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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卅街档案馆》尘封卷宗记载的恐怖事件--作者:我要去米国(叶遁)ZT全文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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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4:47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19 10:28:00
  (108)
  我被鹰把式骂得狗血喷头,忍不住抄起步枪就往外走。秦队长一把拉住我,狠狠地瞪我两眼。他转过身轻咳了两声,说道:“老把式,您消消火气。小冯年轻,又是关内人,不大懂得这旮瘩的习俗,不知道这是您老养的蛇,我代他给您赔礼道歉啦!”
  鹰把式摸了两把红通通的眼圈,呛声道:“道歉顶个屁用!能让它在活过来吗?”鹰把式指着我恶歹歹地吼:“你小子真他娘的够狠,一下子就戳到它的七寸子上。我养了它二十年,二十年,没了它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进土啦!”
  我自知理亏,心里虽然有些忿气但也只好咬着牙憋回去。我说:“老把式,我真不是有意的!我确实被它吓得不知所措才动了粗,您老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时候花舌子突然举手轻轻刮了自己一个耳光。他说:“嘿!都是我这脑袋不记事,来之前应该跟冯兄弟说说,都怪我,都怪我。”花舌子的这两句“马后炮”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这让我更加觉得他是有意不跟我说这事儿的。事情到了最紧要的节骨眼上偏偏横生枝节,接下来真不知该如何应付,我开始有些一筹莫展起来。秦队长见鹰把式伤心欲绝,索性把我和花舌子扯我外屋。他问花舌子:“按说这鹰类和蛇不是天敌么?怎么你三大爷在一间屋子里同时养这两种东西?”

  花舌子一脸无辜,摇头道:“我听三大爷说过,当年有两条小蛇常年跺在院子的柴堆里,到了寒冬腊月它们也不走,每年都从门缝转进屋里。我听三大爷说蛇都是要冬眠的,可是这两条蛇在屋子里满地爬,一刻也不歇息。时间久了,我三大爷见跟它们相安无事,心也就落下了,偶尔还让它们上桌舔两口酒喝。三五年之后,这两条蛇的头顶突然生了冠子,我三大爷听人说生冠子的蛇都了不得,就更不敢撵它们走。后来三大爷猎了一只花豹子海东青,没想到花豹子干掉了其中一只蛇。我三大爷心想这下可坏了,剩下那条蛇还不得跟花豹子拼命。但是出乎预料,它们几年来一直平平安安,偶尔还都跑到三大爷身边,跟一家人似的。”花舌子顿了顿,对我说:“现在你把蛇给杵死了,这跟要老头儿半条命没啥两样,我三大爷生性倔犟,刚刚你也看到了,他那架势明摆着是让咱吃闭门羹!”

  我早已没了法子,连忙求救秦队长:“到底该咋办呢?”
2010-11-19 13:11:00
  (109)
  秦队长面无表情地思量了一阵儿,然后突然拍了两下手。他对我和花舌子说:“我有个主意。这样,你们俩先在门外等我一下,我去跟鹰把式活络活络。记住,一定不要进屋,也不要偷看或者偷听。”秦队长又冲我使了使眼色,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提防着点花舌子。只是心里疑窦丛生,为何他不让我们看也不让我们听?跟秦队长在一起时间久了,我发现自己别的本事没长,怀疑心倒是四处开花。待秦队长走出屋去,回身把房门掩好之后,花舌子满脸嬉笑。他悄声跟我说:“任你们秦队长有天大的本事,我三大爷也不会开口的。那老爷子可不是一般的倔,劲头一上来,八百头牤牛都拉不回来!”说着花舌子伸着脑袋就往房门处凑。我一把拦住他,说:“花大哥,咱还是安安分分地等秦队长吧!别把戏弄砸了。”

  花舌子满脸不屑,突然问道:“冯同志,听说你们八路军正在大力剿匪,有没有这回事?”
  我说:“当然!不过——剿的都是那些欺负老百姓的土匪,贵寨怎么说也是抗过日的英雄好汉,我想上级会酌情处理的。秦队长早就跟二当家说过了,难道他没有传达给你们?”
  花舌子满腹心事德地着头。他转了两圈眼珠又说:“那像我这样——你也知道我跟黄三的事,你们八路军会怎么处理?会不会要了我的脑袋?”
  我撇嘴道:“这个上级自会处理,我们八路军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绝不会放掉一个坏人。花大哥你毕竟抗日有功嘛!换句话说,你现在不也是在协助八路军破案么?”为了吓吓花舌子,我故意补充了一句,“不会要你的项上人头!顶多也就是把你大卸八块,像小西天山脚下的刀疤人一样。”
  花舌子的脸“噗”的变得惨白。我见他这副德行,对他给我使的“马后炮”这口恶气瞬间就冲出了胸膛。我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玩笑不能开得太大,于是又连忙圆场:“花大哥真的信以为真啦?兄弟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花舌子听到我这么说,满脸的惊吓才慢慢褪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当真呢!不过你刚刚好像说什么刀疤人在小西天山下被大卸八块?我觉得……”
2010-11-19 16:14:00
  改了几个错字。抱歉。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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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5: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得出来,花舌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他刚刚张口的时候秦队长就拉开了房门。他摆手示意我们俩进去。我看到鹰把式脸上的怒气已经一扫而光,多少还粘着点喜庆,这让我觉得非常莫名其妙,究竟秦队长用了什么法子让鹰把式的火气片刻就烟消云散?我的心里开始有些七上八下,难道这里又有什么古怪?莫非秦队长……我越想越觉得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这时候鹰把式已经把烟锅子塞上旱烟沫,待他点燃之后,一股老辣的味道冲进我的鼻孔,我禁不住深咳了两声。鹰把式吧嗒了两口才说:“秦队长,有啥问的你说就是哩!只要我知道的,绝不会有一丁点儿隐瞒。”

  花舌子张大嘴巴干噎了两个来回,我知道他此时跟我的心情一样,也被鹰把式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秦队长说:“老把式,我想让你回忆回忆几年前的一点旧事。听花兄弟说,当年他们得到了一份情报,说是日本人要秘密运送一批红货走水路前往朝鲜,还有一队剃发黑斤人同行……这份情报是你亲耳听到的吗?”
  鹰把式瞄了两眼花舌子,烟雾在他嘴里缓缓上扬,充斥着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他说:“这件事啊,当时确实是我亲耳听到的。”他指了指花舌子,“我都已经原原本本告诉这个小犊子了,旁的就是……”
  “就是什么?”秦队长满脸紧张的追问。
  鹰把式说:“当时在屋里吃饭的有三个人,俩鬼子和一个人中国人,那个中国人帽檐压的很低,用左手使筷子。他们就说有红货往朝鲜送,三个喝了许多酒,声音很响亮,似乎并没有要背着我的意思。”
  我插话道:“老把式,你说的那个中国人是不是脸色有一条刀疤?”
  鹰把式听了这句话连连摇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表情。他说:“他来的时候脸上干干净净,只是他走时才生的那条疤。”
  我一下楞住了,忙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鹰把式用烟锅子指了指头顶的海东青,说道:“当时我觉得这个人肯定是个汉奸,能跟日本人喝酒吃肉的人能是啥好东西?他们吃喝完之后,我故意让我的小花豹子去掀掉他的帽子,结果花豹子就用利爪在他脸上留了一道伤疤。我当时想这样也好,虽然明这不能出口恶气,但是给他来这个下子也好让他长长记性,当汉奸就是这个下场!只是他并没有对花豹子咋样,只是问我要了些粗布包扎了一下伤口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扔下了一些钱。当时因为花舌子他走得急,这事我就没有来得及跟他提。”

  秦队长显得有点失望。他沉默了良久才说:“除此之外,还有的别的么?您老能不能再好好的回忆一下?”
  鹰把式有点不高兴。他说:“我还没有老到糊涂,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要是信不过我就直接去问那个刀疤人吧!不过他昨晚就已经死了,你们能有本事让死人说话吗?”
2010-11-19 21:29:00
  (111)
  听完这句话我和秦队长都傻了!刀疤人昨晚就已经死了?昨天不是大年初五吗?我确信我没有记错:我们是大年初四的清晨——也就是前天在小西天山脚见到的刀疤人的尸体,鹰把式怎么说他是昨晚死的?不对!不对!听鹰把式的话,他好像见过刀疤人……我的胸膛里像塞入了一根乒乓乱跳的弹簧,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这时我看到秦队长站起身来,他的眼神有些漫无目的,脚步也凌乱起来,原地晃荡了两圈之后,“哗”的一声俯下身来。他的鼻子快要顶到鹰把式的脸,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口吻说道:“老把式!你再说一遍,你清清楚楚地把刚刚的话给我再说一遍。我要你现在就说!”

  鹰把式对秦队长的要求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他敲了敲烟锅子,然后像从前一样把它掖进了后腰。鹰把式从地上捡起两只靰鞡鞋,套在脚上之后,回身又拢了拢那条死掉的巨蛇。他对秦队长说:“好话不说两遍。我领你们去看看!”说着鹰把式背着手走出屋门,我们跟在他的身后,七扭八拐来到房西的一间粮房。待他将油灯点燃之后,借着昏黄的灯光,我们看到粮房正中央摆着一个临时搭起的案台,案台之上蒙着一块满是补丁的粗布。鹰把式努了努下颌,对秦队长说:“他就在这旮瘩,如假包换。你们不相信大可以掀开布子好好瞅瞅!”

