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玩人》(恶搞尖笑)--盛唐庸人

云雾飞舞

　　＊＊＊＊＊
　　张飞、诸葛亮驾车来到了御膳汤大楼前。
　　两鬼把马甲留在车内，脱壳而出，进入了大厅。
　　此时接近下午，御膳汤大厅内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两鬼直奔厨房。
　　一排排柴油灶怒吼着，厨师们紧张地配料熬汤。
　　郭小研虽然已为副厨师长，但也在操作着一锅汤。在厨房，只有正厨师长可以不动手，只搞搞理论。
　　两鬼躲在厨房角落里交头接耳了一阵。
　　张飞趁郭小研转身之际，从盐罐里抓了一把盐投进火锅汤里。张飞长着一双蒲扇般的大手，这一把盐足有半斤。
　　郭小研第二次转身之际，张飞又投了一把。
　　接连又投几把，比一个疯狂的赌徒投注还狠。
　　一个服务生走到郭小研身边问：“郭师傅！１３６号桌子的客人让来问问火锅好了没有？”
　　“好了，可以端上了。”郭小研擦擦汗说。
　　服务生端着不锈钢火锅盆走向大厅。
　　张、诸葛二鬼窃笑着跟在后面。顾客就是上帝，郭副厨师长今天惨了！
　　１３６号桌子上坐着一圈年轻人，一个小伙给他的美女对象过生日。
　　美女第一个挟起一根菜塞进嘴里，然后就尖叫了起来，涂着口红的樱桃小嘴像鸡屁股拉屎一样吧叽拉出了菜。
　　服务员奔了过来：“美女！发生了什么事？”心想八成美女咬了舌头。
　　“你尝一下？还御膳汤？皇帝就吃这？”美女大嚷。
　　服务员尝了一口，也盐得花颜尽失，说：“我给你们换一锅。”
　　“把你们经理叫来。”美女说。
　　“不！”小伙为了向美女讨好，说，“把你们老总叫来，亲自给我对象道歉，而且还要登报道歉。”现在流行登报道歉。
　　“这事经理就能解决的……”服务员嗫嚅着说。
　　小伙端起了锅说：“叫不叫你们老总来？不叫我把这锅汤端到消费者协会去，端到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去……”小伙为了美女炸药包都扛过，他敢这么做。
　　五分钟后，潘仁菘来到了大厅。
　　十分钟后，郭小研被解除了副厨师长的头衔，留用查看。
　　＊＊＊＊＊＊

云雾飞舞

　　＊ ＊＊＊＊＊
　　第二天中午。
　　郭小研正在厨房忙碌，张厨师长走了过来说：“小研！今天晚上有一个‘中外美食研讨采风团’要下塌我店，潘总裁亲自接待，在８０１贵宾间设御膳汤火锅等候，总裁吩咐我务必让手艺最好的厨师掌勺，虽然昨天你一锅汤发生了食盐门事件，但我相信你的解释，有别的原因，而非手艺之误，今晚的这锅汤还是你来调制，且不可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郭小研是位留职查看的厨师，还能受到这般重用，感动得泪光闪闪，哽咽着说：“厨师长！你一万个放心！如果这次我不能顺利完成任务，我跳进黄浦江！”
　　“好，组织相信你！”张厨师长紧紧地握住了郭小研同学的手。
　　“张厨师长！”小杨厨师问，“什么叫‘中外美食研讨采风团’？”
　　张厨师长背负双手，悠悠地说：“三十年前，川菜大师一灯和尚在华山之颠摆锅论勺，诚邀天下美食界的高手前来打擂，俗称‘华山论勺’，当时，前来打擂的英雄除了我中华八大菜系掌门人外，还有西洋西餐各大门派，东洋烹饪各大门派等。经过七天七夜的论勺比武，有四人一举夺魁，并称天下第一：川菜大师一灯和尚、粤菜主勺黄一刀、希尔顿饭店首席厨师米歇尔、日本料理第一人山本二十七。四大高手相约，每隔五年，各携夫人周游世界，结交天下烹饪英雄，这次来咱们御膳汤，实属我御膳汤一大幸事，亦乃美食界一大盛事！总裁高度重视，已通知上百家中外媒体今晚前来，共同见证这一历史时刻，以扩大我御膳汤在世界之影响！”
　　“晚上记者是不是要采访郭小研？”小杨厨师酸溜溜地问。
　　“不错，”张厨师长说，“四大美食高手赴宴后，还安排了一个活动，亲自接见郭小研同学，并给他签名。”
　　“我们其他厨师也可以获得签名吗？”小杨厨师问。眼睛里充满了乞盼，在他们心目中，四大高手是做梦都想膜拜的偶像，在他们上烹饪学校的教室里，贴满了这四个传奇高手的巨幅照片，他们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这四人，没想到这个所谓的“中外美食研讨采风团”居然就是四大高手下江南！
　　“不行，”张厨师长说，“到时可能有武警护身，除了郭小研同学，其他人根本近不了身。这样吧，小研同学，四大高手给你签名时，你在日记本下面多垫几张复写纸，回头给大家一人发一份吧！”

