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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局中人》1945年谍战危局下的兄弟相争(完结)~刘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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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7 08:54:16 | 显示全部楼层
    紧接着“砰”的一声后,秦参谋被车撞上半空,那轰然声响让沈放呆住了,电话听筒从他手中脱落,挂在哪里摇晃着。
    他从电话亭里出来,整个人混混沌沌地穿过马路,走到车祸现场。
    秦参谋如一滩泥一样躺在地上,被撞得血肉模糊,从他的嘴角里呛出几口鲜血,似乎要说什么话,但一直没有说出来。
    沈放低头打算扶起秦参谋,但伸出去了手却又不敢碰他,面前的人挣扎了一会便再也不动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扩散开去……
    街头周围的人围了过来,那几个宪兵军官在维持秩序。
    周翔气急败坏地从货车驾驶室里把司机揪下来,说要把司机抓回去,随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保密局以及宪兵队的车辆把现场团团围住,一些人在勘察现场取证……
    沈放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即模糊又虚假,只有秦参谋合不上的双眼和扭曲的脸是那么的真实真切……
    而且在混乱中,没人注意到秦参谋沾满血渍的手在地上划了一个血印记号。

    回到保卫处,沈放一脚踢开罗立忠办公室的门。
    罗立忠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好奇地瞧着沈放问着:“哟,老弟今天那么大火气,谁惹着你了?”
    沈放冲到罗立忠面前,恨恨地问:“今天的事儿是不是你安排的?”
    想要秦参谋死的人,只会是他们这些人。
    罗立忠脸色忽然间严肃起来,看了他一眼,接着走上前将门合上,回身却还是保持那阴险老辣的微笑说着:“你是说秦参谋?我也是刚知道,那不是个意外么……”
    “怎么可能!宪兵司令部为什么会要人,那么巧就有辆车经过还刹车失灵了?这明显就是要让秦参谋死!”
    这明显就是故意装傻,沈放打断道。
    罗立忠并不在意,只耸耸肩:“是么?你想太多了吧。”
    “想太多,太明显了,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沈放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罗立忠也拿他没办法,接着也不跟他端着,而是宽慰着他:“好啦,很多事儿,就算你想明白了也不会有人承认的。”
    “为什么?人已经要回来了!”
    沈放依旧很激动,秦参谋的死让他变得十分激动。
    “回来又怎么样?你觉得保密局应该怎么处理他?他倒卖军用物资这事儿牵扯到上面太多的人了。”罗立忠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那怎么了?该抓就抓,该查就查。”
    “你不会那么天真吧?秦参谋知道的太多了,他在咱们手里难道不是麻烦?不管是中统还是国防部都会揪着他不放,你想过怎么收场么?那些跟他走私沾边的人,我们真的全都能抓起来?如果他真是共产党呢,跟他有过联系的人怎么问,怎么审?”
    他本以为沈放对这些都十分了然,却没想到他居然来质问自己,罗立忠只好跟他分析着。
    沈放听完话总算有些冷静了下来,接着是长久的沉默不语。
    屋子里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慌,罗立忠看着沈放突然的失语,继续说着:“那种情况,咱们一处是我能摆平这些还是全推给你?”
    “可人死了,那案子怎么办?”
    罗立忠冷冷地:“怎么办?接着查,抓共产党的方式有很多,不过对我们的生意有影响就要尽量回避风险。”
    沈放想也没想,下意识反驳:“那是条人命!”
    罗立忠皱了一下眉毛,有些疑惑地看着沈放:“这不像你说的话,你是打过仗看过死人的,对么?”
    沈放这会儿才察觉到,秦参谋的死差点让他失去了理智说了胡话,忙打着圆场:“可秦参谋毕竟是国防部的参谋,怎么能……”
    罗立忠听了他的原因,疑惑烟消云散,转而变成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没准他就是共党安插在国防部的鼹鼠,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麻烦就更多了一层。好在人已经死了,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
    听他这样的语气,似乎一早就准备好了这样的结果。沈放忽然才想到那日他在门外偷听,后面那些他没有听见的部分或许就是这次行动。
    他们都盯上了那个地方,一个是要救他一个是要他死。
    最后很可惜,沈放失败了。
    沈放脸上有些责备的意思:“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罗立忠静静地瞧了他一阵子,继而说着:“你现在的反应告诉我,不对你说是正确的。就是担心你心软才没告诉你。”
    这样的原因让他无法反驳。
    “现在这样不好么?秦月明是不是共产党,是不是在军内搞走私都死无对证了。很多事儿必须做的干净!保住上面的人,才能保住我们,在我的位置上没准你会跟我一样。”
    沈放没有接话,情绪很沮丧。罗立忠用手轻轻拍拍他肩膀,揽着到边上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一边说着:“把你当兄弟才说这么多,今儿晚上喜乐门夜总会我请客,不过我得提醒你,我是一处的处长,你是我副手,以后跟我说话要有分寸。”
    沈放眼神怅然,接着点了点头。
    中统那边,沈林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李向辉从外面慌慌张张进来,模样焦灼。
    “怎么了?”他问着。
    “刚刚得到的消息,秦参谋出了车祸。”李向辉说完面色凝重,立在他面前喘着气。
    沈林明显一惊,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局:“车祸?人呢?”
    “他被撞死了。”
    沈林心里急速涌上来一股愤怒,但却压抑着,手将门把捏得紧紧的,嘴里却淡淡说道:“把具体情况写份报告给我,马上就要!”
    等他进了门将门关上,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愤怒地将桌子上的茶杯扔了出去,接着看着桌子上的证物公文包,再度愤怒地将公文包也扔了出去,接着扶着桌子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眼中全是愤恨。

    晚上百乐门里,几个保密局的军官和一众舞女喝的正欢,而另一边对比鲜明,沈放守在一角肚子喝着闷酒,没有说话。
    曼丽凑过去:“哟,今儿这是怎么了?心里不痛快?”
    沈放照例微微一笑,又摇摇头。
    “别自己喝闷酒啊,来我陪你。”
    说着她给沈放倒酒,沈放也不抗拒,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而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睛,曼丽还要再倒酒,沈放却一把抢过酒瓶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倒着,全都是一饮而尽。
    三旬过后,众人还在喝酒,沈放微醉,心烦地起身要走。
    江副官瞧见后忙上前来拉着他:“唉,您别走啊,罗处长还没到呢。”
    沈放脑袋有些晕晕的,看着眼前的人的脸有些微微不清晰,摇头说道:“我得早点回去,老婆还等着呢。”
    每次他一难过起来,最想回去的地方终究还是那个不知道算不算家的地方。
    江副官还想在说什么,沈放一把将他推开朝外走去。
    他从屋内走了出来,江副官也随后从舞厅内走了出来。他正要喊沈放,却看到沈林的车停在舞厅门口。
    沈林下车,正好把沈放拦住。
    沈放看着沈林,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退后两步保持距离,问着:“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在找你。”
    沈放抬着醉眼看着沈林,扑哧一笑:“找我?我没心思见你。”
    “那我就抓你回去。”
    虽说秦参谋死了,但沈林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他这个亲弟弟的身份绝对不是那么纯粹。
    “抓我?我可是你弟。”
    “你是谁都一样!今天秦参谋的事儿你脱不了干系。”沈林抢话道。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变过的语气,冰冷的让人厌恶。而且说着就要拽沈放上车。
    立在门口的江副官看见后连忙上前拦着:“沈处长,您这是干嘛,有什么事儿还是明天去保密局吧……”
    沈林根本不理会,一挥手把江副官甩到一边,江副官还要上前,这回确实沈放将他拦着:“别,你别管。这是我们兄弟俩的事儿,你掺和了,别再让沈大处长把你给抓起来。”
    他这话里夹枪带棒,故意嘲讽一般。
    江副官罢手,沈放一抬手也将沈林甩了开来。
    “你拉着我干嘛?不就是去中统局么?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沈放摇摇晃晃的上了沈林的车,接着沈林上车将车开走了。
    一边江副官见此情况,赶忙走进舞厅,走到吧台上借了电话摇通,对着那边说道:“帮我接国防部保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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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9 11: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道出金陵会,兄弟再交手
    车子一路飞驰,兄弟两个人回到了中统大楼。
    沈林办公室里,两人坐在办公桌的两边,屋顶的灯光很暗,显得有些压抑。
    屋子里面沈放打坐下开始就低着脑袋沉默着,沈林终于忍不住打破安静:“你还是什么都不说是么?”
    沈放半分醉意,这才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说?那我想先听听你想问什么?”
    沈林面色冰冷,带着一些不耐烦:“把秦参谋的死说清楚,别给我讲故事,我听得出来。”
    “我说是巧合你相信吗?”
    这样的事情用巧合来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果然,沈林摇了摇头:“秦参谋的死绝不可能是巧合,起码你是知情者,还有,谁跟你是一伙的。”
    这话有意思,沈放笑了:“我是国防部保密局的副处长,你觉得我应该跟谁是一伙的?”
    “走私贪污是不是你也有份?”
    国防部的那些事情,沈林心里跟明镜一样,听沈放这么一说,他也随口一问。
    沈放撇撇嘴:“你就问这个?”
    “秦参谋不但走私贪腐而且还有极大的通共嫌疑,他一死,这两条线索都断了,我怀疑贪污受贿的事情与你有关,更怀疑你通共!”
    都说了是怀疑,那就是没有明确的证据,沈放脸上那股玩世不恭的样子又露了出来:“你怀疑我通共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了我不是,可你信过吗?”
    “让我信,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早就……”沈林话说到一半,后半句又咽了回去,咽了口唾沫忽然又改口:“好了,说吧,我不想弄的太糟糕。”
    他不想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可偏偏这话也还是将沈放热怒了。他忽然间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十分不客气地用手指着沈林:“兄弟?你还知道我是你一胞所生的兄弟,你还记得那次暗杀加藤的大爆炸么?你顾及到我的生命了么?”
    沈林每次都想跟他好好说话,却偏偏每次都适得其反,听见沈放又翻起了旧账,他模样难看,有些着急:“我解释过,那是一次意外。”
    意外?沈放咧嘴笑得僵硬,更像是嘲讽:“那好,那我就跟你说一说不是意外的事情,你一天到晚利用职权调查我,在我的家里安装监听器,派人跟踪我,这都是兄弟所为吗?你配做我哥么?”
    他忍了很久,此刻一面为了脱身一面也是借机将自己想说的事情吐露出来。沈林脸色暗了下去,有些愧疚,但还是坚持着:“这我职责所在!”
    沈放顺水推舟,语调缓缓降了下来:“好啊,你说公,那我跟你敞开了说公的,你有证据么?凭什么把我押过来审问?”
    沈林抬头瞧着他怒极的样子,模样淡定,沉默一阵子,接着将公文包从一边拿过来扔在沈放的面前。
    “这是秦参谋的包,锁扣上有个暗格,当天晚上,你非要连夜审讯,这锁扣之后就被人动过手脚了,你脱不了干系!”
    沈放冷笑:“我要证据,不是听说书!我动过手脚?你凭什么?凭猜测?这个皮包动过的人太多了!把秦参谋抓起来的是中统的人,审讯期间,中统行动科经手这公文包的也不只是一两个吧?而我恰恰是没有碰过这个包的人,那天你们对秦参谋动刑,还故意把我锁在休息室。现在怀疑我?你不觉得这太滑稽了么?”
    话刚说完,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沈林应了声,外面走进来的是李向辉,没想到的是,在他后面还跟着罗立忠。
    江副官一通知他,他便即刻赶了过来,此刻走进屋来皮笑肉不笑对着沈林说话:“沈处长,你要跟家人叙旧我不便过问,如果你要调查审讯我们保密局的人,那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
    沈林张口刚要说话,沈放却强项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沈林脸色铁青,但现在看他,他似乎并没有将沈放留下的原因。

