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景》南派三叔写的解雨臣段子

black白夜

虚景


解雨臣的宅子再次返修，我作为发小，参与到了建筑师的投票中去——开玩笑，只是去帮他参谋一下。

实话实说，北京的审美对于我来说非常艰难，我是一个坚韧而不锋利的人，北京的秋天则有一种肃杀，不像漠河的那种屠杀一样的肃杀，而是一种审视，审视你是不是弱者，你值得不值得活下来，这种肃杀下的审美充满了不安定。

小花听我这么表达，就摇头给我泡茶，说着：“不锋利的刀子杀人，你见过么？”

“你的意思呢？”

“你才是真的魔鬼。”他放了四五种茶叶，冲泡出一种他自己调制的茶，我们叫做：“差一味”。据说他再往里放一味草叶，就能调出剧毒来。

“这是胡说的。”小花之前辩解过，发酵过的茶叶很难产生剧毒。

我坐下来，帮他看所有的设计师的方案，装修非常繁杂，还有很多的搭建，普通人看起来会很吃力，但我有自己的章法，先淘汰了几个一看就是抄袭的或者用模版做的，然后留下了三个设计师。

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只要不是使用模版，认真设计的，我看设计思路就能分的清对方的出发点。

“你说说？”

“你出价很高吧。”

“整体工程量都很大，我希望能快速完工。”

“有些工艺需要时间阴干，如果是强行烘干，效果会差很多。”我说道：“还有，这些铜构建的做旧，一般要放到寺庙里，让香客不停地踩，才可能踩出你要的效果。”

“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效果？”

“这是唐代寺庙的铜构建，你要那个效果，就得有那个过程。”

小花看着我，喝了一口茶，嗯了一声，似乎有其他打算。

“可能还是不能太快。”

“听你的，那你觉得哪个好？”

我把设计图撕成好几块，拼起来：“这是最好的方案。”

“你该不是用在福建生活的常识来定北京的宅子。”他拿起碎片，对着太阳光看，说道。

“我是按照你的性格给你选的。”

“你还能模拟我的性格。”

“那是，我从小看你长大。”我喝了他一口茶。

嗯嗯，他看着细节，自己开始思考。

我此时看到了他桌子上有很多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一些很漂亮的景观照片，但是里面都有被剪掉的东西，残缺不全。

“你在干什么？”

“这是老的风景。”小花说道：“拆了就没了，我拍了一些。”

“那为什么都剪了一些掉。”

小花放下碎片，看了看我身后，他的办公室外面有一片巨大的银杏，非常壮观，秋天整个他的办公背景都是金黄色的。

他的窗户很大，很宽，大概有十五米的连窗形成画布，银杏长的非常疯狂，肆无忌惮，所有金黄色没有漏一丝底色，风一吹更是让人心旷神怡，阳光明媚的时候能看到金色的反光粼粼，阴天也犹如褪色的老画。

他看着我说道：“你看这今年的银杏，特别好看，明年就未必如此。那些照片上拍到的景色里，有当年的窗框，房檐，这些是固定的，我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有点舍不得，但是窗框外开的花，房檐上探出的柳，都是那一年特有的，第二年就不是这样了。”

“这也不是挺好？”

“那是一期一会的虚景，不可以留恋，尤其像我这种人。”他说道：“我只留恋那些窗框，那些老的死的东西。”

说着他拿起一张照片，那是他打算拆掉的一个隔间的窗框，那个窗框外有海棠花，也非常霸道，从窗框向外看去，构图很美。

如今窗框里的海棠花被他剪掉了，他举着窗框照片对着外面的银杏，镂空窗框的照片和银杏也构成了一张极美的构图。

我喝了一口茶，偷偷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笑着道：“讲究。”

“这是家训，你不认同么？”

“我们吴家没有家训，我们吴家的信念就是有便宜不占猪头三。”我说道，也拿起另外一个窗框，对着银杏，确实也很美。

“这个办公室真让人嫉妒。”我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