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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ach

[分享] 《郭小峰探案系列》作者: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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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1 09:54:06 | 显示全部楼层
《问题的关键》二 (下)

当然那人是坚决否认。过去办案不像现在这么规矩,我认定是他,于是就搜查了他家,他吓得哆哆嗦嗦地看着也不言语,结果却一无所获。我只好问他有什么线索没?

他最后承认每晚他都透过门缝看放学的女生,其中也有小霞,但小霞失踪那天,他肯定地表示没见她经过。
那么——,我不得不琢磨,小霞是否那夜偏离了日常回家的路线?可为什么呢?半夜能干什么呢?那时还没有什么夜生活,购物是不可能的!

找人的可能性最大,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约会途中遇到了意外,另一种就是约会之后遇到了意外,当然,这个意外也可能是小霞遇害,也可能是离开了本市。

没有更多的线索,我只好两个思路共同追踪:一方面象原来一样全市追查;另一方面,我要了解小霞是否有主动失踪的理由。

我再次来到小霞的家,这一对倒霉的父母正搂着小女儿唉声叹气,她妈妈更是眼圈红肿,看着他们,我心里发誓一定要他们的女儿找出来。

然后,我委婉地询问:小霞是否认识某些男孩子?

小霞妈妈立刻满脸气愤地否定了,她告诉我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她们全家都是正派人,而小霞则额外的单纯,似乎浑然不知道男女还有区别;又说小霞额外的自尊自贵,矜持地从来不看男孩子。

我听着这矛盾的说法啼笑皆非,不知道小霞到底是发育迟缓还是早熟,看着她父母浑身洋溢出的‘正派相’,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定会觉得‘不太正派’的生活妙不可言。

我又检查了小霞的私人物品,没有什么异常的。

更多的内容没有了,我脑子空空地离开了小霞家,一无所获。不得不把希望转移到老师身上。


小霞的班主任张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尽管戴着眼镜,但眼睛却象雷达一样敏锐,她告诉我,这所学校教育质量中等偏上,但管理挺严格,小霞的成绩也是中等偏上,也算是一个用功的孩子。

对于我的问题她立刻给予了不同于小霞妈妈的评价。

她告诉我,小霞最近几个月来确实有不对头的地方,其依据是她上课虽不说话,但会无缘无故的傻笑,“……显然脑子在跑神儿,一看就是思想野了!”——这是她的原话。

尽管她提出的证据虚无缥缈,但我并不怀疑她结论的可能性,你不服都不行。那时侯,这类雷达老师探针的唯一敏感点就是这种问题。

可我需要的是更具体的人,因为这才可能是小霞主动失踪的理由。考虑到过去所谓‘有一定教学质量的学校’很封建,到了中学,男女都不说话,老师也默许这种不自然假正经的现象,所以一个女孩儿和男孩儿有交往是扎眼的,因为有无数双‘正派的眼睛’盯着你。可惜虽然张老师一口断言小霞这一段时间肯定“复杂了”,却不得不承认没有发现她有神秘男友,课任老师也都同意这一点,同学也表示没有见过小霞和哪些男生走得近,她是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儿。

当时我很丧气,暗想,会不会我弄错了?如果老师同学都不认为她能有特别的异性朋友,那应该不会错,因为学校功课安排的很紧张,毕业班更是如此,小霞和其他同学一样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很难有时间秘密约会而不被发现。

最后,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找到小霞一个最要好的同学,就叫——小萍吧。小萍也一口否认我的猜测,她告诉我说决不可能,因为小霞根本看不起一般的男孩子或男青年。

“为什么?”我很纳闷儿,觉得小霞也没什么可以孤高自许的条件。

“因为她喜欢出类拔萃的人,比如,诗人,文学家。”

那时侯搞文学的人就象现在的明星或IT精英一样令女人着迷,热衷献身的可不少,

“那她喜欢谁呢?”我问。

“普希金啦,雪莱啦、拜伦啦。”她高傲地回答。

“是非同一般。”

我同意,但心里很失望,相信小霞决不会主动去天堂找这些诗人。

“有没有中国人呢?她最近有没有爱谈某个活着的中国诗人或文学家?”那一刻我又突然想到,小霞会不会像时下的追星族那样千里迢迢找偶像去了?

“她这一段时间挺爱说一个叫瘦竹作家的文章,还说了他很多逸事,不知道是编的还是真的,要是真的,那说不定真是瘦竹给她回信了。”

“信?”我心里一动,才想起人们之间还有一种古老的交流方式,我很高兴地问:“瘦竹是谁?”

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以表明对我见识狭小的轻蔑,然后好脾气地告诉我瘦竹的文章充满了哲理,还找出了本市出的一本诗刊给我看。

“你知道这个瘦竹是哪里人吗?”

“不知道。”

虽然小萍不清楚,但我想——找出来还是不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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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1 09:55:17 | 显示全部楼层
《问题的关键》三

事实如我所料,我跑到杂志社一问,立刻弄清楚了一切,瘦竹——本名非常大众化——叫李建国,就是本市27中的语文老师,用编辑的话说才华横溢的厉害,创作出大量专为当世绝顶聪明的人或500年后又很进化一把的人学习欣赏的诗篇和散文,俗人是看不懂的。但编辑又告诉我,由于年轻女性是上帝的偏爱,所以今世能看懂的主要就是她们了。

“是不是不少女读者很崇拜他?”我问。

“嗷,”编辑更正我:“不是不少,是极多。”

“那他高傲吗?对于崇拜者什么态度?”

“不,并不总高傲,我们把读者来信全部转寄给他,听说尽量给回。”编辑脸上突然浮现出暧昧的笑容,最后意味深长地补充:“而且,据说——非常擅长和某些读者——打成一片。”


立刻,我去了瘦竹的学校。

到了学校,先去了传达室做基本调查,传达室王师傅告诉我,他很负责,所有瘦竹的信都是直接送到他在学校的住处,瘦竹就住在学校,是校园最后一个小院里一排平房小屋中的一间。但月底三天郭师傅值班时大概是瘦竹自己去取,有时也有别人代领。我问他是否有印象有一个地址是八中,叫小霞的来信,他说没什么印象。

我压着失望来找瘦竹,瘦竹——就是李建国——本人是个高胖子,三十多岁。如果我是他,肯定给自己起个“罗汉松”或者“鲁智深”之类的笔名,除了又脏又长的头发体现他的诗意外,还有傲慢和愤世嫉俗的表情做辅助说明。

不过在知道我的警察身份之后,他顿时变得极为和气和通情达理,我很高兴他是个会恰当安排自己情绪的人,相信接下来的交谈不会困难。

我说明来意之后,他断然表示他根本不知道小霞这个人,到目前为止也没陌生的女中学生找过他。我环顾他这个小屋,看到书架的底层堆着很多读者来信。

“这都是读者来信?”我问他,

他用掩饰在不屑一顾之下的得意微微点点头,我又问:“你是否都看过这些信?”

