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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局中人》1945年谍战危局下的兄弟相争(完结)~刘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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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10 09:4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背叛除上司,兄弟巧联手
    罗立忠很快便约了顾志伟谈生意。
    金圆券号称是用黄金做等值担保,但央行的黄金储备不足,美国承诺给的2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又迟迟没有兑现,现在发行金圆券,除非国家迅速扩充黄金储备,那就必须收缴民众手里的金银物资,否则国家手中就没有等价的黄金做货币保证。这样就会让市场极端动荡,股市、债市、期货都会一路向下。
    借着这个机会做空市场而获利发财的机会。
    罗立忠表明了意图,并说明发行金圆券势在必行,顾志伟倒是先慌了。
    “这么绝密的事儿,还要进入股市做空,这是违法的啊。现在政府对经济查的很严,操纵股市是重罪,这样的消息我就不应该知道。”
    如果有选择,他巴不得跟这样的事情离远一些,现在知道了,做也是冒险,不做的话,知情之后的他,难保罗立忠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罗立忠狡黠地看着顾志伟:“可你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后续。
    罗立忠办公室里,沈放推门而入:“罗兄,你找我。”
    “把门关上。”
    沈放关上门:“够神秘的,看来罗兄办成一件大事。”
    “算是吧,那个顾志伟答应合作了。这次如果顺利,不但保密局的行动有了资金支持,咱们的后半辈子也可以不愁了。”
    他用洗钱的事情作威胁,说要将所有的事情推到顾志伟一个人身上,不过顾志伟依然犹豫,最后无奈,罗立忠干脆用他的妻女作威胁,很有成效。
    “保密局秘密账户的钱都要用上?”沈放问。
    罗立忠点了点头,他忽然蹙眉:“这动静有点大吧。”
    “机会难得,不冒险怎么行,而且做的越大才越安全,毕竟保密局很多秘密计划的资金都要从这里出。”
    沈放故意引话:“特别是那个灵芝计划吧?”
    罗立忠笑了:“老弟果然一猜便中,灵芝计划是保密局对付共党最艰难也是最庞大的一个行动,没有大量的资金支持很难展开。这计划一定要保密,泄露一点风声都会影响效果。”
    “就算是为了灵芝计划筹集资金,但咱们干的也是操纵股市的活儿,万一泄露出去恐怕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所以,承担这样大的风险,就必须有更大的收益,难道就靠党国发的薪水养家糊口么?别担心太多,只要你我不说,再把顾志伟给套牢了,计划就不会泄露,我们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保密局,为了灵芝计划。”
    意思传到了就够了,沈放也不再多说:“罗兄想好了就行,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控制顾志伟这事,倒是攸关重要。以后跟顾志伟的接触包括在他们银行的秘密账户都由你来负责。”
    “呦,罗兄怎么突然让我处理这么重要生意了。”
    “看你说的,这是在恰当的时候让最合适的人出面,找别人我还不放心呢。顾志伟那个女儿是他的软肋,你跟顾晓曼关系好,你就是最合适的人。”
    “那我可不能让罗兄失望。”
    两人对视而笑。

    沈林出院之后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差不多好利索的时候就回了党通局去上班。
    刚走进党通局大楼,吕步青迎面走了过来。
    “哟,沈处长,身体康复了?”
    那副模样更像是幸灾乐祸。
    “还好,多谢吕科长挂记。”
    他心里明镜一样,那日那么大的阵仗,而且李向辉通知过人了,他不信吕步青什么音讯都没有听到。
    只是面前的这个人恐怕巴不得他送了命。
    “应该的。要说,干咱们这行也是难得能休息一阵子,您也算是难得清闲一下,不过我们行动科可被折腾的够呛。”
    沈林看他的眼神平静:“这么说,我还得感激吕科长?”
    “那倒不必,关乎沈处长的安危,是公事,我们行动科上下尽力是应该的。”“你对一个已经设计好结果的案子还这样尽力,也的确是难得。”
    这话叫吕步青瞬时便变了脸色:“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军队系统里金陵会的那些人你抓不了,不过就是抓几个黑帮分子定罪罢了。”
    他有些不屑于再说下去,脸上漏出了不耐烦。
    吕步青冷冷一笑:“这么说就不太合适了吧,你的案子我可是按照局长的指示处理的,要不然案子都结不了。真那样,交代不过去的可是你沈处长。”
    “是,难为你了,希望行动科不会只对做假案子在行。”
    说完沈林直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不过进了门刚刚坐下,电话就响了起来。
    那头传过来的声音是叶局长。
    “即刻来中央执行委员会,我在这边等你。”
    沈林觉得奇怪,不过没等他开口问,那边又说:“别的不用多问,什么事儿你来了就知道了。”。
    国民党执委会大楼秘密办公室,侍从推开门,引叶局长与沈林走了进来。
    里面有个人坐在沙发上,叶局长语气谦逊“蒋先生,这就是沈林。”
    蒋先生?沈林有些意外。
    接着蒋经国示意他们坐下,他更是略显拘谨。
    “怎么样?前段时间听闻你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好了。”
    “你对受伤的事儿怎么看。”
    沈林似乎没有想到会问起这个,一时不知道究竟改怎么说,犹豫地看了看叶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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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0 09:48:16 | 显示全部楼层
    “尽管讲。”蒋经国语气严肃。
    沈林也干脆直言不讳:“通过我的调查,军队结党营私贪腐严重,秘密组织金陵会是军队中的毒瘤顽疾,这些我都有详细的报告说明。”
    蒋经国点头:“你那个报告我看过了,而且我也看了你们党通局的干部资料,你是查贪腐案件最有效率、成绩也是最好。我很欣赏你。这次负伤让你受苦了,金陵会的情况,委员长不是不清楚的,他们私下里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这是不能容忍的。我需要一个人来清查此事。”
    蒋经国顿了一下:“这个人,就是你。”
    沈林表情意外,叶局长更是有点担心:“蒋先生,我们党通局对军队的事儿介入太深是不是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军队必须是党国的军队,党中有党的事儿绝不可姑息。而且我不想军队系统自查,就要你们党通局来查,局外人,才能调查的更彻底,我会全力支持你们。这也是总裁的意思。”
    “蒋先生的命令,我一定尽力完成,不过……原本保密局、国防部都不把党通局放在眼里,在金陵会的面前我是怕……”
    “我他们还是得放在眼里的吧?无论什么事情,可以通过内部线路直接跟我汇报,放手大胆的干,关键时候,我会亲自出面。”

    即使蒋经国这样跟沈林承诺,但沈林过后却依旧没有行动的意思,居然每天在办公室喝茶写字起来。
    李向辉一连端详了好几天,有天送材料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沈处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沈林抬头看了看李向辉一脸疑惑的样子,笑了笑,继而再度落笔写字,一面说道:“你是想问,为何这几天我一直如此淡然,拿到了尚方宝剑却没有一点要对国防部动手的意思?”
    李向辉有一些意外,停顿几秒钟后点头:“嗯。”
    “我不是不想动,我是在等。”
    李向辉疑惑:“等?”
    “等关键人物是不是真的愿意出力。”
    他话刚出口,这时电话响了。
    沈林讲电话接通,说了两句后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脸色严峻:“是,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他歪过头对李向辉说:“我等事儿应该出现了。”
    执委会大楼秘密办公室里,沈林和蒋经国对坐。
    蒋经国问的事情自然和李向辉相同,沈林若有深意地回答:“蒋先生,我人虽然没有动,但这儿一直在动。”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上次的事件,证明的一点,不管是党通局还是保密局、国防部其他部门,都是相通的,稍有动静,很可能就会泄漏什么,勉强查下去,也是徒劳。”
    蒋经国迟疑:“就算是有我的命令也不行么?”
    沈林没说话,一脸的为难色。
    如果可以,那他早就动手了,哪还会有今天的这一出。
    “对付那些人的确需要谨慎,看来,你是有办法了?”蒋经国思量了一回,而后说。
    “是的。很简单,我需要人,新人,不是军队系统里的人,也不是警察系统的,更不是保密局、党通局的,但是要有背景,比如有您这样的背景。不用多,几个就好。”
    “那我把我的四个侍从借给你,他们是总裁侍从室的内勤人员,都是特种勤务兵出身,不过很少在公开场合出现,党内应该也没有人认识他们。你也不用知道他们的姓名,从现在开始他们听你的安排。”

    万事俱备,只待出手,不过沈林学聪明了,这次的原则就是没有规矩。
    他相继绑了曾若凡,军需战略储备库主任杨启光和宪兵司令部参谋周翔。
    因为长久地处于黑暗,一双手将曾若凡脸上的布扯开时候。眼前的灯光叫他有些不适应,只能眯着眼,调整视线,这才看清面前的三名男子,都戴着一个钟馗的面具,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他看见身边的两个人被带进了隔壁的两间屋子里去。
    沈林向李向辉示意,李向辉上前扯下了曾若凡嘴里的布。
    只是一瞬,那人叫好像要爆发了一样,场景似曾相识:“你们知道我是谁么?还敢绑我?我告诉你们,赶紧把我给放了。否则要你们好看。我姐夫可是国防部的。还敢打我,瞧瞧你们把我脸打成什么样了。”
    “那你知道我们是谁么?”带着面具的李向辉说道。
    曾若凡跋扈道:“我管你们是谁?赶紧给我放咯。”
    “我们是秦参谋的朋友,他死的太惨了,我不管你是谁,你后面有什么人,你得把这事儿给我说清楚了。”
    正说着,鲜血从隔壁屋内蔓延出来,湮开,一直朝曾若凡的脚下流淌过来。
    曾若凡眼睛都直了,整个人已经懵了。
    他看着从另一个房间里投射出来的影子在对面的墙壁上,一斧子一斧子地劈了下来,将一个人被肢解了,被吓得筛糠一般发抖。
    “说吧。”
    曾若凡声音不稳:“我……我手上那点事儿,都是我姐夫……何主任让我办的。”
    同样的方式,从杨启光那里得到的话差不多相同。
    而周翔却又不一样。
    “都是副司令周临川让我做的,让秦参谋死也是他吩咐的,说一切事儿都包在他身上……”
    “还知道什么接着说,把金陵会的事儿都说出来。”李向辉继续逼问。
    “宪兵司令部的参谋长邱明辉也是金陵会的,他们都参与过倒卖军用物资的事,以前他们也将收回来的日伪资产当民用物资给转手买了,镇江船舶零件厂、皖南钢铁公司都被他们给卖了……”
    做好了录音,沈林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三个人分别扔在了三条街道上,随后车子疾驰而去。
    他保准了今晚的事情这些人会守口如瓶,如果他们自己敢说出去,金陵会的人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只是有了这些录音只是口供,还得找到物证,才能真的抓到那些蛀虫。

