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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蔡骏作品《人间》(上卷-谁是我)人性与命运的传奇体验(上卷全集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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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1 07: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妈妈长长地叹息一声,不愿再回忆这痛苦经历了。在我们犹豫时,她却说话了:“那是2006年的秋天,英雄突然说要去杭州,说刚刚得到

了他爸爸的消息。”
  “爸爸的消息?”
  “英雄的爸爸,在好几年前失踪了,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听到这儿我心里又猛颤一下,我刚刚失去了父亲,现在却得知真正的父亲早已失踪。
  “我记得很清楚。”妈妈继续说,“英雄是在2006年11月3日,买了当天下午的火车票去杭州的。”
  2006年11月3日?
  正是高能去杭州的那一天,也就是说古英雄和高能,两个人同时从上海出发去了杭州。
  “但当天晚上,我就和英雄失去了联系,打他的手机永远是关机。”妈妈果然陷入了痛苦,“直到两个多星期后,我接到警察的电话,说

英雄在杭州出了车祸!”
  说到这儿她流下了眼泪,让我也揪心地疼痛,莫妮卡蹙着娥眉说:“阿姨,对不起,我们没想到……”
  “车祸发生在杭州龙井的一个隧道口。”妈妈却忍着悲伤说了下去,“是一辆套牌的黑车,司机都找不到了,两个拼车的乘客一死一伤。

受伤的那个据说成了植物人,而我的儿子古英雄,则是最不幸的那一个。警方通过他身上的证件才找到家里,我独自去杭州的一家医院认尸,

当场就昏了过去!没错,死去的人就是英雄,虽然在车祸中被撞得很惨,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是我的儿子!”
  看着妈妈的眼睛,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其实儿子就在她面前,戴着车祸中死者的脸!那个不幸的死者,不过是戴着一张人造脸,模仿

古英雄的人造脸,而这张脸只需要辨认,让悲伤的母亲来辨认,认定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亡!这张可悲的人造脸,在完成任务之后,就随着高能

的尸体,一同烧成了灰烬!
  我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徒劳地安慰:“阿姨,不要哭了,我最近也失去了亲人,能理解你的悲伤。”
  “嗯,我看到了你的黑纱。”妈妈擦擦眼泪,“已经快两年过去了,我还是很想英雄。”
  中年丧子——是所有母亲最深的痛苦。
  我和莫妮卡扶着妈妈在客厅坐下,等到她恢复平静,我才轻声问:“我和古英雄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他毕业以后过得怎么样?”
  “英雄的高考成绩不好,读了一个很普通的大专,毕业后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做保险推销员。”
  “保险推销员?”
  我想起那些经常敲开我家的门,穿着谦价西装滔滔不绝地推销保险产品的人们,通常他们都会吃到我的闭门羹。
  没想到从前的我还不如高能?人家再不济也是世界500强天空集团的一员,而我却是个保险推销员,这让我感到异常失落。
  “是,他做得很辛苦,经常在外面受人欺负,有时碰到不讲理的人还会挨打。我一直很心疼英雄,只怪他的爸爸妈妈没能力,帮不了儿子

一点点的忙,都是我这个做妈的不好啊!”
  忽然,我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也问过另一位妈妈:“古英雄会游泳吗?”
  “当然,他从小就会游泳,是他爸爸带他学会的。他被业余体校的游泳教练看中过,后来因为身体条件一般就放弃了。在英雄十五岁那年

,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一个投水自杀的盲人女孩。”妈妈露出为儿子自豪的表情,微笑着说,“那是英雄这辈子,唯一配得上他的名字的事

迹,那年他被评为优秀中学生,报纸登了他的见义勇为事迹,成为学校里的少年英雄。”
  救起一个盲人女孩?这件事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
  莫妮卡扯了扯我的衣服说:“哦,阿姨,不打扰你了。”


  “没关系,你们还想着英雄,让我很高兴。”
  “再见,阿姨!”
  我走到门口道别,却始终说不出“妈妈”两个字,惭愧地低下头去,和莫妮卡离开这里,离开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离开生我养我的妈妈。
  再见,妈妈!
又是那片水。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森林,黑色的水,还有,黑色的我。
  十五岁的少年,瘦弱的身躯,单薄的衣衫,渐渐走入冰冷的水。
  这次我看清了自己的脸,青春期的平凡的脸,只有顽固的眼神延续至今。我冷静地沉入深深的水底,在女妖头发般的水藻间,在荧光生物

