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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怪奇小店》发生在五个店铺的怪奇事件(完),作者: 有栖川有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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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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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3-9 08:43:26 | 显示全部楼层
    2
    第二天。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掐断了。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御堂筋大街上 3 ,经过韩国领事馆门前时,我脑子里回想着老熟人刚才对我说的话。

    “很抱歉,明摆着收不回来的钱,我是不会借出的。在我看来,夕狩娱乐已经无法重整旗鼓。你的公司曾经捧红了一个奥寺玛丽,赚了不少。然而现在玛丽走了,你们已经没有别的人才了。难得抓到一棵摇钱树,却没想到她人气太火,被东京的经纪公司给挖走了。这就是大阪的娱乐经纪公司的悲惨宿命吧。为了寻找第二个奥寺玛丽,我你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吧,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二很遗憾,我帮不上你的忙。不过,这五年来你过着令很多人羡慕的生活,有钱有势,活得醉生梦死。我不是在讽刺你,但你确实志得意满了一阵,不是吗? 你才智过人,同时又像杂草一样顽强,不会因为区区一家公司倒闭,就变得一蹶不振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卷土重来。”

    他那同情的话语如同洪水般朝我涌来。从中途开始,他所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只是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既然毁灭不可避免,那就考虑考虑该怎样迎来毁灭吧。

    我朝着北面走去。南船场有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我应该是想去那里坐一坐吧。不过,我似乎只是跟着迈动的双腿漫无目的地前进而已。

    我经过日航酒店,穿过新桥十字路口后,将视线望向了马路对面。

    红红火火的高档品牌专卖店鳞次栉比。说起来,那些店铺都是愉良常去的地方啊。正当我这么想着,愉良忽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拎着手提包从一家店铺走了出来。昨天她刚来这一带购物消费过,今天又来挥霍了吗?这么说来,昨天她的确随口提了句,说有一样东西忘了买。

    这家伙完全不体谅我赚钱的辛苦,哼着小曲,又在奢侈地买这买那了。事到如今,我并没有生她的气。是我吹嘘自己家财万贯,怂恿她挥金如土。公司即将倒闭一事也是我瞒着她的。愉良没有任何过错。如果我孤身一人,一定可以卷土重来。我原本身无分文,白手起家,因此也一定可以东山再起。虽然不得不暂时告别富足的生活,但我从小家境贫寒,早就习惯了过苦日子。

    问题在于愉良。听说她父母感情不好,家庭并不和睦,不过经济条件还算优越。她父母因为夫妻关系破裂,对她陪伴较少。大概是为了弥补对女儿情感上的亏欠,他们给她的零花钱很多。她从小到大都是想要什么就买什么。父母离婚后,她在一家品牌女装店靠打工养活自己,但其实存款充裕,从来没有经历过节衣缩食的日子。后来她遇到了我,享受起了在高档名牌商店自由购物的快乐。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是一位小公主了。我没有勇气对这样的女朋友说,我得从零开始,请你陪我一起渡过难关。她一定不会点头同意的。不用猜我都知道,她用我的钱买的衣服、鞋子、珠宝首饰……这些东西会直接变成我和她的分手费。

    她离我而去,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这并不是我跨不过去的坎。我可以索性想开些,把这当作我必须经历的磨难。反正我就像一棵杂草,从未有过被人怜爱的经历。反而愉良才是我放心不下的牵挂。突然被扔进这个弱肉强食、残酷无情的社会,我的小公主要如何生存下去呢?一想到此,我就黯然神伤。她会被不三不四的男人欺骗,然后像抹布一样被对方抛弃吧。这才是我无法忍受的。

    “……你知道后,杀妻弑子,这是为什么?”

    昨天那道低级趣味的测试题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并不是不想看到愉良失去“成功人士的恋人”这一身份。我的想法合情合理。

    但是,下定决心付诸行动并非易事。我幻想着幸运忽然降临,重振公司的活路会一下子在眼前展开,所以昨天才未下手。可是,就在二十分钟之前,那个希望破灭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下定决心了。

    稍不注意,愉良就从我视野里消失了。她大概去了下一家商店吧。

    她应该还有些存款,不过似乎从不在意到底有多少余额。

    我在南船厂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了下来。我闭目冥想,暗自计划起来。无须大费周章,只需将现场伪装成“强盗入室抢劫,残忍杀害独居女子”便可。我经常出入愉良的住处,这事众人皆知,因此即便留下指纹也无妨。不过,要是碰到一些不应该出现我指纹的地方就糟了。

    所以还是备好手套吧。船厂这一带有很多商店,在这附近购买即可。

    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所有计划都只能在脑海里规划,以免留下证据。

    我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确认着每一个细节,并将它们深深地刻在脑海。

    我回到了公司。公司里只剩仲畑一人,他正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归来。我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直到上周才发现资金缺口已经这么大了,也确实太大意了……老板,你在数字上造假了吧。”仲畑对我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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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9 08:46:58 | 显示全部楼层
    “没事,我有办法。”我安慰他。不过,这只是我向他开出的“空头支票”。这个月底,将有一笔到期的商票无法兑付。金额并不大,不到一百万日元,但对夕狩娱乐来说却是致命一击。不难想象,下个月的商票自然也是没法兑付了。这公司是我白手起家,一手创建的,但下个月的五号将是它的忌日。

    “我在想办法,你别和大家说。拜托了。”

    七点,我离开了公司。在天神桥筋商业街吃完晚饭,我闲逛了一阵子,打发了一会儿时间。我本想喝点酒,但考虑酒精会影响判断力、观察力,干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路过天满宫时,我快步走开了。我即将取人性命,实在无颜以对各路神仙。换作心理变态人士应该会进去求神拜佛,祈祷自己计划成功吧。

    九点,我缓缓走向车站。我在第二站新福岛下了车——我潜意识地规避了离愉良公寓最近的车站。这里离愉良的住所还有一站路的距离,我打算步行前往。单肩包里装着在船厂一带买来的手套。我还在其他地方购买了针织帽以及平光镜。用这些道具稍微乔装一下,即便被监控拍到,也看不出来是我吧。平常上班时,我也背着身上这只单肩包,不过这个包款式普通,满大街都是,不用在意。

    九点四十分左右我到达了“幸福生活海老江”。我有些犹豫,是否等夜更深些再动手?可转念一想,在这附近无所事事地闲逛很可能会引起邻里的注意。另外,决心一旦动摇,待会儿下不了手就糟了。我已经没了退路。

    我绕到公寓的后门,通过消防楼梯上到了二楼。这栋公寓并没有配备最新的安全措施,只在电梯里安装了监控。八年前,考虑到地震及火灾的风险,我特地选择了低楼层。现在想想,真是特别感谢八年前的自己。

    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楼梯口便是位于走廊尽头的201室。我将帽子和眼镜收进包里,按响了门铃对讲机。十秒过后,对讲机那头传来了愉良的声音:“是谁呀?”看来她喝酒了。愉良微醉的时候,总是有些口齿不清。

    “是我。”我回答。随后便传来了打开门闩的声音,接着门开了。

    愉良面泛红潮,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比古,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事先说一声呀……”还没等她说完,我便闪身进了房间。

    “我正好经过附近,就来了。你一个人在喝酒呀?”

