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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门上血字·大学持续灵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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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2:3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迷踪

宿舍楼的大门正对着一堵高高的石墙,顺着墙根是一排不宽不窄的花坛,上面密密麻麻栽了许多花草。我们四个一字排开,反复用手拨着,但是光线很暗,我们看不清楚。于是我们又一声声轻声叫着“白灵”,希望能听到些回应,可是依旧什么也没有。
找了快半个小时,一无所获。主席突然拔腿踢了一脚花丛,然后转身就朝田鸡走过去。田鸡正在哈着腰往草丛里看,全然没看见主席走过来,主席几步走到他跟前,推了田鸡一个趔趄,说:“你再给我说一遍——白灵到底哪去了?”
田鸡一抬头,却见已经满脸是汗,看着主席半天没言语,然后咽了口吐沫说:“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和小胖见状赶紧冲过去,把两个人隔开:“有话好好说!大半夜的别在这搞事!”
主席伸出指头一下一下指着田鸡,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看了一眼田鸡,他好像没在说谎,那白灵能跑哪去?
于是我们几个又回到寝室,开始衣柜被窝翻天覆地的找,结果每一寸角落都被我们找了个遍,还是没有。
主席一心只想着肯定是田鸡搞的事,一直瞪着他的眼睛;我和小胖对田鸡的话半信半疑,不时看田鸡一眼,也不说话;而田鸡坐在那边眉头紧锁,两眼望着厕所门,时不时突然瞟上我们几眼,目光中带着十分的惊恐。突然田鸡来一句:“你们说……一只猫怎么凭空就没了呢……”
田鸡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感觉有点发毛,虽然说白灵很弱小,但是一个活物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没了,而且是形骸全无,这确实不是件开玩笑的事。不过谁也没答理田鸡的话,大家各有心事,一阵沉默后,四个人接连上床躺下了。
刚躺下不久,枕边的手机就“滴滴滴”响了起来。
我拿过手机一看,是田鸡发来的短信,内容大概是:我真的不知道白灵哪去了,你得相信我。
不知道他干吗要发给我,当时我想,他是想让我帮他给主席带个话吧?看起来田鸡好像还真是无辜的。我想了一想也不知道回什么好,于是就直接关机睡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在不停寻找白灵,一方面是为了救到它,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吃颗定心丸。但是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找到白灵的任何踪迹——哪怕一根白毛都没有。
接下来突然有天夜里,我梦见白灵突然出现在我前面不远处,它拖着条伤腿,一声不吭地慢慢爬过来,离我越来越近,最后爬到我的脚背上,它慢慢抬头张开嘴,像是对我吼,却没有任何声音,那嘴越张越大,上颌越抬越高,上下嘴唇延展得又细又长,朝头的四周不断延伸,最后包住整个一只头,那头就成了光溜溜的一个血红色的肉球,这时那肉球又渐渐有些古怪的棱角浮现出来,没过几秒,突然我分辨出是那竟是一张人脸的形状!我吓得大声喊叫,张着大嘴却叫不出一点声音来,就见那人脸的形状越来越清晰,慢慢转向我……这时我浑身猛地一颤,从梦里挣扎出来,等到几秒钟后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瞪着天花板,已经是满头大汗……
我只觉得这件事就像一个包袱,终日顶在头上,越来越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脑子里总是闪出梦中的几个片断,甚至出现一些幻觉。经常想起的,就是那天晚上田鸡的话:你们说……一只猫怎么凭空就没了呢……
每次想起这话,我都不由打个冷战。
几天内一无所获。一天晚上,他们三个都睡着了,我还不怎么困,于是就玩会儿手机游戏。
四周一片静寂,这时候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声。
我停下手里的游戏,侧着耳朵仔细听,像是有谁在不停地用指甲刮着木门。
是白灵?它用爪子挠门呢?我跳下床轻步走到门前,扭开锁一把拉开房门,往地上看去——外面什么都没有,早春的寒气从冰凉的水泥地上散出来,穿过我的拖鞋,一直传到我的脚掌上。心随体冷,我不觉打了一个寒战。
我探头看出去,走廊上头亮着一串昏黄的吸顶灯,有的寝室门前趴着一小团白花花的东西,随风阵阵颤抖,我壮了壮胆子,迈步挨个门挪过去。
我们寝室在三楼的一头,我趿拉着拖鞋一路走,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我一人。走廊两端的窗户大敞着,却没有一丝风,楼外死一般的寂静,莫名地觉得有股微弱的气息,好像就在附近。
我走过去才看见,那些白色的东西原来是些垃圾袋,我确认之后,赶紧一路跑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又躺回床上,我回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个指甲挠门的声音,那么真实和切近,应该不是幻听,可又为什么……脑子里一阵迷糊,我接着就睡着了,不过睡得并不踏实。不知道睡了多久,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又一阵同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簌簌,簌簌簌……
半梦半醒之间,我脑子里只保持着有限的清醒,我开始以为那只是个梦中出现的场景,但这声音却一声紧比一声地传过来,而我的意识也随之逐渐从梦中转移出来,眼睛也慢慢张开,等我意识到这个声音确实是从门的方向传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睁着眼睛盯着门看了。
我扭亮床头的灯,借着光蹑手蹑脚下了床,那“簌簌”的声音虽然不大有规律,但却一直没有停止,等到我走到门前的时候,那声音还在继续。我悄悄拉开门锁,刚准备一把拉开房门的时候,却差点腿一软坐在地上——原来那簌簌的声音不是来自寝室房门的外面,而是来自寝室厕所门的里面!
我的心一阵惊悸,感觉浑身的血一下子全涌到了脑子里!我“啪”地一声把所有灯都打开,定了一定,慢慢把厕所门推了开来……
唰唰的声音随着我推门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厕所里的灯光暖洋洋的,照着四周白色的瓷砖墙和下边的白色便池,一切就和往常一样。我吞了口吐沫,对着一团空气试着叫道:“白灵……白灵?……”
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我颤颤悠悠地跨上厕所的台阶,慢慢把头伸向门的后面……门后也什么都没有,我突然松了口气——其实我并不希望看到白灵,它在厕所里无端消失,这本来就让我提心吊胆了,如果它再不声不响地从厕所冒出来,我不知道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又抬头看了看头上和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东西,于是又一把合上厕所门,三两下爬上床去,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实在太蹊跷了,我简直不敢合眼,一闭眼就是白灵张开嘴,最后幻化成一颗人头的形状……那人头……好像是张小孩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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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2:38: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尸体

