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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护士学院杀人事件》(完结)示范课上实习护士被当众毒杀,作者: (英) P.D.詹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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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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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1 08:5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把她们叫来做了初步谈话。我是在示范室见她们的。这样可以为我了解这起案件提供一个背景。她们都同意留下指纹,现在正在做。凡是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在南丁格尔大楼待过的人,我都要他们的指纹,就是为了排除嫌疑也要这样做。当然我还要分别和每一个人谈话。但是我很高兴能够有机会第一个见到你。毕竟法伦护士死的时候你在阿姆斯特丹,这就意味着对于我来说有一个人的嫌疑要小一些。”

    他很吃惊地看到她握住咖啡壶把手的指关节开始发白,脸庞发红。她闭上双眼,达格利什仿佛听到了她的一声叹息,注意到她有点儿张皇失措。他所说的话在一个具有她这样智力的女人听来必定是再明确不过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费脑筋去说这番话。如果第二桩死亡是谋杀,那么一个昨天夜里有不在场证据的人,肯定可以免除嫌疑。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吃惊,说道:“对不起,我也许显得有些迟钝。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被排除在嫌疑范围之外时,都会松一大口气,我知道这样做是愚蠢的。或许这是因为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我们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心理学家可以解释这一点,我能肯定。但是你就那么确信吗?那毒药——如果是毒药的话——就不能在法伦买了酒之后的任何时刻被放进了威士忌酒瓶?或是用另外一瓶放了毒药的酒替换了她买的那一瓶?可能我在星期二晚上动身去阿姆斯特丹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呢?”

    “恐怕你不得不接受你的无罪证明了。法伦小姐昨天下午从大街上的斯卡恩索普商店买了这瓶威士忌酒,夜里她死之前喝了第一口酒,而且还是从酒瓶子里直接喝的。瓶子现在仍然几乎是满的,就我们所知,瓶子里剩下的酒是绝对上乘的威士忌,酒瓶上留下的唯一的指纹就是法伦自己的。”

    “你们工作进展得倒是挺快。所以毒药要么是在她把热牛奶倒入玻璃杯子后放进去的,或者是放在白糖里的?”

    “如果她是被毒死的话,是这样。但我们在没拿到验尸报告之前还不能确定什么,或许甚至拿到验尸报告之后也不能确定。白糖正在化验,但那其实只是走个形式罢了。大多数的学生在沏早茶时都从碗里取了白糖,至少有两个女孩喝了她们的早茶。于是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有威士忌酒杯和热柠檬汁了。法伦小姐在做这件事时给人留下了一个空子,使得自己很容易成为杀人凶手下手的对象。很显然整座南丁格尔大楼的人都知道,法伦如果夜里不出去,就会一直看电视看到节目结束。她睡眠不好,所以上床一向很迟。看完电视后,她就会回到房里脱衣服,穿着卧室拖鞋和睡衣去三楼的小餐具室,调制临睡前要喝的酒。威士忌酒瓶在她的房间里,但是她不能在房间里调酒,因为那里没有安装自来水,也没有加热的工具。所以她拿着已经倒好威士忌酒的平底隔热酒杯去餐具室加热柠檬汁,这是她的习惯。除了柠檬汁,食品橱里还有可可、咖啡、巧克力等其他东西,护士们习惯用它们调制夜里喝的饮料。然后她会把平底酒杯带回房中,放在床头柜上,之后就去洗澡。她洗澡总是很快。她喜欢洗完澡后,趁着身子还暖和立刻钻入被窝。我猜这就是她在进浴室之前先要把饮料调好的原因。当她回到床上时,饮料恰好精确地保持合适的度数。很明显,这个日常习惯从未更改过。”

    “在我们这样封闭的小团体中,很多人互相都知道对方的习惯,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呀!当然,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没有真正的隐私!怎么可能有呢?我知道关于威士忌的事,当然很难说这是我该管的事。这姑娘肯定不是一个刚开始喝酒的人。她一般不会把酒给其他更年轻的学生喝。在她这个年龄,她有权利自行选择夜间临睡前喝什么饮料。”

    达格利什问护士长是如何知道威士忌的事情的。

    “佩尔斯护士告诉我的。她要见我,告诉了我这件事。她是抱着一种‘我并不是要告发什么事,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态度。对于佩尔斯护士来说,酒精无异于魔鬼。但是我不认为法伦会将她喝威士忌的事当作什么秘密来保守。她怎么可能呢?正如我说过,我们知道各自的小习惯。但并不是全部。约瑟芬·法伦素来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关于她在医院之外的生活,我无法向你提供任何信息,而且我也不确定这里是否有人会知道。”

    “在这里谁是她的朋友?她必定有某个信得过的人,不是吗?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团体中,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那不是必然的吗?”

    她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是的,我们都需要这样一个人。但是我想法伦不像大多数人那样需要一个朋友,她很显然是自我满足的人。如果说她信任某个人的话,那可能就是玛德琳·戈达尔了。”

    “那个长着一张圆脸、戴着一副大眼镜、相貌平常的女孩吗?”达格利什回忆着。那并不是一张毫无吸引力的脸,她的吸引力在于姣好的皮肤,以及厚厚的角质镜框下灰色的大眼睛里透露出的聪明。但是戈达尔护士绝不是长得很出色的姑娘。他想他能描画出她的未来:心甘情愿地忍受几年培训,考试成绩优异,责任感渐渐增长,直至成为一个护士长。这样一个女孩会和一个长相更迷人的女人建立友谊也并非不常见。至少这也是一种途径,可以从一种更为浪漫的、不讲究奉献的生活中分享到一种感受和体味。泰勒小姐仿佛猜出了他的心事,说道:“戈达尔护士是我们这里最有能力的一个护士了。我一直希望她在毕业后能够留下来,成为这里的一名正式护士。但那看来不可能。她已和我们这里的牧师订婚,他们会在下一个复活节结婚。”