    “嗯,一边喝红酒一边看DVD。今天好像醉得特别快。”

    我环视四周。玻璃圆桌上摆着一瓶托斯卡纳葡萄酒、一只酒杯以及一盘奶酪。大大的电视屏幕上画面静止着,上面显示着布拉德•皮特惊恐无比的脸庞。接下来,他将被大量的丧尸围追堵截。

    “比古,你要喝吗?”

    她正要给我拿出酒杯,我赶忙阻止了她。要是她拿出杯子,待会儿我还得收拾。

    “我正在看恐怖电影呢。你来得正好,刚好放到吓人的地方,你陪我一起看吧。”

    对不起,我没法和你一起看电影。我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答应了她,坐到了沙发上。愉良坐到我身边,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下一秒,电视画面上出现了数量惊人的丧尸,它们翻越了巨大的围墙  。我打算立马行动。于是我对愉良说“等一下”,然后关掉了电视。我不想看着这样的画面杀死我心爱的女人。

    “莫非……你今天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愉良问道。

    或许她已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吧,但我并没有回答她。我害怕一旦与她交谈起来,脑子里设想的计划便无法实施。我悄悄戴好手套,拿起靠枕,二话不说把她压在了身下。她一定以为我是在逗她玩儿吧。我最后看到的活生生的愉良还在朝着我笑。

    我用靠枕捂住她的脸,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上面。她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和她闹着玩儿,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但她的力量是如此柔弱,让人不禁心生怜悯。隔着靠垫能隐约听到她咿咿呀呀的求救声。住手!住手!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定是在重复这几句话吧,

    原本计划通过数数来计算时间,可是我忘了。只要一分半钟,她便会全身瘫软无力,停止反抗。我看着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她彻底没了动静之后仍然继续保持同样的姿势等待了三分钟。

    九点五十七分,一切都结束了。我确认了一下,她的脉搏消失了。

    然后我坐起上半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对,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我揉了揉僵硬的双臂,仔细确认起刻在脑海里的行动清单,首先,我得去衣帽间,从愉良用来收纳零碎物品的一个小盒子里取出房间的备用钥匙,塞进自己的钱包。这是必须最先处理的事情。

    弄清了她的住所后,进行了入室抢劫:

    接下来,我要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伪造强盗入室抢劫的现场。对于一个喜欢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人来说,这项工序相当痛苦。我先将衣帽间里的抽屉一个个全部拉开,把里面的东西扔在地板上。戒指、项链之类的首饰则全部收入自己的包里。两大把首饰估计能卖个两百万日元吧。如果是真的强盗,看到这意外的收获肯定欣喜若狂。

    愉良的钱包里放着八万两千日元纸帀。我向来生活节俭,从不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里面还有许多硬币,应该是她每次付款都使用一万日元整钞的缘故吧。强盗肯定会把钱全都拿走,因此我把这些现金全部转移到了自己钱包里。储蓄卡、信用卡则原封不动地留在了里面。不知道密码,拿了也没用——强盗肯定会这么想。本应该被她弄丢了的那一串钥匙,绝对不能留下!

    客厅、卧室也要留下翻箱倒柜的痕迹。我拉开每个抽屉,将手表、手镯之类的物品全都塞进了包里。连愉良曾经抱怨过的镀了金的假货,我也没落下。强盗是分不清真货假货的,他们会拿走所有看上去值钱的东西。

    另外还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做呢?我进来之后,直接用手碰过的东西只有电视机的遥控器而已。那上面留有我的指纹也没什么大碍。警察若向我问话,我就告诉他们我昨天也来过这儿。餐桌以及布艺沙发我都没有用手碰过。OK!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我还以为是愉良死而复生,站了起来,吓得心头一紧。原来只是塞在单肩挎包里的东西垮塌了下来而已。愉良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脸上还盖着靠枕。

    现在,终于全都结束了。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夕狩正比古于今晚来过这里。我可能有几根头发掉在地上了,但要证明这是凶案当天下的简直比登天还难。我没去理过发,头发上也没附着任何不明物体,昨天和今天的头发没有任何差别。

    最后,我鼓起勇气把靠枕从愉良脸上拿下来,扔在了地上。因为我听说过,熟人作案,通常会用毛巾之类的东西把死者的脸部盖起来。

    我希望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尽可能地像是一起强盗入室抢劫案。

    “很好!一切OK。”我大声地对自己说,然后又慎重地进行了最后一次确认。一切都非常完美。

    我重新戴上帽子、眼镜,背上单肩包,将门微微打开。走廊里并没有人,楼梯处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我看准时机,迅速出门、离开了公寓。

    我朝新福岛方向走去,然后在阪神线福岛站坐上了电车,前往香炉园站。平常我很少乘坐这条线。因为节目录制工作,我去过几次香炉园,对那一带算是熟悉。明治、大正时期,那里为度假胜地,建有大型的游乐场。直到大约五十年前,该地还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海水浴场。当年,奥寺玛丽围绕“阪神间现代主义”  这一主题,曾热情洋溢地报道过这里,不过,我已记不清具体的内容了。

    帽子、眼镜、手套、备用钥匙以及愉良那串失而复得的钥匙。我将它们放进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为了增加重量,我顺手捡了一块石头也放了进去,然后将袋子口扎紧。接着,我得走到海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将它扔向漆黑的水面。啊!暴殄天物啊!可这些东西放在身边就如同定时炸弹,扔掉它们、我才能得以解脱。

    我沿着夙川返回。这次我选择步行至JR的樱花夙川站,从那儿我坐上开往大阪的慢行车,回到了位于尼崎站的公寓。一路上,我并没有遇上熟人,非常顺利。

    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完成,没有任何维漏。

    只有一件事是我未曾预想到的:原本以为做了如此离经叛道之事,等着我的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吧。没想到,我刚在床上躺下,眼皮便搭在了一块儿,一觉睡到了天亮。感谢神明,将人类创造得如此容易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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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9 08:47:13 | 显示全部楼层
    3
    如果有人问我,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动手了。不!我不能逃避现实!这一切确实由我所为。

    大费周章,却一无所得。她对我来说极为珍贵,我害怕自己终将失去她,于是决定提前抹杀她,仅此而已。等着我的,当然不可能是褒奖,而是人间地狱。第一重地狱:接受警察的盘问;第二重地狱:经历公司倒闭,卧薪尝胆,东山再起——这两项都任务艰巨。不过,对我来说并不是不可逾越的磨难。如果连这两项都不能摆平,我早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仅有一次的生命,强拉愉良殉情去吧。

    第二天,我一边工作一边想着,现在愉良还横躺在沙发上呢。这让我如坐针毡。太可怜了。我原本打算过儿天再伪装成毫不知情的样子去她的公寓,饰演尸体的第一发现人,但我改变了主意。

    两名经纪人以及公司旗下的艺人都外出工作去了。仲畑趁大家都不在,一个劲儿地问我资金有没有着落,这让我烦躁不已。

    “我要出去一会儿。”

    “去哪儿?”

