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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3 17: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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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对于云宝,虽然之前他一直都是漠然视之的,但就从昨天傍晚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感觉变了。
那目光仿佛一根针,骤然扎破了曾隔在他们心灵之间犹如气一般,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能“蒙住”人“眼睛”的沉滞隔膜,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至少在他的心里,感到此刻他们之间被一层新的,模糊透明的雾霭取而代之。
因为那个目光,真的很奇怪,——从那么陌生的眼睛里,却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正在这时,一个脸熟儿的保安走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郭小峰本能的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他连忙否认补充道:“没有,没有。”
然后一边点头,一边赶紧迈步向家所在的单元大门走去。——那一刻,保安不相干的询问使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又回来了,下午在办公室思来想去的理智决定。
下午他曾努力想过云宝为什么会喜欢他的缘故?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出来的答案是:——大概可能因为自己够老吧?而且还算一个慈爱的父亲,对于一个自幼欠缺父爱的云宝,也许产生了一种吸引力?
事实上,即使不缺父爱,——成熟男性,尤其是一个各方面条件不太差的男人——对很多年轻女孩儿来说,也是有着很强吸引力的,之间谱写出恋曲的,也并不少见。
他自己就有这种亲身感受,而且这种多少含有特殊意味的喜欢,有时还跟年龄呈反比的趋势,尤其是过中年以后,他自己年龄越大,喜欢他的女孩儿年龄居然越小。当然这种喜欢很复杂,更多的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偏于纯真。
他觉得这其中的缘故,也许跟身心发育的因素有关,二十上下,甚至更小些的女孩儿,生理意义上的发育虽然完全成熟,但跟到了三十岁之后的女人还是不同。——总体上精神的成熟似乎还欠缺,——所以成熟男性,尤其是有一定知识、地位和阅历的男人对她们产生的吸引力,常常超过那些年轻力壮,但性情、内涵还有待磨砺和丰富的同龄小伙子们。
而三十来岁或者年龄更大一些的女人,大约是因为心智和身体都不仅彻底成熟,甚至强大起来的缘故,因此开始喜爱和年龄相仿,或旗鼓相当的异性相处;甚至反过来,母性增强,更怜爱迷恋柔弱些的男人,“姐弟恋”眼下也是不少的。
云宝三十出头了,正是心智和身体都非常成熟的年龄。他觉得,那么云宝找个年龄相当的男友其实更合适,而他比云宝大了近二十岁,显然太老了点儿。
而云宝对他,他觉得,大约也是一时孤寂无聊下的情感转移,他们并没有什么撕掳不开的交往基础,再一时情起,看着喜欢,说过去也就过去了,有几个人一生中不是或真或假,或长或短的对很多异性心动过呢?——尤其是情感没有寄托的时候,寂寞总能使人心灵的“眼睛”不自觉地大睁着,有意无意寻找另一双同样渴望,彼此相惜的“眼睛”。
但这种“寂寞”下时常而起的心动,并不强韧,哪怕一时很狂热,一旦分开,劲儿过去之后,常常很快就烟消云散,甚至有时过后回想起曾喜欢过的某些人,会觉得好笑,——自己怎么还喜欢过那样的人?
所以——,郭小峰想:他和云宝彼此都是不合适的,不管是从他的角度,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个不错,而且交往的也很不错的女人;——还是从云宝的角度,她还那么年轻,应该找个年貌相当的男人好好交往。
带着重新回味清楚的郭小峰终于走到了大门口,在钥匙插入大门的那一刹那,——不知怎的,一丝歉意萦上郭小峰的心头,他曾经如此误解云宝不说,态度还那么恶劣!——他连忙又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意识恢复到眼前的情况:既然云宝还在,大概是不希望就此了结吧?他想:如果是这样,那么一会儿要和云宝好好谈谈,她应该去和更出色的年轻人交往,而不是他。
门打开了,但房间里安静极了,郭小峰瞄了一眼玄关处云宝挂着的大衣和鞋架上的靴子,说不出来的紧张感使他尽量弄出了一些声音,但没有回应,他走进客厅,看到餐厅餐台上整整齐齐地摆好的几样小菜,其中两个盘子上面还扣了两个碗,应该是怕凉的热菜,——但云宝呢?她人呢?
房间里太静了,静得仿佛没有生命的气息,刻意弄出的声响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响,仿佛说明屋里根本没别人,云宝还在只是他的错觉。
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郭小峰抬头看向楼上,楼上没有灯光,一片幽暗,但他认为云宝此刻就在楼上,而且——,他甚至觉得自己猜出云宝在哪儿,虽然这没有任何证据来佐证,纯粹是猜测而已!