    她的目光向达格利什扫过来,有意地盯了他一会儿。

    “他被人们看作最为合格的年轻人。你好像很吃惊,警司。”

    达格利什笑道:“我当警察二十多年了,已经学会不从表面进行判断了。我最好先见一见戈达尔护士。我知道你们给我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好。我想我可以继续使用示范室,或者你想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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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1 08:53: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更愿意让你在其他任何地方见孩子们。示范室对她们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很不快乐的地方,会使她们回想起那起悲剧。我们现在甚至都不把它当作示范室来用了。在二楼的小会客室收拾好之前,我很乐意让你在这里会见学生们。”

    达格利什向她表示谢意。他将咖啡杯放回桌上。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达格利什先生,有件事我要说一下。我觉得,不,我就是学生们的监护人。如果有什么问题,万一你开始怀疑她们中有人和案件有所牵连,你能信赖我,让我知道吗?她们会需要保护,肯定还得有人为她们请律师。”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如果我冒犯了你,请你原谅,我在这些事情上毫无经验。我只是不想让她们……”

    “落入圈套?”

    “由于急迫的逼问,她们也许会乱说话,这样会使她们或医院里的其他人员被错误地安上罪名。”

    达格利什发现自己不由得大动肝火。

    “你知道,我们是有规定的。”他说。

    “啊,规定!我知道这些规定。我相信你有经验,又特别聪明,不会让她们给你的工作带来太多的阻力。我只不过是提醒你,这些女孩子们没有什么头脑,在这些事情上又完全没有经验。”

    达格利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提高嗓门,他公事公办地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有我们的规定,遵守这些规定符合我们的利益。难道你就不能想想,违反这些规定对于辩护律师来说是授予了他们什么吗?你居然认为一个有多年经验的资深警官会设陷阱欺负一个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年轻女孩,一个易受欺骗的实习护士?在这个国家,警察在他们的职业道路上已经有了太多的困难,我们不会想再人为地去增加它们。”

    她脸红了。他饶有兴致地看到红色的波浪从她的颈部往上漫过淡蜜色的皮肤,看起来就像她的血管着了火。瞬间,它就过去了。这变化是如此之快,他都不能确定自己刚才看见了泄密的变形魔术。

    她镇定地说:“我们都有各自的职责。我们当然希望它们不要互相冲突。与此同时,你必须明白,我只关心我的职责,正如你只关心你的一样。这倒叫我想起来了,我有些事不得不告诉你。它和克里斯汀·达克尔斯有关,就是那个发现了约瑟芬·法伦护士尸体的学生。”

    她简明扼要地把她去单人病房探望的情况说了说。达格利什怀着兴趣注意到她没有做任何评论,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试图为这女孩做任何辩护。他没有问她是否相信这个故事。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肯定知道这时应该把评论此事的难题交给对方。他问什么时候可以和达克尔斯护士谈话。

    “她正在睡觉,负责照料护士们身体健康的大夫斯耐林先生今天上午晚些时候会去看她。到时他会向我报告。如果他同意,你今天下午应该可以去见达克尔斯。现在我派人去叫戈达尔护士。我还有什么事能告诉你吗?”

    “我想要大量有关这里的人的年龄、背景和他们进医院的时间的资料。这些都在他们的个人档案里吧?如果我能得到这些,将会大有帮助。”

    总护士长在沉思。达格利什注意到她沉思时,脸便陷入了绝对的宁静。想了一会儿,她说:“这里所有的职员当然都有个人档案。这些资料在法律上属于医院管理委员会所有。主席要到明晚才从以色列回来,但是我可以和副主席商量一下。我猜他会要求我先把这些档案看一遍,如果它们包含与你的调查相关的情报,就把它们交出去。”

    由谁来决定什么东西与他的调查相干呢?他决定目前不提出这个问题,不要过早逼迫她回答是更为谨慎的做法。

    他说:“当然有些个人问题我必须问。如果我能从档案里得到一般的信息,问起来就会便利得多,也会节省时间一些。”

    真是奇怪,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竟那么悦耳,却又如此固执。

    “我看会方便得多,你还可以核对他们是不是讲了真话。但是档案必须按照刚才我讲的条件才能交出来。”

    她十分确信副主席会接受和赞同她的观点,认为这样做是对的。这真是一个难对付的女人。面对一个棘手的难题,她把它通盘想过,得出一个结论之后,会坚决地表述出来,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和动摇。真是一个值得佩服的女性。当然只要她做出的所有决定都像这个一样容易接受,她还是好对付的。

    他问是否可以用一下电话,好把马斯特森警官叫来。此刻他正在监督人打扫小会客室准备做办公室用,达格利什要他做好准备,迎接冗长乏味的个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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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 08:53:44 | 显示全部楼层
    2


    接到电话两分钟后,戈达尔护士就来了。她看起来不急不忙,显得很镇定。泰勒小姐认为没有必要对这个沉着、镇静的姑娘解释什么,也用不着给她鼓励,只是简单地说:“请坐,护士。达格利什警司想跟你谈谈。”

    然后,她从椅子上拿起她的披肩,披到肩上,谁也不看一眼就走了。马斯特森警官打开记录本。戈达尔护士在桌旁的靠椅上坐下。达格利什示意她坐到炉火旁的扶手椅上,她没有迟疑,走了过去僵直地坐在椅子前段,背挺得笔直。她修长、秀美得令人吃惊双腿谦恭地并在一起,双手放在下摆上,完全放松。达格利什坐在她的对面,发现自己面对着一对张皇失措的聪明眼睛。他说:“在医院里大概没人比你和法伦小姐更亲近了。请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情况。”

