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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ach

[分享] 盗墓迷津之佛光碑——文山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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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8 10: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七、燔晶忽律

    我听了有点不高兴,“什么另一个世界?你吓唬谁呢?”

    赵伟说:“卢哥,我这不是就着夏馆长的话讲的吗?”

    郑楚生说:“好了好了,你就说还往不往下走了吧,啰嗦什么!”

    夏文海与赵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走!”

    我心里嘀咕道,这个赵伟绝不是一般来头。等又动身时,我故意拉着郑楚生慢走几步,低声问他道:“畜生,你给我说实话,这个赵伟究竟什么来头?”

    郑楚生说:“你别瞎琢磨了,你不知道也好。”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嘀咕了,拉着他说:“这家伙神神叨叨的,可海哥还偏这么听他的,难道他还是个高手?”

    郑楚生大脑袋一晃,“那敢情,他可是师出名门,原装正牌,咱可比不上。”

    我一听他的意思竟还有点酸溜溜的,便追问道:“那他到底是谁?”

    郑楚生犹豫了一下,凑到我耳边正要说话,夏文海在前面突然喊道:“小郑,快跟上,别躲闲!”

    郑楚生听了冲我双手一摊,摇摇头往前走了。我没问出究竟,可也没奈何,只好跟着走了。

    又转了一个弯,前面骤然变冷起来。我忙裹紧衣领,可走了约百余米,气温又开始回升了。

    我心里奇怪,便问前面的郑楚生:“怎么回事,忽冷忽热的?”郑楚生没好气的说:“我哪儿知道?”

    赵伟道:“卢哥,这里可能有地眼儿。就是山脉的中空,就像山体的筋络穴道一样。而这忽冷忽热,是山气通过地眼儿往来造成的。”

    我问:“可也不应该这样气温骤升骤降的啊?”

    赵伟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道:“卢哥,我跟你讲。山水土石,都是有灵气的,为什么人都说清山秀水,它们为什么‘清’,为什么‘秀’?因为它们都是活的。而这山气往来,其实就是山的呼吸。你若是真正用心就能体会到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诌出几分诗意来,不过我可没工夫听他忽悠,便只管背包往前走。赵伟也没再说,于是四人便闷闷地继续前行。

    又走了几百米,夏文海突然喝道:“到了!”

    我们登时停下了脚步,紧张地往前方望去。夏文海用EOS强光手电往前照去,只见光柱的尽头,有一头巨大的洪荒怪兽,正踞卧于前。不过怪异的是,这头怪兽的周身隐隐闪耀着一圈微微的弱光。

    我这回镇定了不少,借着光线细看,似乎仍是尊雕像。

    我们走上前几步,几支手电筒一起照过去,果然是只石兽。只见这石兽趴在地上,动作好像一只作势欲扑的下山猛虎。它的前首如鳄,四爪如蜥蜴,背负六棱龟甲,后有一条花鳞长尾。

    这是个什么怪物?我看看郑楚生,他也不知道。夏文海上前用手摸了一下兽头,倏地又收回手,吃惊地说:“好凉!”

    赵伟闻言上前一试,又蹲下仔细察看石根。一支烟的工夫,他站起来说:“夏馆长,这个是‘地根仙’。”

    我问:“什么是‘地根仙’?”

    夏文海说:“就是用只有地下才有的材料制成的东西。因为带有地根的灵气,一般都具有独特的妙处,所以通常都以‘仙’称。”

    赵伟又进一步解释说:“拿这一座石兽来说,它应该是用‘地晶’雕成的。所谓‘地晶’,就是一种很难形成的矿石。它像水晶一样不成整矿,在地下极为分散,埋藏又深,所以相当难找。”说着他指指石兽,“像这么大的一块,真不知是怎么找到的。今天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肯定不信。”

    郑楚生问:“那这雕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文海看看赵伟,赵伟便说道:“要我看,结合这地点,可能是忽律吧。”

    “啊?!”郑楚生说,“忽律不是水里的吗?”我说:“那不一定。忽律有两解,一是鳄鱼,一是大蜥蜴,都是两栖动物,怎么就不能在陆地上?对了,还有《水浒》里的那个朱贵,混名不就叫‘旱地忽律’吗?”

    赵伟说:“卢哥这样解释很有道理。忽律这种动物,凶残狡诈,因为最喜欢吃大龟,所以经常吃掉大龟后又钻入它们的龟甲之中,伪装成龟的样子再捕食其它的大龟。”他指了一下鳄首龟甲的石兽接着说:“你们看它应该就是伪装觅食的样子了。”

    我迟疑着说:“可是雕这石忽律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夏文海说:“当然不会没有意义。‘地晶’之所以是稀世罕有的宝物,就是因为它的一样妙用——夜视。”

    “夜视?”我说,“水晶是有聚焦功能,也能折射光线,通过这特点可造出水晶凸透镜、凹透镜。可是水晶的折射率只有1.544-1.553,重折射率大概0.009,色散也就0.013,怎么可能产生你说的夜视效果?”

    夏文海说:“谁说就是水晶了?是地晶!古史中早有记载,你只要以夜光聚于地晶之后,则发千光万光,概夜间行走之物,无可遁形。”

    “那么夜光是什么,月光吗?”

    “不是!”赵伟说,“夜光,应该叫做死光,其实就是死尸遗骨的磷化钙所产生的磷光。就是因为需要鬼火,所以地晶也叫做‘燔晶’。”

    我听了有点恶心,但如果地晶真有这样的功能,那在照明工具原始的古代可真是太有用了。试想要是两军作战,夜间如有磷光地晶,敌军千军万马莫不能藏。市镇中倘有此物,夜间哪还会有盗匪出没?

    我想着便绕到了石兽身后,只见它的右后侧果真竖有一个漆黑的三脚铁盆。难道这就是燃烧尸骨产生“死光”的器皿?

    我上前用手电一照,盆内有不少烧灼的痕迹,还有许多未燃尽的凝结物,看来我猜想的不假。可是话又说回来,这里是机关重重的山洞,前面既有“哼哈二将”镇守的石门,又有跟大型立交桥似的“轮回局”,谁能够轻易来到这里?何况,这个“夜间侦测装置”须有人生火留守才能发挥作用,难道……这山洞里长期有人不成?

    想到这儿我不禁一哆嗦,便把这想法同夏文海三人说了。夏文海道:“我早说过,这里不像是墓穴,倒更像是保存什么东西的秘密所在。小生,你的想法并非全无道理。”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地晶忽律为什么要雕琢在这个地方呢?赵伟回答了我的这个疑问。

    他说:“这东西被安放在这里,那么说明这里距离山洞的地宫已经非常近了。”

    夏文海听了对郑楚生说:“去前面看看,小心点儿!”郑楚生答应着往前去了。

    过了两分钟,郑楚生跑回来,“海哥,前面没路了!”

    “不可能!”赵伟脱口道。

    郑楚生说:“有啥不可能?不信你自己去瞧瞧,只有百十米的路了。”

    夏文海便走过去察看,半天都没有回来,我和赵伟便也跟过去。走到近前,果然见到通路已到了尽头,夏文海正面向尽处的石壁站着出神。

    我上去道:“海哥,真没路了?”夏文海说:“你看这石壁,生岩实料,这里已经挖到石根根了,挖山洞挖到这里就算是挖到头了。”

    赵伟摸着下巴说:“奇怪,真是奇怪了。前头那个轮回局刚走完,竟然就没路了,太不合逻辑了。”这时郑楚生也走过来,他说:“没路就是没路了,有什么不合逻辑的?也许就像海哥说的那样,挖到这遇上石根,挖不动了呗!”

    赵伟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地晶忽律怎么解释?”夏文海道:“是的,地晶不是无缘无故在那儿的。而且轮回局是此生彼还的阴阳通路,肯定是事先勘测好的,绝不会无终而还。古人最崇尚生死轮回,三界交涉,让死后的魂灵不得过生得以轮回,这样的事没人会做。”

    我听着全无头绪,便拿着手电四下乱照。上下左右照了几个来回之后,我发现这个石道尽头似乎处于一个近乎正圆的平台上。我举起手电往上照去,竟照不到顶。再看四周的石壁,三面相围,而我们过来的这一面向上约五米左右也连上了山岩。

    我问夏文海:“海哥,你说这轮回局通往另外一个世界,那么与另一个世界是如何相连的?”

    夏文海说:“古时候说轮回,是此生灭,始转来世。一般人去而尸解,轻如初柳之絮,故飞升于云天。冤人、恶人生有戾气,郁结于喉胸,不能飞升而堕尘。所以连接另世,无非开天窗和开地门两种。”

    “开天窗?”我看看头上说,“那么咱们这个局的通路会不会在上面?”

    夏文海用手电往上一照,摇摇头道:“上面太高了,不太可能。”

    但我不死心,便比划着说:“海哥你看,咱们刚才走的路上下左右都是悬空的,可是到了这里,好像是进了个房间一样。你看看这里的结构,要么返回,要么就向上。”

    夏文海说:“可是四周尽是石根,不可能凿的出通路来。我试一下给你看。”他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柄开山锤。

    这柄锤和上回在皇母山时他用的那柄又有不同,上次那柄的锤头切面是平的,这一柄是中心鼓凸出来的,不过仍旧布满了细小的尖锥。

    我一看就知道这把锤肯定威力更大,连忙堵上了耳朵。

    夏文海瞅了瞅,在石壁上选了一处,扬起臂膀狠狠一锤砸去。

    只听当地一声巨响,夏文海的大锤竟被硬生生震脱了手,哐嘡落在了地上。

    再看那石壁,竟只被砸出一小片白点点儿而已!这个……!我惊讶不已,这是什么石头?

    夏文海捂着发麻的手掌说:“怎么样,看到了吧?开山凿矿,那钻机的钻头都得用金刚石,就凭古代的工艺水平,在这里能凿出通路来吗?”

    赵伟凝神向上望着,继后又后退几步,回头向后张望。

    郑楚生说道:“你看什么的?”赵伟笑道:“看你记忆的灯塔。”

    原来他是在看郑楚生刚才做的“纸艺”灯标。郑楚生被说中心事,不自然地笑笑。

    不过这小子可把我瘮得够呛,“灯塔”,还“记忆的”?真是有够肉麻!

    赵伟指着“灯塔”说:“你们看,有什么不对?”郑楚生以为他还在调侃自己,便没作声。我看了看说:“好像……比刚才更高了。”

    赵伟说:“应该说是我们更低了。刚才咱们和标记的水平落差很小,现在却明显加大了,这说明这个轮回局是‘潜局’。还有,咱们自从进到这山洞里来,四周的空间一直都很大,只有这里……。”赵伟用手划了一下四周直筒形空间的轮廓,“空间突然缩小了,就好像进入了一间圆柱形的石室一样……。”

    夏文海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番天台?”

    赵伟说:“不错。只要找到机关,就可以证实了。”

    我一听要找机关,便又用手电四处扫着。可四下的石壁虽然表面粗糙,但却都很平坦,基本没有凹下凸起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隐藏了机关的样子。

    这时赵伟说:“现在几面都是死路,只有上方了,我来试试吧。”他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副钢制的工具,我一眼看出,那是一副折叠的便携式连射钢弩。

    赵伟把驽扳开架好,取出一支弩箭,把一个萤光棒扳亮绑在箭杆上。然后拉弦扣箭,举起来瞄准上方,嗖地一箭射出。

    萤光棒瞬时划成一道绿光飞向上空,当地射中了洞顶,但未射入,又落了回来。

    赵伟说:“大概有三四十米或更高一点。现在咱们这儿是个筒状,如果有机关的话一定藏在四周的石壁上。但咱们的视线水平上肯定没有,有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所以只有往上找。”

    “这四壁平坦,根本没有蹬头,怎么往上找?“郑楚生道。

    夏文海想了一下说:“我有办法。”他说着解下背包,掏出六根螺纹钢管,然后问我们几个说:“你们有多少?”

    我们顿时明白过来,立刻都开始翻包。等凑齐了一看,一共二十五根。

    夏文海算着说:“一根四十五公分,二十五根就是……一十点二五米,有点不够。”

    赵伟说:“夏馆长,试试看嘛,够不够的先接起来再说。”夏文海点点头,我们便把二十五根螺纹钢管拧接到了一起,成了一根长钢棍。

    我们把钢棍竖起来,让底端抵着地,接着斜着把钢管靠到了正面的石壁上。

    钢管当啷敲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们把钢管底端向石壁推,使钢管的顶端贴着石壁向上升。大概推成与石壁呈三十度角时,我们只觉手上一轻,钢管上端噌地一声划出了石壁。

    “有了!就是这儿!”夏文海喜道。郑楚生接着说:“好,我上!”

    我拦着他道:“还是我来吧。”郑楚生也没坚持,手一推,“卢大处长请缨,我当然要让贤了。”

    我于是爬上钢管,慢慢上到顶端时,只见石壁在约十米高处,有一个勉强可以容得下一人的石洞。

    不过说是石洞,倒不如说是个石槽,那形状狭窄扁长,连猫耳洞都不如。我一边对下面说找着了,一边侧着身拱进刚能容身的石洞内。

    这石洞只有两三米深,我用手电一下就能照过来。只见洞的角落里,有一个泛着亮光的黑色小人,它两眼放着绿光,姿态滑稽,状貌说不出的诡异。

    我大着胆子用手一摸,冰凉浸手。再使劲一拔,拎不动分毫。

    我深吸一口气,左右一转,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都颤动起来。

    我急忙往洞外挪动,头刚出来,不觉吓了一跳——我竟和石洞一起向夏文海三人飞速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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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8 16: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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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19: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八、九尾铁龟

    我吓得连忙缩头,却听到夏文海急声道:“快,跳下来!”我再一瞅,原来不是我在下坠,而是刚才我们所处的正圆平台,正载着夏文海三人快速向上疾升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与平台已到了眼前。此时已容不得我多想,我略向后蹲,一个猫腰蹬了出去。我人扑到石台上,夏文海双手接住我,说了声:“小心,低头!”就推开了我。

    接着他和郑楚生一齐擎起钢管,笔直向上竖着。我明白他这是以防石台升个不停,直接撞上洞顶。想到这个我不由又担心起来,难道是个陷井!

    就在这时,石台砰地一声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似的停了下来。而就在我们正面,一道巨大石门赫然出现。门上方有刻有石匾,镌有三字:上庸界。而更令人吃惊的是,这石门竟然开了半扇!

    这可是我从未遇见过的,我一下子意识到——这里很可能已被人盗过了!

    我和夏文海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他也正为这个担忧。郑楚生拧亮一个萤光棒使劲丢进门内,蹦蹦地滚出很远。看得出,地上很不平坦。

    郑楚生回头问道:“海哥,怎么着,趟水?”夏文海一挥手,“趟,拿电耗子。”

    郑楚生立马掏包,竟拿出一个摇控赛车来。他把一个微型手电用胶带绑在车上,用遥控试了两下,便把赛车放到了石门口。

    我看着不由感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郑楚生推动操纵杆,遥控着小赛车驶入石门内。手电照亮了石门内的一小片地方,我探头望去,只见光线下的一片地面尽是凹凸不平。有凹洼,有凸物,凹的形状各有不同,有方有圆有六角的,更有莲花形的;凸的有粗有细有长有短,还有椭球形的。形态各有不同,怪异不已。

    我借着光看到地上有一根兽尾似的凸起物,凸出地面约有四十公分,自下向上由粗而细,似乎还包了一节节一层层的甲胄,竟好像鳄、蝎之类的尾巴似的。

    我看看夏文海,他对赵伟说:“你试试那个东西。”赵伟便又取出一枝箭,搭在连射驽上。这枝箭前端是三棱刃簇,末端是黄翎顺风尾,长有三十来公分,钢笔粗细。只见赵伟瞄了一眼,一扣扳机,那箭嗖地射出,当地正中那支“鳄尾!”

    “鳄尾”中箭,火花迸地四溅,难道是铁的?

    郑楚生把赛车后退一点,换了一个角度再度靠近,这时我们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鳄蝎的尾巴,而是一根竹笋!

    不过,当然不是真竹子,而是一根漆黑的铁铸竹笋!

    铸这东西干什么?夏文海说:“再看!”

    郑楚生拧转操纵杆的方向,遥控赛车继续转向。随着光线照射角度的慢慢转移,我们逐渐看清,地上还有很多竹笋和竹根,当然也都是金属制的,而且其中有不少还是破损断裂的。

    这下可怪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时夏文海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瓶,红色的瓶盖上有许多小眼儿,里面竟装了一只小白鼠,右后爪上还拴着一根红绳。夏文海捏出白鼠,一手拽着红绳,一手把白鼠往石门内一丢。谁知白鼠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吱吱乱叫着便逃了回来。

    夏文海一把攥住白鼠,加大力气又丢了进去。这次距离丢得更远,比遥控赛车还要深些。郑楚生立即操纵赛车跟了过去。只见白鼠蜷缩成一小团,浑身瑟瑟发抖,就像是遇到了饿猫一样。

    我们正奇怪,赵伟突然指着石门说:“你们看!”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掩着的半扇石门之上,竟阴刻了半个人像,而另外半个看来是在打开的那扇石门上了。

    这个人像看来是个妇人,只见她高挽云罗髻,低垂拂风鬓,横插紫金钗,竖结黄花饰,明眸皓齿,神情端凝,虽然赤足袒胸,衣裳裸裎,却难掩一派仪态华贵,不可方物的雍容气度。

    郑楚生说道:“这不会是嫦娥吧?”

    赵伟说:“不是,嫦娥的正装是三品宫装,衣衫端正,不是这样的。”

    夏文海沉吟道:“地宫为阴位,照理不会加女人形像的,难道地宫主人不怕坤位阴气太重,失了阴阳平衡?”

    “啊!我知道了!”郑楚生突然一晃大脑袋道:“这个人像,不是女人!”

    “去去!少瞎掰了!”我斥道,“这个人像当然是女人,八成又是印度的什么神话人物。”

    “也不像……。”赵伟说道:“我看嘛,倒像是……风里希。”

    “啊?!你说是女娲?”我惊诧不已。赵伟说道:“

    我看看人像说:“不会吧,女娲的形像大都是人面蛇身的。”

    赵伟道:“嗯,但我也有依据。就是这个。”说着他抬手指了指洞门上的三个字:上庸界。

    “上庸界”?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个要真是女娲娘娘可就玄了。难道这里是皇母祠?”

    赵伟说:“进去就知道了。”

    郑楚生说:“就这么进去,有点儿太冒险了吧?”

    赵伟说:“可咱们还有其它的路可走吗?”是啊,我们脚下的石台升到这里,三面都是石壁,只有这石洞可以走了。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仅有一束手电光的漆黑石洞。刚收回目光,倏地又发现有什么不对,再转头看去。啊,那白鼠怎么不见了!

    郑楚生操纵赛车又往里深入了几米,并没有发现白鼠的踪迹。夏文海便开始把手中的红绳往回收,口中还念念有辞道:“来得去,来得去!”

    我笑道:“怎么,这白耗子叫‘来得去’?”郑楚生说:“你懂个啥?这叫禁语。在这种地方,还能不避讳点吗?”

    我又抬头看门上方的“上庸界”三字,心说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所在?想着便在心底默念“上庸界”三字。“上庸界……上庸界……上……!”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一下子想起来了,“上庸界”,就是陕西平利县——女娲的老家!

    历史上女娲是有真实原型的,史传就出生成长在陕西平利一带。平利县西面约30里处,有座988米的女娲山,古时又名“中皇山”,山上筑有女娲庙一座,气势恢弘。而女娲的陵寝,根据记载应该是在山西洪洞县赵城镇东的侯村,存在时间有可能在三四千年以上。当时它和黄帝陵差不多,同样是中国古代皇帝祭奠的庙宇。在每年农历三月初十前后,当地都要举行七天左右的大型庙会和祭祀活动。

    我想着看看赵伟,不禁心道,可能又让这小子说中了。这时郑楚生对夏文海说:“海哥,不大对劲儿啊。”

    夏文海停下手里的红绳,盯着洞内的赛车说:“是不是那手电?”