  我一看鹰把式这般胸有成竹,整个人彻底慌了手脚。秦队长犹豫了片刻,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指,当粗布被缓缓掀开以后,我只看了半眼,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跌翻在地。我确信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哪怕一丁点的疼痛!一股极致的、我完全不能承受的冰冷从脚趾“倏”的一猛子窜出发梢。秦队长发了疯似的双手把我薅起来,他死死地攥着我的衣领,吼叫道:“小冯!小冯!你他妈的跟说,跟我说!这个不是不刀疤人?是不是?”

  秦队长双眼冲血,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咬牙切齿地在等待我的回答。我把双眼深深地揪成一堆,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颅。秦队长没有放开双手,而是把我的衣领攥得更紧,我看到他全身都是颤抖,牙齿发出嘚嘚的声响充满了我的耳朵。他似乎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稀里哗啦地把我扯到案台旁,按着我的脑袋又问:“看!看仔细了!看清楚再告诉我——他真的是刀疤人吗?”
  秦队长的最后的半句话已经向我承认了这个事实,我听得出,只是他自己不愿相信。于是大声叫道:“是!他就是刀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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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5:18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20 11:29:00
  (112)
  这句话喊出口之后,我看到秦队长的身子沉沉地摇晃了。他把按在我头顶的手松开,扶着案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出来,一向沉稳自信的秦队长已经被眼前这幅情景击得有些溃败。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之前我们都是按部就班地追查线索,一环扣着一环,好不容易才有点眉,这下全都被打乱了。这线索就如同一条锁链,现在其中的一个环节已经出错,那么从这个环节之后的所有推断,就有可能全部都是错误。也就是说,从1946年大年初四清晨,我们在小西天山脚下发现那堆碎尸以后,所有来之不易的结果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变得不足为信了。而更让我感到无法承受的是,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所有已经排除在外的可疑人员,他们包括:二当家九枪八、受伤的裘四当家、方老把头,已经身亡的大当家震江龙、大膘子,还有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黄三……

  秦队长沉默了良久才从噩梦之中走出来。他摆手示意鹰把式走出粮房,待我们重新回到屋子以后,秦队长对鹰把式说:“现在说说刀疤人是的情况,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的?”
  鹰把式说:“他是大年初四的下午骑着快马来到这里的,还没等下马就直接跌在了院子里。我听到响声之后出门,那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只剩下半截子气息。起初我并没有认出来他就是几年前跟日本人喝酒的那个中国人,后来我给他灌了一碗热姜汤,他才微微缓过乏来。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指了指他脸上的刀疤,然后冲着头顶的海东青有气无力地怪叫了一声,接着抽着鼻子做了一个鬼脸。我这才认出原来他就是那个汉奸。只是我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快要死的人还会笑得那么自在,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命。他问我要酒,要肉,他说他没有钱,只是不想做一个饿死鬼。然后我看着狼吞虎咽地吃肉,一边咳血一边喝酒,最后整碗的酒都变成了红色……”

2010-11-20 13:28:00
  (113)
  我不禁打起了冷颤,心里实在搞不懂,难道刀疤人以假死脱身奔袭来此就为了在临死之前喝酒吃肉?这绝对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刀疤人如此狡猾,此前他小显身手就已经把我们搞得狼狈不堪,这样的理由根本不具说服力。于是连忙问道:“老把式,除此之外难道他没有再说别的什么吗?”
  鹰把式稍息了片刻,接着说道:“看到他这幅德行,我心里实在不落忍。虽说我认定他是个汉奸,但是话讲回来,怎么说他也是个中国人啊!是条人命啊!于是我想着帮他找个郎中给治治,可是他拉着我的手死活不肯。他说有些话要跟我交代一下,让我听好了,一个字都不能落下。我知道他这是在交代后事呢,所以只好含着泪听他讲。他说,如果他死后的三天之内没人来这里,那就把他拉到荒山野岭挖个坑埋掉了事,今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来过这里;只是他随后又说,如果三天之内真的有人来这里打听关于他的事,他让我跟来者说,能在临死之前遇见一个好对手,也算平生一件快事。不过他特地嘟囔了两遍,让来者不要高兴的太早,因为你们既然来了,就说明他设的局已经成功瞒天过海,这一局你们输了。他还说本想再跟你们斗下去,只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说完这些之后,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吐出血块。最后他勉强又跟我交代了两句,他说你们同样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不尽快赶回小西天山寨,再想翻盘赢他一局就比登天还难了。还有,他说什么一只盒子,说那只盒子除非你们亲手掀开看,不然一定猜不出里边装的是什么。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破解了所有的谜团,他请你们务必到他的坟前洒下一杯酒,这样他在九泉之下就会睡得安稳了。”

  鹰把式说完这些之后长嘘了一口气,接着又点起了烟锅子吧嗒吧嗒地吞吐起了老辣的旱烟。秦队长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缓缓向花舌子移动,突然利落地掏出手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秦队长这个举动在眨眼的工夫就完成了,以至于花舌子愣了两秒钟之后身子才瘫倒在地。花舌子的脸抽巴成苦瓜状,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就下来了,他哭喊道:“秦队长,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哇!该说的我都说咧!冯兄弟说,八路军不会错杀一个好人是不是?是不是?”

  秦队长说:“花兄弟,你说的没错。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会杀你,但是要先委屈委屈你。”秦队长说着喊了我一嗓子,“小冯,找条绳子来把他先捆起来。”
  鹰把式的烟锅子这时已经掉在了地上,他战战兢兢地说:“秦队长,花舌子这些年怎么着也打过日本人啊!你可千万留他条命活活,我可就这么一个侄子哇!”
  待我将花舌子五花大绑之后,秦队长才对鹰把式说:“老把式你放心,如果他真的跟这事没有关系,我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你得给我好好看住了他,千万不能解开他的绳子,三天,三天之后你就可以放了他。咱们可事先声明,如果你在三天之内放了他,那咱们刚刚在屋子里商量好的事就作废了。不仅如此,以后我还要加你一条串通土匪的罪名。听清楚了么?”
  鹰把式连连点头。他说:“一切都按秦队长说的办,我都清楚了。只是秦队长答应我的事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秦队长嗯了一声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赶紧!”

  我们二人冲出屋门飞身上马,秦队长又把花舌子骑的那匹马也带上了,我们趁着夜色一溜烟飞奔出了鹰屯。沿路山秦队长不停不歇地挥舞的短马鞭,直到天色微微有些发亮,我们才在路旁一间破败的土地庙停了下来。从未骑马赶过这么久的路,又是在如此飞奔的情况下,我跳下马之后,胯骨已经被巅得疼痛至极,走起路来只好弓着膝盖。待进庙坐下之后,秦队长说:“小冯,咱们现在就最快的时间来重新分析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免再上山寨的时候无的放矢。我说你听着,有什么疑问不要犹豫,马上提出来。刀疤人说的没错,我们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2010-11-20 19:31:00
  (114)
  我一脸紧张地点头,全身所有的力量恨不能都聚在耳朵上,生怕会漏掉接下来秦队长要说的话。秦队长见我如此紧绷着身子,突然笑了两声。他说:“小冯,不用那么紧张,现在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时刻。你听我说,大年初四清晨——也是就是咱们四人追踪刀疤人到小西天山脚下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当时咱们的目标是刀疤人,满脑子只想把他抓住,所以当雪地上出现一堆穿着他衣服的碎尸时,咱们顺理成章地便会认为那就是他。刀疤人正是利用了咱们心理上的变化才做的这个局。你还记得那颗脑袋吗?咱们发现它的时候是面目全非的,也就是说刀疤人怕我们认出他脸上那道非常明显的伤疤,所以才故意把它刮花。但是,当咱们正要继续查看的时候,小西天的土匪却把意外地闯了出来——现在看来那并不是意外,我想是有人故意不让咱们继续查看尸体,因为他怕会露出什么破绽。能指挥那帮胡匪崽子的还会有谁?——当然就是九枪八。后来九枪八说,他也曾经下山查看过尸体,而是他还说尸体的左手满是枪茧,他从这一点判断死的人就是刀疤人。九枪八的这一番话直接误导了咱们,让咱们彻底相信了碎尸就是那个刀疤人。所以,九枪八是咱们目前掘出来的第一个疑点。也就是说,他曾经说过的话咱们现在已经不能全部信以为真了。”

  我插话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被我们排除在外的裘四当家身上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秦队长说:“对!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疑点。这个发现也是我从那堆碎尸上得出来的。其实道理很简单,好多问题只需要再细心一点点,那就不是谜了。关于九枪八背后打裘四当家那一枪这件事,咱们都是听方老把头、裘四当家,还有九枪八的叙述,实际上咱们根本没有看到。你想想,咱们到了鸡爪顶子,甚至没有掀看裘四当家盖着的虎皮,只是看着他像是中枪一样。而在咱们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方老把头就已经事先在咱们耳旁吹风了,所以我们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裘四当家受伤了。虽然这件事还有待核实,但是目前咱们已经不能否定裘四当家的嫌疑了。当然,这里边也包括方老把头。”