    “吃中饭,然后去一个熟人那儿。那人原来帮过我,看看他这次能不能给我们一些资金用于周转。”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公司,前往“幸福生活海老江”。公司资金链断裂,心烦意乱,去女友处寻求安慰,看到的竟是女友的尸体——警方肯定不会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太自然了。

    没什么食欲,但是空着肚子和警方较量绝不是上策。我吃了一碗牛肉盖饭,简单地打发了午餐,然后乘坐电车前往海老江。

    我走出车站后立马给愉良打了一个电话。我当然知道这个电话是没法接通的。这只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即我去愉良那儿之前,试图打电话通知她一声。不得不说,我想得真周到呀。不过,俗话说:凡事有度,过犹不及。我必须得小心,要是画蛇添足,反倒弄巧成拙就糟了。

    “沉浸于角色,本色出演!”我常用这句话教导新人演员,今天把它送给自己。

    我走进了公寓大门。从电梯旁边、与昨天不同的一侧的楼梯,上到了二楼。我来愉良这里,向来不乘坐电梯。我站在了201室的门前,紧张不已。奶白色的房门仿佛是一扇命运之门。

    我按响了门铃对讲机,但无人应答,于是我试着将钥匙插入了锁孔。我曾叮嘱她要换新锁,以为旧钥匙应该不起作用了,没想到,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当时我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向警察说明的时候,就这么开头吧。接下来:我进屋一看,房间一片狼藉,而她则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慌忙跑到她身边,发现她已经死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即刻拨打了110和119。

    我踏入客厅。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昨晩的样子,愉良看上去就像是在慵懒地睡着午觉。然而,当我一步步走近,随着视角的变化,她的脸呈现在我的眼前。窒息死亡导致她脸上发紫且浮肿。眼前的这个景象明明是我亲手所为,但我却不敢直视,害怕得直往后退。我靠在门上,先拨打110报了警,紧接着又拨打了119。

    ——你碰了现场的东西吗?没有,我只碰了门铃对讲机和门的把手。报警之后,我一直在屋外等着。

    警车到来之前,我一直在脑海中练习待会儿要如何应对警察的盘问。

    仅三分钟,两名派出所的巡警便赶了过来。五分钟后,福岛警署的刑警也到场了。现场顿时包裹在了紧张的凶杀案氛围之中,我已被敌人团团包围。我是第一发现人,同时也是死者的男友,说不定已经有家伙在怀疑我了。但我并没有因此而胆怯畏惧,反而斗志昂扬。回答警察的提问时,我的声音也许会和平常不太一样,但这一点并不用在意。我亲眼看见了女友惨死的尸体,举止表现得有些不正常,也是情有可原的。

    刑警们要在客厅进行现场勘查工作,他们让我去卧室待着,那里他们已经勘查完毕。我瘫坐在双人床上,一名浓眉刑警向我盘问起来。他首先问了我的身份以及与被害人的关系,然后是发现尸体的经过。这些问题,我都能亳不犹豫地回答上,这让我冷静了下来。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大阪府警察总部刑侦一科的刑警们赶到了

    现场,这才是主力部队。首先来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看上去非常沉稳的中年刑警,他走到我跟前,自我介绍说他叫鲛山,并简短地向我表示了哀悼。我一边诚恳地向他表示感谢,一边透过门缝偷瞄客厅的状况。光着头挺着啤酒肚的刑警应该是头头儿,另外还有一看便知是刑警的人、穿着白夹克没一点刑警样子的人、年轻的俊男刑警、女性刑警等,形形色色,真是一个多样化的阵容。

    其中那位年轻的俊男刑警也走进了卧室,然后将门关上。终于到了正式接受警察盘问的时候了。首先我们交换了名片。后面进来的那位“俊男刑警”名叫森下。

    “夕狩正比谷先生,你是娱乐经纪公司的老板啊。公司地址位于南森町。”鲛山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把它放进了衣服口袋里,“死者是什么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了。同样的问题,待会儿还会被问到吧。我得保持统一的回答。

    “柄泽愉良,是和我关系亲密的女性。”

    “是你的女友吗?”

    “是的。这套房子的所有人是我,我让她住在这儿的。房间里有我的换洗衣物、牙刷等。我每周来这儿两到三次,经常在这里过夜,但我们并没有同居。”

    “柄泽小姐的年龄、职业呢?”

    “二十三岁,无业,生活费由我提供给她。”

    森下一边做着笔记,一边观察我的神色。这张脸,他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有任何发现。

    “你们在哪儿认识的?”

    “两年前的一个秋天,那时她在一家品牌女装店工作。我朝她搭讪,问她有没有兴趣来演艺圈发展。我并不是找借口接近她,只是单纯地想把她培养成一名艺人。我当时觉得这个女孩是块美玉,稍加打磨一定会放出奇光异彩。”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吧。我还没开始撒谎呢。

    “她回答我,有兴趣。于是我让她进了我的娱乐公司。我当时想着让她从模特做起,在培养她的过程中……”

    作为娱乐公司的老板绝不能染指旗下艺人。关于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可我却深深地爱上了她。我无法控制自己对她的爱恋,于是向她告白,没想到愉良欣然答应了。我开心得都快要飘上天了。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那天,愉良对我说:“稍微上了几次课,我就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当模特的料。我对自己很了解,笨笨的,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演技也差得一塌糊涂,怎么可能成为艺人呢?我这么没用,你也愿意让我待在你身边吗?”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她说并不打算在二十五岁之前结婚,我尊重她的想法。在我心里,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这话也是千真万确,仔细想来,我只需撒两个谎。

    “你们相处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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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9 08:4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几乎没有吵过架。我们很幸福。”

    和愉良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在我的脑海里一一闪现。不觉间,我的眼角噙满了泪水。

    “看一眼这房子就能知道柄泽小姐的生活相当优越。”

    “她喜欢购物。对她,我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大概是因为我们年龄相差很大,我喜欢她依赖我。”

    “夕狩先生,年龄大小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你有这个财力啊。这可不是有这份心就能做到的。”

    “其实我公司经营状况不太好,我只是没告诉她而已。我也不知道,她这无忧无虑的生活我还能维持多久。”

    我稍微提了一嘴公司的经营状况。关于公司濒临倒闭一事,警方一查便知。俗话说,“金钱耗尽,缘分两清”。如果我刻意隐瞒,说不准警方会怀疑是愉良向我提出分手,我一时恼怒,对她痛下毒手。过分强调我俩关系和睦,并不能洗清我的犯罪嫌疑,反而有可能引起警方的怀疑。

    所以,我才将现场伪装成强盗入室抢劫行凶。即便警方将我锁定为嫌疑人,他们也难以彻底推翻强盗入室行凶的可能性。

    “哪些人有这个房子的钥匙?”

