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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1 15:3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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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第十一章
“SM的绳缚和捆绑的意思不一样。对‘奴隶’实施的捆绑只是一种拘束手段,用来配合其它调教,而紧缚则可以单独成为一种SM的形式。
SM的绳缚又叫做‘紧缚调教’, 通过给予肢体完整的束缚感,而满足奴隶潜在的稳定和安全的需求。由于正常人是拥有自由的,所以一旦被紧缚,人的尊严即被剥夺,自然会产生屈辱或羞耻的感觉。“
说到这里,莫丽看了一眼余笑予和简洁。“绝大多数喜欢SM的女性,最初都是从紧缚的经历开始的。甚至可以这样说,幼年有过被捆绑的幻想的女性,成年后多会出现SM的倾向。”
“那你的意思是:杜梅是个SM喜好者。或许说,她是M?”简洁问道。
“这个我不敢确定,但那个罪犯肯定喜欢SM.因为只有喜欢SM的人才懂得绳缚。”
莫丽肯定地说。“绳缚需要技巧高超的‘主人’来实施。不但要达到肢体完整束缚,不产生痛苦的要求,而且主人还要根据奴隶的体格特点相应创造性地组合。”
说到这儿,莫丽拿起现场的照片,指给简洁看。
“这种绳缚方法叫做‘龟甲缚’,是种非常美丽的全身捆绑的方法。基本型简单易学,捆绑起来没有痛苦,由于绳索捆绑全身所产生的花纹像龟壳的形状,所以叫做龟甲缚。捆绑整齐的话,能够突出女性的婀娜身材,非常美丽。而且奴隶任何的挣扎都会首先抽紧陷入耻部绳索,是很容易产生‘感觉’的捆绑方式。
不过这种方法只能捆绑躯干。所以你们看,这个女人的四肢是用另外的绳子捆住的。捆手脚的方法就不是绳缚的了,而是我们普通的方法。“
“为什么被害人手脚没有被绳缚,只是普通的捆绑方法呢?”简洁问。
莫丽迟疑了一下,犹豫道:“一般来说,手足的绳缚要高级的多,因为捆不好的话会影响美观。我猜想,凶手可能只是初级绳缚的水平,所以手足没有绳缚。不过,看他这个龟甲缚,也蛮好的。你看,在女尸颈下、手腕内侧、腹股沟、关节这些地方都没有打结。”
简洁问:“这是为什么?”
“紧缚决不能在动脉静脉流经的地方打结。这是出于安全的因素考虑。这是紧缚的常识。”
简洁点点头,又将绳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那您再看看这根绳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绳子一共有六根,每根都在六、七米长之间。简洁都仔细量过。
莫丽接过来,先用鼻子闻了闻。笑道:“这个凶手很细心的呢。”然后她让简洁闻闻。
——绳子上有淡淡的酒精味道。
“是为了消毒?”简洁猜测。
“那倒不是,用酒浸泡绳子,会使绳子产生香味。”莫丽说着,又拿起绳子仔细地看。
——真没想到SM还有这么大的学问。简洁一边想一边期待着莫丽有什么新发现。
“这是一根麻绳,紧缚其实最常用的是棉绳。不过麻绳也可以。只要牢固安全就好。丝绳也可以用,但不能用电线。”
莫丽口若悬河地讲起来。
余笑予冲着简洁挤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莫教授就这样,讲起来滔滔不绝的。
“这根绳子处理过,绳头被蜡封住了,目的是不让绳子散开。也在沸水里煮过,因为要是没有煮过的,几乎不能捆出效果来。”
说完这些,莫丽疲倦地伸了一下腰。“呵,我也就能帮你们这么多了,还不知道有用没有?”
简洁笑了。“要不是您和余教授,这案子我一点眉目都没有啊。”
第十二章
回到车里,简洁先把笔记本打开,翻开记载这件案子的那一页。
先写上了“凶手”两个字,想了想,又在后面写道:SM虐恋者、虐足者。
余笑予看了一眼,说:“写错了。”
简洁侧脸问:“哪个写错了?”
“虐足者。”
简洁以为是字写错了,瞧了半天。
“没错啊?”
“不是虐足,是恋足。”教授更正道。
简洁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余笑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脚如此残忍地缠起来不是虐足,是恋足?
“是的,是恋足。”教授肯定地说。
“就象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乳房,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臀部,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细腰一样,也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腿和脚。这种性偏好,其实是很正常的。”
简洁摇头道:“我觉得男人喜欢女人的胸、臀乃至腰,是那些部位能引发他们的性幻想,可是脚怎么会属于性喜好呢?”
余笑余笑道:“其实脚和女性的性器官在某些地方,很相似的。例如在思想感觉上,脚和性器官都被看作是隐私的部位。再比如,都会发出刺激性的味道,总是潮湿的,终日不见天日等等。”
简洁摇头道:“我怎么感觉这是怪僻甚至变态呢?”