    从中统大楼出来,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缓缓行驶,已是深夜,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沈放与罗立忠并排坐在后座上。
    沈放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沉默了一路,半道上没有预兆地开口:
    “如果我在中统跟我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会不会和秦参谋一样的下场。”
    罗立忠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说话,沈放没有得到回应将脑袋转过来看着他,他才回答着:“不会,你在日本人那儿待过,我对你有信心,你能扛得住日本人的审查,中统那边是小意思。”
    他这话明显和他的行为相悖。
    沈放笑了:“可你还是担心,所以那么早就赶过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着:“其实你该再等等,看看我会说什么,毕竟中统那边你是有眼线的。”
    罗立忠被他这话惹笑了:“你哥太精了,你又喝了酒,我不想你惹麻烦,更不想我惹麻烦。以后中统不管谁找你,都先要通知我。”
    似乎这样子才是保持互相信任最好的方式。沈放听了点头,却突然作势要吐。
    “怎么了?”罗立忠将身闪了闪,将手轻轻放在他后背上抚着。
    “恐怕是是酒喝多了……”正说着,沈放再度作呕。
    罗立忠皱起眉头指示司机:“车停一下。”
    还不等车子挺稳,沈放慌忙打开车门急匆匆下车,最后找了一根电线杆子抱着吐了一地。
    罗立忠忙跟了下来关怀着:“老弟,你这么喝酒可不太好,小心伤身体。”
    “我没事……”
    话还在嘴边,沈放忙又将身子啊弯了下去。
    罗立忠皱起眉头,他更大口地吐完,又说着:“你先走吧,我自己叫车,再坐你的车非吐你车上。”
    罗立忠也不再坚持:“也好,你自己当心一点。”
    接着他上了车扬长而去。
    看着车走远了,沈放直起身子神色恢复正常,眼神黯然。
    计划失败,按原定的会面,在五里坡的树林里。
    两个人在斑驳的树影之下,面色深沉瞧不大清楚。
    沈放酒气缠身,将头闷着,声音稍微有些哽咽:“秦月明同志牺牲了。”
    对面的任先生良久没有说话,他接着喃喃自语:“也许永远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都会认为他是个视财如命的贪污犯。”
    人是在他自己的计划中丢了性命的,沈放自然而然将这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任先生似乎瞧出来了他的心思,算是安慰着:“不!总有一天,他为党为国家做的事儿会被承认的!你给我的底片我已经派人送出去了,那是国民党即将进行的鲁南会战的作战计划,秦月明是我们的英雄。”
    沈放依旧灰心:“可这些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任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任何人的血都不会白流的。”

    1947年2月20日至2月23日,鲁南会战爆发,国民党信心满满,然而由于秦参谋传出的作战情报,共产党控制了战场局面,华南野战军歼敌7万余,最后大获全胜。
    历史重演,战败后国民党内部重新开始内查,蒋介石发现国防部的人拿军事情报换钱,命令查军队系统情报线的腐败。
    在国民党总裁侍从室的授意下,中统也开始介入调查国防部的腐败,倒卖军火、军用物资等一系列问题被查了出来,一些下层军官被查处。
    罗立忠办公室里,沈放正和罗立忠喝着茶水,罗立忠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玉器一边对他说着:“这个玉佩据说是唐代的,老弟有兴趣么,我给你也搞两件。”
    沈放抿了一口水,笑着摆了摆手:“算了,这些东西我看不准,也没罗兄你那么多雅兴。”
    形势越来越紧张,他还能有这样的心思,像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一样。
    罗立忠将那东西往边上一搁,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这些古玩玉器我还能摸个一二,倒是现在的时局,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对外是节节败退,与此同时,内部人个个看对方不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样的政府,像一盘散沙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
    沈放瞧着他咧嘴,故意玩笑:“罗兄这是怎么了?国防部乃至国民政府那些事儿罗兄你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
    罗立忠脸色复杂,呵呵一笑,并没有接口。
    沈放自然有那个眼色,也不再继续说下去,重新恢复一本正经,问着:“眼下连中统都开始针对国防部了,咱们保密局对军队贪腐的怎么处理?”
    “该抓的抓,该保的保,能立功也能赚钱,这不是大事,关键是鲁南会战我们输了,那就是军队的情报系统出了问题,共产党的鼹鼠混进来太深了,否则不可能会这样。”
    罗立忠语气淡然极了,沉着冷静,淡然应对,以不变应万变。
    沈放叹了口气道:“仗已经打起来了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停下来的,情报工作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产党渗透能力很强,混进来不足为奇。”
    罗立忠若有所思,愁眉紧锁,接着重新端起茶杯来,一边瞧着沈放一边说着:“就怕这鼹鼠混到了保密局里。”
    这话加上这眼神,叫人有些心慌。
    沈放也并不反驳,只是跟着他应和着:“是啊,军统改组为保密局变动这么大,难免会有这种情况。”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罗立忠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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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9 11:10:1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罗立忠接着问道。
    沈放脸色有些为难,支支吾吾。这样正面的回答毫无证据,反倒是像公报私仇,或者有急于将帽子扣给别人的嫌疑。
    憋了半天,他似乎想到了最好的答案,于是忙说着:“反正所有人都有可能,包括你和我这样位置的人。”
    罗立忠一本正经的面目保持了片刻,随即又开始打哈哈:“算了,咱兄弟俩不必要想那么多,眼下最重要的是赚钱,钱才是生存之本,你说呢?”
    他将话题一转,沈放自然也不会继续说下去,只是听他意思后忽然出言试探,话里有话:“你一直说带我发财,我在外面忙前忙后,可罗兄的好多大生意却是对我密不透风啊。”
    可罗立忠似乎并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说着:“生意早晚有你的份,不过我觉得你该注意注意你们家那位大哥了。”
    “什么意思?”沈放疑惑道。
    “鲁南会战失败,蒋总裁可是很不满,已经授意中统调查军队系统的问题,别人我不担心,你哪位大哥他才是最影响我们生意的人。”
    越是这样,他身边越是缺少不了沈放。
    沈放似笑非笑,依旧坚持,继续方才的含沙射影:“可有些生意,我不知情,也帮不上忙啊。”
    这回总算是有了成效,罗立忠眉头蹙了蹙,明显感觉到了沈放有别的意思。
    “你今天说的话我可是越听越糊涂了。有话就挑开了说,这样来回猜着没必要。”
    素日里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对这样的事情有些疲惫。
    沈放目光一低,接着再抬起来时候开门见山道:“你和金陵会的事儿,可是一直瞒着我。”
    这话突如其来,让罗立忠有些意外,他顿了顿,接着缓缓试探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跟金陵会在接触。”
    他一直从未向沈放提起,可面前的人却像是对他了如指掌,这叫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慌张。
    那种表情带着一丝怀疑,沈放忙向他解释着,不过语气依旧有些玩世不恭,:“秦参谋那案子牵一发动全身,一批国防部的高官都被惊动了,再说那个车祸可不是保密局军情一处自己就能完成的。我也是干情报出身,如果国防部里这样的消息我还打听不出来,那这么多年我不白混了?”
    这样的解释十分合理,而且之前他一直瞒着沈放也是提心吊胆的,这会儿沈放知道,并且以这样的方式与他说破,反倒叫他松了口气。
    “就知道你早晚会摸出这些门道,军界的确有个金陵会。外面的人都不清楚里面的事,但金陵会这三个字,可没人敢小觑。”
    沈放顺水推舟:“那既然说到了,罗兄何不给兄弟说说这金陵会到底是什么来头。”
    罗立忠呵呵一笑,也并不打算瞒他:“以沈老弟的能力,我就是不说,你也能查个十之八九。不如今儿我谈清楚了,免得你我之间凭空生出些罅隙。这是党国的历史遗留问题,军队里的派系可不少,这些派系之间争权夺利、一直内耗严重。”
    他一边说着,沈放一边给他倒了茶。
    停顿片刻端起来喝了一口,罗立忠接着缓缓道来:“美国人帮着咱们改组军队成立国防部。西北军、东北军、晋军、滇军、川军,加上桂系那一票人还有蒋总裁的中央军一系,哪派人想吃亏?不都想着占便宜。”
    “所以是平衡了各派的利益,才组成了如今的国防部。为了保护各自利益,又不形成彼此的摩擦,各个派系在国防部的代表私底下形成了秘密组织,起名叫金陵会。从接管日伪资产那会儿金陵会就形成了,原本是想相互通气,有风险大家一起扛,有好处大家一起沾。”
    沈放认真听着,随即意会地点了点头。罗立忠说完话忽然表现得有些慎重:“我们的生意大都和金陵会有关,跟他们在一起,生意才会越做越好。不过,外面没人会承认金陵会的存在,大家都心照不宣掌握分寸罢了。”
    跟沈放兜了老底,那便要解释清楚,免得产生什么误会。
    沈放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罗兄尽管放心,孰轻孰重,我知道。”
    罗立忠似乎依旧有些不放心,更或者是提醒他:“话是这么说,别忘了,现在有双眼睛盯着我们呢,我不知道他了解金陵会多少,但既然你能知道,他迟早也能查个所以然。”
    他话语的那个人沈放自然知道是谁。
    只是他还没开口,罗立忠接着又说到:“我拿你当兄弟看,所以才告诉你,沈林是你同胞兄弟,恐怕你对他还念着手足之情,只是沈林要真惹了金陵会,那得掂量一下他的分量。”
    现在沈林和这边相安无事,但是一旦他搅合进来了,这边或许只是生意上的损失,而沈林恐怕就和秦参谋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罗立忠不在意沈林死活,但是用它一条命换自己的生意,实在不划算。
    沈放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从中调和,解决这矛盾继续升级,便答着:“明白,我也不希望我那一根筋的大哥影响咱们赚钱。”
    他看着罗立忠,却见他表情忽然变得无比认真。
    “关键时刻就得看你的取舍了,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放只笑着点头。真是老狐狸,考虑事情都是完全之策,叫人叹服。

