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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4 10:5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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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王陵壁画
我好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雪水,冷得整个人都发抖了起来,我竭力要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双腿还在颤,吕三看我不对劲,连忙上前来一把扶住我,说:这是怎么了啊,哪不对劲?
我拼命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他说:吕哥,我刚才还牵了一只手!
胡大头道:不应该啊,小吕三牵着我,我牵着你,你还能牵着谁?说完才骇然道:你是说,刚才有另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手被你牵着,跟着我们走了足足有二十分钟路?
我拼命用牙齿咬住下嘴唇,惊慌地点了点头。
吕三马上用手电四下里照了照,这是一条宽不到两米的甬道,又是直道,手电扫过去一目了然,什么也没有。胡大头道:就这么一会功夫,它就是兔子也来不及跑啊,手在哪呢?
我茫然地摇了一下头。胡大头道:会不会是这东西就站在我们身边可是我们看不见啊?要不我们关了手电你再摸摸看?
我赶紧叫道:你可别开玩笑啊,我这小心脏现在还在砰砰跳呢。再来一下,直接就停了。
胡大头道:停就停了呗,红灯停,绿灯行。
吕三拍了他一下,道:别瞎扯了,这总共就这么点地方,要是真的另有一个人,它会藏哪呢?
我指着吕三前面的石门,说:会不会抢先我们一步进了这门了?
吕三道:有可能,不过看那只手刚才拉了你这么久也没对你怎么样,不是它对我们没有恶意,就是它根本没有能力对我们怎么样,事已至此,多想无用,我们也进去吧。他走到那石门的旁边,摸索了一下,在一块壁砖上按了一下,那石门就轰隆隆地慢慢转开了。
我看这门转动,上前看了一下,门下面有一道槽,槽里有个大石球,正顶在门下,门正是顺着槽滑开的。
我们走进冥殿,吕三挥舞着手电到处扫视。这殿似乎非常之大,因为只有一把手电,我们只能在手电扫过的地方看见一个角落。吕三扫视了几下,说:这一把手电也看不清什么,我把电池给你吧张哥儿,你装上,我们先看清了地方后再关掉。说着从背上包里拿出最后一副电池递给我,我接过来装了上去,打开,顿时眼前一亮,把冥殿看了个大概。
这冥殿是个正方形的地形,四面靠墙立着一排排的架子,手电光扫上架子的时候,发出一道道的反光,不知道放的什么东西,天花板上是向上凹起的圆形,可能是象征的古代人们的世界观天圆地方,我们找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墓台,当然也就没有棺材的踪影了。
我们就近走向靠墙的一个架子,手电射上去,一阵强烈的反光顿时就让我们睁不开眼了。胡大头眯起眼伸出手去在上面翻了一下,拿下来一个东西,抖了一下,我们马上看得目瞪口呆,这居然是一件金缕玉衣!
