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大白话》（更新中~~ ）----天际一孤鸿

宝宝寒

7)

众人纷纷拿出饭盒，四散而寻。其实狐偃本不缺盛饭的东东，刚才跟野人申领饭碗，实在是碍于主动请缨，亲自出马，一无所获的尴尬，怎料生出事端来。

打野味是没力气了，众人最后都采食野菜而归。要说这些野菜，放到咱们嘴里也是美味，不过重耳一行基本都是贵族衙内，哪里吃过这种纯天然的植物。食不下咽，勉强为之。

肚子饿，什么都不管不顾。等重耳等人吃完了才发现，介子推和赵衰还没回来。两人相比，重耳和赵衰的关系比较近，于是重耳就紧张地问赵衰同志去哪了？

这边有人透露：“刚才还看到赵衰跟在后头，现在不知去哪了。主公别着急，赵同志不是范跑跑，也不是周逃逃，先等等再说。”

那边又有人说：“我记得赵衰好像还剩了点零食！”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魏犨忿忿曰：“估计是一个人偷偷地在哪吃着呢！那点东西，还不够他一人的，咱们估计是没戏了！”
重耳叹了口气，说道：“甭废话，先等着吧。”说罢枕着舅舅狐毛的膝盖打起盹来。半梦半醒之间，忽然一股肉香味儿。

了解一点当时历史的读者们应该知道，即将发生的便是就是著名的“介子推割股啖君”的典故，也就是介子推割一块自己的腿肉，煮汤喂老大的故事。经历过股灾的散户们当然体会过“割肉”的痛苦，对于介子推的这种“舍己为主”的“壮举”便更能心生佩服了。

介子推的“子”应该是一种尊称，犹如“孔子”、“老子”一般。如此说来，介子推实际该叫介推，早年重耳从蒲城逃难到翟国时便追随而至，一直不离不弃。他为人清高、不善交际，所以重耳虽然用之却不喜之。这一点很好理解，就算业务员水平再怎么高，对公司再怎么忠心耿耿，但凡做领导的，哪个不喜欢嘴巴甜点的人呢？

不过，当如此饥饿困苦的境地，介推却找到了别人没找到的“肉汤”时，重耳喜不自禁。这种状况下，肉丝也得当肉排吃。重耳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末了，抹把嘴，反复咂巴咂巴，最后才问介小弟：“肉从何来？”

介子推回答：“这是我的一块腿肉。”

重耳闻言大惊，继而感慨，深情地说：“我虽晋国公子，却已是流亡之人。如此大恩，何以为报啊！”

介子推本不屑“报恩”之说，就直截了当地回答：“公子早日归国即位，便是完成了我等的大心愿。有此足矣，不求他报。”

重耳顿时泪眼潸然。不过其他人却连感动的力气都没有——这位老大可没留半滴肉汤给他们喝。

就在众人愈发痛苦的时候，赵衰回来了。众人一问方知赵衰路遇荆棘，伤足，只得缓缓而行。当然，众人最关心的不是他的脚，而是他的粮。可没等再发问，赵衰就把他的一壶汤泡饭递给重耳，说自己脚伤之后也没法采蕨觅食，现在还留了点口粮，老大吃了吧。

重耳又是感动不已，问道：“你自己不饿吗？为什么不吃了？”

赵衰答道：“臣虽饥，也得让老大先吃。”

行文至此，不得不感慨一声，有如此小弟相随，老大重耳要将来还没出息实在也太衰了。

宝宝寒

8)

且说狐毛对魏犨笑着说：“要是换做你，估计吃完早消化了。”

魏犨惭愧不已。看来有文化的就是有文化。

重耳刚才已经吃过了肉，就大方地让人往赵衰的汤泡饭里再掺点水，众人分而食之，图个水饱而已。

休息片刻，继续东行。一路东找西讨，等到叩齐关之时早已落魄无人样。齐国守关将士还以为是一群行乞之人，便拿出一份闹市严禁乞讨卖艺、广场禁售灯芯草的告示，拒绝重耳一行入城。又是狐偃强挺精神，连忙上前解释道：“我们是从西土大晋而来，前往贵国求职应聘的。这位是我家公子重耳。”