    1947年3月13日,胡宗南部队向解放区发动进攻,并于19日占领了延安,赢得了面子上的胜利。但战场局势国共相持不下,国民党为维持战争的开销,军费开支越来越大,经济方面越来越捉襟见肘。
    与此同时,各地街头都有不断涌现的工人、学生和普通民众组织的示威游行,大家手持标语高呼口号,反对内战。可夜总会里,国民党军政高官留着女人在寻欢作乐,商人官员抽着雪茄商量着怎么继续发战争财……
    南京卫戍区所属部队查出来的贪腐案件里,卫戍区直属37师5营实际人数只有173人,但报上来的数字是249人,持续吃空饷长达两年。从美国运来的军用物资,经过国防部后勤部门、军需管理部门、再到军需储运站,一半的物资就莫名其妙地转成了民用,被南京几个商行高价在黑市上倒卖。
    李向辉下手一查,军需储运站的几个人承认了是他们干的,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可沈林心里清清楚楚,没有国防部里面的人安排,这事儿根本做不了。与此同时,他忽然记起秦明月包里的那些单据。
    那些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沈林带着李向辉随即走了一趟国防部军需储备库,但显然又吃了瘪。
    主任杨启光傲慢中还夹带着不耐烦回答:“三个月以前,所有物资账目,都已经清了,交给国防部存档,不让我们留。”
    这自然是唬鬼的谎话,不过他们既然不想配合,在这儿跟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耗着也无用。
    接着往上,军需处参谋态度更加冷冰:“这不行,这是军务机密,概不对外。”李向辉跟在沈林边上,四目相对之后据理力争:“凭什么不让查,我们可有行政院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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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9 11: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可军需处参谋却争锋相对,并没有让步的打算:“有谁的命令也不行,这儿是国防部又不是行政院。”
    李向辉话在喉咙欲发作,不过更是无用,沈林忙拦住了他,只将一叠照片丢在军需处干事面前:“我们有证据,军需处涉嫌多宗贪腐走私,我知道你接到了命令不能配合我。可我有行政院的公函,有权调取所需资料,大不了我去找你们办公厅主任甚至国防部部长,绕一圈我还是会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不过你要真让我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可以调查你,出了任何事儿我都不在乎是不是按到你头上。”
    对付这种人,最重要的是打心理战,这里面的事情说是一说,但真的惹了沈林这样身份的人,往后一点点的瑕疵都能叫他送了命去。
    果然,面前的人听了有些恼火,但却并没有发作,最终似乎下定决心似地点头:“行,你等会。”
    没一阵子,只见他再次回来时候从档案室拿出一沓子账本:“都在这儿了。”
    那副样子,似乎早有应对政策。果然李向辉翻开后面色有些惊讶。
    “怎么都是新的?这是你们新作的账?”
    沈林听到,凑过来也看着,可面前的人却傲慢不减:“怎么了,你们不是想看账么?只有这个,以前的没有,如果不满意,大可以找办公厅主任,如果还是不行,就去找国防部部长,我手里就是这个,谁来查都一样。”
    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叫人汗毛直立,他这样的话,就已经说明了这上下早就通过了气。国防部现在就是一个大黑洞,这个洞不知道有多深,有多大,牵扯有多广。
    沈林冷冷看了那参谋一眼:“你们真厉害。”
    说完他转身带着李向辉走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面色难看。沉默许久,沈林无意低头,却看到一张照片从旁边座位的公文包里露出一角来。
    是那些单据的照片。
    他把那照片抽出来看着,渐渐的似乎想到了什么,问着:“这些单据涉及到几个军需库,咱们去过几个了?”
    “咱们去过两个,还有浦口码头的仓库没去。不过估计去了也一样,货运底单都应该被国防部的人收走了。”
    沈林听着话点头,想了想却还是决定:“现在去浦口码头。”
    “还去?有用么?”
    李向辉脸色难看,沈林瞧着他眼神却是坚定:“货运底单没有了,可管理出库的人还在对么?”
    这是当然,单据照片上,每一张单据都有签字,签字的都是当日的仓库管理员,只要这些人还在,就不信问不出什么结果。
    恐吓加威胁,很快地,仓库的管理员就吐了口:“这些货都是汇通商行提走的,汇通商行的老板姓曾,叫曾若凡,大概三十来岁。对了,据说这个人在国防部很有背景,没背景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把这些货给拉出去。”
    “你听说过金陵会么?”沈林接着问道。
    对面的人若有所思:“好像曾老板提过一个什么什么会,是不是你说的金陵会就不知道了。”
    再接着,坐在审讯室里的人换成了曾若凡。
    “1946年9月16日,1000箱棉花运进了你的仓库,1946年11月23日,1500箱军服运进了你的仓库,1947年1月10日,2000床军被也同样运进了你的仓库。”
    李向辉一条一条念着,接着将文件丢在曾若凡的面前:“还有这些。说说,你怎么拿到这些军用物资的。”
    曾若凡在汇通门口就挣扎过,声称国防部姐夫何主任是他姐夫,这会儿依旧怒气冲冲,嚣张跋扈:“你算哪根葱?还敢问我。信不信出了这门,我一个电话就让你卷铺盖滚蛋。”
    李向辉怒急,被沈林拦下。
    “你不想说?”
    曾若凡根本不搭话茬:“怎么着,你能拿我怎么样?老子渴了要喝水,烟瘾犯了要抽烟。”
    李向辉气急,沈林反而拦着他,端了杯水放到曾若凡面前。
    曾若凡大大咧咧的要喝,不过水特别烫,曾若凡被烫了舌头,大声骂着:“你他娘的要烫死我啊……”
    沈林接着猛一抬手,将那一杯开水倒在曾若凡脸上。
    曾若凡被烫的直叫唤,接着沈林又是一杯冷水泼了过去。这下曾若凡傻了,跟落汤鸡一样看着沈林。
    “还渴么?”
    曾若凡噤声,沈林接着又拿起桌上的一包烟,抽出来一只,靠近曾若凡,曾若凡想躲,沈林直接把烟塞在他的嘴里。
    “你不是想抽烟么?没问题。”
    他说着扭头对一边的审讯人员一个眼神:“给他点上。”
    那审讯人员起身,走到一边,将炉子烧红的铁块夹了起来。
    曾若凡看着铁块一点一点靠近他,吓着了,嘴里的烟没含住,掉了下来。
    “你们要干嘛?你们想干嘛?来真的,这是要来真的么?”
    那块铁已经快靠到他脸上了,曾若凡吓得闭上眼睛,终于喊道:“我说,我说,我说。我们就是从浦口码头的军品仓库里找脚行把东西给运出来,然后改一下民用的标签和包装再卖出去。”
    “为什么能这么便宜得到那些货?”
    “那因为我姐夫何天禧的关系。”
    沈林继续逼问:“有个叫冯立新的是不是找你提货?”
    “他算我一个下家,那是秦月明的介绍的人,每次他拿着单子来我这里领东西,也不只是他,还有六七个这样的下家。”
    “这些货后来去哪儿了么?”
    见沈林依旧不罢休,曾若凡皱了皱眉:“不知道,我可不管对方拿这些货干嘛,不过你真的要这么认真?这算什么事儿啊,你至于么?再说了,你知道这些生意后面的背景么?”
    他这倒是自己往圈子里钻。
    沈林顺着说:“你说的是国防部里的那个组织?”
    曾若凡有些诧异:“这你也知道?你既然知道金陵会,你还敢对我这样?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林在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忽然对李向辉转头:“拿纸笔来。”
    李向辉往曾若凡面前放了纸和笔,沈林面色冷冰:“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
    正说着,有人走了审讯室,对沈林低声耳语几句。
    沈林眉头皱了起来,起身离去。
    找沈林的是叶局长。
    曾若凡被抓时候找人去通知了何主任,上面的电话很快便打到了叶局长办公室里。
    叶局长简单问了两句,面色有些不快,只说着:“审完了把笔录给我,这个人简单处理一下就放了吧。”
    沈林惊讶万分:“放了?为什么?”
    叶局长皱眉:“这姓曾的刚抓进来,就有电话打到我办公室里了,你觉得后面牵扯到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们这些做官的一向这样,没必要为了立功得罪了上面,这里面的名堂大着呢,说不好就把自己栽进去了。
    “我们在调查国防部,这姓曾的就是证据。”
    沈林解释着,叶局长脸色难看:“我知道,但要掌握尺度,有些情况点到为止就行了。”
    “可这曾若凡已经认罪了,而且他还供认了国防部有人结党营私成立金陵会大肆贪腐。”
    他倒是越说越来劲了,不过叶局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性质。
    “这案子就到这儿吧,姓曾的认罪了,让他该吐的吐出来,该罚的罚没了,就这样。”
    沈林还想说什么,叶局长抢他一步堵住他的嘴:“让你放人自有我道理,有些事儿是你碰不得的!中统局马上就要改组,这两天连招牌都要换了,咱们不能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沈林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兜兜转转一个大圈子,虽说没能连根提起来,不过倒是给国防部的人吃了一记猛拳。
    罗立忠一向对沈放有所怀疑,这一回,沈放干脆献计,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他要想完成他的任务,这两边的人越有矛盾才对他越有利。没有猫不吃腥,难道这些老中统的人就那么干净?
    这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沈放随即上交了一份文件,里面是沈林的下属、同事的材料。
    “党通局的家伙也都在私底下忙着挣钱,炒黄金的、炒地皮的、做高利贷的、炒批文的、什么都有。”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说完话,他延伸神秘又递过来一叠:“这是叶局长的。”
    罗立忠惊讶之余笑了:“真有你的。不过,这些不好直接用啊,难不成咱们现在就去党通局抓人?那岂不成了保密局和党通局的正面冲突,越搞越大可不行?”
    “该抓的还是得抓。”
    沈放说着,罗立忠忽然皱眉头:“不行,这些材料里没有你哥的,他才是最麻烦的。”
    他对这一点有言语无可厚非,沈放一笑:“这我懂,你放心,有一场好戏等罗兄您汤壶好酒,慢慢欣赏。”

    三天后,中央饭店。
    这里的杨老板已经被沈林盯了许久,今日突然提出来要检举揭发,由头是将功折罪,想要沈林放他一马。
    这样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戏码不少见,沈林亲自走了一趟。不过他在路边停完车进了门,却没发现身后有一双冷峻的眼睛盯着他。
    进了包厢,沈林说话直接了当:“把东西给我,我赶时间。”
    他来的目的十分明确,如果不是,他绝不会亲自来见这样的一个人。
    对面杨老板正了正表情,也没跟他兜圈子,直接从桌子下面提起一个公文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单据递到了沈林的面前。
    “这些都是国防部的何处长,保密局的罗处长他们倒卖军用品在我的商行里过账的凭单和证据。”
    沈林拿起单据看了看,显得有些失望:“就这些?”
    杨老板淡淡一笑:“怎么可能。”
    说着拍了拍桌上的书包:“这里面全是,这几年我跟他们做生意的可不少。”
    说着杨老板把那几张单子收起来放回公文包里,又把公文包推到沈林面前,面露狡黠:“这一书包的东西可都是您的了,那您看我的事儿,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沈林依旧面无表情,拿了东西就要走:“只要这些属实,我自然会酌情处理你的问题。”
    刚走到门口,方才跟在身后的两个人现了身,是沈放和江副官。
    沈林看到了沈放和江副官走过来,停住了步子,两兄弟渐行渐近。
    沈放走近沈林与杨老板,斜睨了一眼杨老板,忽然笑道:“没想到在这见到的居然是我大哥,大名鼎鼎的党通局沈大处长。”
    “你干嘛,难不成是等我?”沈林看着他,眼神有些疑问。
    “我是在等人,还真没想到等的是你。沈处长跟一个倒卖军火的人一起吃饭,这可是立身不正啊!”
    沈林眼里的好奇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脸上浮现出不耐烦来:“说什么呢,放尊重点。”
    说完他径直要走,被沈放挡住。
    “等等,我们一处接到举报,说有政府官员贪赃受贿,看来就是你。”
    沈林与他相隔咫尺,眼神斜睨:“警告你,别在我这儿胡说八道,让开。”
    “凭什么让开?我记得你经常说一句话,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还说过职责之所在,不能推卸?我是你兄弟,这话我可听了无数遍了,今天我也学学你,大义灭亲。”
    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瞧着沈林笑着,堆积又对江副官使了一个颜色。
    江副官上前,不由分说一把夺下沈林手中的书包,打开沈林手里的公文包一看,里面是几根金条。
    沈林呆住了,不过马上醒悟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杨老板。
    杨老板则一脸的羞愧,对沈放赔笑。
    计谋得逞,沈放装模作样冷笑道:“你和倒卖军火的人吃饭,包里还带着金条,你想怎么解释啊?”
    对面人还不忘配合,忙表现得急于撇清关系:“长官,这可不关我的事儿,都是沈处长向我索贿的啊。”
    沈放冷冷的看着沈林:“好了,大哥,你只能跟我们走一趟了。”
    沈放知道,这样的手段奈何不了沈林,他也没想做什么,只是为了给沈林提个醒,一面是罗立忠的缘由,还有一面是他自己。
    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沈林会把他自己栽进去。
    审讯室里,沈放将查到的东西往沈林眼前一扔:“这些人你都认识,都是党通局系统的,他们干的这些生意跟你要查的那些贪腐的事儿没什么两样,这你清楚么?你以为你在的党通局是什么地方?每个人都廉洁奉公?”
    他最见不得沈林的这一套,趁机挖苦免不得。
    沈林瞧着他,等他接着要说啥,沈放凑近,脸色狡黠,冷冷一笑:“党通局全是这样的家伙,你觉得调查军队系统会有什么结果?只有你能查,我不能是么?不就抓个把人么?谁不会?”
    他停下片刻,而后继续:“当然,我们只会对付党通局那些下层官员。虽然他们也有妻儿老小,都会有怨言,而我会说,这不是冲着他们,要怪只怪你们的沈处长,他查我们国防部,那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们好好活着。”
    “你真卑鄙。”
    “提醒你,别用你那些什么国家准则社会秩序的教条看待一切,你之所以还是处长是因为你还有用,要不你会是第一个被牺牲掉的人!”
    沈林整个脸都僵住了,这个时候,江副官推门而入,与沈放耳语几句。
    “刚刚你们叶局长给国防部的郑厅长打了电话,让我们即刻放人。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沈放悠然瞧着他往外走着,只是忽然间开口:“既然这次我能把你请来,下次我还有办法请你过来坐坐,一切就看你了。”
    等他离开。沈放推开一旁的密室门,罗立忠站在单向玻璃前脸色露出满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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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9 11: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中秋团圆节,暗号账本现
    回到中统免不得一阵教训,叶局长为了沈林的面子封锁了消息,不过也不想他继续这样下去惹了事端,干脆给他放了长假,要他回家去休息。
    不过这事情自然还是瞒不过沈伯年,深宅的晚上,是父子两个的谈心时间。
    “最近工作上不顺心?”
    沈伯年示意沈林坐下,苏静婉带了人进来后便退出去将门合上了,屋里是沉寂的,沈林有些不敢看沈伯年:“还好,工作总有些麻烦,难免的。您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心,我会处理好的。”
    沈柏年脸色有些不满:“别拐弯抹角、牵东扯西的,我已经知道了,你跟你弟弟一直在斗,而且越来越厉害,这是何必呢?”
    沈林知道这事情会流出来,不过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收了收脸上的惊奇,忙故作淡定:“外面的传言不必当真。”
    “无风不起浪,何况还传到我这闲人的耳朵里了。”
    沈伯年势在必得瞧着沈林,沈林没敢说话。过了良久之后才忍不住开口:“他的变化实在太多了,不搞清楚,我心里过不去。”
    面前的沈伯年面无表情,紧接着又问道:“如果枫儿真有问题,你会怎么样。”
    这要再早些,他不会问这种问题,只会是和沈林都默认了一种结果。可既然说了出来,那也就证明他已经不再坚定。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真到了那天我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现在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经被局里放了长假,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沈林语气里有无奈,不过也没有了那股子坚定,说完后他起身离开。