    “除了愉良,就只有我了。”机会来了!“关于这个,我想到一点。前天,愉良打电话来公司,说她在心斋桥逛街时把钥匙给弄丢了。没了钥匙,她进不了家门,于是我把钥匙送了过来……”

    在这儿,我将撒第一个谎。我要隐瞒愉良在包里找到了钥匙一事,让警方认为钥匙丢了,并未找回来。

    “我和她说,这样太危险了,让她换锁。事实上,她并没有换……那天,我没住在这儿,而是回自己的公寓了。事到如今,我恨死自己了。我应该叮嘱她,或者自己找人来把锁换了。”

    “夕狩先生,你住在哪里?”

    “尼崎的一所公寓里。”

    警方向我打听公寓的具体位置,我如实回答:尼崎位于东西线的终点站,海老江则在我公寓和公司的中间位置。

    “你是用自己的钥匙进来的吧?你怎么没把这把钥匙给柄泽小姐呢?”

    “因为这个房子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我刚才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房门,顿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

    “钥匙大概丢失在了心斋桥一带的什么位置?柄泽小姐说起过吗?”

    “她说不知道。她还说,她去了警察岗亭,询问有没有人把捡到的钥匙送来。”

    “你知道是哪个岗亭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这边一查便知。柄泽小姐肯定觉得自己是在那个岗亭附近丢了钥匙吧。”

    岗亭的巡警可以证实我的话,坂井和琳娜当时也听到了电话那头愉良的声音。

    “看上去确実像是捡到钥匙的人破门而入,行凶杀人。可是弄丢的钥匙上并不会写着姓名、住址啊。”

    “是的,那是当然。”

    “那也就是说,凶手目睹r柄泽小姐弄丢钥匙的过程,并一路跟踪她,直到她回到家中。前天你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

    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

    “没有,我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物。会不会是那家伙躲在什么地方暗中观察我们呢?”

    “有可能。”

    我双手抱头。这个动作非常符合现在的场景,但这并非演技,而是我的头真的痛了起来。不仅仅因为昨天的事,一周以来我都在为公司资金东奔西走,身体已经不堪重荷,向我发出了悲鸣。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森下关心地问道。

    我向他哭诉:“我头好痛,感觉很难受。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糟糕,该不会是病了吧。你躺一会儿好了。”鲛山和森下走出了房间。我在曾经和愉良翻云覆雨的床上躺了下来。门外传来刑警们走动的声响。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的一举一动,却不知何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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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9 08:47:45 | 显示全部楼层
    4
    醒来后我看了一眼手表,两点二十六分。看来我睡了十五分钟。

    警察正在勘查案发现场,而我作为此案的真凶居然能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睡着。我不禁佩服起自己来。

    森下敲了敲房门,把头探了进来。我从床上坐起,说道:“我已经没事了。”

    “我们可以继续向您问话吗?”

    “可以,请尽管问。”

    “另外有两个人也会一同在场,希望您能同意。”

    我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听他解释后才知道,原来是一位协助警方侦破案件的犯罪学专家和一位小说家将同时参与警察对我的问询。

    听起来这两个人像是警方的顾问。但如此一来,警方对当事人隐私的保密工作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我直言不讳地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森下耐心地向我解释,这两人至今已侦破了多起凶杀案件,深受警方的信任。于是我同意了。同时也因为我很好奇,犯罪学专家和小说家据说是推理小说家,他们将如何协助警方侦破案件呢?

    三人从隔壁房间搬来了椅子,坐在我面前,再次向我盘问起来。由于新加入了两名顾问,我只能将之前说过的话又从头到尾重复了一遍。

    犯罪学专家名叫火村英生,据说是京都英都大学社会学专业的副教授,看上去才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教授,作为一名学者他应该相当优秀吧。然而,他的外表与我想象中的大学教授形象不太一致。他套着白色夹克,穿着蓝色细条纹衬衫,领带系得松松垮垮的。

    他那紧绷的脸、冷酷的眼神甚至让我联想到危险的赌徒。

    推理小说家名叫有栖川有栖。这名字不像是真名,我猜应该是笔名吧。年纪好像和火村英生相差无几。他穿着枯叶色POLO衫和米黄色夹克,浑身散发出自由职业者的气息。综艺节目的编剧中也经常看到这样的男性。比起火村,他的眼神柔和许多,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人畜无害。

    森下负责向我提问,两位顾问则只是默默地听着。这哪谈得上是什么顾问,只能算是场外观察员吧。

    警方推断的死亡时间首次出现在话题里。据验尸人员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晩的九点至十二点之间。森下向我询问,在这个时间段,我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我猜到你们会问我这个问题。很可惜,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十点多,我回到位于尼崎的公寓,然后一直一个人待在家里,没有人可以替我做证。”

    这是第二个谎。我坦言自己没有不在场证明。然而,森下只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对我起疑心。

    “等一会儿还得请你去每个房间查看一下,看看少了些什么,或是有什么地方和前天你过来的时候不一样了,这对你来说,可能太残忍了些……”

    “好的。不过,愉良特别爱买东西,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有哪些东西、有多少。这点还请你们理解。”

    “明白了。火村教授,你有别的问题吗?”森下问道。

    犯罪学专家终于开口了。我寻思着、他的提问应该相当尖锐吧。

    没想到……

    “中饭过后,你立马到这儿来了。那你中饭吃了什么呀?”

    他是在愚弄我吗?

    “在公司附近吃了一碗牛肉盖饭……不好意思,你为什么问这个?是性格诊断测试吗?”

    “不是啦,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心情,随便聊聊而已。”

    “哦……”

    我才不需要你帮我放松心情呢!

    “现场的种种迹象确实表明,强盗使用了柄泽小姐丢失的钥匙才得以入室,但也无法否定其他的可能性。最近,柄泽小姐身边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没,没什么特别的。”

    “有没有人对她怀恨在心?”