的幽光照耀下,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是一个盲人。
  美丽的身体在水底挣扎,长发纠缠自己的脖子,眼看要化作一堆白骨。
  是我,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与她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体温在水中燃烧,我像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划动着四肢向上游去。
  她仍然剧烈颤动,头顶隐约可见天光,在最后一口氧气耗尽之前,我带着少女浮出水面。
  天亮了。
  我救了她,因为我是英雄。
  我是古英雄。
  带着浑身的汗水,从清晨的梦境中醒来。
  还是在自己床上,对面墙上是迈克尔·杰克逊的海报,抹着汗水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钟了。
  又是那个梦?
  自从七个月前醒来,几乎每晚都会做这个梦,但梦中的内容不断变化——关于水,少年的自己,水中的少女。
  然而,这回我没有淹死,反而救起了溺水的少女,像个英雄。
  因为这不是梦,是我十五岁那年,救出投水的盲人少女的记忆。
  虽然车祸令我丢失了记忆,但总有一些永远埋藏在潜意识,不可磨灭——比如张雨生的歌,比如游泳的能力,比如梦中的记忆。
  谢天谢地,梦还在。
  我的英雄梦。
  突然,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
  打开一看却是莫妮卡发来的——

  “古英雄,我马上要关机了。我刚坐上飞机,很快要起飞前往纽约。虽然认识你的时间不长,却在你身上发现了许多秘密。很抱歉没把我

的秘密告诉你,因为帮助你是我的任务。但后来我发觉已不仅仅是任务,我的理智即将被感情冲破,这将会给你带来危险。也许你自己并不清

楚,你身上有一种力量——不是指读心术,而是一种干净的力量,纯真的力量。相比这个复杂而肮脏的世界,充满谎言的世界,你又是那么简

单,那么真实,我担心你会不会被撞得粉身碎骨。但我确信,你将成为一个英雄。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看完这条长达两百多字的短信,我的眼眶竟莫名地红起来,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几分钟后,才想起来打莫妮卡的电话。
  然而,手机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莫妮卡已经飞上天空,即将跨越太平洋,回到属于她的那个新大陆。
  那双混血的神秘眼睛,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又看了一遍短信,我身上有一种力量?干净的力量,纯真的力量?或话,这才是我身上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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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1 07:3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父亲的秘密

  我身上的宝藏。
  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宝藏,即便身陷囹圄。
  这里是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2009年9月119日,铁窗外的天色已近傍晚。
  晚餐时间到了。
  黑人狱警依次打开每扇牢门,我把小簿子塞回抽屉里,与老马科斯走出牢房。经过走廊与三道铁门,与几百人一同拥进囚犯餐厅。
  我们与比尔还有华盛顿坐在一起,华盛顿又黑又大的身躯挡住了狱警的视线。趁着嘈杂的餐厅环境,他用沉闷的语气说:“今晚,那个人

就要来了。” 
  老马科斯停顿了两秒钟,继续低头喝汤,比尔的双眼放射出恐惧的光芒,但又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变

成了一个聋子。
  其实,我们都明白华盛顿说的那个人是谁——
  掘墓人。
  更加准确一些的说法,掘墓人并不是人,而是一个恶灵。  
  掘墓人已经消失了许多年,但又似乎一直在我们身边,就像暗夜里的影子忽隐忽现,也许就倒吊在餐厅的天花板上?  
  餐桌上没有人再说话了,迅速而紧张地吃完午餐,囚犯们又被狱警赶回各自的牢房。  
  在回监区的长廊时遇到了老金,他充满恶意地斜睨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可以听到:“真的!是真的!掘墓人归来了!”
  铁门重新被牢牢地关上,狱警再次对我们进行点名,确认完C区所有囚犯以后,漫长的黑夜降临了。  
  我打开抽屉拿出小薄子,还有一叠厚厚的信。
  信封上是中国的邮票和邮戳,反面是美国阿尔斯兰州的邮戳。这里的囚犯是不能打电话的,除了探监以外,与亲人沟通的唯一方式就是写

信。我每个月都会给妈妈写信,妈妈则几乎每周都会来信,每次都是用航空挂号信。如果是普通的海运平信,起码得在太平洋上飘一个月。妈

妈还经常给我寄吃的和穿的,但绝大多数到不了我手上。摸着信封上的汉字,我缓缓握起了拳头。 
  其实,在肖申克州立监狱,我并不是唯一的中国人。 
  这里还有一个中国人,他的名字叫童建国。  
  翻开第四本小簿子,继续回忆我的故事,接下来你将看到父亲的秘密——

  今天是周日。
  妈妈——高能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她在家整理父亲生前的衣服,按照本地习俗要烧给亡者,让他在另一个世界免受饥寒。妈妈一边整理一边掉眼泪,捧着一大堆衣服就像捧

着父亲的身体。我也帮妈妈的忙,一起把衣服抱到楼下。有块空地既没绿化也没停车,平时有许多建筑垃圾,在这焚烧不会影响别人。
  一小团火焰从地上腾起,我从妈妈手里接过衣服,一件件塞进火堆,它们曾经包裹父亲的身体,现在化为灰烬送入冥界。
  当我接过一件旧大衣,忽然从口袋里掉出一只信封。狐疑地从地上捡起来,发现信封已被撕开过,从里面掏出几张发黄的信纸。赶紧从火

堆边后退几步,展开信纸的开头——
  “思祖吾儿……”
  父亲的名字叫高思祖,能对父亲说出“思祖吾儿”的,肯定是祖父!
  手指下意识地颤抖,我悄悄将信封塞进怀里,拿着这件大衣说:“妈妈,我想留着这件爸爸的大衣。”