云雾飞舞

（三十一）
　　在张厨师长和郭小研对话时，张飞和诸葛亮就在他们身边，两鬼飞回宫廷汁总部风华大厦，把美食界四大高手今晚要去御膳汤总部赴宴的事告诉了总裁康丽芝。
　　康丽芝沉吟道：“今晚如果郭小研把火锅搞砸了，恐怕就在御膳汤呆不下去了！二位！有什么高招？”
　　“往锅里放巴豆，”张飞说，“让四大高手边吃边拉，边拉边吃。”
　　“俗！”康丽芝说，“这法子很多人都用过，毫无创意，有没有更过瘾的？”
　　“更过瘾的就是，”张飞说，“让俺老张去割一个人头、剁一只人手，悄悄放进锅里。”
　　“不不不，”康丽芝说，“虽然我们鬼不受人的法律约束，但我崇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反对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有了！”诸葛亮突然说，“我们的厨师队伍里不是有一个果蔬雕刻人才雷师傅吗？何不让雷师傅用西瓜雕刻一个假人头，用萝卜雕刻一只假人手，悄悄放进他们锅里，吓他们个半死？”
　　“妙！”康丽芝笑道，“如果把这个人头雕成潘仁菘的一个家人，效果是不是更好？”
　　“那当然，”诸葛亮说，“雷师傅的手艺能以假乱真，潘仁菘如果见人头是他的家人，嘿嘿……”
　　“梁科长！”康丽芝说，“你现在拿上我的袖珍照相机，去把潘仁菘的哥哥潘仁贵的脑袋给我拍个照，前后左右各拍一张，还要一张脑袋顶的俯视照。”
　　张飞领命而去。
　　“李主任！”康丽芝又说，“你赶快去厨房，把雷师傅叫来，雷师傅曾获过全国果蔬雕刻大赛一等奖，让他来雕人头，效果一定不错。”
　　诸葛亮坐电梯来到了宫廷汁厨房，拍了拍雷师傅的肩膀说：“老雷！拿一个大西瓜，再拿一个象牙萝卜，跟我去总裁办公室，总裁在等你。”
　　“是，李主任。”雷师傅说。心想，总裁想吃西瓜，给服务员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让我拿去？还要吃一根白萝卜？生萝卜吃多了屁多她不知道啊……
　　回到总裁办公室，康丽芝给雷师傅亲手倒了一杯咖啡，雷师傅受宠若惊，问：“康总裁！你……你找我？”
　　“老雷！”康丽芝给雷师傅扔了一根软中华，说，“你的果蔬雕刻手艺不错，我想让你来雕一个东西……”
　　雷师傅纳闷，过去雕刻东西都是在厨房雕的，今天……忙说：“行！行！康总裁！别说雕一个，雕一千个一万个都行，雕什么？”
　　“一个人头，一只人手。”康丽芝说。
　　“￥•Ｆ＃＊￥＃……”雷师傅听见自己好像在说什么，却一句也没听清。
　　要知道，果蔬雕刻艺术，历史悠久，早在明清时代，宫廷宴席上，就已使用瓜果雕塑作品，以显气派，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除了要求饮食的“味、香”外，也渐渐讲究“色、形”，厨师把雕刻艺术运用到宴席上，或食用，或点缀，或烘托气氛，一般雕刻的都是龙啊，凤啊，花卉啊什么的，从来没有雕刻人头人手的，雷师傅咋能不惊？
　　雷师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拿一个西瓜，为什么要拿一根象牙萝卜，终于能说出了话：“总……总裁！你雕人头人手干什么？”
　　“不该问的你不要问。”康丽芝说。
　　张飞性子急，做什么事都快，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五张照片。康丽芝拿起看了看，果然是潘仁菘的哥哥、御膳汤总管潘仁贵的正面照、后脑勺照、两张侧面照、脑顶照。
　　康丽芝把五张照片扔到雷师傅的面前说：“老雷！就雕这个人头，这个相貌。人手稍微大一些，是个男人的手就行。”
　　雷师傅拿起潘仁贵的正面照，看了看说：“这……这个人好像是御膳汤的大内总管潘仁贵？”
　　“对。你认识他更好，”康丽芝说，“可以把他的神也雕出来！”
　　“照片上的潘仁贵笑嘻嘻的，”雷师傅问，“我也雕这个笑嘻嘻的表情吗？”
　　“不！”康丽芝说，“你要把他的表情雕得非常痛苦，眼睛半张半闭，好像死不瞑目，嘴巴半张半合，好像在哭诉冤屈，一付受尽虐待、最后被人砍下了脑袋的冤死鬼模样。”
　　雷师傅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把大大小小的雕刻刀具，开始动手。雷师傅的特长和最爱就是雕刻，雕刻刀具随时装在工作服里。宫廷汁平日有重大接待，餐桌中间那些栩栩如生的用瓜果蔬菜雕刻的动物花卉都是雷师傅的杰作。
　　雷师傅先削掉西瓜皮，然后观摩着照片上潘仁菘的相貌特征，按照康总裁的指示要求，用雕刻刀一点点地雕出潘仁贵的眼睛、鼻子、嘴巴……
　　雷师傅的手艺果然好，连潘仁贵脸上的皱纹都刻得纤微毕现，而且还不是照片上的笑嘻嘻模样，而是康丽芝所希望的痛苦不堪的表情。就连后脑勺都和潘仁贵的后脑勺形状一样，略略有点儿长，炮弹头。
　　雷师傅正要雕头发，康丽芝说：“不要雕头发，梁科长！去假发店买一个发套，给潘总管戴上。对了，潘仁贵的头发有点儿自来卷，你要买卷发。”
　　张飞又领命而去。
　　康丽芝端详着雷师傅的作品，又看看照片，说：“雷师傅！你忘了雕潘仁贵嘴角的痣？”
　　“总裁！”雷师傅微微笑道，“我没有忘，待会儿我去厨房拿一粒花椒嵌进嘴角，岂不更逼真？”
　　二十分钟后，张飞拿着一个假发头套进了办公室，还拿了一张发票放在康丽芝的桌子上说：“八百六，这是报销发票。”
　　“这么贵？你该不会多开了些吧？”康丽芝咋舌。这一阵火锅生意不好，她不得不什么地方都抠点儿。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啊！
　　“人家说是进口的，真人发，”张飞说，“而真人发里的自来卷本来就少之又少，所以贵。”
　　康丽芝把假发套戴在办公桌上的西瓜人头上后，张飞、诸葛亮连连尖叫，太像了！绝对有能以假乱真的效果！
　　“李主任！”康丽芝问，“看看怎么样？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康丽芝没有问张飞，是因为诸葛亮琴棋书画都懂，自古就在艺术界占有一席之地，更具有艺术鉴赏能力。
　　诸葛亮捻须沉吟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雷师傅知道李主任上过多个著名高等学府，他的话自然缺少不了真知酌见，躬身道：“李主任！请不吝赐教！”
　　诸葛亮指着西瓜人头的嘴说：“老雷你瞧！潘仁贵的嘴半张着，应该隐约能看见他嘴里有舌头才逼真，而他的嘴里却空荡荡的，明眼人也许能看出破绽！”
　　雷师傅说：“我也想雕一条舌头，可是材料所限做不到，再往嘴里雕是西瓜瓤啊？”
　　“去拿一条猪舌头塞进嘴里不就是了？”张飞嚷道。
　　“也好，”雷师傅说，“早晨厨房刚刚进了一批猪下水，有口条，我去挑一个小的。”
　　一个小时后，雷师傅又用象牙萝卜雕刻了一个人手。
　　＊＊＊＊＊＊

