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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7 12:2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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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除了在战场上噬血,也要在床褥间肆其征服之欲。士兵们可以去买欢,甚至去强夺掳掠,而拥有实力的大人们,则可安享趋附者的进献,后宫渐渐充实。
朱元璋拥有自己的后宫,应该从他受封为吴国公开始。朱元璋在1361年击败他最为主要的对手陈友谅,军威大振,成为江南最有实力的诸侯,龙凤政权乃在他江南行省左丞相之上,益封其为吴国公。不久又加其官为“开府仪同三司、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太尉、吴国公”。并在1363年追赠其三代皆为吴国公及国公夫人。然而无论什么官衔,此时都无法满足朱某之欲了。他在1364年自立为吴王,遂于建康城内大兴土木,营建宫室皇城,后宫虽然才粗具规模,但已经有众多美妇充其下陈了。
男人总是要有女人的,就像阴阳鱼里的那两条小鱼儿,从未停歇地互相追逐,不管他是圣贤,还是贩夫酒屠。区别只是:圣贤说话文绉绉,把那事讳为“敦伦”;市井人物,简洁明了,一个字:“操!”
对此,朱元璋并不避讳,但他说过一句话:“(我)未尝妄将一妇子”,说他从未随意非礼占有一个女人,凡占有,占必有道——在我听来,仿佛说“盗亦有道”。
这话是怎么来的?见于朱元璋令儒臣编辑的《大诰》。诰者,告也;大诰是向全国发布的敕撰文字。其中《大诰?论官无作非为四十三》说:
“朕当未定之时,攻城略地,与群雄并驱十有四年,军中未尝妄将一妇人女子。”
这话说的多好,可惜正如你所预料,后面马上来了个转折:“惟亲下武昌,怒陈友谅擅以兵入境,既破武昌,故有伊妾而归。”
他开始不做好事了。除了朱元璋,谁还能如此惊爆内幕?但他接着又把话把儿转圜回去了:“朕忽然自疑,于斯为之,果色乎?豪乎?智者监之。”
短短一句话,真是一波三折,“荡气回肠”就是这么来的。如果小学生这样写作文,老师一定要批评他“中心思想”不突出了。
朱元璋说自己与群雄并驱14年,从不强抢民女,也不信仰成吉思汗的理论,以把对手的老婆、女儿掠上床为痛快事,只是陈友谅太遭人恨了,他干嘛来犯我境?我气得没法,才在攻破汉国都城武昌后,将陈友谅的妃子拖上床,变成自己的女人。
洪武皇帝的大诰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凡“但是”(即句中的“惟”)出现之前的话,全是废话。
可他的逻辑不是很奇怪么?你恨极一个人,非得蹂躏其妻妾才解气?岂非以其阳物为报复之具?朱元璋居然毫不觍然,将此事报告给全国民众,还说他也搞不清楚,这么做,是起了色心,还是豪杰本色,请大家来判断吧!
这一篇诰文,可算朱元璋的自供,他自承了有污人妻子的劣迹。
自称汉帝的陈友谅,国大兵多,又居长江中游,与占领长江下游的朱元璋,长期反复争战,多处攻势。直到至正二十三年(1363)八月,才在鄱阳湖决战中,为朱元璋大败。陈友谅见战事紧急,耐不住从战船窗子里探出头来察看,不偏不倚,一支流矢正好射中他的脑壳。陈友谅一死,汉国的覆灭已不会有意外了。朱元璋说:“友谅亡,天下不难定也!”大概是从那时起,他才开始认真考虑开基创业的事情。
当年九月,朱元璋不理睬也自立为吴王的张士诚(这两位在王号上撞车,不知何故?),率大军亲征陈友谅之子陈理。十月,围武昌,湖北诸路皆下。但这场仗打得异常辛苦,武昌久攻不下,直到第二年二月,朱元璋亲往督师,陈理眼看城要破了,只好率群臣开城投降,此前他们坚持抵抗达半年之久。
“陈理御璧肉袒,率其太尉张定边等出降。”《明太祖实录》是这么写剧本的。“理至军门,俯伏战栗,不敢仰视。上见其幼弱,起挈其手曰:‘吾不尔罪,勿自惧也。’命宦者入其宫,传命慰谕友谅父母。凡府库储蓄令(陈)理悉自取之。遣其文武官僚以次出城,妻子资装皆俾自随。”
实录说朱元璋进城后实行赈济抚慰政策,“待友谅父母以礼”,以是“民大悦”。
可是在《大诰》的自述里,朱元璋亲口向天下臣民承认:“我自起兵以来,未尝纳人子女,今友谅三犯我金陵,四犯我太平,我甚恨之,其妻阇氏可没入掖庭。”没是没收之没,没入掖庭,就是收充为后宫之人。陈家媳妇到了朱元璋的后宫,当然不是洗衣做饭,而是侍寝——陪老朱睡觉!