    “没啊,我觉得没有。她交友范围很窄,没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自然也没有吵架的对象。”

    “她要是有什么烦恼,一定会找你商量吧?”

    “嗯,她肯定会告诉我的。”

    “因为你而产生的烦恼呢?”

    这教授提出的问题真是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看得出他干劲十足,可惜不够聪明。如果我是凶手——事实确实如此,即便我和愉良之间有很深的矛盾,我也绝不可能和你实话实说啊。

    “完全没有。”我很肯定地回答。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说谎。

    “柄泽小姐似乎特别喜爱名牌,衣橱里挂着的衣服看上去都价格不菲。鞋、包都是些连我都知道的世界名牌J

    “这是她唯一的兴趣爱好。比起质量的好坏,她更看重品牌。也许有人会觉得她轻薄、虚荣,可收集这些就是她的幸福J

    “那看着她开开心心的样子就是夕狩先生你的幸福喽?”

    “的确如此。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享尽奢华,这种感觉非常好。对此,我从没有半点不满。这女人利用我对她的感情,乱花我的钱这种想法从未在我脑子里闪现过。”

    “真是‘男人中的典范’啊。我这话是站在女性的角度来说的……”作家开口道。

    这简直是毫无作用的废话。犯罪学专家则继续没礼貌地向我提问:“你对她那么好,我想她肯定不会背叛你。不过,柄泽小姐有关系亲密的男性朋友吗?”

    “这怎么可能,没有吧。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如果有,愉良肯定会在态度上表现出来的。她非常天真,心里想的全都写在了脸上。你要是怀疑的话,彻底查查便知道了。”

    犯罪学专家似乎没了新的问题。森下让我去察看各个房间。我告诉警方,家里的珠宝首饰全被拿走了。

    “你能列一个清单吗?”森下翻开笔记本,对我说道。

    “这太困难了。愉良有很多珠宝首饰,我记不清。”我回复道,“通过收据以及刷卡单,也许可以知道其中的一部分,这些我都让愉良收好了……”

    “为了拿来作为公司的经费报销吗?没事,我们不是来调查你公司税务状况的,不会对此追究你的责任。”

    “是的。娱乐经纪公司嘛,有些可以作为艺人的服装开销来报账,所以……”

    这种做法确实不合规。不过即便是“男人中的典范”,也会耍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吧。更何况眼下公司经营困难。

    “柄泽小姐是否参与过赌博呢?”

    火村问的问题真是奇怪。

    “没有,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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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9 08:48:02 | 显示全部楼层
    “衣帽间的一个小抽屉里放着十张彩票,所以我冒昧地问一下而已。”

    “家里怎么会有彩票呢?”

    “全都是背面朝上放着,估计您没注意到吧。”

    我看漏掉了。不过,十张彩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

    “可能是她一时心血来潮买的吧。据我所知,柏青哥 6 啊、赌马啊什么的,她都非常讨厌。”

    “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一位非常理性的现实主义者啊。”

    小说家对火村说道。我正纳闷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他继续说道:“银行存折、银行卡之类的东西,他看都没看一眼。这倒也能理解,这些东西要是没处理好,立马会被警方盯上。但是彩票,他完全可以顺手牵羊地拿走啊。”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区区十张彩票留在了现场算不上什么纰漏。

    “只有你才会幻想着,这些彩票说不定能中奖吧。本案的凶手可不会做这种梦。”

    当着死者男友的面,这两个人像说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居然找这样的人来当顾问,我真怀疑大阪府刑警的眼光。

    “他很现实,同时也很有素质哦。明明是来抢劫的,却脱了鞋才进屋。”

    这话让我浑身一颤。的确如此!推理小说家都觉着奇怪了,刑警们肯定也是同样的想法吧。我明显失策了。

    刑警们相互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我有些慌了。我感到刑警们已经普遍开始怀疑“强盗作案”一说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地方也很可疑。”

    与此同时,火村还来了这么一句。我刚想问他此话怎讲。他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我,朝鲛山那边走去。

    “还有一个可疑的地方是指……?”

    我向小说家问道。但他回答我,他也不甚清楚。他有可能只是在装糊涂吧。即使“强盗作案”不成立,也没有任何物证显示我就是凶手。绝对!一定!不存在!我在心中像喊口号般地反复默念: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渐渐地我终于重新镇定了下来。

    火村和鲛山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后,走了回来。“需要你配合的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完成了,暂时也没其他特别的事了,我们去外面透透气吧。”

    这个提议真是求之不得!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我夹在火村和有栖川两人中间,走出了201室。明明是阴天,可我却觉得天空格外耀眼。

    “我知道一家咖啡店,咖啡好喝,也适合坐下来慢慢聊,就在那个路口转过去……”

    还没等我说完,火村立马说道:“我们就去那里吧。”

    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对自家咖啡的味道非常自信,特调拼配咖啡定价高达七百日元一杯。拜这个价格所赐,店内总是冷冷清清的。这家店最近才开张,我也只去过一回,老板自然不会认出我是“杀人事件公寓”的居民,并对我充满好奇。

    店内播放着一首忧郁的蓝调曲,好像是迈尔斯・戴维斯演奏的。我们在店内的一个角落坐下,一块儿喝起了咖啡。

    我感到非常疲劳,于是往咖啡里加了许多糖。

    “你们是和警察一起过来的吧?你俩平常都在大阪府警察总部待命吗?”

    对于我的提问,火村摇了摇头。原来他们两人都是因为其他事情去了警察总部,刚巧有人报案,就和赶往现场的刑警们一起过来了。

    “迄今为止,你们帮助警方破了不少案子吧。”

    “警方要求我们协助办案,算是帮了一些小忙吧。”

    “教授,你太谦虚了。刚才看到你在现场的一举一动,那专业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名资深刑警嘛。”

    我非常在意刚才他所说的可疑之处,于是直言不讳地向火村问道。只见火村看着自己的钱包,眉头紧锁,他朝着身旁的作家问道:“有一千日元的纸币吗?”当作家告知他手头没有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怎么了?”

    “我想买包烟,可是只有一张这样的一千日元。”

    火村向我展示了他皱巴巴的纸币,我将手头平整的纸币换给了他,他接过钱,谢过我,然后立马站了起来,匆匆离开了座位。

    “失礼了。他是个烟鬼,没烟活不了。”

    作家向我道歉。看来这两人关系并不一般。我问了问,原来他俩从大学时代起就认识了。两人真是默契得很,都靠解决杀人事件为生,只不过一个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是虚拟世界里的。

    “夕狩先生,你公司旗下有多少艺人?”有栖川出于作家的本能对娱乐公司兴趣盎然。

    “七个人,是个小公司。除了我以外,工作人员只有三个:两个经纪人和一个办公室负责人。”

    “办公室负责人是干什么的?”

