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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3 16: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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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师叔点点头。
听到熊哥这样说,我震惊不已。三师叔只是念出了一首古诗,熊哥就能够猜出是思念佳人。看到三师叔点头,我更为震惊,三师叔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浪荡公子,好色成性,御女无数,而他这些年里,居然心中还装着一个女人。
熊哥问:“这位佳人现在在哪里?”
三师叔说:“远在万里之外。当初,我们是在中原认识,私定终身,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回教中人,因为信仰不同,我们只能生生分来。我一赌气,漫游四方。可是,几年过去了,我还是难以割舍开她,就回去找她,可是她已经远去西域。我又去西域找她,人们说他已经远走波斯。波斯距这里何止万里之遥,而且,我一个汉人是不能前往波斯的,就只好作罢。”
熊哥说:“老兄是个有情有义的真男儿,我敬你一杯。”
三师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一滴泪水从眼角悄然落下。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万万没有想到,大敌当前,他们居然谈起了古典诗词,谈起了自己的情感经历。我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师叔这样一个风流倜傥的探花郎,居然新藏一段刻心铭骨的爱情往事。为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们大声谈笑,大声唱歌,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丝毫也没有在意大排他们就在身边,也丝毫也没有在意大排的援军就要到了。他们眼中,根本就把大排和她的那些乌合之众当回事儿。
三师叔问熊哥:“你最喜欢《古诗十九首》中哪一首?”
熊哥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首。”
三师叔说:“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当年的少年,早就生满华发;当年的少女,早就儿孙绕膝。人生苦短,转瞬即逝,何不把握现在,及时行乐。”
熊哥说:“是啊,聪明的人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只有那些脑袋里一坨狗屎的笨蛋,才总是勾心斗角,想着怎么算计别人;才总是打打杀杀,夺得一点虚名。”
熊哥话中有话,我知道他是说过大牌听的。我看到大排看着窗外,急切地等待着援军赶到。这个玩嫖客串子的,可能也有古典文学基础,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熊哥和三师叔这些人生哲理。
看着熊哥和三师叔满肚子的人生惊讶和感悟,再看看大排和她手下那些白痴一样的地痞流氓,感觉双方真有天壤云泥之别。
他们说完了《古诗十九首》,已经喝完了一坛子酒。熊哥对着楼下大声喊:“店家,店家,添酒,添酒。”
店家自从大排带着这些地痞流氓出现后,就一直躲在厨房里,不敢露面。他早就想逃走了,但是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店面;不逃走吧,又担心双方打起来,殃及池鱼。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躲在厨房里最安全。
现在,熊哥要他添酒,他不敢走出来。
熊哥拨拉着桌子上的两叠大洋,说:“呆狗,你去一楼抱两坛子酒上来,这两叠大洋,就在厨房里,给店家做酒钱。”
熊哥出手真阔绰,这两叠大洋,最少也能买二十坛子酒,而现在却只用来买两坛子酒。不过,这些大洋也不是熊哥的,是那个早早起身准备买马的财主家的,熊哥只是顺手牵羊。
我把两坛子酒搬到楼上,拿着两叠大洋去厨房。店家看到大洋来了,兴奋得满脸通红,他结结巴巴地对我叮咛:“甭给人说我在这里。”
我再度走上楼梯后,熊哥说:“呆狗,端油灯过来。”
我好奇地问:“要油灯干什么?”
熊哥说:“当今豺狼当道,恶犬环立。官府只想着收银子,却不想着把豺狼和恶狗赶开,世道如此黑暗,不点油灯,我怎么看的清路面。”
我知道熊哥这一席话只是借题发挥,他既然要油灯,那就一定有他的用意。我走到厨房里,把油灯端上了二楼。
熊哥又拨拉着桌子上的一叠大洋说:“呆狗,隔壁院子里晾着一件棉衣,房间有人说话,院门口也有人,你把那件棉衣拿上来,把这叠大洋留给人家。”
这叠大洋,最少也能买十几件这样的棉衣。我弄不明白熊哥为什么一定要那件棉衣。
我走到窗口,双脚勾住窗棂,头上脚下,一探身。就抓住了隔壁的房檐,然后,我在屋脊上行走,悄然无声,像一只灵猫一样。隔壁的房间里有人,但是他们看不到我,院子门口有人,但是他们听不到我。我走到屋脊尽头,沿着屋角走到了房檐前,然后又用双脚夹住,一荡身,就落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绷着一条绳子,我把棉衣取下来,穿在身上,把大洋放在地上,然后走到屋角,头下脚上,倒走上了屋檐,然后双脚勾住屋檐,腰身一挺,就翻上了房顶。我存心要让大排看看我的手段,所以这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可是,我不懂熊哥要油灯和棉衣做什么?