“没有,我一般是有选择的看和回信。”他点上香烟,向地上吐了一口粘痰,观察着我的表情告诉我,他喜欢身体成熟、头脑简单、敢作敢当的女孩儿。——所谓敢作敢当就是上完床不找后帐的。

对于中学生,他特别强调,就是看了也不会回信,因为他就是中学老师,整天见一群灰头土脸、叽叽喳喳的女孩儿,烦都烦死了。我有些相信他的话,因为在我们谈话期间有三个不同的身材丰满,满脸奉献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来找他,这部分说明了他的审美偏好。

“我想看看这些信。”我要求。

“没问题,没问题。”他一叠声的答应,同时热心地说:“给你凳子,我给你倒杯水,慢慢看。”

我坐下慢慢翻看起来,希望能找到小霞的。

瘦竹果然是个圈内名人,在我看信期间来了两个小伙子找他穷聊。当然,这是我的说法,他们自己认为是在探讨人生、宇宙的意义。这你们可能不理解,但那时很多人的爱好还是不打招呼就登门,然后穷扯一些大而空的话题。

他们彼此之间显然很熟悉,天文地理无所不谈,看到我翻检信件,就问瘦竹我是干什么的。瘦竹告诉了他们,当我补充小霞的名字时,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圆头圆眼圆鼻子圆嘴,长的有点儿像头比较可爱小猪的小伙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我心里一动,但没有马上说什么。

可能是由于我的在场,他们很快告辞了。

信件的翻检没有结果,里面没有小霞的信。

我问瘦竹这两个小伙子的情况。他告诉我,他们是文学青年,关系很铁。猪脸小伙子就姓朱,他们经常来找他闲聊,由于瘦竹刻意把自己这里营造成“自由的乐土”,所以他们可以自由在他房间里,有时他去上课,他们自己呆在小屋里也是常有的事。

看到我颇有兴趣,他立刻很热心的把小朱的家庭住址、爱去的地方、工作单位统统提供给我,并含混地暗示我,由于没有女朋友,所以小朱那早已成熟的身体把他自己逼得有些轻度心理变态,很有可能把目标转向少女。

他爱朋友,更爱正义,所以不得不把这些情况告诉我。

我对他的是非分明表示赞扬,然后顺便问了他最后一个关键问题,6月15日晚,就是小霞失踪那天,他在干什么。

幸亏是名人,生活是不得不安排的,所以他很容易的从本子上查阅到,那天晚上他接待了一个来自纺织厂的女性文学爱好者,畅谈至深夜。


我当机立断立刻去了小朱家。

过后我认为这是我最聪明的举动,一下子抓住了案子的关键,获取了最重要的证据,如果等小朱把信毁了,就真无从下手了。

赶到小朱家之后,因为是便衣,所以他家人开始还很热情,引我到他的房间,说他刚刚回来。一进去我就看见他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看见我进来惊慌地跳了起来,但很快就强做镇定了,对我的厉声追问失口否认,摆出一脸天真相。

我想了想,开始故意用眼睛在他房间里搜索着,还东翻翻,西翻翻,然后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他的反应比较镇定,接着我走到外间照此办理,他变紧张了,眼睛不自觉地看簸箕,我冲过去,在他的哀号声中找到了一封撕成几半的信,哈——,不用我说你们也猜得到,是小霞的信,地址是二十七中,瘦竹老师收,落款是市八中初三五班赵霞,邮戳显示是5月30日的,是小霞失踪前半个月的信。

小朱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这是从瘦竹那里拿来的。

“其他的呢?”我问。

“没有了,就这一封。”小朱赌咒发誓。

“是吗?那你为什么只拿这一封?他那里有那么多信。”

他扁着嘴说自己偷拿的不止一封,但小霞的就这一封,之所以偷了这一封是因为这封信符合他的欣赏要求,而他欣赏标准则是“大胆、狂野、有味儿”。

这封信确实如此,信的内容果然令人震惊,至少在二十年前看是这样的。但依然能看出这是中学生的信,可以这么说——按通行的说法,是被黄色书刊引诱坏的那一类。好奇、渴望尝试却还不是娴熟的主动出击。而且,令我气愤的是,信里一些重复的激情暧昧的语句显然是从对方上封信学会转述的,里面还有很多诸如“你上封信说的什么什么”等等之类的话。而且小霞显然沉醉和看重他们之间的联系,信里说“她珍重的把他们之间十五封信用心爱的红丝带扎住。”

“其他的信呢?”我逼问小朱。

“没有,没有其他的信了。”他坚决否认。

二话不说我把一路哀求的小朱带到了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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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1 09:56:27 | 显示全部楼层
《问题的关键》 四

“这种人不用可怜。”一直听着的小胡愤然插嘴:“就得给他们来硬的。”

“我已经够硬了,当时的很多做法现在看并不合适,但那时没这说法,只要怀着正义的理由,任何举动都可以心安理得。”郭小峰笑着回答,下意识地直摇头。

“不说这个,关键是我搜查了小朱家,发现了其他一些偷瘦竹的信,但却再也没有小霞的。这就使我疑惑,如果他和小霞失踪有关,那他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信都毁掉,单留那一封又是为什么?”