天亮了以后,大家都起了床,洗漱了准备去上课。我见主席第一个要用厕所,我立即喊住了他:“哎!等会!”
“啊?”
“昨天晚上你们听没听见什么动静?”我问他们三个。
“什么声音?没啊。”他们三个都摇头。
“我听见这厕所门里面有挠门声,我下床看了,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们三个停下来,全都转过脸来看我。
“你确定声音从这里面出来的?”主席小心地一推厕所门,往里探头看了看。
“当时就在我眼皮底下响,肯定不会听错……不过我一推门声音就没有了……你们能想像出来不?那个声音就象是猫爪子在挠门……”
他们三个一起哆嗦了一下。那天早上没人用厕所,那以后我们也很少用,最多是进去小便,也不关门,然后就赶紧退出来,谁也不想关了厕所门把自己闷在里面。也是从那天以后,那厕所灯不论早晚,就一直没关过。
好在之后那几天相安无事,每天晚上我们都早早睡下,虽然没说害怕,但彼此已是心照不宣。
但是好运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一两个星期过后的一天中午,我照例下了课回到寝室。开门后我突然感觉寝室哪里不对劲,于是赶紧四处打量,结果发现一小股黄色的黏稠液体,正从厕所门下慢慢渗出来,顺着厕所的台阶往下淌,同时一股腐臭味隐隐传入鼻腔。
我猛地想起什么,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凉,一把拉开门就跑了出去。我几步冲到楼梯口,看见很多人正上完课回寝室,我喘了几口,稍稍缓过些情绪来。恍惚了几秒钟后,我镇定了一下,拿出手机给主席打电话。
“主席,在哪呢?快回来!”
“我吃饭呢,怎么啦?”
“寝室厕所突然往外冒水了!又黄又粘的水!怪吓人的!”
“冒黄水?你等我,我回去看看。”
几分钟以后,主席顺楼梯跑了上来,我一见他如同见到救星,一把拉过他就往寝室里跑。推开门一看,黄色的粘水已经漫下了台阶,在脚下的水泥地面一点点扩散开去。主席跨过那滩水,欠身伸出只手,把厕所门慢慢推开了。
厕所灯的开关一直是打开的状态,可主席推开门时,里面居然是乌黑一片。
主席伸手开关了几下厕所灯的开关,确认厕所灯确实是坏掉了。
我俩一齐探头看进去,在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感后,才发现是便池堵住了,又黄又浓的脏水从便池里面一漾一漾地涌出来,整个厕所的地面已经是湿泽一片。
主席没说话,轻轻迈上台阶,拎起疏通马桶的那个橡皮碗,朝便池的下水道杵了一下,水一下子冒出来好多。他又上下连杵了几下,却不见水位有任何下降。主席鞋上沾了些脏水,退出来说:“不行,得找水道工过来。”
“不会是……那什么吧?”我说。
主席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俩拿来拖把横在厕所门口堵住水,然后来到楼管办公室。楼管打了几个电话,过了一会,一个管道工来了,我们就带着他上了楼。管道工推开厕所门,把两只穿着雨鞋的脚迈进厕所,低头看了看状况,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可以伸缩和弯曲的金属棍,往便池眼里捅了捅,但是几下过后,还是不见水下去。他嘴里自言自语一句“堵大了”,然后一边咂着嘴,一边又掏出来一个不锈钢的钩子来。
他用那钩子朝便池眼里探过去,探了几下好像触到了什么,他突然转头问我和主席:“你们扔什么进去堵了?”
我和主席都没说话,死死盯着那便池眼,大气不喘。我的心突突跳着,生怕自己的猜想成真。
那师傅愣了一下,然后就用钩子探进去一下一下挖起来。钩子转来转去,终于一下子搭住了什么,这时那管道工慢慢把钩子拖了出来,随着便池眼里的东西被拖出来,便池里的水突然“哗”地一下子全流了下去。
顺着钩子出来的,正是白灵的尸体,那钩子刚好深深钩进它张大的嘴里,钩子尖从它一边腮部冒了出来。那管道工把白灵的尸体拖到明处,还低头仔细看了看,等反应过来以后,他“啊”地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跳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洗手,洗完以后,很夸张地打了一个激灵就跑了出去,连钩子都扔了。我和主席顾不上他的反应,强压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把身子探向前来仔细看去。
白灵的死相很惨,小身子直挺挺地仰面横着,四肢耷拉在身体两侧,浑身的毛发已经被浸染成土黄色,一条后腿上还绑着那片固定骨头用的竹片。它的两只眼睛已经塌陷了进去——其实我并不确定那两个黑窟窿里是否还有它的眼珠,我只看到两股黄色黏稠的液体,正在顺着它小小的鼻梁往下缓缓流淌——怕是眼睛已经泡烂了……
我转过头看主席,看到他眼睛里的一丝愤怒,渐渐地,这一丝愤怒越升越高,这时他突然把书包拽开,拿出手机来,颤抖着拨了几下,然后对着电话大喊:“你给我回来!”
没过多一会,小胖和田鸡一块回来了。田鸡还没进门,主席就冲过去要抓他,我早就有些准备,一把抱住他,大声说:“先把话说明白!”
主席一边挣脱一边喊:“说什么说!还用说什么!”
小胖和田鸡吓傻在外面没进来。我把主席一点点挪进屋子里,让他慢慢镇定下来。这时小胖和田鸡才迈进来,一进门,他们就看见满地的脏水,水的尽头的台阶上,白灵仰面横尸,嘴里穿出一根长长的钩子。田鸡腿一软差点倒下,他倒退一步,睁大眼睛胡乱甩着头,大声朝我们喊:“不是我!真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你他妈不喜欢就不喜欢,弄死它干吗!你他妈是不是人!”主席大声冲田鸡吼。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那天就把它放在门里了,后来它就没了!怎么会这样!”田鸡越说越急,越说越怕,不敢看白灵一眼,间或还抖上一抖。小胖紧锁眉头来回看着他们俩,不知道听谁的好。
我把头转向厕所里,透过阴影,凝视着厕所里的每一样东西——水箱、水箱绳、便池——慢慢地,这几件东西开始有了联系,一幅幅画面在我眼前拼凑成了一个血腥的片断,连贯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在白灵出事以前,为了方便拉水箱绳,我在绳子的末端栓了一个小球,估计他们三个没注意到,但是因为是我栓上去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但是这时,那小球已经不见了。
那天,白灵被关在厕所里,它先挠门要出去,田鸡嫌它麻烦没理它,或者是田鸡没听见,总之没有放它出来,接着,白灵突然发现了半空中悬挂着一个小球,它就好奇地往上跳,想够到那个球,最后终于碰到了,球荡过来又荡过去,它又不断跳着抓,最后终于两只爪子一合夹住了小球。可就在这一拉绳子的时候,水箱里的水就随之喷涌而出,它被吓得手足无措,正吊在绳子上的时候,绳子突然无法承重断了,于是它就跟着球一起掉了下来,随着绳子的摆动,刚好荡进那股汹涌的水中,它瘦小的身子,还不足那便池眼的二分之一的宽度,于是它就被冲进了黑暗的下水道里,塞在了某一个弯转的地方,阻住了水的下.流,直到两周后,一只铁钩子才将它从黑暗处拖了出来……
我把视线从黑暗中挪开,看着面前表情各异的三人,一句一句把我的猜测讲了出来,田鸡频频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偷偷看着主席,主席没说话,看着别处不再言语。
然而,事实好像不像我想的这般简单——而且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白灵好像从来就没对小球有什么兴趣。它平时甚至叫都不叫一声,简直不大像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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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2:39: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怪孩
主席一声不吭蹲下来,把那铁钩子从小白的嘴上拔了下来,我受不了那个刺激,站在那不敢上前,小胖和田鸡估计跟我一样,也没动弹。主席翻出一个装工艺品的硬纸盒子,把小白托进去放平了,然后找来几条纸绳,把盒子捆扎好,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大概是要埋了小白。我抬头看了田鸡一眼,然后也走了出去。
我一直跟着主席下了楼,出了校门,穿过一条马路,然后径直走,一直走到了海边。那是一片荒芜的海滩,岸边奇形怪状的黑色礁石粗糙耸立着,迎接着海浪的拍打。
主席用手在沙滩上一下一下挖着,我走过去和他一起挖,初春的海水冰凉刺骨,挖好一个坑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差不多冻麻了。我们把小白连同那盒子一起埋葬了下去,又一把沙一把沙的埋好。我扭头看看,沙滩上除我们两个以外没有了别人。主席低头冲那稍稍鼓起的沙堆看了一眼,抽出两根烟,我俩把烟点上,抽完以后,迈步默默往回走。
我俩回到寝室的时候,那些脏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是阵阵臭味还一时半会儿散不去。从那以后,我们寝室厕所就几乎从来不用,谁要是犯了内急,要么跑到隔壁老张寝室,要么就跑到教学楼里,哪怕再远也乐意。只是在我半夜实在实在憋不住了不得不在寝室方便时,我才硬着头皮踩进去,每当那时,我总能恍惚地感觉到一只小小的白色猫头从便池眼里慢慢探出来,然后转过头来朝我看,两只眼睛都塌陷了进去,顺着鼻子往外流着脓水……
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吧……当时我这样想……但是这种一厢情愿转眼几天就不见了。
那天早上,我们四个人洗漱完毕,然后去老张寝室上个厕所。很快解手完毕,我又往回走,来回不到两分钟,结果我一推门再回寝室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三个手忙脚乱成一团,田鸡一人倚在厕所旁边的墙壁上,两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和脖子交界的地方,主席和小胖扯过一条卫生纸过来,一把塞在田鸡脖子下边。
我目瞪口呆:“怎么了你?!”
田鸡痛苦地一指自己脖子,又赶紧用手按住,只见血把那团卫生纸慢慢浸红。
一团纸透了,又换了一团,过了一会,血终于稍稍止住了。
田鸡把那团纸往地上一扔,面如土色,摸摸索索地就近找个椅子赶紧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问。
“刮胡子……突然有什么毛……毛茸茸的东西拍了我一下……正好割……割着脖子了……”田鸡压着嗓子说。
只见深深的一道口子,就在他脖子一侧,距离他喉管不过两三公分的样子。血顺着伤口慢慢往外渗。外面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浑身一阵发冷。我回身走进洗漱间,从洗手盆里看见了那把刮胡刀,上面还粘着香皂泡沫和胡子茬,白色的泡沫被血染红了。
我刚把那刮胡刀拿在手里,田鸡突然“恩”地一声闷吼,伸手来夺我手里的东西,我一松手赶紧递给他,他抓过刮胡刀冲出门去,站到走廊窗前,用力扔了出去。
田鸡回来,深吸几口气,看看我们说:“走啊……我……我没事啊!”
我们几个拿起书包走出寝室,闷不作声地一路走向主楼,估计心里都在打鼓。
那天白天上完课后我没回寝室,因为我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全天课,我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呆在寝室,于是在外面晃了一天,直到晚饭后我才回去。
那天是个周末,老张他们寝室又找我们过去打扑克,我们也想图个人多阳气旺,于是都同意过去玩,田鸡这回显得兴致很高的样子,嚷嚷着要去灭老张威风。我心里猜,他是不敢自己留在屋子里罢了,心里虚得要命呢。
那天我们四个打完扑克,收拾收拾准备往回走,我突然有了便意,于是就要先去趟厕所再走,田鸡这时候也说要用厕所,于是主席和小胖两个人就说先回寝室。那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主席和小胖开门出去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有一点声音了。我们寝室和老张寝室中间隔着五六个寝室,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传来一声木头磕碰的声音——我知道他们到了寝室了。
田鸡先进去用厕所,他出来后我又用,等到我们两个都方便完了以后,回头跟老张打了个招呼,我俩就走了出去。老张的寝室门在身后“咔嚓”一声关上,那一刹那,我居然冒出一种断了退路的念头。
我们302寝室的门斜对着一个楼梯口,走过那楼梯口就到我们的寝室。刚走到那楼梯口,感应灯突然无声地亮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往楼梯里瞟了一眼,但就这一瞟,差点把我吓出尿来!一个瘦巴巴的小孩,大概也就刚刚一米多高,浑身上下雪白一片(我那时候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穿着衣服),正从三楼半的那个转角往四楼的楼梯上走,脚步轻飘飘的,没半点声音,也就一两秒钟的工夫就转上四楼不见了。
当时我只觉得有一瓢冷水浇在了背上,腿脚全都软在地上。田鸡走在我前面,斜眼一瞄看我不对劲,赶紧一把把我拉住了,他顺着我的眼睛也往楼梯上看,边看边问:“你看什么?”
我哆嗦一下,捏住田鸡的手,两步跑到寝室门口,呼地一下子把两手拍在门上,结果门没锁,我顺着门被冲开的那一下,踉踉跄跄一头拱进寝室里,然后“咕咚”一下子跪在一把椅子前面。主席和小胖正在洗漱间里面刷牙,见我一个跟头栽到地上,赶紧出来把我扶起来,大喊:“怎么了怎么了?!”
我一张嘴,发现自己嘴哆嗦得厉害,连字都咬不清楚了。主席把我拉到椅子上坐好了,我用手一指房门,小胖赶紧把门“咔嚓”一声扣上,转头问我和田鸡:“怎么了怎么了?!”
田鸡也看得呆了,说:“我不知道啊!他走着走着就突然就这样了!”我终于定了定神,对他们说:“我……我刚才在楼道里看见个小孩,浑身雪白的,从三楼往四楼走……你……你们猜我想起什么了?!”
他们三个人像看鬼似的看着我,我被他们瞪得心里一阵发毛,一下子又开始浑身抖起来。
“什么白色小孩?!”
“长什么样?!”
“多大小孩?”
他们三个反应过来,靠过来一人一句问我。
“大概一米多高,从头到脚都是白的,很瘦,感觉头很小。我看到的时候,他在那个三楼到四楼的转角的地方,正往楼梯上走,走的特别快特别稳,根本不像一般小孩,而且走路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不会是……那什么吧?”
田鸡转头左右看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主席和小胖把后背紧紧贴在两侧的衣柜上,两手掐在扶梯上,好像要扭下来当棒子用。半天没一个人说话,整个寝室简直像太平间一样静。
过了一会我突然说:“今天别睡了……把……把老张他们叫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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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2:3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长夜