第263章:姜是老的辣
我把棉衣交到熊哥手中,熊哥说:“呆狗好手段。”
我偷眼看到大排一脸惊愕,她总以为我只是一个外表木讷、内心善良的乡下人,她不知道我是一个江湖中人,而且是一个身怀技艺的江湖中人。在江相派,我的相术不及三师叔,但远远超过熊哥;在盗窃行,我的窃术不及熊哥,但远远超过三师叔。
看到大排这种神情,我故意说:“这个不算什么。有一次,房间里两个人说话,我溜进去,沿着木柱爬上房梁,然后用双腿夹着房梁,手持双刀,取走那两人的人头,那两人全然无觉。还有一次,去杀仇人,仇人家地面遍布机关,还有家丁巡逻。可是,我不走地面,从天上进去。我从他们家门外的一棵大树开始,攀着树枝,用一根绳子荡到了墙壁上,然后沿着墙壁走到屋墙边,用挠钩爬上房顶,揭开瓦片,吊着绳索,取那人性命于睡梦中。”
三师叔知道我在吹牛,不经意地撇着嘴角,但是大排不知道。我看到大排脸上这次不但有惊愕,还有恐惧了。
大排肯定在想:我的家中也遍布机关,他肯定取我性命如探囊取物。
熊哥何等聪明的人,也看出了大排脸上的表情和想法,他说:“家中遍布机关,算个屁!我在她家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趴在他家房梁上,长达半年时间,看着她吃饭,看着她说话,看着她和男人干苟且之事。我要让她三更死,她就绝对活不到五更。她就是躲在老鼠洞里,照样把她掏出来。”
这句话已经非常明显是说大排了。
现在,大排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惊讶、恐惧、紧张、后怕……交织在一起。大排,再也不是那个和我谈论江南风情的倜傥少年了,而是敏感得一碰就会跳得老高的跳蚤。
我和熊哥说话的时候,三师叔在一边扯开棉衣,抽出里面的棉絮,然后搓成一指粗的棉绳,他把棉绳浸泡在油灯里,让棉绳吃饱了菜油,然后撕开酒坛子上的红纸,让棉绳一边搭在酒坛子里,一边搭在酒坛子外。
熊哥赞许地拍着三师叔的肩膀,说:“狗熊所见略同。”
刚才我一直在疑惑熊哥让我抱酒坛,取棉衣,也一直在疑惑三师叔这样做,现在,我终于看明白了。
然而,大排手下的那些装逼装拽的蠢货还没有看明白。他们依旧一脸凶巴巴的神情,但他们的凶巴巴也只是表现在一张张蠢笨无知的脸上。
楼下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听着脚步声,判断来人足有几十个。我看到大排脸上的表情一阵轻松,就像刚刚舒舒服服地放了一个憋得很难受的屁。
楼下传来了叫喊声:“谁?是谁?看我不把他剁成肉酱。”
一群人闹嚷嚷地爬上楼梯,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足有三十岁,皮肤黝黑,五大三粗,,手中拿着一把长柄板斧,就像一座铁塔一样。这种咋咋忽忽的人,一看就是那种只长肉不长脑子的人。
铁塔的后面,又挨挨擦擦走上来了二三十人。铁塔在楼上叫喊:“后面的甭上来了,他们只有三个人,呆会儿我扔给你们,他们就在楼下砍,一人只许砍一刀。”
我听得哑然失笑,这个铁塔很有意思,看起来很像李逵。不同的是李逵拿着两把板斧,他拿着一柄板斧。可见,没脑子的人,都喜欢抡板斧。
我们坐在木楼的中间,那些人围着我们站成了一排,个个都做出了想要扑上来的姿势。
熊哥对他们看了不看,慢条斯理地问我:“呆狗,你三师叔把棉条放在了酒坛子上,如果我把棉条点着,会怎么样?”
我故意大声说道:“棉条点着,酒坛子就会爆炸,这座楼房就会炸毁。”
人群里发出了一阵惊呼。
熊哥故意问道:“会有这么厉害吗?我不相信,让我点一个试试。我点着后,就扔在楼下,看看会不会把楼下那些人炸死。”
楼下的人立即惊呼:“不要,不要,不要点火,肯定会炸死的。”
我听得差点笑出声来。
三师叔装着没有听见,他擦燃了手中的火柴,楼下的人急急忙忙向外跑,楼上的人惊恐不安向后退。铁塔满脸都是惊慌,他高声喊道:“不要,真的会炸死人的。”
熊哥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柴梗,火苗朝上,他问铁塔:“你怎么知道会炸死人?我只是想试一试,点着后,扔在你身上。”
铁塔差点哭了,他摆着手说:“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谁骗你谁是王八。”
熊哥说:“既然你说了实话,那就不为难你了。”
熊哥把快要燃尽的火柴梗丢在地上,然后对我说:“呆狗,时间不早了,不在这里和王八们扯淡了。抱上两坛子酒,我们回去喝。”
我心领神会,抱起了两坛搭着棉条的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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