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鬼医--作者：九月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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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县长督办

    傍晚，小河边，微波荡着，枯黄的落叶随风在河面上漂流，遮住河水的清莹。

    偷听对话的许雯娟，只听到一半，觉得自己的行径违背道德良心，连忙出声打断二人的谈话：“晓天，慧慧，可以上车了。”

    张晓天回头，瞧见只有她一人，问道：“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许雯娟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是要偷听你们说话，只是想过来亲自告诉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到。”

    她如此说谎，是为让自己心安，并从包里掏出两张面巾纸，一张给李慧慧拭泪，一张给张晓天擦汗，为了缓解气氛，她笑着说：“你看你，这么凉爽的季节，额头竟也能出汗。”

    张晓天苦笑着接过，道了声谢，说：“可能伤势还没完全好清，刚才被风一吹，我感到头痛的厉害，才出了汗。我们快上去吧，罗队长他们在等着。”

    许雯娟见他表情呈痛楚状，不敢再延误时间，准备到县城先陪张晓天去医院再检查下。

    到了车上，许雯娟和李慧慧紧挨着坐，许雯娟想起在河边见到她之后，就一直没听过她说话，便问：“慧慧，是不是还在为李大伯的事忧心？放心吧，警方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

    李慧慧看了她一眼，嘴唇抿了抿，又木然的摇头：“我没事。”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不再言语。

    许雯娟扭头去问张晓天头痛好些了没有，张晓天说好多了，又向她解释：“刚才在河边，我只是安慰慧慧不要过于伤心。”车内人多，不便谈私事，许雯娟对他笑道：“是我让你去安慰慧慧的嘛，你还提这些，是不是想责怪我呀？”

    张晓天带着既愧疚又复杂的心情看着车窗外，一抹炫彩的夕阳，就像是许雯娟对他的爱，完美无瑕，而他对许雯娟，希望是璀璨的朝霞，带给她无以伦比的幸福。

    车子驶入县城，张晓天让许雯娟先忙公事，他已经无碍。

    许雯娟看看时间，县医院已经下班了，就等明天再去。车子直接开到县公安局，刚下车，一个队友迎面走来，对老罗说：“罗队长，汪县长正在会议室里和省城的两位专家聊天，让你回来后，立即过去。”

    老罗眉头蹙紧，上次小杜死于婚宴上，汪县长限令三天破案，看来今天是来督办案件。

    队友又对老罗耳语一番，老罗不吭声，与许雯娟去会议室。

    汪县长与梁华明正在畅谈，两人有共同的兴趣：收藏艺术品及名家画作。

    岳青山在慢悠悠的喝着水，杯子空了也没发觉，不知在想什么。

    “和梁老师一席话，让汪某人获益匪浅，以后咱们一定要多联络、交流。对了，你看过李玉阳的《玲珑古韵图》吗？能否鉴别出真伪？”汪县长把梁华明引为知己，热情的攀问。

    “汪县长过奖了，我只是业余爱好，造诣哪里比得上你。《玲珑古韵图》原作，我曾在省博物馆有幸瞻睹过，当真是旷世之作，令人拍案叫绝，”梁华明兴致渐高，说：“汪县长，是不是也看过此画？还是有人用仿作想蒙骗于你？真伪之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梁老师果然高明，改天一定请到家中好好交流――”汪县长看到老罗二人进来，止住话语。

    会议室的欢声笑语顿时无影，汪县长让他们坐下，换了一副脸孔，严肃的说：“罗队长，杀害小杜的凶手抓住了吗？”

    老罗回答没有，正在调查中。汪县长的脸色更难看，语气也加重：“小杜之死，既关系到县公安局的威严问题，也关系到全县的人心稳定。连警察都可以随意被杀害，凶手如此猖狂，全县人民还怎么安心度日？不管怎样，这两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还有，手头的事情都先暂停，全力缉拿凶手。省城的专家都在这里，你现在把案情再分析一下，我旁听，大家正好可以一起商讨。”

    玲珑古镇的风波不断，已足够老罗心烦，李东德尸体不翼而飞更让他纠结于心。汪县长又来督办，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老罗不敢不从，当务之急是寻出杀害小杜的凶手，这不仅是他的职责，也关系到他的仕途，他就详细陈述了小杜死后的调查情况。

    许雯娟边听边琢磨：一个人说谎情有可原，众口一言就值得信任。方玉娇不会是凶手，因为那么多人都能证实她是无辜，于蓓蓓、醉汉可以不相信，张母、李慧慧怎么可能会说谎。

    老罗继续在说：“本来方玉娇的嫌疑最大，但酒店服务员于蓓蓓和醉汉看到她本人后均说不是。我也派人去方玉娇老家调查过，回来的人反映，方玉娇确有其人，她父亲和李东德是多年的朋友。方家隔壁的住户还说，方玉娇在国庆前出门了，说是来玲珑古镇拜师学艺。这样一说，倒与方玉娇的说法一致，她的身份似乎没什么疑点。意图杀害于蓓蓓的黑衣人，现场留下的匕首，我们进行过检验，没发现指纹特征，显然凶手是戴了手套行凶的。”

    许雯娟此时想：凶手到底会是谁？于蓓蓓在天豪大酒店碰到的女人去了哪里？

    “婚宴当晚，进入小杜房间的那个女人就是凶手，却又不是方玉娇，和她是有相似之处。这不就简单了，立即把凶手的画像张贴公告全县，凡是相近之人都带到公安局来，让服务员和醉汉指认。”汪县长行家派头十足，一板一眼的说道。

    众人沉默没人附和。许雯娟想：这样做会打草惊蛇，种种迹象表明杀害小杜的凶手智商不低，张贴画像的做法虽可行，但恐不会有结果。

    “刚才在门外时，队员向我禀报，有一个省城里来的女人很可疑，她目前就在玲珑古镇。”老罗打破沉默，神情坚毅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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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章 怀疑与信任

   是小杜死后的第三天，汪县长亲自督阵，给公安局施压，老罗得到队员的汇报，在会议室里，眉头舒展些，向众人陈述：“根据队员们大量走访及排查，发现有一个女人行迹可疑，她是从省城来此的游客，名叫方婷，小杜被杀的当晚，她就入住天豪大酒店，房间比小杜正好低一层。第二天一早离开去了玲珑古镇，住在一个旅馆内。”

    “她为什么可疑？”许雯娟问，她对老罗所说的每句话都开始保持中立态度。

    老罗分析道：“其一，事发当晚，也就是小杜被杀后，酒店里有其他服务员看到她急匆匆的沿楼梯走下，之后没人看到她回来过，而酒店前台说，看到方婷从外面回来，时间是午夜后；其二，根据看到过方婷的服务员描述，方婷的相貌和于蓓蓓及醉汉所说颇为相似；其三，玲珑古镇的旅馆老板反映，方婷在玲珑古镇的这两日，行踪飘忽不定，昨晚半夜也出门，有人看到她几次到悲草故居附近转悠。”

    汪县长听到这里，来了急脾气，命令老罗：“赶紧派人把那个方婷带到公安局来，让服务员与醉汉前来认人。”

    “汪县长，此事要慎重。”岳青山与梁华明一起说道。

    汪县长没理会，说：“是不是她，带来就可知道。”岳青山两人欲言又止，老罗已命人去玲珑古镇带方婷。

    汪县长自得的看着众人，端起茶杯，自负的说道：“做事就要雷厉风行，县里每天都可能发生案件，时间和精力总浪费在一件事情上，怎么能把工作做好呢。”话音不大，威力却余音绕梁，老罗不断点头称是。

