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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6 13: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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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时代-196)
二、政变迭出:三郤被诛与晋厉公的垮台
赵氏孤儿的故事,只是晋国内部权力倾轧的一个开始。
晋国的权力结构中,卿家的势力极炽,特别是先氏、赵氏、栾氏、范氏(士氏,因士会采邑在范,故以范为氏)、郤氏等几大家族,在朝廷与军队中轮流做庄,一方便竞争使得各大家族一直人才辈出,成为军队与和政府的骨干力量,但另一方面,又使得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权力之争非常的激烈。卿家的权力,成为君权的严重威胁,所以晋国的君臣之间猜忌与防范,成为其内政极不稳定的因素。
在鄢陵之战前,时任中军副司令的士燮(范文子)反对与楚国开战,士燮是个极为深谋远虑之人,他意识到,晋国之所以强大、内部暂时团结,是因为在周边有强大的敌人存在,但是在扫灭赤狄、东挫齐国、西压秦国之后,晋国只剩下一个强劲的对手,就是南方的楚国。而击败楚国后,天下无敌的晋国,将会暴露出内部纷争的矛盾。
士燮预感到晋国政坛的狂风暴风就要到来了,而这,对于极富责任感的士燮而言,是无法忍受的痛苦。
鄢陵之战后一年(公元前574年),士燮去世。士燮之死是个谜,后世的杜预推测士燮是死于自杀。但是《左传》的纪录来看,士燮似乎是得病之后,拒绝就医,他还让祝宗为自己祈死,他说:“爱我就快诅咒我,让我早点死,惟有死才可以避免祸难,这对我们范家来说是福。”士燮以选择死亡的方式,来逃避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以保全自己的家族,这场还未到来的风暴,虽然还只是在酝酿中,但对于智慧过人的士燮,已经是洞若观火了。
晋国的核心权力,都掌控在几大家族手中,作为雄心勃勃的晋厉公,企图要改变大夫专权的局面,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晋厉公是位很有作为的国君,在他当政的七年之中,先后击败了白狄、秦国和楚国,使得晋国的武功达到鼎盛时代。对于这样一位君主,显然早就想把军队与内政的权力从大夫卿家手中夺回,于是一场君臣之间的权力的较量开始了,君主,并不总是胜利的一方。
要剪除大夫卿家的势力,从何处下刀呢?
此时赵氏家族只剩下赵武一个孤儿,已经是没有实力了,而范氏的士燮则刚刚去世,对晋厉公威胁也不大,剩下来最有权力的,莫过于栾氏和郤氏了。当时郤氏家族气焰最为嚣张,其势力也最为强大,所以晋厉公想要扫灭大夫卿家的权力,首先必须拿郤氏来开刀。
晋国的一个军国主义的国家,军方的首脑同时也是政府的首席执政官,即军队的总司令同时也兼职首相。郤氏家族的实力之强,可以从其家族史略窥一斑:郤氏家族曾有三个人出任晋军总司令兼首相:郤縠、郤缺、郤克。在晋厉公时代,郤氏家族在军队高层中占据多个席位:上军司令员郤锜、新军司令员郤犨、新军副司令郤至,因为三人都出自郤氏家族,所以被称为“三郤”。
郤氏家族当权太久,气焰过于嚣张,所以有点目空一切,这为其覆灭埋下了祸根。在朝廷内外,结怨甚多。
首先是郤至与晋军总司令栾书有过节。郤至作为晋国四大集团军中的新军副司令,在四大集团军司令一级的将领中,地位排在最后一位,但是在鄢陵之战时,郤至主张对楚军实施速决战,而总司令栾书则主张避敌锋芒,待楚军有可乘之机时再侍机决战,结果晋厉公采纳了郤至的意见。鄢陵之战胜利后,郤至到处吹嘘其战功,不把其他将领放在眼里,总司令栾书对他十分的恼怒,想撤掉他的新军副司令的职务。
再者,郤氏因为势力庞大,常凭借其权势与其他大臣争夺田产土地。比如上军司令郤锜抢夺夷阳五的土地,新军司令郤犨抢夺长鱼矫的土地,使得夷阳五与长鱼矫对郤氏恨之入骨,这两人后来都为晋厉公扫灭三郤立下汗马功劳。
另外,郤氏由于执政时间长,得罪不少其他大家族。在郤缺担任总司令兼执政官时,曾罢免了胥克下军副司令的职务,使得胥克的儿子胥童怀恨在心,后来也成为诛杀三郤的急先锋。
三郤不得人心,晋厉公决心先行除掉三郤,而心怀鬼胎的总司令栾书也试图撤掉新军副司令郤至一职。栾书使了个花招,指使楚国的公子筏(鄢陵之战被晋军俘虏)向晋厉公告密:“其实鄢陵之战,楚军是被郤至召来的,因为郤至认为晋军一定会战败,那么他就可以拥立居住在周都城的晋襄公的曾孙,晋国公子孙周(孙周即后来晋国的国君晋悼公)来代替国君您的位置。”
晋厉公把公子筏的告密告诉了栾书,问栾书说:“你看这事可不可靠?”