  我连连点头,向秦队长问道:“那么,关于黄三你是怎么看的?他拉枪栓那一下子绝不是生手,根本不像一个老实巴交的伐木汉。我怀疑他和花舌子之间不单单是因为那点事。”
  秦队长说:“这也就是我为何把花舌子扔到鹰屯的原因。你想想,假如黄三和花舌子真的就是因为那点事,那么凭黄三的一根筋,花舌子在他眼前转悠我真是怕他搂不住节外生枝。换句话说,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是在演戏,如果咱们再把它带回山寨,那不就是多了一个敌手么?所以里外他都必须留在鹰屯。”
  秦队长说到鹰屯,我马上想起一件事,于是忍不住问道:“秦队长,有一点我不清楚。当时在鹰屯我明明杀了鹰把式的巨蛇,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既不怪我、甚至开口的?还有,难道你真的放心把花舌子交给鹰把式看着?他们怎么也是叔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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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5:42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21 10:59:00
  (115)
  秦队长说:“小冯,你记住,凡事只要你肯想,总有解决的办法。像鹰把式这种人,只要你投其所好,事情一点都不难办。现在时间紧迫,关于这件事我稍后再告诉你。现在你在好好思量思量,除去刚刚咱们找出的疑点,你还有什么疑问的地方?”
  我脱口而出:“那么刀疤人,我是说刀疤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好这一切——现在看来他一定是跟二当家相互串通,既然他们做的局已经成功地诱使我们上当受骗,为什么会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又故意露出马脚?秦队长你想想,假如我是的刀疤人,我大可以一走了之,找个任何人都无法寻到的地方等死,干嘛还让咱们找到?这似乎有些南辕北辙,根本不符合逻辑。这一点我真的想不通。”
  秦队长说:“小冯,你听听我的分析,看看有没有道理。首先我们能肯定的是,刀疤人是一个极其聪明又狡猾的人,同时——你还记得么?咱们由狐仙堂追踪他的时候,他故意留下一道聚魂马让黄三交给我们,以此捉弄一下老郝,从这一点我们可以判断,此人非常自负,而且喜欢炫耀自己的本领和技能。这样的人,在将死之时,他不会在意钱财和功名,唯一可能在意的就是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棋逢敌手。他是一个非常害怕寂寞的人——我是说他不希望别人轻易忘记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大致判断出他为何跟鹰把式说了那么多话,而且还会在死之前笑得那么自在……”

  我插话道:“秦队长的意思是说,他根本就是把整件事情当成一个游戏,然后用死亡做赌注,最后跟咱们再较量一次?”
  秦队长说:“对!你回忆一下鹰把式转述给咱们的话,刀疤人说如果有一天咱们真的破解了所有的谜团,务必到他的坟前洒下一杯酒,这样他在九泉之下就会瞑目。我觉得他这话有两层含义,而且还是相互矛盾的。一是他希望咱们最后弄不清事情的真相,这样他又赢了咱们一局;另外就是,他的意识里也希望有个对手能琢磨他,破解他设下的局——就是说他还是希望咱们找到真相。而我的直觉是,这个真相可能关系到许多条人命,他把最后的线索留给我们,就是不想生灵涂炭。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我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配合他一起设局的九枪八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们已经露出了马脚?”
  秦队长说:“好脑袋!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带花舌子回山寨的另一个原因。”
2010-11-21 15:10:00
  (116)

  我又问秦队长:“那么现在咱们是不是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回到小西天山寨与九枪八他们继续周旋?只是,我更担心的是——刀疤人说咱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我想他们的阴谋可能正在进行之中,我们就这样回去是不是会有危险?”
  秦队长摆手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小冯,你想想,九枪八他们如此处心积虑设下这个局,却又只是在不断的误导我们,其实他们大可以中途不动声色地把我们杀掉,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我推测他们根本就不想与我们八路军为敌,只是想隐瞒一些事情不让我们知道。等到真有一天他们在小西天山寨呆不去了,再下山跟我们也好有回旋的余地。”
  秦队长这么说我便有些拨云见日了。只是现在事情变得更为杂乱不堪了,似乎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趟再上小西天山寨,跟前两次的情况截然不同。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忙问秦队长:“秦队长,你和九枪八都是左手使枪,又都那么精准。如果我们这次上小西天山寨,万一双方搂不住枪火,你觉得你们两个谁的胜算比较大?”
  秦队长的面色有些凝重。他说:“还记得当初我曾经吩咐过你们,一定不要让九枪八知道我左手使枪这件事么?其实我就是怕万一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可以出其不意。只是后来还是被九枪八给识破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再交手的话我真的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曾经两次看到九枪八出枪,简直快如闪电!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你和老郝一定要活着回城搬救兵。记住:万事见机行事,老郝这个人虽然是个老兵,但粗心大意。这一点你跟他不同,还是那句话,凡事不要只看表面,要细致加谨慎!”

  我认真地点头称是,然后又问秦队长:“现在咱们之前所有推测得出的结果都已经失效,这次再会九枪八,秦队长想好了从哪个地方着手了吗?”
  秦队长说:“目前我还没有想好,不过你不要担心,要装作和从前一样,特别是对九枪吧的态度。如果他问起花舌子为什么没有跟咱们一起回来,你就说鹰把式生了重病,无人照料,花舌子略尽一些孝道,随后就回。另外,我们的出发点还要跟从前一样,那就是绝对不要死抓住盒子这点不放,它虽然是我们最终的目标,但是如果我们忽略了过程,必定会被带入死角,这将是九枪八他们最希望看到的。”

  秦队长说完之后又让我回忆了一遍连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说:“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我们忽略或者没有深究的地方?”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突然郝班长说过的一段话映入我的脑袋。我说:“秦队长,你记不记得咱们赶往鸡爪顶子去找裘四当家之前,郝班长说过,他在小西天山寨上解手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屋子里关了些日本女人。当时你还有些疑问,说山寨按理不会带女人上山……后来我们寻找裘四当家心切,这事儿就再没有深究下去。我觉得这也可以归结为一个线索。”
2010-11-21 20:40:00
  (117)
  秦队长点头说:“我记下了。还有其它别的么?”
  这回我连连摇头。秦队长见状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腿脚之后,又嘱咐我道:“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一定要记好!另外,咱们回去以后在鹰屯的所见所闻先不要对老郝和黄三讲。有什么新的发现跟我及时通气。”
  话毕,我跟着秦队长走出土地庙,我们二人翻身上马又是一路狂奔,清晨的时候便已抵达了小西天山下。又是一整夜没有睡觉,我下马的时候不但胯骨又痛又麻,这回连着脑袋都有些混沌不清。我心里知道接下来的较量会是一场硬仗,所以俯身抓起一把冷雪狠狠地抹在脸颊之上,在雪渣子冰冷的刺激下,我感觉精神稍稍好了些许。放哨的崽子依然是二膘子,他接过我和秦队长的马缰,满脸堆笑:“二当家还说秦队长怎么着也得今儿个中午才能回来,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二膘子转身命令身边的另一个崽子,“火速上山报告二当家,就说秦队长回来咧!”崽子得令之后躬着腰一溜烟跑上了山顶。这时候秦队长问二膘子:“兄弟,怎么这几天都是你在放哨?”

  二膘子说:“这不二当家怕别的弟兄不懂礼数怠慢了秦队长嘛!还有就是,自打秦队长这两次上山之后,山寨的弟兄们有些人心惶惶,私下里都议论是不是山寨真的要接受八路军的改编。秦队长你也知道,我们当土匪的散漫惯了,听说你们八路军不让抽大烟,不让随便摸摸娘们儿,心里就直泛嘀咕。现在大当家又有重病在身,二当家也没个说法,这就更让大伙心里发毛了,有的弟兄就有了下山的心思……”