这金缕玉衣本来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那架子上,刚才我们手电照上去时发出的反光就是金丝和玉片没有被腐蚀的部分发出来的。胡大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地上,依照原样又给它整整齐齐地折叠了起来,就在我们以为他转性了,要把这东西给人家放回去时,却见他又把自己的背包解了下来,打开,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志得意满地说:且慢,先让胡哥激动一下,哎呀娘啊,这东西得值多少钱啊,金缕玉衣,全国也没出过几件啊。好了,激动完了,让胡哥再看看这上面还有什么,咱们不能让它们说咱们厚此薄彼不是。
胡大头上去又是一件乱翻,又找出一个玉锡板,几个细瓷碗,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把他激动一个劲地叫:宝贝啊,宝贝啊。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找到的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胡大头忙着父子团聚,我们也就没理他,我和吕三一件一件翻看架子上的东西,都是不住口地啧啧赞叹,这些东西确实是太精美了,以几千年前的工艺能造出这样的艺术品来,实在是不能不佩服我们老祖宗的智慧啊。
正在感叹间,吕三突然把我往旁边推了一下,我一征,只听他说道:哎,张哥儿,你看这架子后面好像画着不少壁画啊。胡大头,你先别忙着搞搬运了,帮我把这架子抬开,我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胡大头听得架子后面有画,也停了下来,和吕三一起把架子移了出来。我们凑近了看,这墙上面一溜烟过去的都是壁画,虽然时间久远,很多都已经斑驳支离了,但是大部分还能看出个大概来。
我们面前的这一幅壁画,一个全身裸体的青年女子站在一个长方形的莲池内,梳高髻,脖子上带着一个项圈,手上带手镯,下肢和胯部都有装饰性的花纹和饰品。此女左手抚胸,学西子捧心,右手揽腹,可能是穿得太少,着凉了,正肚子疼呢。左下方有一个形如童子的裸体男像,也站在莲池当中,身高仅仅到达裸女腿部,不知道跟边上的姐姐这么一比较,自不自卑。男像正仰望着裸女,而裸女则回首俯视裸童,面带欣喜娇羞之状。莲池的边上有一匹布满了菱形花斑的宝马。
咦。我看了这副壁画,不禁叫了出来。这不是龙女索夫图吗?
怎么,你认识?吕三闻言转头诧异地问我。
我点点头,道:我这人对历史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没事就会找些史书笔记看,上学期的时候我看过一本西域通史,上面写了一个在西域流传很广的神话传说,说的是古西域于阗国的王城城南有一条大河,于阗举国上下的作物都赖以灌溉,后来这河的河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流了,于阗国王觉得很奇怪,就想国中的僧人请教,僧人告诉他,这是因为河底的龙在作祟的缘故,只要国王以盛大的礼仪祭祀河龙,就能恢复水利,灌溉五谷。于阗国王听从僧人的建议,就在河边为河龙建了一座祠堂,向河龙祈求,这时候只见一位龙女陵波而至,对国王说道:我丈夫早就没了,现在我无所依托,所以才让河水断流,使农人失利,如果大王能够选一位贵族做我的丈夫。水流马上就可以恢复。于是国王就在大臣中选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做龙女的丈夫,让他骑着白马沉入河中而去。我看的那书上还画了一张插图,就跟这壁上画的差不多,所以我才会一眼认出来。
胡大头在一旁哈哈大笑说:这龙姑娘倒是真坦白啊,单刀直入地求爱,开门见山地要人,颇合胡哥的胃口,换成胡哥就一下子给她发一打过去了。
吕三听了我的话,想了想,道:照张哥儿这么说,那这陵寝莫非就是于阗国皇族的?只是于阗深处大漠,怎么又在这里会有一个皇陵呢?
我道:现在光凭这幅龙女索夫的壁画不能断定这陵寝是,或者不是于阗国皇族的。因为,第一,这龙女索夫的传说在西域各国传得非常广,几乎各国都有,因为当时于阗是西域首屈一指的大国,其影响力非常大;第二,在汉以前,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是完全属于中原地区的,而是中原和西域各国的交界处。不能排除西域国家的皇族在这里建陵墓。
吕三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胡大头诧异道:你他娘的知道得还挺多啊,老实交代,是不是这里面的死鬼派来卧底的?