    说是那么一说,可沈林怎么会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隔天他就上了一趟老虎桥监狱,对秦月明一案的肇事司机进行了提审。
    威逼利诱之下,对方犹豫,说三天后给他答案,可哪里不是众多眼线,沈林没有注意,果然等三天后再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监狱管理员脸色尴尬:“那个犯人昨晚上吊自杀了。”
    沈林意外而震惊,到停尸房检查了尸体,胸口的疑云愈发浓重起来。
    这司机是被人谋杀的,秦参谋的死也一定是谋杀,加上之前沈林调查遇到重重阻力,这是有人在掩盖什么。
    掩盖着什么呢?这样沈林更加好奇。
    他转而又约了秦参谋生前的同事。
    对方小心翼翼,却真的扯出了金陵会的事情来。
    “这个金陵会由来已久,是军队里各个派系有头有脸的人组成的,一般人想入会可没那么容易。一直以来他们都利用职权与商界勾结赚取钱财,当然他们都是军界高官,不方便抛头露面,秦参谋就是给他们走账做账的。”
    沈林尽量镇静下来:“你有证据么?”
    对面的人瞧了瞧门口,转而回头接着说:“秦参谋是军需处的,他手里应该会有个账本,秦参谋死后他的办公室和家都被人查抄了,就是有人在找这个账本。”
    天大的发现。
    从秦参谋死后那些人的动静来看,这个账本应该还没有被找到,可是这个账本会在哪里呢?
    回去的路上,为了避免被发现,沈林用公用电话亭给李向辉打了电话,要他想办法找秦参谋死亡的现场报告和验尸报告,以及秦参谋所有的背景资料。
    隔天晚上,李向辉就将东西悄悄送到了沈宅。
    沈林现在做的事情看起来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李向辉虽然按他的话做了,但还是不免想要劝一劝:“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不能再查下去了,最近发生的事儿我越想越担心,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了。”
    他帮沈林调查这事情就已经担着风险了,若是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究竟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沈林面色不好,看了他一阵子,等他脸上的神色稍作平静才补了一句:“如果就这么算了,这个国家就彻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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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9 11: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
    “别劝我了,这是我的选择,我也不想让你介入,你我情况不一样,我这么做,并不意味着你也要这样。”
    他有他的大志,不需要别人懂,也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该怎么做。
    李向辉只好闭嘴:“好,那您多小心。”
    沈林点了点头,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接着仔细看了看资料,只是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回到书房,他烦躁地将资料丢在了一边。
    风从窗户穿了进来,将窗帘吹得掀了起来,资料被吹散落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他无奈的起身将窗户关上,随后把地上的资料文件捡了起来,第一张就是秦参谋死亡的现场照片。
    看着那照片,沈林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那黑白照片里秦参谋的手势奇怪,再仔细一看,秦参谋似乎在地上划了几个歪歪斜斜的血道。

    沈家兄弟的关系闹得越老越僵之后,沈放越发不能回他的那个所谓的家了,就连老胡亲自来请他回家过中秋也都被他以公务的缘由拒绝了。
    可下午他约着姚碧君去看姚父,这个沈伯年的好友十分为沈伯年着想,没几句话就将话题引了回来:“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们该回去过个节,别老来看我。”
    沈放只笑着:“再说吧,我不一定有时间。”
    姚父清楚他心上到底还是有疙瘩,便支着姚碧君去买汤包,开始开导起来沈放。
    他问沈放:“你知道我和你父亲为什么会成为这么多年的朋友吗?”
    沈放懵然摇头:“只知道你们一起留过洋,一起进过同盟会。”
    姚父一笑,接着说道:“当年我们俩刚刚留学回来,都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们敬仰孙文先生,随后就加入革命党。那时你父亲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脾气好的很。”
    他总是不经意夸奖沈伯年,沈放不禁冷笑了一声。而且姚父好像意料到沈放会如此反应,语气并没有什么不同:“别不信,慢慢听我说。”
    “辛亥那年在武汉,我们配合新军起义要去炸掉一处弹药库,原本那是我的任务,可我胆子小,行动前害怕了,是你父亲替我去的。事后,很多人骂我是胆小鬼,只有你父亲依然拿我当兄弟看,就是那一次,你父亲被炸伤了,当时倒没觉得什么,到后来,才发现越来越严重。”
    到这儿沈放才有些意外:“他受过伤?”
    “弹片打在他腿里取不出来,那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当时你父亲还年轻一直就是自己忍着扛着,后来你父亲娶了你母亲,有了你哥和你,但他的病是越来越重了。所以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而且越来越无法控制,严重的时候神智都会有些迷糊,所以才会那样对自己的家人。不过你父亲一直很爱你的母亲,结婚前他们就非常相爱,即使上战场,他也会把你母亲的照片放在胸口,他说,只要你母亲的照片在,他就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回去。”
    姚父语重心长,这些话叫人无法不去相信。
    沈放脸色有些不对:“可家里人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在他心里,沈伯年一直都是那样一个恶魔,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辩解。
    “你父亲是个性格极强的人,不想自己的脆弱一面被人看到,中国的父亲往往都是这样,而且他病痛严重的时候也的确难以忍耐,那情景我是见过的,有时候他不得不依赖吗啡。”
    沈放难以相信:“可,他为什么不说呢?”
    姚父叹息:“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问题,但如果我们连家人都不能理解,那在世上还能理解什么呢?”
    这样说来还倒是自己的不对了,听了这些沈放内心不禁难以平静。

    到了中秋那天,沈放终究还是带着姚碧君回了一趟沈宅。
    一家人完完整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完了饭后下人撤掉饭菜上着茶点和茶水,沈柏年情绪非常好:“这一家人过中秋,可好久没有这么齐整过了。”
    姚碧君忙搭话:“只要您喜欢,以后什么节日,咱们都回来过。”
    老爷子高兴一笑,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忙问胡半丁:“那个广东的莲蓉月饼怎么没拿来?”
    胡半丁应了声下去取,沈柏年顺着话说:“你们俩打小就爱吃莲蓉月饼,有一年为了月饼,还吵起来了,还是林儿懂事,最后让给枫儿了。”
    他这话里有话,说完还朝着沈林意味深长地一瞥。
    沈放瞧见后也跟着往下顺:“人大了,想的事儿也多了,您放心以后该让着大哥的时候我也会让的。”
    沈林转眼也看着沈放:“用不着你让,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弟,这个不会变,也变不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彼此清楚,但都不说破,意味深长。
    吃完了饭,沈放跟姚碧君在花园里转了一圈,离开之前,他一个人去了沈林房间。
    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了声沈放推门走了进去。
    沈林回头一瞧明显有些惊奇:“是你。”
    沈放咧嘴一笑,两步走进来边说着:“我们看来是越来越生疏了,小时候住过一个房间,现在看到我你还很意外。”
    沈林没接他的话,直接问道:“你担心什么?”
    沈放也不兜圈子,将身子往边上的墙上倚靠着,直接问:“父亲的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沈林点头。
    “父亲跟你说却不跟我说么?他到底是不是把我看成他儿子。”沈放微微皱着眉,语气有些不快。
    沈林瞧着他的表情,接着冷冷一笑:“父亲从没亲口告诉我,我只是觉得奇怪,因为父亲跟我小时候印象中的父亲太不一样了,我不信一个人会有这样大的变化,狂躁起来像另一个人,而且我也不信母亲会甘愿忍受,所以我偷看了母亲的日记。”
    只是他自己对家里的事情不上心罢了,又能怪得了谁不告诉他。
    听见语气里有些嘲讽,沈放也反语说着:“那为什么我离家出走之前,你一直守口如瓶,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沈林叹气:“那是妈临终前的要求,她不让我说,希望这是家里的秘密,因为父亲自尊太强,妈怕你太年轻不能理解。”
    沈放自嘲地笑了笑。向来都是这样,他们都是善意的谎言,就自己永远不懂事,是个不理解父亲的一个逆子。
    “你想过没有,这样是不是给过我机会?”
    “那你有没有给过父亲机会?”
    兄弟俩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沈放才忽然又问道:“如果我真有把柄落在你手里,你会怎么样?”
    “我不会徇私。”
    答案意料之中,沈放冷冷一笑:“好啊,时间会证明你是不是对的。我们都等着看那一天。”
    离开后的目的地是百乐门,姚碧君和沈放坐在卡座上,两个人看起来无比轻松。
    姚碧君眼神奇怪地看着沈放:“这几个月来,你好像变了不少。”
    沈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的弹片最近发作的少,让我也心情好,而且剑拔弩张的日子已经过够了,我希望平静,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姚碧君看着沈放,没有说话,沈放忽然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过我哥,如果你觉得我不适合你,他更适合,你完全可以说出来,我不会反对的。”
    这话虽说来得并非突然,但时隔不短的时间之后,总让人觉得反感。
    姚碧君顷刻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有一个丈夫将自己的妻子往别人怀里推的么?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哥哥。”
    真是荒唐至极的话。
    沈放却依旧玩世不恭地看着她:“你懂我们的婚姻真实的样子是什么,你是个自由的人。”
    姚碧君愤怨:“那你是喜欢那个演员吧?如果你愿意跟她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但请你不要自以为是地为我安排生活。”
    姚碧君说完后便离开了。