在朱元璋当政时,《大诰三编》《大诰武臣》等书的地位很高,被定为官办学校的规定教材,还要求官府安排人到基层乡间去讲读(类似于今天的巡回报告团、形势报告会);普通人犯了罪,家藏一本《大诰》,还可以拿出来当“立功表现”,争取减轻责罚。但成祖朱棣即位后,下令将《大诰》回收,禁止其传播,就是因为他老子在这部书里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朱元璋自己坦承他强纳了陈友谅的老婆,夜夜强暴,以宣泄对老对手的愤怒。但他这么开诚布公,有个厉害的后遗症,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就连朱棣也没想到,他竟也受到牵连,成为间接的受害者,此为后话,见下文《诸王身世之谜》。
另外还有一位有名的直接受害者,也值得说一说。此人就是有明初诗坛“四杰”之称的江苏长洲人高启。
高启长于诗文,一度得到朱元璋的赏识,请他做户部侍郎的高官,实在抬举得很。可高启偏不识相,恃着文人脾气,硬要辞官不做,回归林下。让老大朱元璋老大不快,后来高启蒙难,于此已伏下祸机。
洪武七年,当时的苏州知府魏观在元末张士诚宫殿的旧基上修建苏州府衙,被人诬以“兴既灭之基”,遭到诛杀。朱元璋见高启代写的《上梁文》中,有“虎踞龙盘”的句子,勾起旧恨,就连高启一并判了死罪。高启尤其死得惨,他被处以腰斩之刑,年仅39岁。
传说朱元璋痛恨高启,还因为高启“尝赋诗,有所讽刺”。惹祸的诗有4句,分别出自《宫女图》:
女奴扶醉踏苍苔,明月西园侍宴迴。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
和《画犬》:
独儿初长尾茸茸,行响金铃细草中。莫向瑶阶吠人影,羊车半夜出深宫。
这诗要说也平常,它到底触动了朱元璋哪根敏感神经?《明史稿》的作者万斯同也搞不懂,曾经就此询问吴乔,后者说:“太祖破陈友谅,贮其姬妾于别室,李善长子弟有窥觇者,故诗云然。李、高之得祸,皆以此也。”说朱元璋将所掳陈友谅姬妾藏于别室。未明别室何在?也许是宫外某处房舍吧,否则韩国公李善长的子弟怎么可能入窥呢?
李家不争气的孩子“窥觇”,被高启知道了,才子有话就要说,便写诗讽刺,结果知情人因此得祸。此为一说。
明末钱谦益在苏州采到一则野史,也说高启因宫女诗得祸。他初觉是无稽之言,后来见到国初时所颁《昭示奸党录》等书(是公布胡惟庸党案的卷宗文件),其中载有李善长诸子侄的书信(钱氏没有说书信的内容,可能其中提到宫闱秘事),以及太祖宣示豫章侯胡美父子罪状的手诏(胡美父子女婿入乱宫禁被杀,事见前文),才知道“季迪(高启字)此诗盖有为而作”。他也认为高启写诗触怒圣上,假手魏观之狱,将其处死。
不过也有人持怀疑态度,如清人朱彝尊就说:“二诗或是刺庚申君而作,好事者因之附会也。”他认为此诗应与朱元璋无关,只是讽刺元顺帝时掖廷一本乱账,深夜还有人出入捣鬼,结果被小人附会为时事。如果是这样,那高启就太冤了。我想,高启不至于如此糊涂,敢写当朝宫掖隐秘之事。但他也着实糊涂,你在那样一个严苛的时代,何必去写不允许你置喙的宫禁之事呢?朱元璋一定会对号入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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