我笑了笑,道:刚好在书上看到的,这么凑巧在这里边用上了。转过头对吕三道:我们接着看下去吧,嗯,下面这一幅是鼠王救国。这是一个鼠神帮助于阗王战胜匈奴的故事。说的是在于阗的王城以西有一片沙棘,里面有许多鼠坟,鼠王体大如刺猬,长着金色和银色的毛。一次,匈奴入境掠劫。但是于阗国内的兵将人数极少,国王恐怕不能阻挡得住匈奴兵,于是就焚香请鼠王显灵。当夜,鼠王就托梦给国王道:愿意相助,请王上及早整顿军队。
国王知道有神佑,马上整顿军马,突袭匈奴。匈奴闻大军前来,惊慌失措,欲上马迎敌,而马鞍,衣服,弓弦等凡是用来物的带结全部被鼠咬断。于是于阗军大获全胜。国王感念鼠王恩惠,为之修建了祠堂,塑像供奉,认之为皇室的守护者。
啊。我说着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老鼠,如果这里真是于阗国的王陵,那老鼠一定是于阗人用来守护这皇陵的。
胡大头愤慨道:这他娘的这于阗王以为自己是块大奶酪啊,要这么多老鼠围着他转,恶不恶心啊,说不定当初老鼠头子救了于阗王老头子,老头子一个感激,恨不能以身相许,就把女儿嫁给它了,然后生了个贼眉鼠眼的外孙继承王位,咱们在这找着了王棺,打开了一看,一只超级老鼠标本躺在里面高枕无忧地睡着,那才叫一个晦气。
这厮想像力倒着实丰富,我们听他自己自得其乐地胡扯,也没理他,正要接着看下去,却见胡大头说着说着从架子上拿起一卷东西,握住顶端,向下展开了,说:哎,你们看看这是什么画,看这地方放的其他东西,很可能是吴道子阎立本的真迹呢。
我们过去看那副画,这是一副佛像,不知道画的什么什么佛,不像是释迦牟尼,但是因为在佛教发展史上,佛像的形状也经过了多次的变化发展,所以我们不能肯定这到底画的是什么佛。
这佛像高鼻深目,嘴边一扎大胡子,头上一层贴着头皮短短的卷发,明显带有胡人的面部特征,这倒符合佛教刚传入中原时佛的形象。这佛像双手合十,端坐金莲台,一双眼睛眼神柔和,此时正悲天悯人地看着胡大头,好像他罪孽深重,已经无药可救,他老人家宅心仁厚,正对此痛心疾首。画像的左下首盖着一方红印,写的什么根本就看不懂的,像是哪个调皮的小鬼在佛祖的脚下画个押示威似的。
吕三眼睛贴上去看了半天,才道:是尉迟乙僧的画。
胡大头道:这厮什么来历?他娘的,我还以为能出幅吴道子或是阎立本的真迹呢,看这于阗王贼眉鼠眼的,品位也没好到哪去,从哪花三十文钱请人画的这破画啊。说着就想随手扔掉。
吕三连忙按住他手,道:尉迟乙僧在中国美术史上的地位虽然不如吴道子和阎立本,但是其实在当时,这三人是齐名的,只是由于他是胡人,唐以后胡人在华渐少,所以唐以后的画坛都不大推崇甚至很少提起他,其作品传世之稀少,价值绝不在吴道子和阎立本之下。
胡大头喜道:他娘的,原来这东西值钱啊,你不早说。说着急忙将画卷起,包里塞不下,如获至宝地抓在手里。
吕三笑着摇了摇头,和我又转头去看那墙上的壁画,一边道:看样子这里是于阗王的王陵是没有疑问了,这尉迟乙僧也正是于阗国的,据说还是王族出身。
我点头道:不错,尉迟乙僧于贞观六年来到长安时,大约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当时已是以“丹青奇妙”而著称于阗了。到长安后被授为宿卫官,之后接父亲尉迟跋质那的班,袭封郡公。至景云年间,他还健在人世,接近百岁高龄之际,长眠于唐都长安。由于他出身王族,又被授为宿卫官,袭封郡公,所以后世史学家都怀疑他是不是于阗国送往天朝上国的质子。因为这两个官职当时都是只授于各国质子的。
所谓质子,就是当时西域各国向中原王朝称臣附属,为了表示对天国的忠心,送一个王室子弟前往中原作为人质。
我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吕三道:哎,吕哥,你说这地方处处透着于阗国的痕迹,又发现了一幅尉迟乙僧的画,那会不会这个墓就是尉迟乙僧的埋骨处啊。
吕三思索了一下,道:应该不会,以这个墓的庞大气势和布局之宏大,除了王室,否则以尉迟乙僧一个区区画家和西域小国质子的身份,是绝没有办法办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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