“不应该是小朱,因为如果有一段时间交往,小朱不太可能封封都偷回来。”小秦提出自己的质疑。

“说的是,小朱也赌咒发誓他和小霞失踪无关,案发那天他正在家里睡觉。看到我也不象开始那样强硬,赶紧告诉我:虽然他和瘦竹关系极好,但他也是爱朋友,更爱正义。他认为瘦竹品质极差,来找他切磋诗歌的女孩儿很快都变成了身体交锋,象小霞那样一个中学生能写出这样的信,除了瘦竹教,谁也不能有这本事。”

“应该好好查查瘦竹。”小秦忍不住说。

“当然查了,关于瘦竹那晚的行踪我们做了很认真的核查,那个纺织厂女工,和他隔壁的老师都证明他没撒谎,而且事实上,他们不是畅谈到深夜,而是到天明。而且,由于来的女工比较漂亮,隔壁单身的地理老师也来凑趣聊了好久,从晚上8点一直到11点多,所以就算他和小霞有信件往来,但小霞的失踪也应该和他应该无关。”
“那还是小朱的问题。”小胡说:“信之所以没毁是因为他心理变态。”

“噢,噢,太武断了吧。”郭小峰反驳:“可能性还有很多种,比如,小霞也可能在来27 中的路上遇害,对不对?”

“但还是能缩小一些范围。”小秦思索着说。

“那当然,要是毫无目标的全国找小霞,那可就太难了。我当时想的不是从这里一定要揪出个罪犯,能排除也是成果。还有,就是要确定小朱有没有可能偷出所有的信。”


我再次找到瘦竹,他证实了王师傅的话,他很负责,每天把信报送来,就堆在桌子上。因为他的房间很少锁,小朱常常旷工来这里玩儿,如果在,想拿走易如反掌,只有每个月末三天需要自己去取,因为王师傅老婆孩子在农村,他可以把平时的礼拜攒到那几天休,而顶替值班的郭师傅由于不太认字,就由每人自己去领。

他特别告诉我:小朱自告奋勇替他领过好几回,所以说——我的猜测很有可能!


仔细想了想,我再次找到传达室,王师傅正仔细分拣信件和报纸,还做记录,字挺漂亮。王师傅的工作很认真,一样一样看清楚才归类,我看了很高兴,这意味着王师傅应该可能会对瘦竹的信有些印象。

我再次问王师傅是否记得,在转交给瘦竹的信件里是否曾经反复出现过一个落款8中,叫赵霞的。

王师傅想了想,摇头否定。

“不记得了。”

“这件事很重要。”我强调说:“你一定好好回忆回忆,可能牵扯一桩失踪案。”

王师傅又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真不记得,你们可以搜查搜查瘦竹嘛,有没有不是一下子就知道了?”他最后建议。

“瘦竹也说没有收到,我们也没有搜出来,”我苦笑着说:“现在想从你这里做最后的排查。要是确实没有,那就要考虑另外的可能性,我看你工作这么认真,好好想想,我必须确定瘦竹是否撒谎。”

王师傅又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没有,应该没有。”他的口气已经比较确定了。

“那不说名字,落款是八中的有吗?”我抱着希望问,小霞就是八中的学生。

“没有,我觉得好象有不少落款是工厂的。”王师傅说:“要是偶然有一封,那可能没印象,如果有几回,那还是记得住的,我记性还行!瘦竹的信比较多,每次我都是核实不会有漏的才送去,应该没有。”

“能确定是没有,还是记不清了?这可牵扯我们的侦破方向。”

“是没有,我现在确定是没有。我的记性不差,而且我还登记,如果有我能记得住。”

“是吗?”我长长地叹口气,站起身:“好吧,我想打个电话。”

“可以可以。”他连忙起身让出电话的位置。

“喂——,是局里吗?马上派人来27中搜查,到传达室找我。”

放下电话,我回身看着一脸愕然的王师傅,一字一顿地问:“说吧,你把小霞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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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1 19: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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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2 11:05:01 | 显示全部楼层
《问题的关键》 五

“是他?” 小胡和小秦同时诧异地说。

“对呀,”郭小峰一脸悠然:“事实证明,我的猜测不错,王师傅就是杀害小霞的凶手,尸体居然埋在跳远用的沙坑里,当然小屋里的证据更多,因为那就是第一作案现场。”

“你讲的太快,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秦有些羞愧:“为什么突然怀疑王师傅?”

“很简单。”郭小峰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解释道:“他坚决否认有小霞的信。这有两种可能,或真或假。如果是真的,小朱那封信怎么解释?小朱无庸质疑是从瘦竹那里偷的信,因为信封上明明白白是二十七中瘦竹(老师)收。”

“可王师傅也可能忘了,瘦竹的信很多,你怎么能那么有把握呢?”小秦反问。

“可根据小朱的那封小霞来信,显然是有相当的通信往来的,王师傅又自称记性很好,每次还登记,却还强调说没有这样的来信。如果和他无关,他为什么一定要撒谎?”

“可——”

“你听我从头解释。事情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小霞在路上失踪了,和这些人无关;一种是还是和瘦竹的生活圈子有关。如果无关,这么多没有串供可能的人,应该不会众口一词的否认信件的存在;假定有关呢?”

郭小峰又坐直了些,竖起食指:

“先说瘦竹,他应该不太可能,第一,那天晚上证据确凿的表明,他没干什么;第二,正常状态下他怎么会安排和两个人同时约会?而且根据小霞同学小萍描述,他们之间仅是书信来往,所以更没有精心策划谋杀小霞的理由。如果排除他,又是谁冒充他通信呢?”

“能够冒充通信,那就一定要能得到信,因为通信地址已经确定,所以,应该是瘦竹生活圈子里的人。第一可疑的是小朱,因为信从他那里搜出来的。——但他冒充瘦竹很有难度,因为怎么能保证封封都能从瘦竹那里拿走呢?而且,即使能做到,并且小霞的失踪和他有关,那为什么他不把所有的信件销毁呢?这很容易,时间也充分。——当然,按小胡的说法,他也可能是心理变态,留着信欣赏,但这理由显然牵强。”

“如果排除小朱,在瘦竹的生活圈子里谁能不是瘦竹,而能理所当然地得到他的信件呢?概率最大的是传达室的师傅。我说过,小朱那封信是案件的关键,它除了说明小霞和所谓的瘦竹之间有过相当的书信联系。还有另一个关键,就是邮戳日期——5月30日,这可是——王师傅回家——郭师傅顶班——的日子。如果真如我假定的王师傅冒名的话,就解释了为什么小朱只有小霞一封信,而瘦竹从未见过的原因。”

小胡微微皱起眉头:

“可也可能是瘦竹其他的朋友,你也说他那个窝儿就像个自由市场,随意往来。”

“对,”郭小峰胸有成竹地回答:“但如果是这样,王师傅就没理由坚决否认有这样的信。我再次找到王师傅问的目的,也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事情和他无关,他不会刻意庇护瘦竹而否认信的存在。但假定他说记不住或没操心,我还真不敢立刻断定是他。可惜,他板上钉钉地保证没有,使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错。”

“哦——”小秦点点头:“那么说,王师傅否认的太蠢了,如果他说记不清你也不会马上抓他。”

“暂时而已,我已经很怀疑他了。而且他也不是蠢,第一,因为他不知道小朱那封信,我又故意说什么都没查到,所以认为死无对证。第二,他很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想想:要是我们怀疑瘦竹,可瘦竹确实和此事无关,警察不还是要在这个圈子里追,他终究不安全,只有把我们的注意力从瘦竹的圈子中引开他才会真正安全。”

“啧、啧、老家伙还很狡猾嘛!”小秦吧嗒一下嘴,然后又有些奇怪:“可为什么又要杀害小霞呢?他心理变态,有杀人史?”

郭小峰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他没有前科,”郭小峰说:“这个命案既好像是意外又好像不是。根据审讯,王师傅自己交代,——说看到瘦竹潇洒的生活一直很羡慕,无意中看到小霞的信,留了下来,不知什么心理就冒充瘦竹给小霞回了封信。——我个人认为真正原因是他以为一个中学生好骗而已——小霞的地址和字迹都能说明她的年龄。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单身生活,他心理的兴奋点使信件越写越象黄色书刊,却恰恰吸引了一个处在青春期的中学生,反正,最后书信一翻之后,小霞强烈要求见‘瘦竹’老师,他也砰然心动。被欲望冲昏头的他,忘了小霞想见的是顶有光环的‘诗人瘦竹’,而不是一个老门卫!但色胆包天,竟答应了。——不过毕竟他还是很狡猾的,他让小霞把所有的通信都带来,就是为了避免可能引起的麻烦,神不知鬼不觉。这也是我在小霞家毫无收获的缘故。”

“他自己交代:本意并非想杀掉小霞,而是希望小霞能接受现实。在信里他告诉小霞让她在门卫房间里等,不知真相的小霞高高兴兴地来了,当学生下晚自习走光之后,又老又丑又没有身份的王师傅说明真相却只是把小霞激怒了,说了一些轻蔑辱骂的话语,结果吵嚷拉扯间,惊慌失措的王师傅掐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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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2 11:06:06 | 显示全部楼层
问题的关键 六

“看看,看看。”小胡啧啧的感叹着,似乎一时不知如何表达:“真是的,真是的,女孩子太天真了——”

“是的,太天真了——”郭小峰也叹息不止:“总是天真,不止是女孩子,总有很多人——包括青年、中年和老年,所有年龄段的人——因为过分轻信,或者美其名曰,对世界充满了善意的看法——而倒霉,我不知道这是心肠好的缘故呢?还是本性的懒惰,像鸵鸟那样,以为不看就可以万事大吉。”

小胡横了郭小峰一眼,咂摸着说。

“听起来不像同情的话嘛!”

“这才是他的特征。”小秦一指郭小峰:“别人要听见你的话,准觉得警察心肠硬。”

郭小峰眨眨眼睛:“所以呀,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

“别说文言文,说说案子后来吧。”小秦很有把握地说:“是不是当时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一点不错,还掀起了一场大讨论,标题是——少女之死的悲剧根源!!!,三个感叹号。”

“讨论出什么结果吗?”

郭小峰笑了起来:

“初步讨论出三派。一派认为这是中学生生活单调压抑造成的。但有人反驳说:就这么控制还那么容易被黄色下流的东西吸引,再开放下去中国传统美德更是荡然无存了,这个事件恰恰说明要更加严格管理,消除精神污染。”

“第二派是认为应该让学生有自我保护意识,别想当然的以为世界是天堂,人人都是好人。但马上有人说,这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解决根本问题。而且如果孩子纯洁的心灵过早的被阴谋诡计污染,对人缺乏信任,我们国家的未来会怎么样?我当时是偏向这一派的,不过同样被这有力的质问吓住了。”

“小霞的班主任张老师是最后一派,她对小霞的悲剧痛心疾首,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进行了深思,结论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是控制沟通渠道,信——是罪魁祸首,当然,禁止信是不可能的了,就象现在不能禁止网络那样,不是不想,而是不可能。”

“但是她想了一个所谓‘两全其美的方法’,即——以后学生信件都由老师和家长检查过再给学生。她振振有辞地说,要是正常的信件就不怕检查,不正常的信件正好发现,可以教育挽救在危险边缘的学生。”

“结果呢?”

“结果是张老师这一派占了上风,这一招得到了无数家长的支持,还实行过好一段呢!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也就是所谓的###意识吧,停了这一招。不过看来张老师的同道并不少,早晚这一招说不定还会实现呢。”

“哈哈,”小秦失声大笑:“郭队,这回才露出你的真想法,看来你是反对这种管理方法的。”

“那倒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要看教育孩子的目的是什么,要是目的主要在道德范畴的规范,那男女分班、分校或者把小姑娘关到绣楼里保持她们的纯洁性也没什么不对。”

小胡怔了一下,马上愤愤地站了起来:“你还是批评我,那你说管教孩子的目的是什么?”

“我可说不出来。”郭小峰手一摊:“人人都不一样吧。”

“说当前的事我觉得问题挺复杂,听你一说这个案子,我倒觉得别的说法都是瞎扯,问题只是学生缺乏自我保护能力。”小秦笑着说:“不过,我总觉得网络的问题似乎更复杂一些,不是信可以比的。”

“那倒也是,”郭小峰笑着摇摇头:“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话都不敢轻易断言了,网络肯定比信的情况复杂,可总觉得一件事动辄就禁,就监督控制,恐怕也未必是上策。”

小胡又坐了下来,悻悻地反问:“那你说什么是上策?”