    隔天,沈林亲自上秦参谋的家走了一趟。要说唯一一个能有些端倪的地方也不过是这儿了。
    秦参谋的屋子很破旧,所处的位置也很差。到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一些糕点和巧克力,可秦参谋的妻子桂兰明显一脸的不耐烦。
    进了屋子,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简单的里外套间两个房间,屋里空荡荡,只剩下几件破旧的家具,很明显原来些家什已经被变卖。
    这段时间自然是没少有人来骚扰她。
    沈林刚开口:“秦先生是不是留下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桂兰便被他这一句话给点燃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当兵的来了多少次,家都被你们拆了一个遍,人都死了几个月了,干嘛还来纠缠我。”
    这状况与他想象有些出入,着实不好再继续问下去,沈林将送来的糕点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那两个孩子可怜的脸蛋,心中写无奈,又将带来的巧克力放在了孩子手里,继而掏出名片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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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9 11: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我能帮的都会尽力。”
    不管秦参谋做了什么,她和这两个孩子都没有错。
    可等他刚走出门来,糕点和巧克力,名片都从屋子里飞了出来。
    屋子里的声音隐约:“东西都给我拿走,以后别再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林看着满地的糕点,摇了摇头,刚准备上车,就在这个时候,他从后视镜里注意到了穿着便装的神秘跟踪者。
    回到家的时候沈伯年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也劝说了他两句,他面带笑容道歉后回屋,接着看着自己书桌上一堆资料,烦躁不堪,积压许久的情绪爆发开来,愤懑中把资料全部推倒地上。
    偏偏就在这时候,他目光瞧见一本德国人写的密码编写的书籍正待在自己的书架上,隐隐中,那画面总是相似,一转身看到自己书架上一本德国人写的密码编写的书籍,脑中灵光闪现。
    这画面似曾相识,他还记得,秦参谋家里的书架上,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有这本密码书籍。
    沈林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地上的资料中再次找到秦参谋死亡现场的照片,拿着放大镜自己的一点点的看,那几个歪歪斜斜的血道子,在他脑海中变换成了密码。
    沈林兴奋起来,忙翻开那本密码书,一边寻找,一边找来纸笔破译着。
    最后落成,纸上跃然两个字:门下。
    他片刻没有停留,当即重新出门直奔秦参谋家里。
    屋子里桂兰正浆洗着衣服,他直接推门闯进去四处打量着,嘴里还不断喃喃的说着:“门下,门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谁让你进来了。”
    “我要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沈林答着,桂兰急了,直接要将他推出去,两人在争执间,沈林突然看到里屋门框下面的木质地板颜色似乎跟别的地板的颜色不一样。
    他不顾桂兰的阻拦,推开桂兰走到那扇里屋的门边蹲下来检查着,还敲了敲那块地板和周围的地板。
    很明显这快地板的声音跟别的地板不同,下面是空的。
    桂兰惊异于沈林的不讲理,大喊着:“你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沈林据理力争,声音抬高了:“不想找到害死你丈夫的真正凶手么?”
    桂兰似乎是被吓住了,闭口再不言,沈林拿起屋里生炉火的火钳子,把那块地板撬开,发现下面有个凹槽,里面放着一个薄薄的账本,翻开一看上面全是账目往来记录。
    “这个本子我带走了。”
    桂兰却似乎并不在乎,只是有点吃惊:“你真能找到害死我丈夫的人。”
    “是的。”
    桂兰似乎眼里有些希望,随即又暗淡下来:“算了,人都死了,有什么意义。”“不,这什么时候都有意义。”
    说着沈林把那块地板再安装好,起身后又补了一句:“别跟别人说我找了什么。”
    这时,孩子哭闹起来,桂兰去安抚孩子。沈林眼神跟随,接着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离开没多久,几个黑衣人冲进了秦参谋的家。

    回到沈宅,沈林打开台灯,将那账本放在桌子上,仔细的翻看着,并做着记录,整整看了一夜。
    里面记录了国防部及军队高层这几年来走私贩私的全记录。涉及数额之庞大、人员之多都让沈林始料未及。看来,所谓的金陵会势力远比沈林想象的要大的多。
    沈林终于将目光从账本中移开。
    他打电话给李向辉询问叶局长行踪,李向辉告知他叶局长在汤山温泉别墅开会,但下午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回来,可以和他见面。
    挂上电话,他开车出了门。
    像昨晚一样,当他注意到后视镜的时候,有一辆车跟在自己后面。昨晚心急,眼下才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
    行到半道上,他想了想,突然将车子停在了一家旅馆的外面,下了车。
    这旅馆后廊的窗户可以通向另一边,他借此逃脱。那头是一条巷子,他走出去,走到一边的一间商行里借用了电话。
    “向辉,马上来颐和路党通局南京站的安全屋,你一个人开车来接我,带我去见到叶局长。”

    桂兰这边有孩子做威胁,沈林拿到了什么要问出来简直再容易不过了。罗立忠这边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办公室里,他招了沈放过来。
    “有些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说一下,你的那个亲大哥这次惹麻烦了。”
    他说这话时候面无表情,叹了口气,继续道:“秦参谋留下的账本,有关国防部以及一些军队高层生意的记录都在那上面,当然大部分都是金陵会的那帮人的事儿,而这账本现在就在沈林手里。”
    沈放脸上先是疑惑,接着缓缓有些笑意:“你在跟踪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看来罗兄对我也不太放心啊?”
    罗立忠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早说,是你自己松懈了,你以为赢了你大哥一次,就能让他彻底低头?你还不如我了解他。”
    他自然没这样想过,不过他也没想到罗立忠还会有动作。
    沈放苦笑:“还是你厉害,咱们一处有这样的动作,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罗立忠眼神却忽然认真:“你错了,这次不是保密局在对付沈林,是金陵会,所以沈林现在很危险。我在党通局的内线正跟着沈林的秘书李向辉,我会告诉你一个地址,也许你能救沈林,这也是我唯一能帮到你们哥俩的地方了。”
    “什么意思?”
    “你那亲大哥想让别人死,别人能让他好过么?”
    “沈林在哪儿?”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有个条件。把他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当然沈林的命是不是真的保的住很难说,而且能不能及时找到他,也得看你们兄弟俩的造化了。”
    沈放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就算沈林死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拿到账本,不如用这样一个情来换,顺便还能当做试探自己的机会,一石二鸟。

    李向辉照着沈林的安排赶到颐和路安全屋外后,沈林小心翼翼探查了一下周围,却忽然改变主意打算要赶他离开。
    “把车留下,你从后门走。”
    他自己固执地要做的事情,不想牵连任何的人。
    李向辉刚要走,却又停住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走,我送你去见叶局长。”
    沈林苦笑摇摇头:“你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谁,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跟着我也许你会没命的。”
    没想到李向辉语气坚定:“那我就更不能走了,你是我上司,保护你是我职责。”
    “想好了?”
    李向辉点了点头,沈林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带着他走出了出去。
    两人都非常警觉,靠近汽车后刚要上车,事情到底还是出了变故,对面也有一辆车突然驰来,停在了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车门开了,下来的竟然是沈放。
    沈林举起枪对着沈放,李向辉一看也随即掏出枪对着沈放。而沈放却并不觉得意外,沉着脸迎着沈林走过去。
    沈林厉色:“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他这个弟弟如今是个什么心思他越发的猜不到,都做了些什么显然他也不清楚。
    不过他很快就怀疑地扭头看着李向辉。
    身边李向辉表情一样疑惑,沈放懂他的心思,玩世不恭地看着他道:“别担心,你这个秘书没出卖你,只是盯着你的人有很多。”
    “没有想到,第一个来对付我的人竟然是你。”
    他语气复杂,带了诸多情绪。
    沈放开口却出乎他的意料:“你错了,我是来救你的,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必须听我的……”
    沈林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接着“砰”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打断了沈放的话。
    沈林胸口中弹倒在地上。
    紧接着街道两头出现了数名穿灰色风衣的神秘人,纷纷对着沈氏兄弟以及李向辉开枪。
    沈放打着掩护,李向辉则将沈林艰难地扶到了车内。沈放一面开枪,一面跳进车内,车子发动以后疯狂地冲出了那些神秘人包围。
    车子开得飞快,转了几个街道,在路上疾驰,终于甩掉了神秘人的追击。
    只是沈林一直在流血,喘息着。沈放用手帮他按着伤口,血浸染了沈放的手指。
    此刻的沈放稍显焦虑:“哥,你必须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
    沈林却并没有多在意他的话,而只是注意到了沈放的称呼。那种不再是别样的语气,反而满心担忧。
    “你还认我这个大哥?”
    “当然。”
    沈林摇了摇头,气息跟不上,喘着:“不再怪我当年差点把你炸飞了?”
    “所以你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日后我可以讨回来。”
    事到如今,如果连他都不能依靠,沈林还能够依靠谁呢,素日里斗归斗,真到这种时候,血毕竟浓于水。
    沈林闻话笑着,李向辉开着车,一面说道:“沈处长受伤太重了,必须马上去医院……”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就被打断:“不,不能去。”
    沈林一直在发抖,吭哧着,从上衣口袋里艰难地取出一张折起的纸片递给沈放。
    那是一个电话号码。
    “找个公用电话亭,打上面的电话,不要说名字,就说谷雨有危险,左胸第五到第六根肋骨之间中枪,对方会告诉你该去什么地方怎么处理。”

    到西康路慈安中医诊所的时候,沈林已经变得很虚弱了。这地方是电话里的女声告诉沈放的,说来了后找段大夫。
    不过那个声音沈放觉得似乎是……姚碧君。
    两个人扶着沈林走进诊所,那个姓段的医生似乎一早就得到了通知,迎面走了出来。
    “把他扶过来,他现在需要止血。”
    段大夫一面说着一面将白布帘子拉开,露出里面的床铺。
    等着沈林躺好,李向辉打量了一下周围,似乎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诊所就你一个人?这怎么成,他必须做手术,再耽误下去很危险,难道就靠你一个中医……”
    他情绪有些激动,沈放举手忙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一面看了看段大夫。
    段大夫头也没抬,正在给沈林止血,神色淡然。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开了。像沈放猜测的一样,冲进来的人是姚碧君。
    “你们别急,你们要的人很快就到。”
    沈放看到姚碧君,四目相对,还是蹙了蹙眉,却什么都没有说。姚碧君的目光有一些犹疑,但是随后便坦然了。
    等门再度打开,一群人陆续走了进来,他们带来了最基础的医疗设备,麻利地而默契地将诊所变成了手术室。
    沈林被搬上了简易的手术台,灯光照了下来。
    布帘拉开,挡住了众人,李向辉这才冷静下来:“我去给叶局长打个电话。”等他离开,沈放才开口问道:“这都是我哥安排的?”
    姚碧君点了点头:“这些人以前多少都受过你哥的帮助和恩惠,所以这一套急救的方案非常稳妥,也是沈林以备万一。”
    “那我真得佩服我哥,能有这样的应急方案,我比他差太远了。”
    他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言毕,李向辉打完电话走了过来:“我已经跟叶局长汇报了,党通局南京站会派人过来保护我们。”