  秦队长满脸紧张地说:“我去鹰屯期间有人离开过么?
  二膘子说:“当然没有!我们这两天的哨子特别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不过也把我忙坏了,所以秦队长你光看到我啦!”
  秦队长点点头,突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兄弟,昨个在山寨上,我见有个屋子里关了十几个女人,好像还穿着日本衣服,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二膘子听到秦队长这么问,“嘭”的一声站住了。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秦队长,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你还是问,问二当家吧!”
  我们到达山寨之后,九枪八早已迎了出来,还是跟上次一样那么客气。只是他的客气让我多少有些不自在。待寒暄了两句之后,九枪八微微地“咦”了一声——我听出他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气息。他说:“怎么不见花舌子?”
  我立即按照和秦队长事先的约定说出了理由。九枪八听后盯了我两秒钟,突然冷冷地笑了两声:“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我们跟随着九枪八走进厅堂之时,郝班长和黄三也到了。期间吃早餐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一下黄三,他的神色似乎显得有些异常,不住地向我的方向挪着屁股,最后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俺咋没看见那个瘪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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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5:58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22 10:48:00
  (118)
  我又向黄三重复了一遍对九枪八讲过的那番说辞。此后大家谁都没有说话,整间屋子里缓缓填满了肃然的味道,这多少令我有些揣揣不安。这时候秦队长放下了碗筷,九枪八见状开口道:“秦队长,这趟鹰屯之行可有什么新的发现?鹰把式怎么说?”
  秦队长面无表情地摇头:“什么情况都没有,看来我们得另辟蹊径寻找盒子里的下落了!二当家,不如咱们使用笨办法吧?挨间屋子挨个人的搜索,你觉得如何?”
  九枪八说:“不行!绝对不行!”他说话的口吻斩钉截铁,充满着不可逆转。
  我知道秦队长说的挨间屋子挨个人搜索是不可行的,他是在故意试探一下九枪八的情绪。按说这样一个小伎俩,九枪八这么精明,他该是不会上当的呀?为什么他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唯一的解释就是九枪八真的害怕我们发现什么,正如秦队长分析的那样,他是在故意隐瞒一些事情。会不会跟那些穿着日本衣服的女人有关?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秦队长说了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话。他问九枪八:“二当家,山寨里的日本女人究竟什么来路?”秦队长说话的气势咄咄逼人,好像是在反击九枪八刚刚的拒绝。我看到九枪八根本没有回答秦队长的问话,只是手指有节奏地放在腿上敲击。这样以来,整间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异常尬尴了。我连忙打援道:“二当家,别介意,这两天实在是疲劳得很,大家都……”

  九枪八笑着摆手道:“冯同志说哪里去了,小弟怎能不知道秦队长的不辞辛劳!既然秦队长问到了那些日本女人,小弟也只好实话实说啦!不过事先声明,小弟绝对不是有意隐瞒秦队长,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请秦队长听后万万不要怪罪我才好。”
  秦队长说:“二当家但说无妨,你这是在帮我们找线索,我哪里还敢怪罪?”
  他们二人着一来一回,总算把屋子里的气氛又拉回了起初。原本僵掉的郝班长和黄三也活泛起来,各自憨憨地咧着嘴笑着。只是在听完九枪八下面说的话之后,我却再没有笑出来,怕是僵掉的身子要比郝班长和黄三此前的身子坚硬十倍。
2010-11-22 15:28:00
  (119)
  九枪八说:“几天以前,确切地说是大年初一的夜里,大伙都还在喝酒热闹着——寨子里的弟兄虽说都是土匪,但土匪也得过年不是?这时候放哨的崽子急急忙忙回来禀告,说山下来了一伙人,要求见大当家有事相托。我觉得有些蹊跷,便叫上老四跟着我大哥震江龙来到山下。很奇怪的是,这伙人里只有一个男人,剩下的全是女人。看他们的穿着扮相,我判断出这是一伙日本人,当时老四就要抄家伙把他们干掉,秦队长你也知道,老四最恨日本鬼子。我大哥震江龙觉得事出有因,忙让我拦住了老四。经过一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个日本男人是想把这群日本女人先安置在山寨,等过几天再来领人。日本男人出手阔绰,先是给了一千块大洋,说这是定金,过几天来领人的时候再给两千块。我大哥震江龙虽说也有些怀疑,但是看到这真金白银,心思就有些活泛,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山寨也不会担什么风险……”

  秦队长说:“难道二当家没有问那个日本人目的何在吗?”
  九枪八说:“当时老四是极力反对的,他说弟兄们上山就是为了打日本,现在却为了这点钱跟日本人做生意,他想不通,于是当场就跟我大哥震江龙翻了脸,二话不说自己先回到山寨上去了。后来我大哥也问过日本人,为啥要把这些女人安置在山寨上,可是那个日本人让我大哥只管收钱,不要管旁的。我能理解我大哥的心事,自从日本人投降之后,你们八路军来到城里,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砸窑,毕竟是几百张嘴等着吃饭,我大哥也是为了山寨着想,总不能坐吃山空吧!结果第二天探子从城里捎回消息,说是日本人正在搞暴乱,我们这才明白日本人为啥要把这群女人送上山……”

  秦队长说:“二当家的意思是说,这群日本女人是暴乱者的家属,他们怕一旦暴乱失败殃及池鱼?”
  九枪八说:“这是肯定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旁的理由。我大哥连忙把我和老四叫到一起商议对策。老四本来就很反感我大哥的做法,结果又是不欢而散。原本老四是想过了正月十五再拔香下山,因为和他大哥的矛盾这么激烈,不得已才提早下山而去。当时大哥跟我说,这事一定不要声张出去,尤其是不能让你们八路军知道,我大哥也深知,串通日本人的罪名我们根本担待不起。我提议把她们交给你们八路军,可是我大哥却舍不得剩下的那两千块大洋,他决定再等两天。”

  秦队长说:“也难为大当家了,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几百口子的花费毕竟跟一两张嘴不同。大当家也有他的道理。只是,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说那个日本人又来到山寨领人了么?还有,日本人为什么别的地方不送,偏要把人安置到贵寨?”
2010-11-22 20:00:00
  (120)
  九枪八说:“这是正是我要跟秦队长解释的最关键的地方。老实说,之前我确实跟秦队长撒了谎。我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为了兄弟情谊——不光是我大哥震江龙,还有你们口中的刀疤人。”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有的时候人会这样,当你极力想寻找线索戳穿对方的把戏时,对方却先你一步承认自己的错误,你反而会觉得不知所措。现在九枪八就是这种情况,我们还没有动作,他就已经承认自己曾经说了谎言。我立即判断这里边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已经知道我们在鹰屯见过刀疤人,为了继续瞒天过海,他先下手为强;二是他见秦队长问起日本女人这件事,知道再隐瞒也没有用处,只好实话实话。但是在我心里,始终偏向于第一种判断。可是,花舌子根本没有回来,九枪八又是如何得知?

  我装作非常自然地瞄了秦队长一眼,秦队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说:“二当家,如果你有足够的理由,我们大可以就事论事,请说说真实情况吧!”
  九枪八一声叹息:“当日,你们在追踪刀疤人的时候,我和大哥正在送那位托付我们安置那些娘们儿的日本人下山,早在前一天他就已经上了山寨。只是他根本没有拿来两千块大洋,而且浑身上下灰头土脸,像是刚刚经历的一番劫难。现在想来,他应该就是城里的暴乱者之一。我大哥震江龙见他没有带钱,顿时火冒三丈,拎着手枪就想把他崩了。他拼命的求饶,自称知道一个关于山寨的惊天秘密,只要我们肯放了他和那些日本女人,他便会告诉我们这个秘密。我大哥叫他马上讲出来,可是他却说,讲了之后我们肯定会杀人灭口。他说让我和大哥先送他下山,并用这些女人做抵押,等风声过去之后,他自然会回来用那个关于山寨的秘密来换回这些女人。我和大哥想到日本人曾经攻打过山寨,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又撤走了那件蹊跷事,于是便答应了他的条件。”

  秦队长说:“这么说来,大年初四那天早晨,二当家是和大当家在一起?”
  九枪八说:“没错!这一点是我欺骗了秦队长。当时我和大哥送那个日本人来到山脚,意外地碰到了刀疤人,他手中拎着那只火麟食盒,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当他听闻我和大哥说,这个日本人有一个关于山寨的惊天秘密之后,突然出其不意地抽出刀把那个日本人捅死了。我和大哥顿时就傻眼了,忙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那只火麟食盒交给我,说山寨的秘密就藏在这盒子里边。这时候大膘子正好送老四下山,既然老四已经拔了香,我们就不想让他再牵扯其中,于是大哥就说他提着盒子先去跟老四应付一下,让我和刀疤人先躲起来。待老四走掉之后,刀疤人跟我说,后面正有八路军追他。他说不想临时之前再落在八路军手里,死也要死得安稳。我本想让他到山寨上暂时躲避一下,可是他说一旦到山寨你们必定会找到他,于是他就来了个金蝉脱壳,换上了日本人的衣服,并且用刀把他的脸刮得面目全非,然后又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了……”

  秦队长听后一针见血:“那么,尸体又是如何被分割成那么多碎片?我曾仔细看出过那堆碎尸,绝对不是人为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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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23 10:47:00
  (121)
  九枪八应对自如:“秦队长说的完全没错!尸体确实不是人为所致。我不知道秦队长听没听过有这么一种动物,它叫豺狗子……”
  “豺狗子?”黄三插话道,“秦队长,俺知道这玩意,它们一般都是三五成群的。别看这玩意个头小,跟家里养的小疤瘌狗差不多大,但是它们可生猛咧!就是那老虎豹子都要怕上它们三分,这玩意有个厉害招式,专抠猎物的屁眼儿掏肠子。只要被它们黏上,三下五除二那猎物就被撕得稀巴烂!”
  这时郝班长说:“不对,不对。我咋听说这豺狗子不袭击人呢?我没参加八路干革命之前,听老猎户们讲,说这豺狗子是猎人的好朋友,晚上在深山老林子露宿的时候,只要扔点干粮唤豺狗子来,那玩意保准绕着猎人的四周撒一圈尿,说是豺狗的尿膻的要命,而且毒性很大,百兽都不敢靠前的。”