    转眼到了七月的下旬,南京国民政府在军事上连连失败,而财政上收入不及支出的十分之一,物价飞涨让国民党内的高官贪腐的行为更加疯狂。
    罗金圆券很快就要发行了,股票的事情迫在眉睫,罗立忠安排人一面盯紧了顾志伟的妻女,一面带着沈放去了一趟百乐门。
    包厢里,陈怀恺、何主任、罗立忠一众人齐聚。
    陈怀恺也不卖关子,直奔主题:“这次金圆券事件,想来大家已有耳闻了,金陵会的同仁这次也想分一杯羹,罗处长,你看……”
    就这一句话,今日相聚的目的便说了个清楚,不过罗立忠却面色犹豫:“大家一起发财当然是好事,只是资金太过庞大,我怕……”
    沈放看着罗立忠,心里暗暗发笑。
    罗立忠明知道这事情是推不过去的,说这个无非就是向再讨些好处罢了,顺便给自己寻一个靠山,好更加肆无忌惮。
    果然,陈怀恺淡淡一笑:“我知道罗处长的担心。这次事儿要是成了,你和沈放便是金陵会的成员了。”
    这红脸唱完了,白脸也就该登场了,沈放在一旁圆场:“罗兄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这事儿得做。”
    罗立忠笑了:“好,这事儿我会办,但陈主任、何主任,如果万一有什么事儿,你们不可坐视不管。”
    “这你就想多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如果真的有了个洞,谁也脱不掉干系不是。”
    何主任说完话,陈怀恺突然举杯:“老何说的对,来,咱们碰杯,预祝一切顺利。”

    顾志伟的办公室里,沈放再一次出现。
    顾志伟正看着文件,抬头看到沈放,放下文件问着“沈副处长,这次又想看什么账目……”
    沈放靠近他,还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将一叠支票丢在了他面前。
    “设计挂名公司,开设多个股市户头,把这些钱存进去。”
    顾志伟拿起来看了看,面露难色:“这么多资金,这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了。”
    沈放瞥他一眼,冷冷说道:“最近你的话有点多。”
    那目光将顾志伟吓住了,他忙道:“不敢不敢。”
    “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事成之后,除去应该补上国防部以及保密局的资金,其他获利的部分全部转到香港去。”
    说完这一切,顾志伟点点头,接着强压着自己内心的不安,试探地问:“您真觉得这事儿只是在赚钱么?”
    “不是赚钱是什么?”
    “所有的文件都是你签的,公司户头都跟你有关系,如果真出了事儿,他们可以把所有的一切推倒你头上,你看不出来么?”
    他并非是想要帮沈放,而是他自己并不想再继续深陷下去,若是沈放反了罗立忠,或许能够情况不一样。
    可沈放却似乎全然不在意。只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得看着你,而你不能让这事儿有任何的差错。”
    顾志伟顿了顿,又问道:“沈副处长,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沈放目光投过去,表示默许,顾志伟才说“你为什么听任罗立忠的安排。”
    沈放表情一沉:“你有的选么?如果你选不了,何必问我这个问题。”
    顾志伟没有接话,他继续教训道:“做好你该做的,不该问的别问,事成之后,罗处长不会亏待你的。”
    沈放转身往门口走,在门口突然停住了,回身:“哦,对了,忘了告诉顾行长一件事,我们在城南将军山附近给你老婆和女儿安排了一间别墅,南京的夏天来得太早了,天气热,去那里避暑比较舒适。他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的事情办妥了,你们一家人自然会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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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0 09:48:59 | 显示全部楼层
    顾志伟按照沈放的吩咐,化整为零,用了数十个户头,投入上海股市,大肆融券做空股票,金圆券将要发行的消息使得股市暴跌。
    8月19日下午3点,国民党召开了中央政治会议,发布《金圆券发行办法》、《人民所有金银外币处理办法》等,并公布了这项计划的主要内容:发行一种新的货币金圆券,收回之前使用的法币。
    顾志伟把所有的股票抛空了。短短几天,经顾志伟的操作,罗立忠等人便获利了巨额财富。
    血本无归的股民们团团围住交易所和市政府。股民们拉起横幅,写着:“政府腐败,非法圈钱”,大骂社会黑暗,政府腐败。
    报纸很快就登了出来,办公室里,罗立忠看到报纸上的报道《股民围攻交易所 股市疑有人暗箱操作》脸色难看。
    他安排吴队长对顾志伟进行威吓,又招了了沈放吩咐着:“盯紧顾志伟,钱一到手……”
    说着,罗立忠做出一个杀人的手势。
    “一切要越快越好。”
    离开保密局,沈放提着箱子走在走廊内,面色严峻,沉稳而心事重重地而走出了大楼。
    屋外下着雨。
    他其实一早就明白,钱如果顺利到了香港、到了罗立忠等人的手里,顾志伟一家一定不会再有活口。而且罗立忠的目标甚至有可能包括自己。

    他到了顾志伟的办公室,故意用钱支开了看守的小厮,顾志伟没有说话,继续看着账目。
    沈放看着他:“我把人撤走了,你也不谢我一声?”
    “你跟他们不一样么?有什么可谢的。”
    “那你得知道我想让你干嘛。”
    顾志伟依旧没有看他:“你们想干什么,我很清楚。”
    沈放面色忽然奇怪起来:“那可不一定,我这次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儿,就是复制你的账目。”
    这才引起了顾志伟才好奇,他抬起了头:“你把这些账目复制走了,如果罗处长问起我来,我怎么说?”
    沈放玩世不恭地笑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难道我沈放做的事情,还需要掩饰么?你配合我,我会保证你家人的安全。当然仅仅复制一个账目还不够,另外我需要你写一个被罗立忠胁迫的口供。”
    “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放故作高深,抛出一个袁大头,用左手按在右手掌心:“猜猜看,是正是反。”
    顾志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沈放究竟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可以赌一把,我和罗立忠的立场并不一样,当然赌不赌在你。而且我知道你一直在拖延在香港转账的事儿,你担心一旦罗立忠拿到钱,你和你的家人就……”
    罗立忠的手段,他们都清清楚楚。
    沈放摊开手,看到了那枚袁大头,将袁大头丢在了桌子上。
    袁大头在桌子上晃着,顾志伟看着,忽然间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拿到了账目,沈放去了一趟党通局。
    当他出现在沈林的办公室时候,沈林有些意外。
    “怎么,看到自家兄弟,也不请进来坐坐。”
    “进来吧,找我什么事儿?”
    沈放随手将门关上,然后走到深林身边:“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么?有些事是时候该跟你说清楚了。”
    “是么,你真愿意说实话?”
    沈放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金陵会,可你缺少关键证据。我想我手里的东西,对你一定有帮助。”
    说着沈放将顾志伟复制的资料和顾志伟的口供递给了沈林。
    “这些都是罗立忠、陈怀恺、何主任等人利用公款做空股票的证据。”
    沈林翻看,有些吃惊。
    沈放继续说着:“事情不只是看表面,好多时候跟人想象的会很不一样。别忘了还有一个东西我一直给你留着。”
    他拿出了秦参谋的账本,虽说复制不完全,但也是证据。
    “当时我复制了一份,这两个证据完全可以扳倒金陵会。”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沈林意外:“你居然会这么做?”
    沈放看着沈林的表情,觉得莫名好笑:“没想到?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呢,再过不到两个小时,我和你在这里见面的事情罗立忠也会知道。”
    沈林有些意外地看着沈放,这些情况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谁想沈放却忽然间转头:“党通局里是不是有叫张建清和谭永森的人?”
    “是。”
    “他俩是罗立忠的线人,每个月罗立忠会给他们三十个大洋的补助,目的就是了解你们的一举一动,所以这儿有什么动向,保密局那边第一时间便能知道。”
    这是他从顾志伟那里得到的消息。
    “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似乎是一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这虎子是什么,沈林不解。
    沈放笑了:“今晚,我在狮子楼包间要了一桌酒菜,这么多年我们兄弟俩应该好好聊一聊了。”

    罗立忠很快就得到了所有的消息,沈放要了账目光明正大地去了党通局,党通局两个人被停职查看,在狮子楼定了一个包间,说是要请客吃饭以及无意中从小严嘴里听来的那天沈放找他喝酒的事情。
    他有些呆住了,吩咐吴队长,立刻控制住顾志伟,同时通知宪兵队控制进出城哨卡,见到沈放一定要控制住,并且召集行动组,等他命令。
    可直到傍晚也没见沈放出城,查探到的行踪居然是在自己的公寓,罗立忠亲自走了一趟。
    到的时候屋内放着唱片,沈放端了一杯红酒,跟着音乐摇晃着。
    罗立忠将唱片机停了,沈放这才安静下来,吟了一口酒:“知道你会来找我,我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
    罗立忠面色很不好:“我一贯如此,决定了的事情,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既然来了,必然是有些问题想当面跟我证实,你问吧。”
    “我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我把你当兄弟,什么都不瞒你,钱都一起赚,福都一起享,你却这么阴我。”
    沈放却满脸轻松随意:“是么?股票的事儿说是大家一起赚钱,但是面子上担风险的却是我一个人。而且我们应该有底线,你做这些事情,党国不能接受。”
    “我们?你这个我们指的是谁?是党国不能接受,还是你不能接受。我第一天就说过,我这个位置迟早有一天是你的,看来你是等不及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只有一个原因,你就是那只共党的鼹鼠……”
    “随便你怎么想,说我等不及也可以,其他也可以。”
    “既然你要这样,我有我的做法。”
    罗立忠说着突然间一枪托将沈放砸晕了。

    另一面,沈林召集了党通局的人,分为两队,一队去中南银行控制顾志伟,另一队前往将军山解救顾志伟的家人。
    只是带着顾志伟回去的路上车子刚一转弯就遇到前面的一起车祸。
    一辆货车翻在一边,好像是被一边另一辆货车撞翻的。两个货车上的搬运工相互不服,拿着家伙争吵着。
    车子只好在街头停了下来。李向辉对一边的特工:“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那特工召集了车上的人,不想刚一下车就有枪口对着他的肚子,是为首的一个工人,其他几个搬运工也掏出家伙对着其他的特务。
    李向辉看到这一幕正在诧异的时候,突然在李向辉轿车四周又冒出一些人,用枪指着车内众人。
    那为首的人人夺了李向辉的枪,又对坐在后座的顾志伟说:“你,下车。”
    顾志伟无奈打开车门下车。
    众多工人在众目睽睽下撤退,将人押走,上了那辆货车扬长而去。
    而另一边,郊外的公路上,任先生也刚刚劫了这辆押送顾家母女的车,他正坐在副驾驶、顾家母女坐在后座上。
    顾妻惊魂未定,张皇地用眼睛偷偷瞥任先生,一边顾晓曼拍着母亲的手,安抚着她。
    这时候任先生递过一袋子炸元宵过来“有个人怕你晚上挨饿,让我给你们带了这个。”
    顾晓曼打开元宵,脸上渐渐露出惊喜:“是他!”
    她知道,是沈放来救他了。