守门这才明白来者不是民而是官，赶紧开关延入，同时飞马快报齐侯。齐桓公一听赫赫有名的公子重耳来投，不禁大喜，委派专人前往迎接，将重耳等人安置在国宾馆（本质上也就是招待所）之中，好酒好肉好招待。魏犨便似《西游记》中的八戒那般，足吃海喝了起来。
要说在回家的问题上，这个魏犨还真有点像八戒。只不过八戒总想打退堂鼓回自家的福地高老庄。魏犨时刻不忘归国还乡却是为了能帮老大即位。其后重耳再次懈怠之时，魏犨的冲劲也多少帮着老大回心转意。


且说休息妥当，齐侯召见，席间谈起女人的话题。这点在大家喝第一碗粥的时候已有报道，齐桓公大方地赏赐宗女一人给重耳，另有陪嫁多人，一同侍奉。重耳一口答应，早不记得与季隗的25年之约。当然，他也不算不守约。因为这个25年之约本来就只是要让季隗苦守等待，并没有说重耳自己就不能沾花惹草、重娶重婚。

不由地想起来小龙女和杨过的16年之约。继而无奈地摇摇头，因为这只是小说罢了。


码字的我正在感慨万千，入齐的重耳却活得逍遥自在，并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在史书上几乎找不着了影子。转眼7年，重耳再次登台出场，那已是齐桓公窝囊西去之后，宋襄公遗恨泓水之时。

事实证明，狐偃之前所想的入齐得重用，借力返晋国的计谋落空了。眼瞧着齐孝公即位之后，齐国的方伯之业悄然落幕、绿盘报收，宋国的图霸之路冲高回落、瞬间跌停，秦楚的上攻势头强劲有力、量能放大，狐偃觉得离开齐国的时刻到了。

同样忧心忡忡的还有赵衰。一日，他召集诸位相聚，告以心事，唯独瞒了重耳一人。聚会上，众人各抒己见，却大致相同。赵衰大喜，打好腹稿便要找重耳商议。哪知，重耳日日欢歌，夜夜打炮，根本没空搭理赵衰。都说人多力量大，众人便一同站到重耳的寝室外头等候，打算来个群谏。可惜，一连10日，重耳在里头乐此不疲，就是不出来开会。大老粗魏犨又怒了，大声喊道：“公子留齐七载，早已偷安堕志。TMD看走眼了！还以为可以跟他混出个名堂来，现在十天不露一面，安能成事？！”

狐偃赶紧摆手示意魏犨小声点，压低嗓门招呼大家道：“此非议事之地。大家随我来，我有话说。”

宝宝寒

9)

众人来到临淄城东郊的一处桑林之中，席地而坐，各抒己见，开起了团队会议。

赵衰问狐偃：“子犯计将安出？”

狐偃（字子犯）答：“我可以谎称组织一次游猎野驴活动，骗他上车。等车子一出齐都，咱们狠下一条心，劫他上路便可！”

魏犨等人当即鼓掌表示同意。

狐偃却没那么兴奋，继续说：“只是……只是没想好劫他去哪？”

赵衰发表自己的看法：“宋欲图伯，折戟沉沙。如果宋公还想雄起，必需人才相助。我等可先往宋国。倘若宋国从此低位盘整、萎靡不振，我们离宋不迟。秦楚方雄，可以一试。”