    “在公司接接电话,管理整个公司的账目。”

    “有些娱乐公司规模非常大呢。”

    “有些公司光是群众演员,就有上百号人。大型公司还会专门设立艺人培训机构。不过,即便如此,和东京的娱乐公司相比,这也只能算是小规模的了。”

    我向他提及,奥寺玛丽原来也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他淡淡地说了一声:“哦,我知道她。”不管曾经还是现在,我公司旗下的艺人里,他知道的估计也就只有奥寺玛丽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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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9 08:48:13 | 显示全部楼层
    火村大概找了好一会儿自动售烟机,过了十分钟,他才回来。看着他美美地抽着骆驼牌香烟,我向他问道:“可疑的地方是指?”

    “房间里没有钥匙。”

    这有什么可疑?我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凶手使用捡来的钥匙闯进了房间。行凶之后,他将门锁上,逃之夭夭。但是,从前天晩上开始,柄泽小姐使用的是备用钥匙。那么,那把备用钥匙去哪儿了?它并不在现场,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我真是个大草包!我应该把她失而复得的那一串钥匙拿走,同时把备用钥匙塞进她的包里。

    "原来……如此。确实奇怪。那么这意味着……”我故作镇定,问道。

    “是个谜。我怎么也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备用钥匙对凶手来说是一个威胁?”作家说道。

    “什么威胁?你说说看。”

    “这也只是我的想象。比如说,上面附着了凶手的血迹,所以必须把它拿走。”

    “只在一把小小的钥匙上留下了血迹?太不现实了。你还能说点儿靠谱的吗?”

    关系非同一般的朋友之间才会这么互相拌嘴吧。

    “柄泽小姐的钥匙落在了地上,凶手看到后,以为是自己落下的,于是把两把钥匙都带走了。这个怎么样?”

    “这种事概率很小,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刚才我还为自己的失误慌了神,不过听着他俩的对话,我渐渐安心起来。我感觉自己就像智力竞赛节目的主持人,只有我知道正确答案,真是太有意思了。手握真相,旁观他人傻傻地推理解谜,这比剧情俗套的喜剧片有趣多了。

    “不好意思,作为外行人,我插一句,凶手为什么将‘钥匙’拿走,这应该是解开整个事件谜团的一个‘关键'。不好意思。这个双关语比较低级。 7 ”我气定神闲,并试图让他们的推理离真相越来越远。

    我真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坏主持人。

    “凶手会不会是个女人?”小说家突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理由有两点。第一,凶手拿走的基本都是珠宝首饰以及手表之类的物品。那些东西倒卖起来比较困难,就算拿到黑市上也卖不出很高的价格。凶手挑的尽是一些自己能用,并且体积小、重量轻的东西。从这一点,我怀疑凶手是个女人。第二点……当着夕狩先生的面,有些难以启齿……柄泽小姐并没有受到性侵。”

    “仅凭这两点,你就推断这起案子不是男人所为吗?”

    “如果凶手是男人,那他为什么选择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作案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个时间段,房子主人在家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换成我,肯定会在白天确认主人不在家后,再偷偷潜入。”

    此话有理。

    “但是,凶手特地选择晚上闯入,仿佛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柄泽小姐一定在家。如果凶手的目的是满足性需求,那倒可以理解。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此,凶手得是个女人,这一切才能说得通。”

    “或许他不小心失手杀死了柄泽小姐,惊慌失措之下,便放弃了最初想要性侵对方的目的。”犯罪学专家说道,“再说了,就算凶手是个女人,她也没必要非得在晚上行动啊。”

    “……这倒也是。”

    看来作案的时间段有点儿不太自然啊。我疏忽了好几处细节,这让我紧张得直冒冷汗。不过无论哪个细节都不能直接说明我就是凶手。另外,我已经确信,这两位大阪府刑警请来的救兵也没多大能耐。

    他们是为了套我的话才约我出来的吧。可火村几乎不怎么向我提问。估计他是想不到该问什么了吧。只不过,他时不时会向我投来冰冷的目光,这令我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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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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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1 08:32:03 | 显示全部楼层
    5
    我和愉良相识两年,一直以来都让她过得非常幸福,只让她在人生最后的几分钟感到了痛苦恐惧。愉良,原谅我。

    我这么想着,耳边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你狠心夺走了我的未来,居然还好意思请求我的原谅,简直比我还任性啊。

    我无言以对。也许我爱着她,同时也恨她。我微笑着看她肆无忌惮地挥金如土,但或许在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我一直想要惩罚她吧。

    我出生在关东平原的穷乡僻壤,父亲没有稳定的工作,我从小跟着他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家里太穷,我从小到大没收到过一次压岁钱。记忆中,我的童年就是站在商店的橱窗外盯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度过的。玩具机器人、花式蛋糕、棒球棍、棒球手套、游戏、电吉他、流行服饰……所有的一切,我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摆在橱窗里的商品对我来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每个橱窗都那么光彩夺目。

    就像是被施上了无法解除的咒语。

    曾经有一样东西让我朝思暮想,那是一把浅黄色光泽亮丽的芬达  牌斯特拉托卡斯特电吉他,标价为三万五千日元。年仅十六岁的我只能望而生叹。我捡来一把木吉他拼命练习,同时幻想着有一天能发生奇迹——乐器店的老板看到我渴望的眼神,将那把吉他送给了我。

    我曾经还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明明是大白天,马路上却空无一人。

    我挥舞着那把电吉他,一家接着一家,把镇上所有商店的橱窗统统砸碎。我大声嘶吼着,看着玻璃散落一地。这真是一个相当暴力的梦。由于这段记忆,直到如今,每每经过乐器店门口,我总会感到莫名的难受。

    大学毕业之后我来到大阪。我一直觉得自己与金钱无缘,万万没想到努力得到了回报。二十八岁起我时来运转。也许是我的讨好型人格刚好适合这份工作,一时间我的年收入甚至多达五千万日元。可是,在金钱方面,我可以为他人一掷千金,对自己却一毛不拔。这是我的天性所致,还有一部分原因,应当是对曾经那个身无分文的自己感到愧疚吧。

    我为什么要对愉良痛下毒手?关于这个问题,我现在也找不到答案。是因为她毫无自立能力,我害怕她受到坏男人的欺骗吗?并非如此。在遇见我之前,愉良一个人活得好好的。

    因为不想失去她吗?我过于抑制自己的物质欲望,以至于对任何东西都清心寡欲。就在这时,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害怕失去她,所以才失去了理智吧。

    这和我曾经梦到自己砸碎商店橱窗一样,一股莫名的冲动捕获了我,它让我残忍地杀害了愉良。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梦境,而是现实,一切已无法挽回。

    我并不恨她。她从不主动要求我买这买那。因为我对她说,你想买什么都行。这她只是在努力地回应我对她的爱吧。

    后悔的滋味真是太苦涩了。但我不能被警察抓了。即使我被捕了,愉良也不会回来的。

    好几个人同时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刑警们登门的时间到了。其他人都回去了,公司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森下、名叫高柳什么的女刑警以及火村和有栖川,他们四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们各个表情严肃,调查取证工作进展得相当不顺利吧,今天是愉良死去的第三天。

    我邀请他们就座,可没一个人打算坐下。于是,我也只好陪他们一块儿站着。

    “你欺骗了我们。”森下开口的第一句话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的哪条谎言被揭穿了?