    在许雯娟眼里，老罗越来越世俗，先前的好印象全没影了。不过，她倒支持汪县长的说法，警方内肯定还有凶手的同党，若是耽搁时间，恐怕方婷会逃之夭夭。

    趁等待的时间，汪县长要单独和老罗交代些事情。

    许雯娟走出会议室，见不到张晓天和李慧慧，问一个路过的队员，队员告诉她正在按照规定给李慧慧做一份详细笔录，张晓天在陪着。许雯娟想过去看下，听岳青山叫她的名字：“雯娟，你过来一下。”

    县公安局专门给两位专家腾出一间办公室，30余平方，里面的装修高档而豪华，岳青山与梁华明进了屋，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坐下，让进来的许雯娟把门掩上，问她：“你从一开始就亲身经历玲珑古镇风波系列事件，对这些事情有何看法？你觉得方婷有可能是杀害小杜的凶手吗？”

    许雯娟坐在二老对面，先谦虚了两句，她就直说道：“至于方婷是不是凶手，还要看证据。但她目前嫌疑最大，汪县长的做法，我倒是赞成的。罗队长的进展太慢了，似乎在有意拖延，”她扭头看了下房门，房门被她关的很严，座位离门口有7、8米距离，门口即便有人偷听也很难听清内容，她声音稍低的说：“有话我不知该不该说，我没任何证据，纯属个人直觉。”

    “但说无妨。就当我们是在随意的闲聊。”岳青山鼓励她。

    许雯娟想了一会，思路整理完毕，说：“就像二老所言，我从张晓天幺叔之死，就被牵涉到镇上的诸多案件上来，这些案件看似很散，但我总觉得其中一定有某种关联，从表面上看，每一次事件，都或多或少与李东德有关，他和方玉娇本来都值得怀疑，可是现在一个死了，连尸体都失踪，而方玉娇又不是杀小杜的凶手。”

    岳青山问道：“丁浩与李慧慧有没有可疑之处呢？”

    许雯娟说：“就我掌握情况，他们都很正常。而且他们回玲珑古镇的时间比较迟，应该不会有关联。我最担心的是警方内还有案犯，而且我已经越来越清晰的可以猜测到。就因为大多只是猜测，我才不敢冒昧说出。”

    梁华明脑袋伸长，探问：“你怀疑的是――”

    许雯娟坚定的说出三个字：“罗队长！”

    “为什么？理由？”梁华明吃惊她的所说，岳青山却未吭声，就是不问许雯娟，她也会说个明白。

    许雯娟就把当时去天豪大酒店途中所推测出的疑点说出，“小杜一定是知道很多事情，所以才被杀人灭口的，他是刑警队的，也是罗队长亲自带出来的手下，如果小杜和凶手有关系，且参与制造古镇的风波，警方之中就很有可能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小杜。还有，你们不觉得这两天罗队长做事情的态度没以前坚决吗？不是我刚来接触时那般果断和毅然，像是有很多顾虑，根本不像是想急于破案。”

    “可是凭这些没有说服力，我们不能就这样去怀疑罗队长，据我了解，他从警这么多年，无论口碑还是办案作风，都赢得领导和群众的好评，没有出现过大的差错。不过你说的有些道理，你以后暗中继续留意，只不过不要表现出任何的偏向性。”岳青山开口说道。

    “我明白，”许雯娟虽知得到有限的支持，心情却愉悦很多，拿出在李东德棺木上发现的头发，“这根头发和李东德失踪有关联，我没有给罗队长。”

    梁华明说：“我来亲自负责鉴定。”

    许雯娟把头发交到他手里：“有劳梁老师。”

    岳青山说：“今天的谈话内容仅限我们三个人，怀疑罗队长之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还有――”许雯娟的“直觉意识”似乎传染给了他，他也用了“感觉”：“我总感觉那个叫方婷的绝对不会是凶手，等下她来了，不要轻易给她扣上嫌犯的帽子，没有十足的证据，就让她回去。”

    许雯娟点头。门外有人敲门，她警觉的起身去开门，是张晓天，他显得很憔悴，或许是灯光的作用，脸色被照得更显苍白，他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刚陪慧慧做完笔录，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下，没打扰你们吧。”

    “没，没打扰，”梁华明笑脸扬起，“我们就是闲扯了几句，现在可以把许雯娟完璧归赵。”

    许雯娟就告辞出去。

    她把门从外面关上后，屋内的梁华明与岳青山对视一眼，梁华明捻着那根头发，说：“她是不是可以完全相信？”

    “谨慎起见，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岳青山声色始终不动，说话的声音中不带一点感情。

    在门外，许雯娟问张晓天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张晓天说有点，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许雯娟仿佛回到了在省城的时候，她经常加班，每次都要张晓天等，只不过那时是在家里等，现在是在县公安局，她带着歉意说：“等一个嫌疑人带到审讯完毕就结束，不过可能也会比较迟，今天我们可能无法赶回玲珑古镇，局里已经给安排了宾馆住宿，你要是不适，就和李慧慧先去那里休息吧，她今天心情起伏很大，身体肯定也早疲倦了。”

    张晓天心疼她的辛劳，她的头发都好几天没认真梳理过，眼睛里都是红红的血丝，心疼的说：“其实最需要休息的是你，雯娟，我实在有愧，是我没照顾好你。我要在这里陪你，等你事情忙完为止。”

    许雯娟的坚强在他面前全化成脆弱，她多想依偎在他怀抱中，静静的靠在他肩头，她的心力交瘁就能被瓦解。

    可是，这里是公安局，还有正事要办。

    老罗从走廊的尽头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对恋人苦中作乐，他笑着说：“我要来拆散你们了。雯娟，你到审讯室去，方婷已经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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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从省城来的女人

    方婷长得什么模样？是何等人物？到底是不是她杀的小杜？

    许雯娟走去审讯室的路上想了这三个问题，见到方婷时，第一个问就得到了解决：方婷很美，乍一看她，和方玉娇身材较相似，许是秋天入凉的缘故，穿一件银灰色西装小外套，充满了年轻的活力感。见她面容，端正俏丽之中还透着一股威严，不似想象中凶手之狡猾或冷艳。

    许雯娟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揣想着，于蓓蓓与醉汉也到了。

    于蓓蓓犹豫着看方婷，反复看她的相貌，有两分钟之余，退后几步，到许雯娟身旁，低声慢慢说道：“就是她。”

    许雯娟见于蓓蓓有胆怯之意，想她是怕被方婷记恨，宽慰道：“不用怕，警方会保护你。”

    醉汉一看到方婷，没加思索，说：“就这个女的。”还笑着对方婷说：“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想不到吧。”

    方婷一直平静的脸上，起了怒意，说道：“我不认识你，请不要乱说话。”

    许雯娟挡在二人中间，对方婷说：“你是不认识他，因为你杀小杜的那晚，他喝醉了窝在街角，你没看到他而已。”

    方婷笑了笑，许雯娟竟没感到敌意，方婷的笑那么坦荡，看不出一丝虚假，她说的话却刺耳：“身为一个警察，你要懂得不能诬陷任何一个人，凡事都要讲证据。”

    许雯娟本想回几句话反驳方婷，但因那种笑，让许雯娟怒不起来，她就回敬一笑：“我相信我能做到。”退出审讯室，到会议室和岳青山等人商量如何处置方婷。

    汪县长听到情况反馈，喜上眉梢：“果然是她。看来我分析的没错，罗队长，你立即命人加大审讯力度，连夜也要让她供认罪状。明天我安排电视台进行新闻报道。”