  “好的,也算留个纪念。”妈妈摸着大衣说,“你爸一辈子都没舍得穿,这是他最贵的一件衣服。大概七八年前,他把这件大衣从衣架上

拿下来,小心地叠好放在衣橱的最底层。他反复叮嘱我,一定不能动这件衣服,还说等他死了以后,就把这件衣服烧给他。”
  “死了以后烧给他?”摸着这件厚厚的大衣,我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酸楚地说,“我会烧的。”  
  在楼下烧完父亲全部的衣服——除了那件大衣,我和妈妈上楼了。
  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拿出那个神秘信封,收件人写着父亲的名字,地址就是这里,但寄信人的地址却是一片空白。
  更重要的——这是一个美国的信封。
  正面贴着美国邮票,盖着纽约的邮戳,还是一封挂号信,背面是本地邮局投递的邮戳。
  邮戳时间是2000年9月,父亲收到了一封美国来信,他却把这封信藏在衣橱底下,还关照妈妈等他死后,要连同大衣一同烧给他?
  信里有什么秘密?
  信纸上写满漂亮的中文钢笔字,我颤抖着读下去—— 

思祖吾儿:


  当年一别,已隔十余载。这些年来父亲日夜思念你,想必你仍在恨着父亲吧?
  八年前你母亲去世之时,我因为突发心脏病做手术,未能归国来看她最后一面,我不期望你的原谅,你们母子也从未原谅过我。
  思祖,父亲写这封信给你,并不是乞求原谅,而是想把我一生的故事,以及我们家族的秘密,悄悄地告诉你——以免被我匆匆带入坟墓。
  两周之前,我被医院查出患有癌症,医生说我的生命不会超过三个月。
  站在生命的终点,回想自己的一生,竟如此坎坷传奇,这一切都因为——兰陵王。
  兰陵王高长恭是北齐皇族,我们高家是他的直系后代,我是兰陵王第四十七代孙,而你则是第四十八代。
  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祖父,他的名字叫高云雾,上世纪二十年代,他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当时军阀混战,有一个军阀丧尽天良挖掘古

墓,在一座五代时期的墓葬中,发现了兰陵王的面具。
  历史上一直有种传说:谁戴上兰陵王的这副狰狞面具,就会拥有兰陵王的魔力,成为不可阻挡的盖世英雄,并将同时拥有美貌与智慧。
  你的祖父高云雾,历经千辛万苦,从军阀手中得到了兰陵王面具。他果然拥有了智慧与美丽,成为当时著名的考古学家,并娶了上海名门

富商的女儿为妻,积累了巨额财富,跻身于社会名流之列。
  然而,1932年发生了意外,高云雾精神失常,每晚戴着面具潜入民宅,杀害无辜的少女,残忍地剥下她们的皮肉。当时有个国民党秘密组

织——蓝衣社,他们对高云雾酷刑逼供,抢走了兰陵王面具,最后还杀害了你的祖父。他的财富都被蓝衣社侵吞,在社会上也身败名裂,只剩

下孤苦伶仃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遗腹子——就是我。
  你的祖母给我取名高过,牢记父亲过错之意。你的祖父死后,我们家一贫如洗,我的母亲不愿意接受我的富商外公的资助,也谢绝了许多

男子的追求,执意独自带着我长大。她出生于名门贵族,却为高家受了半辈子辛苦,终于在我二十岁那年,因操劳过度去世,临死前才将父亲

的故事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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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1 07:30:3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时已经是五十年代,我在档案馆工作,一心想夺回高家的兰陵王面具。我查阅了当年蓝衣社的大量资料,才知道抗战爆发不久,蓝衣社

已宣告解散。但有一个神秘人,是他杀害了你的祖父,并夺走了兰陵王面具。这个人始终在背后操纵着一批人,构成了一个秘密的地下蓝衣社

。我用了七年时间,暗中调查神秘人,终于发现他的下落——居然留在大陆,没有随其他国民党高官去台湾。
  1959年秋天,我见到了那个神秘人,并与他长谈了一夜。
  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又强夺了我家的兰陵王面具,但我没有与他发生冲突。至于那一夜究竟谈了什么,又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希望永远都

没有人知道。
  然而不到一个月,有人揭发我是台湾特务,并从我家里搜出许多密码文件,甚至还有一部电台!但我完全是被冤枉的,我也不知道那些文

件和电台是从哪里来的?
  我被判处无期徒刑,押送到新疆劳改。那时你还只有三岁,却再也见不到爸爸——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也是我欠你和你妈妈最大的

一笔债,永远无法偿还的一笔债。 
  我断定是那个神秘人陷害了我,他害死了我的父亲,又想要害死我。劳改农场在沙漠中,囚犯们终日搬运石块,也有人尝试过逃跑,但全

部在沙漠里渴死了。我没有死在新疆,完全是祖先的庇护,还有超人的意志。我在劳改农场九死一生,一年后居然成功地越狱逃跑,这完全是

个奇迹。
  你和你妈妈都还在上海,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回去了。我秘密潜逃到香港,找到了我的外公。1949年他从上海去香港,发展成为世界船王。