    郑楚生说:“是啊。这可是德国宝马出的EOS氙气灯,怎么跟草灯笼似的,谁要是拿着,准照不清路,只能照着自己脚面。”

    赵伟说道:“难道里面会有吸光装备,或者地上墙上涂了吸光涂料?”

    郑楚生一听,回过头冲他道:“拜托,咱对历史尊重点好不好?那个时候用上灯笼都才没几天,还吸光涂料?”

    赵伟说道:“现在的吸光涂料大都是经过激光热处理过的,不过它的原材料并不难找,主要是由棕刚石、石英沙、醇基酚醛树脂、工业酒精和稀土氧化物等等所组成。这些原材料,既使找不到也都有近似的替代品。有时候古人的智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金字塔和万里长城也没有什么先进的机械设备,古人不一样建起来了?”

    郑楚生眼一翻,我看他那股子邪劲儿又有点要犯,忙打岔说:“这个等一会儿再研究吧。咱们现在是不是进去?”

    夏文海说:“得进去,待在这儿一无所益。”

    郑楚生说:“那这儿是不是留个人?”

    夏文海指了指长长的钢管说:“用不着,用这个抵着,门关不上。”郑楚生就把钢管拧开来,只留下四节在一起的一段,卡在半开的石门上。

    夏文海举着手电小心地踏入石门,我们也跟着。等我最后一个进去时,感到温度湿度都很适宜,顿时觉得空气也舒爽了不少。再看脚下,尽是铁锅大小的龟背磨砖,上刻不少花纹,都不是中土的风格。

    我们向内走了十数米,手电的光线仍照不到头。夏文海不禁道:“这里究竟有多深?”

    郑楚生用手电指向地上的赛车说:“海哥,你们看!”

    我们循光看去,只见赛车周围尽是铁铸的竹笋和竹根,还有不少形状各异的凹洼。

    “老鼠呢?”赵伟问。

    “吱吱——!”一声传来。我们四支手电立刻都照了过去,只见小白鼠正蜷卧在一根铁竹下,而这根铁竹的顶端,正在一只巨大怪兽的利口之中!

    这怪兽显然也是铁制,浑身黑紫,一张大口正在疯狂地“啃咬”铁竹。

    夏文海对郑楚生道:“小郑,快!架灯!”郑楚生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堆零件。首先是三个凹片连接成一个,然后是三节短灯棍分别装嵌入三个凹片中,再扳个钮,点亮灯棍,就成了一个一米多长的日光灯了。

    我问:“这靠什么亮的,电池吧?”

    郑楚生说:“对,充电电池。”

    日光灯这一打,周遭顿时亮了不少。我们这才看出来,原来这石门内是间大的惊人的矩形石室。依着石室的墙壁排列了许多石像,其中有些漆黑,或许是铁像。而我们眼看的这只铁制怪兽,头如蛟,肤如蟒,爪如鳄,甲如龟,尤其是龟甲后的一条大尾两侧,竟左右各有四条小尾。

    “这个是啥?”郑楚生嘟嚷着。

    “这是……。”赵伟眼一下子都直了,“这个是……九尾灵龟!”

    我觉察出这小子的神情有异,便说:“你认识?”

    赵伟几步走上前,围着这铁制大龟足足绕了三圈,口中道:“不错不错,这就是九尾龟!”我见他两眼放光,跟见着什么宝贝似的,心说这小子怎么了?

    赵伟伸手摸着龟背,口中喃喃道:“北雁玄鸟……光州九尾……。”

    我低声问郑楚生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郑楚生悄声说:“就是说北方雁门关外有玄鸟,光州有九尾龟。”

    我问:“光州是哪儿?”郑楚生说:“就是现在的河南信阳潢川县。”

    我心里琢磨开了:九尾龟、光州、河南信阳、潢川……赵伟,这些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夏文海这时说:“你们看这些竹子。”我闻言又把注意力转移回去地上的铁竹、铁笋上来。这些竹子又粗又大,一节节饱满粗壮。我说:“这是罗汉竹吧?”

    夏文海点点头,“不错。雕这个大龟吃罗汉竹,究竟想表现什么意思?”他边慢慢踱步边接着说道:“古代龟为灵兽,能卜测吉凶,预测未来。不过这一只就怪了,吃竹……?”

    “你们看这个。”郑楚生把日光灯照向右首边。我一看,右厢十数米外的墙壁上竟还铸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鹰。

    我们凑近细看,这只鹰体形硕大,双翅展开足有数米。无论是喙、爪、眼还是翅、身、尾,甚至一根根羽毛,都雕铸的惟妙惟肖。鹰的双翅翅尖都闪着金色光泽,使铁鹰更显得卓尔不凡,凛凛生威,我不觉啧渍道:“竟然造的这么精细!”

    夏文海说:“这是金雕。”我听了又走近些一看,果然如此。而且这一走近,我还发现这只铁鹰与石壁连成一体,好像就是从墙上雕出来的一样,而且墙壁上尽是卷云图案,衬托着这只铁鹰,似乎正翱翔于九霄云端。

    这个是……?我心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本能地回头看那九尾大龟,却瞥见赵伟仍在盯着铁龟出神。

    我上去道:“神龟固是灵兽,都说它是‘人见富贵生’。可你也不至于这样一直盯着看吧?”赵伟呆了一呆,回过神来道:“嘿嘿,没、没什么……。”

    我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禁想,这小子一直格外冷静,临危不乱的,这会儿是怎么了?自打见着那母夜叉起……!啊,母夜叉!我一下子想到了,母夜叉……忽律……九尾龟……还有这只云端上翅尖泛金的大鹰!这些不都各自代表了《水浒》里的一位梁山好汉吗?母夜叉孙二娘、旱地忽律朱贵、九尾龟陶宗旺和摩云金翅欧鹏。还有,就是这龙虎山,不正是《水浒》里当年洪太尉放出一百零八魔星的地方吗?

    想到这些,我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像力太过于丰富了。我试探着对赵伟说:“哎,小赵。你说这只大龟,会不会就是《水浒》里的那个‘九尾龟’陶宗旺?”

    赵伟唰地一抬头,那目光刺的我心头一凛。我回头看夏文海和郑楚生,两人此时竟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觉有点怵,干笑道:“怎、怎么了?都看着我干什么?”可我看到三人的表情一动未动,仍莫测地盯着我,脸上的笑容不由便僵住了。

    足足有十秒种后,夏文海走过来,看着我说:“小生,我爸那本书,你是不是看懂了?”

    我一怔,“海哥,你干嘛问这个?”夏文海说:“你是不是真翻译出来了?”

    我心说坏了,这次龙虎山之行难道里面又有什么道道儿不成?我支吾着说:“没、还没呐。我哪有夏老师那本事啊?”

    夏文海盯着我看了几秒后,目光突然一下子变得暴戾起来。我给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发现他不是对我,而是冲我身后来的。我本能地回头一看,赵伟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无声息地挨到了我身后很近的地方,而且手里还多了一柄样式古怪的铁铲。

    他阴恻恻地盯着我,嘴角还隐现着一丝残酷凶暴的冷笑。我被他这神情吓的一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夏文海吼道:“陶子业,你想干什么!”

    陶子业?!是谁?!我一下愣了。难道……是赵伟?

    这时赵伟开口了:“小师叔,这小子怕是已经觉着道儿了……。”说着掂了掂手中的铁铲。

    你才多大啊,管叫我“小子”?我气不打一处来,,便指着他道:“你小子少给我充大……!”我话还没说完,夏文海一把把我揪到了他身后,用身体挡着我。一瞬间,我似乎看见赵伟的手一动。

    夏文海冲“赵伟”道:“你别动他!”

    “赵伟”说:“小师叔,锅里不夹生,这可是门里的规矩。”

    夏文海道:“别跟我扯这个。我只知道老祖宗传下一句话,叫‘妨人之财不求’,就是求财连碍着别人都不行,更不要说害人,那才是门里的规矩!”夏文海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右半边膀子似乎一直在隐隐发抖。

    “赵伟”没吭声,但那表情却明显没服气。

    这时郑楚生把日光灯往铁鹰的翅膀上一架,光线的方向突然一转,变成了从我们三人身后直射向“赵伟”,顿时刺得他不能睁眼。

    “赵伟”一手挡着光,连退了几步方才站定。再抬头就见郑楚生又擎出了他那柄四合一工兵铲,前头装的是斧头,正与夏文海站成一个犄角,左右“钳”住了自己。

    他有点儿慌了神,“小师叔,咱们可是一家门墙啊……!”

    我听了心里一惊,原来这个小子是海哥的同门!那么他是谁的门下?首先,应该不会是“胖头老虎”马进山。而刚才说起万山海夸奖我时,他称万山海为“万二爷”,那么也不是万山海的徒弟了。这样看来,不是老大就是老三的徒弟了。我记得在锁龙冢遇到万山海时,郑楚生跟我说过,马进山师兄弟一共四人,除了他和老二万山海外,老大叫“出海龙王”罗范南,老三叫……!啊,我想起来了,马进山的三师兄叫“九尾蛟”陶家春!

    我又抬头瞅瞅“赵伟”,海哥叫这小子“陶子业”,难道他是陶老三的传人?而陶的绰号叫“九尾蛇”,难道这和眼前的这个九尾铁龟,以及《水浒》里的“九尾龟”之间有什么隐密的联系不成?可没容我细想,海哥又冲“赵伟”吼上了:“陶子业,论辈份我是你叔叔,论年岁我大你十几,你现在这样,是不是要我为难?”

    陶子业仍旧攥着铁铲没作声,后边郑楚生发话了,“海哥,少他妈跟他废话,不服气就收拾他!”说着把手里的斧头呼呼舞了两下。

    陶子业瞅瞅夏文海和郑楚生,表情终于慢慢缓和下来,“小师叔,不是我紧张过头,实在是……咱们这行的人越来越少了,不小心都不成啊。”说着把铁铲换成一只手拿着,拎在身旁。

    这个动作等于宣告停战,夏文海看在眼中,也放缓语气说:“小生是我妹夫,跟亲弟弟一样。小郑和我出生入死,也不比亲弟弟差。你说,你防谁,防个什么?”海哥把郑楚生和我一起提出来,模糊了陶子业刚才的敌对目标,进一步缓和了气氛。

    陶子业也够聪明,立马就坡下驴,笑道:“是哩,我小人之心,小人之心。三位别见怪,回头出去了,我摆酒赔罪。”说着他拎着铁铲的右手一扬,跟变魔术似的就把铁铲变没了,然后冲目瞪口呆的我一抱拳,“卢哥,对不住了。江湖人,心眼小,没您大气,您别往心里去!”

    我瞥他身后的背包里微微有一截铲柄从颈后露出,心想他是怎么一下子装进去的?嘴上应付道:“行行,都是江湖儿女,好说好说。”

    陶子业对夏文海说:“小师叔,刚才毛了手,您……没事吧?”夏文海伸出左手重重拍了两下右边膀子,哼道:“没事,还亏得你手下留情。”说着还甩了甩胳膊,以示意确实无碍。

    陶子业便笑笑:“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回头小师叔在我老头儿那告我一状,我就惨了。”

    夏文海没再理他,只道一句我和三师叔也有年头没见了,便转过身对郑楚生说:“行了,别站着了,干活!”郑楚生盯着夏文海的右肩看了一会儿,方才收起工兵斧,去取架在铁铸金雕翅膀上的日光灯棍。

    我偷眼看夏文海,这时他恰好转过身面向灯光,我这才发现他额上早闷出了一头冷汗,表情竟也十分辛苦。

    见我看他,夏文海冲我使个眼色,示意我莫声张。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扯了扯背包的背带,从右边肩胸处剥下了一枚雪白的圆形小石子,悄悄塞到我手中。

    我一看,竟是大理石磨成的。原来陶子业刚才手一动,是向我发了这暗器!这东西连海哥都吃不消,当时要不是海哥挡住了我,我还不知道怎么着了呢!

    这时陶子业过来说:“小师叔,现在这状况,你怎么看?”夏文海瞟了他一眼,“先弄清楚是什么状况再说吧。”

    陶子业便打着手电往深里走,大概走了几十米,手电的光柱尽头,赫然出现了一尊铁铸的巨大女像。我们忙凑上去,郑楚生用日光灯照着,只见这女像足有三米多高,样貌服装竟与半开的石门上的女像如出一辙。而她有脚下有一个矩形石匣,大概有三四本书大小,空无一物。

    我过去用手电一照,只见匣内底部刻有竖排文字,细看之下,竟和夏教授古书上的一模一样!我再一行行读来,虽然基本读不懂,但第五行中的几个字我却一眼认了出,和古书书名的几个字一样——石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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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19: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暂无名)

    乍然见到这几个字,我心中震愕不已。这里怎么会出现夏教授那本古书的名字?我一下联想到陶子业刚才要杀我的事情,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秘密!

    我唿地转身,对夏文海道:“海哥,你对我说实话,你爸的那本古书里面到底讲了些什么,和这次龙虎山之行,还有山洞里的这些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关系?”

    夏文海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小生,那本书你真的没翻译出来?以我爸的作风,不可能给你书却不给你翻译方法的啊。”

    我说:“夏老师没全给,还是有保留。那你呢,都翻出来了吧?”夏文海说:“一小部分吧。但有一点我基本弄清了,就是这本书的来历!”

    “什么来历?”我急切地问。夏文海说:“小生,你不是特喜欢《水浒传》吗?我问你,一百单八将是依据什么排的座次?”

    我想都没想就说道:“天降石碣呗。一百零八人的排位座次上面都写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宋江不都说了嘛,‘……上苍分定位数,为大小二等。天罡、地煞星辰,都已分定次序。众头领各守其位,各休争执,不可逆了天言……’。”

    夏文海说:“那石碣上面用的是什么文字?”

    “啊?”我一怔,“《水浒》里说是‘龙章凤篆蝌蚪之书,人皆不识’。难道……就是夏夏老师这本古书上的文字?”

    “对,就是。”夏文海说,“我再问你,宋江是怎么翻译出这些蝌蚪文字的?”我回忆了一下,说:“当时梁山泊请了道士上山主行醮事,其中一个姓何、法号玄通的道士有一本祖传古书,专能辨验天书,所以……啊!”说到这里,我的舌头一下僵住了。“难道、难道……夏老师的古书,就是……这一本?”

    夏文海说:“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但可能性确实很大。”

    我张大着嘴,“那、那这本书,到底是什么书,都写了些什么?”

    夏文海说:“《水浒》里姓何的道士不是说了吗?是专门‘辨验天书’的书。也就是说,是一本字典,一本近乎于专门翻译天书的字典。”

    我迟疑着说:“可是……你和夏老师不都是说过,书里记录着许多惊人的秘密吗?一本古文字典,怎么会……?”

    夏文海说:“你说的对。但这本书的作者为了演示翻译的方法,便找了许多由难解文字组成的文章逐字翻译,以做为例文。而这些例文,篇篇都是绝世奇章,里面的事可以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说真的小生,其中有一些连我都不敢信。”说着夏文海按住我的肩头,“所以说,小生,我老爸的这本书太珍贵了,尤其对我们这行儿来说。”

    我仍觉着太玄乎,就说道:“那依你这么说,《水浒传》不是小说,而是正史喽?难道那一百单八将,黑旋风、花和尚、劈雳火、及时雨,都是真的?”

    “不是真的,可也不全是假的!”

    我一回头,是陶子业在说话。他接着说道:“《水浒传》当然是本小说,情节也大都是虚构的,但其中也有真实的历史成份。例如宋江就是真有其人嘛,他手下的众兄弟也不全是虚构的。”

    我是历史系毕业的,这个我当然了解,我说:“这些我都知道。《宋史》中早有‘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的记载,证明确有其事,只不过被脱脱(元末丞相,《宋史》修撰的负责人)夸大了规模和影响力罢了。”

    陶子业说:“也不一定吧,梁山泊离开封只不过几百公里,威胁还是挺大的。”

    我一听,这又是个把小说当历史读的家伙,就说道:“在古时候,几百公里可不近,千里之外了,何况公路状况又不行,所以威胁不会太大。而且就算‘官军数万,无敢抗者’是真实的,那这所谓的‘官军’也不可能是禁军,充其量是厢军,甚至是乡兵蕃兵。”

    宋朝的兵制特别于其他所有的朝代,所施行的是其独创的一种募兵制。当时朝廷选兵,在各路(宋时的地方行政单位叫“路”,相当于现在的“省”)置募举司,募乡间士勇。有健者应时,乃于辕前立一方木,高于方木者充入禁军,次等编厢军。所以宋朝最精锐的部队是驻戌京畿的禁军,而非地方上的厢兵、乡兵和蕃兵。《宋史》中说宋江等三十六人“官军数万,无敢抗者”所言“官军”,应该是指厢乡之军,并非禁军。而事实上宋江等人也正是被海州知州张叔夜率地方军逼降的。

    郑楚生说:“你们讨论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整点儿实际的吧,现在咋办!”

    我于是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来,我问夏文海:“海哥,既然你大致把书翻出来了,那你说说,这里怎么回事?书里有没有提到龙虎山的这个秘密所在?”

    夏文海和陶子业对视了一眼,对我说道:“小生,我刚才说过,书里记载的东西太过惊人,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摆手,“得了吧,海哥,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讲吧。”

    夏文海微微一笑,“行行,你也别急,我这就告诉你。”说着他轻轻咳了两声,慢慢说道:“小生,《水浒传》里第一章,洪太尉放出一百零八魔星的上清宫“伏魔殿”,就是这里!”

    我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一听这话,仍觉得不可思议。我努力平复着情绪,说道:“可是,那些事儿都是假的呀,压根儿就没有!”

    夏文海说:“小生,你这是经验主义,本本主义。先别急着下结论,我再告诉你,宋江和他的手下确实真的存在,不过他们不是起义军,他们……是盗墓贼!”

    “什么?!”我有点怀疑我这大舅子是不是疯了,“梁山好汉是盗墓贼?这、这也太……。”

    “太难以置信了,是吧?”陶子业说道,“这也难怪,我第一次听说时,也根本不信。”他边踱步边接着说道:“惊人的还在后面呢。当年洪太尉奉旨到龙虎山,发现了上清宫下有‘腹藏’,于是是召集了江湖上的一批亡命之徒,以祀禳的名义进入地宫,大肆侵盗。”

    “他们发现了什么?”我问道。

    “如果说到金银珠宝,那么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收获。”陶子业说,“但他们发现了比金银珠宝更价值百倍的东西。”

    “就是夏教授的古书?”我问道。“不只这一本,还有两本。”陶子业指了指铸铁女像脚下的石匣,“你看这匣子的容积就知道了。”

    我不由自主的问:“那两本在哪里?”

    陶子业一听笑了,“在哪里?是啊,我也想知道在哪里。可直到现在,我连是两本什么书都不知道。”

    “呃……。”我想了一会儿说,“那你们凭什么断定宋江一干人是盗墓贼?”

    “就凭我!”陶子业说道。

    “你?”我一下子想到了他盯着九尾铁龟出神的情形。

    果然,陶子业说道:“你还记得起梁山好汉中排第七十五位的是谁吧?”

    根本用不着回忆,梁山好泊第七十五条好汉——九尾龟陶宗旺,祖籍光州人氏,庄家田户出身,习惯使一把铁锹,也能使枪抡刀,人唤“九尾龟”。我说:“你不是想说,那就是你老祖宗吧?”