    她对达格利什的第一个问题毫不吃惊,但在回答之前停顿了几秒钟,像是在整理思绪,然后说:“我喜欢她。她觉得我比大多数其他学生更顺眼些。但我认为她对我的感觉仅此而已。她毕竟31岁了,在她看来,我们全都显得相当不成熟。她特别喜欢挖苦人。那并没有多大作用,但我想有些女孩还是相当怕她的。

    “她很少提到她的过去。但她告诉过我,她的父母死于1944年的伦敦大轰炸。她是被一个年长的姑母带大的,在一家寄宿学校受的教育。那种学校通常只要付了钱,就能把孩子们从小带到大,直到孩子们离开。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经济困难。她一直想要做一个护士,离开学校之后得了肺结核,不得不在一家疗养院里待了两年。我不知道它在哪儿。在那之后,有两家医院以健康问题为由拒绝了她。于是她去做了许多临时工。我们的培训一开始,她就告诉我她曾经有过一次婚约,但未能履行。”

    “你没有问她为什么吗?”

    “我从来不问她的事情。如果想告诉我,她早就说了。”

    “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怀孕了?”

    “是的,在她生病之前两天说的,在那之前她一定已经有了怀疑,但是报告单那天早上才出来,证明她确实怀孕了。我问她打算怎么办,她说要把孩子打掉。”

    “你没有向她指出这样做或许是非法的?”

    “没有,她才不在乎法律。我告诉她那样做是错误的。”

    “但她仍然一意孤行,打算去流产?”

    “是的,她说她认识一个愿意做流产的大夫,不会有任何危险。我问她是否需要钱,她说没事,钱只是小问题。她从未告诉过我她打算去找的大夫是谁,我也没问。”

    “但是在钱的问题上,只要她需要,你都准备帮她一把,即使你不赞成她去堕胎,是吗?”

    “我赞不赞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做是错误的。但是当我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就不得不决定是否帮助她。我担心她去找一些无执照的背街小诊所,这样做会损害身体健康,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我知道法律已经变了,现在很容易得到一张医疗介绍信,但我认为她无法取得合法的资格。我不得不在道德上做出决定。如果打算造孽,还不如把它做得聪明些,否则便是对上帝的不敬,也是对它的蔑视。你不这样看吗?”

    达格利什正色道:“这是一种很有趣的神学观念,我没有资格对此发表看法。她告诉过你谁是这孩子的父亲吗?”

    “没有直接说。我猜也许就是那个她一直在交往的年轻作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你能到哪里去找他,但我知道,去年十月约瑟芬和他一起去怀特岛待过一星期。她休了七天假,告诉我她决定和一个朋友去那里走一走。我猜想那个作家就是那个朋友。他肯定不是这里的人,他们是十月的第一个星期去的,法伦告诉我,他们住在威恩特诺南边5英里远的一间小旅馆里。这就是她告诉我的全部情况。我猜她大概就是在那个星期怀的孕。”

    达格利什说:“日子倒是对的。她从来没有向你吐露过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没有。我问过她为什么不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她说硬塞给孩子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对孩子不公平。我记得她是这样说的:‘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想法,无论如何一定会吓坏的,除非他突然有了强烈的需求,想体会一下做父亲的滋味,或者只是想看一下它到底长什么样。他也许会想看这个孩子出生,却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写出一篇耸人听闻的、关于孩子出生的故事。但他其实不会对任何人承担义务,除了他自己。’”

    “法伦喜欢他吗?”

    女孩在回答前足足停顿了一分钟,然后说:“我想是这样的,那就是她自杀的原因。”

    “是什么使你认为她是自杀的?”

    “我从来就没想过约瑟芬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如果她是自杀的话,但我认为其他死法更不可能。我真的不了解她。人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任何人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我永远相信这点。和有人杀害了她比起来,更有可能是自杀,确实是这样。在我看来,她被谋杀的观点绝对不可信,他们为什么要杀她呢?”

    “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可能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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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 08:54: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不能。就我所知她在约翰·卡朋达医院没有敌人。她人缘不好,过于沉默寡言,不和人来往。但是人们也并不是不喜欢她。即使不喜欢,也不至于因此去杀她,总还得有点别的原因。看来更有可能是她得了流感之后不久又背负上了责任感,在心理上受着莫大的煎熬,觉得自己处理不了堕胎,也不能面对非婚生子,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

    “我在示范室向你们提问时,你说你可能是她生前见到她的最后一人。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使你觉得她也许会自杀?”

    “如果她真的使我有这个想法,我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去睡觉的。她什么都没说。我想我们总共也没说五六个字。我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回答说很好。她明显地表示出没有心思和我闲谈,所以我也就不去烦她。大约20分钟后,我上床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没有再提到她怀孕的事?”

    “她什么也没说。她显得很疲倦,我想,面色相当苍白。但约瑟芬的面色总是很苍白。一想到她也许需要帮助,而我离开她时连一句可能挽救她的话也没说,我心里就难受。她不是一个会主动向别人寻求帮助的人。我之所以在别人走了之后留下来,是因为我猜她也许有话要说。当明显看出来她想一个人待着时,我便走了。”

    达格利什想,她谈到她心里的难受,但是既不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也不能从她声音里听出来。她没有感到自责。她为什么要自责呢?他怀疑戈达尔护士是否真的感到特别悲痛。她比其他任何一个学生都要跟法伦亲近一些。但她并不是真的在意法伦。在这世界上还有人在意她吗?他问:“佩尔斯护士的死呢?”

    “我认为那基本上是一次意外。有人出于玩笑,把毒药放进喂食里了;或者是出于些微恶意,没有料到结果竟会致命。”

    “对于一个三年级的实习护士来说,她的课程表里应该包括关于腐蚀性毒药基本知识的课程,如此看来,你这么说不是很奇怪吗?”