    晚上,沈林照着约定出现在了狮子楼。
    只是刚踏进大门,他便警觉地发现这里的气愤不对。
    跑堂的眼神犀利,注意着沈林,托盘下面似乎有枪。前台看了一眼沈林,见沈林的目光扫了过来,赶忙将目光移开了。
    一边有一个客人下楼,手插在兜里,显然有枪。
    沈林停顿片刻,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准备离开。突然门外走进两名保密局特务,拦住了他。
    吴队长从一边走了出来:“怎么着,沈处长,这是要上楼还是要走啊?”
    吴队长给身边一个特务眼神暗示。那特务走了出来,一支枪抵住了沈林腰间,伸手从沈林怀里摸去,缴下了他的枪。
    沈林冷峻地:“吴队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等你啊?不是楼上订了包间么?请吧。”
    沈林被押着推进了饭店的一个包厢,吴队长站在一边。屋内罗立忠坐在一个大圆桌后面冷冷一笑:“沈处长好啊。”
    就在此刻,对面大楼的阳台上,一把狙击枪正对着罗立忠。
    沈林面不改色:“罗处长,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罗立忠又一次露出让人憎恶的地笑容:“这话怎么说的,今晚是我请客。只要沈处长能将我想要的东西给我,这顿饭我一定让沈处长吃的心满意足。”
    沈放果然说的没错,不过沈林也不想装傻。他冷眼看着罗立忠:“如果我不想给你呢。”
    “狮子楼的肚包鸡是一绝,这道菜,你不会不知道吧,袖里乾坤的事儿,我罗立忠今天也得做一回。”
    罗立忠依旧带着那渗人的微笑,说着把推开套间的房门。只见套间里,沈放被反手用手铐铐在一个椅子上。
    沈林脸色一变,罗立忠看着他咂舌道:“兄弟俩就是兄弟俩,哥哥查弟弟查了这么多年,到了关键时候,弟弟还是要帮哥哥脱身活命,胳膊肘终究是不往外拐啊。你这当大哥的,估计也不会不顾及弟弟的死活吧?只要你交出顾志伟,我保证不伤害沈放。”
    沈林冷笑道:“我会不清楚你罗立忠的为人么?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们兄弟俩还能活着走出这狮子楼?”
    罗立忠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很快,那让人憎恶的笑容再度出现在他的脸上:“反正你已经来了,怎么想的也没有多大关系。谁把我逼上绝路,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倒是你们兄弟俩这顿饭局省了我很多事儿。”
    罗立忠得意洋洋的看着沈放:“你们一起因狮子楼失火而死是个多好的安排。顾志伟和操纵股市的那些证据自然有人替我收拾,别忘了,我背后还有金陵会。只要你们两个闭嘴,谁会信那个姓顾的。”
    就在罗立忠说话的同时,沈放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头,强忍着疼痛把自己另一只手的大拇指给拽脱臼了。
    “罗立忠,弄死人的假案子你没少做吧?秦参谋的死不也跟你有关系么?”沈放一边说,一边强忍的脱臼的疼痛,把一只手从手铐中解脱出来。
    而且似乎因为愤怒,他一直在眨眼睛。
    兄弟两个人四目相对,沈林瞧着沈放眉头微蹙。
    沈放眨眼睛的频率很奇怪……对,是莫斯密码……
    桌子底下有枪……
    沈林伸手一摸,果然圆桌的下面粘着一把手枪,被桌布盖着根本看不出来。
    是的,他今日的这局就是为了取罗立忠的命,只有取代他才能知道“灵芝计划”参与人员的名单。
    罗立忠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笑着,然后脸色渐渐狰狞起来:“我并不想这样,是你们逼我的!我给你们兄弟俩太多机会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我。”
    说着,罗立忠向吴队长使眼色,吴队长和另一名保密局特务上前拉开枪栓要同时击毙沈林和沈放。
    就在这时沈林突然发难,在桌子地下开枪击倒了其中一名特务……
    与此同时,对面阳台上陆文章开枪,子弹划过夜色,直刺狮子楼二楼包厢。
    刚好吴队长躲避沈林的子弹,退了一步站在了罗立忠身前,那一枪打在了吴队长的头上,吴队长当场被击毙。
    举枪对着沈放的特务慌了,沈放瞅准机会一脚踹倒前面的特务,伸手从旁边的茶几下面摸到手枪,开枪击倒面前的特务。
    屋外,罗立忠的手下冲了进来,一群人一阵对射,屋里枪声大作。
    混乱中,罗立忠知道形势不妙,连忙一边射击一边退出了包厢。
    大厅的特务太多,兄弟两个试图冲出去失败后,沈林掩护着沈放回到包厢,他打碎窗户玻璃,顺着水管滑了下去。
    罗立忠出了门一头扎进了一条巷子里,沈放跳进小巷抄近路追了过去,很快就拦在他的面前。
    “把枪扔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放的枪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罗立忠乖乖地听话,扔下了枪,脸色阴郁说:“想不到,我会栽在你的手里。”
    “人总有很多没想到,你不该把所有人都当成你的傀儡。”
    罗立忠强笑着:“好吧,我输了,如果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把我交给你哥你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我也没想把你交给沈林。”
    沈放脸上出现一股杀气,但稍纵即逝,脸色又恢复平静:“彻底取代你的方式,应该是让你永远的消失。”
    “你就那么想让我死?”
    罗立忠一面说一面靠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不只是要扳倒我,你是为了灵芝计划,你是共产党的人,你就是那个鼹鼠。”
    沈放什么也没有说,拉开枪栓,两人渐渐靠近了,偏偏就在这时突然旧伤复发了,头脑一阵眩晕。
    罗立忠趁机会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划伤沈放的手臂,沈放手里的枪拿不稳掉在地上,接着两人搏斗在一起……
    搏斗中,沈放旧伤越来越重,眼前的影像开始模糊。
    而罗立忠一把将沈放按在墙上,一点一点地将匕首朝沈放心脏部位刺去,表情狰狞,拼尽全力。
    两人僵持着,沈放的力气渐渐弱了下来,匕首一寸寸的朝沈放的胸口靠近。
    沈放咬牙,全力对抗着。突然,沈放拼死用头撞向罗立忠,罗立忠尖叫一声,鼻梁碎了让他力气顿时泻下。
    沈放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匕首扭转过去,刺进了罗立忠的身体,而自己也是头痛欲裂,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沈林赶到了。
    罗立忠气息未决,见沈林走来。他捂着腹部,挣扎着,朝沈林走去,嗓音嘶哑的说:“我们都被耍了,他是……”话没说完,他便支持不住跪下了。
    沈放想阻止罗立忠,但头昏目眩,无法移动,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
    沈林用枪对着罗立忠,走到他面前:“你要说什么,告诉我。”
    “他,他是……”沈放最后视线中只看到了罗立忠似乎再跟沈林说了几个字,而沈放整个人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整个人彻底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你弟弟是共产党。”
    眼前罗立忠的脸那么明显,肚子上插着匕首,狰狞地说。
    沈林遂将枪口转向对着沈放。
    沈放惊恐地睁大眼睛。
    沈林的枪口里的越来越近,脸也越来越严肃,随后,枪响了。
    沈放忽然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旁边有个人握着他的手安慰着他:“没事了,没事了,你在医院呢。”
    这一次的事情惊动了沈伯年,知道了他脑袋里的伤,沈伯年做了主张为他动了手术。
    视线又模糊到清晰,沈放看清楚了身边的人是姚碧君。
    “先别动,好好躺着,你做了手术,我去叫医生。”
    姚碧君走出了病房,沈放看看病房四周一切如常。
    没人监视,那说明他还没暴露。
    可罗立忠最后说了什么,沈林又知道了什么……
    医生观察了沈放的眼底听了心脏,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十分惊叹:“这真是奇迹,沈先生恢复很好,静养一阵就能出院了。”
    医生离开后,沈放也没有说别的,只道:“我想见见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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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18:19: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六章 上位大动作,备用渡难关
    沈林来的时候,沈放将姚碧君有意支了开来。
    兄弟俩面对面,但是没人先开口。
    沈林就那么盯着沈放似乎想看穿什么,而沈放只是大病初愈后的一脸平静。
    良久,沈林终于先起了头:“这一次终于揭开了我的心结,这个弹片是因我而起的。”
    “没什么,那一次你并没有把我当家人。”沈放故意绷着。
    “我们都一起对付了罗立忠,你对我嘴还这么硬。”
    听见沈林这样说,他才缓缓笑了出来。
    沈林眼神依旧打在他的脸上:“以后我们兄弟之间不需要剑拔弩张。”
    沈放点点头,他看着沈放,迟疑了几秒钟,继续平静地缓缓地问道:“你不怕突然有一天就过去了?”
    沈放淡淡一笑,很坦然:“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什么好怕的。”
    “死过就更该好好活着,不过你活得可能不会那么舒服。你脑子里的弹片取出来了,不过神经长期被压迫受到的损伤却没办法修复,你还是会头疼,虽然没以前那么严重但却是持续的,也许一辈子都会这样。”
    “你应该没告诉父亲和姚碧君。”
    “父亲一定不希望你跟他一样,一辈子受伤痛的折磨,对姚碧君说不说你自己决定。”
    话题戛然而止,兄弟俩再次相对无言,沉默了半响,沈林还是一直在看着沈放。
    “为什么用那么冒险的方式对付罗立忠?”
    他知道沈放叫他来是有话要问他的,不过他却更好奇自己的问题。
    沈放自嘲一笑:“我刚醒,就开始审问我了?”
    “你要不愿意说……”
    “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也是被逼急了,罗立忠操纵股市让我给他做垫背的,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他早晚也会对付我。”
    说完他问的很随意:“罗立忠怎么样?”
    “死了。”
    “那他有说什么,做什么了么?”
    “他也许有话想说,可惜什么都没说出来。”
    沈放显得有些惋惜:“是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倒真想听听他的遗言是什么。”
    他一边说着,自然发觉了沈林看自己的奇特眼神。沈林在想什么?罗立忠到底有没有跟他说什么?

    随着罗立忠的死,国民党军队中秘密组织金陵会贪腐舞弊的行径被揭穿,众多金陵会的军界高官被传讯调查。
    照着沈放计划的,蒋经国提议让沈放暂代了保密局一处的代理处长。
    两个月后,沈放的伤养的好了些,便回了保密局去。
    处长的办公室里,一位副官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带着封条的两个盒子交给他:“这是保密局军情一处绝密保险箱的钥匙和密码,请您检查封条,如果无误,现在向您转交。”
    等那人离开,沈放把那两个小盒子打开,一个盒子里是保险柜的钥匙,另一个盒子是保险柜的密码。
    沈放找到相应的钥匙和密码,走到保险柜前,打开了保险柜,找到了一系列的秘密文件,包括“灵芝计划”的成员名单。
    那一刻,他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几日,他用职务之便还做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用有线人的理由,公然从吕步青收了抢了人。
    五里坡的见面,任先生询问起来:“保密局抓了地下印刷厂的同志?”
    他则是只笑:“放心,我已经安排释放他们了,就说他们给了钱而被收买做了保密局的线人。”
    收了钱放了人,似乎在这官场司空见惯,不会有人怀疑。
    任先生笑了:“你这个贪官在别人眼里可是越来越贪了。”
    “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只要能完成任务。”
    任先生点头,想起来别的,又说道:“灵芝计划的成员名单已经送回老家了。各地解放区都在逐步对投诚人员精心甄别,灵芝计划已经被彻底瓦解了。”
    “那就好,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沈放送了一气,再抬起头的时候,任先生将一封信递到了他面前:“这是顾晓曼托我转交给你的一封信,这封信组织审查过了,可以转交给你。”
    沈放接过了信,微微一笑。
    回去的路上,他将信打开,里面字句不长:你也许不会相信,从见到你的第一次,我就爱上了你,这种爱我无法用言语去解释,我只知道对你,我是依恋的,我也一直都相信你是一个好人,现在我们分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但我知道你在为另一个秩序在奋斗、努力,我也相信,我们会在未来、在一个更好的社会里重逢。