    陶子业说:“你说对了,九尾龟陶宗旺,我的一百二十世家祖!”

    他把一个盗墓贼说成是祖先,竟还露出了得意非凡的笑容。我见他满面的骄傲和自豪,不觉暗叹道,唉,真是“人各有志”啊!

    陶子业接着说:“家祖是光州一带有名的土夫子,最擅长的就是这个。”说着他又变魔术一样把那柄古怪铁铲从背后“变”了出来,还挥了几下,动作姿势竟还透着几分威武。

    我心里想,“惯使一把铁锹”,倒还真是倒斗儿的回头问夏文海:“海哥,这……难道是真的?”夏文海看看陶子业,两人似乎交换一个眼神,夏文海说:“根据我们搜集的信息,当然也加上我们的推想和猜测,当时的情形大概应该是这样的。洪太尉带人进入上清宫,勘明了地宫的方位,并找到了进入地宫的方法,但他们在进入地宫后并没有发现宝藏,却发现了三本古书。从我爸的这一本来看,书中记载了不少上古神话和玄妙传奇,许多我们认为是传说或者不可思议的事情,书中都有真实合理的解释和阐述。举个例子吧,羑里绝地,你知道吗?”

    我奇怪地说:“羑里不就是河南汤阴吗,岳飞的故乡和当年纣王关押周文王姬昌的地方,怎么成‘绝地’了?”

    夏文海反问我道:“周文王当年在那里做什么?”

    “做牢呗。”我说道,“当然七年下来,他弄出了个《周易》!”

    夏文海说:“周文王演《周易》,不是凭空臆变,更不是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他经过了无数的试验和论证。古羑里城位于汤阴北七八十里远的羑、汤两河之间,自文王至,羑里就成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座国家监狱,而文王也就成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政治犯。姬昌自然不想成为这个‘第一’,他利用这七年,潜心舆地,皓首穷经,意在力改羑里的卦位和风水。后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易法异术,真把羑里改成了‘风水’上的绝地。”

    “怎么就叫绝地呢?”我问。

    “所谓‘绝地’,也并非是贬义,并不是指这此地气脉尽绝,而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绝地’。”夏文海解释说,“而之所以称为‘绝’,是因其风水之独特,后无来者。”

    我问道:“绝在何处?莫非姬昌通过改变羑里风水,使自己反而因祸得福。”

    陶子业说:“对,这就叫‘绝’处逢生,否极泰来。至于绝在哪里,就在于使姬昌改了运,从‘绝’转生,而且自此以后,再没的任何人可以入这个风水而得其惠。至于个中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姬昌对羑里风水的改变,是依据自己的卦象来的。也就是说,全是为他自己的‘腾飞’服务的。”

    我说:“这些你们都是从夏教授的古书里翻译出来的?”

    陶子业没的直接回答,而是说:“也许该说是洪太尉的书,或者是她的书。”说着他伸手向女神铁像一指。

    我还是没能把这些线索连到一起去,“可是洪太尉进上清宫是宋仁宗嘉祐三年间,而宋江造反是宋徽宗宣德年间,差了七八十年呢,这两者还能联系上吗?”

    夏文海说:“你别急啊,我正要说这个呢。洪太尉当年召集的江湖人,其实都是倒斗儿的高手。他们发现了三本‘天书’后,咱先这么叫这三本书吧,天知道这是哪来的书。他们想办法逐渐译出了书中的内容,我断定其中应该有一本是讲‘地藏’的,所以洪太尉干脆把这一干人召为门下,把他们从‘临时工’转为‘固定工’,形成了一支专业团队,专门寻找开挖书中记载的‘地藏’。而且为了隐密,他们还以这山洞里的各种铁像为名,所以就有了‘母夜叉’、‘旱地忽律’、‘九尾龟’、‘摩云金翅’等等名字。而七八十年后,这些人香火传了一两代,也许是散了伙,也许是有人生了异心,反正秘密终于保守不住,这些人及其后人渐渐在江湖上露了脸,扬了名。所以我认为,日后的《水浒传》以及相关宋江等人的种种传说故事,都是如此演绎和讹传来的。”

    我听了惊奇不已,“你是说,洪太尉当年不是放出了一是零八魔星,而是亲造就了一百零八魔星?”

    陶子业说:“也没这么多,《宋史》上说的三十六人比较靠谱,或者比这还少些。在行当里能续得上的,现在还有四五家,有的还响当当,有的早没落了。

    “那……你既然知道的这么详细,还非要到这里来干什么?洪太尉既然发现了这里,那么这里应该剩不下什么了。”

    这时沉默了半天的郑楚生开口了:“不是早跟你说过N遍了吗?我们这趟来不是为了寻宝发财!”

    夏文海正色道:“小生,我们这趟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验证我爸的这本古书。当然,也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下一步计划,什么计划?”我不由问道。

    夏文海说:“小生,你绝对猜不到,我们在古书里还找到了什么?”

    “什么?”我预感到这一发现我肯定知道,因为越是“我绝对猜不到的”,其实就越是我肯定知道的。

    果然夏文海道:“我们发现了有关李君羡墓里那颗珠子的记载!”这下我的兴趣真的来了,我急忙问道:“都记载了什么?”

    夏文海说:“书中有一篇叫做‘塞塞卡依姆’,大概应该翻译作‘佛眼的角落’。名字确实挺晦涩,但内容太吸引人了。篇中记载说,西域有炎魔出没之地,残噬生灵,造恶无边。我佛于是设讲经坛,弘法颂经,试图劝释诸魔恶念。但炎魔不仅不从,反而焚毁经坛。佛祖便遣至胜金刚和泼法金刚降伏了炎魔,然后取灵山石凿成一座石碑,亲自开光,镇伏魔众。因怕炎魔法力非同小可,日久脱困,便又特授佛珠一颗,永镇伏魔之所。”

    我说:“那这么说,李君羡自西域得来的珠子,还真是‘佛珠’?”

    夏文海接着说:“有可能。不过奇怪的是,这珠子非金非银,非木非土,怎么也分析不出成份。”郑楚插嘴道:“中国医科大的樊教授不是说:有可能是生物体的一部分吗?”

    夏文海听了连连摇头道:“什么生物体能长成这模样呀?那个樊教授平时就老古怪了,听说他文革时脑子就坏了,平时经常云里雾里、没头没尾讲些奇谈怪论,咱们还是少听他瞎掰。”

    我这时看看四周,进来的石门仍半开着,我突然想到,现在该如何出去呀?忙问夏文海:“海哥,现在咱们怎么办,怎么出去啊?”

    夏文海看着我没回答,我不禁担心起来,这要真是被封死在这山肚子里该怎么办呀?

    这时陶子业道:“如果参照《水浒传》的记载的话,洪太尉发现了一只驮石碑的大龟,然后才揭石板放出了一百零八魔性。可现在那石碑还没找着,‘伏魔殿’也不知在哪儿。我想得先找到石碑,才能再说下一步怎么办。”

    “那……该怎么找?”我说,“再说这个地方,满是铁像,究竟是什么地方?虽然大门上写了‘上庸界’,但总不会真的是女娲娘娘的府第吧?”

    陶子业走到啃竹子的九尾铁龟前,盯着那些‘竹子’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我慢慢说道:“就从这个铁龟和残竹来看,我想这里应该是……百步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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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19: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百步禅林

     “百步禅林是什么地方?我没听说过!”郑楚生嚷嚷道。

    陶子业说:“佛教传入中国后,有‘六百立教’之说。这‘六百’分别是‘百丈清规’、‘百卷宗书’、‘百戒舍生’、‘持身百律’、‘百艺护法’、和我说的‘百步禅林’。这‘六百’构成了中国佛教的思想信仰、价值观、宗教体制结构等方面的理论基础,也可以说是中国佛教的最初思想大纲和理论雏形。”

    我说:“这‘六百’我可只听说过‘百丈清规’,另外‘五百’是怎么回事?”

    “百丈清规”,是中国禅宗六祖慧能的三世徒百丈怀海制定的清规(世称古清规)。

    在禅宗形成初期,尚无现在的各种制度、仪式,诸寺也无固定收入,众僧日需用度、起居炊食,皆按佛教发源地印度的惯例,以乞讨为主。

    百丈怀海感此非真修行,故制定该“清规”。“百丈清规”分上、下两卷,计有九章。卷上有祝厘章第一、报恩章第二、报本章第三、尊祖章第四、住持章第五。卷下有两序章第六、大众章第七、节腊章第八、法器章第九。

    “清规”之中设有法堂、僧堂、方丈等等级制度,又设立东序、寮元、堂主、化主等各种职务,使诸僧充任。还对寺院经济制度方面作出了规定:僧众应饮食随宜,务于勤俭,全体僧人均须参加劳动,“上下均力”,“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百丈清规”是中国禅宗寺院的组织规程和寺众日常行事的章则,也可说是中国禅林自行始创的僧制。

    陶子业说:“那我简单说一下吧。‘百丈清规’既然你知道的,就不多说了。‘百卷宗书’嘛,是由《百喻经》而来(全名《百句譬喻经》,由古印度僧人伽斯那所著,南朝齐代为求那毗地所译,共二卷。其内容是通过近百个故事宣传佛教的宗教说思想,故号称‘百喻’,不过实际上只有九十八个故事。),《百喻经》名字叫做‘经’,但实际上只是本佛教题材的文学作品,南岳大慧大师(六祖慧能之徒,讳怀让,有南岳怀让之称)将其每个故事都阐述出一条佛理,并上升到佛法思想的高度,为禅宗所推崇,成为了一部重要的佛教思想著作,后世奉为圭臬,称之为‘百卷宗书’。“百戒舍生”嘛,……。”见我们几个有点不耐烦的样子,陶子业便道:“就简单点说吧,就是一百种舍生为人的方式和教义。而‘持身百律’是指一百条自我修行的标准和宗旨;再说‘百艺护法’,‘百艺’是佛教中各类技能的统称,有拳术、器杖技击、讲艺、史学,还有释学和推演术,这两种其实就是类似于现在的哲学和逻辑学。‘百艺’中包含的门类其实远超过百种,是‘六百’中含概范围最广的。”

    我暗自讶于陶子业的博闻,问道:“那么‘百步禅林’呢?”

    陶子业一下子讲了一大通话,掏出一个保温水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那瓶盖一开,我就闻着一股异香,沁人心脾,不知是什么好东西。陶子业收起水瓶,说道:“当年达摩从印度来到广州,后受梁武帝所邀到南京开坛说法,但双方却未能建立起预期的亲密关系。于是达摩又北上来到少林寺,在少室山的最初九年,达摩都是在寺后五扎峰的石洞内面壁修行……。”

    “这些我们都知道,达摩面壁九年,在洞壁上留了影形。后来他成了继跋陀之后的少林第二代方丈,他的修行方法被称为禅宗,少林从此也就成了禅宗祖庭。这些跟你说的‘百步禅林’有什么关系?”我说道。

    陶子业说:“是这样子的,当时达摩因为每天坐禅时间太长,四肢麻木,全身酸痛,所以要常出洞活动。”

    “他因此创了套‘罗汉十八手’,也就是‘形意拳’,对吧?”郑楚生说。

    陶子业道:“那是后话了。达摩发现了一片竹林,极为幽静,于是每天都在这片竹林走步,以疏活筋脉。时间久了,达摩用步子量出竹林约深百步,故称‘百步禅林’。”

    我有些不明白,“这和这里的铁龟吃铁竹有什么关系?”

    陶子业说:“达摩的‘百步禅林’中,全都是罗汉竹,而这里铸的也全是罗汉竹。你们看,竹节上细下粗,根部几节异肿,就是罗汉竹。我想,这地宫主人这样做,是为了表示自己反佛,逆天行事。”

    夏文海说:“罗汉竹又名‘人面竹’,修建者这样做,其意如同吃人。”

    “吃人?”我听了不觉陷入沉思,慢慢说道:“如果这座龙虎山、这座地宫真的是日后梁山的发源地的话,那么这里的‘吃人’就有迹可寻了。你们想想,《水浒传》之中确实满是吃人的段落描写,如李逵吃李鬼、宋江等人吃黄文炳等等。施耐庵这样描写应该是有两层意思:一是代表书中人物的仇之深,恨之切。我与你有仇,不仅要杀你,更要吃你。意思就是我不把你当人看,把你当成可以供我食用的低级生物。也就是说,通过吃掉你,实现从人格上对你的彻底摧毁,从而完成对你最彻底的复仇。二是通过吃人,我自己也不把自己再当成人来看待。因为书中的人物是强盗,一旦吃了人,也就等于把自己从‘人’的概念中剥离出去,那么有关人的一切法律和道德约束都不会再对我产生任何心理障碍。所以,梁山好汉的吃人,绝不是因为人肉美味,而是因为他们要反社会,反伦理。”

    陶子业说:“精彩精彩!想不到卢哥你还有这样的见地。”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哼!想不到的多着呢。初中时代,《水浒传》是我每晚睡前的必读。大学时,我的论文《梁山里的血酬定律》还上过校刊头版呢。

    郑楚生说:“陶大少,你快说吧,有没有出去的道儿?”

    陶子业往四周一看,“当然有。既然是‘百步禅林’嘛,当然不会超过百步,所以百步之内,必有出处。”

    我用手电扫了一圈,除了铁像就是铁竹,还有地上的坑坑洼洼,哪有什么出路?我便道:“陶子业,要是真有出路,你就快点儿找吧。”

    陶子业便拿着手电挨个去检查铁像,我们几个一看,也都散开去查找珠丝马迹。

    只一会儿工夫,我就发现这石洞内不可能暗藏有石门暗道之类的机关,因为这石洞的所有石壁都不是打凿出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天然石洞,修建地宫的人只不过是给这石洞一了个门而已,而现在进来石门时的“电梯”已经停运,我们又找不到开关,该如何是好?

    我心存侥幸,又回到半开石门前寻觅。可里外足看了三遍,就是没有丝毫发现。我有点丧气,不过好在有了上次皇母山的经历,心里也并不十分慌张。

    我走回到九尾铁龟前,想坐下歇歇,可却又一眼瞥见了地上形状大小不一的那些凹坑和凸起。

    我心里一动,这些凹坑和凸起物有的四方有的正圆,还有的雕成了花形,费这么大工夫,不可能没任何理由的吧?想着我便走到这些凹坑边上,看了一会儿,似乎排列上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规律。我又不死心,还是仔细查看。慢慢地,我发觉这些凹坑似乎是在一圈圈的兜圈子。虽然乍一看杂乱无章,但如果留心观察的话,还是的迹可循的。比如说你先选定一个菱形的凹坑,然后任意选一个方向,那么你会发现接下来凹坑形状的顺序肯定是菱形、正方形、六边形、凸起的圆形和莲花形。之后则又是菱形,不管向哪个方向都是一样。

    难道这里隐藏着什么暗示不成?可是这些形状有凹有凸,有方有圆,尤其是那莲花形的,连花瓣都掉的惟妙惟肖,它们都代表了什么意思呢?真是难以猜度。

    郑楚生见我一言不发地出神,凑过来说:“你干什么呢?”我便把我的发现讲给他听,他挠着大头说:“这能有什么意思,乱排的吧?”

    夏文海和陶子业听了,也都过来看这些凹坑,可是也都没什么头绪。郑楚生说:“咱别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了,这又方又圆又凹又凸的,还能有啥含义?跟学跳舞的步贴似的。”

    “学跳舞?步贴?对啊!”我一下子醒悟了,“这很可能是套路径的步法,如果我们能按正确的顺序走完路径,也许就会有所发现。”

    夏文海说:“可是是什么样的路径呢?正确的顺序又是什么?”

    “罗汉十八手!”陶子业突然道,“达摩在百步禅林之中创出了‘罗汉十八手’,成为了少林武学的始俑。这些凹坑,也许就是代表了‘罗汉十八手’的移动步法。”

    真是有理!我不得不佩服姓陶的这个小子有个好脑瓜。我对他说:“你会‘罗汉十八手’?”

    陶子业摇摇头说:“我不会。而且恐怕也根本就没有人会了,两三千年了,早失传了吧。”

    我说:“罗汉拳少林寺不是传下来了吗?还有那个形意拳,不也是从‘罗汉十八手’里演化出来的吗?”

    夏文海说:“这你就外行了。‘罗汉十八手’到底是什么招式,我想连少林寺自己也未必说得清。首先,现在的罗汉拳早不是当年的‘罗汉十八手’了,而是一百一十八手。梁大通年间,达摩赤足入中原,在少林寺演经说法,见众僧个个面黄肌瘦、精神萎靡,慨叹曰:‘出家人虽不以躯壳为重,然亦不容不澈解于性,使灵魂离散也。欲悟性,必先强身,则躯壳强而灵魂易悟也。’于是创罗汉拳十八手,授以僧众,修炼不过数月,则个个精力充沛。到了金元年间,白玉峰披剃入山,融合变化,阐幽发微,增加到一百一十八手,以符一百一十八罗汉之数。至些始将达摩所传之十八手,进号为‘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而白氏的一百一十八手,就称作‘后天罗汉拳’。而后期凡是以达摩十八手或白氏一百一十八手为宗法形成的罗汉拳均称为‘后天罗汉拳’。所以现在的少林传下来的已不是当年的‘罗汉十八手’了,只不过是‘后天罗汉拳’。”

    “还有形意拳,到底是不是从‘罗汉十八手’之中而来,尚存在争议。”夏文海接着说,“按照现在形意拳门自己的说法,形意拳发源于山西太谷,出现于明末清初,为山西蒲州姬际可(字龙峰)所创。相传姬际可早年曾到少林寺苦学十载,颇得少林秘传,尤精枪术。下山后姬际可变枪为拳,取“以意为始,以形为终”之意,创编出迅猛雄悍的形意拳。”

    刚才我以为找到了办法有点激动,现在听夏文海一说也冷静下来,动脑子一想,达摩很可能根本就没创过“罗汉十八手”!或者说,即使创了,也不可能是“十八手”。因为罗汉压跟儿就不是中国自创的,而是打达摩的老家印度传来的。而印度神话中的罗汉仅有十六个,另两个是传如中国后咱们给加的。唐代的《法住记》记载,佛陀临涅盘时,嘱付十六大阿罗汉,自延寿量,常住世间,游化说法,作众生福田,故佛寺丛林里常雕塑罗汉像,供养者众。世人约在宋代于十六罗汉外另加降龙、伏虎二罗汉,乃成十八罗汉。有的则加入达摩多罗和布袋和尚,西藏地区则加入了摩耶夫人和弥勒。就单说“降龙罗汉”吧,龙是中国自创的神话动物,一看就知道是传来后中国人又增添上的。

    我正丧气,夏文海却说道:“不过‘先天罗汉拳’以前我练过,可以试一试。”

    我惊喜不已,“海哥,你会这个?”夏文海却皱着眉头说:“不敢说会。只是口诀还记得,可是得先摸清这些不同形状的凹坑各自代表哪些招式。”

    夏文海说着,拉开架势唿唿打了几个招势,竟还真有些虎虎生威。他边收了招势,边说道:“罗汉拳的手法主要是,隔、迫、冲、闪、点、举、压、钩、抄、抛,和这些凹坑的形状实在难以产生联系啊。”

    我说:“那罗汉拳有哪些招术?”夏文海笑道:“那可多了。有套口诀,脚齐平肩抱肘立,按掌提气汇丹田,中气宜领双抱拳,十字插掌护裆前,翻身按虎丢单叉,虚步跨虎架栽拳,

    转身蟠龙腕手斩,恨拳马步双栽裆,鹞子钻天拔地起独立打虎势高悬,束身七星急连环,卸步束身单腿悬,绞手偷步斜叉花,回身古树盘根缠,跟步三掌力推山,苍龙遮身卧斜岗,转身抗膀铜额碰,顺步单鞭探心打,劈腿起脚将心踹,翻身卧枕肘连环,地起金风上九天,罗汉拜佛打坐莲,踏水步云腾身起,玉带缠身绞连环,撤步束身地开门,二起坐山势住停。”

    我听完一句也没记清,,但看到那凸起的圆形时,我突然有了个念头,便对夏文海说:“海哥,你刚才背的口诀里,好像有句什么‘拔地起’,是什么来着?”