外公有七个儿子,但只有一个女儿,也是他最喜欢的孩子——却嫁给了我的父亲,吃了一辈子苦头。外公非常心疼我,花钱送我到美国去读书


  对不起你的妈妈,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娶了当地华人富商的女儿,不久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是你的弟弟高思国——你叫高思祖,你们兄

弟连在一起,就是思念祖国的意思。
  七十年代,我用外公给我的一笔钱起家,在美国创办了天空集团。从美国与香港间的贸易开始,然后进入能源领域,购买了印尼的几处油

田。八十年代天空集团迅猛发展,成为巨大的跨国公司,控制了许多国家的石油和电力产业。九十年代,我收购了美国富兰克林银行,使天空

集团进入世界500强。但我一向非常低调,从不在媒体前露面,永远隐藏在幕后,只有董事会成员才见过我,外界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清楚,更

不知道我是华人。
  十多年前,我悄悄地回国投资,政府为我洗清了冤屈,摘掉了台湾特务的帽子。时隔多年,我终于在上海见到了你们母子,还听说我有了

孙子——高能。
  可是,你妈妈认为我早就死在新疆了,她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没想到还能看到我活着回来。当她知道我早就逃到香港,还在美国娶妻生

子,成为跨国集团的大老板,就从对我的思念转成了怨恨。


  你和你妈妈都不能饶恕我,我也无法饶恕自己——当你们母子相依为命,吃尽“特务家属”的各种屈辱,我却在大洋彼岸逍遥自在,背叛

你们另组家庭,我永远都对不起你们!  
  我想把你们接去美国,却被你们母子断然拒绝。你不让我见儿媳妇,更不让我见孙子。我想每月给你们汇款,但每次都被你们原款退回。

我知道你已不认我这个父亲了,你对你的儿子说我早就死了,我在你们家里是一个禁忌,没人再会谈起我。你们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就好像一

切都没发生过。而我也永远背负着十字架,再也没脸回国来见你们,尽管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你们。  
  八年前你妈妈走了,去年高思国的妈妈也去世了。现在我是一个孤独的老头儿,癌症即将带我走向坟墓,我不想把这些故事也永远带走。

所以,我写了两封信,一封信写给你,另一封信写给你的弟弟,他将继承天空集团的产业。
  故事说完了,你知道这个秘密就可以,不要再告诉我的孙子,也不要再去追究上代人的恩怨——如果蓝衣社还存在到今天的话。  
  至于兰陵王的面具,我从来都没见过它,只是听我的妈妈描述过那个东西——不管有多么神奇,不管有多少魔力,它导致了我的父亲惨死

,导致了我的人生悲剧,我讨厌那个东西!再也不想把它追回来了,就让它烂在蓝衣社的秘密里吧。

  我会去另一个世界与你的妈妈相会,尽管永远无法补偿我亏欠你们母子的一切。
  永别了,我的儿子,我爱你。


                                  你的父亲高过
                        
                                 2000年9月9日

  看到最后一个字,第六张信纸的结尾,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高家的故事,竟是如此曲折离奇的家族秘史——天空集团居然是高能的爷爷创立的,妈妈肯定也不知道这些事,她说爷爷早已经死

了,这也是父亲一直埋藏的秘密。 
  美国天空集团的现任大老板,自然是信中所写的二儿子高思国,也就是高能的叔叔。
  想起以前的工作邮箱里,高能写给天空集团董事长的那封邮件——两年前,高能偶尔趁着家中无人,在父亲的衣橱底下,发现了这封美国

来信。他看过信必然极度震惊,却瞒着没让父亲知道,把信塞回大衣口袋。他不事声张地调查兰陵王,甚至给美国的叔叔发电子邮件——天空

集团现任的大老板。
  高能电邮里提到的信札,我本来以为是现任大老板写给父亲的,现在才明白是已去世的前任大老板——高能神秘的祖父,天空集团真正的

幕后创始人——高过,临死之前留给儿子的遗书。
  不管高能出于什么目的,总之美国的叔叔没有回音——大老板很可能没机会看到员工邮件,就被秘书截流了。也可能叔叔遵守祖父遗言的

叮嘱,不希望下一代再卷进来,想让高能自力更生,不要依赖美国的叔叔。
  高能是天空集团大老板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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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1 07:30:58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高能发现之后也不敢说出去。唯独有一次去海岛培训,他在月光下喝醉了酒,不慎将秘密泄露。然而,陆海空、严

寒、方小案也不相信,以为只是高能酒后乱说。直到陆海空去美国总公司培训,意外遇到了集团大老板——高能的叔叔!有可能大老板很愤怒

,认为高能泄露了家族的秘密,便干脆在陆海空面前承认了。这直接导致陆海空的疯狂,迫切地想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秘密,却葬送了自己的性