老张的寝室是个三人间的格局,但是只住进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张,一个是大杰,他们和主席是一个学院的。
老张之所以叫老张,是因为他上学比较晚,而且小学时候还稀里糊涂的留了一级,所以他比我整整大了三岁。他平时有点神神叨叨的,再加上他留过级的背景,我们都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大杰是大连人,人长得高大结实,性格直率洒脱,搞了个校园乐队他当主唱。
那天晚上,主席听我说完,就赶紧掏出手机,给老张打了个电话:“喂?老张……你和大杰来我们寝啊……有点事……嗯快点吧。”
过了一会,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主席开门把他俩让了进来,又赶紧把门关上,对他俩说:“哥两个……今晚别睡了行么?”
“怎么了?”老张和大杰一边揉着眼一边打着哈欠。
“刚才白灵来了……”主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谁谁?哪个白灵?你们养的那只猫?不是死了吗?”大杰先反应过来,一下子精神了。
“嗯,就是那只。”主席说。
“你是不是看错了啊,是别的猫吧……在哪看见的?”老张到底是岁数大点,胆子也沉得下来。
“不是猫……是很像白灵的一个小孩……刚才在咱们楼的楼梯上走……你问。”说着主席朝我一甩头。
“我肯定没看错,真的是个小孩!浑身雪白精瘦的,就这么高!往楼梯上面走,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一边说一边比划,越说越激动。
大杰的脸上显出未曾有过的恐惧,老张也皱起了眉头。几秒钟以后,老张突然问我:“你说在哪看见的?”
“就在三楼半的那个地方,它往楼梯上走。”我小心翼翼地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我出去看看去,你们等等啊。”说着老张就转身往外走。
“哎!你有病啊!大半夜跑出去干什么!”主席一把把他拉回来。
“怕什么?我就看看,看一眼就回来。”老张好像非常好奇的样子。
“得了得了……”大杰拉过老张的肩膀,“要研究你明天白天再研究……别开这个玩笑。”
“研究?研究什么?”我们寝室的四个异口同声地问。
“他个神经病!不用管他!”大杰白了他一眼说。
“到底什么啊?”我们追问。
“嘿嘿,我不过就是喜欢看看鬼故事什么的,也不算什么研究,我怎么就神经病了?”老张转头,不屑的看大杰一眼,又说,“唉……那些东西啊,看得多了也就不怕了,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啊。”老张慢悠悠的点上一根烟,自己开始抽起来。
“怎么?你们就为这事让我俩来陪你们啊?呵呵。”老张说着说着居然笑出来了。
“我跟你们讲啊,这个变态不但看鬼故事,还研究尸体!”
“尸体?!”我们一起惊呼。
“啊别误会了,是动物的动物的。前几天他不知从哪弄回一只死刺猬,我都睡着了也不知道,半夜摸起来上厕所看见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堆在地上,我过去一摸把我手扎出血了!开灯一看是只刺猬,睁两个小眼睛一动不动的!妈的吓死我了!”大杰说的吐沫飞溅,指着老张一顿骂。
我们四个听得目瞪口呆,却见老张一个人在那嘿嘿直笑,边笑边说:“前几天不是下大雨了么,还起了大雾,那天我上完晚自习后想出北门买份报纸去,就顺着四号楼旁边的那个石墙走,结果一眼看见只刺猬在那爬,真他妈稀奇啊,我就跑回寝室拿了个桶给装回来了。我拿桶给刺猬扣在里面,不知道半夜它怎么爬出来了,让这小子看见了。我也不知道那刺猬怎么就死了,我还想杀了研究研究呢,谁知道这小子当天晚上就给扔出去了。”
说完了老张又开始嘿嘿笑。
我认识老张也有段时间了,那天头一回发现他是那么陌生和可怖……
老张嘿嘿笑着,看起来有些得意,嘴里的烟随着笑一下一下地喷出来,散绕在我们中间。恍惚间,烟雾中的老张宛若神人。正当我发愣时,老张抽完了一根烟,他这时又掏出烟来给我们一人递了一根,边递边说:“怕什么,等明天一起看看去就知道了,肯定是你看走眼了。”说着还轻描淡写地笑看了我一眼。
我一边接过他的烟叼在嘴里,一边看着他那张绛紫色的面皮,那面皮上,两簇又粗又浓的眉毛盖着一双无所谓表情的眼睛,就象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我仍不确定我是否该就此宽心。我拿过打火机来用力按下去,随着“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如焊枪一般喷射出来,依次点燃了眼前的六支香烟。
“来来来,打扑克来——六个人,这回怎么分帮?啊?”老张叼着烟眯缝着眼,先坐到桌子旁边,拿过一张报纸铺上,然后把我桌子上的三副扑克抽出来扔在上面。于是我们几个也过去坐下来,发现椅子不够,老张和大杰又回去拿了两把椅子过来,接着就玩了起来……
那一夜的扑克打的十分混乱,我根本无心记牌,满脑子都是惨不忍睹的白灵尸体和诡异的白色小孩,神经绷得紧紧的,感觉不到一丝困意。除了老张外,其他几个也差不多和我一样,一根接一根的猛抽烟,生怕自己困了。尤其田鸡,他的电脑一直在开着,大声放着音乐,每当放到某几个女歌手的歌曲时,他就神经质地赶紧回身删掉曲目,然后转到下一首歌上。
老张盘腿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身体不时随着音乐一前一后地摇着,那高兴劲好像头一回学会打扑克似的。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等到窗帘渐渐透明发亮的时候,我这颗心总算稍稍放下来了。
打了几轮已经记不得了,到了最后,老张翻遍了桌子上的几个烟盒,从里面倒出最后一根烟塞在嘴里,然后迷迷糊糊地说:“最后……那个最后一把啊,打完回去睡觉……实在困得不行了……”
哪知道田鸡早坐不住了,“啪”地一下把手里的扑克朝桌子上一扔,说:“走吧走吧!这把也别打了!赶紧的去看看!”
老张斜眼看了田鸡一眼,面无表情,然后慢慢把扑克摊开,用指头一张一张点着扑克说:“看看……大鬼,三个,小鬼,三个,本来我赢定了……唉!不玩就不玩吧,正好这就捉鬼去!呵呵……捉鬼捉鬼……我赢定了……”老张一边说着些似乎不着边的话,一边倒在椅子上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突然弹起来,跺了跺两脚,看着我们几个说:“走吧……走啊?”
我们几个一动没动,我没看老张的眼睛,而是看他摊在桌子上的扑克——真的是三个大鬼,加上三个小鬼,整整齐齐地码在扇形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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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2:40: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猫眼

老张见我们几个没人反应,于是摇摇头自己站起来,一把拉开门锁就往外面走去。我们五个互相看了一眼,也赶紧跟了出去。
一大早,人都还没醒,楼里一点人气都感觉不到,早春的寒气迎面扑来,瞬间吞噬了我们每个人的身体。等我们走出门的时候,老张早已经闪进楼道里了,只听得皮鞋咣咣地响在前面,听声音已经上了楼梯了。
我和主席抢在前面进了楼道,一眼看见老张正站在三楼到四楼的那个拐角处,正上下打量着什么,见我们正在看他,于是冲我们喊:“就这儿是吧?”说着一指他站的地方。田鸡这时候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我俩一起点了点头。
老张很夸张地一边用鞋底踢蹭了几下地皮,一边摊开两手,说:“告诉你们没事吧,能有什么?!……唉,我估计啊……”老张一边说一边走下来,“我估计昨天吧,是住咱们楼里的哪个小女生,穿个白睡衣正上楼,见有男生来了就赶紧往上跑,结果被你当成什么了……唉呀,猫死了你们就容易乱想,都是心理作用……我回去睡了啊,困死了快……大杰你带钥匙没?”
大杰“哦”地应了一声,然后回头跟我们几个道了声别,就跟老张一起回屋了。
主席、田鸡和小胖默默转过身也往回走,我一把拉住走在最后的主席,悄悄说:“白灵犯谁也不能犯你……你陪我上去看一眼好不好?”
主席盯着我看了几秒没言语,等小胖和田鸡进了门以后,他凑近我低声说:“怎么个意思?”
“我告诉你,那肯定不是幻觉!更不是什么女生!你不信我么?你见过咱们楼有一米高的女生么?啊?!”我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主席看看我点点头,然后就拉着我往楼道上走去。我俩走一步看一步,似乎一切都看起来正常,眼看着就走到了四楼,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还往上走吗?”主席这时转头问我。
“算……算了……”我有点死心了,确实找不到什么——而说句实话,我那时也确实不希望找到什么,我真希望那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然而就在我俩往回迈步的时候,主席一脚踩到了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主席挪开鞋,忍不住低声喊起来。
我急忙看主席脚下。那是一团黏乎乎的东西,紧紧贴在地上。那东西原本的形状和颜色已经看不出来,被踩成了一个圆形扁状,有黑色和白色的东西混在一起,搅成一团,象是一个被踩扁的葡萄。我正纳闷着主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却见主席浑身猛一哆嗦,然后飞快地把鞋底磕在楼梯的阶梯上使劲地刮,一手把住我一手扶住墙才不至于往后摔下去,刮了几下后他一把拉了我就往下跑!
“到底什么?!”我一边跳着楼梯一边大声喊他。
“眼!眼!猫眼!”主席头也不回,一声大喊已经跑到了寝室门口。
我一听“猫眼”,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感觉背后忽然钻出只猫来,我三步两步飞进寝室,只见主席坐在那大口喘气,身边的田鸡和小胖一个劲儿问他怎么了。
“猫眼!四楼有只猫的眼珠子在地上!刚才主席踩到了!”我冲过去大声喊道。
“猫眼?!”田鸡和小胖同时大叫起来。
“是!已经都踩扁了!粘乎乎的一团!”我大声喊。
田鸡和小胖吓得面如死灰。就在这时,寝室门“吱嘎”一声,开了。
“你们喊什么呢?不让人睡了啊?”老张一个人摇摇晃晃走进来,“整个楼都听见你们在喊……又怎么啦?”
“老张!正要找你,刚才我俩在四楼看见一只猫的眼睛在地上,主席没注意给踩扁了!”我朝老张激动地说。
“猫的眼睛?踩扁了?……不不,你们都踩扁了还怎么知道是猫的眼睛?”老张显然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你不信?!你自己上去看看去!”我真的有些发火了。
“嗯嗯,我这就去看看……哦,我先回寝室拿点东西,一会上去。”说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老张又来敲门了,左手上多了个小玻璃瓶子,里面是半瓶子水,右手拿了一个小镊子。
“在哪啊?谁带我看看去?”老张看了看我和主席说。
我见主席在一旁低头不语,显然受了大惊吓,我一咬牙,说:“我和你去!”
其实也就是几步路,顺着台阶上去就到了。老张远远就看见了那团粘乎乎的东西,于是两步跨上前去,蹲下来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把它铲起来,然后打开瓶盖,把那东西夹到瓶子里用水泡着。
“你这是什么?”等他弄完了,我禁不住问。
“福尔马林溶液,等我回去研究研究这是不是猫眼……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来我寝室,我让你看看更多。”说着他又朝我嘿嘿一笑。老张一边笑着一边把瓶子仔细封好,半瓶子福尔马林溶液把那圆形扁状的东西没了过去。“怎么样?去我那看看不?”老张一边若无其事的往下走,一边晃悠着瓶子里的水。
“到底什么东西?”我觉得老张的一举一动怪吓人的,于是加点警惕地问。
“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和这东西差不多。”说着,他又举起那瓶子朝我晃了一晃。
我没再言语,好奇心把我的双脚再一次牵引向了他的寝室。推门进去的时候,大杰正在床上躺着呢,见我们进来了,就眯睁起两眼问:“早上怎么了?主席喊什么?”
“没事,你睡你的吧。”老张抢过话头回应了一句。
“哦,那我睡了,困死。”大杰转过身冲里面睡了,一会工夫就打起呼噜来。
老张举手招呼了我一下,示意我坐下来,搞得很神秘的样子,于是我搬过大杰的椅子坐了下来。这时老张把手里的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搓搓两手,从床头垫子下面摸出把小钥匙来,一边摸一边看着另一侧床上躺着的大杰,生怕惊动了他。
大杰气息均匀,呼噜朝天,正睡得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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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2:4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实验

