闭嘴。
      “你等我说完!”
      晴江的气势被压了下来,沉默不语。
      “犯人的姓名我自然会说。按照事先的约定,我先绅士地叙述整个过程。大会的颁奖典礼什么时候开始?”
      鹿川故意岔开话题。
      桂子答道:“七点十五分,在尤迪特剧场。”
      鹿川看了下表,点头道:“慢慢说也有的是时间。而且忐摩子明明已经告诉我们犯人的名字了。”
      “志摩子告诉我们犯人的名字?什么时候?”
      桂子不禁惊呼。这实在难以置信。
      “就在巴贝纳庄,志摩子死之前。”
      鹿川断然答道——
      “大家听好,请再回忆一下案发现场。志摩子的尸体在她的卧室中被发现,尸体下有一个小煤气炉,似乎志摩子死前将它藏在身下似的。志摩子的前额和后脑各有一处伤痕,前额的伤痕较浅,后脑的伤痕较深是致命伤。奇怪的是,志摩子在死之前将煤气炉的阀门稍稍拧开,并跳在上面。看她的姿势就像要将煤气炉藏在自己身下似的。当时勘査过现场的品川先生是这样推断的:犯人拿着凶器铜花瓶靠近志摩子身后,感受到杀气的志摩子突然转身。于是犯人对准志摩子的脸砸下第一击,额头的破裂伤就是那时留下的。然而伤口并不深,不足以威胁生命。被害者倒在煤气炉上,犯人继续对着志摩子的后脑施以重击,杀死了她。品川认为前额的第一击和后脑的第二击之间有时间间隔。也许数秒、也许数分,总之时间不会太长。志摩子当时还留有意识,而她因为某种意图稍稍拧开了阀门。煤气炉上面有自动点火装置,所以阀门不太可能是志摩子偶然摸错地方打开的。这些推断大致说得通吧?但是,杀害志摩子之后,犯人采取的一系列行动实属异常。犯人将各种物品毁坏后摆在尸体周围,似乎在强调我的《十一张牌》与杀人事件有着极深的联系。然而,志摩子拧开的煤气阀门犯人却全然不顾。”
    大谷说道:“也许因为拧开的程度极小,犯人没有察觉?”
      鹿川反驳道:“怎么可能?寻找那么多零碎东西,接着损坏后摆好。无论手脚多么麻利,也需要五到十分钟。而且犯人甚至有空闲将指纹擦得一干二净。”
      大谷追问道:“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地杀死志摩子,犯人故意没有理会煤气阀门。这样解释如何?”
      “犯人可是不久后就必须返回公民馆的呀。如果放任煤气不管,志摩子的尸体很可能没过多久就被发现。很难想象犯人会不假思索地犯下这种错误。”
      “那犯人为何放任煤气炉不管?”
      “因为志摩子将煤气炉藏在了自己身下。而且为了不让犯人听到声音,她故意只稍稍拧开一点。所以犯人才没发觉煤气阀门已被拧开。”
      “就算听不到声音,犯人也能立刻发现漏煤气了啊。”
      “犯人是发现不了的。”
      大谷用手抓着头上的白发,瞪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唉,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家为何到现在也没发现呢。如果发现这一点,除去液之谜也能更早解开了——”
      美智子问道:“除去液之谜?”
      “大家还记得摆在尸体周围的物品中有一瓶去除指甲油的除去液吧。本来摆在那里的应该是香水才对。”
      美智子说道:“与磁铁和电话一样,这也是犯人找的替代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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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4:30:3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想错了。没有相同的物品时犯人才会选择替代品,而那个房间中不是明明有香水吗?普通情况下,香水瓶和除去液的瓶子会并排摆在化妆台上。但犯人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除去液呢?”
      “肯定是选错了。化妆品的瓶子个个都很花哨,再加上犯人过于紧张,无法细读上面的外国字。”
      “但是,不是有相当简单的方法来区分香水和其他化妆品吗?美智子,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闻味道了。”
      “就是嘛,然而犯人却没有闻味道。不,应该说是无法闻味道。而且,犯人也感受不到煤气已在房间内扩散开——”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小光点时亮时灭,那是橙莲在一个劲儿地吸烟斗。
      鹿川朗然道:“大家听明白了吧?犯人闻不出任何味道。”
      不知是谁重复道:“闻不出任何味道?”
      “是的,犯人没有嗅觉。这是一种嗅觉障碍——‘嗅觉丧失’。我记得在一本书中读到过这个同。就像色盲分不清颜色一样,嗅觉丧失的人也无法区分物品的气味。杀害志摩子的犯人正是嗅觉丧失症的患者。”
      “就是说……志摩子早就知道犯人没有嗅觉?”
      美智子一脸恐惧。
      “当志摩子看到犯人拿着花瓶站在身后,就意识到会被杀。而后她挨了第一击,并明白不会获救。犯人肯定会杀死她并夺走乾城的设计图。好强的志摩子不肯白白死掉,便想做出最后的努力让杀她的犯人受到制裁。大声叫喊当然没用,巴贝纳庄里此刻根本没人。她只好设法表明犯人的身份。志摩子究竟是偶然还是故意倒在煤气炉上,我无从判断,总之她瞒过犯人稍稍拧开了阀门。她大概是想,如果顺利的话,犯人就会煤气中毒身亡。可惜阀门只是稍稍拧开,不至于令犯人倒下。犯人在尸体周围摆好那些物品,就从被志摩子称作‘宝物箱’的西洋小柜子中拿走了乾城的设计图吧。接着,犯人擦干净指纹,从志摩子的手包中找到钥匙,锁上门离开现场。这个人直到最后都不知道志摩子抒开了煤气阀门……”
      桂子说道:“就是说,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没有嗅觉,对吧?”