  黄三咧着嘴笑了:“你听了一知半解不是?俺知道你说的这些,那是对大活人,对没了气息的人可不一样,它们照样狂撕乱咬。”
  秦队长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别争了,听二当家继续说下去。二当家,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九枪八说:“由于情况紧急,刀疤人并没有再多跟我寒暄,也没有说盒子的来历,送走他之后,我连忙就往山寨上赶,结果在途中看到我大哥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他交代我的话我之前都跟秦队长说了。我把他的尸体悄悄地抬回屋子,然后马不停蹄地去追赶老四,打了他一枪之后,我又立即返回山寨。我怕你们在见到那堆碎尸之后仔细查看会露出马脚,于是命令崽子们看到你们后就立即带到山寨,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想就不必说了吧?我和秦队长都是在一起的。我之所以撒谎欺骗秦队长也是不得已的:一是我顾及刀疤人和我是多年的兄弟,我也不忍心让他落在八路军手里,他毕竟是个国民党;二是我不想让秦队长知道我们和日本人有什么瓜葛,毕竟跟日本人做生意有损山寨的颜面,既然那个日本人死了,山寨就可以不动声色地脱掉干系;三是我大哥震江龙在回山寨的路上遭人暗算,我敢肯定,一定是他知道了盒子里的秘密才遭人毒手。”

  秦队长说:“所以,二当家你既想隐瞒跟日本人的瓜葛,又想让我帮助你查清害死大当家的凶手,顺便找到那个盒子知晓关于山寨的秘密?”
2010-11-23 18:49:00
  (122)
  九枪八说:“就是这样。我希望秦队长能将心比心,体谅小弟的不易,并且不计前嫌和我联手合力找出最终的凶手和那只火麟食盒!”
  听完秦队长和九枪八的这番对话,我在心里暗暗琢磨起来:倘若一切真如九枪八所言那就另当别论;否则,如果这又是九枪八的谎言,那他简直太可怕了!我飞快地回忆了九枪八的这番解释,几乎无懈可击,完全合乎情理,一丁点儿的马脚都没有露出来。我开始为接下来的行动担忧起来,目前没有一条清晰的线索,我们纵然有天大的本领又如何着手?
  秦队长抽起烟来,茁壮的烟雾让他疲惫的脸颊显得毫无生气。那个曾经生机勃勃的秦队长如今这般模样,足足让我捏了一把冷汗。烟蒂快要烧到手指的时候,他终于重新开口说话:“二当家,我想知道那群日本女人贵寨打算如何处置?”
  九枪八说:“就是因为这群娘们儿,最终害得我大哥死得不明不白,又间接地让秦队长连日来徒劳不已,小弟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现在那个日本人死了,那两千块大洋也打了水漂儿,她们全凭秦队长发落,山寨没有二话。”

  秦队长点点头:“二当家,昨晚又是一整夜没有合眼,我确实有些疲沓了,小冯跟着我也累得够呛,我们能否先歇一会再继续商议下一步对策?”秦队长顿了顿又说:“二当家,山寨里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吧?我听二膘子说,有些兄弟暗地里都很有意见,我怕……”
  九枪八说:“这个秦队长放心,只要我不发话,山寨里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下山。就算他们有什么牢骚,也得给我憋住了!秦队长,你安心休息一会儿,我们稍后见。”
  在崽子的带领下,我跟着秦队长走回九枪八给我们准备好的那间屋子。秦队长见郝班长和黄三也要跟回去,忙说:“老郝,你们俩别跟我们回屋干坐着了,到寨子里活动活动筋骨去,我和小冯实在是困得不行啦!”
  郝班长和黄三听到秦队长这么说,只好又坐回了椅子里去。
  我们回屋之后,秦队长像是换了一个人,立即麻利地掩上了房门,然后他把手指放在唇间冲着我警觉地嘘了一声。我坐在火炕上不敢出声,到是秦队长没下文了,他躺上炕上闭起了眼睛,好久都没有发出点声息。我见他这样索性自己也躺在了火炕之上,只是我刚刚合上眼睛,就听见秦队长说道:“小冯,我在想咱们要不要换了思路?”
  我一下子卧起身来:“换个思路?秦队长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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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6:3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24 8:04:00
  (123)
  秦队长把摆手示意我躺下。他说:“虽然九枪八的解释有鼻子有眼儿,但是我总觉得这里边还有什么隐情,只是我一时实在判断不是到底是问题出在哪儿。现在我能想到的还有两条线索:一是关于黄三的身份,你说的没错,他拉枪那一下子绝不寻常;二是九枪八脸上莫名其妙的溃烂,他说的后山柞林我们应该去看一下。”
  我说:“还有一条,只是这两天来事情太多,大家都没有顾及到。秦队长你还记得么?当日我们在查魔坟遇见刀疤人,他曾试探过我和郝班长知不知道一个‘万山深锁’的口令,你还说口令都是一问一答,应该两句才对。”
  秦队长嗯了一声,然后说:“小冯,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替我下山办点事情?”

  我又紧张地卧起身来:“秦队长,你说怎么办吧?”
  秦队长非常平和地说:“今天傍晚的时候,我会和九枪八言明,让你和老郝押送那群日本女人回城里,中途的时候你顺便改个道,前往石人沟一趟,打听打听黄三这个人的底细。如果一旦有什么异常,你马上返回山寨,让老郝一个人带着那群女人先回城里;如果黄三这个人可靠,你和老郝把人送到城里之后,不要回部队报道,马上赶回。切记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咱们的行动!路上一旦出现什么反常情况,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

  我问秦队长:“那咱们在鹰屯看见刀疤人这事郝班长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说?还有,我到石人沟去打探情况用不用跟他说?”
  秦队长说:“鹰屯的事暂时先不要跟他说,去石人沟等下了山寨你再告诉他。”
  就这样,1946年大年初七傍晚,我在饱睡了整整的一个白天之后,便按照秦队长的吩咐,准备和郝班长一起将那群日本女人押送下山。东北的火炕虽说硬梆梆的,但是烙烙身子确实很解乏,我有些神清气爽,但是一想到身负的任务,心里便不自觉地有些发沉。偏偏这时候又出现了一段不寻常的小插曲,就更让我变得踌躇不已起来。
2010-11-24 18:10:00
  (124)
  被关押的那群日本女人总共有九位,在我们搜查她们随身携带的物品时,她们并没有任何抵抗,反而非常的配合。只是我们让她们走出屋子的时候,她们却呱呱乱叫起来,互相搂抱成团,死死地不肯挪动一步。由于我和郝班长并不懂日本话,所以只好求教秦队长,秦队长俯身用生硬的日本话跟她们解释了一番之后,她们这才平静下来。我忙问秦队长她们为什么不愿走,秦队长说:“她们怕下山之后落到八路军手里命就没了。”

  我们看着这群日本女人依次走出屋子,但是最后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却还是拒绝起身。郝班长叫了她两声之后,见她根本没有反应,索性过去拉了她一把,就在这个关口,此人突然拔地而起,瞬间就就把郝班长的手臂掰到身后,一眨眼的工夫,郝班长肩上的布枪就落在她的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僵了手脚,竟呆立着不知所措。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九枪八已经开枪射击,与此同时,我听到秦队长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二当家!慢着!”

  山寨的胡匪崽子听到枪声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不用说,我闭上眼睛就能猜到结果,这个日本女人现在已经成了亡魂。九枪八的枪法太过精准,子弹正中眉心。秦队长看着歪倒在地的她,满面惋惜,他不由自主地对正吹着枪筒的九枪八说:“二当家,你应该留个活口,说不定我们还会知道点什么。”
  九枪八先是把胡匪崽子们都轰走,然后悄声对秦队长说:“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多加考虑!秦队长不会怪我吧?”
  既然九枪八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换作是我,纵然有什么不满,也只好憋回肚子里去。秦队长连连摆手,他俯下身子时说:“奇怪,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连老郝都能被她掰了胳膊?”
  跟我一样吓得发傻的郝班长也跟着蹲下身来,他和秦队长一起摸索的死人的身子,当摸到下体的时候,郝班发现了端倪。他唾了一声:“他妈的,原来是个带把的!”
  秦队长盯着尸体愣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脸来对九枪八说:“二当家,这是一个男扮女装的日本人,当时送上贵寨的时候怎么你们没有发现?”
2010-11-24 19:32:00

  (125)
  我听到秦队长这么说,连忙回身仔细去查看剩余的八名日本人,当确信她们都是女人时,我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九枪八显出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随后又连连击掌,他说:“嗨!都是我粗心大意!当时那个人日本人把她们送上来的时候是夜里,我见她们大都穿着日本衣服,个头也都差不多,就没有再行检查,随后就把她们关进了屋子……好在咱们没有什么伤亡,也算是谢天谢地啦!”