“我可说不出来。”郭小峰握住了茶杯,淡淡地说:“一个问题出现,除了圣人和半仙,谁能马上就得到好的解决方案?就说医生看病吧,出现一个新病,马上就能造出新的特效药吗?我看敢这么夸口的不是游医就是气功大师。别说治病,就说诊断吧,看见一个人肚子痛就立刻断言是阑尾炎,这种医生只怕和动不动就断言人‘鬼上身’的巫婆没什么区别。”

小秦和小胡看着似乎话里有话的上司,同时哼了一声:“得了,郭队,我敢说你肯定还是有些观点的。”

“不算观点,”郭小峰笑了:“就是看法,我觉得学生缺乏自我保护能力肯定是问题之一,”

他喝了口茶,又摇摇头:“就说教育吧,别人怎么看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这个人天生不浪漫,也没什么仁慈心,我不敢说这是当警察当的,免得给警察抹黑。但我想,破案需要以真实为基础,那教育也应该差不多,所以认为让孩子早早知道社会的真相也没什么不好,既然事实如此。——要是在原始社会,你告诉小孩外面所有的动物都是他的朋友,不是害死他们了吗?——所以要是我是老师,我首先会告诉他们现实社会是什么样子,然后告诫他们每个人都应该根据现实学会恰当的自我保护,当然,到底想怎么选择还由他们,真要有一定要找死的,老天爷也没办法,‘自作孽,不可活’,总有这样的人的,有几个这样的,世界也不会蒙羞的。最后,我会郑重其事地再给他们一个忠告——”

郭小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我会告诉他们,信任基于了解,想当然的结局必定会触霉头,无论你是出于恶意还是善意,出于阴险还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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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2 11:07:13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一

许国胜厌倦地看着同桌而坐的几个人,他的搭档、手下、情人、妻子,还有忙着烧菜时坐时起,时进时出的岳母。

这些人都那么讨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搭档这次在金钱上却毫不让步,他感到很气愤,要知道,所谓搭档,其实赚钱还不是全靠自己?不过是当初拿出一些本金而已,现在却理直气壮地要按股份分钱了,可恶!……当然,自己也没那么傻,他有些宽慰地想到,自己已经及时地享受了期望的享受,而且,是用两个人的钱,那可也是一大笔钱呐……,这念头使他宽慰了许多,毕竟,自己也需要一个可以指挥的团团转的人,而搭档要分钱也是确实有需要,一个可怜的顾家男人总是要为老婆、孩子所累的,可怜——

不知为什么,这个词让他的心头一紧,那种厌倦的情绪终于再次弥漫到每一个细胞里,是的,可怜——,他突然哀伤地想,也许是自己可怜——,要是自己能有个心甘情愿被拖累的家该多好……,可他的家呢?他撩了一眼坐在自己斜侧面的四十多岁的女人,那个女人永远木着一张脸,仿佛没有主意……,但他非常非常清楚地知道,她无所谓的外表下有多么固执,又是有多么阴险,当年自己真是看走了眼,自以为最合适的选择,最终却……儿子也死了,自己也这个年龄了……,他心里打了个哆嗦,结束——,自己必须尽快结束这样的生活!

他像看到什么不祥似的连忙移开眼睛,看向身边那个年轻的多的女人。

这是他的情人,三年了。他知道好多人一直都羡慕地谐谑自己有本事:“家里红旗不到,外面彩旗飘飘!”但是——,只有自己才明白,最初的欢欣过去之后,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一个真正可信任的人时,心里的那份空落落,尤其是身体不太好之后……,也就为这个缘故,他按下性子,开始找了长期固定的情人,他的体力已经对灯红酒绿不太感兴趣了,希望能找到培养成老婆的人选,温馨的家对他开始有了莫大吸引力……,然而,三年过去了,他很明白,这个女人并不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她不会给自己想要得生活,……也许,自己必须真的必须赶快结束目前的生活,以一个光棍儿的身份好好寻找真正过日子的女人,是的,结束——,这个词第二次浮上他的心头。

岳母又端菜进来了,这次是个红烧虾,自己那个远房亲戚的邻居——一个整天偷摸占小便宜的手下,眼睛立刻亮了,他轻蔑地看一眼这个白胖的小伙子,没出息!不能用了,这次回去坚决要开了,光凭他虚开发票骗自己的钱和老是偷摸这一点,也不能要了,哪怕他这次说破嘴也坚决不会留用了!

一阵困意袭了上来,真是老了,体力这么差,老是犯困……,当然——,他又自我安慰的想:也不是老了,自己不过四十五岁,主要是这两天心力交瘁……,他努力睁了睁眼睛,恰好见岳母坐了下来。

“钱姨,别做了,吃不了了,快坐下歇歇吧!”搭档寒暄地劝自己的岳母坐下。

“没事,就剩一个肘子和一个鸡了,在火上炖着呢,不急,慢慢吃,多吃点儿!”岳母坐下了,热情的招呼着。
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和憎恨,如果不是她的封建脑瓜,自己也许就离成婚了,而她的女儿,自己那阴险的老婆就利用她的古板封建,一直拖着自己,大有拖死自己的态势……,他再也坐不下去了,而困意也一阵阵袭了上来,他提了提精神站了起来,嘴里嘟囔一句:“我上上厕所,回屋歪一会儿。”

人们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人挽留,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似的,他拖拖沓沓地向外走着,心里默默的发誓:我一定要结束这一切,一定要,尽快——。

而他不知道——

这个房间里,在他发誓的同时,另外一个誓言在无声的重复:一定要结束这一切,一定——,而时间——,就在今晚!