    随着国共两党之间的战争越来越激烈,而国民党的经济政策因为金圆券导致众多中小家庭破产,城市中小资产阶级被国民党赤裸裸地洗劫更导致了国民经济崩溃的加剧,国统区里民生更加困苦艰难,街道上乞丐增多,众多城市由学生主导的反内战、反饥饿、反独裁的游行示威更加频繁和激烈。
    另一面,在沈放的努力下,他将国防部重要的军事情报源源不断的通过任先生交给了后方。
    1948年年末,辽沈战役国民党损失了几十万最精锐的部队,在华东地区几十万由美国人装备起来机械化部队陷入共产党的重重围困,形势岌岌可危。
    党通局会议室里,叶局长正在做讲话。
    “现在的社会运动越来越难以控制,而且工人学生的组织规模也越来越大,这种情况必须遏制!”
    说着他抛出一份文件,让一边秘书分发给众人。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秘密清除计划。”
    沈林脸色忧虑。
    吕步青站起来跟着解释道:“为了遏制现在的社会运动,我们研究对那些所谓的民主人士和学生领袖进行秘密的清除,实施的办法就是对他们进行暗杀并伪造成意外。”
    这样的事情另众人错愕,但却没人说一句话。
    叶局长目光扫过众人:“各位对此有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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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18: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安静中,只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不经审判直接处死这些人会引起更大的社会反弹。”
    “沈处长多虑了,我倒觉得这样更好,那些搞运动的人特别是学生是没有见过鲜血的,如果让狂妄的学生知道鲜血的味道他们自然会恐惧害怕,也自然会听话。”吕步青笑着。
    “伪造意外一次两次可以,但这么大规模,难保不会引起社会上的非议和警觉。”
    “只要他们没有证据,说什么都可以。再说了,沈处长应该听说过一句谚语,杀鸡给猴看。”
    沈林争锋相对:“那吕科长也应该知道什么叫草木皆兵。”
    争吵终于叶局长:“好了,今天就是叫你们对这个计划进行评估,然后提交上来最后定夺,这只是一个意向,并没到实施的时候。不过你们所有人都记住,这个计划要绝对保密,除了参会人员,其余人等一概不能透露!”
    散了会,沈林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叶局长办公室里,他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是不是吕步青起草的?”
    叶局长表情一闪而过:“问这个干什么?”
    “这是他的行事风格。我想说的是,这样的行动和蒋经国先生主导的方针完全不一致,蒋先生还在倚重学生设立了青年军,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方案。”
    现在的这个党国,已经越来越背离他的心愿,就像沈伯年一样,现在的他也动摇了。
    叶局长却是一副提醒他的语气:“党国不是只有太子系!你是受蒋先生看重,但在官场上不要太靠着一边,我是了解你的,不过要换了一个人,你这些话恐怕会惹来麻烦。”
    可他从不考虑政治派系,只是对国家负责罢了。
    “还请叶局长三思,这样的计划如果真的实施,将是灾难性的。”
    叶局长迟疑片刻,没有说话。这时窗外似乎隐约的传来学生民众游行的声音,那反饥饿,反内战的呐喊声似乎穿透了厚厚的墙壁。
    “您应该听到墙外的声音吧。”
    叶局长叹息一声:“你我都是从年轻时代过来的,年轻学生的思想是很有感染力、蛊惑力的,但是这样的思想就真的是现实的,就真的正确么?七七事变之前,学生游行示威要求抗日,似乎不主战就是投降派就是不爱国,可那时候真的能打么?开仗不到一年全国大城市几乎全部沦陷,那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没有经历过。对学生的思想纵容不管,国家就能安定么?你我职责是维护国家秩序,有些时候就是要用非常的手段。”
    他说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沈林焦灼:“可是……”
    叶局长打断他:“好了,这个计划只是评估阶段,我也并没有多希望这个计划真的实施。但是,你要反对,就拿出更好的应对方法来。”

    今儿是沈伯年亡妻的生日,这些日子沈伯年心中感慨良多,又觉得自己外强中干,不太能够熬下去了,便上那墓前去了一趟。
    哪像着回来时候,遇上学生游行,军警镇压。街头一片混乱,甚至有个女学生亲眼死在了他面前。他愤恨地想要冲进混乱里去制止,但还没迈开步子就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沈林回来的时候,苏静婉正在给沈柏年喂药汤。
    房间里,沈柏年睡在床上,面容憔悴而苍老。光线阴暗,没有开灯,阳光不浓烈,从窗口进屋,笼着屋子里扬起的灰尘,显得腐败而苍凉。
    一边坐着沈柏年推开苏静婉的胳臂。苏静婉不再坚持,将药汤放在了一边。
    “父亲。”
    沈柏年目光打在沈林身上:“老胡就是多事儿,你上班好好的,把你叫回来干嘛。”
    沈林正要回话,又有人敲门走了进来,是沈放。
    进了屋子,兄弟两个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谁都没有说话。
    尹静琬十分有眼色退身出去,沈柏年见他们落座,才开口问:“今天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吧?”
    沈林与沈放点了点头。
    沈柏年叹息,缓缓说道:“当年我们起来反对清政府,清政府倒台了,我们又反对北洋政府,北洋军阀也倒了,一直以来民国应该是民众的国,可今天民国政府的枪口却对准了学生。”
    “我知道,今天不只有警察、宪兵,还有你们党通局的人也有保密局的人,我一直希望我的两个儿子能为国出力,可这就是我的两个儿子干的事儿,这就是我们沈家。”
    他说完话,眉头紧蹙着,缓缓又将眼睛闭上,任由兄弟两个说什么也都没有再吭声。
    “那您休息,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们兄弟退了出去,径直朝门口走。
    越过这个话题,花园里,沈林问起了顾志伟的事情:“顾志伟的案子,保密局那边有进展么?”
    沈放显得有些诧异,摇头反问:“那案子是你在处理善后,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我怀疑有别的势力帮助顾志伟一家脱逃。而且我觉得你才是知情者。”
    他倒也直言不讳。
    沈放冷笑:“为何?”
    “因为只有你知道罗立忠的底细并能提前做好所有安排的,”
    沈放微微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听说,蒋经国先生给了你很多支持,蒋先生的身份和地位我们都清楚,但是即使是这样,就能搞定一切么?你知道金陵会涉案的那些高官现在都在干什么吗?”
    沈林没有说话,脸色僵住了。
    沈放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陈怀恺现在在长沙绥靖公署程潜的手下做了个副司令,那个何主任在重庆绥靖公署朱绍良下面当了后勤部长,原来南京宪兵司部的副司令周临川在广州绥靖公署宋子文手下做了一个副参谋长……”
    沈林呆住了:“这不可能。”
    沈放笑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现在还没公布,不过应该很快了。没想到吧。陈怀恺是孔祥熙家的亲戚,何主任跟陈立夫陈果夫原本就联系很密切,那个周临川也是娶了宋家的远房侄女。你觉得蒋经国能一个人把其他三家人都得罪了么?”沈林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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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18: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罗立忠只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张牌,这张牌没了,他们不过吐点钱出来,还能怎么样?这个党国不是蒋家的,是这四个家族一起的,人应该识时务,我是看清楚了,你也应该看清楚点。”
    他眼睛看着沈林,那目光里显然是疑惑。
    接着他解释道:“你的注意力放的地方不对!天天在家,你居然不知道父亲的情绪变化,他腿上有伤,用的镇定和镇痛的药物时间太久了,这样的药物长期服用会让人有抑郁症,看来这些你都没注意到。”
    那种疑惑,瞬间转化成意外。
    “算了,太多事情,我想的,看的都不一样。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说完沈放扬长而去。沈林看着沈放的背影,陷入沉思。
    送走沈放,回到书房的沈林凑近了书架仔细瞧了瞧,似乎觉察出来有些不大对劲。
    这里有人在他离开之后进来过。
    他连忙走到橱子里,打开橱门,拿出公文包翻看,里面的文件依旧还在。那是他回来时候带着的,就是罗立忠在大会上发的那一份,因为碍着沈伯年所以提前放在了这里。
    狐疑着重新退出书房,沈林看到胡半丁正准备下楼,便将他叫住问道:“胡伯,有没有人进过我的书房?”
    胡半丁想也没想:“没有,家里哪儿有外人来,就是来了,也不会上楼。”
    “沈放呢?他有没有进来过。”
    胡半丁依旧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您的书房不是一直都锁起来的么?”
    沈林迟疑:“胡伯,沈放回来的时候,您在哪儿?”
    “二少爷一直跟我在偏厅聊老爷的事儿。”
    他故意试探,沈放进屋时候身上明显不带着冷气,说明已经早到了这宅子。只是胡半丁说的竟跟沈放说的一模一样。
    “没什么,您去忙吧。”

    沈林害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那文件明显泄了秘,隔天外面大街上报童就喊着“党通局秘密计划清除民主人士、暗杀进步学生。党通局计划秘密清除民主人士、暗杀进步学生被抓。”
    不仅如此,还出现大批举着标语的游行学生队伍。
    反对暴政,释放民主人士的呐喊一时震天响地。
    叶局长大发脾气,要严查所有接触过文件的人,而沈林的怀疑,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沈放头上。
    晚饭的时候,沈放居住的公寓里,沈林到访。
    寒暄打趣两句,沈林皱眉:“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单独谈谈。”
    沈放看了看姚碧君,又看了看满桌子的菜,或许知道他的意思,玩世不恭地说:“看来今晚没法吃你做的菜了,大哥这意思是让我去街头馆子请客。”
    他微微一笑,不管那两个人相视无言,拿起大衣穿上,出了门。
    附近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路灯下,沈放停住了步子。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要问什么?”
    他这个个哥哥,没有事情绝不会亲自来找他。
    “回家那天,你是不是进过我的书房?”
    沈放面露惊奇说:“你丢东西了?怎么?抓贼?怀疑到我头上了?”
    沈林依旧严肃,语气高了起来:“别装糊涂,今天报纸上写了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是你泄密,现在就告诉我,我会酌情处理,如果被别人查出来恐怕你就没那么好看了。”
    沈放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一笑:“你认定了是我,干嘛不直接抓我?泄密可是重罪,不过我是保密局军情一处的代理处长,诬陷我是什么罪你也应该清楚。”
    他倒是义正言辞。
    沈林看着沈放,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将目光移开。
    两兄弟在路灯下对视着,仿佛要看穿彼此。
    最后的结果,不欢而散。