  我体味九枪八这番话,总觉得里边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经过这两天与他们接触,我多少也知晓了一些绺门的规矩,他们事事都小心谨慎,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过活,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男扮女装的日本人骗到?如果绺门如此处处纰漏,难道他们还能存活到今日?但是我转念一想,百密一疏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就算是九枪八怕我们有所伤亡,在这样紧要的时刻,他的心里也应该知道,任何一条线索都可能对查出震江龙的死因有所帮助,既然如此,他果断地一枪毙命,这就值得怀疑了。我想把自己判断说给秦队长,但是秦队长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又查看了一会儿尸首,才对九枪八说:“二当家,让兄弟们拉出去埋了吧!”随后他又用日本话对着剩下的八名女人哇啦了两句,我猜测他的意思大概是让她们路上不要想着逃跑之类。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秦队长嘱咐我和郝班长道:“你们马上下山吧!争取在明天中午之前赶回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还很重!小冯,你可以顺便去医院看看你的箭伤,让老郝陪着你一起去。”
  郝班长支吾了一会儿才说:“秦队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的老娘听说咱们部队到了通化城,前几天就捎儿信到部队说想过来见见我,你看我能不能抽空……”
  秦队长不假思索地拒绝了郝班长:“任务完成之后,我自会请示上级给你两天假让你们娘俩团聚一下,现在我不允许你擅自行动!”
  郝班长被秦队长噎了回去,只好不再言语。就这样,我和郝班长押着八名日本女人,趁着夜色缓缓走下小西天山寨。当时我不会想到,翌日我重返小西天山寨后竟然会遭遇种种难以置信的恐怖;而我想秦队长也同样不会想到,这趟看似平常的押送任务,正缓缓把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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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6:46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25 10:53:00
  (126)
  我和郝班长是在快到午夜的时候来到石人沟附近的,由于这八名日本女人行路迟缓,我和郝班长不得不放慢脚步。在荒草丛中林立的几座仙家楼前我停住了身子,待将前往石人沟的意图对郝班长言明之后,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郝班长低声对我说:“小冯,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别忘了,你跟秦队长才认得几天?你小子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哇!”
  我知道暂时还不能把在鹰屯遇见刀疤人的事对郝班长讲,这一点秦队长曾叮嘱过我。于是我只好推脱道:“班长,弄清黄三身份这事至关重要,等回来之后我再跟你汇报之前发生的事。”
  郝班长见我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嘱咐:“那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旮瘩等你,麻溜的。”

  我跟郝班长分别之后,一路奔向石人沟。眼看着就要到达沟口的时候,猛听着打我来的方向传来的一阵细密的枪声,由于夜深人静,我瞬间就判断出是子弹由于机关枪发射而出的。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心想坏了,大概郝班长那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不由分说折身而回,顺手把背在肩上的步枪卸下,一边跑一边拉起枪栓,本来心里就紧张不已,再加上路面坑洼难行,在奔跑的过程中我摔了好几个大跟头,胳膊上一阵匝匝的疼痛,我知道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迸开了。但是现在根本顾不得这些,我真怕郝班长又遭遇不测,他手中只有一把步枪,怎么跟火力十足的机关枪抗衡?

  总算快要接近那几座仙家楼了,这时候我想起了秦队长临行前对我的嘱咐——遇到异常情况首先要保住性命,于是我匍匐在地,压制住自己胸膛里乒乓乱跳的气息。大概过了一刻钟,我见四周并没有什么反常,便缓缓站起身来。老北风呼呼地吹着,我向那几座仙家楼靠近,待来到近处才发现,八名日本女人歪七扭八地倒在血泊之中。我影影绰绰地看着她们脸上惊恐不已的表情,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发怵。一阵猛烈的风声灌入身子里,我被打得不禁哆嗦了十几个来回。待俯身查看堆叠在一起的尸首时,却并没有发现郝班长——郝班长哪里去了?!

2010-11-25 13:17:00
  (127)
  我以仙家楼为中心点,四下查探了一阵儿,但是始终没有发现郝班长的影踪。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人喊道:“小冯,我在这儿!”
  我听出来是郝班长的声音,忙招手让他出来。他走到身边之后,看着满地的尸首摇头说道:“他妈的!我中计啦!”
  我连忙问道:“班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班长说:“你走后没多大一会儿,我看到树林里有个人影,我觉得可疑连忙追了过去,他一个劲儿地奔跑,我就不停地追,追了好久之后他猛然放了一枪,紧接着我就听到仙家楼那旮瘩传来了一阵杂乱的枪声。由于刚刚我追赶那个人时候太紧张,也没有记得方向,结果在林子里转了半天才出来……只是,我有一个小发现,看那个人的背影我觉得特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想了想才说:“班长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故意调虎离山把你引开,然后另一头好开枪杀死那些日本女人?可是——我不明白,他们的目的何在?你想想,他们有机关枪在手,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把咱们全部都消灭,干嘛要费这么大的力气等咱俩都离开才动手呢?还有,他们要杀这群日本女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郝班长笑了,他说:“小冯,没想到你跟秦队长呆了没多久,这旁的本事没有长,倒是学会了问为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想到的这些问题也确实有道理。”郝班长顿了顿又说,“对了,石人沟那头的情况咋样?”
  我说:“刚到沟口我就听到了枪声,怕班长有危险我就马不停蹄地折回来了。”
  郝班长嗯了一声,又嘟囔道:“那个开枪的人是谁呢?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我说:“班长,不管他是谁,我觉得既然他们没有要咱们的命,咱们目前就是安全的。现在该怎么办?”
  郝班长说:“咱俩先把尸体抬到一边用雪覆上吧!不能让路过的百姓看到,这样影响也不好。”说着他开始处理起尸体来,一边说:“这几天没弄的别的,跟尸体干上了,光往冰窟窿里就塞了有千八百人吧?”
  我也连忙跟着他忙活起来,只是在抬尸体的时候,我发现周围散落着不少弹壳,我捡起一枚,举给郝班长看:“班长,你看着弹壳散落的位置,好像开枪的人就在这些女人身边,然后突然扫射……”
  郝班长说:“你的意思是,这些女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都下了地狱?”
  我说:“这是肯定的!如果这些女人看到有人端着机枪对着她们,换作是我,我也会下意识地奔跑出去几步,可是你看她们,简直就是原地不动地等死。”
  郝班长说:“好啦好啦,你不要瞎琢磨了,人都已经死了。你再胡思乱想也没有什么用处。一会儿我跟你先去趟石人沟,弄清楚黄三的身份之后,我们立即赶回小西天向秦队长报告,我想他自有论断。”
2010-11-25 19:18:00
  (128)
  我觉得郝班长说的在理儿,现在人已经全部遇袭身亡,也就意味着我们的任务被迫结束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好秦队长交给我的第二个任务:查清黄三的来龙去脉。我和郝班长往石人沟的方向赶,将将走出去一段距离,郝班长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用略带商量的口吻对我说:“小冯,你说从前班长对你咋样?”
  我被他无缘无故这么一问,有些愣住了。我挠挠头:“班长对我没得说,刚来部队那会儿我懂得少,都是班长照顾的。”我想了想才说:“问这个干什么?”
  郝班长说:“没啥。在山寨我不是跟秦队长说了么?我老娘可能这两天会到城里来找我,她年岁大了,我们娘儿俩也好几年没见。我想让你陪我回趟城里,哪怕去问问她来没来,我这心里也就安稳了。现在小西天山寨情况那么复杂,我怕万一秦队长弄不拢,咱的小命就搭上了,要是临死之前见不到她老人家一面,我这心里面——实在不是个滋味!”说着,郝班长叹息了一声,满脸的忧心忡忡。

  我本来是不想答应他的,因为在山寨的时候,秦队长曾明令禁止地说过,不要擅自行动。但是看见郝班长两眼恳求之色,我的心就软了下来。再者,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上级,他又见母心切,于情于理我都没办法拒绝。我说:“班长,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陪你回城可以,但是咱们俩要始终在一起,不能离开半步,这样就算回到山寨秦队长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总之,就是为了免去嫌疑。”
  郝班长乐不可支:“这当然咧!只要你肯陪我回去,别说寸步不离,就算你让我背着你都成!咱们马上就启程,然后明天上午回来的时候再绕道石人沟——现在这黑灯瞎火的,老百姓都迷瞪觉呢,找谁打听去?”
  我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白天毕竟方便些,夜里去不但扰民还得解释半天,弄不好再把我俩当成土匪那就麻烦大了。这样以来,我就打定了主意陪郝班长回城了。为了节约时间,我们还是按照前几天的来路返回,待过了查魔坟,我突然想到秦队长的一句嘱咐,于是连忙对郝班长说:“班长,秦队长说了,咱们这次行动是保密的,如果你回到部队同志们岂不是会认出你来?”
  郝班长解释道:“这个我早就想好咧!咱们只要到部队接待家属处去问一下即可。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抓未落网的暴乱残余分子,乱哄哄的,谁能顾过来咱们呀?”郝班长说完了突然“咦”了一声,他悄声地说:“小冯,这两天你跟秦队长接触的比较多,你觉得——他这个人可靠吗?”
  我忙问:“班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郝班长撇了撇嘴:“他跟咱们称他是警备连秦铁秦队长,可是这都是片面之词,也没有人证明哇!我在想,反正也是回城,不如我们去警备连打听打听,要是真有这么个人,咱们不也就踏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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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7:09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26 11:24:00
  (129)
  起初我觉得郝班长只是突发奇想,待行至江岸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依目前如此复杂的情况,求证秦队长的身份的确能打消一些顾虑,按照郝班长的话,这叫“搂草打兔子”——免去一个人的嫌疑,就少担一份心思,应当试试。
  不久之后我们就来到城里,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我军的岗哨,这就意味着城里的警戒已经解除,但是路上寂静无声,半个人影都没有。我和郝班长快步来到部队驻地,驻地戒备森严,我们不得不跟门岗亮出自己的身份,并推托刚刚追击暴乱残废分子才晚归的。越过门岗,郝班长心急如焚地走进部队家属接待处,向值班同志说了缘由,值班同志哗哗地翻动着来访记录,最后哈欠连天地冲着我们摇了摇头。郝班长有些不放心,索性拿起本子自己翻了起来,当确信真的没有记录时,他这才冲着值班同志说:“谢谢同志!辛苦咧!”