带着决心的许国胜走了出去,他先上了厕所,然后回到了狭小局促的卧室,接着打开了空调,关上了房门。
餐厅的喧嚣被挡住了,毕竟,有两扇禁闭的门做为阻隔。他躺到了床上,困意再次袭来,他混混沌沌地想,还是不要睡,一会儿人就要过来了……,他勉强撑着,意识渐渐模糊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应该是那个人,他叫了一声,但没有回答……,门被推开了……,他勉强争开眼睛,嘟囔几句,又闭着眼继续睡了……,——然后,一个枕头突然捂在了他的脸上,枕头后面是一双有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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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2 11: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二

郭小峰默默地望着眼前的这个死人,对他而言,这几乎是他多年警察生涯难得一见的死亡现场。

在他近三十年的刑警生涯里,他已经习惯看到令人反胃或恐惧的死亡现场了,除了体现一个人能残暴到什么程度的那类尸体,还有时间令大自然制造的恐怖恶心的状态——比如巨人观——被###气体撑起来的大黑胖子,虽然眼前的死者也是个大黑胖子,但毕竟还是属于人的模样,而不是“人”型大皮球;再比如尸体###后的上面产生的各种虫子、比如……,这些,他都屡见不鲜了。

“好了,你们可以进来好好看看了。”法医小史把他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收集起来后,轻快地说:“这真是我多年不见的——非常干净的——死亡现场。”

是的,干净,就是这种感觉,虽然房间远称不上干净,但那是积久的,陈旧的凌乱,就现场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翻动和移动(这也是请了主人目测确定的),至于尸体——甚至没有什么挣扎的迹象,远远一看,仿佛在睡梦中死去,如果不是他鼻子下面糊了一摞湿纸——虽然现在几乎干了——但曾经是湿的无疑。

这真是一种——郭小峰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算是聪明或奇特的——谋杀方法,简单、有效,而且——,有一点点不合时代的感觉,仿佛是古代历史上传说中太监宫女在高大阴森的宫殿里就着昏黄摇曳的蜡烛,嘀嘀咕咕密谋出手段,好象宫廷谋杀案!可是宫廷——?

他回过身打量着这套压根设计就不算合理,大约有十年左右房龄的三室一厅。小小的窗户,旧旧的已经发黄的墙壁,墙角还挂着灰网和蜘蛛网,老式的灯管发出刺眼的白光,房间里摆满了不配套的家具,显然是各个时期添置的,而且看来还有只进不出的特点,因为能看到不少很多残破不堪的——比如破纸桶、旧棉套之类的东西——出于只有主人自己才知道的理由还随意放在并非合适的地方,又加上在另外一间房间还保留着刚刚举行了一场小型家庭晚宴的证据, 大大的圆桌上面摆放着还未撤下的饭菜,事实上,应该说那些饭菜动的不多,每样似乎都剩下了不少,所以房间更显得凌乱。

宫廷——?郭小峰暗想,这样的房间不要说和宫廷扯不上可比性,在时下大约比普通人家还要差。他的眼光又瞟到站在小小客厅里发呆的五个人——三女二男。

最抢眼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二十六七岁,身材象根没掰开的一次性筷子女人,方而扁,瘦而高,深兰色紧身吊带背心配上靛蓝色牛仔短裤更强化了她的骨感,一头染成酒红色的中长发卷卷的在脸旁散开,半掩着同样长方的脸盘,古铜色皮肤,隆起的眉骨上是修剪应时的细眉,之下是狭长的眼睛,窄细的鼻梁下是鱼一样扁阔的嘴巴。这是一副特别的相貌,有人以为很丑陋、也有人会认为很迷人。

郭小峰暗想,这是现代的而不是宫廷的女性。

他的目光又飘过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身材矮胖,头顶精光、黑红的皮肤,还是个酒糟鼻,圆溜溜的大脑袋下有个与之决不相称的细脖子,所以头看起来似乎总在摇动。

圆脑袋旁边是一个张着嘴巴的年轻人,他并不难看,却有些鬼鬼祟祟的,尤其是眼睛,来回的扫视着,让人看的很不舒服。

年轻人旁边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几乎全白的头发使她看起来可能有些超越年龄的苍老,但浑身上下还是洋溢着健康的活力的,此刻的她扶住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但并非求助的感觉,而是想安慰鼓励对方。

但郭小峰觉得,全然不用,因为那个女人似乎没受任何死亡的打击,尽管她是一幅懒洋洋有气无力的模样,但这模样透露出的信息却是无所谓。这也是他在死亡现场几乎从未看到的反应,多数人都会紧张,不管紧张下面隐藏的是快意还是悲伤,但总会关注和紧张起来,她——却不是!

看来都是不乏个性的人,尽管不是什么俊男和美女。

但无论这些人有怎样独特的气质,似乎都和什么宫廷扯不上什么联想,他轻轻摇了摇头,想把刚才那可笑的联想扔掉。他要面对的是一个现代的凶手,就在这五人当中的某个或某些人。

是的,几乎可以确定无疑的认定——凶手就在其中!刚才一进门,他就向那个圆脑袋做了简单的询问,郭小峰本以为他是男主人,但其实不是的,死掉的是男主人,他只是客人而已,他们来参加这个简单的家庭晚宴,其中男主人先行离开回到了卧室,谁料最后竟——!

“晚餐期间还有人来过吗?”郭小峰问。

“没有。”

郭小峰又打量了一番这套处在楼层顶部的套房,可以断定,这套房子的主人是个决不忽视社会治安现状的清醒人物,因为防盗门防盗网一应俱全,他已经看过了,这些防护的家伙还好好的挂着呢,再加上卧室和餐厅都因开着空调而门窗紧闭,所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外人入室作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样看来,似乎案子应该会比较简单,总共嫌犯也不过五个人罢了。然而——,看着这宁静的死亡现场,郭小峰下意识的又摇摇头,死者的状态太安静了,没有伤口,没有挣扎、没有搏击和反抗……,也因此没有喷溅的血迹,没有扭打中抓下的头发或皮屑之类的……

真没劲!这可不是法医能大显身手的那种现场。郭小峰几乎可以猜出回去后小史递给他检验报告后的第一句话。

确实如此,过于普通的手法反而不能使法医大显身手。郭小峰暗暗叹口气,再次努力凝视着那具安静平躺——头微微向里倾斜的——鼻子下糊着一叠湿纸的体积巨大的胖子,争取把每一个细节记清楚,他觉得这具安静的尸体还是说了很多让自己一时理不出头绪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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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2 23:26:12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三(上)

法医们终于把该拿走的都拿走了。

在那间刚才吃饭的,此刻已被打扫出来的房间坐定之后,

助手秦正义——小秦点点头小声问:“先问谁?”