    老罗依命行事，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心头的重负总算可以缓解。

    许雯娟本也认定方婷是凶手，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回味方婷说过的话，她又觉得哪里不够妥当，凶手就这样轻而易举抓到了？方婷的那种气势及镇定，不像是杀人凶手所能具备的。她回想以前见过的案例，这中间，哪里会有漏洞？是警方在调查时错误锁定了方婷是凶手？还是证人指认时敷衍了事？为什么于蓓蓓指认时，会显得那么心虚？醉汉好像根本没看方婷，就一口咬定她是凶手？

    许雯娟想着，就没在意梁华明对汪县长所说的话：“汪县长，不能使用严刑逼供，这有悖国家法律。况且，此事疑点较多，我们要细细推敲，寻到更多的证据才有资格认定方婷是凶手。”梁华明所说也是岳青山的想法，梁华明和汪县长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两人一见如故，让梁华明来说，汪县长较易接受。

    汪县长官味十足，反问梁华明：“难道这么重大的犯罪嫌疑人就轻易放弃？老梁，我们不能做舍本求末的事。罗队长，你说是不是？”

    老罗应承道：“汪县长指示的对。”

    不知是对老罗有排斥心理，还是想到其间的疑点，许雯娟说道：“我不赞成现在就认定方婷是凶手，她虽然嫌疑最大，可目前只有人证，其他有力的证据都没有。”

    “所以才需要加大审讯力度嘛。小许，我也没说百分百肯定方婷就是凶手。”汪县长表面和善，但不悦的情绪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出来。

    一个队员突然推门进来，老罗责问他为何如此冒失，队员焦急的说：“对不起，我有紧急情况需要汇报，忘记了敲门。”

    汪县长正在愤懑，没好气的说：“身为警察，竟毛毛糙糙的，有什么事快说！”

    队员看到县长发怒，心里发慌，更加紧张，有些结巴的说：“我们刚才，审讯方婷时，想搜身检查，她不肯，还发怒。在她身上，我们竟然搜到了，警察证。”

    屋内几人都惊讶，惊讶的心思不同。许雯娟很感意外：“她是个警察？”

    “你们是不是强行搜身的？”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岳青山，脸上难得也有怒意。

    老罗疑惑的问：“哪里的警察？证件是真的？”

    队员不知先回答哪个问题，门外风风火火又走进来一人，是方婷，她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我是哪里的警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县公安局就这样办案的吗？是想屈打成招还是想栽赃陷害？”

    “小方，有话好好说，不得无礼。这位是汪县长。”岳青山对方婷严厉的发话，又向她介绍汪县长。

    意外之外竟还有意外，许雯娟更为惊讶：“岳老师，你认识她？”

    汪县长怒意未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华明脸上堆笑，像个弥勒佛，站起来打圆场：“大家都先镇静，事情是这样的――”

    “等下。我来说吧。”岳青山插嘴，他先礼貌的让队员去帮忙倒杯水，老罗明白他的意思，让队员先出去，并关上会议室的房门。

    许雯娟让方婷坐到她旁边的位置，并对她友好的一笑，方婷冲她点头以示回敬。

    众人都看着岳青山，等他解开其中究竟，岳青山沉吟一会，说：“方婷其实是我们省公安厅下面的一名女警，最近在休假，她是去玲珑古镇旅游，知道我最近在县城，所以从省城来的时候就直接坐车到了县城，想来看望下我和老梁，不巧，那晚我们正好要参加小杜的婚宴，我就让她先住下。后来小杜出了事，我就忙于案件之事。她怕打扰到我们的工作，就说临走时再来看望，第二天她去了玲珑古镇游玩，结果就出了这么个误会。”

    许雯娟相信一点：方婷不会是杀害小杜的凶手。但心中的疑团更多：岳青山的说法实在牵强，他和方婷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早说认识方婷？

    汪县长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捉摸不透，他点上一支烟，看看岳青山，又看看方婷，说道：“这么说，警察抓错人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这就是老岳你的不对了，你为什么不早介绍方婷给我们认识，也免得让她虚惊一场。”

    方婷厌恶汪县长那种怪怪的眼神，但放在心底没表现出来，她也觉自己刚才莽撞，就先向大家道歉，解释道：“是我不让岳老师说的，我怕影响到你们的正常工作，想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再者，我比较喜欢不受任何约束的一个人旅行，打算以一个普通游客的身份去游览玲珑古镇，不曾想被卷入到这个案子中。你们警察去抓我的时候，我给岳老师打电话，手机却没电了。于是我想干脆来个公安局半日游吧，借这个机会来和大家认识，谁知道竟然会真有证人认定我是凶手，而且还强行搜身，幸好是安排女警搜身。”

    许雯娟就坐她旁边，注意观察她说话时的表情，说话很镇定，但偶尔会和岳青山对视下，许雯娟认为她并未说出全部真相。

    老罗在向方婷表示歉意：“我们工作不到之处，希望你能体谅。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不过，为什么两个证人会认识你呢？”

    老罗最后一句话，是在场所有人都有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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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会议室的郁结气氛

    晚上八点，黑夜当袭，县公安局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每人心头的灯却还没点亮。

    许雯娟虽然和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内开会，却仿佛成了局外人，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是有人在刻意隐瞒？还是这个局太深？

    旁边的方婷把眼光投向老罗，说：“为什么这两个所谓的证人会认识我，我也不解，而且所有的人都把我当凶手看待。其实，就算他们见过我，也不奇怪，我入住过天豪大酒店，晚上出来逛过街，被人看到是很正常的事。”她的语气不重，却含有抱怨的成分。

    对她自圆其说的解释，汪县长似乎并不满意，起身到老罗身边，蒲扇般肥大油腻的手搭在他肩头：“罗队长，案件仍要继续加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我有事情先回去，你们继续分析案情。”向在座的道声辛苦，握手告别，他悻悻的走了出去。

    “小方，暂时没你的事，你先回去吧，不能耽误你的休假时间。”岳青山对方婷说。许雯娟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掩护，把方婷置身案件之外，相当于把嫌疑也全部抹杀。

    老罗没有阻止，关心的问方婷：“天色这么晚，回镇上的车估计没有了，晚上就借宿县城吧，附近有个宾馆和公安局有协议关系，晚上许雯娟和她们都住在那里。”

    “谢谢，不――”方婷似要拒绝，话锋又立刻转了一下，“不好意思，麻烦罗队长了。”

    老罗让队员安排住宿之事，方婷也和众人告别，和许雯娟握手时特意说：“在审讯室，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向你致歉，晚上我们再好好聊。”

    许雯娟喜欢她直率的性格，就笑着回答：“我也有不对之处，能在这里认识你，我很高兴，到时一定去找你聊天。”

    两人惺惺相惜之情，梁华明打趣的说：“这就叫无缘对面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都在省城还是同一系统，却互不相识，到了这个县城，就立即打上交道。”

    会议室里难得充满了轻松的笑意。

    笑之后，郁结继续。

    只剩下了四个人，饿着肚子的四个人。

    老罗沉闷的说：“再耽误大家十分钟时间，一会就结束。”

    许雯娟感到老罗心底有事，转又一想：自己何尝不是。这个房内，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心思，她不知道是不是多虑，只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事情，无论大家是不是都清白，这种气氛不利于案件侦破。

