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3-12-13 09:37:25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0

从年少开始,少有像今天这样开心和愉悦,以至于我回到房间之后,仍旧在余韵之中。
车总根本不想住我这里,宁可开车自己去镇上住招待所,坎肩则没有带任何装备和被褥,大喇喇地就住了进来,笑着接受了我的招待大礼包,并希望和苏万共用牙刷,但苏万自然有备用的给他。
之后坎肩就开始做家务,他活力无限,我只能不停地提醒他:所有的资料绝对不能收拾。因为品类太多了,只要移动了位置,我就会忘记。他忙不迭点头,同时把我的资料全部丢进了垃圾桶,我不得不把他踢出去,不让他进我的书房。
接着坎肩又开始打理庭院、修理太阳电池板、更换各种水管、去店里修锅和炉灶、清理灶台上的油、打扫狗窝、给狗洗澡、刷狗牙、剪狗指甲、整理调料,修所有的座椅、检查线路、清点碗的数量、清理空调、冰箱去味整理……等等等等。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眼里有那么多活儿,本来这个别馆和农家乐已经出现了很多小问题,但坎肩走过的地方,一切又变得结实、稳定、干净、有序。

坎肩随即开始给所有人理发。

我和胖子看得目瞪口呆,胖子说:“我以为我是勤劳的象征,和这小子一比,我就是一得过且过的混蛋。”

我看着被他一张一张贴得非常整齐的、来吃饭的客人在店里的合影,心说他该不会是强迫症吧!闷油瓶来到自己收银的位置,发现笔筒里的笔,笔芯全都被按了进去,并且统一笔头朝下。
我们三个人决定离开坎肩的视线,我不知道他到底学了多少家务技巧,但我们觉得目前还是不去干扰他,让他尽情地发挥。
躺在店外的躺椅上,我就对胖子说道:“谢谢。”
胖子转头看了看我:“感动吗?”

“不能用感动这个词。”我说道:“但——”

“别放屁,感动的话,记得回报胖爷我。”胖子说道:“胖爷我的梦想是,打WNBA。”

我看着他:“这个是不是得靠投胎啊?”

“我帮你实现了梦想,你就这个态度。”胖子说道:“我不跟你好了。”

“那行吧。”我说道:“我把你床头药换了,帮你快点投胎。”

胖子指着我的鼻子,我笑了起来,对他说:“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洗碗。”

胖子想了想:“也行。”

我就去看闷油瓶站的地方,心想是不是也得和他说一声谢谢。
他靠在一根柱子上,看坎肩替别人理发,我走过去:“谢谢。”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表态。
我等他的下一句话,但他就看了我一会儿,又转头去看坎肩理发,我只能回到胖子边上。

胖子就说道:“你得用东北话。”

“东北话怎么说谢谢?”

“都在酒里。”胖子扬了扬他手里的瓶子,他开了一瓶红星二锅头。

我叹气,这个语境可能闷油瓶还没有开发完毕吧!我躺下来,打开微信对话框,想感谢一下小花同志。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出了非常大的力,并且我可以待会儿在喝酒的时候亲自感谢他们,但我很清楚小花在整件事情中的关键调度力量。
当我打开对话框的时候,忽然手就开始发抖。

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们非常用心地对待我,但是我竟然没有种胡萝卜。

我似乎能看到他就坐到对面,悠悠地和我说:“这是人品问题。”

这是人品问题。

这是人品问题。

我魂飞魄散,摆烂的灵魂被撕得四分五裂。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3-12-17 10:20:08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1

第二天的工作安排是:黎簇带队进行工程的收尾,我则带着王盟去镇上的菜市场。

我在吃早饭的时候,和黎簇讲了工程收尾的细则,还给了他一份我在晚上做的笔记,让他逐条开展工作。

他翻着笔记,表情明显写着:又来?
但我没空和他深入交流了,带着王盟一脚油门往镇上开去,并在路上和他讲了我的计划。
“如果不对胡萝卜进行采摘,让它一直埋在地里,最后会变成什么?”我问王盟。

王盟还没怎么睡醒,捏着自己鼻子:“啊?”

我重复了一遍,王盟说道:“胡萝卜的话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萝卜。我有个朋友种了萝卜,忘记收了,结果第二年萝卜长成了一棵树。”
“真的假的?”

“反正是一棵高大的灌木,说树可能夸张了。”王盟说道:“老板,你有什么阴谋?”

“我要去买现成的胡萝卜,然后重新插回土里。”

“那些胡萝卜的叶子都被拔了,不现实啊。”

“我先去找卖胡萝卜的菜农,然后顺藤摸瓜去找批发商,再找到胡萝卜的种植户,最后把整块田平移到我们田里。”我说道。

王盟看着我:“老板,你和花儿爷承认错误不就好了吗?”

“不行,这是南方人的倔强。”我说道:“就是对发小死不认错,不能让他用北京话说是我人品的问题。”

王盟莫名其妙:“是不是背后有故事啊?”