郭小峰想了想:“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她是这个家的主人。”

这是那个圆脑袋介绍过的。

确切的说,这个女人只是这家的女主人之一,另外的一个主人是她的妈妈。她叫周淑文,是本市师大工程系的讲师,今年四十四岁。

这些答案都是她以懒洋洋的——也许是一贯的——态度提供的。

郭小峰默默地听着,又一次认真注视着面前这个表情、身体都散发出浓浓地疲惫懈怠的味道,仿佛正生一场蚕食她精力的大病,因而即使她的丈夫——刚刚——以如此离奇的方法死去——也没有刺激出她的喜怒哀乐的女人。

这个个头矮矮的女人有一个广阔的额头、圆圆的脸及其令人视而不见的五官,身体有些发福,浑身上下看起来圆嘟嘟的,仿佛没有骨头,头发整整齐齐的在脑后盘了一个圆圆的发髻,加上尚算文雅的举手抬足,十足似人们心目中的那种随处可见的大学女教师。

他无意识地用食指轻轻敲敲桌子:“讲一讲今晚的情况吧。”

“今天晚上我们八点开始吃饭,家里有我和我妈妈,还有我丈夫——许国胜——就是死掉的那个。”

周淑文毫无感情地叙述着,无视于面前两位警察的微微诧异的表情,保持着平静和淡漠。

“一共有三位客人,一位叫王兴粱,因为他说话特别爱摇头,人人都叫他‘摇头王’,是他的战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现在据说是他的搭档。还有一个叫孔彬,是那个年轻人,应该是手下跑腿的,我不太清楚,因为几乎不认识。还有一位叫戴亚丽,就是那个瘦高的女人,是他众所周知的情人,不过我是这次才见到的,也算不认识;加上我和我妈妈,一共六个人在家里吃饭,吃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大约八点半钟左右,许国胜好象说上厕所就出去了,我不敢保证,只是这么猜的,但他一直没回来。我们继续吃,应该一个半小时之后——因为发现尸体后我们看了表,是十点八分——大家吃完要告辞,猜他可能回房间休息了,说看看要是没睡就打个招呼,然后我们一起出去,我推开卧室门一看,发现他躺在哪儿,鼻子上糊了一叠湿纸,就象传奇小说里的死人,大家发了一会儿呆,‘摇头王’进去试了试呼吸,就让我们报警了。”

“当时卧室门一直是关着的?”

“对。”

“你丈夫先行离开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陪客人,没有人感到奇怪吗?”郭小峰像一条久经沙场的猎犬那样迅速追向第一股可疑的味道:“他是男主人。”

“大家理解他的痛苦,和憎恨的人同桌进餐是一种忍无可忍地折磨。”

“憎恨的人?”

“就是我和我妈妈。”周淑文终于流露出倾向性地表情——快意:“他无法完成离婚的理想。”

“那你们这个聚餐似乎很特别?”郭小峰身体向后扬了一下,追向第二股味道。

“怎么讲?”周淑文静静地反问。

“聚餐的目的是什么?”

“吃饭。”

“和你丈夫及其他的情人欢乐的聚餐?”正做笔录的小秦不满地插话,他暗暗习惯了当事人惊慌、痛苦、喋喋不休或者前言不搭后语,这些反应多少是对他们的敬畏。

“差不多吧。”周淑文似乎没有意识到小秦的不满,或许无意取悦于警察,保持着超然态度:“大家为条件谈妥而庆贺。”

“是吗?那么是谁出局呢?”。

“她。我妈妈说,坚决不能便宜那个狐狸精,不许我离婚,表面上争斗的结果是让我丈夫拿钱打发她走。”周淑文露出一丝讥讽的表情:“实际上表示只要不离婚随他在外面怎么玩,我们不追究戴亚丽的存在。”

“你丈夫接受了这个结果?”

“口头上接受了。”

“你意思说他不过是假装、拖延?”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小秦再次提高嗓门插话,看着她有些懒洋洋的样子,很想踢她几下。

周淑文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不知道他心里实际怎么想。也许他是拖延,避免支付脱身费。也许是乐得如此,可以有一个无法迎娶新人的理由。”

郭小峰沉默了半分钟。

“那你就是为了钱才不离婚的?”

“他早就不拿一分钱回家了。”周淑文脸上又流露出另一种倾向性表情——愤怒:“对他而言,我早就是一文不值了,可能他唯一愿意为我花钱的地方就是雇杀手干掉我。”

郭小峰嘴角露出了不宜察觉的笑意,他发现眼前这个看来淡漠无所谓的中年女人只要能抓住她的兴奋点,打开话匣子,是相当健谈的,甚至比普通人更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

“现在是他死了。”他说。

周淑文又恢复了淡漠,垂下眼皮默然无语。

看来她对谈论今天的死亡倒没什么兴趣,郭小峰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无意识地半捂在嘴上静静地琢磨,是回避吗?为什么?是凶手的本能回避还是真不感兴趣?……,但现在还不会有答案,不过没什么,他相信自有乐于谈的人在。此刻话题也许还是回到能使她激动的方面好。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也拖着?你是个受过教育的女性。”

果然,她的精神又恢复了,立刻回答道:

“古代的烈妇都是受了教育的女性——礼教的教育。”

郭小峰一霎时楞住了,然后,他微微一笑,自嘲地点点头:“你讲的对,我从未从这个角度的想过,一直认为那种想法是愚蠢的。”对面的女人眼睛冷漠地落在他的脸上。

“但仔细一想恐怕必须同意你的观点,愚蠢也是一种教育,事实上很多知识和观念教育给我们的目的就是把人变蠢,你是老师,不,讲师,比我更明白这一点。”对方圆圆的脸上开始浮现出讲述的知识被学生理解的满意表情,郭小峰接着说:“但——,你不认为时代不同了吗?这个时代的教育已经变了。”

“时代不同了吗?”她仿佛是自问,满意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欲言难尽,有好一会儿才慢慢说:“但时代从来都没有大不同,我妈妈观念还是很传统的。”

“这是你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她似乎是反问,又似乎是自语:“我没有自己的事。”最后的声音微弱的听不清楚。

“什么?”

“没什么。”周淑文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当初结婚就是因为妈妈的意愿。”

“你不愿意吗?”

“不太愿意。”

“那你这么委屈自己一定不容易。”郭小峰微微偏过头,意味深长地说:“一般人很难像你这么孝顺听话。”

一丝怨毒、憎恨或者委屈——郭小峰无法判断——从周淑文眼里一闪而过,但随即平静下来:“孝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从小听二十四孝的故事,而现在,孝顺美德不又在大力推广吗?听说现在很多地方规定当官都先查查是不是孝顺。”

沉默了几秒种,郭小峰低沉地回答:“是的,确实如此。那你和你丈夫后来感情怎样。”

“他一直要求和我离婚。”

“你呢?”