——不过他的猜测也很少错,正确率高的常常令他的下属感到吃惊,甚至有人说郭支队有时“神”的像个鬼怪。而另外一些会说话的下属则恭维的说:郭支队脑子里破案的那部分一定被“神”摸过,所以才那么“神”。
当然不是,他自己很清楚,答案非常简单,就是他三十年坚持不懈的注意观察,注意思考,积累的知识和常识够深入够丰富而已。
所以,郭小峰觉得自己不仅猜出此刻云宝可能在哪儿,也猜出了这行为背后真正的意思,这最后的推测令他的肚腹中即刻产生一种许久未有的那种痉挛刺激的渴望。
他也即刻努力控制住这种情绪,恢复理智对自己说:这也太快了,不合适。
但与此同时,云宝昨天望向他的那双眼睛,又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那陌生中又含有的似乎很熟悉的眼神,宛如一湾微漾的湖水,晃呀晃呀晃的让他渐渐觉得自己仿佛坐上了一艘行驶在巨大风浪中的海船上,有点儿晕晕乎乎的。
过了一会儿,郭小峰有些迟疑地抬起了脚,楼上没有灯光,仅有从窗外映入的混合着都市霓虹的阑珊夜色为他照明,——就在这半明半暗中,他走到了卧室,接着——,
事实证明,他又猜对了,云宝果然坐在他的床边,低头咬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很奇怪!——郭小峰一直不能想象能有另外一个女人以“那样”的动机坐在他的卧室,准备做那些亲密的事情。——但云宝并没有给他别扭的感觉。
是云宝早就在这个家生活过,来来回回间已经无声的把她的气息渗入进来,因此她的影子在这个家任何一个地方都显得很自然的缘故吗?——他不知道,只知道云宝坐在那里既自然又熟悉,——而且感觉接下来仿佛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什么犯罪感和心理障碍。
他的到来并没有使云宝立刻抬起头,就在这静默中,又过了好一会儿,云宝终于扬起了脸,同样很奇怪,——云宝的眼睛里并没有诱惑,只有一点儿陌生和茫然,那双眼睛仿佛在告诉他:这双眼睛的主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郭小峰的心却突然为这个茫然的眼神儿抽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些,近得可以伸手摸摸云宝的脸,——他真的伸出了手,但却又悬在了半空中——,为已经混乱的头脑里仅存的一丝理智使他的内心又起的一份迟疑——
云宝又低下了头,——停了片刻——,依然低着头,却慢慢伸出了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结实的手指上,仿佛弹钢琴那样,一个,一个,一个的轻轻地按下他的手指,——如同按下五个琴键,一一弹过去,又一一弹回来,又一一弹过去,又一一弹回来,久久不停……,那一下一下持续不断的敲击,仿佛只在说一句话,又仿佛在奏一支曲,或者,只是在随意的叩击,叩击一扇门,叩醒一颗沉睡的灵魂,让它起身出来看一看,是谁在门外这么执着,这么久久不停……?
那只不断敲动的手突然被攥住了——
云宝又仰起了脸,那眼神依然毫无诱惑,单纯的仿佛在说一句简单的话,是一个回答,又仿佛在询问他?
郭小峰微微眯起了眼睛,片刻,一把将云宝拉起来拥入怀中,——并不是为他克制不了自己久违的强烈欲望,他早过了那个令人难忘的年龄了,——只是因为此刻他已毫不犹豫全然推翻了原有的决定, 因此就毫不犹豫立刻决定用云宝提出的方式来回答她,——所以毫不犹豫的将云宝拥入怀中,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嘴唇压到云宝柔软的唇上,——但就在这唇齿相接的一刹那,他仿佛又陷入了新的幻觉,不知道怀里紧拥的到底是一个陌生的新人,还是那个还了魂的故人?
这突然而起的幻觉也突然使郭小峰仿佛发了狂,含有愤怒的狂,那一直压在他心底的对死神的狂怒,——为什么瞬间就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给他一点点机会,哪怕一点点呢?也让他可以努力,努力争取多挽回哪怕一点点的时光,也好让他可以清清楚楚的在佳慧的耳边清晰而温柔回答一次那六个字,让她在挥手告别前,手心里不仅能感到他温暖的呼吸,耳边还能回荡着他的声音,他们二十年默契的心意!
积压的愤怒使郭小峰疯狂,也使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死神证明自己的力量,只是本能的如同角力那样,死死地抱着云宝,像疯了一样,然后让自己深深的进入她,在近乎迷乱的狂想中仿佛觉得这样,他的阳具就真的能如同生命之根,可以深深地扎根于另一个生命,就可以拦住死神无声的脚步,可以保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可以使他的灵魂恢复原有的完整,可以使他近乎干涸的心田再次丰厚肥沃,生长出新的鲜花,整个心房再次弥漫着爱的气息……
但终于——,他还是控制不住了,尽管这次他并没有寻求肉体的快乐,仅仅希望像生根那样只是努力最深入的放置,但在长时间类同角力的厮缠中还是无法控制的运动了,还是到了那种克制不住程度,——不得不到来的释放头一次使郭小峰在快感中混合了失落的感觉,以往痛快的激射这次却仿佛一只无情的手,突然将一个无能的人强行从美梦中摇醒,——在释放后的疲惫中他渐渐清醒的意识到刚才的“英雄”,只是一个凡人做的“英雄梦”,——意识到一切如常,自己很渺小,什么也拦不住!
他依然半压在云宝的身上,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不敢去看那张近在寸边的面孔,因为就在他瘫软下来时无意的一瞥,——看到了一幕仿佛在证明他回来理智的正确,——云宝正木然地盯着天花板,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神情恍然,仿佛刚才在做的只是一件平常事,甚至,只是完成了一个任务。
郭小峰没敢再看下去,就这么半压着云宝,闭上眼睛,趴在那里,希望能赶快接着睡着,可以再续上刚才的那个美梦!
片刻,云宝轻轻但很坚决地推开郭小峰,然后背转身,独自睡觉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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