    夏文海说:“是‘鹞子钻天拔地起’和‘踏水步云腾身起’,怎么了?”

    我说:“这两招是不是跳跃的动作?”夏文海点点头,“对,怎么了?”

    我说:“那么地上的这个圆形,是凸起的,会不会就是代表一个跳起的招式?”夏文海说:“可是不单这两招,后面还有‘地起金风上九天’呀,也是跳跃动作的。”

    我说:“那么你想想这几招的前面和后面的招式,有没有能和地上的凹坑形状联系上的?”

    夏文海想了片刻,右拳在左掌心上一捶,“对了,‘罗汉拜佛打坐莲’,这可以和莲花形对上了!”

    我听了道:“那前一句是什么?”

    “前一句是‘地起金风上九天’。”夏文海说,“行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能找着顺序了。”说完他边默数着边走到正方形凹坑边,试探着踏入一只脚,见没反应,便双脚都踏进去。

    几秒钟后仍没动静,陶子业说:“看来没戏了……。”

    “不对!”夏文海低声道,“我脚下有感觉,这下面有动静!”

    郑楚生说:“那你接着往下走啊……。”

    夏文海说:“往下走没用,得先走成这一步。”郑楚生没明白,“海哥,你是啥意思?”

    夏文海说:“意思就是说,得用真功夫。”说着他唿跳起,口中喝道:“脚齐平肩屈肘立!”落下时成了个骑马蹲裆势,砰地重重落回了正方凹坑之中。

    几乎就在同时,“咔咔”一声自夏文海脚底传来,我们也都觉着脚下明显地一震。

    看来有效果!夏文海略显得意地道:“罗汉拳讲究的是‘三正’,有句话叫‘要想罗汉好,三正里面找’。‘三正’就是手要正、身要正和马要正。罗汉拳讲究‘夺中’和‘护中’,所以‘三正’特别重要。如果马不正,立地则不牢,那我这一脚下去,力量也不不可能触发地下的机关。”

    我说:“原来不仅要会招式,还得具备相当的造诣,厉害厉害。那下面呢?”夏文海四下看了看,说道:“按拳法下一式是‘按掌提气汇丹田’,……不过看来得跳过这一式。可是应该用哪一式呢?”

    看了片刻,夏文海一甩手道:“算了,好赖就是它了!”说着腾起身跃向六边形凹坑,落下时还是骑马蹲裆式,只不过双手成拳作向下击状。他这砰地又一落地,却没有再从地下传来任何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几个都愣了。夏文海想了一会儿,自语道:“不是这招,也许是这样……。”他退回到正方形中,重新提气,口中喝道:“绞手偷步斜叉花!”又噌地跃起,落向六边形凹坑。这次落下时仍是骑马蹲裆式,不过身子向一边侧着,着地时双脚就变成了一前一后,正好贴在了六边形的两条对角斜边上。

    只听又是“咔”地一声大响,这一式又用对了!

    夏文海展颜一笑,“这回我找到门了。”说罢深吸一口气,再次跃起。

    下一个是圆形凸起物上,我正等着他再次重重踹下去,不料他只双足轻轻在圆形上一点,身子又嗖地跃起。我正惊奇,旋即又明白过来,这一招应该是‘地起金风上九天’。既然是轻功,自然只是轻轻一落脚。

    再看夏文海,果然在空中一个旋子,唿地落向莲花形。就在落下前,夏文海一个漂亮的360°转身,以一个罗汉拜佛的姿势坐到了莲花上。

    “好!罗汉拜佛打坐莲!”陶子业不由叫好道。

    就在我叫好之时,夏文海突然自己旋转起来。再一细看,是莲花台在转,而且速度渐渐加快!

    “海哥,快下来!”郑楚生喊道。可是莲花台越转越快,夏文海却像是入了定似的端坐不动。

    郑楚生急了,就要上去拉。陶子业一把拽住他,说道:“别莽撞,看看再说!”

    郑楚生哪听他的话,一甩膀子挣开他,便要向夏文海扑去。

    可就在这时,莲花台咔地骤然停下,闪地夏文海差点掉下来。一瞬间,我觉着莲花台似乎比刚才高出了一些。

    “海哥!”郑楚生上去。夏文海一摆手,“我没事,这个比起过山车可差远了。”话音未落,只听咔地一声,斜向的一个莲花台竟自己唿唿旋转起来。也只半分多钟,这个莲花台也停了。这次我确切看出,这个莲花台确实升高了,而且比夏文海坐的那个升得又高了些。

    这时又一个莲花台也转了起来,然后又是下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升得高,直至到了九尾铁龟跟前的一个,已有半人来高了。等到这一个莲花台也停止转动,地底下传来了一阵咣咣当当的巨大响声。那响声震的地面嗡嗡直颤,叫人胆战心惊。我们急忙各自向后散去,这时我才发现,地上那些凹坑都凸了起来,而原来凸起的都下降并凹进了地面以下。

    慌乱之中,我脚一崴,被绊倒在地。我的后腰一下硌在了一个凸起物上,疼地我惨叫一声。我挣扎着翻过身,头刚一抬,就见那巨大的九尾铁龟竟张着大口向我猛扑过来!

    我一下怔在那里不知所措,夏文海从后面拽着我的衣领一把把我扯了过来。那铁龟就在我眼前轰隆作响地扑过。

    我惊魂稍定,原来是铁龟向一侧转了出去。

    铁龟移离开原来的位置后,所有的响声刹时都停了下来。我忍着痛爬起来,揉着后腰走到铁龟跟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九尾铁龟刚才趴着的位置,随着它的移开,露出了一个直径数尺,深不可测的幽黑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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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19: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鬼蛭

    “有了!”陶子业喊道。我踉跄着站定,惊讶地说:“原来这铁龟不是铸死在地上的!”

    陶子业走到铁竹铁笋跟前,在竹笋的根部摸索了一会儿,说道:“恐怕连这些竹子都不是铸死的。”

    郑楚生走到地洞口旁,用手电往里照了照,回头道:“好像不是很深,有十几米吧。”

    夏文海过来也看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对郑楚生说:“小郑,顺绳子,得下去趟趟。”

    郑楚生解了背包,翻了一会儿,起身对我道:“你背的是陈波的包吧,那在你这儿了。”说着走到我身后,从我的背包里掏出一大卷登山绳来。刚才我从包里拿出三根螺纹钢管,现在又掏出一大卷绳子,一下轻省了许多。

    郑楚生挑了一根粗大的铁笋,把登山绳在上面系了个死结,卡在笋节下。他用力拽了拽,对夏文海说:“我先下去?”

    夏文海点点头,“小心点。”郑楚生把绳子甩进地洞,两手绾着就下去了。

    我们在上面用手电照着,大概两三分钟,郑楚生在下面着了地。我正想问他下面的情况,就听他见了鬼似的大喊道:“他妈的!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了!”夏文海大喊。“你们快下来看看!”郑楚生急促地说。

    夏文海二话不说,纵身就跳入地洞,落下四五米时才一把攀住绳子,接着三两下就到了底。

    我和陶子业互视了一眼,他说:“你先下,我把装备弄下去。”我心说你这是怕事。便顺着绳子滑下去,脚刚沾了地,就急忙松开手,大口往手心上吹气。因为我不会攀绳的技巧,手掌给磨得火辣辣疼。

    我正吹手心,夏文海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我这才抬头观察下面的状况,借着手电一照,我们三人四周竟全是骷髅和尸体!

    而且不仅如此,这些骷髅和尸体并非整齐摆放,而是横七竖八乱趴成一片,有的还交叠抓扯在一起。

    我惊魂稍定,发现地上还散落了许多兵器和残肢,有不少尸体上还插着刀剑。我心底发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啪喳踩到一根断骨。

    我低头一看,是半条臂骨,骨头的断处上还斫着一柄顺刀。

    顺刀就是长一点的匕首,古代武者往往藏在靴筒内防身。因为这种刀快而薄,所以宜捅刺不宜劈砍,而持者竟能用它生生斩下人的胳臂,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量!

    这时陶子业把装备绾进到下面,接着自己也下来。“这、这是怎么回事?”陶子业惊道。

    夏文海说:“怎么回事?这说明咱们不是最先发现这里的人。”郑楚生蹲下摸了摸一具干腐的尸体,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他奶奶的,你个太监!真他妈晦气!”

    “太监”!我惊奇不已,这怎么可能?

    夏文海上前一看,腐尸的衣衫已基本毁坏,可以看到死者的胯间是阉割过的,尚留有余根。

    “这是什么朝代的?”陶子业问。

    郑楚生看了一会儿说:“从腐烂的程度上看,三五百年吧。不过这里空气不流通,干燥的很,也可能会是更久了的。”

    夏文海伸手去拿死尸手中的钢刀,不料死者五指紧扣,竟不能取下。夏文海扳住死者掌腕处,“咔嚓”一声,竟生生把尸臂自腕处折了下来!

    他手拿钢刀看了一回,曲指在刀上一弹,竟还铮铮作响。他说道:“这不止几百年了,得上千年,这是宋代的。”

    “宋代的?不可能吧。”陶子业说,“宋代的刀不锈?”

    我一听书卷气又来了,说道:“这完全可能。宋代的冶炼技业已经相当高了,甚至可能以说,已经基本发展到了冷兵器时代的顶峰了。清朝时的冶炼技术与宋代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发展,都是火打水淬。这里的空气基本不流通,千年不锈也是可能的。”

    夏文海说:“小生说的没错。宋代发明了热淬的铸铁方法,以前都是冷淬。”说着他把刀唰唰挥了两下,“这刀重而长,刀身背直而刃弧,是柄步战军刀。”

    郑楚生说:“那这么说这嬲男还是官兵,是御林军?”我摇头道:“不一定。宋代也有太监领兵的,王继恩、宿翰、童贯不都是吗?”

    夏文海把刀丢回地上,“咱们四下看一下,找找有什么发现。”我们便散开,各自寻查。

    我先用手电照了一圈,这里至少堆了上百具骷髅和尸体。我想骷髅大概有两千年以上了,而尸体从腐败程度上看,有上千年的也有几百年的。这时一个疑问浮上我的心头,这些人是从哪进来的,会不会另有通道?我便拿着手电沿着石壁走了一圈,这一走不要紧,我竟发现了七个大小不一的山洞口!

    “快来看!”我大喊着:“这有这么的出口!”陶子业喃喃道:“七个?为什么是七个……?”

    郑楚生说:“你嘟嚷个什么,七个怎么了?”

    陶子业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夏文海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认为应该是九个?”

    陶子业瞅了夏文海一眼,点点头,“如果是九个的话就对了。不过也可能不是那回事,就是七个。”

    我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就问郑楚生。畜生摇着大头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跟你讲,姓陶的这小子绝对不简单。他跟我和海哥不一样,我们是‘白户’出身。到自己这一辈儿才干上这行的。而这小子是家传,祖上世代都吃这碗饭。他肚子里的东西,是从千百年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地底下的事儿,他知道的可比咱多太多了。”

    我不觉回头看了看陶子业,那家伙正背冲着我的手电,在地上投出一道诡异细长的身影,一直延伸到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这时夏文海和陶子业的话题又回到了这些尸骨身上,夏文海说:“我想这些人不是从上面下来的,至少后来的一方不是。”

    陶子业道:“对。因为如果后来的一方也是自上面石室下来的话,那么他们根本不用费力下来拼斗,只要把铁龟移回原位堵上通路就可以置敌人于死地了。当然,那是在他们不下来,看不到这七个洞口的情况下。”

    “是啊,那是免却了一场厮杀。”我抬头望向下来时的洞口,“只要这么一堵……哎?!”我一下子想到件事,对夏文海说:“海哥,这里不只七个洞口,这个不也是一个吗?”说着我伸手指了指头上的洞口。

    “对啊,这样就有八个了!”陶子业说。夏文海说:“不可能是八个!古人入地,讲究‘七上八下’,要么是七个,要么是九个,绝不会是八个!”

    我说:“那么这里一定还有一个洞口!”

    “可是在哪儿呢!”郑楚生四下望着。

    我也快速地在洞口看了一遍,根本没有第九个洞口的丝毫踪迹。我走到夏文海面前,“海哥,你们刚才一直在说九个洞口,如果这里真有九个洞口,那会怎样?”

    夏文海说:“你知道‘九阍天门’吧?”我说:“知道啊,‘阍’就是门,古代皇城禁宫的门叫‘阍’,所告御状就叫作‘叩阍鸣冤’。”

    夏文海说:“古代的‘九阍’代表天门,‘登九阍而入天门’嘛。建造宫宇都以九阍为外廓的堪舆之要,这一条可以说是一直被古代葺建者奉为圭臬。而九阍之内的空廓部分叫‘闶阆’(建筑物中空廓宽阔的部分),所以如果地宫有九门的话,那么九门合围的石室或空间,就叫作‘九阍闶阆’。”

    “那进入了‘九阍闶阆’会怎么样?”我问道。夏文海皱着眉说:“不好说。如果你是‘合法’进入的话就没事,反之则很麻烦。因为修建这座地宫的人一定是利用九个洞口来代表‘九阍’,以达到一种祷告上天之类的目的。所以肯定是布过局的,如果不按正确的方法进入和离开的话,会很危险的。”

    我想了想说:“刚才咱们下来是找到了方法的,那么现在的只要找到最后一个洞口,再摸索出正确的方法就可以离开了。”

    郑楚生在一旁哼哼道:“最后一个洞口?不用找了,一定是在这些死尸下面了。这鬼地方上头和四周咱们都搜过了,只剩这些死鬼下面了。”

    陶子业说:“你说的没错,肯定是这么回事。”我说:“不对吧,‘九阍’不是用来登天的吗?往下去,能说得通吗?”

    夏文海说:“小生,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地下,好多事都得反着来,行话叫‘乾坤倒置’。更何况,你如果假定我们进来的洞口实际上是出口呢?那就更符合逻辑了。”

    我摊摊双手,“那行,咱们就找吧。”可走到尸体堆前,我又打退堂鼓了。这些骷髅以及干腐不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胡乱纠缠在一起,有许多还保持着拼斗互殴的姿势,让人实在无法下手。

    我正犹豫着,那边郑楚生可不含糊,一把薅住一具干尸的肩颈,一甩膀子就扔开到了身后。那干尸正好落在我的脚边。咵喳摔折了脊骨,姿势诡异地蜷成了一个“S”形。

    我见了一咬牙,也下手去搬身旁的尸骨。我搬开了两具骷髅,感觉上面好像有些褐色的斑斑点点。但我不敢细看,只管下手接着搬尸。

    我搬开了几具尸骨,下面露出了一具干尸,只见他(她)面容狰狞,口鼻张裂,神情甚是可怖。尤其奇怪的是,他竟右手横执钢刀,自引刃于喉颈。我心下惊异,便大着胆子蹲下身子审视。只见他手中握的是柄锯齿飞镰鬼头刀,刀刃上尽是卷云利齿,把他脖子上的皮肉挂的破碎不堪,齿缝间有的还挂着干腐的暗红肉丝。

    我看地欲呕,但又好奇这死尸的动作怎么好像是引颈自刎一样?我正想招呼别人来看,却见陶子业指着自己身前的尸体道:“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自尽的!”

    我这下吃惊不小,急忙几步赶过去。只见陶子业脚前放着一具趴卧着的尸体,我奇怪地说:“你怎么看出他是自杀的?”

    “不是他!”陶子业说着用脚把这具尸体踢开,原来他说的是下面一具。这具尸体的腐败程度没有我的那具高,勉强还能看出死前穿了一领红袍,但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发暗变成了紫红色。

    我端详了半天,这具干尸除了五官错位,表情极度痛苦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他”赤手空拳,并没有利器可以自尽,怎么会是自杀的呢?我抬头看看陶子业,陶子业解释说:“这人确实是自杀的。你们仔细看他的嘴,他是嚼舌自尽的。”

    我听了便蹲下来看干尸的唇口。只见“他”牙关紧咬,双目圆睁,好似眦眶尽裂一般。我回头问陶子业:“你能肯定他是嚼舌自尽的?”

    陶子业说:“不信你撬开他的嘴巴看看,没准舌根还在哩。”

    我哪敢动这些千年古尸的嘴巴,便对古尸道:“您开是免开‘尊口’吧!我不碰你,你也别惹我!”

    夏文海摸着下巴说:“这是怎么回事?小郑,你有类似的发现吗?”

    郑楚生一怔,摸着大头道:“这个……我只管找地道了,没、没在意……。”

    我说:“海哥,我那边儿也有一个,是用刀自刎的。”夏文海看看陶子业,“你有什么看法?”

    陶子业没回答,而是蹲下查看死尸。他把尸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了尸体的头颅之上。看着看着他突然一起身,又走到我发现的那具自刎干尸前,也是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约一根烟的工夫,陶子业站起身来说:“我看出问题来了,你们看这两具尸体的头颅。”

    我上去看了看,似乎并未见什么异常。在仔细看,好像在干腐的皮肉表层之下,有些微微凸鼓起来的小疙瘩。“这些是什么东西?”我指着问。

    “这些不是重点。”陶子业说着伸手小心地把尸体翻了个身,指着尸体的后脑说:“这才是关键。”

    尸体这一翻背,我才看出来他的后脑着实大的吓人,生生从脑袋上鼓出来有个鸭梨大小一块。

    “这个……?!”郑楚生吓了一跳,“这人怎么……难道是变异了?”

    陶子业紧锁眉头,“这两人的自杀,恐怕和这个有关系……。”

    夏文海说:“从这具尸体来看,此人生前肌肉很发达,必定孔武有力,强健过人。再看他这柄刀,无尖而刃卷,这种刀法必定十分难练,由此可见他亦身怀绝技。如若不是情势险绝至极,像这样的高手强人,怎么会轻易自尽?”

    郑楚生道:“那倒是。”说着就要拿工兵铲去戳死尸的鼓凸后脑。“别动!”陶子业断喝一声。可为时稍晚,郑楚生虽然勉强收住了动作,但铲尖还是轧到了死尸的后脑之上,“嘶——!地一声划开了一道十来公分长的口子。”

    我本能地预感到不妙,急忙向后退去。

    待退出数步,我再看去,只见那死尸的硕大后脑被开瓢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郑楚生看了看我和陶子业,讥笑道:“瞧你们俩那熊样……。”话音未落,只听“咕滋”一声,那死尸的后脑自裂口中一下子拱出一大团黄绿的粘稠异物,仔细看去,似乎还夹杂着丝丝血色,

    郑楚生吓的顿时哇地一声蹦了起来,噔噔连退数步,口中骂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时这大团的异物竟在地上自己蠕动起来。开始时只是缓慢地微动,继而加快,竟在地上来回扭动翻滚,看起来着实瘮人。

    这怪东西外表是层粘膜,不多一会儿,自行破开,打里面钻出几个黑色的小肉球,在地上滴滴直转。

    郑楚生拣起了一块石子砸过去,石子砸到小肉球之间,那些小肉球竟知道四散避让。

    “他妈的!”郑楚生抄起工兵铲,“老子拍扁你!”就要上去动手。他刚到近前,其中一个小肉球就地一滚,竟展开成了一个四五公分长的条状肉虫。紧接着几个黑色肉球全部变成了肉条,而且还在地上像蛇一样爬行。

    我们四人全惊呆了,我再看那死尸裂开的后脑,一想到这些恶心的肉虫竟都寄生在里面,不觉几乎要大呕出来。

    郑楚生看着恶心,朝地上狠狠唾了一口,不料他这一口口水落地,地上的几条肉虫立即像苍蝇见血一样飞快地聚拢过去,争相舐吸地上的口水。

    “这……?”郑楚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了捂脖子。

    肉虫很快舐光了口水,似乎很不满足,晃扭了一会儿,竟都向郑楚生爬去。

    郑楚生连忙后退,还连连把地上的沙土向肉虫踢甩。可肉虫们不为所憷,仍旧紧追不舍,移动的速度竟还不慢。

    郑楚生一时火起,掉转身迎了上去,抬脚就踩。不料他一脚下去,再抬脚看,那肉虫竟未被踩死,还在地上乱扭。郑楚生又又狠狠一脚跺下去,还在地上使劲碾了两碾。再抬脚,那肉虫竟仍未断气。郑楚生火大了,抄起工兵铲就拍。咣咣拍了数铲,那肉虫直至被拍是扁了,口中还吐出粘液,方才不再动弹。

    郑楚生又如法炮制,把所有肉虫一一了结,拍成肉饼。他放下铁铲,大口喘着粗气说:“该死的……这是啥玩意儿?”