我脑子里闪过小时候的一段模糊记忆,那时候小花和我在院子里玩,我俩手里都抓着方糖饼(方糕),那是我从南方带过去的礼物,他很喜欢吃。
那天特别冷,下着大雪,我很不习惯,手上都是冻疮,而且衣服还穿的少——对北方的冬天认知不够。
小花就想折了家里的梅花树,点火给我取暖。
现折的梅花树枝当然是点不着的,而且梅花的枝条很有韧性,以我们当时的年纪也不太能掰断,花坛又高,折腾了半天也没成功。
小花就把没吃完的方糖饼给我拿着,锲而不舍地去折梅花枝,一定要给我取暖,
当时我冻迷糊了,直接把他那块没吃完的方糖饼给吃了,结果小花忙了半天,弄出一个篝火堆后,发现自己的方糖饼没了。
他气坏了,想哭又哭不出来,等我离开的时候,他郑重地告诉我,我的人品不行。

那时我们年纪很小,说的也都是从大人嘴里学来的话,而且我确实也冻发烧了,纯粹是在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做出的缺德事。
但我知道小花这一年肯定再也吃不到方糖饼了,因为北方没有这个东西。

我非常内疚,内疚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弥补的举动,因为过完年,南方也没有这个东西了。

后来和他再次相认之后,我时常会想起这件事情,也给他寄过一些方糖饼,但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估计是忘记了,又或是他自己根本不拆这些东西,都被其他人吃了。

我之所以对这件事记忆深刻,一来是和他再次相认的时候,我努力把这件事反复回忆了很久。二来是小花当时非常努力地给我生了一个篝火堆,而我却吃掉了他的方糖饼,这在我做人的逻辑里,简直不可原谅。他那时比我还矮,爬上那个花坛的时候,特别吃力。

说起来,先前他让我种胡萝卜时,我压根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随口给我一点压力,是他的一种语言特征。以前他经常会用这种方式,锁住我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比如有一次我告诉他:

“我觉得我这一次可以接受直接死亡。”

“彻底放下了?”他问。

“嗯。”我说道。

“那你现在把小拇指切下来。”

“为什么?”

“彻底放下就是毫无侥幸,毫无侥幸就是接受了现实,认为自己必死无疑,那身体的残缺对你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他当时在核算一笔账目:“你显然不敢切,说明你打心底认为,这一次你仍然能侥幸活下来,那不如做一个能活下来的计划。”

不知不觉中,胡萝卜变成了小花给我的一个陷阱,怎么就从玩笑变得那么真实,给我那么大的压力呢?
是火车。搞火车不就折梅花的重演吗,我最终还是把方糖饼给吃了吗?
绝对不可以被隐喻到。
“种胡萝卜,未必要从种子开始,可以从种小胡萝卜开始。”我说道:“还有时间,等米收上来,我给他做胡萝卜方糖饼,旁边搭着梅花。”

王盟惊讶地点头,喃喃道:“好吃吗?”

“这不重要,南方人在送礼上是不会败的!!”我脑门上的青筋爆了出来。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3-12-18 11:01:22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2

当我带着两卡车土方回到田里的时候,苏万和黎簇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他们正在用泥巴互相打架,并没有好好工作,但是我心说算了。
土方里都是正在成熟过程中的胡萝卜。大概可以这么描述:我把每一块土都切成一个正方形,胡萝卜就种在这个正方形里,我把胡萝卜连根带土方一起带了回来。

苏万跑过来,帮着搬下来一个,就问:“《我的世界》吗?”

我告诉他,其实土里面还有一个纸做的筒状容器,胡萝卜就种在里面——这种筒种的方法,其实是为了能够快速移植。在胡萝卜刚长出来的时候,根系还没有长到筒外,可以直接把筒从土里挖出来,连筒带泥移植到其他田里去。
但现在里面的胡萝卜已经快成熟了,所以连外面的泥也得带上,这些泥是特制的,用铲子很容易铲下一个方块来。
不过田已经快满了,没什么地方可以种植了,我们干脆打上了铁轨的主意,在铁轨中间的枕木之间,挖出一个一个正方形的洞,把这些土方一块一块种下去。
全部种完之后,正好把这一段铁轨覆盖住,一格一格地铺开,每一格里都是胡萝卜的叶子。

我给每一格还追了一次肥,然后蹲在铁轨的尽头,看着一整排胡萝卜——火车停在了里面的废弃车站里,最近村里来和我交涉这件事,我让坎肩去处理了。
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拿出手机,当下就想给解雨臣发过去:
@解雨臣 来吃。
但我想到了他的观察能力,决定等胡萝卜适应一段时间再通知他,免得被他找到破绽。
等到我开始检查黎簇他们的工作时,我的想法已经变成:不,我就是要等他来到这里,看到胡萝卜,才和他聊这个事情。
我必须耐心,我心态的每一个变化他都可能算计到。
嗯。

我终于放下心来,开始背着手,围着观景台看,为了看临水的那一面,我还脱了鞋站到稻田里。
黎簇几人非常潦草地坐在观景台里看着我,这几天他们晒得更黑了,看上去就像是难民一样。
苏万和黎簇的配合还是很好的,我之前就一直觉得,他们两人能够把每个方面都考虑得非常到位。至此,这个观景台已经基本上成型了。
“明天晚上,试开张。”我检查之后发现没有破绽,就对他们说道:“晚饭我们到这里来吃。”

“我们到底是客人还是服务员啊?”黎簇说道:“感觉没来的才是客人,来了就马上打黑工啊。”

“搞完了,之后就带你们到处去玩。”我说道:“明天差不多是最后一天了,如果这观景台不塌,接下来就是接待时间。”

杨好探出头来:“有什么好玩的,我查了,这儿的景点就是你那个破店,最好玩的就是你这辆火车了吧。”
“总之,让你们满意。”我说道。

其实我心里也没什么底,想说这里有土地爷可以带你们认识,后来意识到先前自己是在做梦。
说着说着就下雨了。

我也上到观景台上避雨,雨水打进稻田的声音非常不一样,稻子已经黄了好多好多,只剩下一些星星点点的绿色还在坚挺,再过几天肯定全都黄了。

天上开始打雷,我们都有些害怕,如果一个雷劈到这里,那整个棚子都会烧起来。
苏万拿出几副牌,看着我:“玩拖拉机不?”