命,吊死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把信里的内容牢记在心,随后将这封爷爷留下的遗书,连同信封塞回大衣口袋。我捧着大衣回到楼下的空地,放在那堆烧好的衣服灰烬

上,再一次把它点燃……
  父亲,我把信烧给你了。
周一。 
  重新开始了上班的日子,挤着以前每天挤的地铁,在原来的车站准时下车,赶到天空集团斜对面的写字楼,坐进属于我的新办公室。
  上午,端木良开车载我到陆家嘴的一栋豪华写字楼,那晚请我们吃饭的客户已等着我们了。并不是客户的办公室,而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

的总部。客户已经准备了八千万,委托端木良对这家公司股票进行投资。生意如果做成,不但能在五年内净赚几千万,还可以让这家公司的股

票上涨两倍。我担心这是内线交易,会不会涉嫌违法?客户说先和人家谈了再说。
  然后,我们三个踏入上市公司老总的办公室。
  老总看上去文质彬彬,以前是大学教授,后来下海经商做到现在的位子。看到这张脸才想起他,电视台财经频道经常出现,某知名电视节

目的常客,也是国内IT圈的知名大佬。
  他热情地接待我们,从电脑里调出公司数据,每一项都非常详细地解释,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一个人。他已经请律师研究过了,我们投资

他的公司股票,是一种长线行为,不会快进快出,不属于内线交易或操纵股价,也不违反证券法规。
  客户听着非常动心,“如果没有法律风险,那这笔生意一定得做。”
  “好!相信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老总从酒柜里倒了四杯红酒,“为合作愉快干杯!”
  “等一等!”
  我却放下酒杯,抓着端木耳语道:“不要那么快就答应!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
  “出去再谈!”
  客户沉不住气了,“高先生,你搞什么啊,我明天就要准备注资了。”
  “听我一句话,出去再谈。”
  我固执地看着端木良和客户,冷冷地扫了一眼上市公司老总。
  没想到这老总还挺镇静,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等你们消息。”
  走出上市公司的大楼,客户有些生气了,“高先生,你什么意思?到底哪里出错了?”
  哪里出错了?
  我嘴巴说不上来,但眼睛却看到了。


  当那个上市公司老总吹得天花乱坠时,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人的秘密——这家公司的资金早已断裂,现在完全依靠外面的投资,但

他根本没能力还钱,只能用谎言欺骗更多的人。这个道貌岸然的浑蛋,准备好了加勒比海小国护照,悄悄把几亿美元汇往国外,几天之后就要

潜逃出境,接着是破产,所有投资人血本无归……
  伶牙俐齿可以欺骗所有人,他的眼睛却瞒不过我!
  然而,端木良和客户都不敢相信,他们要我说出消息来源。但我无法告诉他们,这是从那家伙的眼睛里看出来的,更不敢说出我的读心术

秘密。
  我只能固执地坚持,“不管你们信不信,一定不能把钱投给他,否则会后悔莫及!”
  “可现在都谈到了这一步,我把所有的钱都准备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虽然我说不出消息来源,但请你们再等一个星期!就等一个星期好吗?如果到时候这家公司不出事,那我就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

来!”
  端木良拍拍我的肩膀,“高能,你太坚持了,又说不出理由,让客户怎么信你呢?”
  “不,请一定要听我的!相信我!”
  我在大街上吼起来,嗓子几乎被自己扯破,太阳穴鼓得要爆炸!端木良和客户都以为我疯了,周围的路人纷纷绕着走过。
  忽然看不到天空,只剩下肮脏的地面,和我的嘴唇贴在一起。
  我晕倒了……


  傍晚,六点。
  回到地铁上,与以往每天下班一样,在拥挤的车厢里呼吸别人的口气。
  中午,我在陆家嘴的高级写字楼外晕倒了,又是间歇性的昏迷。但很快醒了过来,端木良和客户答应了我,暂时推迟注资一个星期,到时

候如果没有意外,投资会照常进行。
  地铁经过几站,又一次遇到了盲姑娘。
  “秋波!”
  我挤到她的跟前,而她也听出了我的声音,“是你?”
  “对,我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上次你在电台读了我的信,我就是那个兰陵。”
  “哦,就是你啊,那封信写得很感人呢。”但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你现在还好吗?家里怎么样了?”
  “起码要比写信的时候好多了,谢谢你在电台里对我说的话,也谢谢你为我播的歌。”
  秋波会意地点点头,却不再说话了。
  地铁又开了几站,当她要下车时,我赶紧说:“让我送你去电台吧。”
  走出地铁站已经华灯初上,秋波不需要我的帮助,就到了广播大厦门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哦……”我有些尴尬,鼓起勇气说,“对不起,上次在电台里听到了你的故事,我想要再一次跟你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们以前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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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1 07:3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岁那年,我住在外婆家里,突然发生火灾。外婆抱着我在睡梦中死了,我也几乎要被烟雾熏死,是隔壁邻居的小姑娘救了我。然而