云雾飞舞

　　＊＊＊＊＊＊
　　晚上八点。一辆加长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了御膳汤总部大楼前。
　　车童跑上去拉开车门。
　　第一个下车的是一位白眉白须的袈裟和尚，对迎上来的潘仁菘单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潘仁菘总裁？”
　　“正是，”潘仁菘也单掌合十还礼，“大师可是川菜大师一灯和尚？”
　　“正是老纳。”和尚说。
　　第二个下车的是一位马脸老者，挽一时髦中年女人，向潘仁菘施礼：“在下粤菜主勺黄一刀，携夫人马丽前来拜访御膳汤潘总裁！”
　　“不敢！不敢！”潘仁菘笑着抱拳还礼。
　　第三个下车的是一位高大的西洋老者，挽一金发碧眼年青女子，上来给潘仁菘一个西洋拥抱礼，不用介绍，这人正是希尔顿饭店首席厨师米歇尔及其夫人艾伦。艾伦皮肤白晰如玉，双峰高耸入云，潘仁菘色鬼一个，一时竟看得呆了，他老婆见状，踩了一下他的脚说：“人家日本人给你敬礼呢？”
　　潘仁菘一转头间，看见一个小个子日本老男人和一个穿着和服个子更小的日本老女人双双把腰鞠到了九十度，像男女二重唱般齐声道：“日本料理第一人山本二十七及夫了美智子前来拜访御膳汤潘总裁，请多多关照！”
　　“不客气！不客气！”潘仁菘把二人扶起来。心想，瞧人家山本二十七对咱中国人多客气，比他祖宗山本五十六那厮有涵养多了！
　　闪光灯噼噼啪啪乱响着，数百名记者把御膳汤围了个水泄不通。烹饪界四大前辈与餐饮黑马之间的颠峰会晤，其轰动效应不亚与八国峰会。
　　红地毯直通电梯。
　　出了电梯，红地毯通向８０１贵宾间。
　　一张大理石大号火锅桌的中间，摆着一个大号不锈钢火锅盆。盆内，浓香四溢。桌旁，立着九个高挑漂亮的服务员，全是古装打扮，俨然皇宫婢女，在等候皇帝皇后及其贵宾入席用膳。
　　“请坐！请坐！”潘仁菘的老婆招呼着贵宾入座。
　　一个婢女“啪”的打开了火。
　　另一个婢女用夹子往锅里下菜。
　　两分钟后，锅开始煮，潘仁菘笑道：“各位前辈！请用膳，品尝一下家祖三百年前在清宫御膳房为康熙爷调制的汤料……各位都是烹饪界的泰山北斗，家祖技艺浅薄，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齐齐拿筷，米歇尔和老婆艾伦也舞筷如风，做为美食世家，两人刀叉棍棒样样精通。
　　黄一刀的老婆马丽第一个从锅里捞出了东西……
　　人手！
　　一只人手！
　　尖叫！
　　马丽扔下筷子，尖叫着一个后空翻，跃到了墙根。她从来没有练过后空翻，不知道自己还会轻功！
　　“人肉火锅！你……你给我们吃人肉火锅……”粤菜大师黄一刀指着潘仁菘，怒声问。
　　“这……这……”潘仁菘刚才也看见一只人手浮现，狂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灯和尚低首合十。
　　“你们中国皇帝的口味真奇特……”米歇尔也面色煞白。
　　艾伦和美智子还没吃就开始狂吐。
　　潘仁菘要弄个究竟，拿起筷子去锅里捞。
　　他感觉挟住了一个圆圆的大东西，难道是个大鱼头？
　　他奋力挟出。
　　嘟噜噜……一个人头滚落在了桌子上！
　　“啊……”
　　众人齐声尖叫，一个个突然都成了武功高手，轻功独步江湖，倒翻而出，落于二丈外。
　　听见喊声，一直守于门外，期望捕捉一点儿花絮的记者们冲了进来。与此同时，四大高手拉着老婆往外冲，眨眼间消失。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在楼道里大喊。
　　不一会儿，饭店经理、厨师长、厨师、保安都跑进了８０１豪包。大伙儿看见总裁潘仁菘正端详着放在火锅桌上的脑袋，似乎想辨认出那是谁的脑袋。
　　突然，潘仁菘嚎啕大哭了起来，连哭边叫：“大哥！大哥！怎么是你？是谁害了你？你死得好惨……”
　　大伙儿都凑近来看，看清了那脑袋的相貌，虽然在锅里煮的有点儿烂了，但毕竟煮的时间不长，仔细瞧的话，依稀能认出那脑袋正是总裁潘仁菘的哥哥总管潘仁贵的，自来卷头发，嘴角有颗黑痣，没错，绝对是潘仁贵的人头！
　　“哥！你死得好惨！呜呜……”潘仁菘的老婆也认出了大哥，泪水滂沱而下。
　　“是谁杀了我大哥？是谁杀了我大哥？这锅汤是谁做的？”潘仁菘像疯了般嚷道。他大哥小时候背他上学，现在给他管钱，和他感情比较深。
　　“我。”郭小研站在人群角落里，怯生生地说。