    陶子业上前,掏出一柄匕首,用刀刃挑起一条肉虫,仔细看了一会儿,起身说:“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是‘鬼蛭’。”

    “鬼蛭?”一听这名字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文海说:“不会吧。鬼蛭一般只能活二三十年,可这些死尸起码得几百年了。”

    陶子业把肉虫甩到地上,“夏馆长,你说的那是一般的尸蛭,如果真是鬼蛭的话,大都能活上百年。”

    我问郑楚生:“什么叫鬼蛭?”郑楚生说:“我也从来没见过,都说是专吃死人血肉的毒虫,就寄生在死尸上。”

    夏文海说:“上百年离这些尸体的年份也太远了。”

    陶子业道:“夏馆长,那得看它吃的是什么肉了。如果只是吃死人肉,喝死人血,是只活百多年。可要是这些虫子长在僵尸、尸煞身上呢……?”

    郑楚生说:“这些尸体可没一个是尸变了的。”

    陶子业没说话,夏文海对他说道:“你是说……这里以前有粽子?”

    我一听吓得一激灵,幸亏陶子业紧接着说:“不可能!正像你入地宫前说的,这里根本就不是下葬死者的墓穴,下葬死者不会选这样的风水位。”

    “那你的意思是……?”夏文海问。

    “我的意思是,这些鬼蛭,根本就是养成于其他地方,再后被人放置到这地宫之中的。”陶子业道。

    “那……那这些鬼蛭……。”我听了咋舌道:“不就成了地宫绝佳的卫士吗?”

    陶子业说:“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听了不觉后心发凉,如果是照他说的这样,那这里不会还隐藏有无数的鬼蛭,正悄悄地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我正胡思乱想,就听哗啦一声,我眼前的尸骨堆猛地一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正在拼命向外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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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19:28:5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党人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沉默了几秒,我从胸腔底迫出一声嘶吼:“快、快跑啊——!”喊毕我撒腿就往下来时的洞口跑去。到洞口下,我一把扯过绳子正要向上爬,却被人一把拽开。我一回头,竟是海哥。更令我吃惊的是,他竟然说:“让我先上!”说完不由分说,攀着绳索就上。

    这下我惊呆了,这可完全不像海哥一贯的作风!只见夏文海一纵身跳起来,在空中双手抓牢绳索,两腿呈八字形大开,整个身体的重量顿时全坠在了两条胳膊上。就见他两膀用力,口中“嗨嗨”着噌噌几下就上到了顶。

    我见了急忙也要跟上,不料陶子业又抢了先,“你先让开!”我正来气,不料竟连畜生也挤到我前面,口中还道:“你得最后上!”

    我这回可真怒了,正要开口骂他。可就在这时,身后又是哗啦猛地一响,我一回头,只见那堆尸体又被顶高了一截,堆在上面的尸骨纷纷滚落。看来下面的一定是个大家伙,正拼命向上拱出来!

    我也顾不得骂人了,立马抓了绳子向上爬。可人越慌手越笨,撅着腚努了半天,才上去一米多。而这时尸骨已快被顶穿了,我已经可以依稀看出有一个黑色的巨大柱体正拼命向上拱顶。

    我心里发急,手脚却不听使唤。正不知所措间,绳子竟带着我一起向上快速升去。我抬头看,原来夏文海三人在上面一齐拉绳子,把我拽了上去。

    三人一齐用力拽我一个并不费劲儿,只几秒种的工夫,就把我拽到了上面。

    我爬上洞来,一屁股坐倒在地,顾不上喘气就指着三人嚷道:“好啊你们几个,我爬的最慢还把我挤到最后……!”

    夏文海说:“小生,你误会了,就是因为你最慢才把你放最后的。你想想,你如果地最前头,你一个人慢就是所有人慢,到时可能一个人都上不来。而如果是你在最后,我们三人先上来,三人一齐拉你上来就容易多了。这样反而更快,对不对?”

    我一想是啊,自己根本没练过攀绳,哪像这三人,跟专业登山队员似的。我这人有个优点,有错当面就改,不怕跌份儿。我于是说:“不好意思,刚才我太急了,别见怪。”

    三人其实根本没见怪,郑楚生挤兑我道:“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似的……。”话没说完,自地洞底下传来哗啦一声大响——“那东西”到底出来了!

    我们四个立刻趴到洞口边上,挤着伸头往下张望。只见尸堆已被整个顶翻,一个漆黑的巨物自地下笔直地耸挺而出。

    我想用手电去照,可装备全撂在了下面。郑楚生摸出个萤光棒扳亮,一把丢进去。萤光棒在空中翻转着一下砸在了巨物身上,但这巨物只是直挺挺地立在尸堆之中,并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不是活的?我原以为上来的会是巨型鬼蛭之类的玩意儿呢!看来是美国电影看多了。

    “这个……?”郑楚生说,“好像是根柱子。”

    我也看出黑暗中那个巨大的黑色柱体不像活物,倒像是个什么雕塑。我回头问夏文海和陶子业,“你们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夏文海说:“别怕,看来不是咱们想的东西。不过也不能轻易下去,别是什么机关,那样麻烦反而更大。”这时我看到陶子业盯着下面的大家伙死看,便问他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陶子业只摇摇头,“看不清。”

    夏文海道:“我来试试。”他从腰间解出一柄匕首,探身入地洞口内,甩手将匕首掷向黑色柱体。匕首唰地划出一道白光,叮当一声刺中目标,但显然柱体表面过于坚硬,又弹落到了地上。

    “不是活的!”夏文海说,“先下去一个人,别都下去了。”

    “我去!”夏文海话音未落,陶子业便开口道。我心想,这小子准是又有什么发现了。

    陶子业口噙匕首,绾着绳索重新进入地洞。下到地面,他从脚边拾起一个EOS氙气手电,一边照着一边向巨物走去。

    待走的近了,我们在上面也看出,这巨大的柱状物体原来是一座石碑。

    我心里一动,这莫不就是当年洪太尉发现的无字石碑?想到这儿我可忍不住了,便顺着绳子又滑了下去。脚刚一沾地,我便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石碑前。

    只见石碑高约五米,宽约两米,厚若廓墙,通体漆黑。借着手电光亮,可以看到碑顶弧圆,且雕有复杂精美的图饰。再向下看,碑身上还雕刻了无数小字。我从头来读,不觉大吃一惊。那文首第一句就赫然写道:“天有眼,六贼可杀不可留!”这是什么意思?“六贼”又是谁?我又往下看,下面一句更加让我震愕:“天无眼,子规啼血向朝阳!”

    这时夏文海和郑楚生也下来了,两人围过来看石碑。夏文海说:“怎么会这样?”我说:“暂时说不上来,好好读读碑文吧。”

    只见碑文接下来写道:

    忧戚家国,世沐皇恩,衿惜白羽,何负圣期!夫天之以宇覆,地之以物载,上下乾坤始得相乘,万物源灵安得昌衍。圭尺不尽,晷仪影漏,廉耻倘不存于方寸,礼义何能教化于天下?今方国事蜩螗,劫际红羊,外逢虎豕鹰犬相恶,内有青犊铜马为乱,前起濮议闱廷之争,后生半山护法之变。现今上建隆,世人正翘首待沐新朝圣德,孰料鼠豸之辈,甘行鄙侫之为,倒行逆施,肆践人道,人神慨然同忾,天地欲以戡诛!

    今我侪既为“党同”所公污,其心意反得所酬,试问天下,岂有不欲与苏黄公“同党”之理?

    古已有训:在封疆者死封疆,在社稷者死社稷。若臣子都是自完之计,则朝廷养仕何用!

    “这个是……?”陶子业读完碑文后直摇着头,一副失望至极的神情,看来这石碑并非他所想像的东西。我想,也许他以为这就是当年洪太尉发现的石碑吧,那他可真要失望了。可话又说回来,这到底是座什么石碑,而且这碑文又为什么充满了如此怨毒之气?从内容来看,这应是北宋末年获罪于党争的朝臣所作。开头处说的“六贼”,则应就是北宋末年的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六大奸臣了。而碑文中提到的“前起濮议闱廷之争,后生半山护法之变”,应该是说北宋中期朝野的两次政治地震。

    首先是英宗朝的“濮议之争”,宋英宗的生父并非先皇仁宗,而是濮安懿王。结果濮安懿王死后,英宗对其生父的称呼究竟是用“皇伯”(伯父)还是“皇考”(先父)的问题,引发了朝廷臣僚之间一场激烈而持久的大争论。而之所以加之以“闱廷”二字,是因为当时主持后宫的曹太后也参与到了其中。在我们看来这场争论可能荒唐至极,但对于当时的群臣儒生来说,却是关系到“人伦德理”和“国家气运”的天大之事。就连晚年的欧阳修也卷入了这场旋涡,并为此背上种种骂名,最终被迫离开朝廷。

    其次是“半山护法之变”,其实就是王安石和吕惠卿的恩怨斗争(“半山”是王安石的字,吕惠卿起初是王安石志同道合的政治战友,更是王安石变法的最坚定拥护者和执行者,所以时有“护法善神”之称)。王吕二人早时合作无间,但在王安石初次罢相和二次出山之际,吕惠卿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开始排挤王安石,二人最终反目,结果对北宋的第一次变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吕惠卿于《宋史》之中被列入《奸臣传》,但现在历史学界对吕惠卿有了不一样的评价,认为他是由于的价值取向偏见而千百年来一直蒙受了不白之冤,其功绩非凡,应该与王安石一样作为一代改革家而被肯定)。

    这石碑的建造者为什么留下这样一篇文章?这根本不像碑文嘛。而且这石碑的形状外观看起来也有点儿怪,有点儿不协调的样子。比如说碣顶的雕兽,虽然血口大张,但状若欲吐,而且其态平静,并无应有的威严庄重。难道是立碑者有意为之?可从碑文的通篇怨懑来看不相称啊。

    我边暗自思忖着,边移动脚步,转向石碑的侧面来观察。结果这一转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我们看的这一面是石碑的背面!

    我连忙招呼夏文海三人转到正面。只见石碑的正面颜色稍浅,但青色更重,碣顶的兽形狰狞可怖了许多。碑身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字体遒劲洒逸,但不知为什么,结合了碑身的色泽和兽形,竟给人一种肃杀恨戾的强烈压抑的感觉!

    再看碑身文字,前面数排竟都是人名。我读来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这些名字之中竟尽是司马光、花纯仁、苏辙、苏轼、黄庭坚、程颐、吕公著、文彦博等宋代名臣!

    “这个是……。”我不禁咋舌道,“党人碑!”

    此语一出,余人皆惊。夏文海说:“这怎么可能?那不是当年被陨石击毁了吗?”

    党人碑,又名元佑党人碑。“元佑”是宋哲宗的年号(1086—1093),在这些年间蜀党当权,施行元佑变法。宋崇宁元年(1102),徽宗以绍述神宗为名,任蔡京、赵挺之为左右相,立禁元佑之法,并在端礼门外立元祐党人碑,以司马光等一百二十人为“奸党”(一说后扩大成三百零九人的超长黑名单),以司马光、苏东坡为首。碑上著名之人及其子孙永远不得为官。皇家子女亦不得与此名单上诸臣之后代通婚姻,倘若已经订婚,也要奉旨取消。这是“六贼”将政敌一网打尽,并使之千年万载永受羞辱的办法。但随后“六贼”倒台,碑上人的子孙便反过来都以碑上有他们祖先的名字向人夸耀。实际上这些碑上的祖先之中,有的并不配享有此种荣耀,因为在立碑时“六贼”及其党羽把不少与自己有私仇的仇敌的名字也“破格”列入了,所以此一黑名单上的人是好坏兼而有之的。

    在徽宗崇宁五年(1106)正月,天空出现辇星,在文德殿东墙上的元佑党人碑突遭电击,被一击为二。徽宗大惧,认为是上天降怒,使人在深夜时分偷偷儿把端门的党人碑毁坏。宰相发现此事,十分懊恼地说道:“此碑可毁,但碑上人名则当永记不忘!”

    如果眼前的这座黑青石碑真的是“元佑党人碑”的话,那么它是如何躲过“陨击”而留存至今的呢?而且这还不算一个“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座龙虎山的地宫之中!

    我一下头大了,这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一个是御笔钦册的铭罪古碑,一个是暗藏于山腹的千古地宫,这两者之间难道还有什么联系不成?我看看另外三人,也都眉头紧锁。尤其是郑楚生,双臂交叉抱着膀,还咬着左手大拇指,一副世界之谜摆在眼前,就等他去破解的模样。不过引起我注意的还是那个“世家子弟”陶子业。那家伙正以一种出奇的兴奋与镇定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古碑,那眼神就好像能把厚厚的石碑看透看穿似的。

    我想他又有发现了,正想问他,他这回却主动开口了。他仍盯着石碑说:“这个,就是宋江用来排梁山座次,称为‘天降’的那块石碑。”

    “你就扯蛋吧!”郑楚生道,“你别侮辱我们的智慧……!”夏文海挥手制止他道:“让小陶说完。”

    陶子业接着道:“你们听了可能觉着不可思议,觉着我在鬼扯。确实,以你们一贯学的东西来说,我这个说法根本没有可能性。然而很多的可能就包含于不可能之中,而且你们所说的‘可能’,是以你们所能掌握的知识边界来界定的,超出你们知识范畴的你们就都当做‘不可能’来解释了。”

    “你丫别绕这么多废话。你就直说吧,这碑是咋回事!”郑楚生嚷嚷道,“净扯那些没用的干啥!”

    陶子业的涵养实在很好,仍平心静气地说:“小郑哥,你别急啊,你不问我也得说。”说着他清清嗓子,“简单点说吧,一句话。宋江的先人也是这元祐碑上之人!”

    “什么?!”我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陶子业说:“我说野史你可能不信,我先讲正史吧。海瑞编撰的《元祐党人碑考》你们知道吧?这里面记载的党人碑名单可谓最多最全,远多于马纯的《陶朱新录》等书,有些像王亓、马翌、刘思成这样的无名之辈也被列入。而且开列党人碑名单时,因为建碑的都是蔡党之流的肖小之辈,就故意把自己的仇敌也列进去。所以党人碑上的人也并非都是元祐党人。可笑那些碑上人的后代,还都以祖先能入碑而争相自矜夸耀。”

    我问:“那碑上真有宋江的先祖?”

    陶子业用手一指说:“呶,那一个就是,‘赵临河’。”

    我顺着他指的方位一看,果然有一个“赵临河”的名字。“赵临河?难道宋江的先人不姓宋?”

    陶子业笑道:“卢哥,你怎么也糊涂了。宋江能是真名吗?而且从两人的名字来分析,其实很容易联系上。‘赵’即为‘宋’,赵宋赵宋,宋是赵家的天下嘛。而‘临河’者,‘江’也。”

    我听了倒觉着有三分道理,因为《水浒传》里的人起名艺术是很高明的,类似这样的例子也有很多。比如说“金眼彪”施恩,“施恩”就要“图报”嘛,所以他对武松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求等价回报的。他的名字很符合情节需要,也暗示了以后武松替他助拳等情节的发展。还有宋江的弟弟宋清,这位纯正的乡里农民是一百单八将中的头号废物,文不能武不成,只能管理餐饮,相当于梁山泊的食堂主任。再看他的外号,“铁扇子”!铁做的扇子还有什么使用价值?本身就成了废物一个。“铁扇子”这名字起的,真可谓名符其实。再有就是柴进赴方腊处卧底时用的假名“柯引”,这则更明显了。“柯”既“柴”也,“引”即“进”也,真是高明。

    我问陶子业:“你怎么能确定赵临河就是宋江的先人,宋江的本名是什么?”

    陶子业说:“应该是叫赵沐恩。这个‘沐’字也挺特别的,水旁加木。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水浒》中几乎每一个重要人物的名字中都有‘木’和‘水’。”

    我一想还真是哎,宋江、林冲、李逵、鲁智深、武松、花荣、秦明、柴进等等,名字里还真都是带“木”或“水”的。

    我又问:“可是党人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陶子业说:“我推断是这样的。宋徽宗亲笔题了三百零九个元祐党人的名字,尽刻于党人碑上,其中包括了宋江的家人赵临河。宋江便窃此碑匿于此地,以表心意。而这个赵临河不是宋江的父伯那么就是宋江本人。历史上的赵临河无半点名气,但有记载其曾因取‘阴藏’而丢官,刺配了江州,这一经历和宋江是吻合的,但后来赵临河从牢城逃走了,赵沐恩也许就是他重新出现后使用的假名。还有这‘阴藏’,就是死人的东西。所以取‘阴藏’,其实就是倒斗儿,只不过赵临河可能是官盗而已。”

    我说:“可这也解释不了党人碑在这地宫的出现啊?”

    陶子业说:“史说记载,党人碑是被陨星一击而裂。但我找了许多线索,我认为党人碑是被碑上留名之人的后代窃走了。如果宋江是赵临河的后人或者干脆就是赵临河的话,党人碑的出现就能解释通了。而后来小说中说宋江得天降石碣,则全是以讹传讹了。”

    郑楚生听了走到石碑前,用手电仔细照了一遍,“你丫吹牛不打草稿,这石碑完好无损,连个崩凹窝窝儿都没有,怎么可能是被陨星砸过,又被人弄碎的?”

    陶子业没有立刻回答,显然也是在琢磨。不过这时我倒有了个想法。

    我说道:“我想,也许这石碑其实就是洪太尉发现的那块……。”话没说完,郑楚生打断道:“哎哎哎,想象力也得有个限度。”

    我说:“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我是这样想的,这块碑并非是宋江或者赵临河弄到这儿来的,而是修建地宫是就有的。小陶不是说宋江等梁山三十六人是洪太尉招来的盗墓贼……呃,盗墓人的后代吗?这碑应该是他们先发现的。后来宋江或者赵临河因大名上了党人碑,为避祸就按先祖留下的办法找到了这里。可能是出于激愤在碑上刻了元祐党人的名字,并撰写了背后的碑文。”

    夏文海说:“小生,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有一点你想过没有,洪太尉当年可是召集了大批行家来开这石碑的,这碑上的字如果是后刻上去的,那一座无字的石碑有什么用?”

    夏文海这话一出口,我们几人本能地都看向了石碑的底部。

    石碑的基部仍在成堆尸体之下,我们几个互对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开始动手搬挪尸骨。

    搬了一会儿,郑楚生嫌慢,就踩到尸堆上去下手。不料他双脚踏上去,刚要猫腰伸手,就觉脚下一空,耳边轰地一下,就和成对的尸骨残肢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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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19:34:4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行尸阵

    郑楚生哎哟一声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下落就已经停止了。我们几人松了口气,我说:“快起来吧!”