“我再举个例子:更广泛的说,你可能喜好龙井,我呢更爱铁观音,别人又可能是白开水,更甚者什么也不喝。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恋足不应称为‘癖’,更不应套上‘变态’的帽子。但如果发展得超过正常的心理界定,那就属于怪癖,甚至是变态了。就象这个凶手,他肯定存在变态心理。”
简洁笑道:“跟教授在一起,不知不觉之中就长学问了。先说说我们去哪里?路上您再给我上课吧。”
余笑予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变暗了。
“去我家吧,简单吃口晚饭。你和米兰也好久都没聚了。”
简洁觉得这提议不错,便发动了汽车,向凤舞别墅区驶去。
凉爽的空气涌进车子里,余笑予深吸了几口,然后舒服地靠在座椅里。
他先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和简洁一会儿回家吃饭。
然后接着讲道:“喜欢玉腿秀足的人如果发展到怪癖甚至变态心理,基本分为三个阶段:崇拜、玩弄和恋物。
崇拜就是认为女人的脚不是脏的,而是高贵的。在他们心里,觉得女人的脚给他们高高在上的感觉。
玩弄心理的人则是认为女人不如男人,是男人的玩物、附属品。他们认为,女人的脚不应用来行走、奔跑、劳动,而是供男人赏玩。女人的足以纤瘦、细嫩为美。古代盛行的缠足、所谓的赏‘金莲’者,就是这类。所以我说,这个凶手给被害人缠足,是属于变态心理。但他不是从虐足来的,而是从恋足而来。
至于说恋物,就更可以称之为这个人有心理疾病了。一般说来,是一些物品在性心理形成时被当作性关联物,就发展成恋物倾向。就比如恋足的人可能会发展为恋丝袜、高跟鞋、布鞋等等。“
说着,教授故意看了一眼简洁踩着油门的脚。
开玩笑道:“可惜你从事的是警察这个职业,连高跟鞋都很少穿。否则,你的这双脚穿上高跟鞋,再配上性感的丝袜,一定很美。”
简洁虽然知道教授是在和她开玩笑,可脸还是红了。
她便转移开话题,“莫教授得的是什么病?”
刚才在医院她没好意思冒昧地询问。
“是尿毒症晚期,已经肾衰了。现在要靠透析才能维持生命。”
简洁“啊!”了一声。“光是透析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应该赶快联系一下,能够做肾移植是最好的办法了。”
“是的,这次莫教授住院就是为了等待肾源。而且我也刚听到一个好消息,她刚刚得到肾源了,如果一切准备都合适的话,下个星期就要做肾移植的手术了。要是成功的话生命就没问题了。”
简洁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愿吉人天相,万无一失。她是个很热情,也很风趣的人。”
说起这话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在病房里,莫教授口若悬河地讲解的样子。
而且她觉得,在某些地方,莫教授和自己有些相像,都是对本专业特别专心努力的人。甚至在潜意识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在你眼中,莫教授是个女强人的样子吗?”简洁忽然向余笑予问起这个问题。
余笑予沉思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着与莫丽交往的这些情景,然后他点点头:“嗯,是的。她给我们大多数人的感觉是这样子的。或许她太要强了,才使得她身上的女性的温柔感觉在大家的脑海中冲淡了。”
简洁“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忽然间由莫教授想到了自己。在两年前,也曾经有一个男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是一个出色的医生。
那个男人其实并不算是她的男朋友,但两人之间的默契却使得简洁心里明白,两人之间的感情只是隔着一张窗户纸,但谁都没有将它捅破,直到那个医生出国进修。
当简洁开车送那个男人去机场的路上,那个男人说了类似刚才余笑予的话。这些话一直存在简洁的脑海里,她有时候琢磨,可能正是自己对事业的这份要强才使得那个男人迟迟不敢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吧。
也或许每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过于坚强,都喜欢米兰这种娇小可人的性格。
在简洁这么回想之间,车子已经到了教授家门前。
第十三章
简洁一进了教授的家就直奔厨房。
这些年的紧张工作使得她养成了一个习惯:任何不愉快的心情都不要停留太久,否则情绪上的不稳定会影响到她的工作的。
此刻她就是,她准备立刻饱餐一顿,来冲淡刚才的杂乱思想。
而且,她确实也饿坏了。
上午在犯罪现场忙了好几个小时就已经将早餐的卡路里消耗殆尽,回去又召集人开案情分析会,也没顾得上吃午饭。整个一下午则是和余笑予、莫丽在一起。到了此时,她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简洁走到厨房外就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厨房门。
在厨房的餐台上,摆着几盘冷菜拼盘。
而米兰正背对着身子在厨房里忙碌着。
简洁心里偷笑着伸手抓起几块肉往嘴里塞着。
可贪婪的食欲还是让她在咀嚼的时候发出了声音。
米兰正聚精会神地做着菜,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扭头再看,却是简洁。
“你这个死丫头,没声没响的吓死我了!”米兰出乎意料的紧张。
“大白天的你怎么还这么害怕呵。”简洁见已经被米兰发现了,便放开嘴巴,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啊?”米兰还是惊魂未定。
“我怎么进来的?”简洁被问的迷糊了。“你家教授开门,我就进来了啊。你怎么稀里糊涂的了?”
米兰哦了一声,没再言语。——怎么自己变得魂不守舍了?
很快,晚餐就做好了。
——软炸虾、鸡汁排骨、西红柿烧豆腐、素扒菜花,再加上百合鸡丝汤。虽然只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却又不失丰盛。
简洁平日里警局工作紧张,到了吃饭的时候常常对付一口了事,回了家也没有精力在厨房多待,此时见到这些美味佳肴自然是垂涎欲滴。饭菜一上桌,她便主人似得张罗着吃开了。
余笑予也是饥肠辘辘,闷头吃饭。
只有米兰却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给他俩夹菜,自己只是偶尔动动筷子。
十多分钟以后简洁才稍微放慢了些速度,也一边吃着一边和教授、米兰聊起了天。
简洁没太注意米兰的神色,因为平时米兰也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简洁的话更多是对着教授说的,也自然是关于案子的事情。
“教授,你说女尸脚上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你说‘三’和‘下’呵。天知道这个凶犯写这两个字的目的。”
余笑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瓶葡萄酒。刚才只顾了吃菜,忘了喝酒了。
“不会是‘三下五除二’的意思吧?”简洁一边准备着酒杯,一边打趣。
“那不成小儿科了,你以为罪犯能那么幼稚?和我们玩小孩猜字的游戏?”
“呵,倒也是。要不是打三下的意思?那又是打什么呢?”