  我们离开部队之后,穿插胡同来到警备连。警备连虽说也隶属八路军,但是他们主要负责保卫我军刚刚建立的政府的安全。我和郝班长先是在暗处观察了一下情况,毕竟是我军设置的部署,我们很快就发现名哨暗哨各有一名。我和郝班长走上前去,距离他们百米远的时候,名哨已经端起了步枪。他喝令我和郝班长双手举起,我们移步上前,当他看到我们身上穿着的军装时才松了一口气。他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同志搁这儿晃悠啥呢?”

  郝班长看了我两眼,举手向他敬礼:“同志,烦劳跑一趟,我们想找警备连秦队长报告些关于日军在逃残余分子的情况。”
  名哨同志挠了挠头:“秦队长?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队长不姓秦。”
  我抑制住嘭嘭乱跳的心脏,又试探着问道:“秦铁?警备连秦铁秦队长,难道不对吗?”
  名哨同志摇摇头:“我们队长姓黄,他叫黄大川。”
  郝班长听后似乎还是不敢相信,他说:“那黄队长在连里吗?我们奉上级命令,真的有急事向他汇报。他在不在?”
  这时候藏在一旁的暗哨现身而出,各自敬礼之后他说道:“怎么你们也找啥秦队长?前几天有一名姓赵的同志和一位老乡用马车拉来一具尸体,也问这里有没有秦队长这个人。那天正好是我值班,我已经告诉过他们警备连的队长姓黄,难道他们回部队没有传达给你们吗?”
  我知道他说的两人是小赵和吴老蔫,于是连忙圆场道:“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外追击残余的鬼子,还没来得及回部队报道,实在不好意思。那么请问,黄队长现在在连里吗?”
  暗哨同志摇头说:“我们连一直负责肃清日本暴乱残余分子,黄队长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回连队了,如果你们发现了啥情况,我可以带你们去见我们张副队长。”
  郝班长连忙推托说:“谢谢同志!我想我们还是先回部队报道,跟上级言明再说吧!”说着郝班长拉着我就往回走,身后传来暗哨同志不满的嘟囔声:“要是你们掌握了啥重要情况不早说,耽误了抓捕工作务你们可得负责,我记着你俩的样子呢!”
2010-11-26 15:48:00

  这次多发点。
  (130)
  我和郝班长一溜小跑来到江岸无人处。生猛的北风舔着江面厚厚的冰层,逶迤地覆盖在我们的身子上,然后贴着我们的肌肤咬,叮,扎,钻心的拧着。而我们打探到的这个消息比北风还要令人心寒,还要令人胆颤不已!郝班长哆哆嗦嗦抽出一支烟,点燃之后往死里抽。原本我是不抽烟的,但是这次我却抢下了他没有抽完的剩余半截,吧嗒吧嗒地吞着,浓厚的烟雾呛得我直咳嗽。而这时郝班长却六神无主地问我:“小冯,你说!你说咱们该咋办哇?”

  如果郝班长不这问我,我想我也会这样问他的。我说:“班子,现在摆着咱俩面前有两条路:一是赶紧回部队,把这几天来发生的事全部报告给上级,让他们来决断;再一个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回小西天山寨跟他们周旋到底。”
  郝班长说:“小冯,先别忙,咱也学着秦队长来分析分析问题。你跟秦队长接触的时间久,你觉得他跟九枪八,还有已经死了的刀疤人会是一伙的吗?”
  事到如今,我知道秦队长和我前往鹰屯的事情不应该再瞒着郝班长,于是我就把整件事全盘托出,讲完之后我又说道:“当时秦队长深受打击,我们怀疑这是九枪八和刀疤人的阴谋,所以便决定不动声色地回到山寨继续查探。可是没想到九枪八句句在理儿,一点破绽都没有。要是把这些事情都串联起来,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
  郝班长说:“你说的没错儿!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干嘛要折腾这么老半天,干脆把咱俩灭了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他们个个鬼灵的要死,根本不会这么傻。”

  我不禁说道:“如果他们不是一伙的,那秦队长的目的是什么?”
  郝班长说:“这还不简单,你看看,都是因为那只盒子才扯出这么多事,估计也是为盒子而来的。”郝班长连连叹息,“都怪我,当时在江岸的时候,你要打开盒子我愣是没同意,不然咱们看看里边是啥东西,不就啥事都没有了么!”
  我和郝班长又接着分析了好久,但是由于线索太过庞杂,说来说去最后弄得越来越乱,以至满头雾水。不知不觉天色渐渐发白,大概凌晨4点多钟的时候,我再次问郝班长:“咱们是回部队还是回山寨?”
  郝班长犹犹豫豫,最后说道:“假如咱们弄不明白情况,即使回部队报告了上级,他们派兵去小西天,可是抓谁啊?又没啥证据。再说,现在山下正剿匪剿得厉害,万一我军跟九枪八他们交上火,那旮瘩易守难攻,咱们的损失不是更大吗?我在想,咱们也来个悄无声息,暗中观察情况,让秦队长和九枪八狼打狼,说不定咱渔翁得利还能抓住条大鱼,立个功啥的也不是不可能!抛除这些,假如秦队长是为了掩护身份才化名的同志呢?咱们走了那他不是必死无疑吗?咱可不能把自己同志往火坑里推啊!你想想,站岗的同志不是说了么?黄大川黄队长也是好多天没回连里咧!”

  我听着郝班长这番话,简直是娓娓道来,似乎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跟他之前的犹豫显得不那么吻合。这个想法把我自己吓了一跳——现在怎么我觉得谁都可疑?
  郝班长见我没有说话,忙问:“小冯,你是不是有些怕了?”
  我说:“不!我在想咱们去石人沟打探黄三的底细,假如他的身份是假的,班长你还敢去小西天山寨吗?”
2010-11-26 20:36:00
  (131)
  郝班长听完我的话乐了:“小冯,不是我埋汰黄三,就他那个德行,整天就知道瞎说胡喷,我跟你打个赌,他如果真是奸细,我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给你使这么样?”
  我说:“班长,你这结论不要下得太早,还记得在山寨里他和花舌子争执的时候么?有个细节你可能没注意到,他夺枪之后拉枪栓那下非常麻利,一般的寻常百姓能有这两下子?”
  郝班长撇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别忘了黄三是木帮的,那木帮虽说干的是正经买卖,手里边也是有冒烟的家伙的。再说,黄三自己不也说了么?小西天的土匪经常过来问他们要烟抽啥的,就算没摸过枪,那也总看过吧?——这就是那句老话:没杀过猪,还没听过猪哼哼?”
  我知道就算再跟郝班长辩论下去最终也没有结果,索性说道:“那咱们即刻启程吧,到了石人沟问问两位乡亲,一切自有分晓。”我见郝班长没有应声,气氛显得尴尬,于是开玩笑道:“到时候如果黄三真的有问题,班长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郝班长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小子输定啦!”
  我们顺着原路往石人沟走,沿路上扯着不咸不淡的话,但是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这一趟回到小西天跟往刀刃上踩没什么两样。脚步越是接近石人沟,我的心越沉沉地往下坠。郝班长虽然嘴里拔横,但是我看的出来他也有些紧张,我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些许。天色已经大亮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石人沟村口。村子里片片寂静,一些低矮的茅屋补丁般贴在雪里,只有三两户人家屋顶的烟囱上冒着青烟。郝班长说:“这旮瘩的乡亲都爱猫冬儿,起得都晚,一是天冷;二是晚起来一会儿,三顿饭并成两顿饭吃,省粮食。”