栾书故意煽风点火说:“我看恐怕是有这回事,要不然,郤至在战场上的表现,大家都看到的,三次经过楚王的战车,都下车免胄快行,楚王派使者送了他一副弓。主公想想,要不是他勾结楚军,怎么会在战场上与敌人的使者往来,而不顾及生死呢?我看啊,不如派他去周王室那儿,然后我们派人跟踪,看看他有没有跟晋公子孙周有联系。”
晋厉公点点头,让郤至作为代表去周王室进献楚国的战俘。栾书暗地里派人通知孙周接见郤至,晋厉公派去的人回来禀报:“郤至果然与孙周暗地里有往来。”晋厉公于是相信郤至这个人果然有反骨,更加坚定要拔出这个眼中钉的决心。
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情。在一次打猎时,晋厉公打完猎了,正在与心爱的女人们喝酒,这时郤至猎杀了一头野猪,想拿来进献给晋厉公。晋厉公身边的宦官叫孟张,不让郤至进见晋厉公,就把郤至的野猪给夺了下来。郤至大怒,一个区区的宦官,居然也敢仗着靠山,来羞辱一个堂堂的司令。郤至是个武士道观念很强的人,恪守着当时的武士的原则,这点在鄢陵会战中就体现得很明显,是战场上极有风度的一位骑士,作为一名武士,名誉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这忽然被一个宦官羞辱,这怎么受得了。于是郤至当场拿起射杀猎物的弓,搭上一箭,就送这个宦官孟张上西天去了。
晋厉公恨恨地说:“郤至也太欺我太甚了。”一念之下,杀心顿起。
郤家的仇人胥童、长鱼矫、夷阳五,都早被晋厉公收罗帐下,就只等着晋厉公的一声令下了。胥童与夷阳五秘密召集了八百甲士,以作为血洗郤家的基本武装力量。
但是这么大的行动,参予者不少,还是给走露了风声了。郤家听到了晋厉公的计划,作为上军司令的郤锜与新军司令的郤犨都是拥有重兵,晋国的四支集团军,有两支控制在郤家手中。郤锜心中恼怒地说:“与其坐与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我把军队拉过来,向他们发进进攻,即便我们战死了,国君也一定没好日过,会岌岌可危的。”
但是郤至的想法是不同的。郤至这个人是标准的武士,非常恪守武士的基本道德准则,他与郤锜、郤犨不同,即不以势压人,也不会与人有经济利益上的纠纷,他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自夸,也喜欢别人夸他,这是因为他很看重一个武士的声誉,他要营建自己的声誉,以使自己的武士形象可以永载史册。
郤至拒绝先发制人,他说:“作为一名武士,信用、智慧与勇敢是必不可少。背叛君主、发动祸变,这不能称为信、智、勇,就算到时战死,还会被人怨恨。国君如果想杀掉我们,那也无可奈何,如果我们是有罪的,那么现在死也算是晚了,但如果我们是无罪的,却要强行加罪于我等,那么我想君主将会失去民众的拥护,他那个宝座还坐得稳吗?”
郤至态度非常的明显,宁愿死,也不愿意违背一个武士所必须遵从的准则。从其武士的修为来看,郤至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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