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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3 09:3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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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九章 莫洛克的信徒
这个宅子和迈阿密的海边住宅差不多大。我轻手轻脚走过了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门,看着跟我刚刚在里面玩了把瓮中捉鳖的门差不多。我轻轻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不过门太厚,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将手放在门把手上,非常缓慢地转动。门没上锁,于是我将门推开一条缝。
我仔细窥探,除了几件真皮家具外没有什么可疑的。我用心记忆,准备报告给动物保护协会。这是个很考究的房间,我把门再推开些,看见在房间一角有个非常精致的红木吧台。
可是更有意思的是吧台旁边那个陈列柜。它挨墙放着,足有20英尺宽,玻璃后面一格一格放着的都是陶瓷牛头,每一只都配有单独的微型射灯。我没数,但估计有超过一百只。我还没进屋,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冰冷干涩,不过还是人类的声音。
“战利品,”我惊跳起来,转身用枪对着声音的源头,“一个献给神的纪念墙。每一个都代表我们献给他的灵魂。”一个老人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我。可是看到他却让我大为震撼。“我们给每个新的牺牲品做一个新的牛头。”他说道,“来吧,德克斯特。”
这老人看上去并不阴险。事实上他坐在皮沙发上时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他慢慢站起身,带着老年人的谨慎,转过脸来看我,那张脸冷静光滑,像河里的鹅卵石。
“我们在等你,”他说,尽管我视线所及认为房间里除了家具只有他一个人,“来吧。”
我不知道是他的话,还是他的语气,还是别的什么。不管怎样,当他直视我时,我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所有疯狂的逃跑计划仿佛都不翼而飞,我脑子里空空如也,觉得世上只剩下了痛苦,而他是痛苦的主宰。
“你给我们带来了特别多的麻烦。”他静静地说。
“我很欣慰。”我说道。说话很费力,听上去有气无力,不过还是让老人有些生气。他朝我走了一步,我发现自己想躲。“另外,”我说,假装没有害怕,“‘我们’是谁?”
他歪了歪头,“我以为你知道,”他说,“你肯定已经观察我们很久了。”他又朝我走了一步,我的膝盖有点哆嗦。“不过为了谈话愉快,”他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莫洛克的信徒,所罗门王国的子民。三千年来,我们一直传承了对神的敬拜,护卫着他的传统、他的神力。”
“你一直在说‘我们’。”我说。
他点点头,那举动让我不舒服。“这里还有别人,”他说,“不过我们是指,我肯定你已经知道,就是莫洛克。它存在于我心里。”
“是你杀掉的其他女孩?还跟踪我?”我说,我承认自己很惊讶一个老人能做所有这些。他笑了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幽默,我一点没觉得轻松。“我不亲自去,不。是观察者干的。”
“那——你是说他能离开你单独行动?”
“当然,”他说道,“莫洛克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我们之间移动。他不是一个人,他也不存在一个人心里。他是神,他从我的身体出来,又进入别人身体,去执行特别任务,去观察。”
“哦,有个爱好真不错。”我说。不太确定这个谈话要往哪个方向去,是不是意味着我宝贵的生命即将就此完结,于是我问了涌进我大脑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把尸体留在大学校园?”
“我们自然是想找到你。”老人的话让我当场愣住了。
“你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德克斯特,”他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得确信。我们需要观察,看你是不是认出我们的仪式,回应我们的观察。而且,当然,也很容易让警方去关注哈尔潘。”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不是你们中的一员?”我问。
“哦,不,”老人愉快地说,“他只要一被放出来,他就会有和其他人一样的下场。”他朝布满了牛头的展示柜点点头。
“所以他并没杀那些女孩。”
“哦,他杀了,”他说,“当他被心里的莫洛克后代给说服了之后。”他歪歪头。“我肯定你能明白这个,是吧?”
我当然明白。不过他没回答我的关键问题。“我们能不能再说说我是怎么引起你们注意的?”我礼貌地问,费尽千辛万苦保持低调。
老人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说我怎么死不开窍。“你杀了亚历山大·麦考雷。”他说。
明白了。“赞德尔是你们的人?”