    郑楚生长吁一声就要起来,可身子刚一动弹,就觉着脚下一空,整个尸堆又“唿嗵”向下陷去!

    这一陷比刚才的那一次可要骤然快速许多,连眨眼都来不及的工夫,郑楚生和成堆的尸骨就从我们的眼前消失了!

    我们三人急忙赶上近前,原来石碑的根基处有一个半径近三米的圆形大洞,石碑就是从圆心处升上来的。

    我站在洞边探头向洞内看,原来石碑在地洞以下的部分是根巨大的石柱,柱体的表面雕刻出了一圈螺旋的盘道石阶。而郑楚生此时正落在了十米左右深处,一只手正死死扒住石阶。他的另一只手似乎伤了,耷拉在一边抬不起来。

    我再看石柱底部,足有百多米深,那些尸骨残骸正打着翻儿地往下摔落。

    我一看就急了,只想跳到石柱上去救畜生。可这石洞半径约近三米,而且石柱上除了一脚宽的石阶外没有任何蹬头,我还真没把握保证一下就能跳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夏文海后退几步,助跑了一小段距离,猛地全力一纵,如同一只跳涧猛虎一般飞身跃上了石柱。只见他在接触到石柱的一刹那,四肢大张,整个身体就像一只鼯鼠一样展开到极限,唿地贴上了石柱。

    夏文海落脚的地方离畜生还有二三米,他调整了一下角度,一只手扒住一级台阶,两脚勾住石棱,探出右手去抓郑楚生的手腕。

    我刚才还奇怪夏文海为什么不下到郑楚生身前的一阶去拉他,可现在一看我才明白,夏文海这样的一个怪异姿势,可以使身体的肘膝踝等每一个关节都紧紧勾扣住石柱,从而最大限度的借力。反之如果是蹲在只有一脚宽的石阶上,不仅很难使上力气,而且就连蹲下去空间都不太够。

    夏文海抓住郑楚生的手腕使劲一拎,郑楚生借着劲奋力甩动身体,两脚又蹬上了台阶。我松了口气,但见他的右臂一直没用,便大声说:“你胳膊受伤了吗?怎么样?”

    郑楚生不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竟没应声。不过他的右臂却动了,缓缓举了起来。

    原来他的右臂没事儿!可他又低头呆瞅着紧攥着的右拳,这出神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我正要问,郑楚生却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夏文海,“海、海哥,我……。”

    夏文海虎目一瞪,盯着郑楚生的手道:“你手里是什么!”

    郑楚生脸上显出怯意,举着右拳,嗑嗑巴巴地说:“海哥,凉……!可、可能是……。”

    我这才明白过来,畜生的右手抓着什么东西了。看他的神情,一定是什么极度恐怖的玩意儿!

    这时夏文海几步跨到郑楚生面前,平视郑楚生的眼睛,只见畜生瞳孔紧缩,口舌已开始歪斜,嘴角也流出口涎。夏文海惊道:“不好!你抓了‘束身符’了!”

    “束身符?!”我可只听说过护身符!再看郑楚生,脸盆大的脑袋突然往后一仰,脖子“咔吧”一声竟与脑袋生生折成了90°!这明明只有刚出生的骨骼还软的婴儿才行的,难道郑楚生是天生软骨?!

    我正胡想,就听又是“咔吧”一声,郑楚生的大头又硬生生折向了前面!

    那类似骨骼扭断的刺耳听得我心头一缩,我不禁大叫道:“海哥!快救救畜生啊呀!”

    夏文海挥手示意我禁声,然后开始翻身上的兜。陶子业对我说:“你别急,现在你帮不上忙。”我知道我跟他们比起来实在太外行了,只好眼巴巴地干看着。

    夏文海翻了一会儿,竟从兜里翻出几根橡皮筋(我晕)!只见夏文海先扳起郑楚生的左臂,把他的手掌五指撑开,弯下中指,再用一根橡皮筋将他的中指勒在食指无名指上,使它保持向掌心弯曲。接着大拇指也一样被橡皮筋勒着弯向掌心,这样郑楚生的左手就成了个莲花指状。这还不算,夏文海又把郑楚生的右拳扳成掌心向下,然后也用橡皮筋照样去勒大拇指和中指,同样弄成了个向下伸出的倒莲花指。

    我在上面看着郑楚生被弄成这么一个怪异的上下莲花指造型,心里说不出的一阵一阵发寒。

    就在这时,石柱底部传来一阵响动。我低头望去,只见漆黑一片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吃了一惊,难道下面还有活物不成!

    而几乎与此同时,郑楚生突然也动了起来。他的头猛地仰起,面门直冲上空,双脚连连踮起,双肩上耸,作一副使劲向上拱顶状。

    陶子业惊道:“不好!”他接着对夏文海急喊道:“夏馆长,他手里的‘束身符’不是完整的,一定有半张落在下面了!”

    夏文海闻言神情大变,即刻伸手从怀中内兜掏出一个小红盒,又自内取出一权青色古印,只有火柴盒大小。

    夏文海接着咬破右手食指,把伤口往印上一涂,印面上顿时蘸满了鲜血。夏文海正要使用古印,郑楚生突然喉咙里怪哼一声,双臂双张就要来抱夏文海。不过郑楚生的动作虽然显得很猛,但速度却不快。说实在的,我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生化丧尸。

    夏文海和郑楚生站在实在太近,虽然郑楚生的动作慢却也不及躲闪。夏文海情急之下慌忙举两臂架住了郑楚生的攻击。郑楚生虽然身体上在攻击夏文海,可表情上却全然一副惊慌失措身不由已的样子。陶子业大喊道:“夏馆长,用你的印啊!”

    夏文海怒吼一声,奋力震开郑楚生的双臂。郑楚生稍一停顿,马上又抱了上来。可就趁这一瞬,夏文海把蘸血古印含在了口中,牙齿咬住印钮,印面冲外。

    郑楚生扑上来,夏文海这回再不躲让,口噙古印合身迎了上去。只见他两膀接住了郑楚生的熊抱,头往前一伸,古印啪地就印到了郑楚生的脑门之上!

    只见那古印之下噗噗冒起青烟,郑楚生疼地哀嚎连连。也只一两钞钟的工夫,郑楚生浑身骨节一阵格格乱响,接着就瘫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地洞下的响动也停止了。

    郑楚生倒在石阶上,因为石阶太窄,哪搁得下他,眼看着就要滚翻下去。夏文海一把拽住他,转头招呼我们道:“收拾一下装备,快!”说完扛起郑楚生开始顺着石阶往下走。

    我听了连忙和陶子业一起去找背包、手电。我一边忙乎一边问他:“什么叫‘束身符’?你刚才还说什么一半一半的,什么意思?”

    陶子业打地上拾起郑楚生丢掉的工兵铲,插在腰带上说:“束身符是种施术的工具,不过施术的对象不是人,而是……。”他说着神秘地笑笑,“嘿嘿,是粽子!”

    我说:“粽子?那对粽子施什么术?既然不是对人来用的,那郑楚生怎么给弄上了?

    陶子业背上一个包,说:“束身符束身符,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束缚身体的令符。施者使用这令符可以使被施者的身体受到制约,一般来说,只用在降伏尸煞、僵尸的时候。刚才郑哥被符给制住是巧合,我想一定是尸堆里的某一具尸体尸变了,所以被什么人下了束身符。而郑哥踩陷了尸堆,滚落时无意间抓了半张束身符在手上。束身符有个特点,就是一旦施用之后就不能揭,要揭也只能由施术者来动手。而除此之外的人要是揭了,就会被令符所毒惑。如果只抓了一半,那么原先被施术的尸煞所想要做的行为会显现地抓符的人身上。所以郑哥只抓了半符,算是万幸了。”

    我往石柱那里瞅了一眼,夏文海已下去不少了。我便悄悄问陶子业道:“刚才海哥用的那枚古印,你知道是什么吗?”

    陶子业说:“那可了不得了,那可是‘天禄’宝印,能管诸多法教。”说着他压低声音,神秘地说:“这个宝贝原来是在东皇墓里的。”

    啊?!又是东皇墓!看来这东皇墓真是罗尽天下之宝了,要不然那个毕士博能万里迢迢赶去“陪葬”送死?想到这儿我又问道:“这‘天禄’宝印这么厉害,而束身符得它才制得住,那这样说束身符也厉害得很喽?”

    陶子业撇撇嘴说:“那是,束身符是用人发藤造出的纸浆,再拌上子母草灰、七彩甘露,然后用无根金银线花的蜜蜡封釉才制成的。还有,符上面的字,是用钟馗血写的。”

    “钟馗血?”我根本就不信。陶子业道:“我说的钟馗不是神话里的钟馗,而是指那些能降鬼的人。所以施束身符的人都是拿自己的血来写符的。”

    我们俩人边说着边收拾好了东西,跃上石柱顺着石阶下到了底。

    这石柱并非直体,而是上细下粗,待我们下到底端,石柱的直径竟已达数米。我正啧啧称奇,不料鼻尖突然一阵麻,接着胃里就是一阵欲呕的恶心难受。我正奇怪,就想找出四下有什么恶嗅来源。可刚要张望,就觉着眼前天地乱晃,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等我醒来,努力睁开双眼,朦胧中就见到海哥和郑楚生正用手在我口鼻间抹着什么。我正想说畜生你没事啦?就觉着一阵刺鼻的恶臭,刺激地我腾楞一下坐了起来。

    我用手一抹脸,嘴上鼻子上尽是淡绿色的粘滑胶稠物,而这几乎能令人昏死的恶臭就来源于此!我这下急了,冲夏文海和郑楚生两人大吼道:“你们干嘛?!”

    敢情郑楚生这回没事了,只见他大头一昂,“你小子真不识好歹,这东西我都舍不得多用,你还不领情。那正好,省了,老子自己用!”说着他竟然把手上的淡绿色臭东西往自己脸上使劲涂抹,之后更是双手并用连搓带按,就跟涂护肤霜似的起劲。

    我看着差点就吐了,当下也顾不得骂他贱了,就只想赶紧找出身上带的湿巾来,把脸上的秽物擦干净。

    夏文海见了,拦住我道:“哎哎,小生,你可别给擦了,那我这不白费劲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看你这劲还是白费的好……呕!”我这一张嘴,吸了一大口臭气,差点就给臭地背过气去。

    我被呛得大咳不已,待我气息稍定,夏文海说:“小生,你刚才晕过去了你还记得吧?你之所以晕倒,是因为这里有尸毒。”

    尸毒!!我一惊,这才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这一看可不得了,我的周围竟堆满了成山的尸骨!刚才上面的那些和这里的一比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那……那你们给我抹的……?”我看着满眼的尸山骨林,结结巴巴地问道。

    “软尸香。”夏文海说,“我刚才给你抹的是软尸香。”

    啊!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天罗地宫之中,雷晓阳装鬼上身时温八用过一次。可是这玩意儿都能臭过狗屎了,还叫软尸……“香”?!

    夏文海接着说:“你别看这东西臭,它不仅可以防尸毒,就是一般的尸虫都不敢近它。给你抹上这玩意儿,这些尸毒就侵不了你了。”

    我想想刚才的鼻麻眼花,知道现在只有如此。可是这味道,实在是……唉!

    我一边用手在鼻子前搧着,一边站起身来道:“可是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尸体?”

    陶子业道:“还是先看看周围的状况再说吧。”我们几人便拿着手电开始四下搜索。借着光我突然看到夏文海和郑楚生脸上竟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绿光,顿时吓得一哆嗦。可随即想到,一定是软尸香给弄的,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我心想,这时我的脸一定也直追绿巨人了吧。

    这时郑楚生的手电突然开始眨眼,一闪一闪的。郑楚生使劲甩了甩,咒道:“没电了,该死!”他收起手电,四下一看,顺手就从尸堆上抽出一段胫骨。他滚下来的时候袖子破了,便扯了一截袖子缠在骨头上。

    陶子业道:“你干什么?”郑楚生一边翻兜找火机一边说:“干什么,拿它废物利用,当火把呗!”

    陶子业说:“这可不行。这里的尸毒就是这些尸骨散发出来的,你点着它,尸毒不是发得更快更猛?”

    郑楚生不屑地说:“嗨,我说‘百事通’先生,你以为就你懂行?点着了尸毒就发,你听哪位爷说的?凡带尸毒的尸首,只要用火焚了,其毒自祛,你唬谁啊?”

    陶子业摇摇头道:“那是普通的尸体,和这里的尸体不同。这里的尸首,恐怕生前都服过毒。”

    “服过毒?”郑楚生半信半疑地说。陶子业道:“不仅服毒,而且是长期服毒,毒性恐怕还很烈。所以其毒早入骨髓,你一点,毒气必然随烟火四散。你们几个虽然都用了软尸香,恐怕也未必一定抵敌的住。”

    “你们几个?”我听了心里奇怪,再看陶了业的脸。啊!这小子的脸竟没有变成绿色,难道他没用软尸香?!

    陶子业这时又从内衣里掏出那个小瓶,拧开呷了一口,仍然是异香扑鼻。难不成他喝的是什么百毒不侵的仙水不成?

    夏文海看出了我的疑惑,便故意大声问道:“小陶,你喝的什么好东西呀,竟能不用软尸香就禁住了尸毒?”

    陶子业收起小瓶,笑笑道:“也不是啥好东西。”

    郑楚生和我视了一眼,低声嘟嚷道:“得,又来了。”然后他大声对陶子业道:“我说你不卖关子会死啊!”夏文海也是眉头一皱,干咳了两声。陶子业又换了副面孔,忙说:“都说了没啥嘛。不过既然哥哥问了,我哪能不说啊。呃……这么说吧,我喝的……。”陶子业瞅了瞅我们,“是毒药!”

    毒药!还说“没啥”?!我说道:“小陶,你疯了吧,喝毒药?难道你嫌命长?”

    郑楚生接茬道:“那也说不定,陶大少可不是一般人呐,什么事做不出来?超生我跟你说,什么叫专业人士?什么叫大腕?就是干什么都要出人意表,干什么都让你猜不透。要不怎么叫专家呢,什么都让咱看得明白,那不白扯了。”

    陶子业似乎从不发火,只笑笑,很友善地看着郑楚生。

    这时夏文海脸色却变了,竟带着微微的颤音道:“你不会喝的是……?”

    陶子业嘴角闪过一丝苦楚,虽然只是一刹那,可却被我看在了眼中。他慢慢道:“没错,夏馆长,我喝的是噬筋散。”

    夏文海和郑楚生同时“啊”了一声,显然深为此震惊不已。夏文海说:“那个……可是折元阳的啊!”

    “哼哼!”陶子业苦笑了两声,“夏馆长,我也不瞒你,这个东西我五岁就开始喝了。”

    “什么!!你……!”一听此言,饶是身经大风大浪的夏文海也瞠目结舌。陶子业说:“一开始我爸还只给我用百还丹化了水掺着喝,而且是一年只喝两次。之后每年加一次,等我八岁时一年就喝五次了,而且也不再掺百还丹了。我喝这东西以后,智力体力生长地飞快,十一二岁时就可以跟同宗的长辈搭伙下阁子了。”

    我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他道:“你喝这个什么散,难道没什么反应?”

    陶子业瞅了我一眼,“当然有。每年一到三月七、七月九、九月十一和腊月十九,我就会浑身筋胳倒转,气血逆流,那滋味……。”说到这儿,陶子业竟然打了个寒战。那表情,就像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又被提起那段恐怖经历一样。不,可能比那还要恐怖百倍!

    我听着心想,想不到这小子还曾经“历经坎坷。”这时郑楚生问:“那你每到时候一发作,怎么抗过去的?”

    陶子业做了几个深呼吸,似乎平静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苦笑着说:“也没什么,习惯就好了。”

    这么多年的倒筋逆血之苦,就笑着说一句“习惯就好了?”真是“古今多少痛,都付笑谈中。”

    郑楚生说:“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喝?”

    陶子业说:“现在不同了,我的身体已经离不开噬筋散了。”

    我说:“那你……还服什么解药吧?”陶子业摇摇头:“这没有解药的,何况现在,它就是我有解药了。”说着他又摸出小瓶,咕咚灌了一口。

    那股奇香又飘了出来,我吓得连忙捂住了鼻子。陶子业见状笑道:“没事没事,这药得入口,不然是不会生效的。”

    我们四人在下面转悠了一会儿,大概把这个地方看了个遍。这是一间六边形的超大型石洞,里面摆了数个高高的尸堆,我仔细一数,正好八个。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尸阵!”陶子业低声道。

    “啊?!”我吓了一跳,“怎么会呢?”陶子业说:“不过你别怕,这尸阵早已经被破了。”

    我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八个尸堆,心里还是暗暗打鼓。夏文海道:“这应该是个‘行尸阵’。俗话说‘行尸走肉’,怪不得会用得上束身符。”

    我说:“那咱们如何脱出这阵?”夏文海说:“阵既然已破,那就随便走了,只要找到出口,自然脱身。我估计这下来这么深,只要能出去,应该就快到山脚下了。”

    我听了精神一振,脱口道:“真的?”

    陶子业说:“应该差不多吧,只是得方向对才行。我算过了,这里偏东北,不是山肚子的中心,离我们停车的山脚稍远了些。”

    郑楚生道:“废话少说吧,快动手找!”夏文海丢给郑楚生一个小些的手电,“用这个吧,让你带个备用的,偏没脑子。”

    我这时才想起来件事,便问道:“这上面还有七个山洞,为什么咱们不试试看?”夏文海说:“没用的,那些山洞和这山肚子里的天然地道肯定都是相连的,错综复杂,无迹可循。那些进洞的人必定有地图索引,可以按图出入。咱们没有地图,一旦进去,就如同进了迷宫,十有八九就交待在里边儿了。”

    我听了无语,只好去找出路。找着找着,我们四人渐渐走向不同的角落。我举着手电绕过一个尸堆,却突然听见前面有轻微的喘息声。我以为是另外的人,便大着胆子拐过去,不料转过弯角,竟没有人。

    我心里一紧,是我听错了?还是有……?我咽了一下喉头,用手电扫了几下,确实无人。可就在这时,喘息声又出现了。而且明明很近,近得就在面前,可我却什么都没看见。一刹那间我的头发都根根竖了起来,我正想开口大叫其余的人来,就觉脚边嗖嗖作响,一个什么东西飞快地穿过。我吓得一蹦,再用手电照去,只见前面二三米处的地上,有一只小狗大小的四足动物,只闪着血紫的眼睛瞪着我。

    见并不是鬼怪,我稍松了口气。再用手电仔细照照,原来是只蜥蜴状的动物。可是,它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正想着,夏文海从另一侧赶了过来。他一眼瞥见地上的家伙,神情顿时大变,“小生,别动!这是山蜥,千万别让它咬着!”

    “山蜥?”我还不知山蜥这么可怕。夏文海又道:“这不是《动物世界》里的那些,这是吃这些毒尸肉的山蜥,千万别碰它!”

    我一听慌了,连忙向后退去。谁知我这一动,那只山蜥竟发出“胡胡”的叫声向我猛窜过来。

    我吓得快步后退,谁知脚下一空,竟踩了个虚,整个身子就唿地向后倒去。我急忙回手想撑住地面,不料手上一凉,整个人哧嗵一声竟坠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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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19:43:1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天极阵

    刹那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水池?难道我掉进异次元了?真他妈狗屎!