,她自己却在火灾中双目失明。”
  “是你!”
  她惊骇地“看”着我。
  “是,是你救了我。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失去光明。”
  虽然我不是高能,但现在我以高能的身份活着,如果当年没有这个盲姑娘舍身相救,也不会有我今天戴着的这张脸。
  秋波摇摇头沉默半晌,当我冒出了冷汗,她才轻声说:“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不,你真的不必向我道歉。当时,我一个人在家,门外

都是火焰,只能从窗户爬到你家,看到你和你外婆躺在床上。我拖不动你的外婆,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拖动你。辛苦地把你拖下楼梯,你一直

闭着眼睛昏睡,而我必须在烟雾里睁大眼睛,才能看清逃生的路。我的视网膜受到有毒烟尘的伤害,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如果是你闭着眼睛昏睡,而我睁着眼睛救你的话,那么双目失明的人应该是我。”
  “说这些有什么用?”她酸涩地苦笑一声,“当时,我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遇到火灾也非常恐惧,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觉得应

该这么做。”
  “对不起,我不记得那时是否谢过你。”
  “不,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好啦,从今往后就算你欠我的。”
  现在她是真的笑了,但我依然严肃地说:“我欠你一辈子。”
  “其实,刚刚失明的那几年,我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电台里都说过了,十三岁那年我干了件傻事,居然想跳水结束一切,却被一个

勇敢的男生救了。”
  “你……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他的名字很特别——古英雄。”
  “是,是很特别的名字。”
  我忽然有些脸红了,幸好她看不到。
  “几个月前,我去找过古英雄,才知道他已经在一年多前因车祸去世了。”
  “不!古英雄并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的?”
  “哦?”我尴尬地想了想说,“我想吉人自有天相吧。”
  她又笑了,走到广播大厦门口,“我要进去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差点把古英雄三个字说出去,“我叫高能。”
  “再见,高能。”
  目送她走进广播大厦,我在外面站了很久。具有读心术的我,虽然可以看透所有人的心,却有一个人的心看不透,因为看不到她的眼睛。
漫长的一周。
  每天按时去上班,但端木良很少在公司,我也没有特别的工作。公司总共不到十个人,闲着没事我就不断向人请教,关于金融与证券投资

的各种知识。


  忐忑不安的一周,客户每天都会和我通电话,我仍劝说他暂时不要注资。但电视上经常看到那个上市公司的老总,面对镜头侃侃而谈,成

为许多知名访谈节目的坐上宾,媒体对他的公司报道也非常正面,据说有一项新业务即将启动,会给这家公司带来几十亿利润。许多人继续投

资他的公司,似乎是经济危机中独善其身的企业家。我也开始关心这家公司的股份,居然连续几天涨停板,客户抱怨如果再不及时买入股份,

就要比原计划多支出几千万!
  度日如年的我,肩头压力越来越重,这就是憧憬的新工作?在天空集团还可以混混日子,但在这里一旦走错,就会关系到几千万的损失,

不是炒鱿鱼走人这么简单了。
  我想起一个人——没有莫妮卡的日子,倒真是有些怅然若失。
  她飞回美国已一个星期了,没再收到她的任何消息。我计算与美国的时差,考虑到两大半球日夜颠倒,经常深夜握着手机徘徊,仿佛铃声

随时会响起,然后听到那独特的口音。
  但是,她好像在地球另一头消失了,我担心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脑中不断浮现她的脸庞,混血而深邃的眼睛,栗色的性感长发,时不时泄露出来的心底小秘密,比如——“傻瓜,我喜欢你。”
  这是她的真心话吗?在我仅有七个月的记忆里,没有多少与女人接触的经验,更谈不上真正的恋爱,我对于女人的心理一无所知,仅有的

知识来自网络。她在美国出生,在台湾读书,在哈佛毕业,现在是天空集团中国区总经理助理,各方面看她都是那么优秀。何况又那么漂亮,

凭什么看上我这个既没钱又没貌的穷小子?如果我真是高能,是天空集团大老板的嫡亲侄子,也许还有些价值。可真正的我是古英雄,出身于

比高能更平凡的家庭,从前只是一个大专毕业的保险推销员。
  我如果对莫妮卡有心,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然而,当天鹅真的降落到面前,转瞬却又扑起翅膀,飞回那个遥远的大陆——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可企及的世界。
  还有,我想起与网上的“蓝衣社”好久没联系了,难道他也随着莫妮卡消失了?
  一天深夜我上了MSN,等待许久终于看到了蓝衣社。
  我立刻打字与他说话:“许多天没联系了。”
  蓝衣社:“是的,因为你不太上网了。”
  “我记得你在论坛里给我回过一句话——‘对不起,兰陵王传人已经死了’。”
  蓝衣社:“恭喜你!终于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
  “其实你早就知道,在我还以为自己是高能的时候,你就知道高能早就死了,而我是另外一个人。”
  蓝衣社:“我说过,蓝衣社不是一个人,而我也不是蓝衣社。”
  “那你等于默认了,华院长也是蓝衣社的一分子?否则,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蓝衣社:“我无所不知。”
  “你以为你是神吗?”
  蓝衣社:“不是。现在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是的,我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蓝衣社:“太好了!再见!”
  我还想和他说话,蓝衣社却从MSN上消失了。
  叹息了一声,倒在椅子上许久,再看看日历——明天,就是客户与我约定的最后期限,就要给那家疑似骗子的公司注资了。
  明天,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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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1 07:3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
  早上挤完地铁,垂着头来到新办公室,坐下第一件事是写辞职书。
  我的打赌输了,到现在所有消息都显示,那家上市公司一切正常,今天客户就会把八千万打入对方账户,而我再也没有颜面留在这里了。