  我们奔着烟囱冒烟儿的人家走去,毕竟这意味着这家的乡亲已经起床,问起话来也方便不少。我们正走的工夫,猛地看见一个人双手提搂着棉裤腰子往就近的屋里走,门前的积雪上留着一洼焦黄的尿渍。我连忙上前打招呼:“老乡,请留步!”
  他转过身来,缩着脖子盯着我和郝班长的衣服看了两眼,然后吧嗒了两下嘴:“八路哇!这嘎嘎冷的天你们整啥呢?赶紧跟俺进屋说话吧!”
  我们跟着他进屋之后,他从炕上扯下一根麻绳绕了两圈把棉裤系上,然后说:“上炕烙烙屁股吧,炕头还热乎着咧!”
  郝班长笑着摆摆手:“老乡,有点事我想跟你打听一下。这石人沟有个叫黄三的么?”
  他说:“咋没有呢!住在村南头,早先有个老爹,后来死了。砸锅卖铁娶了个有模有样小媳妇儿,前几年让小西天的土匪给糟蹋咧,白瞎了。说是在城里的木帮干活呢,他啊,老实巴交的——不是,他是不是犯啥事啦?”
  我连忙摇头否认,接着把黄三的大致长相和身材向他描述了一番,他听后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俺村南头的黄老三!”
  我听后如释重负地冲着郝班长笑了笑,郝班长也有些得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你小子这回输了!”
  我和郝班长跟这位乡亲寒暄了两句便要走出屋子,待挑开房门帘子的时候,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对他说:“老乡,黄三这个人虽然老实,可是懂得到不少呢!他跟我说了许多你们东北稀奇古怪的事。”
  那位乡亲听我说完之后突然哈哈笑了两声:“我说八路军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咧?俺们石人沟的黄三天生就是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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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9 18:07:41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11-27 11:27:00
  (132)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里像装了弹簧一样弹回屋子。我说:“你把刚才的说再重复一遍!黄三,黄三他真是个——哑巴?!”
  那位乡亲被我前后不一的反差弄得有些语塞,他把稀松的脸皮抽成一包褶子,小心翼翼地说道:“真的咧!真的咧!俺不敢骗八路军,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再找两户问问嘛!”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郝班长似乎仍然怀疑不止。他抛下我横冲直撞而去,咣咣地砸着其余几户乡亲的房门,像一头发疯的豹子,劈头盖脸就问认不认得哑巴黄三……在冲到第四户人家的门前时,他终于疲沓沓地瘫倒在地,军帽歪落在耳际,裸露的头发上冒着一缕淡薄的白气——看得出来,郝班长确实被这个事实吓出了汗水。我把他拉起来,他苍白的面色就像脚底满地的积雪。郝班长把歪落的军帽摘下握在手里,一言不发地折身向村口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走到村口之后,郝班长才停下脚步。他愣愣地盯着我看:“小冯,我说要把我的脑袋摘下来给你当尿壶,现在你摘吧。”
  郝班长说这话时显得有气无力,这让我觉得他的信心已经深受打击。我苦笑着摇头道:“班长,你说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还去小西天山寨吗?现在就连黄三的身份都是假的,我们如果再硬闯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郝班长说:“如果我说不去而是回城里,你是不是就会觉得班长怕死?”
  我说:“这不等同于一般的事情,咱们不能逞英雄不是?不如先回城里向上级报告吧,这样咱们就不用搭上风险了。一个秦队长已经够让咱们抓心了,现在连黄三都是假的,凭咱俩怎么能斗得过他们?”
  郝班长说了一番让我吃惊不小的话:“小冯,我在想,同样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壳的人,凭啥咱就斗不过他们?今天我是豁出去了,非要再上山寨看看他们咋把好戏接着演下去!我就不信邪,只要咱们处处谨慎小心,难不成他们还能把咱生吞活剥不成?”
  我听得出来,郝班长这话里带着赌气的成分。毕竟我们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他的脾气秉性我还是知晓一二的。我想轻声地劝导他两句,可是他连头都不回一下,大步流星地直奔小西天方向而去。我见他倔的像头牛,只好巅这碎步不停地围在他左右,连连说道:“班长,班长,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毕竟……”
  郝班长见我絮叨不止,最后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小子要是他娘的害怕,就给我滚回城里!老子今天是非去小西天不可!”

2010-11-27 15:31:00
  先说两句,这个故事的上半部分已经结束,从明天开始就将进入下一部分,也就是80年代初。为免大家看的晕,提及一下。
  (133)
  就这样,1946年大年初八上午,我在心里极其复杂的状态下,随着郝班长倔犟的脚步再次来到小西天山脚之下。那天的天空万里无云,像是一块刚刚织染好的新鲜蓝布。阳光涂抹在崇山峻岭之间,积雪变得不再那么汹涌,而是温和的如片片奶油。眼前的小西天山寨一团寂静,而我的内心显然无法跟这份景象匹配,它是否预示着暴风雪前的宁静?
  让我和郝班长感到奇怪的是,我们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放哨的崽子。这是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前两次都是二膘子满面春风地相迎,这次就算没跟秦队长在一起,他们也不至于见人下菜碟连理都不理吧?我和郝班长又等待了大约十分钟,见仍然没有崽子出现,索性自行向山寨走去。沿路我们一直观察四周的茂密的树林,仍然没有见到半条人影。快要行至山腰的时候,我有些绷不住了,忙问郝班长:“我怎么觉得心里有些慌?会不是山寨出了什么事情了?”

  郝班长停下身来,一脸疑惑的撇嘴道:“这山寨葫芦里卖的啥药哇!半个放哨的人都没有,这要是我军过来剿匪,还不直接端了他们的老巢?”
  我和郝班长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下意识地把背在身后的步枪卸了下来,推弹上膛,端着枪继续缓步前行。这下气氛就紧张了起来。一点儿的风吹草动我们都要驻足停上一会儿,只是达到山寨的时候,我们仍然不见半个人影。山寨寂静得像一具死尸一般,郝班长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没有动静!什么动静都没有!连风都停止了吹动。
  我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山寨跟我们离开时没什么两样,独独不见往日穿梭的人群——难道百十来口子人会无缘无故像水一样蒸发掉了?这个想法出现在脑袋里之后,我不禁自嘲了自己一下,这怎么可能呢?只是一夜之间,就算真的蒸发哪有如此迅速的道理?
  郝班长缓缓走到一间屋前,伸手敲了敲房门,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郝班长看了看我,索性推门而入,门是虚掩着的,里边空无一人。我伸手摸了摸土炕,还有残存的余温。我们走出屋子,接连推开了七八扇房门,结果仍旧没有发现人的影踪。我想到了秦队长住的屋子,连忙逶迤地跑了过去,这次我在门前发现了一小撮已经干巴成褐色的血迹。我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用枪把虚掩的门缓缓地捅开,于此同时,我轻声叫了一句:“秦队长你在吗?”

  我见屋里没人应声,索性走了进去。郝班长紧跟在我的身后,他冷不丁地拍了我肩膀一下,我转过身来的时候,他手中的步枪正顶住我的胸口。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黑洞洞地枪管,张大的嘴巴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班长,你……你这是?”
2010-11-28 11:29:00
  (134)
  这份卷宗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我望着有些酥脆的稿纸上圆珠笔写就的最后的一个问号,足足楞了好一会儿。由于书写者的字迹多为繁体,我竟然用了差不多半个晚上才阅读完毕。我推开窗子,借着含糊不清的夜光眺望被烧得惨不忍睹的卅街,一种被阉割的情绪搅得我心烦意乱。四天四夜,卷宗里记载的内容到像是一段离奇的故事,而显得不那么真实。难道小小的通化城竟然有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历史?

  但是当我看着卷宗封面鲜红的“慎”字印章时,又马上否决了最初的怀疑。在鲜红的印章下端,透露了这份卷宗的一个关键信息:
  本卷共(2)册 本册共(89)页
  也就是说,这份卷宗本来有两册,而遗落在我脚底的只是第一册。那么,找到第二册不就可以知道最终的谜底了么?强烈的好奇心让我深陷其中,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已经被卷宗里的人物驱赶得支离破碎,秦队长、郝班长、冯健、黄三……还有小西天山二当家九枪八的枪法和满是脓包的脸,这些影像抓挠着我的床,令它变得咯吱乱响。最后我“嘭”的一声窜起身来,推开窗子抑制不住地吼了两声,对面的窗户马上亮起了灯,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汉子哐当一声推开窗子,手里拎着一把笤帚,指着我骂道:“这大半夜的你他妈的搁这得瑟啥呢?再嗷嗷我废了你!”我连忙合上窗子,直到天亮,我依然没有睡去哪怕一小会儿。若干年后,我回忆当时的那个夜晚,常常会想起街口妇人翻烙大饼的情景。

  亢奋的情绪直到翌日仍然没有削减,那是我一天到我市公安部门上班。家里托了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废掉了好几沓“大团结”,足足跑了半年才弄到一个名额。我原本以为我就此便可以成为一名除暴安良、璨璨生辉的刑侦干警,手持五四手枪,头顶黑沿大盖儿帽,一扫从前吊儿郎当的形象。可是没想到,他们迎面给我泼了一盆凉水,擦桌子漆茶扫地晾抹布,没一样是我愿意干的。更要命的是,与我搭档的居然是一位瘪的像具干尸的小老头儿,整日满身酒味,浑身上下唯有那只通红的酒糟鼻子还有点生气。

  队里的人都叫他老印,可是每次我跟他出去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谁偷了谁的两块钱,谁往谁家院里扔了一只死猫,谁偷看大姑娘洗澡时,他都让我叫他印老。他说毕竟我是毛头小伙子,要懂得尊重前辈。我嘴上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其实心里恨得直骂娘。可是后来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正是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伙计,最终帮助我找到了那份卷宗的第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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