    我脑子里正浑沌着,一阵辛辣自鼻腔直窜脑门。啊!我这才清醒过来,我真的溺水了!这下我可真着了慌,我这半个旱鸭子连游泳池的深水区都没去过呢!何况这里也不知水有多深,四下还尽是漆黑,而且我已经感到水温凉的刺骨,如果这样下去,我不淹死也得冻死。

    就在我惊慌失措、手脚胡乱扑腾之时,有一只臂膀从身后抱住我,几下就把我弄了出了水。我的头一伸出水面,接连大咳了几口水。刚才人在水里时还没觉着,这一出水面一下子只觉着口鼻眼耳之中尽是水,连似乎连脑壳里都感觉全是水,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就剩下酸辣胀痛了。

    也不知呕了多少水出来,反正等我清醒下来时,我仍只觉着胃里没呕干净,而且不光是胃里,浑身上下只要是眼儿的地方我都觉着存着水。

    郑楚生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怎么样,喝饱了吧?早些年让你跟我练游泳,还不乐意,现在后悔了吧?”

    原来是畜生救了我,不过也只有他,原来我们大学里的泳协主席兼业余教练。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哼哼道:“你小子,教起女生学游泳来主动热情,咳咳,啥时候管过我?咳,我记得大三时来了个大一新生,一米七,皮肤又白,跟模特似的,你粘着人家,咳咳,非要手把手教人家……咳,可人家就不搭理你,后来被你缠急了,上了三米跳台,给你来了个空翻720°入水。那水花压的,咳,真没治了……咳!”

    郑楚生也不脸红,“那是,人家那动作,跟海豚似的,可比你这‘仰面是枪式’入水强多了。”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猛地一回头。只见离我数米开外,一潭幽深的池水正平静地躺在那里。

    “这、这是打哪儿来的?”我不禁脱口而出。刚才我打这儿经过为什么没有看见?而且水面遇着手电应该反光才对啊。

    陶子业分析道:“这个潭深不见底,水面如平镜,没有一丝波皱,加上这里能见度又太低,所以不专门留心是很难发现这里有水潭的。而且它也不会反光。”他说着用手电往水面上一照,光柱只在水面上留下一个光圈,不很仔细地看,和地面根本没什么区别。

    夏文海说:“那些山蜥恐怕就是从这里进来的……。”陶子业瞅了他一眼:“你是说,咱们也能从这儿出去?”

    夏文海点点头,“应该是的。这下面应该直通地下河,并与山外的大河相连。”陶子业道:“夏馆长,不是我泼冷水,这恐怕行不通。你我都知道,如果下面真有地下河的话,那么像这样水眼不知有多少个。它们与地下河之间相连的部分未必就是河道,很可能就只是一条山岩缝隙,人根本就过不去。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山蜥真是从这儿进来的,那么这下面会有多少山蜥?而如果这水眼是直通山蜥我窝儿的话又怎么办?”

    我一听有道理啊,那东西虽小模样却挺唬人的,再说谁能保证下面没有体型更大的BOSS级山蜥?

    夏文海说道:“可是现在回头路是不通的,我们根本开不动那‘土电梯’。”

    陶子业说:“从这里下去有多远才到外面?我看至少得游二十到三十分钟,何况卢哥还不会游泳。”接下来夏文海又有不同意见,又在说着些什么。

    我口鼻腔内都难受,实在听不下去了,就翻过身来仰面躺着休息。可脸刚一翻转朝上,我竟然看到“天空”!没错,就是星光点点的夜空!

    难道是我眼冒金星?我坐起身来,使劲揉了揉眼睛。抬头再看,确实不错,的确是星光闪闪。不过再仔细看,亮度似乎及不上真正的星星。

    我忙对三人道:“你们快看,抬头!”三人抬头一看,也都一怔。接着夏文海颤声道:“是……天极阵!”

    陶子业道:“怪不得下面要布行尸阵!那么……。”他说着目光落向地上的八个巨大尸堆。夏文海几步走到一座尸堆前,上下打量着道:“这里面有东西。”

    “这里面?”我也走过来,“藏在这些尸骨之下,也太恶心了吧。”、

    夏文海对我说道:“你别看着恶心,这里面藏的必定是稀世奇珍。不过话又说回来。还多亏你看出了‘天极阵’。”

    我抬头又看了看“天空”,“什么叫‘天极阵’?这和尸堆又有什么关系?”

    陶子业过来说:“‘天极阵’就是一种假天象局,说白了,就是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利用各种天然的或人工的道具,用术来制造所需要的‘天象’出来,以达到布阵或锁气的目的。而我们这里的这一个‘天极阵’……。”陶子业说着抬起头来,望着闪闪的“星光”,“应该是用了紫玉和天眼石,凿镶在石洞的洞顶之上,按某种特定的天象星位来布局,形成了‘天极阵’。”

    “那布这阵有什么用?”我问。

    “作用就在这里!”夏文海对着八个尸堆手一指,“目的就是这保住尸堆里的东西!”

    “可、可为什么用尸体盖着?”我说。

    陶子业道:“是为了迷惑来人。布‘天极阵’者怕被人识破,所以故意又在地面上布下行尸阵以掩人耳目。而行尸阵本身可以冲煞天极阵,所以这个行尸阵一开始就是破了的。”

    郑楚生说:“说了半天,这死人堆里到底藏了些什么?”我也说:“是啊,到底藏了什么,搞这么复杂?”

    夏文海和陶子业对望了一眼,然后对我俩说道:“那得搬开死人才知道喽。”

    郑楚生一撸袖子,“说吧,打哪儿动手!”陶子业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能随便乱动,得选好位。”

    郑楚生不太在乎,“别啥事都整的这么悬乎,我刚才不都动过一根了吗?”

    畜生这一说提醒了众人,陶子业道:“对,刚才那座尸堆已被动过了,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异像,这说明先从那座尸堆动手是对的。”

    我听了拍了一下畜生的肩膀,“行啊,人衰运不衰,瞎猫偏又逮着只死耗子。”郑楚生大头一晃,“说什么呐,我这叫直觉,考古专业者的直觉。”

    接下来我们绕回到郑楚生抽出胫骨的尸堆前,夏文海比照了一下“天空”中“星象”和地下八个尸堆的位置,点头道:“天上破君星,地下龙走穴。很可能就是这了。”他又看了看我们,说道:“动手!”

    我们四人便开始搬尸骨。这尸堆高逾数米,估计得有上百个立方。我们四人只拣一个角下手,约摸二十分钟,从尸骨堆中露出了一角青黑色的石质物。

    我们精神大振,加快进度,又过了四五十分钟,终于弄散了尸堆,挖出了一个近三米高的石像。

    石像是一名半裸老僧,合什盘坐。他颏下长满虬髯,颈上带了念珠,臂膀上还套了圆箍,他的双足赤出,脚边还有一座半米高的佛塔。

    不知为什么,这石僧我怎么觉得眼熟。这时夏文海说:“这是善功法圆满像,雕的是位圆寂的僧人。”

    圆寂!联想到前面的石像、铁像,我不由惊道:“这……不会是鲁智深吧!”

    我原以为说完这话,他们几人会笑我异想天开。不料我话一出口,夏文海和陶子业互相看看,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郑楚生似乎是想开口挤兑我两句,可一看到夏陶二人的反应,话到嘴边生生又咽了回去。

    我不由暗想,难道我蒙对了?这时夏文海走到佛塔前,用手摸了一遍,说道:“七层玲珑塔,这叫‘七宝浮屠’,里面八成是藏了舍利子。”

    鲁智深的舍利子?我一下兴奋起来,“那快打开吧!”

    夏文海捏住佛塔的塔尖,轻轻一提,塔的最上面一层就被掀盖子一样提了起来。我们凑上去一看,原来塔是空心的。不过里面放的不是舍利子,而是一个黄铜镌轴。

    夏文海伸手指试了试,太深够不着,便向郑楚生打了个响指,郑楚生摸出个电镀的长镊子递过去。夏文海把铜轴小心地夹出来,放到石像前的地上。

    只见铜轴长约三十公分,有易拉罐粗细,表面铸满了梵文。我和夏文海、郑楚生都能看懂一些梵文,粗略翻译一下,大概意思是:我佛教法,普渡慈航,因因相循,大义为宗。

    夏文海拧开铜轴一头的球形攒花珠头,从中空的轴内倒出了一幅纸卷。他把纸卷慢慢摊开,里面仍写满了梵文。

    夏文海读了几句,突然呵呵笑道:“哈哈!这真是不枉此行,这是波什勒经!”

    陶子业听了顿时眼睛发亮,颤声道:“是原本真迹吗?”

    夏文海把纸卷放在鼻前一嗅,激动地说:“八成是!”

    我问道:“这经很珍贵吗?”可夏文海和陶子业这会儿只顾着兴奋了,都没搭理我。郑楚生对我说道:“波什勒经是释迦牟尼的亲笔手迹,你说珍不珍贵?”

    我一听噔圆了双眼,“真的?!”

    郑楚生说:“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初修行时,因苦思道终所在而常臆生魔障,日夜不能平静,清修自然难成。一日一童入菩提树下,于法华宝座前玩泥弄画,自得其乐。佛祖问童何来,童曰,自极乐来。佛祖讶异,复问,汝安知极乐。童乃曰,吾自河中撷莲汲水,牧牛畅泅而来,无束无拘,其乐天得,岂不为极乐?佛祖顿悟,遂曰,吾每思道之所终,尝不能得,今心是悟。后来释迦牟尼亲自以菩提树皮浸浆曝晒,制成草纸,书以道终之法,命名为波什勒经。传说这经共有九卷三十六篇,不知咱的这卷是哪一卷。”

    夏文海看了一会儿经卷,说道:“难说是哪一卷。不过不论是哪一卷,都是不亚于任何奇珍异宝。”

    找到了波什勒经,好像给我们四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个个都兴奋地不能自己。

    郑楚生两眼睃溜着其它的尸堆,跃跃欲试地说:“咱们把剩下的也都扒了吧!”

    夏文海没发话,找出皮筒来装着波什勒经。陶子业仰头观察了一下星位,指着东南角的尸堆说:“此间是天极阵中的神主位,况且按卯目来排,接下来也应该就是这个。”

    郑楚生还算冷静,又看看夏文海。夏文海也观察了星位,点头道:“小陶说的对。”

    这下郑楚生跟得了圣旨似的,窜到尸堆前就拔骨抽肢,后来连工兵铲都用上了。我们三人也都上去帮忙,又把东南角的尸堆扒了个散透。

    这回在尸堆之下露出的东西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虽然仍是一尊石像,却分为上下两段,是一名长髯尊者,端坐在一只凶神恶煞的石兽之上。而且人兽的脚下尽是人的骷髅头,显得说不出的阴邪诡怖。

    下面这只石兽头如蟠蟒,却顶生双角,其角如板齿,细看之下边缘若锯纹形。而且大角之后由颈至脊又排了数排尖尖小角,全都是尖齿状。这怪物全身披了一层重铠样的鳞甲,每一片都有小锥状的凸起,看着都觉得扎得慌。它四足呈走兽姿态,爪甲犹如利刃,深深嵌入地面。犹其骇人的是,兽嘴之中竟噙着一只狰狞的龙头!

    “他妈的,这家伙……是食龙鲛!”郑楚生惊道。

    “食龙鲛”,又名“蛟鲨”或“蟒鲨”,是传说中专门以龙为食的凶灵恶兽。此畜是天地孕育万物之时,集混沌所遗的脏秽之气所成,因一心想要成龙,所以尽寻蟒熊鲛马,山精水怪相媾,最后落得这样一副凶秽的样貌皮囊。这孽畜不能成龙,便恶起三灵,专门屠龙而食。可以说,这“食龙鲛”绝对是千古神话之中一顶一的邪灵凶兽。

    那么,能将这吃人噬龙的恶魔当成坐榻乘骑的,又会是什么人物?

    我看这鲛上石像,是个老者模样。头戴七星缁冠,衣被黼黻对襟大袍。腰扎连玉孔带,中间一个四方吞口牌。下身是叠袍宽绔,半厚底刺顶大靴。靴边的骨堆之中,有一个极像鳄鱼头骨的,我想这恐怕是龙的头骨吧。他正指着石像叫下

    这人是谁?衣冠半官半民,胯下食龙恶兽,难道也是梁山中人?可一百单八将之中,未见外号有“食龙”之意的呀。什么“出林龙”、“独角龙”、“入云龙”等等,都是以龙为号。

    陶子业走近石像,围着食龙鲛转了一圈,倒吸一口气,“这人……就是宋江!”

    我刚才隐隐也有这种预感,但我不明白,宋江与食人鲛有什么联系。

    陶子业说:“这人必定就是宋江。之所以有这个……。”他指指食人鲛,“正是宋江心迹的表达。”

    郑楚生说:“你是说,雕这石像之人,以食龙鲛来代表宋江造反的心迹。那这么说,宋江并非一心想要归顺朝廷的了?”

    陶子业说:“宋江,不,这里得说赵临河或赵沐恩。他祖上本身就是倒斗世家,到了他不知怎么做了朝官,可偏又被蔡京所害,竟上了党人碑。不过我不相信他是元祐党人,他的所作所为不像。而且他的底也洗不白,元祐党不会接受他。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一旦造反就不会回头,这从他在党人碑背后的留言就能看出来。而食龙鲛,就是他造反的象征。”

    “食龙,以这种大逆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造反心理,真可谓造反到底了。”我点着头说,“其实抛开真实的赵临河不说,就是《水浒》中的宋江,也是心口不一,明顺暗反的。他最后被赐毒酒时,李逵劝他再反,宋江并不是不想反,而是因为‘军马都没了,兄弟们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意思很明白,造反他早就想过了,只是现在客观条件不具备,想反也反不成了。”

    正说到这儿,郑楚生突然道:“这是什么!”我们看过去,他正指着石像叫下的骷髅头。

    我们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我说的是这个!”郑楚生用手拍了一下龙头骨,不料他这一拍,龙头骨竟扎扎打开了!不过不是从口,而是从后脑。再看其中,平放着一个通体镶着镂金的玉瓶。

    我不由问道:“畜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郑楚生摸着大头说:“我没看出这个来。我是不明白这怪模怪样的头骨是什么动物的,所以才问你们‘这是什么’。”

    夏文海可不管这个,伸手将玉瓶取了出来。他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竟发出咣当的水声。夏文海看看我们,慢慢拔开了瓶盖,一股异香顿时弥漫而出。

    我们不知是不是有毒,急忙捂着鼻子后退。可陶子业却一步赶上前去,一把将玉瓶抢了过来。

    他把玉瓶凑到鼻前深嗅了一口,极为陶醉地闭上了双眼,接下来浑身发抖手脚轻颤,最后嘴角竟还流出了口涎。那模样,活像是吸了毒的道友。

    片刻之后,陶子业睁开眼睛,擦去口涎,盯着手中的玉瓶,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来,“这是噬筋散!”

    啊?!我们几人惊愕不已,这怎么可能!

    陶子业说:“这不仅是噬筋散,而且是最纯正的极品噬筋散。”

    陶子业长年饮服噬筋散,我相信他不会认错。但疑问是,这剧毒的毒药为什么会出现在宋江的石像前?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难道……这就是当年赐死宋江的毒酒?

    我说出了我的想法,夏文海道:“有这可能,宋江喝的不就是慢药吗。”

    “可是……。”我说,“噬筋散不是不会立刻致死吗?”

    陶子业道:“也许当时宋江确实就是没死!他被逼服毒,所以仇恨愈烈,才有了这里的党人碑和食龙石像。”

    我说:“对了,服了噬筋散短期内还可以激发人的生理心理潜力,这反倒帮助他完成了这一切。”

    郑楚生却摇头道:“这讲不通啊,蔡京为什么给宋江这种药呢?直接用药性慢点儿的毒药不就行了?”

    我答不上来,便看向陶子业。陶子业道:“也许蔡京就是想要控制一个‘消失’了的宋江。”

    “这话怎么说?”郑楚生问。

    “也好理解。”陶子业说,“蔡京极有可能窥出了宋江的家底,想要他以及他的倒斗儿家族为自己所用,所以就用噬筋散来控制他。使宋江必须长期依赖这千古奇毒,痛不欲生。”

    真是匪夷所思,我正唏嘘,却听夏文海道:“不对头!”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天地巨震,我们四人全被震倒在地。

    “地震了!”郑楚生大喊道。接下来轰隆巨响不停,但地震没有继续发生。夏文海爬起来,喝道:“地震引发山体滑坡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我说:“怎么突然就地震了?”陶子业道:“一定是天极阵!你刚才不是无缘由地见到了一只山蜥吗?那就是郑哥动了一根胫骨引出来的。现在我们整个尸堆都扒了,才会这样的。”

    我气道:“你怎么不早说!”陶子业摊手道:“天极阵又不是我造的。”

    这时轰隆声更响更频繁了。夏文海快步走到刚才我跌入的水潭前,惊道:“水位在下降,得快走!”

    这我就不明白了,水退了不就不用游泳了,不就更容易走了吗?郑楚生说:“你知道个啥?万一下面有地下湖,有的深的都数十米,水位一下去,你下去还爬得上来?”

    “走,下水,现在就得走!”夏文海边喊边把我拉过来,“小生,你别怕,你也不是一点不会游泳,你跟着我就行了。好了,现在深吸一口气。”

    我也没办法了,只好深深吸了口气。夏文海把我推入水中,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陶子业想拎包,郑楚生却把背包扔了,只把工兵铲别在腰上,说道:“还要那干啥!”说完也下了水。

    陶子业便也丢了背包,只留了一个旅游水壶,再把玉瓶揣好,便钻入了水潭。

    夏文海拉着我向前游去,水中漆黑一片,能见度很低,我干脆也不睁眼了。就在我快憋不住时,夏文海一把把我提出水面。我连换了几口气,“到、到了?”可睁眼一看,仍在山中。下半身仍在地下河中,而头顶半米就是崖顶,原来这只是条山体裂缝。不过兴亏有这条裂缝,才让我能露出水面透一透气。不过时间也只是容我透一透气而已,夏文海一探手拉着我又重新下了水。

    我们向前又游了一段,因为水位在下降,我们是顺流,所以我游地并不费力。不过我却感到耳边有种发闷的嗡嗡声。我半睁开眼,只见四下深手不见五指,如临无底深渊一般。我意识到现在进入较深的水域了,不禁紧张起来。好在夏文海在身旁用手推着我的后背,我才略略安心一点儿。

    又游了一段,我又憋不住气了,但前方似乎有了些许光亮。我咬牙强憋着,奋力向亮光游去。终于捱到近前,有人一把将我拎出水面。我鼻子里呛了不少水,腥辣不已,于是趴在地上大咳不止。

    这时就听郑楚生嚷嚷道:“这里有路!”接着又有人把我拉起来,扶着我踉踉跄跄往前走。我这时已能勉强睁开眼,一看果然是夏文海在拉我。

    夏文海边跑边对我说:“这里是个葫芦形,咱们现在就在中间最细的部分。”我听了才发现,我们正处在一个狭窄的石道内,而且越来越矮。果然又走了几十米,前面又是个地下水眼。

    夏文海正要下水,陶子业在后面上来道:“等等!前面这一段恐怕得很长,谁也不可能一口气潜过去。”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他特意留下的旅游水壶,把水倒光,又拧上盖,然后说道:“大家都有水壶吗?像这样放光水,就等于个小空气罐,中间能抵一下用。”

    我身上已没有任何容器了,郑楚生有个矿泉水塑料瓶,夏文海有个美式军用水壶。夏文海要把水壶让给我,我不肯。陶子业道:“都不要推了,给,用我的!”说着他把他的旅游水壶丢给了我。

    “那你怎么办?”我说。

    陶子业掏出怀里原先自带的小瓶,一口喝光道:“不要记忘了我喝这东西二十年了,我一口气能潜水十分钟以上。”接着他便先下水。

    郑楚生深吸两口,也钻入水中。夏文海对我说:“小生你先下,我最后。”我点点头,最后又检查了一下陶子业给我的水壶。水壶的盖是个半球体,推开后里面有根吸管。我一看这太适合吸气了。

    我和夏文海先后下了水,前面郑楚生还开了手电,我便跟着手电游。

    我的游技本来就差,手脚早就酸了,越游越慢,夏文海便拉着我游。中间我吸了两次水壶里的空气,水壶里就全是水了。好在在我又一次憋气的极限到来前,我们游到了头。

    我们自一处较大的山体裂缝处出了水面,陶子业分析道:“这里肯定已经是山脚了,再往前没有河,只有裂缝了,但这里山体太厚,咱们不能直接出去。”

    夏文海问陶子业:“你能确切分清方位吗?”陶子业说:“差不多,咱们离悬棺那一面山体没多远。我看……。”他走到右面的山崖前,“从这直线距离不会超过十米。”

    夏文海按陶子业说的在裂缝内观察了一会儿,爬上一处崖壁,敲敲听听,然后对下面道:“我的包呢?”