    老罗和大家商量明天的行动：“明天上午有两件事：一是带李慧慧去认无头男尸；二是安排检验棺木上发现的那根头发。各位有其他什么高见？”

    许雯娟觉出老罗的语气有些生硬，似和大家有了隔阂。

    岳青山发言：“我赞成罗队长的说法。有一个提议，处理好这两件事情后，明天中午，大家再碰一次，到时各谈自己的看法。今晚太迟了，人在疲倦的时候会麻痹掉细节，不如都先早点回去休息。”

    岳青山比老罗更急着结束，不过他的说法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同。草草开始的会议，草草的结束。

    “关于方婷身份之事，暂莫向外透露出去。”岳青山这句话为本次会议划上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这句话似是专门对许雯娟而说的，岳青山说话时还特意看向她。

    散会之后，老罗说要请大家吃饭，许雯娟不想参加应酬，推脱身体累，要先回去。

    “我看还是改天再吃吧，到时喝庆功酒。”梁华明和岳青山也推辞老罗的宴请。

    饭局解散，或者是根本就没成立过。临告别时，老罗嘱托许雯娟：“保护李慧慧安全之事就拜托你，虽然没有迹象表明她会有危险，还是小心为上，晚上没特别的事情，别出宾馆。”

    许雯娟心里责怪老罗嘱托多此一举，就淡淡回说“我知道”，去找张晓天、李慧慧，一道去宾馆。

    三人在宾馆附近一个饭店内吃了些东西，四菜两汤，张晓天点的菜都是平时许雯娟最爱吃的，这份体贴，让许雯娟心里暖暖的，因李慧慧在场，她不便表达爱意，只默默的看了张晓天一眼。

    许雯娟见李慧慧一直不说话，只看着他们两个，以为她还在为父亲尸体失踪之事伤心，就尽量多陪她说话，李慧慧的反应很冷淡，偶尔用一、两个字“好”、“谢谢”算是回答。

    饭吃的并不痛快，许雯娟喝了点汤，李慧慧一直没怎么动筷子。

    回去的路上，许雯娟就想好了，晚上和李慧慧住一个房间。

    在宾馆前台办入住手续时，她看到了方婷，看样子是要出去，急匆匆的向外走，并未在意许雯娟等人。

    许雯娟叫住她：“方婷，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方婷瞬间一愣，停下脚步，笑着回道：“我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你住哪个房间？我回来后找你聊天。”

    许雯娟告诉她房间号，方婷就说等会见，走了出去。

    方婷的踪影掩映在门外的夜色中，张晓天问许雯娟：“你和她认识？她不是被公安局审讯的那个嫌疑人吗？”

    许雯娟“哦”了一声，她不想隐瞒张晓天，但也要尊重自己的职责，就说：“她最后被洗脱了嫌疑，在审讯时，我和她聊得比较投机，所以看到她打个招呼。”

    张晓天呵呵笑道：“当警察真好，审讯犯人也能聊出友情。”

    许雯娟瞪了他一眼，张晓天忙解释说是心情这么沉闷，开个玩笑。许雯娟并无责怪他之意，只是不喜欢他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油腔滑调的话。

    办好手续，许雯娟顺口问了服务员一句：“附近哪里有超市？”

    “出门右拐，200米距离就有个超市，不是很大，但各类用品都有。你要是想买简单的生活用品，我们宾馆柜台里也都有。”服务员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许雯娟道谢：“我随便问问的。算了，明天再去买。”

    她心中想：方婷刚才出门时，好像是往左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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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两个女人相同的情感

   许雯娟有念头跟踪出去看下方婷的行踪，她的头竟又了痛起来，痛得比以往更剧烈，有一刹那像是要爆炸一般，她一只手扶住前台，勉强支持没有让身体摇晃，感到眼前天旋地转。

    站定之后，她看到了张晓天焦灼的脸：“雯娟，怎么回事？头上都出汗了。”李慧慧扶她的胳膊：“雯娟姐，你生病了。”

    她轻笑着摇头，自嘲自己的脆弱：“无关紧要的小毛病，习惯了。”

    张晓天捕捉到她的异常：“是不是经常如此？你最近头痛的愈发频繁，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找专家看看。”

    许雯娟笑笑：“先上去吧。”

    到了楼上，到张晓天房间坐了一会，李慧慧帮她倒杯水，许雯娟倚靠在床头休息一会，感觉一切无碍，就让张晓天早点休息，她和李慧慧去了另一个房间。

    房内闷燥，许雯娟去打开窗透气，站在窗前，夜风凉，她冷静下来，看到窗下一个女子正在快走过马路，路灯把女子的身影拉的很长，面容清晰可辨：是方婷。为什么两手空空？她不是去超市买东西吗？许雯娟诧异，方婷的种种可疑行迹，到底在做什么？

    方婷进了宾馆的大门，许雯娟关好窗户，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看望方婷，听到了敲门声。

    方婷对开门的许雯娟说：“我刚收拾好，就过来看你睡了没有。”

    “进来聊吧。”许雯娟请她入内。

    “到我房间去吧，免得打扰李慧慧休息。”方婷仍站在门外。

    “好吧。”许雯娟猜想她有话和自己说，就点头同意。

    进去后，许雯娟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买了些什么？”

    “没找到想买的，就回来了，”方婷极为自然的回答。

    两人闲聊着，许雯娟候了半晌也没察觉出方婷到底想和她聊什么实质性内容，她心想：女人真都是八卦的，连彼此什么时候结婚、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哪里人，这些琐碎的内容都聊个没完，气氛倒是融洽，有说有笑。

    谈到玲珑古镇时，方婷兴致更增，让许雯娟给她描述玲珑古镇的见闻：“你比我来的早，男朋友老家又是镇上的，就从你对玲珑古镇的第一印象开始说吧。”两人关系的熟稔程度，已经不亚于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聊往事。

    许雯娟简单谈了，对涉及的案件一带而过，方婷想追问其中的细节，但看到她的困倦之意，不好意思再纠缠，就劝她早点回去休息，约定他日再谈：“明天一早我就去玲珑古镇，如果你也回去了，打个电话给我，我去张家拜访你。”“好呀，到时我们结伴去游古镇，我很想去坐次船，沿着玲珑河去饱览两岸风光。”许雯娟热情的回应。

    说定之后，交换了电话，许雯娟回到自己的房间，李慧慧还没睡，静静的坐在床上，像是在等许雯娟回来。

    许雯娟洗澡后，李慧慧一直在盯着她看，很复杂的眼神，但没有恶意，许雯娟笑问她为何如此看自己。

    “雯娟姐，你喜欢晓天哥的哪些优点？”李慧慧开了腔，不答反问。

    “为何突然说这个？”许雯娟关了房灯，只留昏暗橘红色的床头灯，侧卧在床上，见李慧慧一直在期待她的回答，她想了想，到底喜欢张晓天什么呢？他们从相遇到相恋似乎一直平平淡淡，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刻骨铭心之事，记忆中多是张晓天在等她下班，为她盖被子，感冒时深夜帮她去买药，“或许是喜欢被他照顾的感觉”，她轻声的说道，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晓天哥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上学时他就是一直是班里的班长，班级事务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更难得是他的学业从不耽误，我记得有一次，他的历史成绩只拿了第二名，还为此发奋通宵夜读。”李慧慧说起张晓天的点点滴滴，一脸的幸福，昏暗的灯光下，许雯娟仍能看到她没看自己，是在盯着天花板，享受一个人的甜蜜。