周淑文显然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她沉默了片刻,垂了一下眼皮淡淡地说:“我不会对讨厌我的男人付之以深情的。”

“就是说你们感情不好了?”

周淑文摇了摇头:“我们应该说是没什么感情。”她平静的纠正。

“但你还是坚持没有离婚?”

也许是刚才已经说明了是母亲的意愿,所以周淑文没有回答,垂着眼皮没精打采地坐着,仿佛没有听到问话。
“介绍一下你丈夫好吗?”郭小峰不得不换个问题。

“我多少知道一些###年前的他,不过现在——,我想他对我完全是个陌生人。”周淑文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丝不宜察觉的得意或者是嘲弄浮在嘴角,但很快,她的脸又恢复了淡漠,

郭小峰注视着周淑文,意识到尽管她不是难对付的那类女人,自己依然可能很难赢得这个女人的倾心长谈,毕竟在这特殊的状态下他有着特殊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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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2 23:28:03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三(下)

“说说今天的晚餐吧。”郭小峰沉吟片刻换了个话题:“晚饭期间你丈夫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没有。”周淑文回答,一脸淡漠。

“其他人呢?”

“也没有。”

“整个晚餐都没有人说话吗?”小秦提高嗓门插了进来。

“你认为这会是一个热闹欢快的晚宴吗?”周淑文冷笑地反问。

“但还是进行了很长时间。”郭小峰轻轻敲了敲桌子:“对于欢快的聚餐,也许时间并不长,但就你说的这种状态,时间并算不短,有——两个小时,而且即使你丈夫离开了,也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因为敷衍是很多人的拿手好戏。”

“敷衍也要说些什么吧?这也许对我们很重要。”

“‘吃、吃、趁热吃!’;‘够了,够了,大妈,别弄了别弄了!’;‘多吃点,多吃点!’;‘不许停,不吃是不给大妈面子。’”周淑文模仿着不同的声音,然后毫不掩饰自己讥讽的反问:“你觉得这些话对你很重要吗?

“这个——,我来判断。”郭小峰仿佛没听出她的讽刺,他不介意的把头向旁边偏了一下,那儿正坐着手不停笔,并且刚写完就白了周淑文一眼的小秦,接着问:“现在说一说在你丈夫回房后你们几个的情况,有谁单独离开房间没有?”

“都有过,”周淑文脸上的讽刺味儿更加浓郁:“每人都上了厕所,还不止一次,就是许国胜离开之后,每人还都至少出去一回,其中孔彬还去了三次,因为今晚喝的是啤酒,而他们酒量惊人,胃囊一般,膀胱偏小。”

郭小峰没有掩饰自己脸上忍不住的笑意:“他们每次都是一个人吗?”

“我家只有一个卫生间。”

“那么有谁能看见进出卫生间的人吗?”

“没有,因为天气热,我们家又是顶层,所以特别热,因此餐厅开了空调,为了省电,也为了更凉快,所以房门紧闭,”周淑文望着死盯着自己的警察,脸上甚至有些快活:“所以没有人可以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应当说——人人都可能是凶手。”

“但不会人人都是凶手。”

带着点儿轻微挑衅的意味儿,她的脸向上一扬:“当然,我就不是凶手。”

“是吗?”郭小峰注视着她:“很好,但我们需要的不仅是这样的表白,而是更多的,那些找到凶手的信息。”

“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回答的。”

“那就说说许国胜离开后,人们离开餐厅的顺序。”

周淑文想了一会儿:

“第一个是王胖子,然后是孔彬,然后大家吃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只是估计,孔彬又去厕所,他回来之后,我就去了,然后是戴亚丽,她一回来,孔彬就又去了。”

郭小峰点点头。

“大概时间能记住吗?”

她眼皮搭拉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那晚餐期间有没有谁情绪出现一些异常,随便说。”

周淑文低头想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平静地回答:“戴亚丽。”

“怎么异常?”

“说不出来,好象很紧张似的,我是说她上完厕所回来之后,而且——”她歪头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补充说:“她上厕所好象用了很长时间。”

“有多长?”

她摇了摇头:“说不准,反正时间很长。”

“那她的反常你能说的再具体一些吗?”

周淑文对着虚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心事重重的样子。”

郭小峰凝视着她又变得无所谓的脸——似乎也并不热衷一定要把情敌置于嫌疑位置的模样,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追问下去,刹那之后,他决定还是换一个问题。

“其他人有什么异常吗?”

周淑文又低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犹豫抬起头:“好象,好像那个叫孔彬的似乎后来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仅仅说这里,突然她又改口说:“当然,吃到后来大家都没劲了,所以他会心不在焉,我认为不是他。”

“心事重重和心不在焉是形容完全不同的状态,好好想想,那个孔彬到底是哪一种?”

“应该是心不在焉。”不确定的口气。

“你确定吗?”郭小峰追问,但周淑文似乎又厌倦了回答这个问题,懒洋洋地目视着两位警官,似乎在说:别就这个没价值的问题聊下去了。

她的表情起到了应有的效果,郭小峰顺从的换了个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是谁杀了你丈夫?”

周淑文保持着平静:“我认为是戴亚丽,但可能是任何人,除了——我!”

说完,她毫不退缩地睁大眼睛迎接狠狠审视自己的两位警察,

郭小峰淡淡一笑:“你很坚决,但愿凶手也如此——非常坚决,不过是坚决地承认自己的罪行!现在,你可以先出去了,然后请那个王兴梁先生进来。”

门刚一关上,小秦立刻用笔敲了敲桌子,坚定地说:

“这个女人十有###是凶手,你看她自得的厉害。”

“是有点儿奇怪。”郭小峰皱起眉头。

小秦又敲了敲桌子:“她的身份很特殊,作为嫌疑人,不!重大嫌疑人之一,她似乎不怕,我觉得有些古怪。”

“一定有原因,也许她有无法犯罪的证明?”郭小峰沉吟着推测。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小秦冷笑着说:“肯定是知道后来人会替她说的,以为这样表现清白更聪明了,哼!在我看,这就更可疑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铁证如山。”片刻之后,他又悻悻地补充道:“但愿她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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