　　潘仁菘像一个粗暴的父亲打考了个大鸡蛋的儿子一样，把他一把揪了起来，吼道：“是你杀了我哥哥？还把他的头和手煮到锅里？为什么？为什么？”
　　“没……没有……我没有……”郭小研嗫嚅道。
　　“会不会是个假人头？”有人说。
　　“是啊，总裁！你先别难受，会不会是有人做了个假人头和你恶作剧……”又有人说。
　　“总裁！给潘总管打下手机，看有没有人接？”第三个人说。
　　潘仁贵昨天受潘仁菘所派去外地出差了，如果这人头是假的，他应该在广州。潘仁菘拨了哥哥的手机号，却关着机，连连跺脚道：“哥哥从来都不关机的，一定是凶手杀了他，抽掉手机卡把手机扔掉了！”
　　“哎！”有人发出了叹息，看样子这人就是潘仁贵了。
　　“保安！”潘仁菘为了排除一下人头是假的这种可能，指了指一名保安说，“你……你鉴定一下，看这人头是不是真的。”
　　那名保安壮着胆子走近人头，拿起桌子上一个夹菜铁夹子，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见人头半张着嘴，一条红色的舌头若隐若现，怯生生地问：“总裁！你……你不介意我夹下一小块潘总管的舌头来鉴定吧？”
　　“不介意，不介意，人都死了，还介意什么，法医来了还不要开肠破肚？”潘仁菘哭丧着脸说。心想，哥哥的躯体还不知道被这郭小研扔到了哪儿？
　　保安壮胆用夹子夹住一小块人头嘴里的舌头，用边一拧一扯，没想到把整条舌头都拽了出来，吓得两个服务员尖叫着跳开。
　　“这舌头是……肉的！”保安用夹子拨弄了几下，鉴定完毕说。
　　“大哥！你死得好惨！我一定要给你报仇！”潘仁菘双膝跪在了脑袋前。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把郭小研扭住，生怕杀人凶手逃跑，郭小研大叫：“人头出现在我的锅里，就是我杀的人吗？你们……你们太武断了……”
　　有人打１１０报了案，警察很快来了。
　　一名警察给人头和人手拍着照。
　　法医看了看人头脖子处，说：“刀口很齐，应该是被人用刀砍下的！潘总裁！我先从舌头上取一点血液，提取一下他的ＤＮＡ，然后等找到他的尸体后再做尸检。”
　　“嗯。警察同志！”潘仁菘哽咽着说，“你们……你们可一定要抓住凶手，给我哥哥报仇啊？”
　　“你放心！人头既然能出现在锅里，说明凶手很嚣张，”刑警队长说，“根据我们的经验，越嚣张的凶手越容易暴露马脚，就怕凶手杀了人把尸体埋了，几年后才发现，这样子的案子最难破。我们已控制了厨房的所有厨师，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先证明这人头是你哥哥的，科学证明，而不是用眼睛。”
　　法医先去潘仁贵的屋子里从牙刷上提取ＤＮＡ，接着拿着从人头舌头上提取的血液，进行化验。
　　法医出来的时候，潘仁菘冲上去问：“法医！化验出来了吗？是不是我哥哥的ＤＮＡ？”
　　“奇怪啊！奇怪……”法医的表情像布什遇到了金融危机。
　　“怎么了？”潘仁菘问。
　　“我从人舌头上提取出了猪的ＤＮＡ！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法医说。他从业三十年，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怪事！弄不好又是一个千古学术之谜！
　　“你……你骂人？”潘仁菘怒道。
　　“没有，”法医说，“法医工作是极其严肃的，我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啊呀呀！我们全上当了！”刑警队长突然说，“这是个假人头，塞了条猪舌头！”
　　刑警队长说完，手起掌落，一掌劈开了桌子上的脑袋，“喀”的一声，那“脑袋”被劈成两半，露出了中间红红的西瓜瓤！
　　有人长长松了口气。
　　有人“噗哧”笑出了声。
　　有人破涕为笑。
　　这时，潘仁菘的手机响了起来，传来了哥哥潘仁贵的声音：“哥！我的手机上有一条未接电话提示，你刚才给我打手机了是不是？什么事？刚才手机没电了，我正在充电。”
　　潘仁菘缓缓转过头，瞪着郭小研说：“我记得你的果蔬雕刻技术非常好，在上个月的御膳汤厨师果蔬雕刻大比武中，还获了个一等奖？”
　　“嗯。不过这不是我……”郭小研突然发现自己跳进长江黄河雅鲁赞布江都洗不清了！
　　“消失！马上给我消失！”潘仁菘一把从一个警察的腰里拨出了手枪说，“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枪打死你！”