    报纸上的消息一经登出,几乎是一场轩然大波。
    不仅沈伯年对此怀疑,就连长久不联系的乔治其也都对沈林展开了追问。
    茶馆里,乔治其面色凝重:“大哥,为什么日子会变成这样。”
    他才收到了沈林的钱,不过那些钱昨日还能够些生活费,今日连一杯茶就都喝不起了。
    沈林摇摇头没说话,脸色憔悴,摇了摇头,好久才转移话题道:“今天约我出来,什么事儿?”
    乔治其压低了声音:“学联和民运的人昨儿举行了秘密会议,说是两天后要号召学生和民众再次上街游行示威,抗议政府残害民主人士和学生的阴谋。”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份名单来递给了沈林:“这是人员名单。”
    沈林正要接过来,乔治其却又犹豫了。
    沈林不解地看着他,他犹豫地问道:“报纸上写的那个什么清除计划是真的么?你们真的会用那样的手段对付我们?”
    “你怕什么?”沈林脸色尴尬。
    “我不是怕。你让我相信政府,我一直都听你的,可现在我不知道这样的相信到底对不对。有的同学被打死、打残了,还有个同学没了一只眼睛。你说过不会让我失望,可你真能做到么?这名单上的人是不是跟报纸上说的一样的下场?”
    乔治其鼓足勇气与沈林目光相对,沈林先是有些愣住,接着目光反而有些闪烁,低头去喝茶。
    “我会公正处理这些事情,他们有错必须受到惩罚,但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乔治其郑重其事地看着沈林“我不信这个政府了,但我相信你。”
    说着乔治其把那份名单放到桌上推到沈林面前,然后起身离去。
    沈林满目愁云,坐在原处,倒了一杯茶,想喝却没有喝下。
    刚回到党通局,沈林就被传话,叶局长请他到审讯室走一趟。
    他到的时候,审讯室里面正在审讯一个犯人,而且那人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
    一边吕步青正指挥将那人泼醒,沈林凑到叶局长面前:“叶局长,您找我?”
    “文件泄密的事儿有进展了,是吕科长的功劳。”
    沈林转头看了一眼吕步青,吕步青指了指刑椅上的人向他解释道:“行动科的线人提供了线索,有一家报社的编辑恰好收到过那份机密文件,我们把这编辑抓了,顺着这个线索还抓了一堆相关的人,恰好有一个是共产党的外围。”
    “恭喜行动科又立功了。”沈林冷冷地说着。
    “这人的口供沈处长最好自己听一下,叶局长也是这个意思。”
    叶局长脸色难看地看了沈林一眼,继而点点头。
    吕步青走到犯人面前:“说吧,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人已然筋疲力尽,目光涣散,喘息着说:“我是汇通商行的办事员,平时跟印刷厂有联系,送油墨和纸张,那印刷厂也是共产党的地下据点,会印刷一些违禁的宣传品。那份文件是我转交给报社编辑的。”
    “你怎么会有这些文件?”
    “是有人匿名给我,重要的文件都会做上记号,让我传递给下面的几家报社。”
    “跟你联系的共产党还有什么人?”
    “我们的接触都很小心,我只见过一个叫廖川的是共产党,他是夜色咖啡店里的店员。”
    吕步青和那凡人一问一答,沈林听完不明所以:“就要我听这些?”
    吕步青脸上有难以捉摸的笑:“别急啊沈处长,这里面的问题可多着呢,行动科前不久破获了中共的地下印刷厂就抓过这个人,不过却被保密局的人带走了,说这些人里有保密局的线人,而这家伙没过几天就被保密局放了,抓他和放他的人就是沈放。”
    他故意在说出“沈放”两个字时,停顿了,语气也加重了,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林。
    “沈放是你的弟弟,而你又是接触过那份文件的人,把这些联系起来,你不觉得很有奇怪么?”
    沈林咽了一口托,额头出汗了。
    叶局长双目静静望着他,似乎等他一个解释。他却并没有说话,吕步青步步紧逼:“你解释不了的,那个廖川在一个叫夜色咖啡店工作,而沈放似乎很喜欢去那个咖啡馆。再把这个线索联系起来,沈处长你觉得该怎么分析。”
    吕步青无意间查到了之前沈林用姚碧君监视过沈放,索性用姚父作威胁,将这事情重新演了一边。咖啡馆的事情,以及消息漏掉之后沈林去找过沈放争辩的事情吕步青都是通过姚碧君所得,这更加证明了他的推断。
    沈林面色严肃,隔了一阵子才后十分平静地说着:“这些证据可以推断沈放涉嫌通共,也有窃取泄露国家机密的嫌疑。应该通知保密局方面,立刻对沈放开始调查。”
    吕步青冷笑“可这事儿你沈处长你想把自己摘清了,好像没那么简单。”
    “当然,对我也应该调查,如果是我泄密也应该马上逮捕我。”
    他面色镇静,叶局长点头:“沈林,我现在还是相信你的,希望你没牵扯其中,否则……”
    叶局长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保密局的人很快就将沈放请了来。
    保密局会议室里,沈放走来时候,党通局的叶局长和保密局的毛局长坐在会议室首位上,吕步青带着一众行动科的人站在四周。沈林坐在一边,他身后也有两个党通局的人,看情形也像是在被看押。
    沈放故作轻松,表现出一丝意外,却又有些玩世不恭的戏谑:“哟,今天是什么情况?”
    “有些事需要你协助调查,好好听听党通局的人怎么说。”毛局长如是说,接着他向叶局长点了点头。
    叶局长会意,示意一边的吕步青将人带进来。
    犯人从外面被特工带了进来,与沈放对视的一瞬间,脸上涌现了些惊讶,再看了看吕步青,脸上显现出紧张与不安。
    那人先是将先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回。接着吕步青继续问着:“你被保密局抓过,后来怎么又被放了?”
    “是因为……是因为……”
    犯人有些胆怯,怯弱地最终吐出几个字来:“保密局里有共产党的人。”
    吕步青听完又转头看着沈放:“沈处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沈放微微一笑,看着吕步青,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地表情:“说我通共,而且还说我泄密?”
    沈放说完,扭头看着沈林,冷笑道:“大哥,可以啊,还是你设计我吧?”
    沈林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心情,面无表情:“我也希望你是清白的,但如果你有问题,我会第一个抓你。”
    吕步青接话:“两位沈处长,别演双簧了,这么多疑问只有你们能说清楚。据我了解,党通局的机密文件被这位沈处长带回家的当天,这位沈处长也回家去看过父亲,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接触到了文件,并把文件传递给共产党。”
    沈林看着沈放,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沈放则将目光移向毛局长、叶局长。
    “毛局长,连您也不信我么?”
    毛局长缓缓而慎重地说道:“事关重大,你必须说清楚。”
    众人都盯着沈放,一时间室内空气仿佛凝结了。
    这时候,沈放慢慢将手伸进了西服内口袋里。
    吕步青厉色:“沈处长,你想干什么?”
    沈放冷冷一笑,轻蔑地看着吕步青一眼,拿出一只怀表来,看了一眼。
    “再等十分钟,请毛局长给一处侦讯组的人打个电话,那个电话有你们想知道的答案。”
    “有这个必要么?拖延时间没用。”
    “急什么,我要真是共产党也跑不了。”
    墙上的时钟缓缓移动着,众人的等待中有人敲了门。
    开了门,保密局一处侦讯组的特务将一个箱子拿了进来,接着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电台。
    那特务解释着:“按照沈处长的部署,破获了中共地下据点三个,缴获电台一部,不过中共谍报人员因为提前得到了消息全部逃离。我们已经通知下去,全城搜捕。”
    吕步青脸色疑惑,沈放却正色:“告诉各位长官,你们盯着这几个据点多久了?”
    “报告长官,这几个据点我们盯了三个月。”
    沈放继续正色问道:“为什么盯了这么久。”
    “因为共党的地下电台经常变换发报规律和发报地点。”
    最后沈放指着箱子里的电台,目光扫过吕步青,沈林,最后落在毛局长的脸上:“这就是我的答案,我的确经常去夜色咖啡馆,那个廖川也的确是我发展的线人,他现在是保密局南京站的外勤人员,就是廖川给我们提供了情报中共在南京有几组地下电台活动频繁,为了把地下发报网络一网打尽,我才放了中共的人以迷惑他们,这就是我接触共产党的目的,而且我所有的行动都有记录!”
    沈放顿了顿,目光再度移到吕步青的脸上。
    吕步青表情尴尬起来,站在那里,脸不由地涨红了。
    “只是没想到吕科长动作真快,要不是你们贸然抓了人,我们得到的电台不会只有一个,而且也不会一个人也抓不到!”
    吕步青神情尴尬而紧张,沈放脸色不屑地转头看着沈林:“文件泄露是你们党通局的事儿,找我们保密局的麻烦是什么意思?那是不是保密局有情报泄露也可以找你们党通局的人过来问问?”
    沈放转而看向毛局长:“局长,我们一天到晚对付共产党,这明显是有人嫌咱们太轻松给咱们找事儿啊。”
    毛局长此刻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但语气却在训斥沈放:“好了,大家都是党国情报部门的同仁,都是为国出力,人家有疑问来问清楚也是应该的,受点委屈算什么。”
    说完毛局长扭头对叶局长:“叶老兄,对付共党恐怕你们党通局还得下下功夫,再引起误会可不太好啊。”
    叶局长更加尴尬,急于想着脱身:“毛局长多体谅,那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不满地看了一眼吕步青,而他身后的沈林松了口气。

    这事情到此为止,但消息泄露的事情还是要继续查下去,上面要求叶局长一周破案,他也算是狗急跳墙,从保密局吃了瘪回来后便下令将那些记者全都抓起来。
    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如果一周内不能找到泄密之人,这些记者就成了替罪羊。
    回到办公室,沈林交代了李向辉,让他多看着点吕步青的人,不要下手太重,然后便称累了将李向辉支了出去。
    他坐下来,将手插进了口袋,摸出了一张纸来。
    那是乔治其给他的名单。
    沈林知道如果那些记者被捕,会激发这名单上的人带领民众更激烈的抗议,名单上都是动乱分子,现在按照这名单去抓人吗?让这些人落在吕步青手里?那这些年轻人会怎么样?
    如今一切让他有些疲倦不堪,自己职责到底有什么意义?
    最后她坐直了身子,犹豫着将烟灰缸拿了过来。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来将名单给烧了。
    另一面,沈放用一早就准备好的备用方案度过了难关,但新的问题却依然困扰着他。
    这次的泄密与他全然无关,这让他开始怀疑,组织上在沈家是不是还潜伏着别的同志。