天色越来越暗,我知道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就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那雷声让我有些恍惚,我看了看店的方向,闷油瓶今天在看店。

如果有新客人来,也只有他去接待了。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3-12-25 10:10:10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3

收工的时候我收到了短信,说胖子的房间已经腾出去了,胖子要回村里去睡。
我知道有新客人到了。
今日份的收工回屋,感觉就像是下班回家。因为雨很大,比起之前大家回去之后聚在一起打屁,所有人在门口沥干雨水后,就各自去洗澡和烘干自己,苏万还给大家熬了姜茶。
今晚还是个游戏日,之前说好要玩集体游戏,据说是一种狼人和村民的游戏。
闷油瓶在店里还没有回来,应该也是因为雷雨。大家吃完饭都在等雨停,新客人应该也在店里。
最后,是闷油瓶一个人回来的,我看看他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开口说道:“刘丧来了,又走了。”

“为什么?搞的和头七似的。”我说道。来来回回的,这人总有一些别扭的行径,来都来了。
“他说太吵了,等吃饭的时候再过来。”闷油瓶说。

嗯,确实会有吵这个问题,这我倒理解。

“他有送礼吗?”我问闷油瓶。

闷油瓶递给我一个蛇皮袋大小的塑料包,然后就上楼去了。

我看着那个包,刘丧是习惯性会带礼物的,当然礼物不是给我的,但他的送礼品德非常低劣,经常会幻想自己的偶像需要什么,然后就幻想到一些幺蛾子的地方去,所以送过来的礼物常常让人无法直视。
我拆开塑料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鹏程万里的木雕、一个钓鱼凳子——就是那种像一个折叠的拐杖,有一个屁墩在上面,到了地方直接往地里一插,就可以当小凳子的东西,一包五彩斑斓的鱼食、一个香薰机、一叠上面印刷了特殊图案的纸。
我摸着下巴,开始思索他是怎么想的。
我拿起那一叠特殊形状的纸,发现是用来叠纸飞机的A4纸,上面还印着线,是教你怎么叠的。
纸上印着很多人的名字,好像都是来聚会的人。我打开手机,发现刘丧也在那个群里,他把每一个来的人的名字都印在那些纸上,有些还带点平面设计。
这应该是聚会玩具,刘丧应该是觉得,如果每个人都要提一个聚会游戏,那么闷油瓶肯定会因为生活经验里没有这个部分而无法提出,所以他提前准备了一个游戏——叠纸飞机。

看谁飞得远是吧。

在这些纸飞机的尾巴上,还带着一张纸条,那张纸条在飞行的时候会迎风抖动,应该是用来写自己的愿望的。
如果聚会是在高处举办的话,大家还可以玩许愿。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的话,钓鱼的装备是不是考虑到如果聚会太无聊的话,闷油瓶可以离开聚会自己去钓鱼。

那香薰机是为什么?
哦,是因为这么多人,太臭了对吧?这个群里是不是有在他认知里体臭严重的人?

还有这个鹏程万里的木雕,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

我摸着下巴,那玩意儿是一个木头做的鹰,还是机器雕的,也不值钱啊。
我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
不过这也好,等他来的时候,可以看看他到底要怎么表演,我实在是太期待了。
“如果这个鹏程万里不好笑,我就在你的饭里放鼻屎。”我对着门外说道。

我知道他有可能在附近,能听到我说的话。

他当然不会回答我,但我洋洋得意,把这个木雕放到了书架上。

接下来坎肩开始主持游戏,大家都兴奋起来,开啤酒的开啤酒,开薯片的开薯片——最近吃饭开销特别大——坎肩喊道:“发牌了!看牌了,天黑请闭眼。”
我闭上眼睛,摸着我手里的牌,盘算着今天晚上要去杀谁呢?
这个游戏其实挺适合我的。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3-12-26 10:24:16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4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多次在观景台吃饭,观景台也经住了我们的折腾,屹立不倒。
天气越来越凉,水稻也越来越黄,我开始关注起了天气预报,村里的人纷纷过来,提醒我们要注意收成的时间。
如果说之前来的人都属于是这场聚会的原始股东的话,那么从刘丧开始,来的人则更像是纯粹的客人,很快,别馆就住满了。
我们三个人只能回村屋去住。
小花到的那天,我和胖子开车去接,飞机晚点了,直到凌晨3点才落地。

他和瞎子是在贵宾口出现的——也不知道是大飞机的头等舱车送过来的,还是商务机直接降落的。
贵宾口是一座小楼,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在主候机楼的边上,还有一座独立的像博物馆一样的小候机楼,只供最重要的客人通行和候机。
和我们一起等在那里的都是好车,我们的车看着就像被核弹炸过一次的皮卡,在里面显得很有个性。
怎么说呢,我的生活固然惬意,但偶尔窥得解雨臣的生活,还是会让人迷茫。
田园牧歌真的好吗?难道不是我摆烂的借口吗?