魏犨没文化，也没意见。就听赵衰此言。其他人等也点头称是。团队会议就此告一段落。


原本，好好的空调房不呆，非要跑到野地里出臭汗招蚊子就是为了能保密。谁知，重耳的老婆齐姜的十几位侍女正在桑林中采桑，竟然偷听到了狐偃等人的计谋。

《刑事诉讼法》第八十四条第一款、第三款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发现有犯罪事实或者犯罪嫌疑人，有权利也有义务向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报案或者举报。”齐国的这十几个蚕妾虽然没有经过法制意识的熏陶，但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善良是天然的。回宫之后，领头的主动上报中央、找到齐姜。齐姜心中大惊，脸上微怒，呵斥道：“胡说八道！岂有此理！”遂下令将十几位当事人关了禁闭。这还不算，齐姜为了走漏消息，半夜磨刀，统统杀之。十几个忠心为主的生灵顷刻间成了冤魂。

解决之后，齐姜把事情经过告诉老公重耳。齐姜的态度很坚决：“我就是怕那些侍女走漏风声，才痛下杀手。齐国已经不复当年，老公若要成就大事，还是跟着狐偃走吧。”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不拖后腿的女人。重耳的第一个老婆季隗没拖他后退，现在的第二个老婆齐姜也是全心全意替老公着想。重耳实在是个幸福的男人。不过，居齐七年，他已经胸无大志，贪图安乐了。当然这话也得两说。若是后来重耳的事业未获成功而死在流亡路上，是不是又有人会发帖讽刺他不知足呢？人所追求的莫过于一生安乐。因为安乐是个动态的概念，现在安乐未必将来安乐，所以人为了能让将来的安乐而会不满足于现在的安乐。可惜也有人因为追求将来的所谓安乐而错失了现在的真正安乐，以致于一世不得安乐。

话说齐姜再三劝导无效，便想另谋他法。一日，狐偃来找重耳，齐姜知其来意，直接召见。狐偃见外甥媳妇单独会面，有些诧异。齐姜故意问老公舅舅：“所为何事？”狐偃便扯谎，说：“刚组织了个郊区游，正想拉外甥一起去。”齐姜笑笑，低声言道：“我看这趟郊区游不会太近吧。不是宋国，便在秦楚。”狐偃听罢，脸色骤变，心说：“完蛋完蛋”，嘴上马上圆谎道：“误会了，误会了。现在《魔兽》停服，不如乘隙旅游，哥几个——寂寞啊。”

宝宝寒

10)

事到如今，齐姜也不想再故弄玄虚。她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所知、所做、所想告诉了老公舅舅，并说：“今晚设宴灌醉公子。待其醉后，诸君可以载他出城。”狐偃听罢，心中感慨，原来齐国女人竟然还有觉悟如此之高的。继而感动至极，顿首大赞：“夫人舍小家为大家，贤妻之范，千古罕有！”

狐偃再拜而归。殿内只留下齐姜一人，孤零、凄婉，默默地流着泪。

当晚，重耳喝醉了，齐姜心脆了。流亡团队再次登车，载着不省人事的公子重耳驰离齐都临淄。一夜飞奔，犹如车王舒马赫复出一般，待清晨鸡鸣此起彼伏时已经去都60里。重耳渐渐酒醒，在车上迷迷糊糊地低语：“水，水……”狐偃在前执辔，他只顾驾车快跑，回答道：“先忍忍，过会儿再喝。”重耳又说：“且扶我下床，我想尿尿。”狐偃笑道：“此非床，乃车也。”

重耳大惊，强挺精神，眯着眼叫道：“你是何人！”

对曰：“狐偃。”

重耳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家舅舅。心说：“一声不吭地就把我拉出来，是何道理？”于是问舅舅这是怎么回事。狐偃便把“齐姜假设宴，众人真劫君”的事情经过粗略一说。重耳听罢，翻身而起，怒目大骂：“TMD，太过分了！此等大事，不报告，不商量，没我同意，竟然赚我出城，意欲何为！”

狐偃还是一心开车，只是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们想把晋国送给你。”

重耳不依不饶，下令狐偃马上调转车头：“未得晋国，先失齐国。傻瓜！荒唐！快快回临淄！”

狐偃诓骗道：“已经去都百里了，太晚了。”

哪知，重耳一听小弟如此不听话，一把夺过身边护卫的魏犨的长戈。

魏犨等人见状大喊：“公子，淡定！”