    吕步青行动利落,不但四处抓人,用刑也毫不手软,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真说的,捏造的,审讯记录摞一桌子了。
    外面游行愈演愈烈,高喊口号“释放记者,停止白色恐怖”吕步青却只武力镇压着,甚至期盼着他们闹得更大,好将他们全都抓了。
    可沈林却并不关注此事,反而重点放在了匿名送给印刷厂和报社追文件手抄稿件。
    纸张和墨迹鉴定很快就有了结果。
    通过分析,纸张是名贵的青檀玉版宣纸,墨迹是名贵徽墨,说明书写的人家境很好。
    这个结果让沈林再次想到弟弟沈放,弟弟从小顽劣却跟着父亲写的一手好字,也是喜欢用这样的纸张墨品,另一个念头同时出现在沈林的脑中,不过沈林随即把这念头打消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得狂想症了。
    晚上回到家,他怕沈伯年责问,故意没有开灯,想要趁黑摸上楼去,可沈伯年就坐在沙发上正等着他,见到身影便将他叫住。
    父子两个对视而坐,黑暗里,沈柏年的表情沈林看不见。
    “抓记者的事儿做的很不好。”
    沈伯年知道,沈林这么婉回来,肯定在处理这件事。
    沈林不想与他谈论这事,委言推辞:“父亲,现在太晚了,天气又冷,要不我先送您回房,明儿再聊。”
    “我没事,听我说。”
    沈柏年叹息着:“党国最厉害的情报机构只会拿记者开刀,你们明明知道这些记者是无辜的,看来找不到泄密的人,就只能用这种愚蠢而荒唐的办法。”
    沈林面色不耐烦:“这是我的公事,您不了解情况就不要操心了。”
    “不,现在仔细听我说,一个字都不要落下。打电话给你们的叶局长,就说那份机密文件是我泄露的,我才是你们真正要找的人,跟那些记者无关。”
    沈伯年这一番话,叫沈林脸色突变,他明显愣住了,半晌没有说话。
    微弱地光线下,父子面对面对视着,良久。
    “您这是再说什么?我看您是真的糊涂了。”
    沈柏年却并不顾他,继续说道:“在你拿到文件的第二天,我就去了监察院,本想质问现在的监察院在干什么!民国的军警宪兵都在滥用职权,对普通民众动手,可惜我在监察院的院长办公室里看到的就是你们党通局起草的那个什么狗屁清除计划。而且以你的头脑,看到那手稿的笔迹你就应该想到是我,只是你觉得不可能,对么?”
    他那个时候,心里打消过得念头便是如此。
    沈林有些不知所措:“父亲,不,不是,这……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而且你怎么会跟亲共的刊物走得那么近。”
    “不要觉得意外,这些年我已经看透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本想自我逍遥,可民国实在是病入膏肓了。我虽并不是共产党,但是共产党让我感受到了希望,这样的力量也许能让国民惊醒,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一件事罢了。”
    沈林又急又气:“您是疯了,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
    沈柏年却依然不紧不慢:“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我也会打电话给叶局长,我不想那些无辜的记者为我承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但我自己打电话,对你没好处,你的权力和地位可能会动摇。由你来打电话举报你亲爹,在这个党国政权里你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别多想,这不是让你陷害我,第一这样做符合你的原则,符合你党通局党政调查处处长的身份,你一直以来都是个铁面无私的人,第二,我不想让你陷入其中,前几天你跟你兄弟之间的事儿我不是不知道,你们俩是我的希望,你们平安,沈家才能平安。”
    沈林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父亲的眼中他看到的只有坚定。
    “你没有你弟弟大胆,一直按照规则去办事,但是这个政府,这个规则已病入膏肓,还有遵守它的必要吗?”
    沈林沉默了,没有反驳。
    “就一件事儿要嘱托你。如果你弟弟有一天做了不合乎你原则的事情,希望你能顾忌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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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18: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沈伯年自尽,长兄掩身份
    清晨,叶局长带着沈柏年走出了沈宅。
    沈放得到音讯才赶回来,两个人在门口打了照面。
    沈放一脸焦急,但沈柏年却满脸欣慰:“不用担心我,我以前为自己的信念做事,如今我还是在为我的理想努力着。”
    说完,沈柏年回头看了沈林:“走吧。”
    沈林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陪着父亲走到党通局汽车前。
    汽车消失在夜色之中,沈放转头看着满连泪痕的胡半丁说道:“胡伯,我想跟您谈一谈。”
    一杯热茶下肚,茶气氤氲,沈放久久才舒了一口气。
    “我爸泄密你早就知道对么?”
    “我只是沈家的一个门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是知道的。”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胡伯,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你必须给我一句实话,家里有一个让我想不透的人,我不踏实。”
    “我爸的事儿不应该只是泄密这么简单,那个清除计划里一些主要人物已经被安排离开南京了,有些人离开的时间甚至和报纸刊登那个计划的时间是同一天,这不可能是巧合,这些人都有严重的共党嫌疑。送走他们可不是我爸能做到的。”
    沈放盯着胡半丁:“但是一个老门房也许有办法。”
    胡半丁叹了一口气:“你想的没错,老爷的事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而我的事儿老爷也清楚,只是我们都小看了老爷。”
    胡半丁将事情始末全都说了一遍,文件是沈伯年送出去的,而且沈伯年知道他的身份,特地嘱咐他用他身后的力量安排将那些人送走。
    最后他还说:“二少爷,我们是一路人。”

    沈伯年最后被送往了紫金山别墅软禁,监察院副院长泄密这么大的丑闻,消息也很快被封锁了起来。
    不过以沈伯年的地位,是审也审不得,问也问不得,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党通局里对于沈林的议论开始沸沸扬扬起来,说这是沈处长为了往上爬拿自己老爹当垫脚石呢。
    沈林听到这些也不为所动,只忙嘱咐李向辉:“告诉吕步青让他们停止对那些记者是审讯,而且不能再用刑了。”
    李向辉点了点头:“是。”
    转而他又想起别的事情来:“对了,还有个事情要跟您汇报。顾志伟一家有下落了,在新加坡。有个侨务委员会的人到南京来述职,是他说的,不过局里忙着别的事儿,没人搭理他就给耽误了。”
    沈林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
    梁纪明查到了那笔钱还在香港,不过在几个月前已经转到了其他几家公司的户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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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18: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几家公司的背景比较复杂,但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和共产党做过生意。从这方面可以推断出,顾志伟一家应该跟共产党有联系。
    这样看来那笔钱要追回来绝非是易事,沈林安排他尽快回了新加坡,想办法跟顾志伟一家接触,试图掌握他们是通过什么人能离开南京到了香港又到了新加坡的。并强调他的调查只能跟沈林汇报,不可跟走漏风声。

    一直到傍晚时候沈林才离开党通局,跟着李向辉去看了沈伯年。
    车子开出大门,突然旁边一个角落冲过来一个人,一个警卫拦住了他,把他拉到一边,那人的喊声含混着让人听不清楚。
    沈林回头看去,是个消瘦而落魄的中年人,并没认出来是陈伟奎。
    可行到半路上他似乎才终于想到了什么。
    “刚刚党通局门口那人,对了,他很像两年前被交换过去的共党分子陈伟奎。”
    李向辉似乎知道,一面开着车一面点头:“可不是他,从延安逃回来了。”
    “逃回来了?他背叛了共产党?来投奔我们了?”
    李向辉不屑:“对,他说在延安太苦了,想用手里的情报换点钱,回老家过日子。”
    沈林似乎有些累,用手按了按眉心:“这样左右摇摆的人没什么价值,如果真有价值,他也早就交待干净了,不会等到今天。”
    沈林说完这话,突然回过神来:“向辉,你不用送我了,在前面路口把车停了,我自己开车去老爷子那里。”
    辗转回到沈宅,沈林远远地就看见陈伟奎在门口徘徊。
    陈伟奎脸上病怏怏的,看着沈宅的匾额,有些失落,回头却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林。
    沈林走了过去,陈伟奎脸上显现出讨好的笑容:“沈处长,我是特意来找您的。”
    沈林知道他的意图,不屑从西服内口袋里掏钱出来递给他,一面冷静地说道:“如果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但不要再来了。”
    可意外的是,陈伟奎却没有接过钞票,只看着沈林:“我为了知道你家在哪儿,花的钱都比这多。”
    沈林凝眉,他带着笑脸继续说道:“我有沈处长特别感兴趣的情报。如果沈处长不感兴趣,我可以想办法去找叶局长。我想叶局长也会有兴趣的。但如果叶局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怕对您就不太好了。”
    沈林迟疑了片刻,想了想才应下:“好吧,可以进来吃顿饭。”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时候,胡半丁见陈伟奎,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转瞬即逝,沈林没有注意到。
    苏静婉赶去看沈伯年,屋子里现在就他们三个人。
    “别客气,只是我家生活一向简单,希望你能吃得惯。”
    到了饭厅,桌上四菜一汤,只是看着比较简单。
    沈林一直在审视着陈伟奎,普通的寒暄几句之后,他直言道:“我很难理解,当初那么用刑你都扛住了,现在居然你会逃回来。”
    陈伟奎脸色写满了无奈:“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以前在南京工作时,过的是衣食无忧的日子,到了延安,才知道什么是艰苦。”
    军调时被换回,好不容易通过了审查,随后就发生了国军对延安的大规模围剿,终于胡宗南撤走了,可因为要打仗,一切为了战争而存在。粮食、食盐、日用品一切都要定量,而且是最低的定量。
    天天粗粮果腹,他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一次外出的机会,他去看了大医院,医生说顶多三五年的光景,当他的生命快要走到头的时候,他就一咬牙就逃回来了。在南京辗转了一个多月,他想拿手上的情报换点钱,回老家娶个媳妇,也许还能让老娘抱上孙子,过几年普通人的日子。
    他说完这些,沈林眉头微蹙:“我不想听你诉苦,这些话就算能让我同情,但并没有多少价值。”
    陈伟奎抬头看着沈林:“但我要跟你说的,对你会很值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舀着汤喝,沈林冷冷的:“你的胃口不小,可我很怀疑你真的有那么有价值的东西。”
    陈伟奎表情自信地看着沈林:“那是你不知道我的底牌,如果我要说的是关于您的弟弟,沈放的情况呢?”
    沈林不动声色地看着陈伟奎,陈伟奎放下碗说道:“我需要看到沈处长的诚意。”
    沈林与他对视了几秒钟,随即起身,拿起一边的电话打给李向辉。
    “去局里支取两千大洋来我家……现在。”
    挂了电话,他耐心被耗光:“说吧,圈子绕太远了。”
    “好,我现在告诉你,沈放是潜伏在南京的共产党。”
    “我要证据。”
    陈伟奎笃然:“1945年6月,抓捕共党分子方达生的那天早晨,我也曾去过方达生的屋内。出来时,曾遭遇过汪伪特务的袭击,是沈放救了我,而沈放正是要去方达生接头。那天死的是乔宇坤,汪伪政权南京军事委会政治保卫总监部南京直属区主任,沈放不久后替代了他成为了主任。”
    沈林冷冷的看着陈伟奎。
    “不用怀疑,当北平军调处置换人质,把我换回去时,沈放曾重重按了一下我的肩膀。回去之后,我曾核实过沈放的身份,一切都如你我的猜测。”
    这话说完,屋里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听的到。
    沈林许久才开口:“也就说是你给我机会让我把你说的情况变成我的家事来处理。”
    陈伟奎语气依然平静:“没错,我拿到我要的就会离开南京,这件事儿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起码我不会再说出去。当然如果您不答应,我只能再去找对这情报感兴趣的人,我相信会有人更愿意给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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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18: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我念你曾经对我的帮助,所以我想这事情应该到此为止。
    沈林点了点头:“好吧,你说的的确对我很重要,你想要银元金条我都可以满足你。不过事关重大,如果让沈放过来,你能当面与他对质么?”
    陈伟奎:那就好。
    “只要你给钱,让我怎么做我不在乎,一个背叛的人还能在乎什么呢?不过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会的,如果你死在我家里,难道对我不是麻烦么?”
    这时,门推开了。胡半丁端着盘子又进来。
    他将茶杯一杯放在沈林面前,一杯放在陈伟奎面前,然后突然一把拽住陈伟奎的头发,向后一带。
    陈伟奎整个人往后一仰,胡半丁以极快的速度拿起桌子上的的筷子对着陈伟奎的喉咙用力的刺了过。陈伟奎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堵塞住了喉咙。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沈林呆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老胡,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陈伟奎脸孔已经憋得发紫,全身抽搐,眼见活不成了,可胡半丁却异常冷静:“很简单,除掉一个背叛的人。”
    沈林震惊的看着胡半丁,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胡半丁语气平缓:“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大少爷别急,我老胡杀人从来没有失手过,他不会再说话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跟沈家的缘分今天算到头了。打往后,老胡不能再照顾你们兄弟俩了,大少爷要注意休息,你打小就腰寒,还是小时候在江里游泳受的寒气,你操心劳神的事儿太多,别太累自己。现在,你应该把我抓起来,我不会反抗的。”
    胡半丁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沈林,伸出双手似乎等着沈林把他铐起来。可又突然猛地上前一步,再次出手从沈林的腰际将沈林的枪抢了下来,举着枪对着沈林。
    “大少爷,你还是心眼太好了,别忘了你在狼窝里,上次你受伤的教训还小么?”
    这时候李向辉拿着钱从院子里走了进来,餐厅门是开着的,她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境况,忙掏枪往里走着。
    胡半丁举着枪走到陈伟奎尸体旁,确认他死绝了,然后迅速将枪放到了陈伟奎的手里,握住陈伟奎的手对着自己胸口开了几枪……
    沈林冲过去,想抱起胡半丁。
    胡半丁将他推开,血从衣服里汩汩溢出,勉力支撑:“大少爷别害怕,答应我照顾好你弟弟。我不死,这事儿你交代不过去,你的秘书很快就来了,你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我给你想好了,这事儿有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陈伟奎说的,你可以去抓二少爷,说我和他都是共产党。”
    “不,我先送你去医院,等我去叫救护车。”
    胡半丁没理会他,抓着他的衣服:“第二个版本是,因为你一直在抓共产党,抓亲共人士,让共产党忌恨,这个陈伟奎投诚过来说有情报要交待是假的,实际上他是要来暗杀你。他趁你不备抢了你的枪,而我救了你,杀了他,但我被他打中了。这么解释天衣无缝,没有人会怀疑你家这么多年的老门房是共产党。用哪个版本你自己想……只是别忘了……我是……我是……为了你和你兄弟死的……”
    说完这些,胡半丁气绝身亡。沈林有些呆愣,眼泪簌簌落下。门外的李向辉也呆住了,想移动步子往后退,却不小心碰到一边架子上的花盆。响声惊动了沈林,他抬头看到了李向辉。
    四目相对沈林转头看向他,他说话结结巴巴:“我刚到,我……什么也没听见……”
    沈林冷冷地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你不是刚到,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您可以放心,我看到的听到的一定会跟你向局里汇报的一致。”
    沈林依旧死死地盯着李向辉:“你如果想立功,没必要听我的。”
    “我知道,可我跟着你时间长了,我不想换一个吕步青那样的上司。”