    小郑说:“没来得及带。”

    夏文海一怔,“哎,要是有开山锤就好了。”

    郑楚生便把自己的四合一工兵铲抽出来,递上去道:“海哥,你凑合点用这个吧。”

    夏文海把铲头换成锤子,自语道:“小了不只一号。”便叮叮哐哐砸上了。

    这锤的威力比开山锤弱太多了,夏文海累得汗透衣背仍没能砸透。陶子业爬上去道:“我来替你会儿。”夏文海便递给了他。

    这小子一接手,竟把锤子抡得如风车舞,一根烟工夫,哐哐就把山崖砸开半米深。我心想这噬筋散的药力可真是够‘毒’啊。

    一顿饭的时间,山崖哗啦被砸穿,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我们钻过去之后,发现原来竟又是山洞,而且只有不到半米高。我们只有爬行前进,经过七绕八绕之后,爬入了另一个山洞。山洞又连着山洞,拐着拐着前面豁然开朗,耀眼的朝霞刺地我无法睁眼。

    我半闭着眼,心中一阵狂喜,努力向亮光爬去。等我的眼睛适应了亮度,骤然看到一具枯棺横在洞口,方才发觉这里竟是存放悬棺的崖洞!

    我问夏文海道:“海哥,你怎么发现这里的?”夏文海指指陶子业:“这得谢谢小陶,他方位判断得准。而且我发觉崖壁上有水渗出来,这说明不会太厚,石质结构也松散,较易打破。”

    陶子业掏出玉瓶,冲夏文海晃晃,“夏馆长,波勒什经你拿去,这个就……。”夏文海点上一根烟,笑着冲他扬扬下巴。

    陶子业道:“谢了!”将玉瓶重新揣到怀里,又用手按了按,也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心想,这毒药谁想要,没人跟你抢。

    夏文海摸摸裤兜,掏出一个钥匙包。他从包里取出一根细小的螺丝刀,在自己的皮带扣上拧了几下,啪嗒将皮带扣的铜盖撬开。扣内有一个黑色小盒,海哥掏出来摆弄几下,发出了噼噼沙沙的声响,原来是个微型对讲机。他挪动到悬棺边上,身子略侧出山崖。一边推着旋钮一边说:“老八、老八!”

    一阵沙沙声之后,传来了温八的声音,“夏馆长?可……沙沙……可跟你……沙沙,你……在什么方位?”

    夏文海道:“我在下面了。”

    “下面?你……那里有……沙沙……有信号了?”

    “我们在最西面的崖洞里,甩绳子下来!”

    “啊?……你们怎么在那?……沙沙……好,我知道……。”

    不一会儿,数条登山绳甩了下来,其中一个竟还捆了兜裆。真是可爱的老八,我不由心想。接着我们几人各自挽了绳子向上爬,带兜裆的那一个还是我用。

    我穿上兜裆,刚甩出洞外,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我们一回头,只见江上数条竹筏正向崖边划来。竹筏上载满了游客,正在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其中一个孩子指着我们大喊道:“妈妈,蜘蛛侠!快看……蜘蛛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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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19:53: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一封举报信

    下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入会议室,在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上投下了一道白色的反光。我正好处在反光的范围之内,雪白的笔记簿纸被照得更加白亮,弄得我两眼十分难受。我想喊办公室甄主任把窗帘拉严一点,可尹局长一直在讲话,我只好忍住了。

    上次龙虎山回来,夏文海把发现波什勒经的功劳全让给了我一个人。这一珍贵史献的出土,在考古界和佛学界引起了较大轰动,一时间我成了业内名人,新闻发布会、事迹报告会、专业研讨会应接不暇。此时正值古州博物馆的宋馆长二线,尹局长抓住机会,力推我做了博物馆馆长。

    今天是我任馆长后尹局长首次到博物馆检查指导工作,看起来对我馆的工作比较满意,在会上兴致勃勃,侃侃而谈。在谈完了大的发展形势之后,又介绍了前期参加“国宝欧洲十国巡展”的心得体会,最后还饶有兴致地调侃起了北欧某国文化司司长来。尹局长说,就那个司长,竟然指着汉代的“仕女图”对我说,这不日本人吗?啊?同志们,什么司长嘛。稍顿一顿又接着说,不过这也反映出了现在的一种客观现实,就是我们对自己的宝贵文化传统重视不够、保护不够、宣传不够。韩国人跟我们争针灸、争汉字的始创,抢先注册我们民族节日的名称专利,而咱们都做了什么?同志们,这就是现实啊。也是我们今后工作的重点和努力方向。

    我们都是老会虫了,一听就知道接下来领导要作重要指示了,立刻都拿起了笔。果然,接着尹局长就下一阶段的主要工作强调了三点意见:一、提高认识,从讲政治的高度,切实把弘扬民族文化,开发保护文物古迹当成一项长期的重要工作来抓;二、加强组织,建立民族文化的宣传机制和机构,馆主要领导要任第一责任人,分管领导具体负责,各科室、部门一把手任成员,形成上下合力;三、重在落实,全馆上下要真正把这项工作落到实处,干实事、显实效,长期坚持,长抓不懈。

    会议在掌声中结束,会后尹局长和毕副局长来到我的办公室,我和宋书记(原来的宋馆长,二线后改任党组书记)一起陪着。

    我们在沙发上坐定,沏茶添水忙毕,我说:“尹局长、毕局长亲自到我们馆来指导工作,体现了对我们馆工作的支持,我们一定……。”

    “哎,套话不用讲,会已经散了嘛。”尹局长手一挥,“再说了小卢,你们馆的工作局里一贯是肯定的嘛。”

    我立刻说:“主要是领导关心支持,还有宋书记多年的努力经营啊。”

    宋书记名叫宋建国,比我大二十多岁,对我一贯保持着老前辈的气度和派头,但场面上还算客气。现在听到我赞许他,也并不怎么露出悦色,只是程序化地谦虚道:“尽本分嘛,领导不骂就行了。”

    尹局长觉察到了什么,笑道:“老宋啊,你是老前辈了,小卢年轻,又刚上手,许多关系还得你协调,许多工作还得你老将来做啊。啊?是不是?”

    宋书记仍是平稳地说:“我会摆正位置的。”

    尹局长虽然不甚满意这个答复,但也没再往深说,随即转移了话题:“这个,工作要干好,班子团结是首要因素,这方面我对你们俩是放心的。你们要充分认识到现在工作所面临的复杂局面,不要放松队伍的素质教育和反腐倡廉工作。现在外面的诱惑大呀!”说着他冲毕局长使个眼色,毕局长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说:“卢馆长,是这样,前一阵子局里连续收到举报信,都是反映博物馆的。”

    我接过来,信封上贴了张纸条,上面打印着“市文物局局长亲启。”我不知是不是该现在拆开,毕局长说:“你先看一下。”我便抽出信来,是用A4纸打印的。信的内容是:

    “敬爱的领导,您们好!我想您不一定能亲自看到这信封信,但我仍然要写这封信,因为我要向您举报一名罪大恶极,对国家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的腐败分子。

    此人是您下属的一名干部,叫刘春明,您也一定认识他吧。刘春明自2001年从部队转业到市博物馆之后,一直惯于拍马逢迎,为了谋取一官半职,长期给馆领导送钱送物。还常打小报告,排除异已。这些我不说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但是刘春明有一件事,是我和您们这些有党性有觉悟的好公仆无法容忍的,就是盗卖国家文物!!!刘春明利用手中的职权,在民间大肆骗购文物,有的用来给领导送礼,有的卖给不法商贩甚至是外国人,得来的钱还是用来送礼行贿。我这里把掌握的情况向您们做一个汇报。”下面是一列文物清单,我没再仔细看,合上信纸道:“尹局长、毕局长,我……。”

    尹局长打断我道:“卢馆长,你用不着急着表态,问题毕竟还没有落实嘛。我的……呃,党组的意思是这样,这件事你牵头,亲自抓,尽快有个结论。”

    我连连点头,心中却暗自叫苦,怎么一上任就摊上这么个事儿。尹局长又接着说:“卢馆长,这件事要注意方式方法。既要查清问题,又不能伤害同志们的工作热情。这个,老宋啊,你得多担着些。”

    宋书记仍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尹局长,这个我不方便多介入吧?春明是我在任时转业来的,反映的问题恐怕也是我在任期间的,我出面了,反而不好谈。”

    尹局长眉头一皱,“哎哎,老宋,怎么叫你‘在任期间’?你现在也没退休,你还在岗位上嘛。”

    可能觉着话说的有点重了,尹局长又换上笑容,“老宋啊,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摞摊子啊,你还得扛起你的枪,站好你的岗呀。啊?是不是?”

    宋书记竟不接招,好整以暇地说:“英雄到老皆皈佛,宿将还山不论兵嘛。”

    尹局长这才撂脸了,“宋书记,你分管党务,又是老党员,关键时刻要讲党性,要听招呼。现在我代表局党组,要求你对举报信的问题作出认真调查!”

    宋书记没法再打哈哈了,只好正面回答道:“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尹局长这才缓下脸色,但显然情绪受了影响,又闲扯了几句就要走。我说别走了,晚上都安排好了,他也没同意,直接回了局。

    我心里明白尹局长之所以非要宋书记参与是为了我好,是想让宋书记分担我面临的压力,避免矛盾往我一个人身上集中,避免给馆内造成我一上台就整老人的印象。这样想着我不由对老宋有了意见,搞什么嘛,一个班子的同志,就遇到这么点儿事,你看把你难为的。

    我略带着气说:“宋书记,你看,现在……正好五点,是不是开个办公会,议一下这个事儿?”说着我抖了抖手中的举报信。

    宋书记踌躇了一下,拢着脑门上稀疏的白发说道:“也好,不过……我就不参加了吧。”

    我心里不由暗骂他滑头,想让我一个人充臭头?我说:“宋书记,这不太好吧,你对情况熟悉,除了你谁搞得来?”

    宋书记又摆弄了一会儿T恤的钮扣,“那好,不过工作还得你亲自抓哟。”

    我摸起电话让办公室通知开办公会,甄主任问只通知班子成员?我想了一下说,党组成员都要参加。

    十来分钟后,三个副馆长、办公室主任和人事处长都来到会议室。等人全都坐定,我把举报信摆到桌上,开口正要说这事,却突然瞥见宋书记的脸上正有一种奇怪的表情。我脑子一激灵,一下子意识到不应该把这件事拿到办公会上来公开。我暗自一静心,飞速捋了捋思路,清清嗓子道:“今天尹局长来咱们馆检查工作,既有肯定也有希望,还作出了具体布置。我们一定要积极贯彻尹局长的重要讲话精神,并以此为契机,抓好下一阶段的工作。我看这样,办公室抓紧拟个文,把精神向下传达贯彻。”

    甄主任在本子上唰唰记着,我脑子也转地飞快,“嗯……这个,我想这样,按尹局长的要求,开一次全体人员大会,对讲话精神进行贯彻落实,然后……和媒体联系一下,搞一个面向市内中小学、高校学生的免费参观活动。还有……。”对付完了会议,我若无其事地又把举报信塞向笔记本里夹着,再偷眼瞥瞥宋书记,低沉着脸很失望的样子。回到办公室,我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处理办法。

    刘春明,这个人我是有一定了解的,确实像信里所讲,是不太正派的。以前对他的风传就不少,不过像这样的举报信还是第一次见,连倒卖行贿的文物都罗列的一清二楚。想着我又打开举报信,一读信后的文物清单,不觉吓了一跳。清单之中包含了大量的珍贵文物,有几件甚至价值连城。

    其中的两个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北宋林逋的名画“山鹤汲泉”和唐代张旭的手书“天运杯中”。这两样书画不仅是千古奇珍,而且还是失窃文物!更要命的是,它们是从夏文海的省城博物馆失窃的!

    这两幅书画的作者林逋和张旭都是成名大家,林逋隐居西湖,赏梅养鹤,终身不仕,亦不婚娶,人称其“梅妻鹤子”;而张旭则以狂草得名,常在酒后呼喝狂走,然后落笔,故称“张颠”,他的狂草与李白的诗歌、斐旻的剑舞时称“三绝”。这两件宝贝被省城博物馆奉为镇馆之宝,夏文海也称两位唐宋作者为“孤林狂张”。

    我记得失窃案是二00二年发生的,当时夏文海刚调到省城博物馆任副馆长。案发当晚夏文海在凌晨返回馆内(据他说是回去拿手机),正巧发现了窃贼,并在与之搏斗的过程中受了伤。当时我听说之后,还十分佩服海哥的勇敢,可是现在回忆起来,我却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联想。首先,他凌晨回馆,真的是去拿手机?其次,以他的身手,谁伤得了他?他可是会罗汉十八手的啊,连朝天吼都没奈何得了他。最为关键的是,以他在“业内”的一贯作风,这件事和他真的没半点关系?我越想越头皮发麻,实在不敢再想下去,干脆把信锁进保险柜,出门回了家。

    晚上我和夏雪一起去吃牛排,之后她要去看夜场电影。结果到了电影院,放的竟是“盗墓迷城”1、2。看完这倒斗儿电影我心里更烦,结果回到家后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办公室,犹豫了几次是不是问问夏文海,可电话拿起来几次都又放下。哎,还是查一查再说吧!

    我想了一会儿,打电话把宋书记和副馆长于军、办公室主任叫到我屋里来。我简单通报了举报信的事,并传达了尹局长的指示。其实这件事大家早都知道了,如今还有什么事真正保得了密?几人不约而同地都做出“吃惊”状,我也不奇怪,说道:“这件事局党组非常重视,我们也要有个态度,我看这样,是不是马上成立了调查小组。按要求,我是第一责任人,我来任组长。宋书记任副组长,具体负责调查工作,于馆长和甄主任任成员。”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大家都闷头吸烟。我不满意地把举报信往桌上一撂,“宋书记,你说说吧?”

    宋书记吞吐着烟雾,慢慢地说道:“这个……我是书记,怎么说呢,就表个态吧,一定完成组织交给的工作。”

    我又把目光转向副馆长于军,他推了推眼镜,说道:“卢馆长,呃……是这样,我和刘春明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他也一直喜欢在背后议论我。所以……我参加调查工作,恐怕不太方便。”

    我皱了皱眉,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哎于馆长,你这是干什么?你分管纪检,怎么能不参加?刘春明和你有什么矛盾,那是个人之间的事,你正确对待嘛。”说完我看了一下表,“这样吧,宋书记,我看你可以现在就和刘春明谈谈,代表组织向他了解情况。这个事儿,宜早不宜迟。”

    宋书记又连抽了几口烟,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下把烟头在烟灰缸内捻灭,“那行。不过……卢馆长,我看你也一起参加一下的好。”

    我被这老油条弄得哭笑不得,“我也参加?搞这么大阵势干什么,又不是判他刑。”不过我踌躇了一下,又说道:“也行,不过宋书记你讲,我旁听。”

    十分钟后,刘春明被叫到三楼小会议室,我们几个也随后来到,都并排坐在了刘春明的对面,搞成了个四对一,真跟审问似的。

    刘春明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整张脸都苦着,主动从精神上自觉地进入了“受审”状态。

    我们几个互相看看,宋书记开口道:“春明同志,今天局党组委托我们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要如实向组织汇报,不许隐瞒。”

    刘春明半躬着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宋书记,您、您说吧,我保证老实交代。”刘春明用上了“老实交代”四个字,顿时使得气氛更加像是审讯了。

    宋书记冲甄主任抬抬下巴,甄主任便说道:“刘春明,近期局党组收到了不少有关你的人民来信,反映你长期利用职务便利,倒卖国家文物,并用非法所得向上级领导行贿,这些情况,是否属实?”

    刘春明说:“甄主任,这纯粹是诬陷,是诽谤,是对我人格的污辱!我要告写信的人,告他诽谤罪……!”

    甄主任敲敲桌子,“你先不要激动,问题会查清的……。”刘春明却不住嘴,冲我们道:“几位领导,我刘春明是军人、是党员,这种丧失党性原则的事儿咱不干。再说了,‘利用职务之便’,我有什么职务?一个普通职工,有什么‘之便’可以利用?我来到咱们馆这么多年……。”

    “哎哎!”我打断他道,“春明同志,你不要感情用事!你既然说到你是党员,那就拿出党性来,接受组织的调查。再说了,组织上现在并没有认定你就有问题嘛,这个请你一定要正确对待。”

    “是是。”刘春明喏喏着。

    甄主任接着道:“刘春明,下面我问你,你仔细听好了。”甄主任念了清单上的几件文物名称,问道:“为些文物你清楚去向吗?你是否用不法手段获取了这些文物?”

    刘春明偷眼瞟了瞟我们几个,“名字我都听说过,但都没见过。”甄主任便又往下念……。

    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什么突破。宋书记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对刘春明说:“春明同志,今天的了解就到这里,你回去以后认真回忆,如果想到什么,可以随时向我向卢馆长汇报。”

    “是是。”刘春明站起身,怀着无限敬畏向我们四人鞠了个躬,走出了会议室。

    晚上回到家,吃过饭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按着遥控器,脑子里却想着白天的事。海哥和那两幅书画到底是有没有关系?有?没有?有?没有?我胡乱想着,不觉已是十一点多了。

    这时电视被我换到了新闻频道,荧幕上主持人说:“现在播送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一支外国科研探险队在我国塔克拉玛干沙漠失踪。这支探险队共有来自七个国家的成员十九人,是七天前从犊硖儿盟什塔镇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据当地政府和科研部门透露,这支探险队此行的目的,是对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形成原因、沙漠化进程及地下水储量进行研究……。”

    我心说,这些老外,没事儿往那儿跑什么?真是让死催的。正想着,手机响了。我拿过来一看,竟是夏文海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海哥,你好。”

    “你好,卢大馆长,在哪儿腐败呢?是抱着瓶子还是搂着裙子?”

    我呸道:“我哪有你潇洒?我的政治关、作风关都是小雪把着的,想腐败都没机会。”

    夏文海又和我闲侃了几句,我几次想问他当年失窃的事,却都又咽回去了。夏文海道:“好了,不瞎白活了,你看新闻了吧?”

    我一愣,“什么新闻?”

    夏文海说:“就是外国探险队,在塔克拉玛干失踪的那个。”

    “噢,看了,刚看到的,怎么了?”

    “你不觉得蹊跷?到那里万里黄沙里去搞什么科研?”

    我没心情分析这个,便说:“找石油、UFO?这和我们有啥关系,操那份心干啥?”

    夏文海一笑,“嘿嘿,你别急着下结论。你知道这支探险队是由谁资助的吗?”

    我正想说不知道,这时电视里又说了,“据了解,这支科研探险队的此次探险活动,其赞助商是美国著名的实业科研公司———AFS-TWO。”

    天呐,怎么又是他!我不由在心里暗咒道,这该死的AFS-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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