老张拿着钥匙蹲下来,打开了写字台下面的柜子。柜子里面是一个大盒子,把柜子塞得满满登登的。老张一手伸进柜子里,拎住那头的把手,另一只手在外面托起箱子底部,慢慢把箱子拖了出来。我探头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个一个黄褐色的方方正正的木头盒子,大概有一个电脑机箱那么大,外表已经比较古旧,不过还是可以看到清晰的深色的木头纹理,木头材质大概是松柏一类,可以闻到些淡淡的树脂香味。盒子的上方是一个盖子,严丝合缝地盖在上面,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甚至看不出盖子与盒子之间的那一丝缝隙。盒子与盖子的边缘各镶有一小块铜皮,中见穿着一把精致的黄铜小锁。
老张这时变魔术一样从腰间摸出另一把钥匙,熟练地打开盒子,轻轻掀开来,一股莫可名状的气味忽地一下子从盒子里弥漫出来。
只见那盒子两尺多长,半尺多宽,一尺多高,里面上下左右都分了好多格,每个格间里的都摆了玻璃瓶子,大的小的,空的满的,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盒子。老张从上面的一个格间里拎出一个小瓶子来,转向我,只见冲我的这侧上面帖了块白胶布,上面写着时间是哪年哪天,还有重量是多少多少克,正当我看得仔细的时候,他突然猛地把手腕一转,把瓶子的透明一侧朝向我,我一见不禁浑身一抖——只见一只羽毛刚满的小鸡崽,正蜷缩着两腿,朝天瞪着眼张着嘴,随着瓶子的晃动,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慢慢打着转儿。
我赶紧下意识地把头缩回来,皱着眉头只感觉到一阵恶心。我瞪着老张,想大声问他却又怕惊醒了大杰,于是只瞪着他不言语。老张见到我的表情,不禁哑然笑出来,把瓶子小心翼翼塞进盒子,压着气息小声说:“还有还有,那个还不是我最得意的。”
接着他又探手进盒子,拎出来一个大一些的瓶子。瓶子上照样贴着一块白胶布,上面写着两行字,一行是时间,一行是重量。透过玻璃看进去,是一只小兔子,浑身雪白的毛,可是脊背上的一道毛被剃光了,露出一条白里透粉的肉色出来。那兔子也是缩着两腿,瞪着眼睛张着嘴朝向天,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还没等反应过来,老张又麻利地抽出几个瓶子出来,里面有青蛙,有老鼠,甚至有一条青蛇。
“这只青蛙是在那个假山旁边的池塘里抓到的,这只老鼠是在图书馆后面抓的……这只兔子有意思,原来是四楼一个寝室里养的,后来他们把这兔子的毛给剃了玩,结果我看快死了,就向他们要过来了。”老张一一指着给我讲,如数家珍。
我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弄这些东西干什么?”
“唉,就差那只刺猬啊……这个大杰真是耽误事……”老张好像根本没听见我的话一样,只顾自言自语道。
我突然想起那只刺猬。“那只刺猬你后来没拣回来啊?”我低声问他。
“没,死了就不值钱了。”他一边轻轻把瓶子放回去,一边轻轻摇头说。
“怎么叫死了就不值钱了?死了不正好作标本吗?”我觉得蹊跷,又继续追问。
“标本?呵呵呵呵……”他这时感觉自己得意得声音有些大了,于是又收敛回声音说,“不是标本……标本哪都有啊,可是我这个实验,保证没第二人个做……对了,你别告诉大杰啊,他烦这些东西,要是知道我弄这些就完了……”
“你到底做什么实验?!”我终于急得忍不住了,冲着老张就一声低吼。
“嘘!”老张朝我使劲一瞪眼,然后慌忙抬头看了看上铺的大杰,“别吵啊!我跟说啊……这不方便,走走,出去说。”
我站起来,蹑手蹑脚走了出去,身后的老张把木头盒子慢慢推了进去,又把柜门合上,然后也走了出来。
时间尚早,走廊里空无一人。
“你觉得灵魂……是个什么东西?”他劈头盖脑先来这么一句。
“什么什么东西?”我被他问的莫名其妙。
“这么说吧……你觉得灵魂……是物质体还是纯精神体?”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好象在讨论学术问题。
我当时想,老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我说:“我没想过……不,我问的不是灵魂不灵魂的,是问你做什么实验……”
“没错,我的实验就是研究这个。”他毫不犹豫地打断我,“你先说说,你觉得灵魂是什么?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皱了皱眉头朝他摇了摇头。
老张眨了眨眼,考虑了一下,然后说:“世界上除了物质就是意识,呃……你知道,精神体,也就是意识,随物质而生,随物质而灭的,是没有具体形态的,也不可能有什么重量;而物质刚好相反,都离不开一定的形态,并且都有重量……你觉得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怎么了?”
“而灵魂呢?不管是怎么来的,有时候都是作为一种具体形态出现的,对不对?”
“嗯……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灵魂并不是纯精神体,它有纯精神体所不具备的形态!更重要的是,灵魂因为作为物质体而存在,所以它一定有重量!”老张突然变得很激动,直勾勾盯着我,好象在等我回应他。
“重……重量?!”我突然想起盒子里的那些瓶子上的重量标记。
“没错!就是重量!是灵魂就一定有重量!”老张的口气异常坚定,好象不容许我有半点怀疑。
而事实上,他的一番逻辑虽不说能让我彻底信服,但我也确实找不出什么怀疑的理由。
“那你的实验是怎么做的?”
“我的实验……哎,对了,下午有个免费的展览,你跟我去看看,我到时候跟你讲你就明白了,怎么样?”
“什么展览?在哪?”
“动物标本展览。鲁迅路那边,不远。”
“那行,我……先回去睡觉去,中午你来叫我。”然后我就回寝室补觉去了,心里还嘀咕着老张干吗不一口气说出来,还得看什么展览,不过没办法,只能由着他这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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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2:4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遗失

到了中午,我饿醒了,刚爬下床刚要找东西吃,寝室门就咚咚咚地敲响了,我一开门,见老张精神焕发地站在外面,眼睛里全是神采,好象小学生准备去春游似的。然后老张就急三火四地把我催了出去,我俩简单吃了口饭,就坐车来到了鲁迅路。
这条路以前我也来过,还经常去那的一个图书馆看看书什么的,不过从来不知道这条路上还有这另一个去处。那是一栋老建筑,多少年了,一直就坐落在鲁迅路的路边,面积很大,十分显眼。建筑的外表全由大块青石筑成,上面是尖的房顶,下面是拱形的大门,有点教堂的感觉。看这建筑的外观,大概像是当年的俄国人留下的。这房子在我的印象中始终存在,但是却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因为在我将近二十年的记忆中,那建筑的两扇大门好象就从来没打开过。
我和老张迈步上了台阶,只见眼前的两扇厚重的木门虚掩着,错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里面透出些光亮来。老张双手一推,门吱嘎一声开了,我们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许多。那房子只有一层,因此穹顶很高,上面吊了些吊灯,幽幽地发出些白光,因为灯的数量不多,房子又很大,因此光线不很明亮。环顾四周,看得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玻璃瓶子,里面大概也是福尔马林溶液,泡着各种各样的动物。
屋子里除了我和老张之外,还有三个人,一个是个中学生模样,另两个是一对年轻情侣。我搞不懂这对情侣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总之偌大的屋子里就我们五个人在或停或行,屋子里感觉不到一丝热气,只觉得空旷而寒冷。
我顺着一侧的瓶子开始逐个看过去——瓶子里面什么都有,水生的陆生的两栖的爬行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生物,都被泡得浑身发白浮肿,蜷缩在大大小小的瓶子里。我一边走一边慢慢看着,而老张却快步走在我前面,也不跟我说他的实验,只是像在急着找什么。
就在这时,前头的那一个中学生一脸煞白地朝我这边猛冲过来,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掠过,冲开木门就跑了出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抬头看了眼前面,只见老张也正在看着我,然后用手指了指前面展厅深处的一排瓶子,示意我过去。我快步上前,只见那排瓶子里都是零碎的人体,依次看去,有人手、人脚、人的心肝脾脏、人的生<!-->殖器、胎儿等等,最后是半个小孩——从头到脚竖着被劈开的一个小孩的一半身体,正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半浮半站着,浑身上下已经被泡得雪白一片,从大脑小脑到五脏六腑,都可以从被剖开的一侧看得清清楚楚。我不禁“啊”地一声轻声叫出来,在另一侧看展览的那对年轻情侣闻声走过来,等走近了看得真切的时候,那女的也“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紧接就拉着她男朋友跑了出去。几秒过后,几百平米的展厅里,就剩下我和老张两个人。
可老张只瞥了一眼那堆瓶子,没什么反应,继续快步走下去找着什么,他脚步越来越快,头左右不停地甩着,像是找什么东西却一直找不着,好像有点不耐烦了。正当我追上老张,刚准备问他要找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在一个瓶子前面停住了。
那瓶子里是一只猫,很普通的一只花猫,正鼓着一双眼睛瞪着我们。
这时老张在那猫的面前站定了,把手伸进背包里掏了一气,却什么也没掏出来,于是他又把包撑开,提起来找了一气,还是什么都没有。
老张一下子愣在那里,然后突然转过脸问我一句:“我瓶子呢?”
“什么瓶子?”
“装那个眼珠子的瓶子。”
“你……你不是放回盒子里了吗?!”
“我记得带出来了。”
“现在呢?没……没了?!”
“……”
老张没了言语,我当时就有点傻了。
老张歪着个头,半张开嘴,像是在回想什么东西,同时两眼左右扫来扫去的。过了半分钟,老张突然朝我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说:“唉!走吧!今天就算白来了……我回去找。”
然后我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我俩上了公车坐在一起,我问他:“今天为什么要看这展览?”
“本来我要拿瓶子来比一比猫眼的样子的……谁知道瓶子怎么没了呢?”他说。
“就为这个?你确定把瓶子带出来了?”我问。
“我记得是,好像是吧……不管了,我回去再找找看,也可能是我随手扔哪了。”老张不耐烦地一挥手。
“那……这展览和你的实验有什么关系?”我又问。
老张一听“实验”俩字,眼睛里又开始放光了,只见他得意地一笑,然后偷偷看看身边人有没有注意他,说,“嘿嘿……你没发现刚才这些瓶子里的动物和我的瓶子里的动物不一样吗?”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
“表情啊、动作啊什么的,你不觉得不一样吗?”
“不一样……好像……你瓶子里的动物……感觉死得都挺惨的呢?”
“嗯嗯!”老张很兴奋地点点头,盯着我又说,“你听没听说过称灵魂?”
“称灵魂?”我被他越说越迷糊。
“你不知道吗?据说是国外哪里做的实验,就是人死的瞬间给人称重,结果发现人死的那一刻,也就是灵魂离体那一刻,体重会减轻,因此他们证明说,灵魂是有重量的。”
“哦,我好像听说过……那跟你的实验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我也在称,我想看看这是真的假的。”老张朝我扬扬眉,看我反应,又说,“我手上没人可称,只好称些动物了,嘿嘿……”
“死的一刹那称……那你瓶子里的那些动物……原来都是活的?!”我惊呼。
“我没说过么,死了就不值钱了。那些什么青蛙啊老鼠啊什么的,都是被我淹死的,要不就是憋死的——你不知道那只老鼠啊,我把它先打晕了之后放进瓶子里,结果它突然在瓶子里扑腾起来了,还吱吱乱叫乱抓的,还真吓了我一跳。呵呵,不过也没什么,过了一会还是死了。”
“你不是吧你?!”
“唉,那只兔子就好很多,放进瓶子里一声不吭就死了,还是兔子省心。”他根本不理会我说什么,越说越兴奋。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对老张是又恨又怕。
“我那些瓶子密封的都很好,我每过两个星期就把瓶子拿出来一次,然后打开瓶子一段时间然后称一下,结果呢,重量一点都没少。”
“所以呢?”
“所以我就说——根本没什么灵魂!什么多少多少克,什么这个那个的,都是瞎扯淡!我从抓第一只青蛙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怎么样?重量一点没少!哪个瓶子也没少!都还那样!”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兴奋,好像要向全世界宣告似的。
“嘘嘘……你小点声。”我用胳膊肘拐了老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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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2:41: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掘坟