云雾飞舞

（三十二）
　　夜。
　　黄浦江畔。
　　凉风习习。
　　游船如织。
　　灯火辉煌。
　　一派繁华盛世景象，郭小研趴在江边栏杆上，心里却跋凉跋凉的，他失业了！现在全世界都在闹金融危机，很多人失了业，不过他失业与金融危机无关。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郭小研的肩膀，他猛一回头，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前两天利诱武逼他去宫廷汁的那两人。矮子一付惊讶的表情对壮汉说：“我看背影像你嘛，果然是你！”
　　两人正是诸葛亮、张飞二鬼。
　　张飞也一付惊讶的表情说：“咦！你怎么在这儿？”
　　“我失业了！”郭小研淡淡地说。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李主任！梁科长！你们在和谁说话？”
　　郭小研一转头间，看见一个身着得体职业装的漂亮女子走了过来，郭小研有几秒钟的眩晕，他以为自己贫血，猛一扭头大脑供血不足，却不知道当年许仙第一次看见白娘子的时候，也是这种贫血的感觉。
　　郭小研紧接着看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像两个太监看见慈禧太后走过来一样躬身让道，心里琢磨，这女子是谁？
　　“康总裁！”诸葛亮说，“真巧！我们遇见了一个熟人，就是前几天你让我们重金聘请却没有请动的御膳汤副厨师长郭小研同学。”
　　“你……你是宫廷汁康总裁？”郭小研惊讶地问。他早听说过这个神秘死亡又神秘复活、闪电结婚又闪电离婚的传奇女人，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年轻漂亮！
　　“嗯。”康丽芝点点头。似乎看见一条大鱼正慢慢入网。
　　“郭小研！”诸葛亮说，“既然你失业了，我们康总裁又很赏识你，为什么不来我们这边任厨师长？”
　　“你刚一失业，我们就在这儿巧遇。”康丽芝笑道，“这是天意。郭师傅！你相信天意吗？”
　　事实上，郭小研被潘仁菘从御膳汤赶出后，三鬼就一直跟踪着他，上演了这幕巧遇。
　　郭小研沉吟片刻，说：“好！既然我已失业，既然康总裁这么看重我，就加入你们宫廷汁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康丽芝说。
　　“刚进御膳汤公司，”郭小研说，“里面的师傅传授我们御膳汤配料时，让我们所有人举着拳头对着潘仁菘的巨幅照片发过誓，要为御膳汤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一有特殊原因和御膳汤解除了合同关系，也绝不能把御膳汤的秘方外传，否则五雷轰顶、万箭穿心！如果去你们宫廷汁，我可以发挥我别的烹饪技艺，不会把御膳汤秘方也带去。”
　　康丽芝愣住。
　　张飞大怒，一把提起郭小研，吼道：“我们费了那么大心思，让潘老儿把你赶走，就是为了让你来给我们的厨师教御膳汤配料，你以为你的人能值几个钱？你以为你是姚明啊？再啰里啰嗦，我把你扔进黄浦江喂鱼！”
　　“什么？是你们让潘总裁把我赶走的？”郭小研恍然大悟，“怪……怪不着好好的一锅汤会盐！怪不着好好的一锅汤里会有西瓜雕刻的人头，原来都是你们……”
　　康丽芝和诸葛亮狠狠瞪了张飞一眼，这厮太沉不住气了，眨眼功夫就向人家交了底？
　　可是已经晚了，现在轮到郭小研吼了：“你们太可恶了！为了达到剽窃别人技术的目的，居然……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挖人？我去你们宫廷汁的事免谈，永远免谈！再见！”
　　郭小研大步流星地离去。
　　康丽芝敲了一下张飞的脑门说：“梁科长！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先经过一下大脑？”
　　张飞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像公审大会上的犯人，不啃声。
　　康丽芝望着郭小研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继续跟踪他，瞧他去哪儿？不就有点儿技术嘛，比爱因斯坦都拽！自从奶奶我重归阳世后，还没有办不到的事，搞不定的人，走着瞧！我会让你小子哭着喊着奔到我门下的！”
　　＊＊＊＊＊＊

云雾飞舞

　　＊ ＊＊＊＊＊
　　三天后，张飞、诸葛亮来报：“总裁！那郭小研上烹饪学校去了。”
　　“什么烹饪学校？”康丽芝问。
　　“上海食神烹饪学院。”诸葛亮说，“中餐系本科班。”
　　“这小子倒是挺好学！”康丽芝说，“手艺都这么好了，还去深造？李主任、梁科长，我们宫廷汁正是需要这样对技术精益求精的厨师人才，这个郭小研我无论如何是要定了，花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搞到我们公司来。这次我亲自出马，找个马甲，也去那个食神学院混一阵，我就不信把这小子搞不来。李主任！去殡仪馆租个冰棺，放在屠宰厂的别墅里，我把我的尸体保存起来，然后明天换上新马甲去食神学院报到。”
　　一个小时后，诸葛亮回来说：“总裁！冰棺租来了，已运到了屠宰厂的别墅里。”
　　“好！”康丽芝说，“通知中层领导班子开会，我要宣布一下出国进修，不然消失几天大家会觉得奇怪。”
　　各部门的经理、班组长都到齐了，康丽芝说：“这个月我们宫廷汁生意惨淡，总结原因，有两条：一、厨师队伍水平低。二、管理层管理水平低。本总裁决定去美国进修一阵，我已订了今天下午的飞机票，去美国希尔顿饭店学习一下人家的先进管理经验。我走后，李主任任代总裁，全权负责公司的一切事务。散会！李主任，开车把我送到机场。”
　　诸葛亮开车把康丽芝送到了蒋三屠宰有限公司的别墅里，这儿早已随着康丽芝与老狼的离婚成了康丽芝的私有房产。
　　康丽芝跳进冰棺躺下，诸葛亮把棺盖合上，说：“总裁！你的躯体安置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我已经出来了。”诸葛亮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知道女鬼已站在了他身后。诸葛亮穿上马甲时，有了人的特征，反而看不见同类了。
　　“李主任！你开车回去吧，我去外省的医院太平间找个马甲，然后就去上食神烹饪学院了。”康丽芝说。
　　两天后，康丽芝在沈阳某医院太平间里找到了一个心仪的马甲。身高一米八二的年青男子，标准的东北大汉。
　　上海食神烹饪学院是中国烹饪学校的剑桥、哈佛。
　　入这个学院，都要有厨师资格证，要考试，理论和实际，很难很严，但在这个社会，只要把钱花到，文盲都能戴上博士帽。所以康丽芝很快成了这个学院的学生。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乔刚。
　　她又贿赂了一下校长，跳过专科，直接进入中餐系本科班。
　　她被一名老师带到了班上。
　　“白老师！这是你们班新来的学生乔刚。”那老师对教室里正在讲课的一个大胖子老师说。
　　“请进，坐到最后一排那个空座位上。”白老师说。他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白帽子。在这学院，所有的老师都戴着高高的白帽子，这是一种荣誉，级别达不到博士生厨师，就没资格戴这高帽子，就像剑桥黑色的博士帽。
　　康丽芝一走进，就看见郭小研坐在第三排，支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听讲台上的白老师在念诗，那个专注劲儿真有点儿像当年牛顿坐在物理课堂上。
　　白老师背着双手吟诵道：
　　“今日山翁自治厨，嘉肴不似出贫居。白鹅炙美加椒后，锦雉羹香下豉初……”
　　白老师念完了诗，接着说：“这首诗说的是烹饪大师陆游以花椒调白鹅，用豇汁调和野鸡汤的烹饪过程，今天我们学习的这两道菜分别是陆大师的农家菜‘椒炖白鹅’和‘豇汁野鸡羹’……”白老师边说边“啪”地打开了讲台上的煤气灶头，操锅提鹅，现场教学。
　　不一会儿，两道菜做好，白老师说：“好了，我们现在小测验。每个人打开你们桌子里的灶头，把这两个菜做一遍，及格的可以放学，不及格的留下把这两道菜做上二十遍再放学。”
　　同学们叮叮咚咚拉开课桌抽屉，康丽芝这才发现这烹饪学院的每张课桌抽屉里都有一个伸拉式煤气灶头，每张桌下有一个小煤气罐，还有各种调料和原料……
　　同学们操刀摆勺，开始做菜。康丽芝不太会做饭，更没有看清刚才白老师在烹制“椒炖白鹅”和“豇豆野鸡羹”时用了什么调料，只好乱做一气，原则上把鹅和鸡做熟，不要使自己看上去像个白痴。谁让自己命不好，一来就赶上了小测验呢？
　　二十分钟后，同学们的桌子上都摆上了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肴。康丽芝也勉强把鹅和鸡整进了盘子里。
　　白老师拿着一双筷子，一个盘子里一个盘尝，而且当场评分，及格的同学高高兴兴地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不及格的被留下。
　　郭小研得到了最高分：“椒炖白鹅”九十七分，“豇豆野鸡羹”九十五分。白老师说如果小研同学能把盐多放一点儿，“椒炖白鹅”就可得满分，把盐多放一丝儿，“豇豆野鸡羹”就可得满分，自从食盐门事件后，郭小研给锅里放盐时手就抖，宁可没放也不敢多放。
　　康丽芝的两道菜得到了最低分：一个十五分，一个十六分。康丽芝受到了白老师的严历批评，并和另三名不及格的差等生被留下接受再教育。
　　白老师又把两道菜的烹饪过程演示了一遍后，惩罚三个差等生把两道菜分别做了二十遍。
　　康丽芝虽然不太会做菜，但进校的第一天学会了两个菜。
　　＊＊＊＊＊＊