他们两个把行李丢到车后斗里,坐到了后座,我们四个人互相看着,都非常隆重地审视了一下对方。
“欢迎来到喜来眠,两位贵宾请系好安全带,车门侧边放的有水,请谨慎辨别胖爷有没有喝过,我们出发啦。”回程是胖子开车,他一边打屁一边说道。

我问小花:“怎么样?事办完了吗?”
“办不完了。”小花看了一眼瞎子,后者趴到我的座位后面,咧着嘴笑:“先不聊,好不容易回国,不聊破事,有机会会和你们讲的,先清静一下。”

“可以。”

“听说你差点破产了?”小花就问。
“啧,唉,没发生的事情,不要道听途说。”我说道。

“从法律意义上讲,你一直在破产。”小花说道:“所以你再次差点破产,让我很疑惑,你是怎么在破产的状态下再次破产的?”

“农业非常艰辛,超出了我的想象。”

瞎子翻着手机,看那个聚会群:“我看了一下人头,不是所有人都来么,也有好多人不来,看样子还是有一些人弃你而去了。”
“你想说什么?”我说道:“人在某个时间点的关注半径内,最多只有5个人,5个人之外就是虚空。所以同一时间,我们只有5个人在一个世界里而已。”

瞎子说道:“哑巴真的和你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实在是没有想到。”
他摇开窗户,让小花去看月光下的福建夜色。
福建的月亮特别亮,照得群山轮廓分明。
“难道不应该享受生活吗?任何人都有权利享受生活,张起灵也不例外吧。”我说道。

“托你的福,我们也蹭一点。”瞎子懒洋洋地靠回到座椅上,我把啤酒往后递给他,他罕见地没接:“今天喝水。”

“你们两个肯定在干什么大事。”我说道:“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只能默认这事比我们之前完成的更大。”

瞎子点点头:“你默认好了。”
“你确定不说说吗?村里全是人,你未必愿意多说哦,车上安静。”

“我说了,我们是来享受生活的。”瞎子就笑起来。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3-12-30 10:49:47

85
中途到休息站时,我们把车停在一边,坐在花坛上休息,正好天上有一片火烧云——现在是晚上,火烧云是白色的,月亮从云和云的缝隙中露出来。为什么说这是火烧云呢,因为回来的路上夕阳正好,我认得这片云。

瞎子给我们四个人拍合影——他的手长,可以当自拍杆用——然后把照片发到群里,做为他即将君临村下的预告。

休息站还有福建的小吃——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福建的——类似于烤年糕,我们四个勉强吃了一点后,继续上路。

一路上聊了很多,除了他们最近在做的事,我们把能分享的都分享了。

到了店里,闷油瓶正在打烊,转头刚看到瞎子,瞎子就冲了上去。

“从东边来了个哑巴,从西边来了个瞎子。”瞎子说道,“瞎子看不见哑巴,哑巴叫不醒瞎子。”

瞎子勾住闷油瓶的肩膀使劲摇晃。

我听着他们不知道哪个年代在江湖上的“石楼根”,觉得很唏嘘。

坎肩第一个过来帮忙卸行李,然后是苏万,苏万也被瞎子勾住肩膀不停地摇晃,还被揪了辫子。

这两位是重量级的人物,我们搬着行李走到别馆门口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出来迎接了,除了黎簇,他正打电话联系自己的业务。

小花看着眼前的人,就和我说道:“聚集了那么多人,仇家拿把AK对着房子扫射一遍,我们的朋友圈就清零了。”

“有狗,放心吧。”来的人多起来之后,我就把三只狗放出去自由警戒了,吴家的狗在警戒方面是不会出问题的。

今天晚上,我、胖子和闷油瓶就都得回村里住了,别馆彻底住满了。

夜宵还是在店里吃,圆桌已经不够了,我干脆把小圆桌摆成一长条。按照规矩,刚到的人要做几个菜,解雨臣少有的把衬衫卷到胳膊上,做了一个豆嘴炒粉条,我一边帮他备菜,一边调侃他为什么那么爱做主食。

解雨臣只是看了看我。

然后是瞎子的青椒肉丝炒饭,因为每人一份,所以要炒好几次,我和苏万在边上把所有的青椒都切完了。

瞎子的个子太高了,厨房对他来说有点废腰,最后几份就由苏万来负责。据说苏万学到了80%的精髓,我特地把苏万炒的和瞎子炒的各夹了几口,发现主要的区别是瞎子炒菜时锅铲的翻动速度。

瞎子炒的时候,可以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保持菜一直在飞而不是贴着锅,这样炒出来的肉非常嫩。

接下来就是吃饭、打屁、喝酒,瞎子和胖子一唱一和,气氛好到我都想去收门票。

杨好表示想和瞎子切磋一下,看一下自己这个本时代第一和前辈老妖的差距到底有多少。瞎子就喝着啤酒笑道:“打架就算了,如果你真想知道差距,不如打球吧!我和哑巴分成两组,你们感受一下。”

我和小花对视了一眼,那我们两个只能做后卫组织进攻了,我说道:“你们不可以远投,只上篮的话,可以试试。”

杨好在边上继续作死:“我和黑爷一组,我做小前锋,然后我们可以打17个球,所有的队员围着黑爷和张老师换一轮。”然后他就挑衅地看着黎簇,黎簇正把他的青椒肉丝炒饭喂狗,说道:“你没弄明白吗,你打这场球就是娱乐他们。”