下午我们回到了学校,老张让我陪他去他寝室找找那个瓶子,我也非常想知道那瓶子的去处,于是就一口答应了。当老张用钥匙捅开房门的时候,寝室里正是喧闹一片,大杰把他们乐队的其他三个人叫到寝室里排练,正一人叼着一根烟坐着,大杰拿了把吉他,正朝他们三个比划。老张一见这么多人,赶紧朝我使了下眼色,我就立刻明白了,不能乱说话。
大杰放下吉他,给我们相互介绍了一下。我跟他们简单寒暄一下,说:“你们排练吧,我也正好上课去了。”然后就道了声别往外走。临走前我朝老张点了点头,老张也会意地点点头,然后我就走了出去。其实我那天已经错过了下午课,寝室里又没人,于是我就拿起书包跑到主楼去上自习。但那一下午我一直坐立不安的学不进去,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短信息或未接来电,可是每次掏出来看都是没有。
一下午一分一秒的捱了过去,到了五点多钟的时候,我拿起书包往楼下走准备去吃饭,这时突然接到了一条信息。我打开一看,果然是老张发来的:“瓶子好像真找不着了。”我脑子里登时唰地一空,赶紧顺着号码拨了回去,可拨了两次,都是响了一声就被按死了。我正焦虑地准备拨第三次,这时又收到一个短信,我打开一看,又是老张:“大杰在旁边不方便说,你先别跟别人讲。”
我迅速回了俩字:“知道。”
放好电话后,我愣在原地一会没动弹,这时我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又掏出手机给主席打了个电话:“哎,主席,晚上有没有时间?”
“什么事?”
“看看白灵。”
“白灵?!你又见到白灵了?!”
“不是,我想跟你去海边看看。”
“哦……好。”
过了一会,我和主席在学校东门碰了头,然后就一起往海边走去,饭也顾不上吃了。十分钟后,我俩就来到了那片海滩。那天温度挺低,风也挺大,初春的海风还夹带着冬天的凛冽味道,伴着海上的巨大湿气朝我俩猛灌过来,不一会我俩就感觉快冻透了。
主席看着我说:“你要把白灵挖出来么?”
“是,我想看看。”
“你不怕看到白灵现在的样子吗……整天泡在海水里,肯定已经烂透了。”
我看了一眼那摊水,转头向主席说:“你不觉得找不到才更可怕么?”
我话一出口,主席愣住没了言语,然后又说:“上次埋在哪你还记不记得了?”
“咱们好像来早了,要不就是来晚了,你看那天埋在那片呢,现在全在水下面。”我指着眼前水里不远的一个位置说。
主席左右看了看说:“现在应该是退潮……要不咱们等会?我看那片地方就快退出来了。”
我看了看表,才五点多:“等会吧,我没耐心再等明天了。”
于是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了,只盯着眼前那滩海水一点点退下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眼见着太阳一点一点往下坠,等坠到那海平面的时候,那早已昏黄的太阳只摇晃了几下,就被远处的汪洋一口吞噬下去。四周倏地一下子暗下来,身旁的黑色礁石好像突然变得棱角怪异,晚风呼啸过礁石的缝隙,发出阵阵幽幽的怪响。我不禁有些胆寒。我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主席,他在紧紧咬着牙。
潮水一个多小时后终于退了下去,露出了那片埋白灵的地方,湿漉漉的,沙砾和鹅卵石平覆盖在上面,当初的小沙堆已经不见。主席搓了搓两手,又使劲抹了把脸,看看我说:“差不多就是这儿了吧。”我点点头,捏了捏发僵的两手,朝前迈了过去。冰凉的海水浸入泥沙,泥沙湿冷而沉重,主席和我拨开几把泥沙之后,手就逐渐失去了知觉。
“你上次用什么装的?”我一边扒开沙砾一边问他。
“一个纸盒子,墨绿色的。”主席头也不抬,一下一下猛挖。
我们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一直挖了下去,挖了差不多有一尺深,可鹅卵石和沙砾之下就是淤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去那边,我到这边,分头挖,不会太远,我记得就是这里。”主席指着沙坑附近画了两个圈。于是我们又分头朝下挖。无意中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海面上两块嶙峋的怪石接在一起,仿佛在低耳私语,而我现在所蹲的地方,就正对着那两块怪石之间的中线上。我猛然想起来——哦对了!那天埋白灵的时候我确实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当时好像就是埋在这条线上,是了是了!于是我抓过一块扁平的石头,加快速度朝下面挖起来。结果挖了差不多半尺多深的时候,一些软软的絮状东西随着泥沙里的海水飘了上来。
“过来看!”我朝他大喊。
“找到了?!”他一步窜了过来。
“你看这是什么?!”我捏起一团絮状的东西给他看。
“纸盒子!泡烂了已经!应该就在下面了!”主席激动地低声喊。
他这一喊,我的手倒一下子停下来了,恍惚间,我好像真见得一堆腐烂的猫的骨肉横浮在那泥沙上面。主席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只是奋力往下挖去,只见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又露出了一角。主席拽着那一角,用力要把那塑料袋拉出来。
“这是我当时铺在盒子里的。”他一边挖一边说。
那塑料袋被唰地一下从泥里抽出来,泥沙松动了许多纷纷掉下来,主席又把泥沙捧出来扔到一旁去,许多纸屑随之被翻动出来。这时候,一小块硬物又从泥里冒了出来。
“这是什么?”主席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自言自语。
我一眼认了出来,忍不住一声惊叫:“竹……竹片!绑在白灵后腿的那个!”
“那白……白灵呢……”主席扔下竹片,慢慢转过脸来看我,呆在那里没了言语。
我已无话可说。主席的脸色和表情与夜色深深地混在一起,完全看不清楚,我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恐惧如海啸一般从身后袭来。
突然主席猛地一低身子,慌慌张张地把刚才拨出的沙子又左一下右一下地扒拉回坑里去。我赶紧也双手一推,把坑边的一堆沙子填回去,根本顾不上冷不冷了。眼见着不大不小的一个坑被我俩几下填平了,这时忽然一个小浪打了过来,我俩慌忙跳起来向后躲去,那浪又马上退缩了回去,只见刚才那坑被海浪一卷,已经与周围的沙砾齐平,看不出来有什么大的区别了。
我俩稍稍松了口气,主席催了声“走走走”,我俩就拍拍手上的沙子,迈步往原路走去。但就在我们回身的那一刹那,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沙砾响动!
我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听错了,但我转头看到主席时,他却正瞪圆了眼睛朝四周来回看,表情十分惊恐,我忍不住朝他一下子靠了过去。主席被我的一靠吓到了,半个身子抖了一下,我俩紧紧贴在一起。  

面对我们的是一大片礁石群,两三米高,黑压压地挤作一团。无论白天和黑夜,这些礁石从来都是漆黑一团,它们彼此交错参差着,之间有些奇怪的缝隙,露出狭小的一个个黑洞来,好像在期待有人进入试探。在夜色的笼罩下,那些缝隙好像变得更黑更深,让人不得不在瞬间想到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可刚刚那只是一声响动,再就没了动静。  

主席脸没转向,死盯着前方问我:"刚才是不是有动静?!啊?!"  

我没回应,一边盯着四周一边拖着主席喊:"快走快走!"正在这时,一个浑身雪白的瘦巴巴的小孩,从远处最高的那块礁石下边的缝隙里爬了出来,脸朝我们一直看。  

我瞬间窒息了。  

正在这时,那小孩又突然站了起来,一米多高,头很小,下巴很尖,朝我们轻飘飘地走过来,海风吹着她的衣服扑啦啦地一个劲儿翻,好像它能随阵风飘过来罩住我们俩。眼见着她几步过来就断了我们的来路,我和主席大喊一声,互相拉着退后了几步,两脚啪地踩进海水里去,海水猛地灌进鞋袜,我们却浑然感觉不到寒冷,只死死盯住那小孩的一举一动。
小孩走到离我们大概十米的地方突然站住,夜色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冰冷惨淡的注视,我们就对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时间与空间凝固在那几秒钟里。正当我渐渐感觉到双脚冰凉的时候,那小孩却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倏地转过身去,疾步朝礁石群里钻进去,只一晃就不见了踪影,眼前重归入一片黑暗。  

我和主席的腿脚一时拔不动,陷在泥沙里早已软了。我们一齐大喊,互相拉着胳膊冲了出去,使出全力朝海滩外面疯跑。我们的回路,也就是我们的来路,是一条长长窄窄的石头阶梯,蜿蜒地隐在一座小山上,有些阶梯已经破损。阶梯两旁杂草丛生,与人齐高,黑压压地埋伏在阶梯两旁,就算里面藏了几百具尸体也没人会知道。我们就在这样一条阶梯上向上狂奔,呼吸和心跳似乎已经停止。  

我们一口气跑到山上,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巷,巷子里出奇的静,我们根本顾不得周围的一切,只知道还要不停地跑。终于又跑出了那条小巷,一条车水马龙的马路哗的一下铺在我们眼前,我和主席同时腿一软,当时就歪在了一棵树下。  

我转过脸来看主席,他在旁边正大口喘着气,嘴唇微微颤抖。他哆哆嗦嗦把手伸进裤子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然后倒出一根递给我。我接过烟,他给我点上,接着又给自己点上,我俩就那么歪在马路边的树旁边抽起来。车声隆隆不绝地响在耳畔,我依稀听见主席在旁边念叨着什么。  

"你说什么?!"我问他。  

"你说白灵是不是跟咱们缠上了?"他突然面无表情,朝我直愣愣看着。  

"它的死跟咱们两个无关……为什么要缠咱们俩?"  