    “我没说这个人是护士,我不知道他是谁。我认为你们现在还没发现他。但我不相信那是蓄意谋杀。”

    说得倒是很漂亮,达格利什想。但是对一个像戈达尔护士这样聪明的女孩来说,刚才那番话难免有些自欺欺人。当然,这是大家的说法,也几乎是院方的观点。这种说法将每个人从最坏的罪行中剔除出来,除了恶作剧和粗心大意之外,它不指向任何其他目的。这倒是一种安慰人心的说法,除非侥幸,否则它也许永远会被人驳倒。但是他决不相信这种观点,也无法相信戈达尔护士会相信它。可这个女孩却用虚假的说法安慰自己,在令人不快的事实面前有意闭上眼睛,这更令人难以接受。

    达格利什接下来问起佩尔斯死的那天早上她的行踪。他已经从贝利检查员的笔录和她先前的陈述中得知了,当戈达尔护士毫不犹豫地证实它们时,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5点45分起床,和其他人一起在杂物间里喝了早茶。她把法伦患流感的事告诉了大家,因为夜里法伦生病的时候,到她房间里来找过她。没有一个学生表示了特别的关心,但她们都好奇示范教学会如何进行。学生病倒了这么多,她们不无恶意地猜测吉尔瑞护士长将如何面对综合护士协会的检查,完成自己的任务。佩尔斯护士已经和其他人一起喝过了早茶,戈达尔护士记得她是这样说的:“既然法伦病了,我建议由我来扮演病人。”戈达尔护士记不清大家对这件事的讨论了,总之所有人都一致同意,今后任何人生病了,就由名单上的下一位来顶替。

    戈达尔护士喝过早茶,穿上衣服,然后去了图书馆,准备对上午的检查中要做的喉切除术的处理做一些修正。要使上午的研究班课题讨论会开得成功,能迅速、明确地回答问题是关键。大约在7点15分时,她定下心来学习,不一会儿达克尔斯护士也来一起学习了。达格利什想,这至少提供了她在早饭前大部分时间内的不在场证明。她和达克尔斯一直埋头学习,所以互相没有说什么有趣的事。她们同时离开图书馆,一起去吃早饭,时间大约是在7点50分。她和达克尔斯以及伯特双胞胎坐在一起,但在8点15分,先她们一步离开了早餐室。她回到卧室整理好床上的被子,然后又去图书馆写了两封信。随后,她去衣帽间待了一小会儿,然后在8点45分往示范室走去。只有吉尔瑞护士长和伯特双胞胎在那里,但不一会儿大家都来了。她不记得顺序,但似乎佩尔斯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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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 08:54:30 | 显示全部楼层
    达格利什问:“佩尔斯护士当时怎么样?”

    “我没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当时我也没朝那方面想。佩尔斯就是佩尔斯,她总是给人无足轻重的印象。”

    “示范开始之前,她说过什么话吗?”

    “是的,她说了。真奇怪,你竟然会问起这个。贝利警察没问,所以我之前没有说,但她的确说了一些话。当时大家都集合在一起了,她看了看我们所有的人,问有没有人从她的房间里拿了什么东西。”

    “她说了是什么东西吗?”

    “没有,她站在那里以一种她偶尔会流露出的、与其说指责倒不如说是好斗的眼光看着大家,说:‘今天早上有什么人去我的房间里拿走了一些东西吗?’”

    “没有人回答她。我想大家只是摇了摇头,我们都没特别把它当回事。佩尔斯常常喜欢小题大做。不管怎样,反正伯特双胞胎正在忙着做准备,其余的人也在闲谈。佩尔斯的提问没有得到大家太多的关注。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有半数人听到了她的问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她是焦虑、生气还是沮丧?”

    “什么都没有。真有点怪。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看起来很满意,几乎可说是得意扬扬,像是有什么她怀疑的事得到了证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但我的确看到了她的表情。然后吉尔瑞护士长开始点名,示范教学便开始了。”

    她讲完这些话后,达格利什并没有立刻回应。等了一小会儿后,她把他的沉默当作了允许她离开的示意,就起身准备走。她以落座时那种有分寸的、优雅的姿势站起来,用一个不易觉察的手势抹平衣裙,最后向他投去充满疑惑的一瞥,就向门边走去。这时她转过身来,像是服从于一种冲动,又说道:“你问我是否有人有杀约瑟芬的动机。我说我不知道,这没说错。但是我认为,基于法律的动机则是另一回事。我应该告诉你,也许会有人认为我有动机。”

    达格利什说:“你有吗?”

    “我想你会这样认为。我是约瑟芬的继承人,至少我认为是。三个月前,她告诉我说她已经立下遗嘱,要把她的一切东西都留给我。她把她律师的姓名和地址都给了我,我可以把这些都告诉你。他们还没有给我写信,我希望他们会来信,这意味着约瑟芬真的立了遗嘱。我希望她立了,她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或许你想要和律师联系,对吗?这些事需要时间,不是吗?”

    “她说过她为什么要把你立为遗嘱受赠人吗?”

    “她说她总得把钱留给谁,而我或许是最能好好使用那笔钱的人。我没把她的话太当回事,我想她也如此。毕竟她还只有31岁,从没料到过她会死。而她又警告我,还没等到她活到一大把年纪,她的遗产可以真正为我创造前程之前,她也许早就改变了主意。毕竟她还会结婚。但是她觉得应该立一个遗嘱,而我那时是她唯一在乎、唯一要记住的人。我认为那只不过是出于礼节,从没想过她会有多少钱可以留下。直到我们谈及堕胎的费用时,她才告诉我她有多少钱。”

    “多少?多吗?”