云雾飞舞

　　＊ ＊＊＊＊＊
　　一晃过去了七天，康丽芝这个鬼魂也以乔刚这个马甲人模狗样地混在了烹饪界的高等学府里。
　　做鬼真好，做人时没有实现的愿望，现在渐渐都实现了——做人时，康丽芝曾想过做个男人多好，从弱势群体的队伍里走出，现在她成了乔刚，彪形大汉，无人敢欺负她，望一眼都让人生畏。学生时代，她梦想着上大学，未能如愿，现在她进入了烹饪界的清华大学。
　　康丽芝寻找着接近郭小研的机会，她知道，像郭小研这样傲骨铮铮的人，绝对的吃软不吃硬，只有和他成为好友，就像传说中武松和施恩、马克思和恩格斯、小布什与赖斯那样的生死之交，才可以把他拿下，驾驭他。
　　可这郭小研学习认真，一门心思扑在油盐酱醋的深奥玄妙世界里，极少与人交往，还真的有点儿不好接触。
　　一天下午，康丽芝来到郭小研的宿舍，悄声说：“兄弟！学校生活太枯燥了，我们晚上去天堂吧？”
　　郭小研吓了一跳，一咕噜从宿舍的床上爬起，说：“生活再枯燥也要活下去啊？同学！你……你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要去天堂？想开点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就这样去了天堂，先不说对不对得起培养你的国家，对得起攻你上大学的爸爸妈妈吗？”
　　“天堂”是学院大门口一个非常大的慢摇吧，因为有名，几乎没有同学不知，而这郭小呆偏偏就不知道，康丽芝差点儿被噎死。这个郭小呆好像是生活在他们中间的一个外星人。
　　不过机会还是有。
　　食神烹饪学院大门外，常常聚集着一伙小混混，专门敲诈学生的钱财。因为食神烹饪学院的校训是“罚劣奖优”，不但对学习不好的学生进行严惩，更对学习优异的学生进行重奖，比如，一次平常烹饪操作小测验，不及格者，老师会让学生把这个菜反复做上几十遍，不惜花费很高的成本，而对高分者，一次奖给两千元到五千元不等。所以周边地区的小混混都知道食神学院学习好的学生很有钱，常常在校门口徘徊，敲诈钱财，俗称收保护费。
　　因为并不是每个学生口袋里都有钱，所以小混混们并不是对谁都收保护费，而是私下打听清楚了谁谁刚刚获得了一笔奖金，有的放矢，郭小研自然就成了被小混混们盯上的对象。
　　这天，郭小研刚出校门，一个戴着眼镜的小胡子撞了他一下，然后惊叫一声：“我的眼镜……”那眼镜不知怎么就从眼睛上跳起掉在了地上。
　　小胡子一把抓住郭小研说：“同学！你把我的眼镜撞碎了。”然后捡起眼镜，递给郭小研看，果然有一个眼镜框里没有镜片。
　　郭小研人老实，以为自己真的把人家的眼镜片撞烂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的眼镜多少钱？我赔你！”
　　“一万二。”小胡子冷笑着说。
　　郭小研吓了一跳，把眼镜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好一阵，说：“我以为是纯金框的，不是嘛？也就很平常的一个眼镜，顶多一二百吧？”
　　“兄弟！”小胡子一条胳膊搂住郭小研的脖子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眼镜是韩红戴过的，韩红知不知道？就是那个红得发紫的大歌星，我在一次明星物品慈善拍卖会上买的，兄弟你知道的，看上去再平常的东西，只要是明星用过的，都不会便宜，王菲签名的ＣＤ能卖十一万你知不知道？韩红的眼镜一万二不贵的。”
　　郭小研纳闷得不得了，平生头一次撞碎了别人的眼镜，就是韩红的！
　　郭小研突然抱着一种侥幸心理，镜片会不会脱框而出，掉在了地上没有碎？如果是那样，拿眼镜店花几块钱镶上不就行了？于是蹲到地上去找镜片。
　　“你小子在干什么？”小胡子问。
　　“找镜片。”郭小研说，“奇怪！镜片怎么没有？碎了也有玻璃碴啊？”
　　小胡子一把捏住郭小研的后脖，提了起来说：“你小子啰里啰嗦，是不是想抵赖？”
　　郭小研突然明白了，说：“我明白了，你没撞到我之前眼镜就只有一个镜片，你……你是诈钱的？”
　　“明白就好，”小胡子说，“你刚来这个学校，大概还不知道，学习优秀的学生都要交保护费的。”
　　“中央三令五申禁止乱收费，你们不怕我投诉吗？”郭小研说着拿出了手机要打１１０。
　　小胡子一把夺过郭小研的手机，狠狠砸在了郭小研的头上说：“好！你要钱不要命，我就打你个半死……”
　　刹那间，从一棵大树后闪出两个小流氓，三人把郭小研打倒在地，使劲用脚在他头上踢，郭小研的脑袋立刻变成了世界杯上的足球。
　　“住手！”一直躲在一边的康丽芝像天神般大喊一声冲出。
　　三个小流氓转过了身，然后看见一个一米八五的大汉，大怒，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不怕死管闲事的人？嗖嗖嗖！三流氓一人抽出了一把匕首，也不能说小流氓就无所事事，他们也有劳动工具。
　　康丽芝丝毫不怕，她是鬼，穿着马甲，大不了马甲上挨几个透明窟窿，跟她无关。
　　郭小研看见来救他的人是乔刚同学，正感动中，突见流氓们拨出了匕首，急忙去推乔刚说：“乔刚同学！没你的事，你快走！”
　　“你走！”康丽芝说，“我没来食神学院前也是个混混，打架是我的特长，看我怎么收拾这三个……”
　　“噗”的一声，康丽芝话音未落，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腰里，鲜血直流。康丽芝附在别人的尸体上，这一刀扎的是别人的身体，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不过有刀扎在腰里，她也不好继续谈笑风生，慢慢转过身瞪着扎她的小流氓，装作痛苦的样子说：“兄弟！快逃吧，要出人命了。”
　　那小流氓平时顶多也就敲诈一下学生，掏匕首吓唬吓唬人，刚才见这大汉说话太嚣张，禁不住失手把刀捅进了他腰里，一冷静下吓得半死，没有拨刀就撒腿狂奔。
　　另两个流氓也跟着跑。
　　“乔刚！乔刚！你怎么样？你不能死？”郭小研扶着康丽芝喊，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我不会死。”康丽芝把匕首从腰里拨出说，“只是血流个不停，很讨厌，对面有个小诊所，你去买一些药棉，让我把伤口塞住。”
　　“乔刚！你真的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吧？”郭小研钦佩地凝视着这个坚强的同学说，刹那间，这个同学的身影是那么高大！
　　“没事。在江湖中混久了，这点儿伤算不了什么。”康丽芝说。