"你的意思是……田鸡?"  

我刚要说话,这时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老张。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主席,然后接了起来:  

"喂?"  

"你在哪呢?我在你寝室外面,你怎么这么晚不在寝室?"老张的声音兴奋而急躁。  

"我……"我看了主席一眼,他冲我连忙摇手,"我和主席在外面买东西,什么事啊?"  

"我今天抓了只猫,想跟你商量商量怎么弄。"  

"弄?弄什么?"  

"实验啊,做我那个实验。"  

"什么?!你……"我刚要出口,看了眼主席,于是又咽下半截话头,降下声调来,"你等我回去,我马上回去。"  

一挂上电话,主席就问我:"小胖?田鸡?"  

"老张。"  

"什么事?"  

"他……又要打扑克,不理他。"  

"哦……对了,那只'猫眼'……老张怎么说的?"  

"不知道……估计他还没研究明白。"我含糊一句,又赶紧岔开话题,"刚才你朝我摆手干什么?"  

"我想这事……先别跟他们讲吧……要讲的话也只能我们偷偷跟田鸡讲,他最危险。我觉得知道这事的人还是少点好……你觉得呢?"  

"嗯,我也这么想……真怕田鸡出什么事。"我掐灭烟,站起来,"走吧,回去吧。"  

主席站起来,我俩快步朝学校走去。这时我心里又开始惦记起老张刚刚说的话来--他是脑子有病还是怎么的,弄只猫来干吗!  

我和主席一路快步走回寝室楼,走上三楼的时候,看见老张一个人在走廊里踱步抽烟。  

我赶紧先迎上去,朝他喊:"还打什么扑克啊,都这么晚了,改天吧!"边说边跟他挤了下眼。  

老张到底是世故,一下子就明白了,赶忙说了声:"哦,那就算了,我这就回去了,改天吧。"说着就转身往回走。  

哪知这时主席突然喊住了他:"哎老张!那只……什么眼睛你研究完了没?到底怎么回事?"  

老张一听先愣了一下,然后把烟从嘴上拿下来,眼睛一转,说:"哦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今天正想跟你说这个--那个哪是什么猫眼啊,你见过猫眼有那么大的?是只猪眼!不知道谁买猪头肉的时候带了只猪眼在上面,就抠下来扔了,结果就让你踩着了。你看你吓的,还一直惦记到现在!"说完老张一阵傻笑,我在旁边听得一头冷汗。  

"你说的真的假的?!"主席半信半疑看着他。  

"啧!"老张一咂嘴,"我骗你干什么,那玩意一股猪头肉味,过了一天就发臭了,我赶紧给扔了……别告诉我你还要啊?"  

"哦,没没。"主席松了口气,跟老张摆摆手,"那我俩回去了啊,扑克改天再打吧,今天太晚了。"  

"嗯,怎么都行。"老张也挥了下手,扭头往回走。

[ 本帖最后由 xmdml 于 2010-1-28 13: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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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3: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谎言·真凶

我和主席回了寝室,刚一进门,我嘟囔了一句:"去趟厕所,憋死我了。"  

我紧接着就跑了出来,关了门,老张正在外面等着,我说:"哎!……我真服了你,猪头肉你也编得出来。"  

"那还让我怎么说……不过我记得那团东西确实比猫眼要大不少啊。"老张猛抽一口烟走过来,我俩一前一后转到楼梯的一角去。  

"你发什么神经!弄什么猫!做什么实验!"我瞪着他说,"你觉得现在还不够麻烦是不是?"  

"麻烦什么麻烦!我是在解决问题。"老张伸出一脚碾灭烟头,"我就想看看猫有没有灵魂,你看你们整天吓的……"  

"你在哪弄的猫?什么样的猫?"  
走走,我带你去看看,一会关楼就出不去了。"  

"在哪啊?"  

"哎,就在学校里,出门就到了。"  

我被他一路拉着跑下三楼,出了楼,迎面是一排台阶,台阶上面是块连着食堂的平地,平地下面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一段简易的铁皮楼梯通向下面的工地--我从没走过这条路,学校因为施工危险,不允许学生从这里走。老张几步走到那铁皮楼梯跟前,朝下面望了一眼,朝我一招手示意我跟上,然后自己噔噔噔就往下走。  

"你去哪?"  

"下面,就在下面那片。"  

楼梯下面漆黑一片,老张的背影已经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渐渐深远下去。  

我往下探了一步,铁板吱嘎作响,我只好把着旁边的扶手,一步一步挨下去。走到最下面的时候,光线已经非常暗了,只能凭着经验照顾自己脚下--地上略微发白的地方是可以走路的地面,漆黑一片的是些地下水涌上来的水洼。老张用指头戳了戳我,然后又指指前面,径直往前走去,我寸步不离地尾随着他往工地侧面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走去。  

那里是一片工地垃圾,废弃的钢筋、铁板还有水泥块什么的胡乱堆放在那里,我们一边努力适应着光感,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迈过去。待走到最靠里面的一个墙角时,老张猛然低下身来,把一块破铁皮慢慢掀开来,黑暗里一对发光的黄色眼睛伴着喵的一声突然闯进我的视线里。我猛然想起刚才在海边的那一声猫叫,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一把把老张的胳膊掐住了。  

老张掏出打火机来,啪的一声点着,眼前豁然一亮,我这才看清楚眼前这只猫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过几个月的样子,浑身黄毛,从头到尾的脊背上横着一道一道的白色条纹,脖子上系了一条很粗的麻绳,另一头绑在旁边一大块水泥里露出的钢筋上。那猫眼神很凶,叫了刚才那一声就沉默了,一动不动地瞪着我俩看,感觉随时都可能跳起扑过来。  

我看了几眼就赶紧直起身,转过头拉了拉老张:"放了吧放了吧,不好……这猫怎么怪吓人的,哪有这么小的猫就这么吓人的。"  

"啧,"老张不屑地咂了下嘴,"你怎么总是自己吓自己啊……那这样,实验我做,你看,行不行?"  

"那你做你的就得了!让我大半夜跑过来看什么劲啊!"  

"这不想让你先看一眼嘛,有个心理准备,省得你到时候吓着,呵呵。"  

我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了,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滚动,半天说一句:"你……你爱怎么弄怎么弄吧!我先回去了!"说完我就转过身顺原路急急跑了回去,总感觉背后有只猫追着似的,剩下老张一个在那工地的角落里。谁也不知道他那天夜里做了些什么,除了他自己。  

我一口气跑回寝室,见主席一个人在椅子上抽闷烟,田鸡和小胖在旁边盯着他不言语,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主席见我进来,吐出一口烟,然后就犹豫地盯着我看,我正纳闷,主席突然发话了:"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我问。  

"等你回来……咱们告诉他俩得了……别瞒了,瞒不住……我这张脸,一点事也藏不住……"  

"回来我就看你反常,脸煞白煞白的!到底怎么了?!"田鸡比小胖急多了,瞪着主席问,他可能隐约觉得事情和他有关。  

"那就说了……刚才的事?"我盯着主席问。  

主席表情痛苦地长吸了一口烟,然后点了点头。  

"其实不告诉你是因为怕吓着你,"我看了看小胖,又把目光停在田鸡脸上,"那个小孩又出现了,就刚刚,我和主席都看见了。"  

田鸡一动不动,好像浑身被定住了,只盯着我欲言又止的嘴。  

"就在海边,就在我和主席埋白灵的那个地方,那个小孩突然从石头后面爬出来了,浑身雪白雪白的,先是走到离我们很近的地方,然后突然掉头跑了……我俩真是……真差点把命撂海边了……"  

田鸡哆嗦了一下嘴唇,没说出话来,过了几秒才开口问:"你说……那小孩跑了?为什么跑了?"  

"不知道,她往我们这边走,然后走着走着就突然转身钻回礁石堆里了,我觉得她要是想害人的话,刚才就害了……"  

"她她她……"田鸡急得一阵结巴,然后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肯定觉得认错人了!她她……她要找的不是你们俩!"田鸡说完这句,不知道还想说什么,嘴唇激烈地颤动,最后一屁股坐了回去,结果却坐在了椅子沿上,一下子滑倒在地上。  

小胖一把过去扶住他,田鸡从地上挣扎着撑到椅子上,两手来回摸着自己的脖子,摸一下脖子看一眼手,不住地问我们:"没出血吧?!我没出血吧?!啊?!"  

"你没事……"我说,"我觉得如果那个小孩真的就是白灵的话,她也不应该害咱们,毕竟它也不是咱们害死的……你们说呢?"  

"我对白灵不好啊……"田鸡一边说,一边脸上开始抽搐。  

"可白灵的死总跟你没直接的关系……"我说。  

"是……是我!是我给淹死的!"田鸡突然把我打断。  

我猛地一惊。主席的烟从指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真的假的?!你之前怎么不说!"小胖一边过去拉田鸡一边朝他喊。  

田鸡把小胖的手一把挥开,根本不回话,只坐在那自己哆嗦。  

主席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不时看田鸡一眼,眼睛不停地眨着。我猜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如果白灵真的要害人就麻烦了,当初白灵是他带回到寝室里的。
可小女孩真的就是白灵变的吗?白灵到底什么来路?  

主席忧心忡忡地盯着田鸡看了半天,最后才开口:"你为什么要淹死白灵……它怎么你了?"  