重耳咬牙切齿道：“坏我好事！不杀不解恨！”说罢刺向舅舅狐偃。

早有心理准备的狐偃跳车而逃。众人也紧急刹车，围拥上来，要劝公子。气急攻心的重耳哪里肯听，挺着长戈便要追杀狐偃。只见狐偃在前头跑，重耳在后头追，其余人等跟着边跑边劝。终于，大家都累得跑不动了。重耳弃戈于地，恨恨不已。

狐偃这才来到跟前，对外甥磕头道歉，故意说：“如果杀我能让你开心，那就杀了我吧。不然我生不如死。”

那股劲儿都过去了，重耳自然没了杀心，只是气犹未消，他说：“此事若成则可，若不成，非吃了舅舅你的肉方能解恨。”

狐偃露齿一笑：“狐肉腥臊，怕你难以下咽吧。”

赵衰等人又出来劝解，说：“我等看在公子乃有为之人，潜力之股，方才抛家舍业，流亡异乡。如今，晋侯无道，晋民有伤，哪个不想公子为君？公子自己不想着入，莫非等人来请？劫君之事，本非狐偃一人所为，是我们集体智慧的结晶。公子还是听我等一劝吧。”

等有文化的赵衰说完，没文化的魏犨也忍不住嚷了一句：“我的青春谁做主？大丈夫唯努力奋斗。哪能贪恋眼前的女人温柔乡，放弃了将来的男子方伯业！”

重耳听完众人之言，特别是连魏犨都能说出如此道理，实在心服口服。他终于回心转意，说了句类似“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的雄壮之言，招呼众人上车，继续赶路。

就此，重耳的七年留齐生活算是“被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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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寒

11)

刚才的一场喧闹权当晨练，众人用过早餐，一路精神气爽。本次离齐，狐偃等人准备充足，车驾宝马、粮食储备，尽皆上上之品，相比当年仓皇逃出翟国的窘迫之境，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重耳流亡团”不日途经曹国。曹国当时的老大是曹共公曹襄，也就是宋襄公杀缯子的那次大会东道主。曹国，小国一个，伯爵之封，位于山东定陶附近。它其实出自姬姓，所以和重耳算是同姓。不过姬姓的曹共公跟姬姓的卫文公一样，根本懒得搭理落难的重耳，都担心重耳一行入国之后还要设宴招待，劳民伤财，不如拒绝，敬而远之。

手下大夫僖负羁出来劝：“晋公子重耳声名远播，不可小视。重瞳骈肋，大贵之象。今日至曹，正该好礼相待。”

曹共公本欲拒之门外，一听“重瞳骈肋”倒来了兴趣。于是同意放入，还安排宾馆住下。重耳一行CHECK IN之后，各回各房休息，当晚沐浴。一者连日赶路，风尘仆仆、臭汗熏熏，二者，次日预定与曹共公会面，为表敬意也该洗个澡。哪知，好奇心极重的曹共公带着几位侍者奴仆微服出宫，竟然闯入浴室，明目张胆地近看重耳的裸体。曹共公大开眼界，方知何为重瞳何为骈肋，还忍不住与众人当场哄笑。重耳大呼来人，慌忙出浴。待狐偃等人闻声赶到时，曹伯早已逃之夭夭。

狐偃大怒！

重耳是堂堂大晋公子，新任晋侯的强力候选人，不比花380就能免费拍个够的黑山裸模。狐偃叫来宾馆值班经理，喝问经由。管事儿的最后终于顶不住，交代道偷窥者不是别人，正是老大曹襄。流亡团诸君护着惊魂未定的公子重耳，个个气愤填膺，只恨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不敢发作。重耳气着说：“明日，出城！”谁会想到带老大出了齐国之后便遇到这等耻辱之事。狐偃等人听罢，心中又沮又悔，又恼又羞。

