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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9 11: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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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魂梦魇(二)
飞机起飞时所产生的强烈压差让我的耳膜如同被撕裂的疼痛,我不停的嚼着口香糖来缓解这种疼痛感,胃里一阵阵翻腾着要呕吐的感觉。空中小姐已经进行完遇到紧急情况和突发事件的科普介绍,顺便介绍了呕吐袋的摆放位置,面带职业性的微笑转身进了一道帘子遮掩的机舱。
这不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但是飞机刚脱离地面爬升至高空所带来的那种身体失重的感觉仍然让我很不踏实。虽然现在飞机已经冲入云霄,处于平稳飞行状态,我此时已经解开安全带,胃里才稍微舒服点,踏着飞机的舱板,厚实的就如同踩在地面上,可是距离地面一万米的距离仍然让我不由自主的莫名恐慌。
人恐慌的时候,总会联想到许多相关的恐怖场景。我眼前就忽然闪现出许许多多飞机失事的镜头!
银白色的飞机在空中闪烁着太阳的光辉,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失去控制,在强大的气流里不停地摇晃着;机舱内,飞机强烈的抖动让空中小姐站立不稳,勉强扶着舱壁,神色仓促的告知大家要保持冷静,系上安全带,从座位底下拿出救生衣穿上。每个乘客的头顶掉下一个个像毒蛇似的氧气罩……
不知道谁突然尖叫起来,所有的人都开始尖叫着混乱,各种各样的叫声都透着绝望的恐惧。大家想挣扎着起来,却被安全带捆绑住身体,有些人已经疯了,拼了命把安全带解开,冲向机舱的门,抓着把手歇斯底里的拽着,大声哭喊着“我不要死,我要出去!”
所有人的脸都变得异常狰狞,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着,眼神狂乱而暴躁!一对夫妻开始激烈的争吵,相互埋怨不该坐这趟飞机渡蜜月,越吵越激烈,直至大打出手;忙着和旅途偶遇的姑娘搭讪的帅哥,刚才还在夸夸其谈着缘分和星座,忙着留电话号码。此时却面色死灰,双腿不停哆嗦着,完全失去了英俊的形象,甚至想把姑娘从座位上拽到身前,挡住即将面临的灾难;漂亮的女人不停的撕扯着头发,大把大把的头发连带着头皮被扯落,发根滴着殷红的鲜血;一个中年男子不停地呕吐,各种颜色的呕吐物如同挤烂的浓稠浆液从嘴里不停喷出,直到喷出墨绿色的液体;被他喷中的邻座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恶心,只是双手合十,虔诚的闭着眼睛默默祈祷,希望遇到哪路过路神仙,大发慈悲救他于危难之中,至于飞机上的其他人的死活,就不在他的祈祷范围内了。
母亲轻轻吻着孩子娇嫩脸颊,滚烫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落在孩子脸上。母亲紧紧抱着孩子,把孩子放在座背和身体之间,似乎要替孩子挡住飞机撞击地面后的强大冲击力!孩子完全不知道此时的情况,好奇的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摸着母亲的脸,张开小嘴“咿咿呀呀”的天真笑着。
华发苍苍的两个老人,手紧紧的攥在一起,面带祥和的微笑,互相对望着,目光里荡漾着一生的相爱岁月。
“老婆子,这些年,跟着我,你受苦了。”
“说什么呢?我愿意!下辈子我还要还要在一起。黄泉路上等等我,一起走……”
“呵呵……”
也许能死在一起,对他们来说,是最深沉的爱情期许!
狭窄的机舱内,在这一刻上演着一幕幕丑陋、疯狂、懦弱、勇气、爱情的华丽表演!
飞机开始倾斜义无返顾的插向地面,飞机里没有被固定的东西跳跃着滚向机头,从舷窗看去,闪着耀眼白光,遮挡着飞机与地面的云层被飞机急坠带起的气流撕裂,遥远的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急速坠落带来的压差,让所有人的耳朵里、眼睛里、鼻子里流出了一道道血痕,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机舱内变得沉默,死亡前的沉默!
终于,飞机与地面惨烈的碰撞,随着刺破耳膜巨大爆炸声,气浪冲击着机舱内的一切,滚落到机头的那些没固定的东西,像子弹般射向所有人,虽然这些人早已经被气浪强烈的冲击震碎了内脏,变成了尸体,但依然被这些东西切割的支离破碎……
巨大的深坑,耀眼的火光,一波接一波的爆炸,散落在荒野上的残肢,烧成黑炭的尸体……
我不由打了个冷战!强忍着狂跳的心脏带来的不适感,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恐怖到绝望的画面!