他轻轻摇头:“只是个小帮手。他为我们的仪式提供一些必需品。”
“他给你们送酒鬼来,然后你们杀了他们。”
他耸耸肩:“我们练习祭祀,德克斯特,不是杀人。不管怎么说,你杀了赞德尔,我们跟踪了你,发现了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谁?”我脱口而出,忽然觉得很好笑,我就这么面对面地和知道一切答案的家伙站在这里,问出了这个萦绕我千百回的问题。可是接下来,我在等待他回答的时候发觉自己口干舌燥,我真的开始害怕了。
老人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你是一个变种,”他说,“你不该存在的。”
我承认自己不止一次也曾有过这个想法,但此刻可不这么认为。“我不想不礼貌,”我说,“可是我喜欢存在。”
“那不是你能决定得了的,”他说,“你身体里面有某种威胁我们的东西。我们决定去除它,连同你。”
“其实,”我说,很肯定他是在说我的黑夜行者,“那个东西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知道,”他说,有点气恼,“但是因为你所经受过的重大创伤,它本来是在你那里的,跟你融为一体。但它是莫洛克的逆子,那让你跟我们也成为一体。”他伸出手指点着我。“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听见音乐,那是通过观察者帮你建立起来的连接。当我们迅速而成功地引起你的恐慌之后,它会让你找到我们,好像飞蛾扑火。”
我实在不喜欢他的说法,也感到谈话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可是我及时想起来我手中的枪。我挺直了身体,拿它指着老头。
“我要我的孩子。”我说。
他并不在意枪口正指着他的肚子,仍然充满自信。他腿边有一把邪里邪气的刀,可他压根没去碰它。
“孩子们已经不归你操心了,”他说,“他们现在归莫洛克管。莫洛克喜欢孩子的味道。”
“他们在哪儿?”我问。
他断然挥挥手:“他们就在多罗屿,但你要阻止仪式已经太迟了。”
多罗屿离开大陆非常远,是私家岛屿。通常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都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这次却又牵出来好几个别的问题,比如,科迪和阿斯特在哪里,我怎么才能阻止他们的生命不要过早结束?
“如果您不介意,”我说着晃晃枪口好引起他的注意,“我想我得找他们,带他们回家。”
他纹丝不动,只是看着我。通过他的眼睛,我清楚地看见巨大的黑翅膀扇动着飞出来,飞进房间,我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没来得及呼吸,甚至没来得及眨眼,鼓声响起,和着那已经融入我血液的鼓点,然后有旋律的号角响起,引领着合唱的声音,宣泄着愉快的情绪。我呆若木鸡,无法动弹。
我的视力似乎是正常的,我的其他感官也并没瘫痪,可是我除了音乐,什么别的也听不见,我除了听从音乐的指示,什么别的也做不了。音乐告诉我,这个房间之外有真正的幸福在等待我。它召唤我出去,用双手捧着那幸福,满手满心都是永恒的幸福,都是超越一切的喜悦。我看见自己朝着门口走去,我的脚带着我去寻找我的幸福。
我走近门时,门开了,威尔金教授走了进来。他也拿了把枪,看都没看我一眼。他朝老人点点头,说道:“我们准备好了。”透过响亮的音乐,我几乎听不见他说什么,我只是急切地朝门外走去。
这一切之外,在我心底是纤细的德克斯特的声音,大叫事情不对头,快改变方向。可那声音非常微弱,而音乐非常响亮,盖过了世上一切,让我完全不再质疑自己的行为。
我踩着鼓点朝门外走去,走向那弥漫天地的音乐,模模糊糊感觉到老人正跟着我,可我无心理会这个和其他一切。抢还被我提在手里,他们都不想费神从我手里拿走,我也想不到要去用它。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想跟随音乐。