此事传到僖负羁家中，僖大夫叹息不已。老婆吕氏问过详情，劝说夫君：“妾白天在郊外采桑，远远地望见了公子重耳一行。公子居于车内，没瞧见模样，随行的几位豪杰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夫君也说，晋公子重耳有大富大贵之象。曹公今日无礼，重耳如果复位，他日必来报仇。我看咱们不如先借机结交，以备不测。”

僖负羁点头称是。不久拿了老婆准备好的瓜果蔬菜牛奶面包瓜子巧克力来到重耳下榻的宾馆。礼盒之中，还暗藏白璧一枚，以为敬意之礼。这种做法一直流传至今，比如给官员行贿时，表面是递了一条烟，实际烟盒里头都是RMB。

重耳本在气头上，听酒店值班的打电话到房中，说有晋国大夫求见，不由地糊涂了起来。想来自己与曹国君臣本无交往，未曾网聊，这么晚会是谁呢？待大堂一见，方知是僖负羁。

僖负羁先替老大曹共公致歉，再解释自己此来完全是个人行为，最后献上礼品，说道：“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重耳喜上眉梢，大赞僖负羁。然后接过礼物，一掂量，心中生疑：“怎么这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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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紧扣现实啊

宝宝寒

12)

终于，重耳发现饭菜零食之中还夹带着白璧一枚。重耳问僖负羁：“兄弟我流亡之人，何必如此重礼？”

僖负羁便说自己与公子神交已久，今日有幸一见，自然不惜重礼相赠，一点心意，务必笑纳。

可是公子重耳再三推辞，坚决不要。这既是他的品行所至，也是因为白璧取之无用。此次离开齐国，早不似当年入齐时那般狼狈凄惨。君子之交淡如水，现在重耳能在异国他乡，受辱之地，与曹国大夫僖负羁坐下吃喝谈天，解闷消气，其乐融融，已然不错了，要是取了白璧就会变了味道。

僖负羁只好作罢，心中赞叹不已。次日早晨，“重耳流亡团”再次开拔，僖负羁早起相送，出城10里方还。几年后，重耳果然做了晋侯，晋军当真讨伐了曹国。僖负羁一门因为这次的夜访受到重耳后来的礼遇。可惜，重耳手下小弟不服，硬是违抗上命，害得僖大夫一门家破人亡。这是后话。


且说重耳一行离开山东的曹国，来到河南的宋国。当家老大自然是宋襄公。宋襄公一听大名鼎鼎的晋国公子重耳过境，非常重视。因为自己战败后伤势未愈，便叫司马公孙固前来相迎。宋襄公是非常希望重耳能留在宋国效力，可狐偃一听襄公伤势堪忧，就担心起他时日无多。如果归西，后继者执行何种政策犹未可知。

狐偃将自己的见解告诉了外甥，重耳点头称是，打算次日出境，更适他国。

公孙固赶紧回报宋襄公。襄公不甘心，让公孙固再去谈谈，看如何才能留住重耳。

国防部长公孙固又去找狐偃，明言问道当年齐桓公如何相待？狐偃告诉他当年在齐国时，齐桓公赐女赠马送房产，所以公子才留齐7载。公孙固又回报老大，宋襄公说送女不行，送马可以。于是公孙固牵了20匹好马赠与重耳，还有好酒好肉招待，外加五星级酒店服务。重耳终于答应暂且留宋。

一连数日，宋襄公常遣人慰问。重耳一行心情愉悦无比。不过狐偃还是担心宋襄公伤愈无期，便找个机会和公孙固喝酒聊天，打探口风。期间，微醉的宋国司马也表达了对宋国未来的伤感和叹息。

宋国自保不睱，又如何能帮公子复国呢？狐偃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宋国再好也没有齐国好。既然齐国那么优越的条件都抛弃了，宋国这点鸡肋就更加不足贪恋了。重耳这次完全听舅舅的安排，马上决定向宋君郑重辞别。