余笑予听出来了——简洁这不是在真的问问题,而是逗乐子了。
他倒满了一杯酒递给简洁。“行啦,简洁警官,快喝点酒闭上你的嘴吧。”
简洁见余笑予没理她,便又把玩笑开到米兰身上。
“你现在怎么一点酒也不喝了。记得念高中的时候,我们住一个宿舍,在宿舍里我们还学着男生喝酒的样子划拳呢。”
说着,简洁捅了一下余笑予。“教授,你们男的喝酒都有什么酒令,给我们讲讲。”
余笑予哈哈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后说道:“男人喝酒的时候花样可是多。有武的、有文的、还有荤的。武的就是你们所说的划拳,文的就是对诗饮酒。”
“那荤的就是讲荤笑话吧?”简洁打趣道。
说完了,简洁等着余笑予继续给她们讲下去。可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简洁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再看余笑予,却发现教授象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甚至拿着筷子的手都高举不动。
米兰也发现了教授的怪异,以为丈夫吃饭噎着了或是怎么,紧张地问:“笑予,你怎么了?!”
余笑予身子还是没动,只是手摇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米兰和简洁的心这才放下。
简洁对米兰笑道:“你家教授肯定在想什么荤笑话呢吧。”
正说着,忽听教授“啊”的一声!
两人忙问:“又怎么了?”
余笑予脸上显出兴奋的神色,冲着简洁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简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那句诗!尸体后背上的那句诗!”说完,余笑予扔下碗筷直奔楼上书房。
简洁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过来。也随着余笑予向楼上跑去。
只是米兰似乎对这些都不感什么兴趣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收拾着碗筷。
第十四章
余笑予奔进书房,一头扎进书柜里找着什么。
简洁也跑了上来,喘着气看着教授,却不敢打扰,生怕搅了他的思路。
过了一会儿,余笑予从书柜里翻出一本书来,仔细地翻看着。
“嗯,是这里了。”他心满意足的口气。
听到教授说话了,简洁这才忙问道:“怎么回事?”
余笑予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看着简洁笑道:“自从我看了那句诗,就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刚才你说喝酒行酒令,一下子提醒我了。其实这句诗我曾经在书里看过,可是只不过把它当作了消遣,草草一看了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简洁也拉了把椅子坐下。“那你快说啊!”
“呵,这话题也不短的,也得从缠足开始说起。”教授现在不着急了。
“妇女缠足,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一种摧残女性身体健康的陋习。关于缠足的起源,说法不一。大体上,认为缠足起始于南北朝、唐代和五代时期。不过,从宋代缠足已经流行的实际来看,起始于五代是较为可信的。
不过,在五代时期,缠足之风还只是在宫廷中流行。到了北宋中晚期,在贵族妇女中才慢慢普遍。到了南宋时期,人们的审美意识里已经以小脚为美了。所以这个时期,缠足之风迅速流行,愈演愈烈。就连一般人家的子女,如果不缠足的话就要受到社会舆论的压力,甚至婚嫁都要成问题了。到了元朝、明朝的时期,缠足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简洁咂了一下舌头。“没想到缠足的历史这么久啊,我一直以为缠足是从清朝才开始的事情呢。”
“哪的话,其实清朝的皇帝并不赞同女性缠足,因为满族人没有缠足的习惯。甚至在清朝初年,还一度禁止妇女缠足。象康熙皇帝就曾颁布过禁止缠足的诏书。但是,缠足这个陋习已经根深蒂固了,即便颁布诏书也没有扭转这种风气。所以诏书不久就弛禁,妇女依然缠束如故。”
简洁瞅了一眼余教授,欲言又止。
“马上就进入正题了。”余笑予明白她的意思。
“缠足这么盛行,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缠足代表了上流社会的审美情趣。封建社会上流阶层就是所谓的‘士大夫’阶层,他们大多文化层次高,地位也高,代表着主流的审美观。
他们的审美观,就是视女人为玩物,赏玩小脚成为癖好。文人墨客有两大所谓优雅的玩弄小脚的方式。
一个是填词作诗吟咏小脚,再一个也是更邪癖的是以妓鞋行酒。“
简洁瞪大了眼睛——用鞋行酒?
“是的。这种行乐方式在元朝时候就有,清朝是最为盛行的。
众人行酒的时候,推选一人为录事,叫他从陪宴****的脚上脱下一对小鞋,在一只小鞋内放一杯酒,另一只小鞋放在盘子里。录事拿着盘子走到离酒客一尺五寸的地方站好,而酒客则用大拇指、食指和小指撮取莲子、红豆或松榛之类,对准盘中小鞋投五次,根据投不中的次数多少来罚酒,即饮那杯置入小鞋内的酒,以次取乐。还有一种妓鞋行酒,是把小鞋放在桌子上传递,传递时数着初一、初二直到三十的日子,而执小鞋的姿势要随着日数不同按规定变化。或者口向下、或者底朝天、或持鞋尖、或执鞋底、或者平举、或者高举……如有错落,就以鞋中放置的酒杯饮酒。
其中,就有很多歌是专门为妓鞋行酒而创作。其中的特点都是包含着日期。
最典范的妓鞋行酒歌是这样的:双日高声单日默, 初三擎尖似新月。 底翻初八报上弦, 望日举杯向外侧。平举鞋杯二十三,三十复杯照初一。报差时日又重行,罚乃参差与横执。
由这首行酒歌又推出很多种类,其中这具女尸身上的那句话‘初一高声双日默’就是很多酒歌的开头一句。要是第一句是‘双日高声单日默’,那么后面跟着的就是双数日子。“
简洁闻听,兴奋不已!
“那就是说,我们能知道整句诗了?就能知道全部的日子了?”