    关于胡半丁的死,沈林的选择了后者的解释,党通局这边,李向辉在叶局长处也帮沈林掩盖了过去,但现场疑点重重,叶局长并没有完全相信,而是暗示吕步青进一步调查着。
    而且沈林试图用这个解释来瞒过沈伯年。
    他专门走了一趟,到的时候沈柏年正在刻印章。
    沈林酝酿片刻,硬把那句话憋出:“胡伯死了。”
    沈柏年随之手一抖,刻刀划破了手指,鲜血把下面的宣纸殷红了一片。
    “发生了什么?”
    “胡伯的死,怪我。我没有想到那个陈伟奎投诚过来说有情报要交待是假的,是为了刺杀我。他趁我不备抢了我的枪,如果不是胡伯,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他一边给沈伯年包扎着,一边说道。沈伯年呆立了半天,却是一副笃定的模样:“老胡的死,你没跟我说实话。”
    “那个共产党应该不会到家里来杀你,这不像共产党的作风。”
    沈林急促“父亲……”
    沈柏年却举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老胡是为了你弟弟死的。你跟不跟我说实话都没关系,只是别忘了,你答应过,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不要为难你弟弟,你们是一家人。”
    这一句话后,两个人似乎都察觉到了门口的沈放,停止了对话。
    沈放走了进来,沈林却转头离开,沈柏年又开始用刀子刻石头,只是动作更加缓慢,沈放就这样在一边看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沈柏年开口了:“你来了也不说话?”
    “胡伯的事情,大哥跟你说了吧。胡伯的身份……”
    沈柏年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刻刀,脸上有怅然的神色,他回头看着沈放,缓缓点了点头,沈放即刻了然。
    “我早就该猜到了。”
    沈柏年看了看沈放:“你怎么看老胡?”
    “不管他是什么人,他都是沈家的人,沈家的一份子,是我的胡伯,这个改变不了。以前我以为一个人只要他愿意,就能将过去的经历全部抹掉,就能选择一份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现在我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过去已经融入到我的血液里。就拿您和我来说,您的性格,脾气,为人处事的方式,都在我身上体现了。”

    确定了胡半丁的身份,沈放去见了任先生。
    “胡半丁同志牺牲了,他是我们的人。”
    任先生这边也已经打探到了,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为确保安全,大家都是单线联系,很多同志一直到牺牲的时候别人可能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两人黯然,看着玄武湖远方的水面有水鸟飞过,掠过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
    许久,任先生才开口:“看来你的身份沈林已经知道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你离开南京。另外一条是……”
    沈放没有去看任先生,淡淡地说道:“对付沈林么?”
    任先生没说话。
    “我看过党通局的案件记录,沈林掩护了老胡,也就是在掩护我。”
    “但我们无法掌握沈林的动作,你现在没暴露,不代表以后他不会说出来。当然,于情于理,对付沈林,对你来说是很难的,组织上也不觉得沈林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所以,你还是离开南京吧,越快越好。”
    沈放摇了摇头:“不,除去这两条路外,还有第三条。”
    任先生意外,看了看沈放,面露疑惑。
    “说服我哥,让他走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他话刚说出口,任先生当即否决:“这太危险了……”
    沈放争取着:“希望组织上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试一下。现在的沈家,我的父亲被抓了,胡半丁也死了。这对沈林的触动很大,如果能策反沈林,也许我们可以获得更多。”
    任先生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考虑到了其中利弊,继而缓缓说道:“我会向组织汇报,但这期间只能你自己承担风险。”
    沈放坚定:“相信我,他既然在掩护我,我就有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但或许对沈放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个雨天,兄弟两个相约而至。
    别墅里,沈柏年一面泡茶,一面问:“老胡的后事料理妥当了么?”
    提到老胡,两兄弟都有些伤感。
    “他在徐州有个侄子,我给了些钱,让他侄子把胡伯的遗体送回了老家安葬了。”沈林如是说。
    沈伯年叹了口气:“那就好,人终究是要叶落归根的。”
    沈林忙跟话:“在最后的归宿到来之前,总要活的好好的才行。”
    就这一句话中的迫切,沈伯年便立刻就看出了沈林的奇怪。
    “你今天有心事。”
    说完他又看了看沈放,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有讲一句话,他又改口道:“不对,你们俩兄弟今天都有事。”
    沈林正在倒茶,听沈柏年这么一说,手抖了一下,茶壶里的水洒在了茶海上。
    他在家中收拾沈伯年的衣物。偶然翻出来一张诊断出,骨癌,晚期。并且他申请了让沈伯年去医院疗养,但是上面有个要求。
    这就是他和沈放今日钱来的目的。
    沈柏年微微一笑:“说吧,到底什么事,别把你们给憋坏了。”
    沈林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爸……你的病历我看到了。”
    沈伯年惊诧道:“就为这个?生死由命,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沈放忙跟着说:“既然余下的日子不多了,您不是一直说想出去走走么?我跟我哥都不想您再被关在这地方。”
    沈伯年不以为意,喝了一口茶,沈林继续说着:“上面的意思是,让您写一份悔过书,就算把泄露的事儿交代过去了,这样您可以出去安心疗养,我和沈放也好陪您四处走走,在美国我也能找些关系,可以送您去看病。”
    沈柏年没说话,良久后,他忽然放下茶杯。
    “你们是我的儿子么?”
    沈林和沈放不说话了。
    “我是身体有病,但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糊涂过,过去没有,现在也不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用劝我了,悔过书?嘿嘿,恐怕得让你们失望了。每个人在公理和正义面前都退缩的话,社会就不可能被改变。当年,我既然想好了去革命早就想通这一点了。”
    沈放见他态度坚决,有些急了:“我能理解您,可您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现在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接受这个社会呢?”
    “接受?我问你,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你们不想让我最后的时间在软禁中度过,我能理解,可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自己坚持的理想不顾一切,我一个垂死的人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兄弟两个皱眉,却不知道从何再说。
    多次未果,上面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24小时内,沈伯年还是不写悔过书,恐怕也就不用写了,到时候一切也就成了定局。
    别墅里,接到通知的兄弟两个再一次默契地撞在一起。
    沈柏年正在篆刻,见两个儿子进来,将手里的刻刀放下了。
    “你们又是一起,还要劝我写那个悔过书?”
    来来回回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他真的有些不耐烦。
    沈林和沈放站在一边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柏年放下刻刀:“看来你们的上司给你们的压力不小啊。”
    他知道,上面看不上他这条命,相比于杀了他来振威,他道歉来正名似乎更重要。
    “如果我还不写呢?”
    “那恐怕我们俩得一直在这儿劝您。”
    他们两个趁势坐下,做出一副更加坚定的样子。
    沈柏年叹了口气,想了一会,似乎不想让兄弟两个为难,忽然转了口:“那个什么悔过书,我可以考虑一下……”
    沈林和沈放听了这话,相视一下,似乎轻松了许多。
    沈伯年随即补充道:“但是,沈林,就算我同意写了,你也必须让党通局释放被抓的记者。”
    “好。”沈林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沈放看了一眼沈林,四目交对,沈林毫无表情的地将目光移开了。
    沈放明白沈林在欺骗父亲,那些记者都已经被判了重刑。

    天已经很晚了,又为了等待沈伯年的悔过书,以防发生其他的意外,沈家兄弟两个晚上暂住在了紫金山别墅里。
    早晨,日光稀薄,沈林先一步从沙发上醒来,他有些迷糊,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伸脚下地。
    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异样,脚上怎么湿漉漉,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地上竟然全都是血。
    沈林抬眼看去,只见沈柏年坐在身边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那把刻图章的刻刀,刻刀的刀刃上沾染着斑斑血迹。他一只手耷拉着垂了下来,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毯,血水四散蔓开……
    沈林呆住了,过了半天他才轻声地走过去握住父亲的手,似乎怕吓着熟睡的父亲。眼泪吧嗒地落了下来,声音也终于喊了出来:“爸。”
    这一声将沈放也惊醒了,沈放一个翻身冲了过去。
    两个人呆呆的,眼泪不断地涌出来,等沈林从泪痕中缓过神来,才看到桌上那几份旧报纸。
    报纸上面写着那些披露文件的记者被判了重刑,旁边是沈柏年写的最后的绝笔。
    这个社会让人彻底的绝望,我不想在欺骗和谎言中苟延残喘,虽然我已经没有力气拿起炸弹和手枪,但我自有向这个丑恶的政党宣战的方式。沈放你身上也有伤,但要照顾好妻子,别跟我一样。沈林,你得善待苏静婉,她也是命苦的姑娘,我这些年病痛和孤僻的生活多亏了她的陪伴,如果有可能尽量找个好人家让她嫁了,别亏待她。
    看着父亲的尸体,沈林情绪彻底控制不住了,他猛地揪住沈放把他压在墙边,掏出手枪指着沈放的头。
    沈林压低的声音,嘶哑着说:“都是你,都是你让沈家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你这样的弟弟!你到底是个什么鬼?”
    沈放很平静,眼光中毫无恐惧,缓缓而镇定地:“开枪吧,如果能让你觉得解脱,死在自己哥哥手里好过死在别人手里。”
    兄弟俩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终于,沈林的手松了,枪掉在了地上……