    手术还在进行中,电话结束后没多久,两个自称党通局南京站的人就推门闯了进来。
    他们亮了证件,李向辉有些诧异:“这么快,叶局长怎么说……”
    正说了一半,沈放却突然掏出抢来对那两人射击。
    与此同时,那两人也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想掏枪,却都还是被沈林迅速击毙,只是其中一个开了一枪,子弹打偏了穿过了简易手术室的布帘。
    这突如其来的事儿让所有人震惊。
    李向辉似乎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愤怒道:“你要干什么?”
    他本就不知道沈放是敌是友,若是这个时候沈放露出本性,那他们无疑引狼入室。
    沈放瞥他一眼,语气轻松:“他们用的是军用制式手枪,而且穿的是军靴,你们党通局也配发陆军装备么?”
    李向辉上前查看,果然如此。
    沈放收起枪,镇定地说:“这地方暴露了,咱们得走,很快他们会派更多人来。”
    他正要拉开布帘却被里面的人抢了先,视线往里一瞧,张大夫倒在血泊中,是刚才的流弹击中了他。
    沈放着急了起来,刚要开口却觉得头晕目眩,只好深吸口气强忍着:“医生怎么样了?”
    陈护理员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又问道:“我哥呢,手术怎么样?”
    “死的是能做手术的人。”
    他听见这一句话,紧接着都是其他人慌乱的声音,再紧接着什么都听不到,耳朵里只有一股啸音,只觉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差点跌倒。
    一边姚碧君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药,我上衣口袋里。”
    姚碧君帮他找了出来,帮他服下。沈放眼前的模糊渐渐变得清楚了。众人却依旧慌乱,都说沈林撑不了多久了。
    “还是送医院吧,没有别的办法了。”李向辉提议。
    沈放被这一言一语惹得心烦意乱,强忍着头疼突然大喊:“都给我安静点。”
    众人被吓住,沈放问一边的麻醉师:“我哥能移动吗?”
    “如果保持输血,也许还能坚持。”
    沈放接着又问姚碧君:“你们的备用方案里有能运人的货车么?”
    姚碧君想了想,又点点头:“这个区的警察局有个刘探长应该可以帮忙,他们有押运犯人的囚车。”
    “把那警察叫来,人运到石舫街的芳菲夜总会,拿着我的证件找领班,那儿有个地下赌场应该可以躲一阵。”
    他说完话,麻醉师即刻补充道:“可还缺医生,子弹必须取出来,否则会感染的。”
    “医生我来找,你们给我保证在见到医生之前,他还是活的。”沈放道。

    他认识的医生,算起来只有唯一的一个。
    陆军医院,沈放推门而入,屋里面的人抬起头,是约翰大夫。
    “有一个病人现在非常危险,希望你能帮忙。”
    “枪伤?”
    沈放点头,约翰又问:“干嘛不送过来。”
    “不能来这儿,只能你跟我走。”
    他语气迫切又焦急,对方却拒绝的果断干脆:“我不去。”
    “我可以给你钱,说吧,要多少,现在就给。”
    他们相识非是一两天了,面前的人需要什么,他一清二楚。
    可偏偏今儿出了怪事,约翰大夫合上病历放到后面的柜子里,却依旧不为所动:“不是钱的问题,我不傻,枪伤又不去医院的一定是非常情况,我可不想在你们国家惹麻烦。”
    沈放也干脆不想跟他耗下去,掏出枪指着他:“我现在就是你甩不掉的麻烦。”
    两个人到赌场的时候,沈林几乎已经坚持到了极限。
    枪口未挪移开来,沈放只吩咐:“开始吧,约翰大夫。”
    约翰走到沈林身边,检查了一下伤势,却又摇了摇头:“他的伤很重,子弹就在心脏附近,弄不好会伤及动脉,这人就完了。”
    沈放被他惹得有些不耐烦,晃了晃枪柄:“别给我拽,就说能不能干。”
    这时候事出无奈,他自然要谈起钱来:“你知道我的要价,做这个手术至少得有五千美金,否则我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五千美金,或许他可以还清所有的欠款然后回国。
    沈放丝毫不犹豫,掏出一张银行支票,填写后撕给了约翰大夫。
    “这是一万,做完了你拿走,如果人死了,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个手术。”说完他又回头冲着李向辉:“守着门口谁也不能放进来。”

    手术不知道进行了多久,约翰大夫终于挑开帘子走出来,到一边的水盆边洗手。
    沈放在吧台边看着他,他毕了走到沈放旁边,一脸的淡然:“他的命是保住了,不过最好静养几个月,而且子弹还是伤到了他的肺,以后如果他剧烈运动可能会喘。”
    “谢谢。”沈放说着从怀里掏出支票递了过去。
    约翰接过支票一笑:“不用谢,我也是为了钱。”
    他拿了钱便离开了,紧接着一众帮忙做手术的人纷纷都跟姚碧君道别,屋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沈放走到布帘后面,沈林还在昏迷。姚碧君在一边为沈林擦汗,护理。
    他看了一会忽然问李向辉:“沈林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李向辉摇摇头,沈放继续说道:“他拿到了秦参谋走私的账本,这东西如果不交出去他们不会放过他的,帮忙的人都走了,你也可以走。”
    “他是我的上司,我不是临阵逃脱的人。”李向辉似乎在坚持。
    沈放点头,没再说话,在屋里来回踱步,时而注意着昏迷中的沈林的脸。
    过了一阵子他继续说道:“李秘书。我需要去找到那账本,这地方能待多久我也不清楚,如果被发现,你尽量拖住他们,其他的就只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转眼看见姚碧君,他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不走?”
    “你哥还没醒,我不想走。我学过简单的护理,也许能用得上。”姚碧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她知道自己内心的决定。
    “你不怕死?”
    “人总会死的。”
    沈放看着平静的姚碧君有些意外。他准备离开,姚碧君忽然一笑:“你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如果躺着的是你,我的做法会一样。”
    他本意是为了让沈放不要多心,可沈放的话却出乎意料:“如果躺着的是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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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0 09:4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屈服保性命,得灵芝计划
    沈放的目的地是沈宅。
    沈林是从家出来的,而且昨晚也在家呆了一夜,时间这么短就出事儿,他不太可能把东西藏在外面。
    只是意料之外的,车子刚开到老宅附近就看到周围有些神秘的黑衣人躲在暗处窥探着。
    而且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传来。
    屋子里沈伯年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看你们这帮王八蛋谁敢进来,我儿子要是犯了事儿自有国法约束,这是我沈柏年的家,没有监察院、警察总长的搜查令,我看你们谁敢。”
    沈放着急地绕到老宅后墙,翻墙进了家。
    后院里,他刚落地,轻微的动静就惊到了什么人,一个声音喊着:“是谁。”说着一斧子就砍过来。
    沈放侥幸躲过,回头一看是老门房胡半丁。
    他跟老胡进了前厅,沈伯年正气愤地立着,依稀看到了门上的弹孔。
    “哟,爸,您这次来真的?”
    现在的形式,他们没有强硬地冲进来,看来也不想将事情惹得太大。
    沈柏年不屑地一笑:“我什么没见过,这帮乌合之众,能把我怎样?你是为你哥的事儿回来的么?”
    沈放点头,沈柏年又问:“你哥怎么样?”
    “他受了点伤,不过问题不大。”
    沈柏年似乎松了一口,却还是要强调一番:“那就好,不管你跟家里有什么恩怨,他都是你大哥,他有了事儿靠的就是你这个兄弟。”
    “您放心,我一定让大哥安全回家。”
    沈柏年点头:“去忙吧,记住了,你大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就不用再回来了。”
    沈放看了沈伯年一眼,四目交汇,都读懂彼此内心的世界,紧接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沈放在沈林的卧室里翻了个遍,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胡半丁听他说了要找什么东西,见他一脸失望从屋子里退出来忙提醒着:“二少爷,大少爷昨天没回房间睡,在书房里呆了一夜。”
    沈放点了点头,走到书房门口,发现门上锁了。
    “书房钥匙只有大少爷有,别人都不让进。”
    沈放二话没说,一脚踹开房门。
    接着胡半丁知趣地离开了。
    走进书房,沈放一眼便看到了满墙自己的资料,这让他有些傻眼。
    他这才终于发现,从自己离家进入汪伪政府,一直到现在自己的生活,从来没有在沈林的视线里消失过。
    视觉的震惊让沈放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从没想到沈林这个兄长对自己居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回过神来四下寻找着。

    赌场里,沈放离开不久,沈林终于醒了过来。
    他身体还很虚弱,一睁眼看到的是姚碧君,说话的声音微弱而迟缓:
    “沈放呢?”
    “他回家了,去找能救你命的东西。”
    姚碧君也不瞒他。
    沈林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他要向那些人低头,也许原本他们就是一伙的。”
    事到如今,任由着怎么发展他都能够接受,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姚碧君却替沈林辩解着:“不,他是为了救你,他跟那些要杀你的人不一样。沈放对你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而且你应该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去。”
    沈林闻话有些意外,侧脸看着姚碧君:“为什么?”
    “这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生死了,你的下级,你的兄弟,你的家庭都有可能出危险,还坚持下去值得么?”
    以螳臂之力挡车,恐怕旁人无碍,倒落得个身边人个个遭殃的结果。
    她顿了顿,见沈林眼神疑惑,继续道:“我记得在我哥的葬礼上你跟我说过,很多时候邪恶是强大的,但不应该为了一时的屈辱去葬送自己,战胜邪恶不仅是勇气更要有手段,无谓的死亡只会让你的敌人更得意。”
    沈林沉默。
    “张大夫为了给你做手术死了。”姚碧君继续补充。
    沈林这回听了有些黯然,沉默了一会:“给我家打电话,找沈放。”
    姚碧君走到电话机旁,摘下听筒,可奇怪的是里面没有声音,两个人诧异中,夜总会突然停电了。
    “来不及了,他们来了。”
    姚碧君不仅没慌,反而异常冷静走到沈林的身边,从他衣服里拿出沈林的手枪,守在沈林身边。
    沈林见他动作,知她意思,忙劝她:“走吧,你本就不该来。你还得处理很多我处理不了的事儿,我不想你为我送死。”
    姚碧君丝毫不动。
    “就算你能打中一两个人又怎么样,我不想沈放没了老婆,那样我永远也不会宽恕自己。”
    都是言语的高手,姚碧君犹豫了。
    这话之后,姚碧君终于痛苦地点点头。她把手枪放在沈林手里,走了两步,止住了步子又回头说道:“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而另一边,摸索半天后,沈放才终于发现了书桌中的暗藏的抽屉。不过打开来,里面却是沈林给自己做的弹弓、木马……还有一张发黄的两人和母亲的合影,还有一个让沈放最按耐不住的是自己当年离家出走时给大哥留下的一封信……
    看着这些沈放眼圈不禁湿润,不过自己要找的东西却没找到,眼看沈林危在旦夕,沈放狂躁起来,一把推翻了桌子。
    就在这时,门开了。胡半丁走进来,低声的问:“二少爷你是不是要找的是这个?”
    说着,胡半丁把秦参谋留下的账本递了过来。
    沈放一看又惊又喜,随即一想不对劲,冷然的问胡半丁:“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我哥的书房不是谁都不许进么?”
    胡半丁面色却坦然:“大少爷有麻烦,二少爷先去救人再说,我老胡走不了,你有不放心的随时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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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0 09:45:10 | 显示全部楼层
    赌场门口的夜喧嚣激情,枪战还在持续,李向辉守着前门,拼死不让那些枪手冲进来。
    屋顶上任先生带着人在屋顶上一字排开,阻击那些穿灰色风衣的枪手。在另一边的屋顶上也有人,是陆文章。
    他们一个为了沈放而来,另一个,刚刚掩护姚碧君离开。
    枪手越来越多,前后门接连失守,李向辉手臂中弹,手枪掉在了地上,那些枪手顺势冲了进来控制了李向辉。
    后来陆文章受了伤,任先生的小分队也也有伤亡,都只好收起枪躲避了起来。
    屋子里面,黑暗中枪手离沈林越来越近,沈林开枪干掉了两人,但等子弹打光之后,被人从床上提起来按在了地上。
    就在为首的枪手要对跪着的沈林开枪的时候,有人跑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为首的枪手默然的收起枪支,对身边同伙点点头,众多枪手撤走了。
    他们同时搬走了所有的死伤者,夜总会里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沈林知道,是沈放找到了那账本,此刻应该已经在国防部那些人手里了。