老头走到我身边打开了门,热风劲吹着我的脸。我一步迈出门,就看到神,那个东西本身,音乐的源头,一切的源头,伟大的幸福源头就在我的面前。它高大巍峨,大铜头有25英尺高,它粗大的胳膊向我伸出,它敞开的肚膛里是熊熊火焰。我的心跳加快,朝它走去,没看见有几个人正站在那儿看着,甚至没看见其中的一个是阿斯特。她看见我,眼睛睁圆了,嘴巴动着,可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小德克斯特在我心里拼命嚷嚷,可是我勉强能听见,完全不能反应到行动上。我朝神像走去。看着它肚子里的火焰随风跳跃。我走到跟前,站在敞开的炉门前,我停下来等待。我不确定自己在等什么,但我知道它就要到来,就要带着我远走高飞投奔幸福。
斯塔扎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一手牵着科迪,把他拽过来和我们一起站着,阿斯特则使劲想从她身边的卫兵处挣脱开。不过这些都无足轻重,神在这里,伸出手臂拥抱我,将把我收入他那温暖而美好的臂弯。我激动得战栗起来,不再听得见德克斯特的无理尖叫,我什么都听不见了,除了音乐中传来的神的召唤。
风给火焰注入了生气,阿斯特狠狠撞到我身上,把我又撞到雕像一侧,神肚子里发出的高度热量传到我身上。我挺直站好,有点生气,又看见神像的臂膀伸了出来,卫兵将阿斯特向那臂膀推过去,然后有烧糊的的气味飘过来,我的腿上一阵刺痛,低头发现我的裤子着火了。
我腿上的疼痛刺穿了我,唤醒了成千上万的神经元,眼前突然拨云见日,一瞬间音乐变成了扬声器的噪音。此刻科迪和阿斯特在我身边,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好像水坝裂开了一道口子,德克斯特顺着这个缺口汹涌而入,重又注满我的身心。我转向卫兵,一把将他从阿斯特身边搡开。他惊呆了似的看着我倒了下去,还抓了一下我的胳膊,把我也一同带倒在地上,但至少他离开了阿斯特身边。他跌倒的时候手里的刀子脱手掉在地上,弹到我身边,我一把捡起,朝卫兵心窝扎了一刀。
腿上的火蔓延了,我飞快地将裤子上的火扑灭,不再被火烧是件好事,可这也给了斯塔扎克和威尔金几秒钟朝我扑过来,我从地上捡起枪,面朝他们举起枪来。
很久以前,哈里就教过我射击,我几乎能听见他的声音此刻在我耳畔回响。我摆好姿势,吐气,平静地扣动扳机。瞄准靶心,连发两弹。斯塔扎克倒下了。把手臂转向威尔金,重复。地面上是倒下的人体,剩下的人们四散奔逃。我站在神像旁边,周围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只听见风声。我转过头去看个究竟。
老头正抓着阿斯特,勒着她的脖子,动作非常有力,完全不像个老人。他推着她凑近炉子。
“放下枪,”他说,“不然她就会被烧死。”
我毫不怀疑他真会那么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所有人都逃了,除了我们。
“如果我放下枪,”我说,希望听上去很讲道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还是把她放进炉子里去呢?”
他朝我吼起来:“我不是杀人犯,这事必须按程序来,不然就是杀人。”
“我好想看不出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我说。
“你当然看不出来,因为你是个变种。”他说。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把我们都杀了呢?”我问。
“你才是我想用火烧的人,”他说,“放下枪,你就能救这女孩。”
“不太有说服力啊。”我说,想拖延时间,发现一丝转机。
“我不需要说服谁,”他说,“这还不是终局,都上别的人很快就会赶来,你没法把他们都打死。神还在这里。但既然你非需要说服,我用刀把你的小姑娘划上几下,用她的鲜血来说服你,怎么样?”他伸手去腿边摸刀,却没摸到,他皱起眉。“我的刀呢?”他说道,然后他的表情从迷惑变成了惊愕。他朝我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大张着嘴巴,好似要唱歌剧咏叹调。
然后他愁眉苦脸地跪下,脸冲前倒了下去,露出背后正插着一把刀,也露出了科迪。他正站在那里,目睹老头倒下,他微微笑着,然后抬眼看我。
“我跟你说过,我准备好了。”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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