余笑予却尴尬地摇摇头。
“很抱歉,凭这一句还做不到。因为很多行酒令的酒歌,开头都是这一句。第二句接的词句里,初三的日期有,初五也有,初七、十五也有……”
简洁失望地“哦”了一声。
教授见状,笑道:“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们知道这句话的来历,就大体明白了意思了。现在很明显就能知道:凶手杀人选择的是阴历的单数日子——初一高声双日默。我们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抓获凶手,不要让他再一次作案。”
简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们现在唯一宽心的就是今天——初二,凶手不会作案。可最坏的结果马上就来了,明天是初三。谁敢保证他不把第二次杀人的日期定在初三呢?”
听了简洁的话,余笑予默然不语。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是简洁的电话。
“噢,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放下电话,简洁向教授告辞:“我得走了,法医来电话,刚刚做过尸体解剖,化验结果显示:死者的胃里含有安眠药的成分。”
简洁的腿还没有迈进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就听见室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猜简洁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又把头发披下来了。”
简洁听着好笑,箭步进去冲着说话的人笑道:“你回来也不琢磨案情,琢磨我的头发干什么!”说话的时候,她披下来的长发在耳旁摇摆着。
“呵,怎么样,我说得对吧。”那人笑着指点着简洁的头发对大家说。
接着他又道:“简洁的头发平时总爱扎起来,但每当遇到疑难的问题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用手指头缠绕头发。这个案子这么复杂,我想简洁的头发一定是披下来了。”
“行啦,把琢磨我头发的劲头用到案子上吧。对了,爱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人名叫徐爱军,是简洁工作上的一个搭档,前两天刚去外地办案。简洁此时见了他,嘴上嗔怪,但心里却是高兴。
“我刚下火车,本来想休息一两天的,没想到会来就遇到这么个大案子,看来又没得休息了。”徐爱军故意叹了口气,但眉宇之间却是露着兴奋的神色。
“别那么多罗嗦话了,先说说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简洁将话题引到了这个案子上。
徐爱军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道:“这案子我刚看完笔录,是挺蹊跷的。一时间我还琢磨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但我感觉,肯定和普通的凶杀案不同。这背后肯定大有文章。”
说着,他递给简洁一张报告单:“刚刚法医送来的报告,在死者体内发现安眠药物成分。但法医提到:药物的药量并不是很大,只是达到催眠的程度,并不会使人致死。”
简洁拿起报告单看了一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徐爱军的眼神里同样露出不解的神情。
第十五章
夜已经深了。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雨水敲打着窗户噼啪作响。
卧室的床上,余笑予鼾声如雷地睡着。
他真是累坏了。
以往他要一直睡到下午两、三点钟才会起床,可是今天,简洁的到来打乱了他的生物钟。他不得不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入睡了。
可是在他身旁的米兰却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夜,漆黑一片。
在这黑暗之中,如果你借着被乌云遮住绝大部分光亮的月色,你会看到一个黑影在悄悄地向着余教授家靠近。
那是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虽是瘦销身材,但却灵敏的很。
在滂沱的大雨声中,根本听不见他走路的声音。
他似乎很熟悉这栋别墅,只在别墅正门稍稍站立了片刻,就转身去了后门。
他蹑手蹑脚地翻过后门前方的一处庭院,来到后门的台阶上站住。
这时,他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刚才那一路都是屏气而行。
他抬起头,盯着二楼卧室的窗户,眼神中露出邪恶的光。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扑簌落下,他惬意地甩了甩头发,然后掏出手机发出了一个短信息。
“嗡……嗡……”
手机短信的震动声使得米兰浑身一颤。
她飞快地从枕边抓起手机。
她静了几秒钟,听到丈夫的鼾声还是照旧,这才将目光投向手机屏幕。
那是一条她心里期待却又令她恐惧的信息。
米兰咬着嘴唇,眼睛盯了那信息许久。
最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轻轻地掀开被子,慢慢地坐起身,试探着将脚放到地板上。
她紧张地浑身僵硬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终于,她站到了地板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丈夫,然后转身赤着脚向楼下的厨房走去。
雨还在下着。
站在门外的那个人已经有些冷得哆嗦了。
但当他看见厨房的窗户前站立了一个人的时候,顿时兴奋得浑身燥热起来。
他移步向前,脸颊紧紧贴着玻璃。
玻璃对面是个身穿睡衣的女人。那个女人正用惊恐的眼睛看着他,浑身瑟瑟发抖。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他邪恶的笑容。
女人惊得一抖,几乎站立不稳。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女人的神情,然后掏出几张照片一样的东西,贴到了窗户上。
女人的眼神中立刻露出乞怜的神色。
他满意地点着头,仿佛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随即他又拿出手机,飞快地按着键盘,又发了一条信息。
片刻之后,女人颤动了一下,然后低头看手机。而一边看着,女人颤抖得更厉害了。到最后,女人耸着双肩,嘤嘤地低声哭泣起来。
他胸有成竹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似乎知道,这个女人会怎么做。