    事后,沈林被送进了陆军医院,沈放有些不放心,亲自确认之后才离开。
    回到家的事后天已经大亮,他推开门,屋里姚碧君猛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头发凌乱,表情疲惫而张惶的看着沈放,想问什么却一时说不出话。
    她那样子,似乎一夜没有睡。
    沈放知道她想问什么,只说:“我哥在医院,没事了。”
    接着便看见姚碧君如释重负一般坐了下来。
    “你回来就好,我一直担心你……你们。”
    姚碧君整个人松懈下来,眼泪开始无声落下,语气喃喃地:“昨天晚上真的太难熬了,每次外面有一些动静,我都以为是你回来了,可每次都让我落空,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多次的往复几乎叫她崩溃,终于忍不住,她把头靠在沈放的怀里。
    沈放也抬手拥住她,渐渐地听见哭声:“我害怕,担心所有的事儿,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沈放低声而温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姚碧君哭得更加伤心,搂着沈放更紧了,因为慌张所以喋喋不休:“我不想那么害怕,我不想看到那么多鲜血,我……”
    沈放看着娇弱的姚碧君控制不住,终于低头下去,亲吻姚碧君的额头,继而滑落而下,落在她的嘴唇上。
    两人纠缠起来,沈放一把抱起姚碧君朝卧室走去。

    第二日任先生派人送了一瓶牛奶到沈放家里,是要见面的暗示。
    傍晚时候,车子停在五里坡,两个人影还似以前。
    “沈林的命终于是保住了。”
    任先生长叹了一口气,沈放跟着点了点头:“是,可国民党军队里金陵会那帮人依然逍遥法外。”
    说着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以前秦参谋是不是也跟组织上反馈过金陵会。”
    “他汇报过,组织一直让他密切观察争取能打入金陵会内部,没想到出了这样的状况。”
    “我得到了这个。”
    他突然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任先生:“这是沈林查获的金陵会的密账,只是时间太紧张,我复制不全,但是关键的信息我都记下来了。”
    任先生瞧着信封有些惊喜:“这好啊,我们能进一步掌握国民党军队系统的腐败情况,这对今后的情报工作以及统战工作还都会有帮助。看着这次也不都是坏事,国民党的军队都这样腐败,看来他们离失败不远了。”
    “是的,所以我们应该让他们的失败快点到来。通过这次的事儿,罗立忠对我应该是彻底放心了,也许有利于我接近‘灵芝计划’。”
    “一定要小心谨慎,罗立忠这样的人不会放过你一丝一毫的疏漏。”任先生不忘提醒。
    回去的时候经过夫子庙大街,莲湖糕团店门口沈放看见招牌后,将车停了下来。
    他记得姚碧君夸奖过这家的桂圆夹心小元宵,说味道好,甜而不腻,又香又糯,她十分爱吃。
    想起姚碧君当时一脸的满足,他一笑,推开了门下了车。
    这时候,旁边走过一个孕妇,沈放小心地避让开来,接着见那孕妇坐在了一边的石椅子上,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腿上,似乎想休息一下。
    他没在意,到窗口要了一份小元宵,接了过来后便朝着车的方向走。
    脸上的笑还未收下去,视线一扬,只见一个男子靠近那孕妇,快速地抢过孕妇手中的包裹,飞奔而去。
    那孕妇被扯的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旁边一个年轻姑娘上前扶起了她,她还不忘喊着:“抢劫啦,来人啦,有人抢劫啦。”
    沈放看着小偷逃进了一条巷子,摇摇头,从另一个方向朝一条巷子奔了过去。

    那小偷在巷子里飞奔,不时看了看后面,脚下的速度却没有放慢。不想突然一个身影从一边岔巷闪了出来,与此同时,一拳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脚下收稍不住,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再抬头,面前的正是沈放。
    不过倒还真是个不认输的主儿,下一秒便掏出一柄刀子来拼命,不过比划了两下被沈放再次放倒。
    沈放将他按在地上,厉色道:“把包还给人家。”
    “是,是,是,我都听您的。”
    沈放松了手,可偏偏又看到小偷胳膊上的枪伤,于是再度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
    “这是枪伤,你以前当过兵?”
    看清楚以后,他再度松开了手。
    小偷疑惑地看着沈放,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这都是打日本时落下的残疾,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在街上干这种事儿。”
    沈放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塞给那小偷。
    “以后别偷了,去和平街找一个春晖饭店的李老板,就说一个姓沈的介绍的,也许能给你一个活干。”
    那人倒是客气,跪下叩了谢才离开,沈放没理会,转身就朝回走,可在巷子口的时候,突然一棍子从旁边甩过来砸在他头上,正中旧伤所在的地方。
    他耳朵里啸声不断,眼前整个世界恍恍惚惚,视线无法集中,但回头一瞬,却看见一个穿洋装的姑娘,就是刚才扶起来孕妇那个女孩。
    在诊所醒来之后,那个女孩就在身边。
    沈放询问了缘由,对方说天太黑了,又见他拿着包袱,便以为他就是那个小偷呢。
    他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起身,伸手摸到了口袋里装着小元宵的纸袋子,拿出来一看,元宵都已经烂了。
    一阵苦笑之后,准备离开。
    那个叫顾晓曼的女子拦了过来:“哎,你别走了,大夫还没来呢?先前他还说,你头上有伤最好去大医院再看看。”
    沈放有些不耐烦:“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用你们操心。”
    出门一看,还在夫子庙街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沈放朝自己停车的方位走去。
    身后顾晓曼跟了上来,一面小跑,一面喊:“你身上的伤是我打的,我得负责,再说了,你的点心也给弄烂了,我总得给你赔点点心吧。哎,你别走那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沈放径直打开车门上车,发动了车子。
    “哎,你别走啊。”
    声音之后人影刚出现在车窗边上,车子便缓缓开动了。
    “我叫顾晓曼,这次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还你人情的。”
    那女子焦急喊着,沈放开车绝尘而去。

    很快地,便到了腊月底。
    沈放再三思索,最后决定利用年假出远门一趟散散心。
    在南京琐事缠身,永远都没有一个安稳。
    他们走过栖霞山门,远远的有鞭炮的声音。他们在船上泛舟,听着评弹,一边有孩童在岸上放鞭炮。
    姚碧君总会给那些孩子发糖,孩子们高兴聚在了一起。
    这时候沈放站在一边,总是欣慰地笑了。
    一段时间下来,他心里说不出的安稳。这才是家的感觉,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是他却又为之困扰,能这样永远的走下去吗?
    沈放知道,答案可能是否定的。
    孩子们抢到糖,一哄而散,沈放的脸上笑容也总会渐渐隐去。
    回到南京已经是元宵节,夜晚的玄武湖波光粼粼,圆盘一般的月亮倒映在里面,说不出的感觉。
    沈放将车停在不远处下车来坐到了任先生身旁。
    旁边鞭炮声阵阵,湖对岸的南京城依然年味未减。
    “听说过年的时候,你陪媳妇到处逛了逛?”
    沈放苦笑:“怕战事吃紧,以后就没这样机会了。”
    出去一趟,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深。
    “别那么悲观,还有明年不是?”
    沈放闻话忽然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语气带着一种遗憾:“希望在不久的将来,真正盼到属于我们想要的生活。”
    感慨结束,转移正题,沈放直接问道:“老家是不是出了状况?”
    任先生面色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点点头。
    这大过年的找沈放,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
    任先生叹息了一声:“现在解放区很多投毒和爆炸的事件,敌人对我们的破坏非常猖狂。”
    看来罗立忠开始实施“灵芝计划”了。
    沈放眉头微蹙。
    “要尽快搞清楚对方在做什么,有什么目的。解放区很艰苦,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敌人的破坏计划一天不解除,解放区就会多一天的危险。老家可是等不起的。”
    可这么长的时间,他对那个文件连边也没沾上,还是得找找突破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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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10 09:46: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上一回沈林的事情让罗立忠对沈放彻底放下了心,沈放刚回保密局的第一天就被罗立忠拉着去了一个宴会。
    中央饭店的西餐厅里,众人举杯三五一群闲聊。
    今晚来的都是南京商界的人,罗立忠看到中南银行南京分行行长顾志伟正在一边和其他两人聊天,拍了拍沈放,示意他看过去。
    “今晚咱们要见的人就是他。”
    沈放看了过去,有些意外:“他?”
    罗立忠点了点头,带着沈放走了过去。
    “顾先生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一处的沈放,沈副处长。”
    毕了又转身:“这位是中南银行南京分行行长顾志伟。”
    两个人微笑碰杯,这时,沈放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靠在顾志伟的身边喊了一声爸。
    居然是顾晓曼。
    顾晓曼看到沈放,更是意外:“是你?”
    顾志伟有些疑惑:“你们认识?”
    沈放才问道:“这位是令千金?”
    “正是小女”点了点头,顾志伟对顾晓曼示意:“快叫沈叔叔。”
    “什么沈叔叔,人家那么年轻,顶多就是沈大哥。”
    她说完话看向沈放,沈放忙一笑:“不敢,我还真怕再被你打一棍子。”
    那天的不苟言笑挥之而去,顾晓曼笑了:“人家不是已经道歉过了么?”
    罗立忠见有这一层关系,忙推波助澜,开玩笑地:“哎哟,这可是听着有故事啊?”
    ……
    沈放存着疑惑,回去的时候在车上才敢问出来:“罗兄,干嘛让我认识那个姓顾的?”
    “这个顾行长对咱们有用。”
    “怎么说?”
    罗立忠声音明显小了一些,下意识小心翼翼:“保密局在中南银行南京分行有一个秘密户头。”
    沈放不解:“国防部各部门的银行账户不都是在中央银行设立的么?怎么找了中南银行这样一个私营银行?”
    “中央银行账目管理太严,有些秘密的计划当然会有例外,这样对我们的生意有好处。这个顾志伟靠得住,跟咱们合作过多次,办的事儿也牢靠。”
    罗立忠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哎,你怎么认识了顾晓曼?”
    沈放微微一笑:“这事儿,说起来可就长了。”

    接下来的日子,这位叫顾晓曼的女子便经常来访。
    门卫拦着她不让他进去她就在门外等着,可就算等到了沈放,沈放也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最后她转而求到了罗立忠那里。
    罗立忠果然替她走了一趟。
    沈放办公室里,罗立忠推门而入,十分随意:“刚刚我看顾晓曼找你?”
    “是,来了好几次了。”
    “怎么着,漂亮的姑娘往你身上贴,你却躲着,不像你啊。”
    沈放笑了笑:“要是以前我来者不拒,如今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有些事儿……”
    他又笑着摇了摇头。
    罗立忠显然反驳着:“结婚怎么了,跟这个银行家的女儿走近点没坏处,也许以后用的着。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罗兄是希望我怎么办?”
    “你看着办。”
    说完,罗立忠转身走了。
    沈放本就想搞清楚罗立忠跟顾志伟之间都有什么交易,疏远顾晓曼只不过是做样子给罗立忠看,见罗立忠这么一说,心里便又有了几分把握。
    于是他名义上是照着罗立忠的指示,约了顾晓曼。