也许读心术也有不准的时候,或者那个家伙太精明了,不但可以用嘴巴,还可以用眼睛编织谎言?还是他这几天良心发现,放下屠刀,立地成

佛?
  当端木良走进公司,我把辞职书递到他手中,他却笑着把辞职撕成了碎片。
  “高能,刚才客户给我打了电话,今天凌晨他得到内线消息,那家浑蛋上市公司的老总失踪了!早上许多人已经赶过去查账,却发现这家

公司的现金流早已枯竭,银行账户里只剩下两百块!”
  我彻底愣住了,“天哪!被我说中了?”
  “没错!你实在太厉害了!这件事完全一点预兆都没有,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预测到了!客户说你是救命恩人,帮他悬崖勒马挽回了八千

万,他要重重地谢你!”
  端木良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又开了一瓶红酒庆贺,说要给我加薪。我却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做了一场梦,拿着酒杯的手不停颤抖。
  今晚,所有财经新闻的头条,都是这家上市公司老总失踪的消息。这家公司在当天下午宣告倒闭,在股票市场也宣告停牌。最近吸纳的十

几亿资金,要么严重亏损要么悄然消失,只留下几千名突然失业的员工,连一分钱赔偿金都没拿到。无数投资者血本无归,最惨的从当地首富

转眼一贫如洗,甚至还有跳楼自杀的报道。政府已下令通缉该公司老总,并申请国际刑警组织及反洗钱组织协助,但据分析此人早已改变身份

出镜,要抓获非常困难。
  次日,我刚到公司上班,就接到客户的电话,“高先生,麻烦你到楼下来一趟。”
  难道又有什么重量级人物来访?我急忙整理一下衣冠,匆匆赶到楼下,却看到客户向我张开双手。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端木良说:

“客户要和你拥抱!”
  我不好意思地和客户拥抱了一下,他大声地说:“高先生,太感谢你了!八千万!八千万!没有给那个浑蛋骗去!要不是你的坚持,恐怕

现在我就要去跳楼了!”
  “太客气了,这只是我该做的。”
  “不,我说过要重谢你的,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我绕到客户的背后一看,写字楼门口停着一辆银色的宝马Z4跑车。
  不,不可能是Z4!
  当我在张望到底是什么“礼物”时,客户拉着我的手,来到Z4跑车前,将一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这就是我的礼物!这辆车归你了,我

的救命恩人!”
  我傻了。
  “你说什么?这辆Z4跑车?就是送给我的礼物?”
  “没错,安心收下吧,相比八千万,这辆车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可是……”
  “别推辞!一定要收下!”
  “谢谢,我很喜欢这辆车,”我终于尴尬地说出了实话,“可我不会开车。”



  现在,我有钱了。天空集团的裁员赔偿金,这两天终于打到了我的账户。端木良给我一次性发了两万元奖金。至于那辆宝马Z4跑车,暂时

停在公司的停车场里,反正我最近也考不到驾照,准备先把它卖到二手车市场,怎么说也可以挽回几十万。
  端木良又让我单独负责一个项目,如果成功可以提取10%的收益,这让我非常有成就感。
  有了钱,先得花。
  我给父亲订了一个墓地,那里安葬着许多名人,据说报个名就要几万块。我又给妈妈办了张健身卡,希望她能经常运动延缓衰老,有助于

尽快走出父亲去世的阴影。
  然后,我要去看一个人——古英雄的妈妈,我真正的妈妈。
  为准备什么礼物头疼了好久,毕竟还不能让妈妈知道秘密,就算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只能算她儿子的同学送的。最后买了几千块的冬虫

夏草,起码可以补补身子。
  再次敲开自己家的门,见到自己的妈妈,将礼物放到她的面前,她却坚决摇着头说:“不!不!这些礼物都拿回去吧。你和英雄只是小学

同学,我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妈妈的这种反应我早就料到了,我说出准备好的台词,“阿姨,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读小学的时候,英雄救过我的命,虽然那么多年没

联系过,但我一直没忘记他的救命之恩。”
  “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当时如果说出来,我就会被老师批评,英雄帮我保守秘密,谁也没有说过。阿姨,你还是收下这些吧,是我来得太迟了。”
  妈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谢我。我仔细观察家里的摆设,却没发现什么照片,尤其没发现爸爸的东西,便小心地问:“阿姨,英

