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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0 08: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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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焰心头一亮,马上回拨电话过去,对方的声音竟是熟悉的,是夏晓榆。
"我这几天带甜甜去滑草了,今天晚上才回来,送她回孤儿院时在门口见到过那个瘦女人,穿着本市精神病院的病号服。当时,我还挺担心甜甜的。不过,她看起来很正常。"
"裳裳在哪里?"林夕焰急切地问。
"我看到电视上那条消息时就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只见过那个女人,没有见过裳裳。怎么,你是说罗裳找不到了吗?"夏晓榆关切地问。
"是的,你说见到商牵萝的时候,她在孤儿院,她旁边没有小女孩?"林夕焰急切地问。
"没有,只有她一个人,蹲在孤儿院门口的路边。我把甜甜送进去后,想跟她说句话,但是她一直低着头,我心里也有些胆怯,没敢打扰她。但夜太冷了,我从摩托车后备箱里拿了一条小毯子送给她。她对我说谢谢,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不正常的地方。"夏晓榆详细描述着。
林夕焰嘱咐娜娜在家等候消息,自己跑到楼下打车去找商牵萝。她并没有告诉父母这个消息,一是夏晓榆说她只看到商牵萝一个人,并没有看到解罗裳;二是天太晚了,她不想父母再为自己担心。但是,她把消息告诉了薄义,她的语气很激动。薄小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吵着要和爸爸一起去。
林夕焰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这么晚还没睡,有些难为情地向薄义道歉。薄义表现得很大方,他说:"应该的,小焰也已经知道商牵萝是她的妈妈了,她想看到妈妈的心情很迫切。"
林夕焰赶到孤儿院时,已是凌晨一点多,附近只有一盏路灯亮着,但月光很明亮。在明亮的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路边瑟缩在一条淡黄色小毯子里的人,看起来很可怜。
那是商牵萝。
林夕焰靠近商牵萝的动作很小心、很戒备,她小声地叫了一声:"商牵萝。"
商牵萝蹲在墙边,抱着膝盖,裹紧小毯子,正垂着头哆嗦。显然,她并没有睡着,实在是太冷了。
"商牵萝,我是林夕焰。"林夕焰提高了一点儿音量。
商牵萝猛地抬起头来,她的眼神明亮:"我要找我的女儿,小暮和罗兰来接我,我恨他,他抢走我的女儿,我不跟他们走。我问小暮要女儿,他说五年前把我女儿送到这里了,但是没有,她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诉我。"
"裳裳没有跟你在一起吗?解罗裳,我的女儿。"林夕焰提示她,怕她听不明白,就哼了一声儿歌,"小老鼠,上灯台……"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原来一直以为小暮把我的女儿送到你家了,后来才知道不是,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对不起。可是,你能告诉我,我的女儿去了哪里吗?"商牵萝完全恢复了正常,她的思路清晰,没有任何糊涂的地方。
"你真的没有见过裳裳?"林夕焰依然抱着一丝希望。
"没有,我没有见过。我本来打算先去你家的,但后来实在太想念我的女儿了,就直接到孤儿院来了。但是这里找不到我的女儿,他们说她已经被接走了。"商牵萝话题的重点依然落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这两个母亲各说各的,各自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商牵萝的话浇灭了林夕焰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她一下蹲在冰凉的地上,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商牵萝,有气无力地说:"你的女儿一会儿就来看你了。"
好像专门配合林夕焰的话似的,薄义的蓝色轿车刚好开到,车上跳下来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向林夕焰她们跑过来,但到林夕焰的身边停住了,怯怯地看向对面的商牵萝。
商牵萝盯着薄小焰,她完全傻掉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儿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母女相认的过程太过煽情,也容易引发林夕焰更深的伤心,她木然地站起身,绕过薄义和车,蹲到车的另一侧去。
这样一折腾,差不多就快天亮了,商牵萝不愿意跟薄义回家,就和小焰两个人去了林夕焰的家。
商牵萝对这个家非常熟悉,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徘徊在这里,不停地吟唱那支儿歌。