    女孩平静地回答:“我认为大约有一万六千英镑。那来自她父母的保险金赔付。”

    她讽刺性地微微一笑。

    “你看,钱不少吧,警司?我想这应该可以成为相当充足的动机,你看呢?现在,我们的牧师宅邸可以安装集中供暖装置了。如果你看到我未婚夫的牧师宅邸那十二个房间,它们几乎全都朝北或朝东,你就会认为我有足够的动机去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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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 08:54: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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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尔芙护士长、吉尔瑞护士长和学生们一起在图书室里等着。她们从护士起居室到这里是为了利用这点时间看看书、改改笔记。很难确定姑娘们到底将多少心思放在了书上,但是这个场面看起来宁静、祥和,一派用功学习的景象。学生们坐在窗边的书桌旁,书本摊开放在面前,神情十分专注。罗尔芙和吉尔瑞两位护士长仿佛要强调她们的资深地位和团结一致,在火炉前的沙发上并排坐着。罗尔芙护士长正用一支绿色圆珠笔给一摞一年级学生的练习打分,她从脚边的一摞练习本中拿起一本,看完后又把它放到沙发后慢慢增加的另一摞上。吉尔瑞护士长表面看来正在为她的下一堂课做准备,但总是忍不住将目光盯在她同事果决地画下的符号上。

    门开了,是玛德琳·戈达尔。她不发一言,走回座位,拿起笔开始学习。

    吉尔瑞护士长低语道:“戈达尔似乎过于平静了,真是奇怪,想想看,人人都认为她是法伦最好的朋友。”罗尔芙护士长眼皮也不抬,冷冰冰地说:“她其实并不在乎法伦。戈达尔储存的情感有限,我能想象得出她把它们全都花在了那个她决定要嫁的人身上,就是那个蠢得出奇的人。”

    “可是他长得很英俊。能把他弄到手真是戈达尔的运气。如果你问我,这就是我的看法。”

    吉尔瑞护士长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没有继续谈下去。一分钟后,她又气愤地说:“警察为什么不接着叫人呢?”

    “他们会的。”罗尔芙护士长又拿起一本练习本,用绿笔在上面批改,然后放到她身旁高高的那堆上,“他们大概正在讨论戈达尔的贡献。”

    “他们应该先见我们,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护士长。总护士长应该向他们解释过了。布鲁姆费特为什么不在这儿?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可以得到特殊待遇的理由。”

    罗尔芙护士长说:“她太忙了。病房里的两个二年级学生都得了流感。她让杂工给达格利什送了一张字条,大概是写了她昨晚的行踪。我看到杂工拿了进来,问我苏格兰场来的先生在哪儿。”

    吉尔瑞护士长的语气变得气愤起来。

    “话虽不错,不过她应该在这里。上帝可鉴,我们也很忙呀!布鲁姆费特就住在南丁格尔大楼,她和任何人一样,有可能杀死法伦。”

    罗尔芙护士长平静地说:“她的可能性更大。”

    “此话怎讲,更大的可能性?”

    吉尔瑞护士长的尖嗓子划破了沉寂,双胞胎中的一个抬起了头。

    “法伦在病房的最后十天,她把法伦紧紧抓在手中。”

    “可是说真的,你的意思难道是……布鲁姆费特不会!”

    “当然不会,”罗尔芙护士长冷冷地说,“所以你为什么要做出愚蠢而不负责任的评论呢?”

    只有纸张的沙沙声和炉火的咝咝声打破宁静,吉尔瑞护士长坐立不安起来。

    “我想如果布鲁姆费特再失去两个得流感的学生,她就会要求总护士长从这批学生中抽人了。我知道她已经盯上了伯特双胞胎。”

    “那她会很不走运。这批学生的学业已经耽搁得够多了。毕竟这是她们毕业前最后的一段时期。总护士长不会将它缩短的。”

    “我不敢确定,记住,那是布鲁姆费特。总护士长通常不会对她说‘不’。有意思的是,我听说了一个传闻,说是她们今年不打算一起度假了。一个药剂师助理从总护士长的秘书那里听来的消息说,总护士长打算一个人开车去爱尔兰。”

    我的天,罗尔芙护士长想,这里难道没有任何隐私了吗?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坐在她身边的那个躁动不安的人身旁移开了几英寸。

    正在此时,挂在墙上的电话响了。吉尔瑞护士长猛地冲过去接听。她又回过身走向那一群人,脸上堆起了失望的皱纹。

    “马斯特森警官打来的电话。达格利什警司接下去要见伯特双胞胎。他已经搬到这一层的会客室去了。”

    伯特双胞胎不发一言,也没有表现出紧张、不安,她们合上书,向门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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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 08:54: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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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马斯特森警官在办公室里煮起了咖啡。会客室有一个小厨房,那是一个凹进墙里的架子,里面有一个水槽和塑料贴面的小柜子。柜子上有一台双灶头煤气灶。柜子里的其他东西都拿走了,只留下四个大酒杯、一罐糖、一罐茶叶、一听饼干、一个大陶瓶和一个过滤器,还有三包真空包装的新磨咖啡。洗涤槽旁放着两瓶牛奶,奶皮清晰可见。马斯特森打开一瓶牛奶,先是不放心地嗅了嗅,然后倒了一些在平底锅里加热。他把陶瓶在热水龙头下冲暖和了,用挂在洗涤槽旁的茶巾仔细地擦干,舀取了很多咖啡,然后站在一旁等候壶里冒出第一阵蒸气。他很满意这些安排。如果警察要在南丁格尔大楼工作,这个房间的便利和舒适,毫不逊色于其他任何房间,而咖啡则是意料之外的招待,他从内心里把这归功于保罗·哈德逊。医院的这位秘书给他留下了能干而富有想象力的印象。他的工作也不容易。这个可怜的家伙夹在那两个老傻瓜——济里和格鲁特——之间,还得忍受总护士长的专横和刁难,他的地狱般的生活可想而知。