人各有志，宋襄公也不想强留。好聚好散，临别之前，襄公特意再次赠送衣物食粮，以备路上之用。重耳众人无不欢喜。
狐偃所料不错，就在他们一行离宋不久，西元前637年，也就是泓水之战的次年，倒霉的宋襄公郁郁而终，总计在位14年。儿子王臣即位，是为宋成公。宋襄公死前遗言，告诉儿子楚乃宋之大敌，世世不可通好。而晋公子重耳有为之人，如果复国，晋国必强。宋国一定要和晋国搞好关系！

宋成公谨遵父命。数年后，楚国因宋附晋不服楚，大兵伐之。一系列的连锁效应之后，爆发了改变春秋霸业格局的晋楚城濮之战！


当然，这是重耳复位后的大手笔，现在的重耳一行离了河南宋国后便迷茫了起来。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接下来是南下入楚，还是西行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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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直接西行入秦不免要进入晋惠公的势力范围，所以比较危险。可是刚受到宋襄公的礼遇便南下入楚，楚成王信不信单说，对于对自己还算有恩的宋襄公也是极为不恭的。再说，那个宋楚势不两立的年代，如果“朝宋暮楚”之类话传扬出去，也有损公子重耳的口碑。最后，众人决定，先到郑国歇个脚。

之所以选郑国，首先是因为河南的郑国乃“中央之国”，既然是兵家必争之地，那就一定是四通八达之所。先到郑国，再图他地不迟。其次，郑国也是姬姓之国。同姓应该给点面子吧。

哪知，继卫国、曹国两个同姓之国碰壁之后，郑国也一点同情都不给。郑文公说：“重耳叛父而逃，实在不孝。饥馁于道，纯属活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郑文公的话里头可以看出他似乎对儿子的孝顺特别在意。之前提到过，文公忍痛杀掉过自己的两个儿子姬华和姬臧。我猜测，郑文公属于那种特别渴望被人孝顺、关心、服侍却同时疑心很重的心理怪胎。史载文公有三位夫人，生下六个儿子。到头来，这六子中被他设计杀了五个。剩下的那颗独苗公子兰也未必真是郑文公不想杀，极有可能只是因为后来公子兰被送到了晋国做人质而受到庇护所至。

至于为什么公子兰会沦落为人质，那还得“感谢”他老爸现在拒绝重耳入境。谁让重耳后来发达了呢？！当重耳成了晋文公，“郑国不纳、文公弗礼”之仇迟早是要报的。

大夫叔詹也觉得冥冥中重耳似有天助，他日必成大事，所以劝文公还是接他进城招待一下为好。毕竟现在股市开始反弹，赚点钱，套点现，开个饭局招呼重耳流亡团的经费还是不缺的。

郑文公笑了笑，说：“重耳行将老朽，有何能耐？”还是决定不纳。

叔詹就是担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现在花一万招待重耳不要紧，就怕将来万一重耳真的做了晋国老大呢？叔詹看文公就是不想招待，于是阴下脸来说：“不纳之，则请杀之。免留后患！”

郑文公听罢，笑声更大：“叔大夫之前劝我纳之，现在又劝我杀之。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你的担心我明白，不过我都说了，重耳一般年纪，我想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礼之何恩？杀之何怨？”于是下令城门紧闭。

重耳一行看此情景，心中不由一丝凉意。要不是有一班忠心耿耿的小弟舍命相随，他都快要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众叛亲离了。流亡路上，但凡同姓之国，没有一个给自己好脸色的，而异姓的齐宋，甚至异族的翟国却都好礼相待。重耳不免苦笑不得：“同姓，何用！”

自从西周被小弟串通了外夷联手攻灭之后，周礼便行将末路，氏族血缘渐渐不再能够仰仗。大道崩坏，道德滑坡，举世迷茫。也就在这种情况之下，此后的春秋战国思想大争论、头脑大风暴也在所难免。

既然同姓不可信，抱着一丝希望冒险穿过晋国的势力范围直抵秦国的想法就想都不要想了。姬姓的晋惠公估计是当今天下最恨自己的姬姓老大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可能。网开一面，更不可能。眼下只有一条路——南下入楚。

“对不住了，宋公。他日成功，必当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