雄的爸爸,以前是怎样的人呢?”
  “哎,他失踪都五六年了,到今天都没消息。英雄的爸爸是个平庸的男人,在造船厂做了一辈子工人,也没给这个家留下什么。”
  “那他怎么会失踪的呢?”
  妈妈苦笑了一声,“谁都不知道,他是一个老实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也从来没有仇家,有一天半夜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爸爸的这种情况,和严寒与方小案的失踪一样,无缘无故半夜跑出去,就此音讯渺茫。
  痴痴地看着妈妈的眼睛,我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她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母亲,明明自己的儿子就站在眼前,却还以为儿子早就死了

。可我能为她做什么呢?刹那间很想抱着妈妈大哭一场,告诉她一切真相,可她会相信吗?如果她要我说出小时候的记忆,那我是半点都想不

起来的。
  在家里坐了几十分钟,恋恋不舍地离去了。这里曾是我长大的地方,似乎每个角落都残留着自己的气味,甚至每一片空气里都有我从前的

声音。
  临走前我对妈妈说:“阿姨,能给我一张古英雄的照片吗?我想时时地怀念他。”
  妈妈找出一张照片,三年前在家里拍摄的,算是最上镜的一张照片。我站在窗口微笑,虽然既不英俊也不潇洒,但神态从容不迫,目光坚

定有力,全然不像一个平凡的保险推销员。
  是的,这就是古英雄,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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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6 13: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论坛里看过的最沉重也最迷雾重重,如实反映现实社会人与人之间的虚伪的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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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20: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看啊,那就接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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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6 21:44:20 | 显示全部楼层
额 完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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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7 19:46: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抉择


  大家好,我是古英雄。
  现在是2009年9月19日19点30分,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
  阿尔斯兰州的夜晚出奇寒冷,至少比白天低了十度,每个囚犯都得裹着厚厚的毛毯,在各自的牢房里咒骂老天爷与典狱长。
  我也被冻得发抖,被迫放下手中的铅笔,关掉床头的小灯,仰头看着铁窗外的天空。
  月亮。
  居然看到了月亮,穿过玻璃进入如此狭小的夜空,它恰如其分地悬挂着,在遥远的高天上吐出幽光,令灼热的心恢复平静。
  美国人不会明白,今晚是中国农历八月初一,新月如钩。
  月光透过铁窗洒入囚室,落在我迷惘的瞳孔深处,所有的往事都被串起,轻柔而残酷地绞碎了我的心。
  老马科斯已早早地睡下,我还看着自己的小簿子,不知该如何下笔?
  “Hello!”
        铁门外响起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我颤抖着回过头来,却看到了鹰似的目光。
  似曾相识。
  原来是新来的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他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背后,然后把你吓个魂飞魄散。
  “晚上好。”立刻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你了。”
  “想我?”
  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慌,一个狱警突然想念一个囚犯?囚犯之间常有断背,难道连狱警也传染上了此风?
  阿帕奇在阴影里眨眼睛,“1914,我不可以想你吗?”
  这句话更让我毛骨悚然,这里并不是没有漂亮的囚犯,干吗偏偏找到我?
  “对不起,我要睡觉了。”
  “1914,我知道你是谁。”
  心里又是一个冷战,他知道我是谁,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微微一笑,“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你不是高能。”
  沉默……
  刹那间,感觉整个肖申克州立监狱都沉默了,包括我的心跳。
  不,隔着铁门看着阿帕奇的鹰眼,这个印第安人怎么可能知道呢?何况美国人很难记住中国人的姓名,生怕把老马科斯吵醒,“你是什么人?”
  “也许我不是人。”
  “你是幽灵?”
  印第安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迅速转换了话题,“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那个人要来了。”
  “谁?”
  “掘墓人!”
  我又一次瞪大眼睛,还是第一次从狱警嘴里听到“掘墓人”,难道那个人真的存在?
  “不,你违反规定了!”现在好像我变成了狱警在警告囚犯,“典狱长说根本就没有掘墓人,他不是严禁任何人谈论这个吗?”
  阿帕奇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最亲爱的朋友,典狱长的规定,对我不起作用。”
  “我会向典狱长报告的。”
  “悉听尊便,再见,假如我们还能再见的话。”
  他的最后一句话富有深意,说完他便如影子般从铁门前消失了,照旧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我狐疑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什么叫“假如我们还能再见的话”?如果我越狱成功,自然就不可能再见了,难道这是对我的警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的后背都是冷汗……心被撕成两半,究竟走还是不走?计划照旧实行还是临时改变,抑或永远放弃?
  如果成功,我将揭开一个灼人的秘密。
  如果失败,我将赌上自己可怜的生命。
  2009年农历八月初一的月夜,美国阿尔斯兰州肖申克州立监狱,我已容不得任何犹豫,今晚必须作出一个抉择,致命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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