果然,几分钟之后,女人慢慢地抬起脸,茫然地瞅着他,然后缓缓地脱下了外面的睡衣。
他笑了,伸出手将窗户玻璃上的雨水擦去,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那玻璃此刻好像是一个电视屏幕,而屏幕里的女人赤裸着诱人的身体……
一道闪电在震雷德伴随下划过夜空。
在照亮天际的一瞬间,能看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在一所房子里,在窗户前,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无助地展示着赤裸着身体。
而窗外的那个男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目光好象能够射进女人的体内。
他的眼睛在随着女人的动作而转动着,仿佛那双恐怖邪恶的眼睛能支配女人的身体。而他的瞳孔也兴奋地聚合,好像汇聚成一束光线,将可怜的女人牢牢地射穿。
许久,当女人瘫软在地上,被冰凉的感觉刺激的惊醒的时候,她再次注视窗户,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外面的雨还在猛烈地下着,象是这女人流下的泪。
而天空仍然一片黑暗。
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窗户上贴着的东西在告诉这个女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十六章
2006年6月28日,星期三,阴历六月初三。
雨从昨晚一直下到今天白天。
此刻的雨虽然不像夜里那么大了,但也是哗哗地不停。
这种天气,最佳的选择就是躲在家里蒙头睡大觉。
余笑予就是这样。
在雨声的催眠作用下,他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
此刻,他正慢慢地睁开眼睛。
睡到自然醒来,这种感觉是十分舒服的。
余笑予觉得疲劳感觉一扫而空,仿佛又年轻了十岁。
他侧过身子,充满爱意地看着在他身旁熟睡中的妻子。
米兰在熟熟地睡着。
洁白的皮肤像婴儿般一样润滑,俏美的小嘴随着呼吸轻微地翕动,但美丽的眼睛旁边却残留着淡淡的泪痕。
余笑予心怀歉意地轻轻吻了一下妻子的嘴唇——这些天一直忙着业务的事情,可能是冷落她了。
他轻轻将手从妻子的臂弯中抽出来,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地。回头看妻子仍然香甜地睡着,这才放心地去了书房。
余笑予有时候很反感自己的思维——只要大脑清醒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些要做的事情。他很羡慕那些平日日理万机,却又能抽出时间清闲的人。
他不是抽不出时间,而是抽不出那种闲情雅志的心情来。
此时,他的大脑空间又被简洁求他帮忙的这个案子所占据了。
他站在书柜前,仔细地看着书柜里的书。
可是找了半天,他却找不到想要看的书。
琢磨了一会儿,教授想起学校的办公室里可能还有这类的书,便匆忙出门,开车直奔学校而去。
简洁这时候正坐在电视台副台长室的沙发里。
她的对面是电视台的副台长罗常山。
既是杜梅的领导,也是和杜梅关系密切的两个男人之一。
早上六点钟,简洁就醒了。
她本就是一个睡眠少的人,再加上脑子里全是这个案子,让她更没兴趣在被窝里多待一分钟了。
她开车直奔警局。
先是把昨天搜集到的成果细细研究了一番,然后等到同事上了班,又再追问了一遍。
于是,她的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更多了。
——查到了和杜梅关系密切的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电视台的副台长罗常山,另一个是一个房地产商。据说杜梅的这所房子就是那个房地产商已近乎于赠送的价格卖给她的。不过,这个男人基本上很快就被排除出犯罪嫌疑人的名单。
因为在案发的时候他有充分的不在现场的证据:昨天晚上,这个富商刚刚乘飞机从国外回来。当然也不排除他雇凶杀人。那也只有慢慢调查他和杜梅之间的利害冲突了。
另外,刑警将这两个男人的照片拿给星海人家的保安看过,好几个保安都证实,这两个男人以前去过小区。但案发那天罗常山没有去过。
用这些保安的话来说,这两个男人和杜梅关系很密切呢,我们一眼就能看出,肯定是情人关系。
简洁听了刑警复述的保安的这些话,禁不住苦笑。“哎,现在的保安,除了能留意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什么也不留意。”
心里嘀咕完了,简洁又特意叮嘱道:“除了再细致一些调查案发时间这两个男人的去向外,更要仔细调查这两个男人同杜梅有没有利害冲突。我指的是严重的利害冲突。比如金钱上、名誉上的。”
简洁的第六敢告诉她,这两个男人除非对杜梅恨之入骨,或者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否则这两个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决不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作案的。
——电话通话记录方面,十四个通话记录已经核实了十二个,都没有什么问题。只剩下两个从磁卡电话亭打出的号码。其中一个是杜梅生前接的倒数第二个电话,而且时间很长,有十分钟之久。磁卡电话亭的地点也已经锁定,此刻徐爱军已经奉命负责这项任务,正在这个电话亭附近进行走访调查。
——杜梅死前不久服用过安眠药。但药量不大,只比睡眠的剂量稍多一点。从在体内消化代谢的时间上推断,安眠药是在杜梅死前大约一个小时服用的。
简洁拿着这份尸检报告迷惑不解。如果说是凶手给杜梅服用的安眠药,那剂量为什么不大呢?而如果是杜梅自己服用的,那她大白天为什么要睡觉呢?或许是和余教授一样工作到了深夜所以白天要补充睡眠?
而死者脚趾间的药物粉末检查也没什么收获,结果显示只是一般的云南白药,普通得满大街都是的那种。
等到刘世明来了以后,简洁先向他汇报了一下昨天余笑予和莫丽提供的情况。
刘世明听得很仔细,而且越听表情越严肃起来。
“虽然余教授和莫教授的见解也很在理,但没有出现连环凶杀我们就先不要去猜测。抓紧时间把这个案件的头绪清理好。当然侧重点和思路也要适当地向凶手连环作案靠拢。”刘世明向简洁布置道。
接着,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上午由简洁去拜会一下和杜梅关系密切的另一个男人:电视台的副台长罗常山。
临出发前,刘世明又叮嘱道:“现在看来,罗常山的犯罪嫌疑也不是很大。因为如果他是凶手,就没有必要再杀其他的人。而根据现在的推断,凶手是要连环行凶。所以你去,最主要的目的是让罗常山多提供一些杜梅生活上更细致的材料。但同时也别忘了仔细调查罗常山和杜梅之间有没有利害关系。”
“罗台长,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杜梅工作、生活上的事情。比如一些生活习惯上的细节事情?”