    “你比我更了解晓天。”许雯娟淡淡的说，她心里的酸楚不由得泛起，这样的对话倒像是李慧慧是张晓天的女朋友。她明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还是有了不可抗拒的醋意。

    “雯娟姐，你别生气，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一些他，你们之间的爱是不可动摇的，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支持他，相信他。”李慧慧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她。

    许雯娟看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清澈，像一湖清泉。她无法去揣测李慧慧说的话，包含有别的寓意：“谢谢你的提醒。人，本来就无完人，无论他有什么缺点，我都会体谅他。爱情是要靠两个人一起努力。”她是在安慰自己。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李慧慧的笑意虽浅，却是今天唯一的一次。

    许雯娟笑笑，想到了张晓天，他是否已经入睡，是否知道隔壁的房间里有两个女人在谈论他，她们两个对他都有爱意，在他的心里，到底喜欢哪个更多点。她又觉得自己纯属庸人自扰，张晓天当然是更喜欢她，不然为什么会选择要和她结婚。

    想着这些问题，许雯娟的困意被抵抗住，她想从李慧慧嘴里知道更多张晓天的过去：“你和晓天一起谈过恋爱吗？”问了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好笨，这样的问题，李慧慧一定不会告诉她。

    “没谈过。他和你是初恋。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没有结果的事不会去做，做了就一定要做好。”李慧慧回答。

    许雯娟有些尴尬的“哦”了一声，李慧慧对张晓天的分析与评价，让她不得不愧疚。

    “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下，明天需要去认一个尸体。我们8点钟起床，如何？”许雯娟换了个话题。

    “尸体？我父亲的尸体找到了？”李慧慧紧张的问。

    “不是。”许雯娟回道，无头尸体是谁，暂时没人可以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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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又是意外

    秋意深，落叶在道路两旁铺下悲凉。

    秋天变得深，是因为人们疏落了美好的事物与感情。

    这次玲珑古镇之行，许雯娟明白爱情是一件需双方都要用心的事，冷落不得。

    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刻，新的一天她有了更积极的态度，叫醒李慧慧，也不忘打个内线电话，占线。她刚放下，电话响起。原来张晓天此时也正往她房间打电话，许雯娟因这份心有灵犀，心情愈发大好。

    三人汇合后去县公安局。“无头男尸在县殡仪馆冷冻存放。”老罗开车，一行四人驱车前往。梁华明亲自负责检验头发的DNA。

    到了殡仪馆，在进入太平间的时候，众人便感一股冷气袭面而来。怕许雯娟着凉，张晓天搂着她，许雯娟确实感到全身发冷，也就不在意场合。

    停尸车上，尸体上覆盖一层白布，气氛更加阴森。老罗上前掀开，无头男尸呈现在眼前，因存放过久的原因，尸体已经发干收缩，酱紫色，没有头的脖子更显诡异，李慧慧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扭头，恶心的想要呕吐：“你们为什么要我看这个？我要立即出去。”

    许雯娟帮她轻敲后背，揽住她的肩膀：“不要紧张，放松点，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仔细看下，是否认得此人？这是在玲珑河边发现的一具尸体。”

    李慧慧捂住胸口，喘了两口气，闭上嘴唇重新回到尸体边，凝神看去。

    她的表情在渐渐变化，从一开始的担惊到吃惊再到惊恐，她支撑着靠近，从下掀起尸体裤子的一角，膝盖下端一个拇指盖大小的痔，在僵硬干枯的皮肤上赫然呈现。李慧慧澈如清泉的眼眸变红，泪花泛起、流下、打湿面颊，“这可能是我爸爸的尸体，他腿上的这个痔，我自小就知道，即便是夏天，他也喜欢穿长裤，他说这个痔很特别，不能外露。”

    “李大伯平时爱穿什么鞋？”许雯娟想起在玲珑河边发现尸体时，死者脚上的一只布鞋。

    “他一直都是穿布鞋，”李慧慧回答，用手抹了下眼泪：“尸体为何一夜之间成了这样？头颅呢？是谁这么狠心？”

    许雯娟与老罗面面相觑：如果这个是李东德，另一个李东德会是谁？尸体又去了哪里？孰真孰假？

    一时无人吱声。张晓天让李慧慧振作精神：“这不是昨天失踪的那个尸体，国庆节前就已被发现，那时你还没回玲珑古镇。”

    “这么说，他不是我爸爸？”李慧慧又低头去端瞧尸身，不再有似乎的惧意，“难道有人和我爸爸有同样的痔？”

    “目前还无法准确判断，须等检验后才能确定，”许雯娟说：“毕竟他和你父亲的特征有很多类似之处，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会给你们做DNA鉴定，以确定是否存在血缘关系。”

    “我――”李慧慧看了下张晓天，张晓天正在给尸体盖上白布，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做起来都那么专注与投入，对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李慧慧收回目光，泪水依旧在眼眶里打转，但用坚定的语气对许雯娟说：“我同意你们的安排。”

    四人重新回到警车里，心情比来时更沉重。老罗发动引擎，按了下汽车喇叭，沉闷才被打破，许雯娟心想：就当这是为所有死者的哀鸣，而生者还将继续探求真相。

    许雯娟让老罗先开去县医院，四个人暂时分开：许雯娟陪张晓天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李慧慧坚持要和许雯娟二人一起，因老罗接到电话，说丁浩前来县公安局要求带李慧慧回去，情绪激动，还和队员吵了起来，李慧慧担心丁浩会闹出事来，就跟了老罗回公安局。

    医院里，在许雯娟的执拗下，张晓天重新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医生看过检验报告笑着说：“除了外伤的伤口尚未痊愈，身体还较虚弱外，没有任何其他毛病。”

    许雯娟放了心，张晓天的心还在牵着，他对医生说：“麻烦你帮她看下，她一直有头痛的毛病，最近更严重。”

    许雯娟不让，说只是工作劳累的结果，医生说：“这样的毛病可大可小，来不得丝毫马虎。有器质性病因，如肿瘤、脑血管意外等，也有环境因素。”

    “呵呵，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帮我开点药就可以。”许雯娟从容的说道，可还是觉得不自然。

    张晓天劝慰许雯娟：“大病都是小毛病养不起的，不能讳疾忌医。听医生的话，检查一下就能放心了。”

    许雯娟点头，让医生开检查单。

    在排队等候检查的时候，看着医院里川流不息的患者与家属，大多是愁眉苦脸，许雯娟感慨健康的可贵，偎在张晓天臂膀里，柔情的说：“只要两个人能健康快乐的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张晓天一愣神，被这段话触动了内心，他凝视恋人深情款款的眼眸：“是的，所以这次你一定要配合，好好检查身体。”

    “知道了。”许雯娟绽放舒心的一笑。

    赶在中午前终于把检查做完，医生仔细看她的检查结果，这一次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想说什么，犹豫一下，问：“问个问题，你别见怪。你的亲人中是否有精神病患者或有过精神病史？”

    “没有。对不起，我有事情要做。告辞了。”许雯娟立即沉下脸，冷冷的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张晓天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向医生说抱歉，就要追出去。

    医生叫住他：“你是他的未婚夫，我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张晓天站住脚步，回头看他：“你说吧。”

    “我怀疑她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虽然暂时不能完全肯定，我才希望你和我说说，她平时是不是突然有莫名其妙的言行？比如错觉、幻觉、思维紊乱、情绪失控等异常情况。”医生神情严肃的问道。

    张晓天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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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从头再来