    他小心翼翼地滤过咖啡,端了一大杯给他的上司。他们友好地坐在一起喝着,眼睛却瞟着被风暴摧残过的花园。他们两个都极其厌恶煮得糟糕的饭食和速溶咖啡。马斯特森想,他们只有在一起一边吃喝,一边痛骂小旅馆不合格的饭菜,或者像此刻一样一起品尝上好的咖啡时,才会变得更亲近、更喜欢对方一些。达格利什惬意地用双手握着大杯子想,玛丽·泰勒真是一个能干而富有想象力的人,能够保证他们喝上真正的咖啡。她的工作不容易,济里和格鲁特那两个无能的人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帮助,而保罗·哈德逊又太年轻,派不上多大用场。

    津津有味地啜饮了一会儿咖啡后,马斯特森说:“这次谈话有点令人失望,先生。”

    “伯特双胞胎吗?是的,我原本希望能听到更有趣的事情。毕竟她们俩身处秘密的中心。她们操作了那次致命的滴灌;她们窥见了法伦护士偷偷摸摸走出南丁格尔大楼;她们在半夜里撞见了正在巡视的布鲁姆费特护士长,但这些都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事。除此之外,我们没有获得更多的东西。”

    达格利什在想这两个女孩的事。马斯特森在她们进来时准备了第二张椅子。她们并排坐着,长雀斑的双手按照礼仪放在裙摆上,双腿谦恭地交叉着,这两个女孩简直就是对方的镜子。她们对他的提问回以有礼貌的轮唱式回答,两人那种西部地区的沙哑喉咙听起来十分悦耳,和她们那阳光般的健康外貌一样令人愉快。他有点喜欢这对双胞胎。当然,他面对的可能是一对颇有经验的共谋犯。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她们有最好的机会在牛奶中下毒。和南丁格尔大楼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她们也有机会在法伦临睡前喝的酒中掺入什么东西,这些都是肯定的。然而她们却似乎和他相处得十分轻松。或许因为要反复地重述她们大部分的故事,她们有点不耐烦,但是她们绝没有害怕,也没有特别焦虑,时不时还会以一种探究式的关切目光盯着他,仿佛他是一个棘手的病人,情况开始变得令人焦虑起来。在示范室和学生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注意到其他护士的脸上也曾有过这种热切而富有同情心的关注,但有点张皇失措的意味。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牛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们俩几乎是齐声驳斥他,而且声音都很平静:“啊,没有!如果有,我们还会继续往里灌吗?怎么可能呢?”

    “你们还记得启开瓶盖时,它像是被拧开过吗?”

    两双蓝色的眼睛互相望了望,几乎像是在传递信号。然后莫琳回答:“我们不记得它是否被拧开过。但即使有,我们也不会怀疑有人在牛奶上动过手脚,只会认为那是牛奶房的人按习惯做的。”

    雪莉说接着:“我认为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注意到牛奶有什么问题。要知道,我们当时正专注于滴灌的步骤,要保证我们需要的一切工具和装备到位。我们知道比勒小姐和总护士长随时会来。”

    这就是解释。她们经过培训,是知道要注意观察的女孩,但她们的观察有其特定性和局限性。如果要她们观察一个病人,她们绝不会漏掉任何症状和征候,哪怕是眼皮的眨动或是脉搏的变化。然而对于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无论多么惹人注目,她们都可能注意不到。她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示范过程、仪器、装置和病人身上,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瓶牛奶没有问题。然而她们是农民的女儿,她们中的一员,莫琳,切切实实地将那东西从瓶子里倒了出来,难道她们就真的没有看出那不是牛奶的颜色、质地和气味吗?

    莫琳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说:“这不是我们能否闻出苯酚气味的问题。当时整个示范室里都是这种气味,柯林斯小姐向来到处喷苯酚,仿佛我们全都是麻风病人。”

    雪莉笑起来,说:“苯酚才不能治疗麻风病呢!”

    她们互相望着,像共犯那样笑得很快乐。

    谈话就这样进行着。她们没有提出可供思考的信息,也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她们不知道谁会希望佩尔斯或是法伦死,两次死亡事件发生之后,她们似乎也没有特别吃惊。她们还能回忆起凌晨与布鲁姆费特护士长讲过的每一句话,然而那次相遇明显没有给她们留下很深的印象。当达格利什问到护士长是否流露出了什么异常的忧虑或是沮丧时,她们同时盯着他,困惑地皱起眉头,然后回答说护士长表现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马斯特森仿佛在跟随他上级的思路,说道:“只差没有直接问她们,布鲁姆费特护士长看起来像不像是刚杀了法伦回来,你无法把话讲得更明白了。她们俩真是不爱说话的一对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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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 08:55:05 | 显示全部楼层
    “至少她们确定了时间。7点刚过,她们取了牛奶,拿着它直接走进了示范室。她们为示范做初步准备时还没有打开牛奶瓶。她们大约8点40分回来继续完成准备工作时,牛奶瓶仍然在盘子上,仍然没有打开。她们把它竖着放进热水中,使其达到人体血液的温度,此后它一直在那里,直到她们将牛奶从瓶中倒入量杯内,大约两分钟后,比勒小姐和总护士长一行人到了。大多数有嫌疑的对象在8点到8点25分之间一起进早餐,因此下毒的时间要么在7点25分到8点之间,要么就是在早餐之后到双胞胎回到示范室之前的短短间隙内完成的。”

    马斯特森说:“我仍然感到奇怪,她们居然没有注意到牛奶有什么异样。”