简洁客气的问道。
“好的,没问题。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那是义不容辞的。”罗常山一脸诚恳的样子。
这已经是他们见面之后十分钟以后的对话了。
但如果以为罗常山如此好的配合,那就错了。
起初的十分钟,罗台长始终遮遮掩掩,刻意澄清着他和杜梅之间的暧昧传闻。
简洁不动声色地听着罗常山侃侃而谈,暗地里则细细观察着他。虽然当他知道杜梅被害的消息后一脸吃惊、紧张的样子,而且竭力地摘脱着自己。但简洁凭着多年的经验能感觉到罗常山并不像凶手,他只是担心因为公安机关调查他和杜梅的关系而使他声名狼藉。
简洁看着这个仪表堂堂的男人,心里却有些悲哀。——杜梅怎么看上这样一个男人呢?既然两人的关系连同事都知道了,还道貌岸然地矢口否认。
不过这也是简洁一转念想的,她见罗常山解释得有些口干舌燥了,知道该反驳这个副台长了。
于是简洁微微一笑,柔中带刚地说道:“罗台长,我们不是新闻媒体,也不是小报记者,如果不是杜梅被杀,我们不关心你和杜梅的个人交往。我既然问你这个问题,你就应该知道你和杜梅之间的关系,我们一清二楚。我所想知道的,只是关于这个案件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我到这里问你这些问题,是为了顾全你的社会形象。否则要是经过传讯的手段,您的面子上可不好过。”
简洁的这几句话一下子就把罗常山顶了回去。
于是就有了十分钟以后,副台长配合的话语。而接下来的对话也更加顺畅了。
“杜梅在工作中的情况怎样?”简洁开始发问。
“杜梅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在我们电视台是属于名牌记者。而且在圈内也是有些名气的。此外她还担任着几家报纸、杂志的兼职评论员。”
“那你所知道的,杜梅在工作中有没有可能和别人结仇?”
罗常山思索了一会儿,“杜梅呢,写的报道文笔犀利,褒贬时事,揭露了很多阴暗面的社会现象。从这点来说,肯定有得罪的人。不过她的这些报道都是很客观的,也都没有什么杜撰、人身攻击、违反法律的一面。所以这些年除了有些意见信之类的问题,倒也没有惹发官司、纠纷之类的事情出现。”
“那你所知道的杜梅的个人生活方面的情况呢?”
罗常山被问到这个敏感话题的时候顿了一下,斟酌一下用词以后说道:“杜梅的生活很新潮的,一些生活习惯也很西方化。朋友也很多,几乎一周要参加三四次聚会。另外她很喜欢接触新的领域。甚至她曾经提出过要3P****。”
“3P****?”简洁禁不住脱口而出,她倒不是不明白3P****是什么意思,而是没有想到这种性乱的****也会发生在电视台台长身上。
罗常山以为这位女警官不明白3P****是什么意思,轻咳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就是三个人一起……****。”
简洁嘲讽地笑了一下:“你不用解释,我明白。那接下来呢?”
“这么开放的事情我当然是拒绝了的。”罗常山立刻表白道。接着又说:“不过,杜梅和其他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新潮举动,我就不得而知了。”
三十分钟以后,在简洁的笔记本上又多了许多内容。
这些收获,让她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错。
正当简洁准备告辞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号码,是余笑予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
当她听到一句话的时候,眼睛立刻就瞪大了。
简洁急切地告诉余笑予:“好的。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第十七章
简洁在离“星海人家”一百米的地方就远远地看见了余笑予。
他的车停在小区的门口。
教授则站在车旁和门卫说着什么。
简洁将车靠了过去,探出头问:“出什么事了?”
余笑予见简洁来了,苦笑道:“你快和保安说说,他不让我进去。”
简洁打开车门让教授进了自己的车子,然后掏出警官证给门卫示意了一下。
门卫自然二话没说,放行。
简洁一边将车开向杜梅家,一边问教授:“他们怎么不让你进呢?”
“别提了,他们先是问我找谁。我说到杜梅家等警官来,保安就说什么也不放我进去了。说是要等就在外面等。我就奇怪了,这么严密的保安制度,怎么会出凶杀案?”教授愤愤不平地说。
简洁苦笑——要是小区里没出命案,保安制度哪里会这么严密?
“你怎么知道杜梅家有篱笆?”简洁想起了正事。
这时两人已经下了车,冒着雨走向杜梅家室外的那个庭院。
刚才在电话里,余笑予问了三句话。
“那个死者家窗帘下检查了吗?”
“检查了,没问题。”简洁莫名其妙地回答。
“那死者家里有没有屏风?”
“没有。”简洁更加迷惑了。
而教授的第三句话则让她惊呆了:“那她家外面有庭院,有篱笆吧?”
虽然是问她,但口气就是肯定的口气。
简洁一下子想起了杜梅家那个庭院,和围着庭院的装饰篱笆。
“有,可你怎么知道的?!”简洁吃惊地问道。
“先别问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去星海人家,你也快过来。”
此刻,简洁又一次问余笑予。
可教授没有工夫回答了——他看见那个庭院,就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飞也似地奔了过去。
简洁也狐疑地在后面跑着,来到了庭院里。
当余笑予气喘吁吁地站在篱笆下的时候,他四处打量着,他在找东西。
终于在庭院的一角他找到了一把侍弄花草的小铲子。
教授不顾落下来的雨水和地下的泥泞,蹲在篱笆旁刨起土来。
简洁一旁焦急地问:“你这是做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
余笑予把手中的小铲子递给简洁,指着篱笆的另一头对她说:“你从那头开始刨,看看篱笆下面的土里藏没藏东西!”
说完,他伸手折断了身旁的一根枝条,继续开始挖篱笆下面的土。
此时虽是正午时分,但天空的云仍将太阳遮得阴着脸。
而雨还在下着,滴落在两人头上、身上。
转瞬间,两人就浑身湿淋淋的了。
庭院里的花草在雨中轻微地摇摆着,仿佛在侧身看着这两个陌生人的动作。
猛然间,简洁发出一声惊呼!
然后冲着教授嚷道:“这下面有东西!”