    张晓天的惊讶来源于意外，在医生询问许雯娟时，他有念头想去责怪医生轻易就下结论；许雯娟夺门而出的时候，他不解，只隐隐之中有些感觉；医生加以解释，他明白了这种存在的可能性。

    许雯娟可能是精神病。

    在省城里共同居住时，他有时会被许雯娟在半夜里突然发出的尖叫而惊醒，且额头满是汗，问她原因，她说做了噩梦。

    只是噩梦那么简单？还是确实有精神病？

    如果真如此，这不是一个噩耗，但比噩耗更令他震惊。

    他来不及回答医生的话，说了句“改天我再和你说”，立即追了出去。无论许雯娟是否真的有精神病，他都要去呵护她，给她最坚实的臂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许雯娟什么，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明白：这个看似外表坚强，甚至英姿飒爽的女人，有一颗柔软脆弱的内心，是那种让男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去疼爱的心。她并不是出众的美，她的美来源于内心世界的善良、积极。

    张晓天直接沿楼梯奔走到医院一楼，在大厅的一角，一排长椅的候诊区，一个女子捂着脸，低声的抽泣，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她也没有理会旁边的任何人。

    一个男人在她旁边慢慢坐下，她感觉到这个人在默默看着他，还伸出手，把她揽到怀里。这个怀抱曾经是她心底最坚实的依靠，牵系着她一生的幸福。现在，还会温暖如初吗？

    张晓天说：“不要乱想，你没有任何问题。是医生搞错了。”

    许雯娟没有睁开眼，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拥抱来自她最亲密的恋人，她不想再哭：“我不是在乎医生怀疑什么，我相信自己很正常。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而已。”

    “是――”张晓天的嘴恰好噙到她的一根头发，迟疑了一瞬，想问她是什么事，念头停住，一定是勾起她悲伤的事，此时怎么能再让她提及往事，就改口道：“是这个医生不合格。他也说了，有可能是环境因素。水土不服加上秋季转凉，才是导致你头痛的原因。”张晓天的口气更像是个医生，只为她一个人看病。

    “你真的相信我？”许雯娟睁眼回头看他，想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真假。

    她看到最多的是爱――怜爱。

    “嗯”，此时多说无益，张晓天重重的点了下头。

    电话声响起，许雯娟掏出手机：“岳老师。好的，我一会就到。”

    站起身，许雯娟已和刚才判若两人，擦了眼泪，拉还在坐着的张晓天的手：“走吧，我没事了，去公安局开会。”

    张晓天心里咯噔一下：倒真像医生所说，她情绪变化确实有点反常。不能露出声色，他笑着说：“对的。这才是我的女朋友，永远乐观向上。”

    县公安局里。和上次一样，张晓天去陪李慧慧，许雯娟去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里和上次却不同，少了那个大腹便便的汪县长。

    岳青山主持会议：“最近连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召集大家一起再次碰头，是希望不要被繁杂的事情迷惑了眼睛。目前警方很被动，我们要拨开云雾。现在，到了该突破的时候。首先，每个人都谈下自己的看法，集思广益，然后再制定下一步计划。”他看向许雯娟：“小许，你先说吧。就从你踏上玲珑古镇的土地开始。我们要对镇上之事进行一次重新的梳理，不放过每一细节。”

    许雯娟看到会议室里有个题板：“我能站起来说吗？”

    众人点头，老罗还叫人帮她拿了一支新的笔。站在题板前，许雯娟精神振奋，她不喜欢当领导，她喜欢这种在题板上寻求解答过程的感觉。

    写下一个个人名，张万善、黑寡妇、胡文哲、胡婆婆、李东德、方玉娇、无头男尸、小杜、于蓓蓓……她到玲珑古镇后遇到或熟悉的人几乎全一一列在题板上。

    “从张万善之死开始，玲珑古镇就似乎陷入人为操纵，幕后好像有一只黑手在一步步推进，他的目标是什么，并不为人所知，但凡是有碍这个目标实施或知道事实真相的人，哪怕是一知半解，也会被黑手瞄准。”许雯娟开门见山说道。

    老罗“咳”了两声，并非是不赞同她的预判结果，是想提醒她先从系列事件说起。

    许雯娟不喜他的干扰，把题板上的名字一一进行关系串连，再讲诉了各自的关系和事件的经过，直至说到额头出汗，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陈述总结：“小杜本来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关键人物，他的死必然是因此而死，幕后作祟者不愿让他透出任何口风。凡事有利必有弊，小杜被杀，恰也说明他涉及到关键证据。小杜可能在前面案件中做过手脚，比如DNA检验、寻访胡婆婆等事，警方有被错误诱导的可能。警方看到的可能是假证据，听到的是假话。”

    岳青山在静静的听，不时点头，以表赞同许雯娟的观点。在许雯娟陈述时，他眼中忽然闪过激情澎湃的光芒，虽然短暂，足以让他振奋，接过许雯娟的话茬，岳青山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赞成推翻以往一些论断，用新的证据来辅助案件推进。还有，你应该在这里再加一个人――”他走到题板前，用表在最中间位置写下“始作俑者”四个字，“他是男是女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不知道，但他一定是这些案件中的主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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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再去求证

    始作俑者？他会是谁？为何如此苦心经营这个局？隐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许雯娟思考这些问题，头痛又隐隐发作，想起医院里医生问她的问题，她又开始担忧：害怕想起那段往事，害怕再做同样的梦境。

    老罗此时在发言：“黑衣人一共出现过多次，但从所看到的背影，至少是两人――一男一女。悲草故居前、县医院门口行刺许雯娟都是男人，其余出现的几次则是女人。”

    “他们只是被利用的工具，真正的主脑不会亲自行动，他在遥控指挥整个步骤，”岳青山边说边入神看着题板的关系图，在李东德的名字上用力的画了一个圈。

    “为什么说主脑没有参与行动？”许雯娟回到座位上，强制压住往事对她情绪的影响。她远观关系图，头脑里迸出新观点，先听岳青山如何说。

    “幕后主脑策划了整个行动，思维很缜密，这应该是他的强项。如果他参与实施，难免顾此失彼。他一直是在暗处，静观事态的发展。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他是谁，还是个谜，不过，肯定是我们都熟悉的人，甚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他的目的不在于杀人或行凶，而是要完成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计划，千方百计掩饰，必要时候就行凶杀人，”岳青山用笔在“始作俑者”与“李东德”之间连一条线，“他们之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不可以划等号呢？”许雯娟镇定下来，想法已经成熟，重又站起来。

    岳青山示意她说下去。

    “如果DNA鉴定结果出来，无头男尸与李慧慧存在血缘关系，证明他是李东德。我们所看到的李东德就是有人假冒，假李东德喝下中药而死很有可能是个骗局，尸体失踪也颇蹊跷。他是幕后主脑的嫌疑最大。”许雯娟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李东德，根本不像她印象中慈眉善目老中医。

    “世间真有人能如此相似吗？连李慧慧都分辨不出真假？”老罗问道，除非三种情况：一，无头男尸不是李东德；二，李慧慧被假李东德胁迫；三，李慧慧确实也没认出假李东德。

    “小杜之死，更让我相信存在一种可能：李东德可能有孪生兄弟。小杜和他们一伙，他陪同罗队长一起去寻访胡婆婆，在胡婆婆家，小杜因某种方式威胁胡老汉，胡老汉才没有说出事实真相。”许雯娟说道。这番推测无论准确与否，她还是大胆的说了出来。