    沈伯年被和妻子葬在了一起,苏静婉打算年前离开南京,说是苏北有亲戚,要前去投靠。
    一个家散了个彻底。
    再往后,四九年一月,华东淮海地区的国共会战以国民党几十万军队被全歼而告终,共产党的军队随即团团包围了天津,国民党在长江以北的统治岌岌可危,长江以南也开始着手南撤的准备,一些部门率先迁往广东。
    叶局长提前跟沈林打好了招呼,党通局在不久以后将会划归内政部,改称内政部调查局。
    之后有说上两句夸他的话,就这样冠冕堂皇将他送了出去。
    “党通局上上下下,无论从人品、忠诚度还是能力来说,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沈林,看这局势,如果党通局南迁,留下来坚守南京的,必将是你,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几日后,侨务委员会新加坡办事处的梁纪明又来了。
    李向辉将他引进沈林办公室,等李向辉退身出去,梁纪明一脸的巴结相,不等沈林问,已经逢迎地:“沈处长,上次说的顾志伟在新加坡的下落,我已经查出个十之八九了。”
    他说着沈林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下,将一叠资料从皮包里拿了出来,递给沈林看。
    “根据我的调查,顾志伟在新加坡和共产党组织来往密切,他似乎在为共产党筹措资金……”
    梁纪明神秘地笑了笑,停顿片刻,继续说道:“顾家人之所以能离开南京,靠的也是共产党。顾晓曼和她在新加坡的朋友一直说,之所以能离开中国,多亏了一个恩人,我一直想弄清楚她嘴里的恩人是谁,但那姑娘的嘴一直很严。不过,我却发现了她日常读的书里夹着一张照片。”
    他神秘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沈林。沈林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却依然不露声色。
    照片上的人正是穿着一身军装的沈放。
    沈林将资料和照片收在了一起,似乎不经意地问:“你住哪儿?”
    “梅园路的万和宾馆,315号房。”
    他给了些钱,将梁纪明暂时打发回了宾馆。然后忙将李向辉招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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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18: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沈林派李向辉带着钱特意走一遭,告诉他,这事情就此打住,不要插下去了。并且定了一张船票给他,要他尽快回新加坡去,说这儿有人对他不利。
    梁纪明不明所以,但也无奈,偏偏也巧,出门正好遇见了闫志坤。
    他们两个曾经是同学,闫志坤知道他呆不久,便拉着他去喜乐门喝了一顿酒。
    临走的时候,梁纪明看上了曼丽,给了钱将曼丽带了回去。叫了一辆黄包车,和曼丽坐了上去。
    他们到了曼丽的私宅,梁纪明急着宽衣解带,可才进门没多久,大门便就在这“啪”地被撞开了。
    门外面一个男子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妈的,你敢玩我的女人。”
    曼丽慌张地朝床里面躲,梁纪明有些莫名:“什么玩你女人,她,她不是舞女么?”
    “你放屁,你哪只眼看出来是舞女,这是我老婆。”
    这时,曼丽也哭泣起来:“老公,这不怪我啊,我本想去舞厅玩玩,都是是他,他喝多了非拉我来的。”
    领头的嚷嚷着要带他去见官,梁纪明酒醒了一半,似乎忽然懂了喊道:“你们这是仙人跳,跟我玩这一手,你知道我是谁么?”
    领头男子拔出匕首来,抵住梁纪明的脑袋:“老子管你是谁?敢睡我女人,老子就跟你没完。想平事儿,就拿钱。”
    说着他看到一边梁纪明的公文包,一把就抢了过来。
    梁纪明也不管那明晃晃的匕首,跟那人争抢了起来,两人纠缠在了一起,突然领头男子一个抽搐,停住了争夺,身子慢慢倒在了地上,嘴角涌出了鲜血。
    梁纪明吓得将手里的匕首扔了,捡起衣服,拿起公文包刚准备逃走。突然门又撞开了,两个警察冲了进来,拦住了梁纪明的去路。

    梁纪明跟闫志坤是旧识,想着共党的事情说了也没关系,便将能说的全都说给了闫志坤听。
    通过相貌描述,闫志坤很快就怀疑了那照片是沈放,加上沈林急着打发梁纪明走,他将一切讲给了吕步青,吕步青很快就笃定沈家兄弟有问题。
    吕步青到处调查梁纪明的下落,最后听说了仙人跳的事情,便急腾腾地冲进了警局监狱。
    只是见到的那个人,却并不是梁纪明。
    他恼羞成怒,转而又奔着沈林办公室李去了。
    没有敲门,态度明显,沈林从文件里抬头:“吕科长,这是怎么了?心急火燎地冲进来?”
    “你把梁纪明藏哪儿了?”
    “梁纪明?他不是走了么?”
    吕步青火气更大了,身子微微前倾着:“沈林,你甭跟我装傻充愣,我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梁纪明掌握着顾志伟一家人离开南京的证据,可你却隐瞒不报,而且现在梁纪明还失踪,你想玩什么花样?”
    沈林脸色一沉,方才的神色小时,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骂道:“吕科长,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哪儿,和谁在说话,没有任何证据,在我这里瞎嚷嚷。你说的梁纪明的确找过我,可我并没有当回事儿。一个拿假情报来汇报的人,你倒是当个宝,还跟我对质!有证据你再说话!否则别怪我这么多年的同事不给你面子。”
    吕步青的势头被沈林压了下去,愤愤地看着沈林,咬牙切齿地:“你别以为我找不到证据。”
    吕步青愤懑地离开了。沈林坐回到椅子上,显得有些疲倦,用手按了按眉心,闭上眼……
    他没想梁纪明死,这样的一出戏,只是为了他心甘情愿地尽快离开这里罢了。

    同年1月31日,华北地区国共的最后一次大规模会战平津战役,国民党称作华北战役,以天津被解放,而驻守北平的傅作义率部接受改编,北平和平解放而告终。
    国民党接二连三的惨败,让整个政权摇摇欲坠。蒋介石被迫下野,代总统李宗仁试图求和。与此同时,南京城内的民主运动也更加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社会各界对国民党政权的反抗和愤怒达到巅峰。
    与此同时,这一年也终于走到了头。
    沈林送走了苏静婉,苏静婉在码头的时候劝他也搬出沈宅。
    那么大的房子,他一个人真的太孤单了。
    沈林只叹了口气没说话。他之前就约了沈放吃年夜饭,如果他不离开南京的话。
    那一天,沈放果然如期而至。
    窗外有鞭炮的声音,两个人表情都有些惆怅,沈林叹息了一声,忽然感慨:“46年你不想回家,47、48年你在躲着这个家,今年,碧君要陪她父亲,恐怕就咱哥俩了。”
    沈放举杯,将闷着的一口气出了:“希望这一年的我们都能有些收获。”
    沈林却泼冷水:“这个家有收获么?”
    死的死走的走,如今还剩两个,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看你怎么理解,父亲的死,让我明白了些道理。”
    沈林看着沈放,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
    “我和父亲是一样的人,都是固执的,为了一个信念,至死不渝。”沈放说道。
    “所以你留下来了?”
    沈放不答,只反问:“你特别希望我走?”
    沈林点了点头:“于公,我该把你抓起来审问,于私,我真的希望你走。你的身份,在陈伟奎告诉我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沈放模样淡定,像是早就猜到了:“你是说罗立忠死的时候?”
    那个时候沈放就有预感,罗立忠死前,一定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的。
    沈林点了点头,但随即语气严厉起来:“你算定了我不会抓你?不走你还要做什么?继续做共产党的卧底么?”
    “我不走,是因为有很多话我还没跟你说清楚。我在找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他的计划如今是个非常好的时机。
    沈林语气却并不好:“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你有你的身份,我有我的职责。我容忍你已经太久,以前是因为父亲,现在父亲不在了,你还想继续蒙蔽我、利用我么?”
    以他的性子,做到如今这样,已经很大限度了。
    沈放不解地看着他:“利用你?这是从哪儿说起。”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罗立忠的事件你就是在利用我。你给我罗立忠操作股市的证据,完全没必要去党通局找我,可以给我打电话约在别的地点见面。你那么大张旗鼓地来找我,就是要激怒罗立忠,故意让他把你抓起来的,利用我来除掉罗立忠,然后取而代之。”
    沈放争锋相对:“我替党国除害,同时自己能升官不好么?”
    听见沈放还试图掩饰,沈林冷笑一声:“算了吧,你并不真的在乎保密局一处代理处长的位子。你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接近灵芝计划,能掌握灵芝计划的一切,我说的没错吧。”
    他情绪激动难以自己:“你以为你们做的事情都天衣无缝么?你也太天真了,就在前几天,我还给你做了一件擦屁股的事情。”
    说着,沈林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摔在桌上,正是沈放的照片。
    “知道这照片哪儿来的么?党通局驻新加坡办事处的人带回来的!”
    他从来都不缺证据,从罗立忠死前的话,到陈伟奎的调查,再到这张照片。他已经对沈放的身份十分笃定。
    沈放沉默了一会,低头再仰头:“你说的都对。我还知道你根本就是在怀疑你坚持的职责是不是对的。否则你就不会在田中跟我见面的时候对他开枪救我。”
    沈林脸色铁青:“田中事件,你怎么知道是我开的枪。”
    “我后来去现场勘察过,陆文章的一枪只是打飞了田中的手枪,另一颗子弹打中田中的肩膀,是从夫子庙对面的小楼上打的,而田中跟我见面的地点只有你提前知道,所以当时救我的只有可能是你。”
    他说完了话沈林变得更加愤怒了,几乎咆哮了起来:“当初那一枪是我救了你。是我的错。就是因为你,这个家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老胡就都还在,这个家的年夜饭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沈放也缓缓站起身来:“因为我?爸为什么会自杀?老胡为什么会死?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还想不通吗?你总是要维护国家秩序、维护社会秩序,你想过这个国家的统治机构是怎么组成的吗?你殚精竭虑地想维持这些,可你能做到吗?”
    “够了!轮不到你教训我,你给我马上离开南京,我就当你从来没出现过。”
    两人说着说着气氛变得激烈起来,几乎是声嘶力竭。
    “我不会走。我明白父亲的心意,他想让你跟我一样。”
    这话的意思,沈林似乎听懂了,忽然阴沉地说:“你想策反我?”
    两兄弟相互注视着,都没有说话了。
    沈林喉结动了动,喘息了两口气,接着打破了沉默,结束了对话:“你和你们的人都小心点儿,吕步青盯得非常紧,这一次我从他那里拦下了梁纪明,下一次我可不敢担保你们有那么幸运了。”
    说完了话,沈林上了楼,诺大的沈宅显得空旷孤寂。
    不过他走在二楼的走廊里,路过沈柏年的房间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后又退了回去。
    猛的推开房门,沈林打开灯,房间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像是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时候沈林才看清,居然是苏静琬。
    苏静婉有些不安的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红酒放下。
    沈林语气冷冰冰:“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
    苏静婉慌张地掩饰着什么:“我,我没走,其实……我……我在苏北没有亲戚,我能去的地方只有这里,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沈林目光凌厉的看着苏静婉,一步步的走近她:“你听到什么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是么?”
    沈林的手攥的紧紧的,目露杀机。他已经跟苏静婉离的很近了,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掐住苏静婉的喉咙。
    苏静婉已经慌的开始抖了起来:“我只是想念老爷了,除了这儿我没地方可去。”
    沈林刚要抬手,突然看到苏静婉的另一只手里拿着父亲的相片。
    沈柏年说过,要他好好善待苏静婉。
    沈林的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向后退了两步,看着苏静婉:“没什么,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就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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