余笑予撇下手中的枝条奔过去看。
——在一处篱笆的下方三十公分深的土里,露出了半截塑料袋装着的东西!
余笑予顾不得用小铲子刨,双手伸进土里将那个东西抠了出来。
两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视线都集中到了一起。
那是一个普通的蓝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两人都禁不住用手摸了摸,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鞋?!”
教授的口气带着疑问。
而简洁的语气则带着肯定。
因为作为女人,她敏感地感觉到手里摸到的是一只高跟鞋。
塑料袋打开了。
包在物品外面的报纸打开了。
映入他们眼中的确实是一只黑色的高跟女鞋。
而且鞋里明显的塞着一张叠成四方的纸。
余笑予迫不及待地将纸打开。而打开纸的同时还掉出来一样东西。
简洁拾起来,那是一截粉笔。
而余笑予这时候已经看到了纸上写着的一句话。
——下一个人:钟艳红。
“赶紧打电话,告诉他们查找钟艳红这个人!”余笑予冲简洁喊道。
其实不用喊,当简洁的目光注视到这一行字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在掏手机了。
但当她触摸到手机的一瞬间,她的电话也响了。
余笑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呆立在那里紧张地看着简洁接电话时的表情。
良久,直到挂机后的蜂鸣声刺耳地传出,简洁才无奈地看着教授说道:“晚了!刚刚在河松小区发现了一具女尸。——受害人就叫钟艳红!”
接着她又补充道:“我知道那根粉笔是什么意思了——它提示着下一个受害人的职业。因为钟艳红是个小学教师。”
第十八章
雨已经停了,但这个下午的天空仍然阴沉沉的。
在河松小区F203栋702室里,气氛更是压抑。
这是个普通的两居室的房子。坐落在普通的一个居民小区里。
五十多平方米的空间里此刻聚集了二十多个人,分散在两个房间里。
刘世明紧锁着眉头,来回地转头看着两间屋子里的景象。
在主卧室这一间屋子里,警察在有条不紊地检查着现场。
——这个家的女主人被人杀死在卧室里。
而在另一间屋子里,几个警察在给李培源和他的女儿做着笔录。
但更多的话语是在安慰着他们——被杀害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她的妈妈。
刘世明示意身旁的人再给那对可怜的父女倒些水。因为他听到父女俩哭得嗓子都已经沙哑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把目光移向主卧室的床上。
那里躺着那个受害的女人。
她叫钟艳红。一名小学教师。
像大多数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那样,她的身材已经开始发胖,而且应该属于偏胖的类型。长相也是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姿色。虽然也是赤裸着身体死在床上,但同杜梅的诱人身姿相比,看不出有性的关联在里面。
她是窒息而死的。——嘴上、鼻子都紧紧粘着密封条。而她的面部呈现着扭曲的表情,可以想见在死之前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挣扎。而且被害人的头发也被剪掉许多。
这具尸体让刘世明吃惊的还不仅仅与此。
因为这具尸体和昨天命案的杜梅的尸体竟如此相像!
——身体躯干也是被绳子捆着,而且是被捆绑成了一种更加非常离奇古怪的姿势。同侧的手脚也都被捆在一起。就是说:左手和左脚被捆在一起,右手和右脚也被捆在一起。
——尸体后背上也用口红写着一句诗。但却和第一次不同,这次写的诗是:“初三擎尖似新月”。
——女尸的双脚也同样被白布缠裹着。
至于这具女尸的脚上是不是也写着字,现在还不得而知。
因为现在简洁和余笑予正在床尾聚精会神地检查着死者的脚。
看着钟燕红的尸体,刘世明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恐怖的场景:
钟燕红赤裸的身体被绳子紧紧地捆绑着,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绳子深深地勒进肉里,将乳房勒得圆圆地膨出来。而且还把自己的身体捆成一个想都无法想到的形状。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奇形怪状的身体,也在承受着捆绑所带来的痛苦。因为她的两侧肢体被绳子强行分开,而且是角度非常大的斜向两侧,她的泪水随着大腿根部的撕裂般的疼痛而止不住流下来。而同时,两个胳膊也和两侧的大腿捆在一起,但胳膊已经被扭的将要失去疼痛的感觉。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处在任人宰割的地步。
而这个时候,她才明白,疼痛并不是最令人恐怖和难受的,因为那张贴在她嘴上的密封条使得她连求助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
刘世明想不出在临死之前,凶手是怎样地玩弄和折磨钟燕红,也无法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忍受着怎样的痛苦。但通过钟燕红瞪得大大的眼睛以及紧紧握着的拳头,刘世明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在人间最后的一息是伴随着任何生命都无法体验的痛苦。
想到这里,他不禁闭上了眼睛。但随即他又将眼睛睁开,目光紧紧跟随着余笑予。
刘世明刚刚见过了余笑予,但却来不及多说话,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因为有一双谜一样的脚在等着教授去破解。
今天早上,当简洁把余笑予的推断告诉刘世明的时候,他心里还多少有些怀疑。
可当他看到这具女尸后背的诗的时候,他完全相信教授的话了。
“初三擎尖似新月”——今天,6月28日,正是阴历六月初三!