    “有必要再去胡老汉家，”岳青山肯定许雯娟的想法，“在鉴定结果没出来之前，就把胡老汉当做本案的突破口，罗队长，我和你明天一起去玲珑古镇。”

    “岳老师，能现在去就最好。免得再出现类似小杜之死的情况。”许雯娟说着，看向老罗，她的眼神表达的是怀疑与责怪：如果老罗当时行动快速一点，在得到消息后，立即审问小杜，小杜也许就不会惨死。这次不能再出现类似情况，在提出去找胡老汉之时，她想到幕后凶手也许正虎视眈眈，胡老汉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

    岳青山一时未定主意，去和梁华明商量。许雯娟不知他们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交头接耳私语。

    “许雯娟说的不无道理，我赞成现在去玲珑古镇。”老罗着手安排车辆。

    “人数不用太多，以免动静太大惊吓到胡老汉，凶手也会容易得到消息。就我们四个人前去，不再通知任何队员。”岳青山说。

    许雯娟很兴奋，她相信这次一定会有斩获。

    刚走出会议室，岳青山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什么事？啊，你现在哪里都别去，安心在医院里等着。我马上赶去。”

    电话挂了，他脸色铁青对老罗说：“立即安排车辆，以最快的速度去镇医院。”

    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许雯娟问是不是又有突发情况。

    岳青山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到车上再说。”

    许雯娟想去和张晓天说一声。

    “不用了，反正到那里就会回来的。我们四个人不要分开。”岳青山话中似乎隐含其他意思。

    没有告诉任何人，老罗发动车辆，一行驶向玲珑古镇。

    县公安局门口旁侧，一个人影正走来，是张晓天。

    他刚从县医院走回来，看到了车辆从公安局驶出。

    张晓天的思想正在波动：一个小时前，许雯娟去开会时，他想趁此去和医生详谈一次：谈许雯娟的病情。无论心爱的人是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去和医生沟通，都无害处。

    那个医生看到张晓天，开门见山的说：“我后来仔细分析过你女朋友的病情，上午的说法只能是推测，要证实她是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还需要综合考虑，进行更深入检查。”

    张晓天问：“如果她平时有异于常人的奇怪行为，是不是就能判断她是患者？能不能治疗好？”

    医生慎重的回答：“不能百分百确定，要看她平时的行为是否超出普通人的正常范畴。这类病症痊愈很困难，但可以控制住，只要不让她受到刺激，轻易不会发作。你觉得她平时言行有反常之处？。”

    “她经常做噩梦，常吃止痛药，对许多事物都比较敏感，表面上她看起来很坚强，内心里却害怕失去身边的东西，甚至很恐惧，有次养的一盆花死去，她伤心了整整一周……”张晓天回想起许雯娟过往的点滴，在说之时，都暗自心惊，越发觉得许雯娟确实有精神分裂症的可能。

    医生详细记下他说的点滴，眉头锁住：“止痛药属于麻醉类，长期服用容易造成药物依赖性或者抗药性，造成神经紊乱。再者，她的举止本来常人偶尔也会有，但如此多的集聚在她一人身上，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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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遇袭

   医生的话不需明说，张晓天已经知道意思。

    “我该怎么办？”他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许雯娟。幸福的婚姻触手可及，他不会放弃。

    “劝她接受检查、治疗。”医生用浑厚的声音说道，像是一个命令，别无选择。

    “我一定积极配合。”张晓天用信念回答，从小就不服输、敢于直面一切困难的他，无论这次考验多么严峻，都要去化解。

    他的人回到县公安局门口，心在那辆远去的车上，老罗开车，副驾驶位置好像是许雯娟，他们去哪里？她怎么不告诉我一下？张晓天担心起来，拨打许雯娟的手机。

    车刚驶出县城。车内的气氛很压抑，岳青山眼睛不眨的看着车窗外，对老罗的询问都置若罔闻。

    许雯娟在等他开口，该说的一定会说，路上不说，到了玲珑古镇也会知道究竟。

    接到张晓天的电话，她说：“我现在有点急事，你在局里等我一会。”

    岳青山的目光移到许雯娟身上，等她挂了电话，问：“张晓天知不知道方婷是警察之事？”

    “我没告诉他，”许雯娟回答道，她感觉岳青山的目光有些奇怪，细想他的问题，似乎在怀疑什么，就解释说：“岳老师，我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她的声音不是很大，车内每个人却都能清晰听见，以及她语气中的不满。

    “你多虑了，”岳青山不痛不痒的说道：“事出有因，我是习惯性过问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罗也心焦的问，偏岳青山能沉得住气，到现在还不说。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岳青山终于开了金口，声音低沉稳重，却慢条斯理，“方婷在镇上遭到黑衣人行刺，受了伤。”

    “啊！”许雯娟与老罗同时惊讶，梁华明却没多大反映。

    “在哪里遇到黑衣人的？严重吗？有没有生命危险？”许雯娟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她电话里和我说，属于轻伤，正在镇医院包扎伤口。”岳青山回道。

    许雯娟手机短信声响起，她拿出来看内容，岳青山坐在后座，竟也伸头近前，问：“你在和人发短信吗？”

    是天气预报信息，许雯娟却明显的感到了岳青山的不信任，把手机递到他眼前：“岳老师，你看清内容。”

    “或许，我们都太敏感了，”没曾出过声的梁华明说，“老岳并无怀疑任何人之意。方婷之事不算很大，性质却不小，她今天早上从县公安局刚回到玲珑古镇，就遭到黑衣人刺杀。据我估计，可能是黑衣人知道了她的警察身份，怀疑她在追查此事，才想去刺杀于她。可是方婷的警察身份昨晚才披露，就只有会议室里的几个人知道，这中间，看来是存在问题。”梁华明感慨。

    “为了方婷的安全，现在任何人都不要和外界联系。”岳青山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算是对许雯娟致歉。

    车内像一潭死水，一首欢快的音乐，也无法帮许雯娟释去委屈。她把车窗摇下寸许，让秋风的凉意吹进来。

    她在想：难怪岳青山警惕性会如此高，所说确有道理。为什么黑衣人要行刺方婷？真是知道了她的警察身份？又是谁泄露出去的呢？方婷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个案件？

    前三个问题没人知道，她又不想拿最后一个问题去问岳青山，免得越发被他怀疑。如果车内四人中，真有人与黑衣人有瓜葛，在许雯娟的判断中，定是老罗无疑。

    许雯娟闭目冥思，脑海里医生的话又浮现出来：你的亲人中是否有精神病患者或有过精神病史？

    车内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她越不想回忆往事，越在脑海里跳来跳去，她额头冒汗了，急忙睁开眼，用力把车窗摇到最低，风呼呼的吹进来，头痛又起。

    她的异常举止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岳青山与梁华明对视一眼，都没作声。

    所幸路程不远，不一会，到了玲珑古镇，车停在镇医院门口。

    下了车，许雯娟恢复正常情绪，稀薄的阳光投到身上，依旧暖暖的。

    在一个单人病房，见到了左膀缠着绷带的方婷，她的脸色有些煞白，许是失了血的缘故，靠躺在病床上，护士小姐正准备给她输液。

    方婷没想到来这么多人，笑着说：“我的待遇很不一般啊，这么多领导兴师动众的看望我。”又特别招呼许雯娟坐到床边，许雯娟被她的笑意带动了心情，关切的问她伤势要不要紧。

    “没事，一点皮外伤，医生说是为了防止感染，非要我输液不可。”方婷撇了下嘴，好像很不满意医生的小题大做。

    等护士走后，岳青山问遇刺的经过，方婷端正态度，认真的说起经过。

    我从县里回来时，客车停在悲草故居的路边，我转了一下，因感觉劳累，就准备先到旅馆里午睡一下。在一楼服务台那里，旅馆老板对我说刚有个人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住在这里。我很奇怪，就问他打电话的是男是女，店老板说是个男的。