胖子属于唯一一个体型比较胖的,就没有吭声,表达了对黎簇的赞同,两个人干脆击掌表达了抗议。

“你们无不无聊,要比就比牌品,打牌啊。”胖子说道。

杨好已经开始在网上找篮球了,说要买个贵一点的,以免被打爆。

我看了看小花和瞎子,发现他们完全沉浸在这个气氛里,似乎一点心思都没花在自己的事上,不由得有了一丝小小的宽慰。

看来这二位真的是来享受的。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4-1-2 09:12:22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6

杨好的行动力非常惊人,第二天早上我被敲门叫醒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把别馆烧了。

出去一看,原来杨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篮球,闷油瓶一早已经被拽到球场了。

我昨天喝了点酒,睡得有点沉,他们热身完毕,看我还没起来,杨好干脆来敲我的门。

胖子和我起得一样晚,我们两个昏昏沉沉地被拽上车,拉到村里的球场上,杨好说本来球场上全是牛,已经都被坎肩赶出去了。

我一直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了车才发现他们都穿着各式各样的运动服,我看了看自己,除了脚上的球鞋,全身上下都是休闲服,杨好就从后备箱拿了一套球服给我。

我仔细一看,发现是我们上次参加运动会的应援服,球衣就放在书房的柜子里,这小子在翻我的东西。

算了,不和他计较了,我心说。

换了衣服上球场,苏万正在运球,看到我直接客气地把球传过来,让我热身。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运了几下球,然后投篮,球没有碰到篮筐,而是砸到篮板上,被小花接住了,他很放松,直接把球又丢回给我。

“你状态怎么样?”

“你让我手上再拿根棍子,我都能打。”小花说道。

“想得美。”我说道。

我此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在一个半场里,于是看向另外一个半场。

那半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黑瞎子,一个是闷油瓶,他们在玩一对一。

我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为什么没人过去。

过去会死的。

我咳了一声,他们两个才停下来,黑瞎子看到我来了,就笑起来。

接着我们就开始自由分组,第一个17球,我、黑瞎子、苏万、坎肩和胖子一组,对面是闷油瓶、小花、黎簇、杨好和车总。

开球之前,我们进行了一个小部署,黑瞎子和我们说:“他们有两个攻击点,一个是杨好,一个是哑巴。黎簇非常聪明,他可以配合花儿爷做攻击点的转换,只要球传到杨好和哑巴手里,他们肯定会得分,所以我们得利用这一点。”

“利用什么,师傅,利用这一点让他们赢得开心点吗?”苏万问道。

“不能让球到哑巴和杨好手里。”

“防张老师不是你的任务吗?”苏万说道。

“田忌赛马。”瞎子笑得非常诡谲,竖起一根手指:“他们进攻的开始点是花儿爷,所以我首先要让他传不出球来,就算传出来,也是导球,而不是进攻传球。然后,”他看着我:“你去防黎簇,但你不一定防得住,这样球会被黎簇运到前场,他一定优先传给哑巴,我去卡哑巴的位置,直接断球。接着我们快攻,坎肩在外线不要进去,我冲进内线上篮,这时哑巴一定在准备拦我。”

“快攻的话,您先启动的,为什么张老师能回防你?”

“因为我要卖个破绽。”瞎子说道:“让哑巴误判我的速度,我会故意放慢速度,这样他就会和我有很大的距离,然后我直接把球秒传给坎肩,远投三分。”

我点点头,觉得靠谱,整个思维方式非常清楚,所有人都互相表示OK。胖子摸着下巴,说道:“这打球需要那么复杂吗?”

我回头看了看,对面根本没有开会,而是鄙夷地看着我们这群龌龊胚子。

第一球开打后,我们就傻了,闷油瓶竟然打后卫,直接开始运球。瞎子正盯着小花呢,眼看着闷油瓶就进内线了,但瞎子反应非常快,瞬间回防,闷油瓶在篮下一个急速转身运球,避过了瞎子,但瞎子直接跃起,封住了上篮线。

他们都控制着自己的跳跃能力,闷油瓶立刻传球给杨好,苏万早已就位,直接封住杨好的接球线。杨好整个人贴着地面,从苏万的胳肢窝下翻出来,凌空拨球,球就到了解雨臣手里。

此时解雨臣和我面对面,他对我笑了一下,而我还在惊讶杨好刚刚做的那个动作。

那是闷油瓶的动作,杨好竟然学会了。

解雨臣把球传到车总手里,车总接球后直接背靠胖子硬打到篮下,苏万忽然发出了一声叩齿声,车总顺着声音刚转头,苏万已经到了另一边,一下把球断了,开始往后快攻。

苏万过中线的瞬间,瞎子和闷油瓶都已经到了三分线,我一看还田忌赛马呢,就他妈是斗牛。

苏万此时传球肯定会被闷油瓶断掉,于是他想直接传给坎肩,小花此刻移到了封位,杨好也逼了上来,苏万完全是凭着对杨好的理解,提前半秒一个后撤步,杨好那一下必中的掏球才落空。接着苏万凌空射篮,杨好竟然提前起跳,封住了上篮线。

但苏万并没有要偷懒,直接反手传球给我,我没有接,而是一拍,把球传到坎肩手里。车总和胖子此时才到位,车总上去防坎肩,但坎肩碰到球的瞬间,同样一拍,球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我站在最佳进攻位上,冷笑一声,立刻中投出手,结果就看到一个黑影风一样地跃起,啪的一声把我的球封盖出边界。

那一声巨响响起的瞬间,我感觉球都冒烟了。

闷油瓶落下时我差点摔倒,被背后的苏万扶了一下——他正就位等我传球,结果却接到了我。我咧嘴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胖子,胖子也咧了咧嘴,表示被吓到了。