月饼拉开舷窗,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厚实而缥缈的云彩,表情一副轻松。自从孟家村所有人失踪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月饼有这样的表情了。虽然我很难体会到月饼对于孟家村明教后裔的感情,但是我知道,有条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紧紧的拴在一起。
而如今知道了师父、张扬还有孟素素的消息,虽然他们可能处于危境,也许已经……但是对于月饼来说,却是无比意外的好消息!
只要有线索,就会有真相!这是月饼的性格,虽然偏执,却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而此时他轻松的表情,也预示着对楼兰之行的信心!
我又何尝不是!
我一度以为我会在南宁和沈顺隆朝夕相处慢慢相爱,把所有该去寻找和探索的东西全都忘记,就这样长相厮守慢慢变老,和她满头华发的时候坐在摇椅上闲看落花,笑谈往事,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于是我在昨天斩钉截铁的对月饼说道:“我不去!”
可是沈顺隆的一句话却让我自以为能够欺骗自己的谎言瞬间崩溃——“你真的以为逃避就可以忘记一切么?去吧,我等你回来。”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逃避的不是真相,而是自己!
所以,当我背着包,来到机场找到月饼时,月饼只是对我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我当时不又怒从心中来:原来丫早猜到我一定会去!
“你应该把给小沈的短信改成用你的一生,换她一生天真无邪。”月饼依旧看着云彩,悠闲地说道,“你丫好歹也是学中文,能不能用词再精妙点?”
我气不打一处来,把什么飞机失事,身体不舒服统统忘记了:“操!你丫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泰国回来才改的中文,原来学医的好不好!”
“就你的医术,弃医从文还真不委屈你。”月饼眉毛一扬笑了笑,耸了耸肩膀,“看你丫上飞机这反应,哪有个精通药理的大夫应该的表现。”
我正色道:“我这是由上了飞机后心理压力造成的生理不适。我又不是心理医生会自我调节催眠。”
月饼“哈哈”一乐:“你丫就是个赤脚大夫。”
我不甘示弱的回道:“你丫就是个穷酸秀才!”
我和月饼乐了一会儿,举起刚才空姐送来的易拉罐啤酒,碰了碰仰脖喝了大半罐。我抹了抹嘴:“月饼,你说当年如果不是在泰国那段经历,咱们会不会就是两个普通学生。”
月饼轻轻地捏着易拉罐,铝制罐子被捏地“嘎嘎”作响:“咱们不去泰国,也不会是普通学生。这是我们逃不脱的宿命。”
听到“宿命”两字,我又泛起一阵沮丧,闷头喝着啤酒。可惜机舱内不能抽烟,要不这个时候抽根烟,心里多少能更轻松些。
飞机轻微的颤抖了几下,却让不少人有些惊恐。这些惊恐的人里,当然包括胆子不大,想象力又丰富的我。
月饼伸了个懒腰,轻轻松松道:“丫胆子能不能大些,肯定是遇上气流了!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死亡率最低的交通工具。”
我提心吊胆的肉测着飞机的抖动频率:“别的交通工具多少还有生还率。这飞机要是出了事儿,那可是一锅端,谁也跑不了。”
可能是我说话的声音大了些,邻座的几个人不满地瞪着我。
我也自觉失言,假装咳嗦几声掩饰尴尬。但是我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飞机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甚至连灯光也变得忽明忽暗,而机舱上播放电影的电视屏幕,也出现了一上一下雪花跳动波纹!
乘客们也开始慢慢坐不住了,就连一向冷静的月饼也变了脸色,死死盯着电视屏幕,表情变得异常冷峻。
空中小姐拉开帘子,用职业性的脚步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而让人镇定的职业笑容:“各位乘客,请不要紧张,不要离开您的座位。飞机遇到对流层中的上升气流,形成颠簸现象,这在飞行过程中属于正常现象,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深呼吸放松心情,转移注意力,请跟着我的示范一起做……”
尽管空中小姐将原因解释得很清楚,但是飞机已经由抖动变成颠簸,剧烈的起伏甚至要把我从座位上抛起!
我连忙系上安全带,听到有些乘客已经开始尖叫起来!
“仔细看着电视屏幕,用心听声音!”月饼低声对我说道。
仓促间我来不及多想,抬头看着雪花波纹不停跳动的电视屏幕。电影播放的是一部今年非常有名的香港惊悚片,电影刚播放的时候我还埋怨怎么会在飞机上放这种片子。
屏幕上的雪花跳动的杂乱无章,扭曲的线条把一个靠绯闻起家的著名女明星的脸时而拉长时而变宽,如同一张恐怖的鬼脸贴在屏幕里,随时都可以爬出来!
我再仔细看,终于明白月饼让我看什么了!在那张女演员扭曲的脸的背后,飘着一条淡淡的白影,那条白影越来越近,终于代替了女明星的脸,紧紧贴在屏幕上,空洞的眼框里透着森冷的光芒,漠然的看着我们!
我心里一冷:寄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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