云雾飞舞

（三十三）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再冷的灶被康丽芝这样为同学不惜腰里挨上一刀的烧法，都烧得火热了。
　　郭小研过去是个孤僻、冷漠，不喜欢交朋友，只知道学习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只有知识是美好的，只有知识才能引起他的兴趣，突然之间，他发现人生除了求知外，还有别的许多美好的东西，比如友谊，在自己危难的时候有一个同学挺身而出，挨刀相助，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情怀啊？
　　很少喝酒的郭小研居然也常常跟着康丽芝去喝酒。
　　“小研今年多大？”康丽芝问。酒桌向来是中国人升华感情的地方，搞不定的贪官在酒桌上能轻易摆平，搞不定的女人在酒桌上可以轻易放倒，兄弟之间的感情，经过酒精的提炼，个个都能变得像梁山一百单八将般铁！
　　“二十一。”郭小研说，“乔刚你呢？”
　　“我二十七。”康丽芝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马甲多少岁，哪个鬼魂去太平间穿马甲时还先去公安局的户籍册上查看其生前的年龄呢？
　　“前天你说你来食神前也是个小混混，是怎么回事？”郭小研问，“我觉得你这么助人为乐、视死如归的人，一点儿也不像个混混啊？”
　　“那是吓唬那三个小流氓的！”康丽芝开始编，“我最早毕业于青岛一家烹饪大专学院，毕业后在北京一家大酒店里任厨师长，接着被中南海看中，在人民大会堂任国家特一级厨师，由于我为人义气，有一次替一位朋友出气，把别人的腿打断了，判了五年，前一阵刚出来。出来后，在北京无法再混，我南下来到了上海，去了很多酒店应聘，结果人家一听说我坐过牢，都不要我，走到哪儿人们都对我的过去指指点点，正当我绝望决定自暴自弃的时候，宫廷汁的康总裁收留了我，不但不嫌弃我的过去，还说我在监狱里呆久了，可能手艺生疏了，公费把我送到食神学院来学习，等学成后回宫廷汁报效酒店……兄弟！这康总裁可真是个大好人！大善人啊！”
　　康丽芝已开始从侧面给自己脸上贴金。
　　“哦！”郭小研不时点点头，表示在认真听，但并不表示同意乔刚的观点。
　　“你认识康总裁这个人吗？”康丽芝突然问。
　　“认识。”郭小研咬牙切齿地说，“蛇蝎般的女人！居然离间我和御膳汤老总潘仁菘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他的影响这么好！也许她是个有双重人格的女人吧，在一个人面前一个样！”
　　康丽芝觉得对自己的自吹自擂点到为止，改变话题说：“兄弟！你我这么投机，不如结义金兰吧？”
　　“好，好，好！”本来从不搞这一套的郭小研突然觉得有一个这么义气的哥哥也不错，连连答应。
　　“拿碗来！拿碗来！”康丽芝对酒店服务员大喊。
　　两个大碗来了，康丽芝倒满两碗白酒，说：“酒店门口供着财神爷，我们对着财神爷结拜吧？”
　　“对着财神爷结拜？不合适吧？”郭小研纳闷。
　　“是个神仙就行。”康丽芝哈哈大笑着说，显得既豪爽又文盲。
　　两人来到了酒店门口的财神爷前，神案上插着几柱香，康丽芝上前一把拨下两根，两人手里一人一根，跪倒在地，三拜之下，康丽芝说：“兄弟！我大你六岁，肯定是哥！”
　　“这没争议。”郭小研说。
　　康丽芝装模作样地要说拜词，却又不知说什么，说：“兄弟！你文化比我高，你来说吧？”
　　郭小研点点头，说：“乔刚、郭小研，虽为异姓，结为兄弟，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厚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这么狠的誓言？”康丽芝倒吸一口凉气说，“兄弟！这词是哪儿学来的？”
　　“三国演义上的。”郭小研说，“刘关张当年就是这么结拜的。”
　　康丽芝心中暗喜，嘿嘿！小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有你这么狠的誓言，不怕把你弄不到我们宫廷汁去！
　　