于是,他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余笑予。
此时,教授正蹲在床尾,慢慢地将缠在死者脚上的白布一层层脱下。简洁也蹲在一旁帮忙。
确切一些说,那应该是带血的白布。越贴近脚的白布层血色就更浓,象是将白布从中间画上一道明显的血线,然后慢慢殷开。
当教授把死者脚上最后一层白布掀开的时候,简洁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女尸的左脚齐着脚趾关节处被利器齐齐地折断!血正是从折断处流出来的。
但教授的目光却不在这里。
他一眼盯住了女尸左脚的脚面。
脚面上依然用口红写了一个“三”字。
简洁也看到了字。她看了教授一眼,想从教授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
但余笑予一言未发,开始动手解开女尸右脚的裹脚布。
这次他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而且神情也越发紧张。
当余笑予即将掀开最后一层裹脚布的时候,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屏住呼吸,慢慢地将最后一层白布揭开。
——右脚的脚背上写着一个“上”字。
教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脸上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简洁刚才在车上只顾着开车赶路,而且被这个新命案牵着心,也忘了问教授是怎么知道篱笆下藏着东西。此刻她见教授发现了新的谜题竟然露出欣慰的神情,更是纳闷。
教授到底发现了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问,教授已经猛地站起身,来到床头,他先是掰开女尸的手去看,然后又仔细地察看女尸的双肩。
刘世明也注意到了教授的举动,急忙奔过来问:“发现什么了?”
余笑予看了看刘世明和简洁,肯定地说:“快去小区里找所有的秋千,那里肯定有凶手留下的东西!而且十有八九是鞋!”
第十九章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好消息传来。
屋子里,刘世明和余笑予焦急地踱着步子。
这个小区很大,小区内的小广场也很多。那就意味着秋千也很多,而且分布得很散。找起来肯定得费些时间。
他们在心里这样宽慰着自己。
简洁也在室内,不过她没有配合两个男人的脚步。她坐在李培源和他的女儿身旁,耐心地安慰,也顺便询问着。
“佳佳,你中午从学校回到家里,看到妈妈出事了,就打电话告诉了爸爸,是吗?”
小女孩抽噎着点头。
李培源搂着孩子:“艳红平时与世无争的,单位里,邻里之间,都没人说她个不字,怎么命这么苦!……”
说着,他的眼圈又红了。
简洁递给他一张纸巾。“这几天,家里有没有接到过陌生的电话?或是你妻子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心情有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李培源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肯定地说:“没有。她这人平时有什么事都和我商量,不会隐瞒我的。所以,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第一个就能看出来。”
“发现家里什么东西失窃了吗?”
李培源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仇人之类的?”简洁又问。
李培源确定的摇摇头。“我在地方史办工作,每天都是扑在史料堆里,和人打交道的机会比我妻子都少。我们还常开玩笑说,我是研究古人的,她是培养未来人才的。”
简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点线索也没有。
她站起身,走向余笑予和刘世明。
“你就那么肯定?为什么要去找秋千?”简洁问余笑予。
刘世明也瞅着教授,等着他的解释。
“我是从缠足想到的。应该不会错的。”余笑予肯定地说。
“缠足,在古代不光是盛行的风气,而且还有很多人研究它。研究小脚最有名的一个人是个清朝人,叫‘方绚’。他写了一本书,叫《香莲品藻》,详细地说了香莲的分类、式样、方法。还给香莲的美丑品位划分了等级。至于如何玩弄小脚,方绚也作了研究,他认为香莲在九种地方最好。在这九种地方,最能显示出香莲的娇柔可爱,供病态封建士大夫怜惜、抚摩。就是所谓的‘香莲三上、三中、三下’。”
简洁和刘世明听到“三上、三中、三下”,更加聚精会神起来。
“三上就是掌上、肩上、秋千板上;三中是被中、灯中、雪中;而三下则是帘下、屏下、篱笆下!”
简洁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余笑予知道杜梅家有篱笆,为什么他在那里寻找。也为什么他看到这个死者脚上的“三、上”字样以后,就急忙看女尸的手掌和肩膀,然后就说罪犯藏的东西在秋千上。
简洁看着教授,充满期待地问:“那这具女尸后背的那句诗呢?”
刘世明也用急切的目光注视着余笑予。
提到这句诗,余笑予的神情立时更严肃了:“有了这句诗,我想能推断出凶手下一次杀人的日期了!”
刘世明和简洁异口同声地问道:“是哪天?”
“应该是是后天——六月三十日。那天是阴历六月初五!余笑予肯定地说。
“因为有了这句诗,我就几乎知道了整首酒歌的内容了。这首行酒歌是这样写的——初一高声双日默,初三擎尖似新月。底翻初五报上弦,初七举杯转复回。”
余笑予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头两句是这样的,而后面句子里日期不同的行酒歌也有很多。但我想凶手他费这么大的精力来预谋这两起凶杀案,他所选的日期一定有规律,很有可能就是按照初一、初三、初五这样的顺序来的。”
刘世明紧锁着双眉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焦急地自言自语:“那只鞋怎么还没找到呢?”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迟迟没有找到鞋的原因。
是因为这场雨——这是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得出的结论。
小区偏南的一个广场上,被雨憋在家里一上午的孩子们在外面尽情地玩耍。
也包括玩着秋千。
他们看着被雨水淋湿的秋千板,愁眉不展。
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孩子说了一句:“秋千板的下面没有水啊,我们把它翻过来就可以坐上去了!”
这条建议很快得到通过。
当他们将秋千翻转过来的时候,发现秋千板的下面用塑封条粘着一只高跟鞋。
就如同“莫菲定律”说的一样:一件事情如果有向坏的一方面发展的可能,那它就一定会向坏的那方面发展。
于是,这只鞋首先被粗暴地撕扯了下来。
然后,他们发现鞋里还有东西。
——一只一次性塑料注射器;一卷头发;还有在头发的缝隙中隐约露出的一张纸条。
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无疑象阿里巴巴的寻宝一样吸引人。
接下来,那只一次性注射器被扔掉了。孩子们对它不感兴趣。
头发被拆开了。
也打开了那张纸。
他们却发现,里面除了一个“唐”字,并没有画什么寻宝图。
于是,孩子们的满腔怒火发泄到了这只鞋子上。
十分钟以后,当一名警员注意到这只鞋子的时候,它正被这群孩子踢来踢去地玩耍着。
[ 本帖最后由 麦芽★甜甜 于 2008-12-11 15:3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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