瞎子去捡球,准备前场发球。我想了想,打17个球,这第一个球就感觉要送命了,真的要打17个吗?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4-1-3 10:20:34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7

瞎子发球之前,我已经汗流浃背了,黎簇在对面看着我,刚才那轮进攻,他白跑了一个来回。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他的表情非常自然,但我看出其中藏着一丝狡黠。

这小子的狡猾可能只有我看得出来,这个球他要搞事情。我心说。

打篮球就是这样一种运动,你可以完全依靠本能,做一个无脑的、靠肌肉去打球的人,这样打起来很舒服、很放松。

但如果真想打好,还是要靠脑子,并且不比江湖斗争轻松。

我看了一眼闷油瓶,他的状态非常简单——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有一个对手可以让他放开手脚锻炼了,自然不能错过。

所以他的注意力都在瞎子身上,也许他们会在对方身上,互相实验一下最新琢磨出来的招数。

此时,边上开始有村民聚集起来围观,大姑娘和小媳妇也多了起来。

瞎子发的这个球,是苏万到他面前接过来的,因为闷油瓶盯得紧,苏万只能到瞎子面前把球直接接走。

依然是我们的进攻权,苏万勾手把球传给了在外线的胖子,胖子做了一个球场耍帅的动作——用手指比了一个1的手势,然后侧边运球看着全场,意思是,这个球我们得好好打,稳一点。

他这是要让大姑娘和小媳妇以为是他在控制全场节奏。

接着胖子就开始强行突围,我和苏万非常惊讶,坎肩甚至露出了一个敬佩的表情。

胖子冲入内线,瞎子死死卡着闷油瓶的位,不让他去防胖子,胖子来到一个中投的距离,忽然毫无逻辑地撤步跃起。

所有防御他的人都没还到位,他直接一个魔鬼勾手投篮,球居然进了。

懂打球的人都知道,这三个动作之间毫无逻辑,每个动作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用,但偏偏球还进了。

接着胖子双手指向我,做出“Gangstar”的表情向我走来,逼迫我和他击掌。

我只能和这个乡村“Gangstar”击掌,胖子继续装逼,拍拍手和所有人一起回自己那半场,好像这个比赛有转播一样。

对面的车总开始发球,把球传给了小花,小花运球跑到我们前场,瞬间加速切入,我上前防守,但他一过三分线就直接起跳了。

他跳得非常高,几乎是滞空在空中横着飞,我心说解雨臣你他妈疯了,你是要三分扣篮啊!

但并不是,他在空中直接换手,从背后一甩,球就飞向了黎簇。黎簇在球场的另一面,苏万冲上前断球,但没成功。小花传球的速度非常快,黎簇单手接住后,还要收一下手缓冲力量,然后才转身后仰跳投。

瞎子毫不犹豫来了一个盖帽,啪的一声巨响,球砸在了杨好手里,杨好完全可以直接跳投,但他没有,而是运着球来到了一个安全位置,和胖子一样,也比了一个1的手势。

打球这项运动,最容易检验出谁是骚货。

接着杨好开始单切,而且走的是瞎子这条线,他这是要逼瞎子防他,想要来场真男人的对决。

就看杨好穿着一件黄色的球衫,身形如电,直接做了三个我无法形容的动作,贴着地运球,想找突破口。

瞎子每次都被他闪过,但每当他闪过之后想跳投时,就发现瞎子又回到了他面前。

到了第四次,杨好忽然一个后撤步,用了胖子那招:一个勾手。

勾手的抛物线很高,规则上是不太允许防御的,我们所有人都等着球落下,结果球直接打在篮板上,高高弹出,瞎子去抢篮板,闷油瓶一个飞影凌空搂球下来,只用了四分之一秒把球传给了黎簇。黎簇接球后立刻上篮,我和坎肩跳起来防守,但黎簇直接在空中换手,把球轻轻拨进了篮筐。

两个球之后,我汗如米浆。黎簇也学起胖子,举着1的手势满场跑,非常讨厌。不过这是他少有的几个高光了,也是我能感知到整个球场最清醒的几分钟了。

之后,双方就彻底打开来,一开始我还进了几个球,组织了六七次不错的进攻,靠瞎子在篮下轻描淡写地拉扯,轻松得分。

到后来,我就有点看不清人了,只觉得他们越来越快,球几乎都不停。

我本来以为像他们这种体能高手,是绝对不会那么快传球的,但我发现,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这些人只在乎结果,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C位。

我逐渐开始迷离起来,靠自己的本能开始阿巴阿巴,只要拿到球就远投。

我们大概打了三个轮换,一共17×3个球,打得很焦灼。

我在第二轮的时候,和胖子还有闷油瓶一队,我们三个人的默契还是非常好的,基本套路就是胖子单打之后立即把球传出来,我再秒传给闷油瓶。我的位置选得很好,小花拿我没办法——我一直在闷油瓶旁边活动,拿到球就直接往身后一送,自己则挡住小花的协防。

闷油瓶拿到球就进内圈和瞎子一对一,瞎子起跳慢他必进,瞎子起跳快他就立即传给苏万,苏万后仰中投的命中率也很高。

坎肩投了几个三分,杨好和黎簇最惨,感觉似乎被针对了,几乎没怎么进过。

第三轮我就没有参加了,基本是小花的天下,他开始耍所有人玩,根本不知道球要传给谁。我让王盟替我,自己则坐在一边的树下观赛。在场外看更离谱,感觉不像在打球,更像在躲避球,因为大家都不运球。