    我的房间是在二楼，在上楼的时候我感觉事情的蹊跷，开门时就特别留心。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我先没迈脚步，用眼光扫视屋内，一切正常，却没想到门后突然闪出个黑影，匕首直接朝我的胸口刺了过来。我借着墙体的掩护勉强躲过这一刀，还是被伤及左胳膊。我一边大叫来人，一边准备与黑影搏斗，谁知黑影一击之后，即刻从窗口跳下去逃跑。

    我从窗口望下去，黑影很快消失在巷弄内，因为胳膊在流血，我没下去追。店老板见出了事，报了警，我被送到了这里救护。

    “黑衣人是男是女？镇派出所的民警呢？”老罗问。

    “应该是个男的。镇派出所的同志给我做了笔录，又去现场勘查，我见自己伤势没有大碍，就让他们不用保护我，我也没出示自己的身份。”方婷的坚强及面对危难时的谈笑风生让许雯娟也暗自佩服。

    “输完液后，你和我们去县城，镇上别呆了，”岳青山对方婷的照顾与关心，每一个人都能感受的到，他继续说：“罗队长，麻烦你去镇派出所了解下情况，看看他们有没有在现场找到有用的线索。老梁你陪他一起去吧，顺便亲自去现场查看下。”

    岳青山在主持大局，每人各做其事。许雯娟有些失落，好像没有她的什么事，连给方婷端茶倒水都是岳青山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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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无形的折磨

    方婷是个开朗爽快的人，即便是身受刀伤躺在病床上输液，依然和许雯娟在说笑着。

    多亏了她，避免了许雯娟与岳青山之间的尴尬，许雯娟渐渐释怀，想道：岳青山的性格早就耳闻，不仅沉默寡言，而且常给人千里之外之感，特别是办案时更是严肃，他对事不对人而已，我没做过亏心事，何必强加烦恼给自己。

    输完一瓶液，岳青山去问了医生的意见，可以到县医院再输。老罗与梁华明也已回来，老罗反映，镇派出所民警在现场并没什么收获，走访调查时，有居民看到过有黑衣人奔跑，可是方向是向镇外，那里是一片片田地。梁华明在旅馆里根据现场的脚印推测，黑衣人应是个男子，青壮年，且较魁梧。这点和方婷所说一致。

    全镇这样特征的人实在不少，难以一一排查。

    在驱车回县城的路上，许雯娟给张晓天打电话说正在回去，只字不提玲珑古镇之事，岳青山留意她的表情，许雯娟心底早放下包袱，坦荡荡的行事，不理会他的眼光。挂了电话就和方婷聊天，约她伤势好了一定要去张家吃饭。

    车先去县医院，老罗去找熟悉的医生给方婷重新做了检查，确认伤势较轻，又开了两瓶药让方婷去输液。

    因为外伤早处理好，给方婷开药的是个内科医生，竟然就是帮许雯娟看病的那个，许雯娟不想看到他，就去帮方婷到楼下取药。

    回到公安局，张晓天说今天早点回镇上去吧，许雯娟说再等一下，她满脑子事，DNA检测结果要再过两天才能出来，唯一的任务是去找胡老汉，刚才大家着急方婷之事，去了玲珑古镇也没顾得上去胡老汉家。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和岳青山等人商量。

    岳青山先找了她谈话，在他的临时办公室里，梁华明与老罗也在场，三个人表情都很严肃，坐在沙发上，像是要会审犯人，许雯娟坐到一张椅子上，问是不是案情有新发现。

    “事情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有――”老罗开了口，又停顿住，喉咙好像卡了一根鱼刺，不能痛快的说话。

    许雯娟听着都觉难受，她最不喜欢遮遮掩掩的说话方式，就对老罗不似以往那般尊敬：“罗队长，你有话就直说吧。”

    老罗平时也是直言直语，此时像做了亏心事，说道：“我和郑医生比较熟悉，就是那个内科医生，刚才我和他闲聊了一会，无意中在他桌上看到了你的病历，所以――”

    “所以什么？”许雯娟不由得站了起来，“难道你也怀疑我是精神病？罗队长，你们县里的警察和医生都是这样乱说话乱怀疑的吗？”

    她承认她的情绪很激动，可实在压不住心头的郁结，说完之后，见三个人都在沉默，她又坐下，尽力克制自己。

    “我来说吧，”岳青山坐直身子，撑起架势与威武，声音的分贝却略低，“我们没有怀疑你的健康状况，但鉴于你最近确实劳累，还要陪护未婚夫，他也是有伤势之人。你们本来只是回乡省亲的，县公安局目前人手也较充裕，所以――玲珑古镇的案子你先别参与了，好好度假，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把你拉进来的。呵呵。”

    这算是岳青山难得一次?嗦的说话，前面说了许多的理由，关键点是让许雯娟退出案外，他难得的一笑，干笑的表情，怎么也不自然。

    许雯娟认为这是对她个人品德的侮辱，岳青山就差没说怀疑是她泄露出案情。许雯娟憋了一天的气，很想大吵一架发泄出来，可惜她站起来、舒了一口气后，暗恨自己不具备方婷那种洒脱的性格，她压制了怒火，缓缓说道：“好吧，既然你们做出了这个决定，我无话可说，反正我也只是属于局外人，不过，我会在玲珑古镇一直等，等到案件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她累了，累得想要逃避，完全失去了过去的毅力与执著，她越来越感觉感情的重要性，过去因为工作而淡漠了亲情、爱情、友情，她疏忽了很多，而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那就继续享受假期，专心的陪着恋人养伤。

    她带着满脸的微笑与淡淡的失落走出办公室，见到张晓天的时候，她很想扑到他的怀抱里好好哭一场，她咬牙坚持住，平静的对他说：“我们现在去坐车，回镇上。”

    张晓天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见她的状态似很轻松，就陪着小心的说道：“雯娟，你头痛的毛病，药还没拿，要不回镇上之前，再去县医院找医生看一次吧？”

    “我不去，坚决不去！”许雯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大声的说道。

    说完，她快步头也不回的走出公安局。

    张晓天楞了一下，跟了出去。身后，岳青山等人看着两人身影，摇头叹息。

    许雯娟边走边哭泣，眼泪如此不争气的流个不停，在她印象中，从来没对张晓天发过这么大的火，在面对岳青山三人时候都能忍住，为什么在恋人面前却不能继续装下去？

    在公安局门口，张晓天追上了她：“雯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雯娟停下脚步，在他怀里，委屈与辛酸全都尽情的铺陈开：“晓天，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大声对你说话的。”

    张晓天帮她擦脸上的泪，说：“没事，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

    “其实，我妈是精神病患者，她死于上吊自尽。”许雯娟把脸埋在张晓天肩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张晓天“啊”的惊讶声差点脱口，他知道许雯娟很早时候就失去了母亲，曾经问过这个问题，许雯娟说母亲是因病过世的，想不到真相是如此，原来她一直瞒着自己，她的直系亲属中就有精神病患者。

    他所了解的医学知识，大部分精神病与遗传因素有关。有一些精神病已经肯定为遗传性疾病，遗传方式十分明确。

    这么说，许雯娟很有可能是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