    “也许她们注意到的东西比现在意识到的要多。但毕竟她们的故事已经讲了无数次,现在又重述了一遍。在佩尔斯死后的那几个星期内,她们最初的表述已经固定在头脑中,变得难以改变,覆盖了事实。这就是我没有问她们关于牛奶瓶的关键问题的原因。如果她们此时给了我错误的回答,以后她们就再也无法去更改它。我们必须给她们一次更大的震动,使她们完全进入回忆之中。她们现在没有用全新的目光去看发生的事。我讨厌重建犯罪现场,它们总使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虚构故事里的侦探。但是我认为可以在这里重建一次。明天一早我要去伦敦,你和格里森可以在现场监督,格里森大约会很乐意干。”

    他简短地向马斯特森交待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说道:“你不必惊动护士长们。我希望你向柯林斯小姐要一些消毒剂。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一定要小心那些东西,事后把它处理掉,我们不能再让悲剧发生。”

    马斯特森警官把杯子放进水槽,说道:“南丁格尔大楼真是厄运不断,但是既然我们在这儿,就不可能再次看到凶案重演。”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这句话竟预言得一点也不正确,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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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 08:55: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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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上午早些时候在杂物间遇到达格利什以来,罗尔芙护士长有足够的时间从震惊中恢复,考虑一下她的处境。正如达格利什所料,她现在处于最不愿意配合的时候。关于示范课和胃内喂食的安排,以及佩尔斯护士死的那天早上自己的行踪,她都向贝利警察做过一番清楚、明确的交代。她对自己那番准确而一丝不乱的陈述做了确认,承认自己早已知道佩尔斯护士将扮演病人,并语中带刺地指出否认这一点毫无意义,因为法伦生病的时候,玛德琳·戈达尔来通知的正是她。

    达格利什问:“你就没有怀疑过她生病一事的真假吗?”

    “什么时候?”

    “当时或现在。”

    “我想你是在暗示法伦可能通过装病促使佩尔斯代替她,然后又在早饭前偷偷溜回南丁格尔大楼对滴管下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来,但是你最好从脑中把她假装生病的念头去除掉。法伦根本不可能制造出39.8摄氏度的体温、寒战和飞快跳动的脉搏。她是那天晚上的重病号,后来几乎病了整整十天。”

    达格利什指出,那就更奇怪了,她竟然在第二天早晨就恢复得足以返回南丁格尔大楼。罗尔芙护士长回答说,这是够奇怪的,她只能推测必定有一个急迫的理由逼着法伦返回。当对方请她推测这个理由是什么时,她回答说,提出论点供人参考不是她的工作。然后,她像是在冲动的驱使下,又说道:“但那绝不是去杀佩尔斯。法伦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毫无疑问在她那个年纪中是最为聪明的。如果她回来是为了在喂食里下腐蚀剂,她应该完全清楚自己得冒多大的风险。她必须不让南丁格尔大楼的人看见,必须不让病房的人知道她不见了,还得十分小心地编造好一整套故事,才不会被迫临时想说辞。我猜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只是简单地拒绝了贝利警察,不向他做出任何解释。”

    “或许她太聪明了,明白这异常的缄口不言会让另一个同样聪明的女人摸透她的心思。”

    “你是指一箭双雕吗?我不这样认为,那对于警察的智力将会是多么重大的考验呀!”

    她平静地承认,她无法提供自7点钟双胞胎从厨房拿来牛奶直到8点50分这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此后,她和总护士长、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一起待在泰勒小姐的起居室里,等着比勒小姐的到来。8点到8点25分间,她与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吉尔瑞护士长同桌吃了早饭。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先离开了饭桌,她在大约8点25分时也走了,这是她唯一可以证明不在现场的时间段。随后,她先是回到自己位于示范室隔壁的办公室内,但是发现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正在那里,便立刻回到四楼的卧室里去了。

    达格利什问及吉尔瑞护士长和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吃早餐时表情是否和平时一样时,她冷冷地说,她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杀人躁狂症的迹象,如果说这就是他话中暗示的意思的话。吉尔瑞看了《每日镜报》,布鲁姆费特看的是《护理时代》,如果这也具有什么意义的话,谈话就更微不足道了。她很遗憾地说她不能为她自己在早餐前后的行踪提出任何证据,但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多年来她都习惯去卫生间私下里清洗一下,除此之外,她很看重一天工作开始之前的这段空闲时间,宁愿独自度过。

    达格利什问:“你吃完早餐,去了办公室后发现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在那里,当时你不感到吃惊吗?”

    “这没什么特别的。我理所当然地想到他昨晚在医务人员宿舍里过了夜,因此一早就来南丁格尔大楼见综合护士协会的视察员。他可能是要找个地方写封信。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每当突发奇想时,便自以为有权把约翰·卡朋达医院的任何房间当作他的私人办公室。”

    达格利什问起她昨天晚上的行踪。她又重复说她一个人去了电影院,但这一次却补充说,她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朱丽亚·帕多。她们一起走回了医院。她们回到南丁格尔大楼时23点刚过,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见到任何人。她猜帕多护士要么是直接上床睡了,要么就是到实习护士起居室里去和其他人一起看电视了。

    “这么说来,你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吗,护士长?没有可以提供帮助的信息吗?”

    “没有。”

    “我这样说未必确切——甚至连你为什么要撒谎称自己是独自看的电影,你也不能说出原因吗?”