杨好在第三场尝试单挑闷油瓶,闷油瓶这次还是心善,示范了一下他们这种人真正的速度。

就在杨好运球准备突破的时候,闷油瓶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就在原地消失了。

同时杨好手里的球也不见了,接着闷油瓶的影子就过了中线,同时瞎子的影子也到了。

两个人在三分线的地方急停下来,这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都还在防御杨好。

杨好拍着不存在的球还美滋滋,另一边,闷油瓶忽然再次加速,直接切到篮下,和瞎子两个人同时跳起来,凌空按住球,球随之落地摔出场外。

两个人也落地打滚站起来,开始找球,此时杨好才发现球不见了。

我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我还没吃早饭。

于是便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了几个茶叶蛋,坐在店外的板凳上一边吃一边发呆。

忽然,我发现不远处的山上有一棵大树,大树上还坐着一些人,也在看这场比赛。

太远了,我看不清这些人的样子,但感觉有几个人很熟悉。如果我没来买茶叶蛋,是看不见他们的。

那棵大树很高,普通人是不会这么从容地坐在上面的。

不是说不来吗,我心说,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但拍得非常模糊。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4-1-4 09:15:56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8

我不知道这些张家人的来意,但我选择吃瓜,默默地、毫无波澜地坐在小卖部门口继续吃茶叶蛋,吃完三个还是觉得饿,又去买了根烤肠。

最后我还买了一箱运动饮料,回到球场才发现他们已经结束了。

我把饮料搬到球场放下,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看那棵树。

树上的人在树影婆娑间,慢慢地隐入茂叶里消失了。

“这个海市蜃楼cos得好啊。”胖子喃喃道:“张家人这是开发了新业务。”

我过去发饮料,走到闷油瓶边上问:“什么情况?”

闷油瓶没回答我,只是拿了一瓶水。

看样子不是他偷偷叫的,闷油瓶看向我:“没事。”

张家人的出现一度让气氛变得很紧张,但他们随即就消失了,加上闷油瓶说没事,气氛又缓和下来,所有人放松下来喝水,黎簇和苏万便去调戏杨好,杨好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还是时不时看看那棵树,张家人忽然出现,却不是闷油瓶邀请的,那他们就是有事而来。

大规模的张家人聚集在一起不是好事,就看他们会不会再次出现了,如果出现,那就是有事需要闷油瓶解决,如果不出现,那就是他们自己可以解决。

但为什么去解决事情之前,要来我们这里一趟,还来了那么多人呢?

我不敢往下细想。

那天上午,我们只做了半天生意就关店歇业了。我一觉睡到晚上七点,起来后就开始准备明天的聚会大餐。

整个晚上我都在备菜,把一些不怕隔夜的菜先弄完。

直到夜里入睡前,我还在门口等着,刘丧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别等了,他们上午就走了。

他果然在附近偷听,这个龌龊胚子。

张家人并没有再次出现,他们没有干扰任何人,只是远远地看了我们一眼,就走了。

就像神仙飘过一样。

这么多人,难道是要去打封神榜,害怕自己会死,所以才来看一眼人世间的族长,做最好的告别吗?

呸,不能这么不吉利地想别人,也不能把别人想得那么悲壮。

他们一定是去团建了,团建的地方就在某个特别深的洞里,风景特别漂亮,然后有人忽然发现:族长不就在附近吗,干脆过来看一眼。

不过,他们没有让闷油瓶去帮忙,倒让我松了一口气,我躺在躺椅上,给刘丧回消息。

“不冷吗?”

他没回。

“看着别人打球,自己无法参与,是不是心里很酸?”

他没回。

“其实,大声说出自己想打篮球,很难吗?”

他没回。

他是不会回了,我揉了揉肩膀,胖子端着花生米坐到我边上:“今天真不错。”

“你不是不爱打球吗?”

“今天带劲啊。”胖子说道:“人多就是热闹,我已经把皮裤都租好了,等明天他们吃完,后天就开始收稻子。”

“可以收了吗?”

“大后天要下雪,必须得收了。”胖子说道:“年味也慢慢重了。我还搞了一个比拼,谁收的稻子多,可以得到一个荣誉。”说着,胖子拿出一个奖杯,底座上刻着俩字:粮王。

“这荣誉是不是太大了点?”我怒道。

“荣誉越大,动力越大。”胖子擦了擦奖杯:“谁生产粮食谁光荣,记住了。”

第二天,终于到了一行人去田野里玩的时间了。我和胖子穿上特殊的防护服,开始收蜂蜜,胖子一直问我:“小哥是不是可以徒手收蜂蜜?”