    再往后,四月的时候,国民党胡宗南所部在陕北占领了延安约一年时间,最终还是撤了出来。中共党中央再次回到了延安。
    罗立忠和沈放两人坐在茶海前,罗立忠泡了一壶茶,热气氤氲腾开。
    “胡宗南撤出延安,老毛又回去了。这几天报纸和广播上说的冠冕堂皇,形势对我们却是越来越麻烦了。”
    沈放心里十分清楚,面上却还是为他们说话:“有那么严重么?我们有四百万军队,控制了全国绝大部分领土,还有美国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共产党有什么?不过是侥幸得手吧。”
    罗立忠看着他,微微蹙眉:“你真这么想?”
    “那还能怎么想?”
    片刻之后,那张严肃的脸上展现了笑意:“这些事儿自有上面的人去想,咱们还是管管眼前的。”
    说着他又想起了别的事情:“对了,这几天你把南京的那些搞民主、搞学运的家伙再调查一下。”
    “查他们干嘛?对战事局面也没什么帮助。”
    “仗打的越不好,上面就会越担心社会舆论。与其被上面压下来,不如咱们自己先做点准备。不过今天找你,当然不止是说这些……”
    说完罗立忠起身走到门口,往走廊看了看,遂关上门。
    他模样小心翼翼,声音也压得很低:“战争僵持,你刚才的话是党国内部的一贯想法,就是这样的想法在党内根深蒂固才会有今天的局面。永远不应该小看共产党和共产党的军队。就一件事,咱们就比不过共产党。他们打仗是全民动员,而我们只能加印钞票,是个人都知道法币很快会坚持不下去了。”
    “你是想做经济方面的情报?”沈放好奇道。
    罗立忠摇头问着:“你现在薪水多少?”
    沈放笑了:“问这干嘛,这年头谁靠薪水过日子。”
    “所以我们虽然不能控制战争的走向,但是可以让情报为自己挣更多的钱。钱多了,我们才更安全。”
    沈放皱着眉有些不解他到底要做什么,罗立忠继续为他解释着:“党国现在的开支太大了,保密局有多少计划是因为没有钱而执行不下去?现在为了维持军费和经济,行政院和财政部要推出金圆券取代法币,如果真的执行,股市势必要大跌,到时候只要做空股市,就能捞着一大笔。”
    好一个妙招。
    “好啊,做股票别忘了叫上我。”
    “小打小闹可不行,要做就要做大点。而且不但是为我们自己挣钱,也是为保密局挣钱。”
    罗立忠说着忽然间张望了一番周围,接着捂嘴低头道:“灵芝计划你应该还记得吧。”
    这让沈放有些惊喜。
    “当然,不过做股票跟灵芝计划还有关系么?”
    “灵芝计划需要钱,而且是大量的钱。所以我们需要挣钱,挣很多的钱,不只是为了灵芝计划,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罗立忠对她是一副完全放心的样子,沈放心里了然,依旧还是要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你才接近那个中南银行的顾志伟,大哥是想通过顾志伟的中南银行南京分行里的资金,进行股票交易?”
    罗立忠点头,他依旧提出疑虑:“可银行的钱不是那么好用的吧。”
    “别人的钱他顾志伟当然动不了,不过有一笔钱就是保密局的。”
    沈放迟疑:“你是说咱们在中南银行开的秘密账户,这......顾志伟他敢么?”
    罗立忠笑了:“你以为这秘密账户是为什么设立的?就是为了钱生钱准备的,我们太多计划需要钱了,顾志伟只不过是我们手里的一个工具,至于他敢不敢,我自有办法。有些事儿得靠你,特别是你跟他女儿顾晓曼关系不错。”
    沈放闻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上次一场饭局之后,顾晓曼很久都没有现身过,沈放到机要处简单调查了罗立忠所说的搞民主的事情,离开后便又主动约了顾晓曼。
    凯瑟琳西餐厅里,对面的人不停地抱怨着:“我爸特讨厌,这几天老管着我,不让我出门。”
    沈放一笑:“是么,你爸还能管住你?”
    顾晓曼一脸的无奈:“要说别的事儿他自然是不怎么管,也不明白他是怎么了,非不让我跟你接触?”
    他上次送顾晓曼回来被顾志伟看见后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不过此刻还是故作意外问:“为什么。”
    “我爸说,他很不喜欢保密局的那个罗处长,跟你们这样身份的人来往是他没办法。所以也让我离你远点。”
    沈放笑了:“不喜欢还一起做生意,你爸没说实话。”
    “我觉得也是。”
    顾晓曼见他笑也笑了出来,沈放却忽然认真:“不过你爸这样说也对,我们的工作太特殊,离我们远点也好。”
    这一招欲擒故纵,对面的人果然一副叛逆样子:“我才不,干嘛什么都听我爸的。”
    好巧不巧的,这一幕被餐厅外的陆文章清楚地看在眼里。
    开车回到公寓,在路口时候,沈放就看到了陆文章的身影。他把车停在路边走下来,询问道:“你是在等我?”
    陆文章点了点头,他摆头示意:“走,去喝两杯。”
    酒馆里,陆文章一直保持沉默,酒过三巡,沈放主动关怀:“你还在军工厂看仓库?委屈你了。要不,我给你换个差事。”
    陆文章没有抬眼看他,只摇了摇头:“我喜欢枪,枪比人更靠得住。在这儿每天都可以跟枪打交道挺好。”
    “打仗了,经济会越来越差,你那点薪水不够吧。”
    他不放弃,这回才勉强得了个正眼,只是语气冰冷:“如果以后你还有事儿想找我帮忙,就别打扰我的生活。”
    沈放笑了,无奈中带着些尴尬:“好吧,你的确很特别。”
    陆文章没有接话,而是直奔自己的意图:“你最近应酬的事儿很多。”
    “怎么了?”
    陆文章犹豫了一下:“我看到你跟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
    沈放不置可否,陆文章摇头:“你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你做任何事儿都是有原因的,跟那女孩太亲密肯定有别的目的。”
    “跟我说这干什么?”沈放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陆文章语气忽然严厉:“我不关心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你应该知道你是有老婆的人,你老婆人很好,不要伤害她。”
    “你想的太多了,我有那么复杂吗?”
    “你可以不说,别陪我了,回家吧。家里还有人等着你,我想再喝点儿。”
    沈放起身:“那好,酒钱算我的。”
    陆文章没有接话,继续喝酒。

    昨天从机要秘书处出来之后,沈放就注意到了走廊的那个配电箱。那个东西能给他很重要的机会,不过这个机会,需要拿到机要处的钥匙。
    下班的时候,沈放在门口拦住小严:“我得了两张军人俱乐部的舞票,怎么着,今晚可以赏个脸么?”
    小严面色高兴地应了下来:“是么,那可太好了。”
    舞池内,灯光梦幻而朦胧。众人在跳舞,小严心情看起来不错,夸奖着沈放:“想不到沈处长人风趣幽默,舞跳得也这么好。”
    沈放眼光狡黠:“那得看是什么样的舞伴。”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端着酒杯的侍者路过,沈放装作无意中带着小严一个旋转撞倒了侍者,端着的酒杯倒了,酒洒在了小严的身上。
    侍应生忙不迭地道歉,小严有些尴尬,一转头,边上沈放得逞后体贴道:“我陪你去处理一下。”
    走到洗手间门口,小严正要进去,他建议到:“我帮你拎着包,别沾了水。”
    那包里也没有什么机密的东西,小严自然不舍防备,微笑地将包递给了沈放,接着走进洗手间。
    人一消失在眼前,沈放即刻从小严书包里找出机要室的一串钥匙,用胶泥拓一个一个地复制钥匙模子。
    毕了刚讲钥匙串塞进了包内,就在这个时候,小严出来了。
    拿到了钥匙,没过几天之后沈放便有所行动。
    他带着酒来打探,借口是那日跳舞没有喝好特来补上,发现秘书里除了小严还有一个叫冯自立的男子。
    一阵闲聊之后,沈放瞥了一眼时钟,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忙说道:“我身上有伤,不能喝太多,得先走了。”
    走的时候他还意味深长拍了拍冯自立:“你陪陪小严,表现好点啊。”
    门被合上的一瞬间,小严也意兴阑珊,直接不高兴地一推酒杯:“那我也不喝了。”
    “为什么?”
    “值班喝酒违反纪律。”
    “行了吧,咱们都喝半天,再说有沈副处长呢。”
    两个人举杯刚喝了两口,小严显然有些不大乐意,就在她放下杯子时候一失手,随着一声碎裂,电灯突然灭了,警铃声传来,屋里变成了漆黑一片。
    小严被吓得一哆嗦,边上冯自立叹了口气:“他娘的,保险丝又断了,我得去修保险丝。”
    他说着就要往出走,小严忙将她一把抓住:“别,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害怕。”
    冯自立暗暗一笑:“要不,咱俩一道去。”
    他们出了门,打着手电走下楼道,与此同时,在黑暗处一个人影从他们身后闪出来,朝楼上走去,进了机要室。
    用配好的钥匙打开了机要室,反复试探多次又终于打开了机密档案柜,随后在众多的文件中沈荡尽快就找到了那份灵芝计划。
    打开以后,沈放呆住了,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件内容,翻了几页以后越看越震惊。不过这并不是震惊的时候,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小严和冯自立随时可能会再出现。随后他忙打着手电用微型相机把文件复制下来。
    完毕之后阖上抽屉,沈放迅速走出机要室,还没来得及锁门,走廊里的灯就亮了。
    有脚步声传来,他连忙躲在了一边楼道拐角暗处。
    冯自立已经离开,是小严独自走了上来,她疑惑地看着门,有些不解,随后也并没有怀疑什么便进了机要室。

    玄武湖,垂柳簇拥的湖堤上,沈放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不远处,任先生缓缓走了过来。
    任先生看似漫步,却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安全后,走到沈放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两人的目光都对着湖面。
    沈放将胶卷递给任先生:“这里面是罗立忠主导实施的灵芝计划。”
    之前还毫无头绪,突然间被提起来并且有了结果,任先生既意外又惊喜:“你终于得到了。”
    他兴奋转头看向沈放,却明显得见沈放的忧虑。
    “怎么,这个计划让你觉得有问题。”
    沈放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不是这个计划有问题,是我没想到这个计划这么阴险、恶毒、规模有那么庞大。”
    “你看过这个计划了?”
    “是的,灵芝计划列为特级保密计划,整个国防部能了解计划内容的人不超过五个。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是从保密局各个下属部门抽调上来的,整个计划分成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参与人员是各个军队里的警卫团、警卫连、警卫班里抽调出来的作战人员,把这些人分散到普通连队中,在跟共产党作战的接触伺机投降。
    随着全面内战的展开,这些人也就分散到了全国各个解放区。他们主要的活动为投毒、破坏、爆炸、盗窃。
    第二阶段,参与的人员是保密局各地区分站的情报精英,他们将在不同时期,投诚到解放区的部队,而且他们会举报前一批投诚来的特务,这些人素质更高,对共产主义思想了解更多,加上揪出了真正的特务,会很快博取我军的信任,随着我军的壮大,这些人的一部分会深入我军要害部门司机窃取情报。
    第三阶段是加强敌后特工人员的培训,这样的培训不是在南京而是在全国各个地区进行的,在战争局势不利的情况下,这些人会自然的成为共产党控制区域里的敌后间谍,以达到长期破坏的作用。
    沈放一一说完,任先生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错愕。
    “这个计划也太恶毒了。”
    “不止恶毒,而且太庞大,涉及到的人员有上千人。这也出乎我的意料,罗立忠居然会布置这样一盘棋。你说过,解放区现在已经出现了投毒、破坏、爆炸的事件,那说明第一批特务已经进入解放区开始起了作用。”
    现在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
    “前线是收编了很多国民党的人,他们又是分散混进来的,想把他们找出来,比登天还难。如果第二阶段的计划实施了,这事儿就更麻烦了。”
    任先生思量了一会儿,又转头问道:“有可能拿到名单么?”
    沈放脸上有些为难:“这就是罗立忠狡猾的地方,名单只有他和毛局长才能接触到,别人没可能。”
    接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着湖面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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