    “柄泽小姐并没有弄丢钥匙。她以为弄丢了,折腾了一番,但最后在她的包里找到了,钥匙钻进了纸巾包装袋里。你别试图蒙混过去,我们有证人。”

    森下说得就像是亲眼所见似的,我无言以对。难道那天晚上我们的对话被谁偷听了吗?

    高柳拿出一张纸片,是某样东西的复印件。

    “夕狩先生,你将钥匙送去的第二天,柄泽小姐去了一趟心斋桥,买了这个。前一天,她忘买的爱马仕活页纸,价格为八千六百四十日元。她用现金支付的。这是留在她钱包里的小票的复印件。”

    活页纸是指活页记事本的替换内芯吧。愉良这家伙哪有什么事情需要记录规划,她只是喜欢带着名牌logo的记事本而已。为了这东西,她居然特地跑一趟,可真闲哪。

    “买这个的时候,她和店员说,‘昨天,我以为把钥匙弄丢了,瞎折腾了一番,结果……’在店内和熟悉的店员聊聊天也是购物的一大乐趣。”

    可能这女刑警就是看准了这点,特地去店里进行了调查取证。

    “是吗?但我并没有听她提起过已经找到了钥匙。”

    愉良应该没和店员说,找到钥匙后,她和男朋友一起哈哈大笑。我只能赌一把了。不出所料,高柳并没有否定我。

    “夕狩先生,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了。”森下说道,“柄泽小姐没有弄丢钥匙的话,那除了被害人,在这世上持有房间钥匙的就只有你了。”

    糟了!好在还不致命。

    “你说得没错。可是,单是因为持有钥匙,就被你们怀疑成凶手,这有些过分吧。专业小偷不需要钥匙,使用特殊的工具就能把门打开,不是吗?也或许是愉良自己引狼入室。”

    “你想说是熟人作案吗?”

    “对。或者凶手花言巧语地让愉良开了门,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那她也太不小心了。”

    森下啜着嘴有些不服气,可他也没法否认这些可能性。我和刑警们玩起了“捉迷藏”。

    “你最后一次见到柄泽小姐是在凶案发生的前夜,这点没错吧?”火村说道。

    关于这一点已经覆水难收,我只能回答道:“是的。”

    “你说谎。”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激怒了我。

    “你这个人真不礼貌。我哪句话说谎了?”

    “你可以装傻,但我们手上有证据。”

    证据?难道我被监控拍到了吗?不对!我很小心地避开了监控,而且还适当地乔装了一番。他们手头里不可能有监控拍下的证据。

    火村接过高柳手中的小票复印件,说道:“这上面显示,柄泽小姐是用现金支付的。她拿了一张万元整钞,店员找给她一干三百六十日元,她把零钱收进钱包,回家后被人杀害。虽然现场看上去确实像强盗入室行凶,但疑点较多,例如作案时间以及凶手脱鞋进屋等。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怀疑,凶手为了混淆警方视听,故意伪造了现场。”

    哦?是吗?那又怎么样呢?

    “为了伪造成强盗入室行凶,凶手把价格不菲的珠宝首饰全都拿走了,并从被害人钱包里抽走了现金。珠宝首饰留在手上非常危险。所以他肯定立马把它们销毁了。那么,现金他会怎么处理呢?现金不用担心被追根溯源。所以凶手会把现金放在身上,当作自己的钱在用。”

    我第一次感到情况有些不妙,难道我在什么东西上栽了跟头吗?

    “你与死者关系亲密,并且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因此我从一开始就把你锁定为犯罪嫌疑人。我心想,也许就是这个男人伪造了现场,杀害了自己的女友。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死者钱包里的所有纸币和硬币都已经转移到你的钱包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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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1 08:32: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头一紧。原来如此!所以火村才拜托我和他换一张一千日元的纸币啊。为此他还特地事先弄皱了自己的纸币。

    “你上下班用的是月票,午饭是牛肉盖饭,只需要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币便能支付。如果你是凶手,钱包里会有很多硬币,从死者钱包里抽过来的千元纸币很大概率还没有被用掉。当我找人换纸币的时候,没想到你为了方便我使用自动售烟机,立马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千元纸币给我。你真是太热心肠了。这张钱正是我想要调查的东西,因为我在案发现场看过这张购物小票。”

    我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感到自己已被推到了悬崖的边缘。我将视线移向作家,他正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你换给我的钱,我没有用来买烟,而是立刻交给了鲛山警部补,请他拿去提取上面的指纹。除了我们两人,你觉得那张纸币上面还沾了谁的指纹?一个是柄泽愉良小姐,另一个,就是将记事本活页纸卖给柄泽小姐的那位店员。四种指纹沾在了同一张千元纸币上,这说明了什么,你应该能理解吧。”

    听到这里,我茅塞顿开。也许我的表情还是一副不甚理解的样子。

    女刑警向我解释道:

    “那种高档的商店,只用新纸币来找零。夕狩先生不幸的地方就在于此。”

    商店里提供的一千日元纸币,先是交到了愉良手上,然后又从愉良那里转移到了我手上,最后我又把它传递给了火村。只可能是这一种情况。我的第二个谎言——案发时不在现场,已经不攻自破了。

    火村拿出皱巴巴的一千日元纸币询问时,有栖川先说了他没有。假如小说家当时拿出一张崭新的纸币,事情就不会按火村的计划进展了。小说家的回答,肯定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这两人真是太可恶了。我再怎么小心警惕,也识破不了他们的完美配合。

    火村美滋滋地抽着烟时,我就应该怀疑了,骆驼牌香烟并不是一般的自动售烟机上能买到的品牌,不过即便怀疑,也为时已晚,无力回天了。

    我试图思考自己是否还有狡辩的余地,不过很快放弃了。火村头脑清晰,狡猾机智,简直就是一个怪物。我已经没有精力与这个男人为敌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承认自己的失败。

    “我们从仲畑先生那里听说了,你的公司经营恶化,濒临破产。”小说家说道,“你无法忍受柄泽小姐离你而去,对吗?”