    “没有什么可说的。我认为我的私事不应该在你们的关注之列。”

    达格利什平静地说:“罗尔芙小姐,你的两个学生死了。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出原因,查出她们是怎样死、为什么死的。假如你不愿意合作,就说出来,你将不必回答我的问题。但不要试图告诉我该问什么问题。是我在负责这次调查,我做事有我自己的方式。”

    “我明白了,你做事的时候要建立一套规矩。而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回答问题,不管我们想不想玩这个游戏。你们玩的是一个危险的游戏,达格利什先生。”

    “告诉我一些学生的情况吧。你是首席护士导师,必定见过很多女孩。我想你对学生们的个性一定有很中肯的判断。我们先从戈达尔护士开始吧。”

    如果说她对他的选择有一点吃惊或宽慰的话,她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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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 08:55: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确信玛德琳·戈达尔能获得金奖章,她是这一届最优秀的护士。她不如法伦聪明,但是很用功,做事极其认真。她是本地的女孩,父亲在城里很有名气。他是个极为成功的房地产经纪人,继承了历史悠久的祖业,还是市议会的议员,多年来在医院管理委员会任职。玛德琳上完中学后便来到这里。我想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去其他的护士培训学校。她的家人都有强烈的乡土情结。她已经和一个圣三一修会的牧师订婚,我听说他们打算等戈达尔一完成学业就结婚。又一个优秀的护士将离开这个行业,但我想她明白自己该优先考虑什么。”

    “伯特双胞胎呢?”

    “仁慈友爱、明白事理的好姑娘,比人们通常所认为的更有想象力、更敏感。她们的父母是格洛斯特附近的农民。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选中了这家医院,可能是有一个什么表姐之类的在这里培训过,觉得很好的缘故。她们是那类按照自己的家庭基础挑选培训学校的女孩。她们不是特别聪明,但也不笨。我们这里不收愚蠢的女孩,感谢上帝。现在她们各自都有固定的男朋友,莫琳已经订婚了。我想她们俩都不会把护士看作永久性的工作。”

    达格利什说:“如果这种由于婚姻而主动放弃工作的情况形成定势的话,你们大概很难为护士这个职业找到领导人物了。”

    她冷冷地说:“我们现在就有难处。你还对哪位感兴趣?”

    “达克尔斯护士。”

    “可怜的小姑娘!她也是一个本地的女孩,背景却与戈达尔完全不同。她父亲是一个地方矿务工作人员,在达克尔斯12岁时死于癌症。母亲从那时起一直靠一笔微薄的抚恤金艰难度日。这女孩与戈达尔毕业于同一所中学,但据我所知,她们相处得并不好。达克尔斯是一个勤奋、认真、努力的学生,有很大的抱负。她会干得很好,但不会有很大的发展,也就这样了。她容易疲倦,身体不是十分强健。大家都认为她胆子小,神经高度敏感,不管这是委婉的说法还是另有所指。但达克尔斯足够吃苦耐劳。要记住,她是一个三年级的学生。无论这个女孩体力和精神两方面中哪方很弱,她的学业都达不到目前的程度。”

    “朱丽亚·帕多呢?”

    罗尔芙护士长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自己,当她继续说话时,声音里已经听不出变化了。“这是唯一一个父母离异的孩子。母亲是一个漂亮但自私的女人,她不能长久地和一个丈夫一起生活。我相信她已经结过三次婚了。我不知道帕多是否知道谁才是她的父亲。她母亲经常不在家,帕多只有5岁时,就被她母亲打发到托儿所去了。她到这儿来之前有过一段不稳定的学习经历。她是从一所六年制寄宿中学直接到这里来的。那所学校专收独立生活的女孩。那里什么都不教,只让她们死记硬背。她先是申请了一家伦敦的教学医院,但在社会背景和学业上都未能达到接收标准。不过那里的总护士长把她推荐到这儿来了。像我们这样的学校和教学医院之间有合作。他们那里每一个位置都有十多个人在申请,大多数人是出于势利,或是想找到一个好丈夫。我们十分乐意接受一些他们不要的人。我看他们培养出的护士未必比她们被接收进去时要好多少。帕多就是被她们拒绝的。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但思想上缺乏历练,是个心眼好、能体贴人的护士。”

    “你对你的学生十分了解。”

    “这是我的工作。但我有话在先,别指望我来评论我的同事。”

    “吉尔瑞护士长和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吗?不,但我很想听听你对法伦护士和佩尔斯护士的看法。”

    “对于法伦,我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她性格内向,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神秘的姑娘。当然,她人很聪明,比大多数的学生成熟。我想我只和她有过一次私下谈话。那是在她的第一学年结束的时候,我叫她来,想问问她对护理工作的看法。一个像她这样不是直接从学校毕业就过来的、经历完全不同的女孩,我们的教学方法给她留下了什么印象,我对此很感兴趣。她说一个人仍然在学徒阶段时受到的待遇就好比厨房里的下级女仆,要她来做这种判断是不公平的,但她仍然认为护理是她的工作。我问她是什么吸引了她选择这个职业,她说想掌握一门技能,那会使她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独立生存,况且一份资格证书总是需要的。我认为她对这门职业并没有特别的雄心壮志。说到底,她接受培训只不过是为了掌握一种谋生的手段。但是我也可能错了,我说过,我从没真正了解过她。”

    “所以你不知道她是否有敌人?”

    “我无法想象为什么竟然会有人想要杀死她,如果这就是你的意思。我倒是认为佩尔斯更像一个受害对象。”

    达格利什问她为什么。

    “我不喜欢佩尔斯,但我没有杀她,我不会因为不喜欢某人就杀了他。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喜欢搬弄是非,为人虚假。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会说的。我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即使我有,我也不确定是否应该交给你。”

    “因此对于她竟然被人谋杀,你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这件事叫我大吃一惊,但我从没想过她会死于自杀或是一次意外。”

    “那么你认为是谁杀了她呢?”

    罗尔芙护士长冷酷地看着他,报复般的说道:“告诉我,警司,你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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