但是,真正地走进这个家,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她无数次徘徊在门外,是为了等待看那个小女孩一眼,等待那个小女孩到她身边来,这一次,她进到门里了,那个小女孩却不在。
她曾经以为那个小女孩是她的孩子,但其实,她的亲生骨肉却在孤儿院里孤单地坚强地生活着。
商牵萝走进林夕焰家的那栋灰色小别墅时,脑中涌起万千感慨,下意识地拉紧了女儿小焰的手。这一晚,她们睡在楼下的客房里,林夕焰在客厅的沙发小睡了一会儿,她没有办法睡着。事实上,她们都没睡着,商牵萝和薄小焰,还有娜娜,基本上都在陪林夕焰说话,缓解她焦灼而紧张的情绪。
没有了丈夫,如果再失去女儿,她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娜娜在对面的沙发上,商牵萝母女在斜对面客卧的床上,三个人都在劝慰她,这让她感到很安慰。尤其是商牵萝母女,客人的到来转移了她对女儿失踪这件事的关注度,对她来说,这是好事。但对某些人来说就未必了,比如一大早过来询问外孙女消息的乔夜枫。
乔夜枫是和林中正一起过来的,他们两个无疑也都没睡好,顶着很明显的黑眼圈。二人牵挂外孙女的消息,早饭也没吃就过来了。
乔夜枫到楼上向女儿打探事情的进展,顺便商讨下一步寻找的方向。林中正在楼下的车里等,他以为乔夜枫会上去很久才下来,就准备下车买份报纸。但刚打开车门,就见乔夜枫匆忙地跑了下来,而且脸色苍白。
发生什么事了?
"夜枫,怎么了?"林中正关切地问。
乔夜枫有些六神无主,她好像压根没听到林中正的问话。
"裳裳怎么了?裳裳没事的,对吧?!"妻子的表现让他下意识地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有鬼,有鬼,你知道吗,有鬼!"乔夜枫有些语无伦次,表现反常。
"快开车,开车,我要回家,回家。"乔夜枫依然语无伦次。
她的表现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得就好像换了一个人,林中正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失态。
当然,这是林中正看到的第一次,但对乔夜枫来说,这次绝对不是第一次。今天的情形,不过是过去的重复罢了。
二十多年了,那件事像一个梦,一个噩梦,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事实上,噩梦才刚刚开始。
"裳裳怎么了?"林中正还是忍不住问。
"没事,还是没有消息。"乔夜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些有气无力,但语气很坚决,她再度要求,"开车,不要在这里停留,快开。"
林中正没有办法,只好启动车子,在小区内的车道上绕了个圈,向小区大门开出去。
车子驶出悠客小区,驶上主干道,在早晨人车寥寥的路上风驰电掣。乔夜枫一直都很紧张,担心地望向车外,好像随时会有不好的灾难降临到她的头上似的。
直到车子驶入老城区,道路狭窄,行人渐渐多起来,上班的人也开始多起来,竟堵起车来。乔夜枫这时才好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颓然地向后倒去,落在靠背上。
林中正扭头看了一眼妻子,心中泛起一股酸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这个女人,一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现在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衰老了呢?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个瘦弱的女人,领着同样瘦弱的女孩,女孩细眉细眼的,有一种天生的乖巧。那件事距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但一切恍若昨天。她曾经拼命地要忘掉,甚至她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但当看到今天的场景重现时,她才发现这一幕已经镌刻在她的内心,她压根就没有忘掉过也不可能忘掉。
二十多年前,那个叫做商红棉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找到她工作的报社来,乔夜枫就一下子懵了。虽然她之前千百次在脑中设想过她们的相遇,但对方真的找上门来,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女人的态度很谦和,没有打,也没有闹。乔夜枫知道,她是那所山区小学的教师,有些文化。但谁遇到她这种情况,还能沉得住气呢?所以她曾经设想过激烈的交锋,这样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摆事实讲道理,毕竟,丈夫只是插队时碰巧去了那个山村,然后在村民与长辈的勉强撮合下,与商红棉成为了夫妻,甚至他们连结婚证都没有拿。在法律上,她乔夜枫才是林中正合法的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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