我心说:“我昨天做了个梦,闷油瓶来的时候,蜜蜂自己把蜂蜜抬出来上贡。”

让他来收蜂蜜,蜜蜂都得疯了,到时候过冬蜂死了,明年还得重新买种蜂。

其他人则开始玩火车,我特地指了一下铁轨格子里的萝卜叶子,对小花说:“呶,你的萝卜。”然后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我表现得十分轻松、自然、随意、浑然天成。

小花拔了一颗,站在那里掂量,我用余光看他,心中那个美啊。

哎呀,这个B给我装的,荡气回肠、连绵半年。

在蜜蜂的环绕中,我觉得超级舒爽,干脆招呼苏万给我和胖子拍照,因为身上爬着那么多蜜蜂,发朋友圈有面子。

蜂蜜采摘下来之后,我们带着蜂房、蜂蜜、蜂王浆等新鲜东西朝他们走过去,身后还跟着紧追不舍的蜜蜂。我本意是想让他们直接吃新鲜的,但他们看我们走过来,一个个就开始跑,周围充斥着接连不断的大笑声。

black白夜 发表于 2024-1-21 10:01:59

雨村笔记 田园篇 89 开席

随着胖子的一声大喊:“吃饭啦。”

我们准备已久的宴会终于开始了,我们还在那小小竹棚的四周嬉闹,听到胖子的叫声,所有人都朝着胖子走去。
而我则停在原地,那一刻,我有一些恍惚。

我永远喜欢开席之前的时光,所有的聚会都会有三个阶段:开席之前,朋友陆续到来的阶段。

开席了,大家肆意欢笑,吃酒喝肉唱歌。
吃完了,会有第一个客人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接着,就到了客人开始陆续离开的阶段。
其实我有一些意识到,我这一次宴会的准备阶段,很长,长的有一些不正常,我也知道,这也许是我故意的。
永远不开席,故事永远不进入最高潮,那么一切都可以那么平安下去。
因为一旦进入了最高潮,我们凭借个人意志,是无法退出的,酒一旦开喝,一定会有人喝醉。
但还是开席了,还是胖子来吆喝,他永远是这样,在这种我会迟疑的时刻,直接把一切推入事情应该的发展阶段。
我们接下去,应该欢笑,喝醉,然后分别。
这是世界给我们设计好的,永恒不变的规则。
走进那个竹子窝棚里,正是风景最好的时候,天上的白云在今天格外的浓烈,等一下会有漫天的彩霞,但此时阳光正好,稻田成熟,米香四溢,连风的大小也刚刚好,催动稻浪微微摇摆,不冷不急,好像朋友的头发不经意的划过手臂。
棚里的菜全部都上桌了,酒一瓶一瓶的打开。

我忽然彻底恍惚了,我在想,我当时为什么要举办这个一个宴会,好像,最开始,仅仅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这么做过。
我从来想过,举办一次没有意义的聚会,但好像世人都会这么聚会,于是就觉得应该怎么做。

我们这样出生入死,难道不应该这么做么?

而他们也毫无疑问的来了,没有人问我,聚集的目的是什么。
再者,我想有一件事情,把他们从正在经历的危险中,脱离出来。
我看着解雨臣和黑眼镜,解雨臣正在研究胖子炒的胡萝卜,黑瞎子拍着闷油瓶的肩膀,端着远山净儿酒瓶,在光线下,一半像一个菩萨,一半像一个酗酒的凡夫。
胖子在逼黎簇吃蜂房,蜂房里有一些黑色的点点,黎簇不知道是什么,杨好和苏万架住黎簇的双臂,撕开他的嘴,胖子站起来把蜂房塞进去。

王盟和坎肩在做气氛组,把菜传递到所有人面前,刘丧被吵的脸直接扭曲出现川字纹,车总竟然酒量不行,喝的多了在尝试教会狗喝酒,巡洋贱惊恐的像哈士奇表情包。
其他人都在聊天,聊以前的事,以后的事,我的嘴也在动,完全融入在这个气氛里,但我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直到闷油瓶给我敬酒。

他端着酒杯递到我的面前。
我激灵了一下,所有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出现,我回到了当下,就看到胖子,小花和瞎子都在同时给我敬酒。
“这么客气?”我惊讶道。

“喝一个。”胖子说道:“我们五个,今天必须喝一个。”

我看了看闷油瓶,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小花也是——除了瞎子,他已经人来疯了,在那里说:“满上,满上,不准养鱼啊,养鱼逐出师门。”
“这么正式。咱们不说点啥,讨点彩头。”我说道。

胖子说道:“那我代表福建帮讨这个彩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吴邪不再破产,小哥不事生产,胖爷搞个三产。”
我笑了起来,心说他妈的,全部都在讽刺我。
我看了看小花,小花笑了起来,他笑的非常非常特别,犹如云一样轻:“年年有今日。”
我没有追问,五个人把酒一饮而尽。
边上的人立即抗议:“赞助,我们也要赞助,你们老头喝什么私酒,搞论资排辈对吧。”

我们只能满上再喝。

夕阳照出晚霞的时候,所有人,都喝的有点多了,有些人看不出喝多了,有些人没喝多,但醉的比火烧云还厉害。
黎簇已经开始指着我的鼻子骂:“退出历史舞台!谢幕!给年轻人让路!谢罪!”

胖子拽着他,否则黎簇手指就要插进我的鼻孔了,苏万认真的看着我:“急性酒精中毒,这就是急性酒精中毒的表现,记住要考。”

杨好指着闷油瓶和瞎子:“你们两个一起上,三分钟内我没被打死,就算你们输。”坎肩在边上抱着刘丧大哭:“你知道么,楼外楼那个女的大厨,她去海南酒店里做了。”刘丧大怒:“那你哭什么?”坎肩说道:“我看那个大堂经理,每天看着厨房的窗户,每天看每天看,颠锅依旧在,春风已南去,太惨了。”

我吃的很饱,靠在一遍的竹柱上看晚霞,刚才我们把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全部都从头说了一遍,说的我嗓子都疼了。

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好多镰刀,对着我们说道:“兄弟们,吃完饭了,该给地主老爷,收稻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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