云雾飞舞

　　＊＊＊＊＊
　　转眼康丽芝在食神烹饪学院混了两个月，与郭小研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当然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哥们感情。
　　“兄弟！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这天，康丽芝问。
　　“大哥！毕业还早着呢啊？”郭小研不明白乔刚为什么问这，好像马上要毕业了一样。
　　“大哥我要提前毕业了。”康丽芝说，“我的老板康丽芝宫廷汁生意惨淡，昨天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出山，提前毕业，速去支援。”
　　“那……你拿不到学院的文凭了？”郭小研不无遗憾地说，“太可惜了！”
　　康丽芝背负双手，从宿舍的窗外遥视向远空中的云彩，缓缓道：“文凭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要也罢！”
　　“大哥！”郭小研对乔刚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今天下，权力始于文凭，财富源于文凭，身价始于文凭，君不见亿万学子为张文凭逐鹿中原，互相厮杀，君不见万千有志之士为之绞尽脑汁，不惜重金收购，唯大哥视文凭为粪土，佩服啊佩服！”
　　“兄弟！”康丽芝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说真的，”郭小研说，“虽然潘仁菘炒了我鱿鱼，但那是有人在挑拨，我毕业后还是想回御膳汤工作。”
　　康丽芝差点儿背过气去。
　　良久，康丽芝才喘过气，说出了话：“兄弟！御膳汤的潘仁菘荒淫无度，焚书坑儒，你不值得为他去卖命！”
　　“荒淫无度？焚书坑儒？”郭小研像听天书。
　　“你在御膳汤呆了那么久，潘仁菘好色的事你听过吧？这不是荒淫无度？”康丽芝说，“潘仁菘把你这么有志向、有才华的厨师赶走，不是焚书坑儒，又是什么？”
　　“大哥有所不知，”郭小研说，“潘仁菘没有开御膳汤、没有发迹以前，我爸爸和潘仁菘在一个宾馆里任厨师，是多年好友，追随潘总裁把御膳汤做得更强更大，也是我爸爸的遗愿。”
　　怪不着郭小研对潘仁菘一往情深，原来里面有这样的感情纽带！康丽芝暗暗发誓，他要把他和郭小研的感情烧得比他和潘仁菘那老贼更深！
　　康丽芝出去后把张飞、诸葛亮二鬼招来，如此如此交待一番，一幕好戏即将上演……

云雾飞舞

　　结拜大哥要提前离校了，郭小研当然要请大哥好好喝一顿，为大哥送行，这天中午，郭小研和康丽芝携手走向校外。康丽芝还背着一个大双肩包，跟真的似的！
　　走出校外，来到二百米远的一条小巷，突然闪出两个小流氓，一高一矮，挡在了郭小研面前。
　　“郭小研童鞋！”矮个儿油腔滑调地说，“听说你又获得了一笔奖学金，我们是来收税的。”
　　“收税？”郭小研笑道，“你们是国税还是地税？我的奖学金是税后的。”
　　“妈的！少装腔作势！”高个儿说，“把钱都交出来，否则把你打残废！残废懂不懂什么意思？就是坐在轮椅上过日子。”
　　钱！钱！钱！又是钱！郭小研打了个寒噤，叹口气，禁不住唱起了迟志强的歌：“钱啊！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唱个鸟！”高个儿拍了一下郭小研的脑袋，“赶快拿钱！”
　　这高个儿正是张飞，矮个儿正是诸葛亮，两鬼正是遵循康丽芝之命，去医院太平间盗窃了两个马甲，打扮成敲诈学生钱财的小流氓模样，在此等候。
　　“兄弟！”康丽芝拍了拍高个儿的肩膀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公安部一直很重视校外暴力，这几天又在严打，诈几毛钱比贪官贪几百万判得都重，可不要往刀刃上碰哦？”
　　这个“哦”字还有点儿港台味儿，直听得张飞和诸葛亮隔夜饭都涌到了嘴边。
　　张飞也反过来拍康丽芝的肩膀说：“兄弟！你是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是郭小研的同学、发小，”康丽芝说，“还是他的经纪人。”
　　诸葛亮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双目含泪，“经纪人？郭小研童鞋又不是郭富城，还有……还有经纪人？”
　　康丽芝非常严肃地说：“郭小研童鞋是学院获取奖学金次数最多的一位，他自己又不太认得真币假币，只好雇一个经纪人。”
　　“哦！买个验钞机不就行了！”诸葛亮嘀咕。
　　“这么说，”张飞问，“我们收小郭的保护费从你这儿取？”
　　“他不交。”康丽芝说，“我不但是他的经纪人，还是他大哥，有我保护他，你们赶快滚蛋！”
　　张飞嗖地从腰里拨出了一把匕首，在康丽芝眼前晃来晃去。
　　“慢慢慢，”郭小研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两位小哥！干点儿什么不行呢？偏要干打劫？这个行业放在唐宋时期还可以，很有前途，现在和谐社会，你们干这一行和国家大气候不符，吃不开了，尤其打劫学生，更是没有前途，我们学生能有多少钱？现在大环境这么好，捡垃圾都能捡出百万富翁来，你们为什么不改行去干点儿正当事情呢……”
　　“住口！”张飞怒吼道，“不要装得像个派出所所长似的，我们一无所长，只会打劫。”
　　“瞧瞧人家芙蓉姐姐，”郭小研说，“也是一无所长，可人家照样能挣大钱！两位小哥！上海遍地都是黄金，只要你们用心观察，一定能……”
　　“砰”的一声，连诸葛亮这样一般不出手打人的主儿都听不下去了，一个冲拳砸在了郭小研的鼻子上，打得郭小研鼻血飞溅，捂住鼻子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