"它……它有一次跳到我桌子上,我就喊了一声,其……其实我就想吓吓它,结果它突然尿了,正……正好尿到我笔记本电脑上,把硬盘全烧了……"  

主席轻轻一点头,然后一声不响地站起来,去洗漱间简单洗了把脸,就爬上了床。他躺在床上过了几分钟,突然含含糊糊说了一句话,让人不知道那是梦话还是清醒的问话:"白灵真是你淹死的吗……"  

田鸡猛地一抬头,盯着主席的后背说:"是……是我……"  

主席再也没有下句。田鸡朝我和小胖偷偷看了一眼,就晃晃悠悠地爬上去睡了,这时我和小胖也各自爬上去躺好。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住地斜眼瞄着躺在另一侧的田鸡,心里不住地想:"这事真是田鸡干的?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不是胆子向来很小吗……"  

其实,田鸡直到这时还没说真话--当然,这是我当时并不知道的。谁知谜底就在第二天揭晓了。  


第二天我们四个都忘了定闹钟,结果早上都起晚了,我睁开眼一看表已经九点多了,窗外已是大亮,可他们三个还都在睡着。我趴在床上往窗外看,刚好可以看到一条楼后的小坡路,好多学生背着书包走去上课。我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天一上午都有课,可是已经错过第一节了,我看了下表,确定还可以赶得上第二节,于是赶紧起来。就在我准备爬下床时,我余光看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跑动--那是老张,正双手捧着一个纸袋子在胸前,一路小跑往坡上赶,好像要往寝室楼的方向来,一转弯就不见了。  

我一下子想起来,前一天晚上,老张说要拿那只黄猫做试验,难道他手里捧着的……  

我顿时激灵起来,两下蹦下床,用手机往老张寝室的电话拨打过去。电话响了十几声没有人接,我确定他寝室没有人。我冲进洗漱房胡乱抹了两把脸,然后穿上衣服就冲到门外的楼梯口。果然过了不到一分钟,老张东张西望地捧着个纸袋子从楼梯走上来。  

老张见了我先吃了一惊,然后又由惊转喜,朝我神秘地一笑,然后把手里的纸袋子扬了扬,说:"弄好了,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走啊,来我寝室,大杰刚好不在,赶紧称称。"说着他朝我一甩头,就往寝室走去。  

我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去,一边却鬼使神差跟着他过去。老张急三火四地开了门,把我让进来后他又关门锁好,把纸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就蹲下来开他那个柜子。他一边开柜子一边说:"你先打开袋子看看吧,就昨天晚上那只。"  

我心头一颤,哪里敢动手去看,只觉得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但忍不住的好奇心却把我继续留在那里。老张打开柜子,轻轻地把那个大木头盒子平着移出来,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又把手伸向柜子的更深处去够什么东西,当他的手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台精致的天平和一盒砝码。  

"就这个,你猜多少钱?就这一套。"他用手圈着大木头盒子、那台天平和那盒砝码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说了你都不能信。"老张把装砝码的盒子打开,抽出盒盖内侧固定的一把小镊子,把几个较大的砝码轻轻夹起来放在天平的托盘内。然后他自言自语说:"应该还不够重……"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纸袋子剥开,袋里是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满满的福尔马林溶液,泡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黄色小猫,还死未瞑目。  

那猫的模样凶狞,好像是被活着塞进瓶子的,因为明显可以看到它挣扎的痕迹,它张大了嘴好像要喘气的样子,四肢上下直直地伸张着,好像要拍打出水面。猫的眼光里还带着临死前的愤恨,圆鼓鼓地朝前瞪着,不过瞳孔已经扩散得很大。它随着瓶子的移动,在瓶子里悬浮着微微打转。  

老张根本看都不看一眼那猫,抓过瓶子就放在天平的另一侧托盘上。瓶子明显有些重,天平歪向瓶子的一侧,老张又往另一侧托盘上加砝码,并调着天平中间的刻度。不一会,天平终于平衡了,老张从抽屉里拿出胶布,熟练地撕下一块贴在瓶子上面,写下瓶子的重量和日期。一切全弄停当后,老张瞟了一眼那瓶子里的猫,朝我说一句:"这猫这真够凶的,野猫就是不一样,咬了我一口。"说着,他亮出一只手来给我看,只见两排血痕印在老张的大拇指和手掌的连接处。  

"昨天弄它弄了快半小时还没死,我就先回寝室了,今天早上去取的时候终于死了。"老张抬头朝我一笑,"今天早上再不死可就见鬼了。"  

"白灵也是被人淹死的,你知道吗?"我问老张。  

"什么?不是它自己跳进马桶里淹死的吗?"老张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  

"是田鸡淹死的,他昨天晚上跟我们说了。"  

"他说是他淹死的?"老张追问我一句。  

"是,他昨天晚上自己说的。"  

"哦……"老张好像松了口气,又立刻说,"赶紧收拾起来,一会大杰就回来了,我今天早上是等他去上课以后才去拿回瓶子的,让他看到可就完了。"  

老张打开那大木头盒子,那股刺鼻的气味又一次迎面扑过来,我连忙皱着眉头站到一边去。老张收拾了一下盒子里面,想把装猫的瓶子放进去,可是好像空间不够,于是他把瓶子一个一个全拎出来摆在地上,准备重新归拢一下。可就在这时,寝室门锁却咔的一声响了,紧接着大杰拿着把钥匙走了进来。 老张的手颤了一下,满地的瓶子已经来不及放回盒子里,大杰先是看见了门后的我,朝我客气地笑一下,紧接着就看见了地上的瓶子,他走过去睁大了两眼,看清楚了瓶子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手足无措的老张,问:"这……这是什么?"  

老张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大杰说不出话来。大杰朝地上密密麻麻的瓶子逐一看过去,一边看一边颤栗,一语未发。最后他看到摆在最后面的装猫的瓶子,突然说:"连猫你们也杀……白灵不是刚死吗?"说完白了我一眼--他显然认为这些东西是我和老张一起弄出来的。  

"哎……那个什么……我没……哎……"我刚要辩解,大杰已经转身开门往外走了,一边开门一边摇头。  

谁知门外居然刚好站着主席他们三个,估计是正准备敲门进来用厕所。大杰一脸铁青地把门拉开,指着我和老张对他们三个说:"把猫活活淹死的事也有人干得出来。"  

门外的几个人顿时呆住了,就在这时,田鸡像突然惊醒了一样朝老张喊:"我可没说啊!我说白灵是我淹死的啊!"喊完他又朝大杰说,"我可没说是他干的啊,你可别乱说啊。"  

我猛然反应过来,朝着蹲在地上的老张说:"白灵是……你淹死的?!"  

老张埋怨地看了田鸡一眼,然后低下头,默默地把瓶子一个个摆进箱子里,一语不发。  

田鸡这时候才知道说错了话,在我们几人的逼视下,他终于藏不下去了,只好支支吾吾地把实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在弄这些东西,之前他弄兔子的时候就是托我跟楼上寝室要的……他说他要做实验,还给我看他的实验……我没跟任何人讲,也怕这些东西……后来白灵有天晚上在我电脑上尿了一泡,我真的挺气的,所以就想把它……但我不敢自己弄,就找了老张,他就答应了……那天晚上他跟你们在一起打扑克,然后抽空跑出来了一趟,因为时间紧,扔不出去,所……所以就在厕所冲……冲下去了……"  

这时我才依稀想起来,那天晚上老张跟我们打扑克的时候,确实出去了一段时间。  

老张抬起头偷偷看了田鸡一眼,然后慢慢站起来,坐在椅子上,也不敢正视我们几个人的眼睛,只用手不停摸着他的木头箱子。  

"怪我!"田鸡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说,"是我让老张弄的!不怪他!真的别怪他!所以我昨天跟你们说是我弄的!"  

直到这时我才搞清楚,我的身边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同时心里也隐隐感觉到,老张的好日子长不到哪去了……  

主席什么话也没说扭身走了出去。我和小胖相视一看,也跟着走了出去,紧接着大杰也随着我们走出来。留下田鸡和老张两个在寝室里,不知道他们还能说些什么。从那之后,我们寝室里彼此说话很少,我跟田鸡之间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田鸡和老张设计的这次骗局让我们几个都心凉了不少,我甚至都不能肯定田鸡那天说的是不是就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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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3:0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照片·异变

心里虽然冰冷,但是屋外春天的气息却渐渐浓起来了,天气也一天一天暖和。学校东门附近新开了一家照相馆,房子外面圈了一个挺大的环形的草坪作院子,从草坪的边缘踏上一条青石铺设的小路一直走进去,就到了那家照相馆了。老板叫祁华,挺年轻,人很好,照相手艺也不错,而我刚好是学校摄影协会的,经常需要冲洗些照片什么的,于是开业之后不久我就和他熟识起来,我叫他华哥。  

照相馆院子里的草不是经常修剪,高高低低的。草坪边缘还种着密集的一排灌木,草坪里面长着几棵粗壮的松树,容易藏身,没过多久,这里就吸引了远近几只野猫。  

说实话,在那个时候,我每当看见猫的时候,已经有了种本能的抵触。每当我走在那条青石路上往照相馆走去,尤其是傍晚微风阵阵的时候,我总是感觉身后有一双双阴森凶恶的眼睛在盯着我。  

华哥是很有爱心的一个人,他对这些野猫很好,给它们买了猫食和一些简单玩具,有些小猫经过一段时间跟人的接触,已经变得有些驯服了,有时候会躺在台阶上晒太阳,也不怕被人踩到,而有些女生去照艺术照的时候,还要求抱起小猫来张合影。  

然而事情就出现在其中一张合影里。  

一天晚上,大概八九点的时候,我拿了一卷胶卷去华哥那准备冲洗,一进门就看见他正坐在电脑前面盯住显示器不放,直到我走得很近了,他才觉察,慌慌忙忙地一伸手把一张数码照片关掉了。  

"看什么呐,还怕人啊?"我笑着冲华哥说,"这卷按相片上的人头数冲,保证人手一张。"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猫呢。"华哥好像没理会我的话,也没接过我的胶卷,只见他脸上煞白煞白的。  

"猫?!怎么了?"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探过头去看。  

"这个……"他边说边打开刚才那张照片,"你看看……"  

我探头去看,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乌黑的头发遮住她消瘦的脸,她穿着一身白衣,正蹲在草地上,把双手掌心向上合起放在胸前,好像要托着什么东西一样,然而手上却什么也没有。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嘴奇怪地往一边咧着,双眼无神地看着镜头。我只感觉一股阴气从显示器里升腾出来。  
这不就是海边的那个小女孩吗?怎么到学校里了!我一边想着一边不自主地抖起来了。  

"我记得我给她照这张相的时候她是捧着一只小猫的,怎么照出来就没有了?"华哥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许多想法一瞬间涌进我的脑子里去,赶忙问他:"什么样的猫还记得吗?!"  

"好像是一只小白猫吧,也就几个月大……好像头上有一撮黑,刚来我这住了不长时间。"华哥看了看我惊异的样子,又问,"怎么,那只猫你见过吗?"  

"华哥,你把这张照片打出来!我拿回去看看去!好像我周围有人养过这只猫!"  

"哦好!说实话这是挺邪门的,这照片是上个礼拜照的了,可这个照片上的小女孩一直没来领照片,也不知道为什么。"  

"快打出来华哥!我回去问问!"  