      大家互相看了看,但仅靠外表是分辨不出的。
      橙莲随口建议道:“有谁带着香水?把香水放到隔壁房间,然后轮流过去检验嗅觉如何?”
    “开什么玩笑。”鹿川对此不肩一顾,“如此原始的方法怎么行得通?犯人虽然杀了志摩子,好歹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同伴。我打算还犯人一个礼。犯人将我的《十一张牌》用于杀人事件,我则要从《十一张牌》中揪出一个没有嗅觉的人!我在那本书的序中应该是这样写的……”
      鹿川翻开《十一张牌》,开始读书里面的一段序文。
      “我没有什么塑造人物性格的文学才能,所以书中以松尾章一郎为首的登场人物均是我们俱乐部的真实成员。我只是在书中将他们演示给我的魔术机关如实记录——
      “是啊,十一个魔术机关都是我亲身经历的,确实是如实记录。而且大家表演时的实际情况也被我如实记录了下来。我可以回忆起全部魔术的机关。第一个是《为了新会员》,是志摩子刚刚成为魔幻俱乐部成员那个月的事情。那个魔术机关的主演者是橙莲和尚——”
      橙莲瞪了鹿川一眼,鹿川毫不示弱地回瞪橙莲。
      “那个魔术中,橙莲巧妙利用了志摩子。她当时还分不清纸牌正面、背面的意思。所以,这个魔术不能用来实际演出。橙莲宣称可以猜出志摩子在屋外选出的纸牌的花色,让志摩子去正堂选一张牌。当她拉开纸屏门时,屋外的冷风吹进,和尚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是哪里正在烤咸鱼干啊’……和尚可以闻出咸鱼干的味道,所以志摩子一拧开煤气阀就会被他发觉。就是说,和尚不是犯人。”
      “靠咸鱼干洗脱了杀人嫌疑,真有你的。”
      橙莲一脸无奈地讽刺道。鹿川毫不介意,继续翻动书本。
      “第二个是《青色的方片》,是酒月亭想出的机关。”
      休杰特夫妇相互看了一眼。玛丽娅想说些什么,休杰特阻止了她。
      “我在《青色的方片》中是这样介绍休杰特夫妇的。休杰特的兴趣主要集中在魔术、照相机,以及他的本行地质学上。他有几种最喜爱的东西:首先是玛丽娅,然后是纽约、榻榻米的味道、纸屏门、汤豆腐。虽然玛丽娅最开始对糠味噌的气味表示无法接受。可见,休杰特夫妇的嗅觉相当敏感,不可能是杀害志摩子的犯人。”
      这次换作休杰特想说些什么,玛丽娅阻止了他。
      橙莲像个评论家似的品评道:“咸鱼干之后是糠味噌呀。”
      鹿川装没听见,继续说道:“第三个是《预言电报》。我们拜访了户仓家,我如此写道一这时御井端来了红茶和点心。美智子觉得红茶的气味很特别,于是户仓得意地介绍了一大串英文的红茶名字。因此,和久美智子是清白的。然而,仅从《预言电报》无法判断和久A是否具备嗅觉。”
      “别再闹了!”美智子叫道,“别再做这种愚蠢、恐怖的推理了!”
      鹿川冷然答道:“如果你不想听,就到外面去。”
      和久A握住了美智子的手。
      美智子问道:“你怎么办?”
      和久A答道:“我要听到最后。”
      “那我也……”
      美智子微微一叹,安静下来。
      鹿川兀自瞪着他俩看。
      “第四个是《鹦鹉的透视术》。这是桂子的魔术,里面有我难以忘怀的回忆。桂子招待我们一瓶上等白兰地。当时她说的是:‘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这是从我父亲的房间里拿出来的,闻起来不错吧?’所以招待别人是会有回报的啊。”
      鹿川说完看了看桂子,眼神有些恐怖。
      桂子突然明白了,鹿川正在尽力充当恶人的角色。
      “第五个魔术是《红色电话机》,表演者大谷南山。南山给我们展示了一个电话魔术。那时大谷拿出一副很久未用过的特殊纸牌,牌面都不光滑了。南山把脸凑近纸牌后说:‘啊,很长时间不用,都有霉味儿了。’当时你是这么说的吧。”
    大谷用鼻子“哼”了一下。
      “接下来是第几个?对了,是第六个——《磁铁和沙子》。大家都去了海边,当时真是愉快啊。品川在那里用特制的磁铁为我们表演了一个魔术。我本以为他是用汽油或酒精来窥视信封里的花札,但我想错了。饭塚晴江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惜她集中注意力却没闻到汽油或酒精的味道。当时,晴江对我说:‘没闻到奇怪的味道。’没有嗅觉的人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另外,品川先生躺在海边沙滩上说什么也不愿意下海。面对桂子的责问,品川是这样回答的——我不会游泳,爬山倒是很喜欢。在这里闻闻海水的味道,我就很满足了。”
      品川呆望着天花板,似乎并没在听。
      “第七个是《玫瑰的探戈》。饭塚路朗通过录音机向台上的观众说一非常感谢您的协助,糖果就送给您了,请以后慢用。糖果的密瓜香味还合您胃口吧。”
      饭塚晴江看了路朗一眼,说道:“我就知道,志摩子哪里看得上他……”
      “第八个是《看不见的记号》。我在巴贝纳庄志摩子的房间里第一次见到了乾城的纸牌,兴奋得不得了。乾城的纸牌保存得很好,似乎才刚刚开封能够闻到墨水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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