    我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才对愉良痛下毒手,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们可以把这个动作看成我招认了。

    “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改变主意的……”小说家一脸遗憾,此事明明和他毫不相干。

    犯罪学专家则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他既没有表现出对我的同情或蔑视,也没有表现出猎人捕获猎物后的喜悦,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我。我看着他,突然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恐惧朝我袭来。

    如果问这个男人,“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一定会得到一个非同一般的回答。这个回答一定远远超越了“什么也不想要”,让人捉摸不透。

    小说家刚才说“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改变主意的”,而火村心里想的应该是别的东西吧。比如,你明明有机会可以实现完美犯罪的……

    我的耳朵里出现了幻听。那是火村英生的声音。

    ——你若是在愉良以为自己弄丢钥匙的那天动手就好了。可惜,你下手晚了一天。

    31:这里指的是大阪天满官。此神社里供奉的主要神仙为菅原道真,是日本的学问之神,在京都大阪一带被人们称呼力“天神(天神さん)”。因此,日本人也会用“天神”一词指代天满官神社。​​​​​

    32:日本传说中的一种宝贝,只要敲一敲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33: 御堂筋是大阪的一条繁华商业街​​​​​

    34:这里指电影《僵尸世界大故》中的经典场景。​​​​​

    35:1900—1930年,以大阪与神户的中间地带为中心发展起来的近代文化、艺术以及新的生活方式。​​​​​

    36:柏青哥(パチンコ)是日本流行的一种赌博弹珠机​​​​​

    37:日语中,“钥匙(かぎ)”与“关键(かぎ)”发音相同。​​​​​

    38:芬达(全称Fender Musical Instruments Corporation)是一个著名的吉他品牌。国内也会音译为“芬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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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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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1 08:32:48 | 显示全部楼层
    涛声理发店


    责任编辑片桐打电话向我询问,最近进展如何。真是感激不尽啊,作为小说家能有人来向自己催稿,说明我的作品还算有市场。

    “文思泉涌……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用上这个词。”

    片桐从我以作家身份出道以来一直和我搭档。他听到我这丧气话,立马回应道:

    “是呀,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听到有栖川先生自信满满地这么回答。是因为故事框架定不下来而烦恼吗?”

    我脑子里并非没有点子,只是在纠结怎么把它们串联起来才好。作为一名小说家,我初出茅庐就如此不顺,前途岂不一片黑暗?如果我要执笔到七十岁,那还有三十六年之久呢。

    “你整天待在公寓闭门不出才会没有思路吧。试试去外面,寻求一点新鲜的刺激怎么样?离开大阪,去别的城市走走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稿费到手了,我就去——我刚想这么说,又把这话憋了回去。为了赚取旅游的经费,我得先把作品写出来才行。

    我向他保证将夜以继日地赶稿,然后挂断了电话,靠在沙发上。出去旅游就算了吧,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倒是不错。于是我决定散个步,顺便去附近的咖啡店坐坐……不,还是去剪个头发吧。

    头发长长了不少,而且理发店老板和我挺熟的,我还曾经在与他闲聊的过程中收获了写作的素材。干脆写一部以理发店为舞台的推理小说吧。一边让别人给我刮胡子,一边构思凶杀案,这说不定非常刺激,别有风味。

    我虽然作了决定,但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在思考哪些小说中出现过理发店。脑海里最先蹦出来的是志贺直哉的《剃刀》。这可是一部经典之作。如果由我来编纂一本理发店小说选集,必定将之收录其中。还有森村诚一的《杀意的发型》也必须得收录。这两部作品都是基于理发师将剃刀放在自己喉咙上而产生的不安和恐惧进行创作的。另外,大泉黑石的古装小说《曾吕利新左卫门》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个去理发的人内心深处都会有一丝把生命交给陌生人的恐惧。

    并不只有客人会感觉恐惧,恐怖小说大师理查德・麦瑟森在其微型小说《理发》中塑造了一位诡异的客人,反让拿着剪子和剃刀的理发师不寒而栗。

    推理小说的话,有G.K.切斯特顿的《沃德里失踪之谜》,这是布朗神父探案系列中的一部作品故事中领主的尸体在河岸边被发现。其死状怪异,喉咙被割断却仍然保持着微笑。从这部作品中还能了解到一个小知识——以前,英国的烟草店兼做理发店。而爱德华・ 霍克的《投票间谜案》讲述的则是临时被征用为选举投票场地的理发店里发生的密室杀人案,因此这篇不能算是理发店小说。

    只有五部作品,这样可成不了一本小说选集。要不将式亭三马的《浮世床》 1 以及言及理发店的落语《崇德院》也收录进去吧,这两部作品可以让读者放松一下。《手忙脚乱理发店》属于童谣,不能收录。歌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原作是戏曲……我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一部非常重要的文学作品,不过肯定不是希腊神话里那个长着驴耳朵的国王的故事……

    电话铃响了。我接起来一听,原来是火村英生。他是趁着课间从英都大学的研究室打过来的。火村经常协助警方的刑侦调查工作,他称之为“实地考察”。我也时常同他一起,当他的半个助手。我以为他打电话来又是叫我去凶案现场,没想到完全猜错了。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的责任编辑带你去了京都祇园的一家高档日式料理店。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居然是这种事情,害我白期待一场。火村说,他要设宴采访一个人,那人是他所做研究的调查对象,对方对饮食比较挑剔。看来作为犯罪社会学专家的火村副教授也有各种烦恼啊。我把片桐难得出手阔绰一次的那家店名告诉了火村,并补充一句:

    “那家店价格不菲,你不会是自掏腰包吧?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去噢。”

    “当然是我自掏腰包啊。我又不是能受到编辑款待的大作家。”

    “大作家也很不容易啊。”

    听火村的语气,他应该不赶时间,于是我向他倾诉起自己最近创作不太顺心。我本想找个人安慰一下自己,没想到他对我说:

    “这不是你的工作嘛,只能自己努力啦。最近天气不错,你不如上哪里散散心吧。长假结束了,旅馆酒店都空着,你到附近找个地方住一晚呀。”

    这位身处京都的朋友,也和片桐一样给出了相同的建议。我心想:你俩是旅行社的托儿吧。【本书来自推理罪数字图书馆www.tuiliz.com

    “你听上去挺精神的嘛,声音充满了张力。”

    “可能是我上周日出了趟远门的关系吧。难得眺望了一下大海,心情就大不一样了。”

    原来他是根据自身的体验来推荐我出门旅游的。火村去了一座毗邻日本海的小镇。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游山玩水、放松身心,而是为了调查他曾经亲手逮捕的一名杀人凶手的成长环境,我从未参与过他的此类调查。

    “听你的语气,收获不小嘛。”

    “也没特别的发现。不过,我一时心血来潮进了一家理发店,在那里发生了一段出门在外才会碰上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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