"在打了在打了。"  

几秒过后,照片打了出来,我一把抓过来,说了声"我走了"就撒腿往外跑去。  

我一口气冲到了寝室,一把推开门,他们三个正在各忙各的,都停下来愕然看着我,我朝他们三个大喊一声:"都过来看!主席快看看!是不是这个!"  

主席一把扔下手里的东西凑过来,他看了一眼就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田鸡和小胖也赶紧凑过来,田鸡一把把照片抢到手里,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又哆嗦着把照片扔回我手里。  

小胖接过来看了看照片,一边指点一边说:"你看那头的形状,还有眼睛和牙……这谁啊?怎么长得……那么……像猫啊?!"  

我这才仔细看去,只见小女孩额头很窄,颧骨及两腮内陷,下巴很尖,那倒三角形的脸型让人不得不想起猫来。她的左眼里没有光泽,眼球的形状也不大圆滑,稍微鼓了一些出来,就好像一块被风干的腊肉塞在那里,而她左眼的眼皮也好像是一块死皮一样,耷拉在眼球表面,让两只眼睛看起来不一样大小。她矮小的鼻子下面就是歪咧着的一张嘴,两颗三角形的虎牙从嘴唇下面露出了个头,奇怪地盯着我们笑。  

主席突然把脸转向我说:"应该就是她,海边的那个……照片哪来的?"  

"就在东门那家照相馆,老板上个礼拜给她照了这张相,然后这人就再没回来过。"我说,"而且老板说,她照相的时候手里捧了只猫,结果照出来却没有了……"  

田鸡一直呆站在那听着,听到这里他突然站不住了,一下子向后靠在衣柜上,五官开始很不自然地抽动,眼睛一会盯住寝室门,一会又盯住厕所门。  

"老板还说那只猫……跟白灵一个样。"我继续说。  

田鸡靠着衣柜唰地滑下来坐在地上,呼吸越来越急,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头上冒出来,顺着他的脸颊往下落。  

我们三个见田鸡这个样子,各自心里已经有了数,同时也多了几分提防,事情确实是田鸡和老张干的,但谁又知道这报应会摊到谁的头上?不过我们都肯定的是,那猫是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田鸡,"主席沉默了好久才说,"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总之事情到了现在这份上,你不能再胡来了……你去拜一拜吧……就当是求求情也好,尽份心也好……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了。"  

田鸡没说话,只是垂着头用力地点了几下,半晌抬起头冲我们问:"去哪拜?"  

"海边,埋白灵的地方,明天一早我带你去。"主席说。  

"明早?!那今天晚上怎么办?!"田鸡的头发已经被他抓得乱蓬蓬的了。  

"今晚?总不能现在去吧?这都几点了?"我说。  

"别!别耽误了!再耽误就没命了!"田鸡一撑身后的衣柜,整个身体趴在我和主席跟前,埋着头简直像要下跪一样。  

我和主席赶紧把他扶起来,主席说:"田鸡你别……那走吧!要走就一起去!赶紧的!"  

田鸡用力撑了一下地,摇晃着站起来,小胖过去扶住他,我拿了把手电,接着我们四个就夺门而出。  

我们出了校门,穿过一条马路,在密密麻麻的居民区里穿梭了一阵子之后,终于看得到海了。沿着一条泥路往前跌跌撞撞地走,泥路的一旁就紧贴着石崖,路边是一排低矮的石桩,石桩之间连着粗粗的铁索。  

起初是我和主席在前面领路,田鸡和小胖紧跟在我们后面,待走上这条泥路的时候,心急的田鸡快步走到我们前面来,一个劲地往前面赶,一会就把我们落下一大截。我们三个见田鸡越走越远,担心他出什么状况,也快步走上去,边走边用手电照着田鸡前面的路,但他还是走得远了,背影越来越模糊。  

我想喊住田鸡,"哎"的一声刚出口,手中的手电却突然熄灭了,眼前顿时一黑。  

当时距离我们大概三四十米的地方有一户人家,独门独院,孤零零地坐落在那里,是个平瓦房的模样,门前的院子四周简单地扎了些篱笆桩,我从那房子窗户里透出的一点光亮可以辨别出来这些轮廓,可惜那光线实在太弱,完全不够照亮我们脚下的路。  

我们三个只好摸索着前进,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喊田鸡的名字,可是什么回音也没有。  

难道……他掉下去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顺着路边悬崖找!快快!"我一边喊着一边顺着路边往前跑去。  

没跑几步,眼前一个巨大的圆形的黑影渐渐近了--那东西就横在石崖边上,圆形的黑影中间还有一个圆形的洞,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卷光缆用的大滚筒。那滚筒刚好挡住了我跑动的路线,我一时没收住脚,两手咚的一声拍了上去,滚筒就往石崖的方向滚动了起来,我一见不好,"哎"地大喊一声,连忙伸出两手拉住,主席和小胖也赶忙抢上前来用力往回扳,谁知我刚才撞那一下力量太大,这滚筒的惯性又太大,根本收不住了,眼见着我们三个要被滚筒一起带下去了,只好一齐松了手,只听得哗啦一声,那滚筒碾过一条铁索,然后一个猛子就朝石崖下面栽了下去,途中咣咣地闷响了几下,最后只听见低处非常响亮的咔嚓一声--想必已经是粉身碎骨。
我们三个惊得一身冷汗,满心余悸地看着四周,生怕惊动了附近的其他人,却一眼看见刚才滚筒的后面就站着一个人,笔直地立在悬崖边上,低着头朝下看,就像跳水运动员起跳前的那个动作一样。  

那不是别人,正是田鸡,我大喊一声冲了过去,可几步之外的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想扔下手电上前拉住他,可眼看他身体微微地朝前倾去,两腿慢慢弯曲下来,马上就要跳出去了,我只好腾空上去就是一脚,正中他的心窝,田鸡随着我的脚往后一仰,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嘴里半点声音也没有,然后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主席和小胖两个也赶上来,我们三个扯起田鸡的胳膊和腿把他拖到离悬崖边较远的地方,用力摇着田鸡的头,一声又一声叫他,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的头随着我们的摇动在脖子上打着转。我们三个吓坏了,我更是惊得一身冷汗,生怕是刚才那一脚踢重了。  

就在此时,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地从头顶的什么地方清晰地飘了过来,铃声掠过我们就又立刻传到了远处,然后再就没了动静。我们抬起头向周围打量,除了一片静谧的夜色,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我远望了一眼那泥路旁边的小房子,房子里的灯光依旧温暖安详,门窗紧闭,院子里也别无一物。正当我们四处张望的时候,被我扔在路边的手电突然自己亮起来了,一束光线无声地划破了黑幕,正好打在田鸡的身上,与此同时,田鸡"啊……啊……"地哼哼起来。  

"你怎么了?田鸡!田鸡!说话!"我托着他的头大喊。  

"吃……我要吃……"说着他突然一把死死攥住我的手,同时用鼻子凭空深吸了一口气。  

"干什么!"我啪地打掉他的手,感觉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你吃……吃什么?!"  

田鸡没答话,自己摸着地一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仔细环顾着我们三个人,我们三个同时后退了一步,我感觉心都快蹦出来了。  

田鸡颤颤巍巍往前走,我们三个在他的左侧、右侧和身后保持一段距离慢慢随着他往前走,不一会就走到了那段山间的楼梯,楼梯下面一直通向海边。此时眼前豁然开朗,浪涛拍击礁石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海水的腥味也突然浓起来。田鸡这时好像突然变得很兴奋,甩开我们朝楼梯往下跑,等我们三个反应过来的时候,田鸡已经蹿出去十几米了。我们几个开始在后面猛追,我拿着手电冲在前面,主席和小胖摸索着楼梯不敢快跑落在后面,等我们三个人一前两后都跑到楼梯底下的时候,发现田鸡再次不见了。  

眼前礁石林立,海浪汹涌地灌进石头的缝隙里,传出些奇怪的闷响,像是谁在低声哼哼。我们三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突然谁也不敢喊田鸡的名字,甚至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我用手电在周围一下一下扫着,一步一步往前挪。  

我们就这样一直挪了十米八米的样子,还是没见到田鸡,手电却突然扫到了刚才掉下来的那个木头滚筒,滚筒已经散作几块。  

我当时直觉这滚筒和田鸡会有莫名的联系,于是拿手电在滚动的几个碎片之间扫着。就在这时,身后的海水里突然有哗啦哗啦的响动,我们三个一转头,只见海面不远处有一片水波上涌,好似水里藏了什么东西。我赶忙用手电对准那里,同时三人往前走到海边想看个究竟,这时一个人猛地从我们脚下的水里冲了出来,伴着一声怪叫,一把抓住了主席的脚踝。  

我们三人顿时大惊失色,主席更是"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定睛看去,正是田鸡,浑身湿透了,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朝岸上爬过来。我们三个赶紧把他从水里拖出来,他呼地一下子趴在海滩的砂石上,然后就用两手在嘴前抓来抓去的,好像在撕咬着什么。小胖蹲下把田鸡的一只胳膊掀起来,哪知田鸡猛地一扬手,啪的一声直接打在小胖脸上,同时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小胖,龇出一排牙齿。小胖被惊得倒退几步,我们两个赶忙护住小胖,再看田鸡时,他手下正压着一只巴掌大的鱼,还在不停地甩尾巴,显然还是活的。  

田鸡……他抓鱼干什呀?!  

我们谁也不敢靠前,一步步往后退去,同时盯着田鸡的一举一动。田鸡同时也在盯着我们看,过了一会,似乎觉得没有威胁了,才又低下头,贪婪地大口撕咬着那条鱼。我们眼见着他捧起鱼塞进嘴里,一口咬住鱼头,那鱼尾在他嘴外面啪啪扇着,接着他把鱼头一口咬掉吐在一旁,鱼又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他一口一口咬掉鱼肉然后大口嚼着吞下,不一会那只鱼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头。  

我们三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敢看却又不甘心抛下田鸡跑了,心里一片茫然。我简直连手电都拿不稳了,灯光在田鸡身上晃来晃去,一瞬间我感觉,眼前的田鸡根本不是人,简直就是一只凶残的猫!  

田鸡吃完一条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然后又一转身朝水里钻去,我们急忙喊了一声他,田鸡回头循声看了看我们,好像认得出我们,又好像不认得,目光呆滞地扫了我们一眼,就又钻进水里去。我一脚迈进水里想把他抓回来,冰凉刺骨的海水闪电一般从脚底袭遍我的全身,犹豫的瞬间,身后小胖和主席已经把我拉了回来,只听得主席低声对我说:"先别过去!看看再说!"  

田鸡越走越深,海水一直没过他的大腿,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又一头扎进水里,水面荡开一大片涟漪,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十几秒过后,他又从水中冒起,吐出一口水,然后又大吸一口气重新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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