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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局中人》1945年谍战危局下的兄弟相争(完结)~刘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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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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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1 08:31:55 | 显示全部楼层
    自成婚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这儿来,怪不得沈柏年有气。
    “还知道回来?”他凝眉肃目,严厉十分。
    沈放尽量笑着,软软叫了一声:“爸。”
    只这一声,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了,沈柏年长出一口气,又说着:“你回来也好,陪我出去走走。老胡,备车。”
    胡半丁和沈放都有些意外。
    汽车行驶在南京老城区的街道上。
    沈柏年看着窗外,街上显出凋败的气氛,乞讨者和流民众多。
    他叹息一声,有感而发:“蒋介石都已经还都,可南京还是不能恢复当年的繁华,这个政府已经不同往日了。”
    沈放也瞧着,照着他如今的身份说:“跟日本人打了那么长时间,国家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父子独处,少有的和谐画面。
    “都这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官场的风气,如果不是做官的个个徇私,中饱私囊,世道怎么会如此不堪。”
    他倒是看得破,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其实好多事情他也不必往心里去。
    沈柏年说完那一番话,忽然间转过头瞧着沈放:“别人我不管,但你身为党国军人,一定要洁身自好。”
    放到常日里,这样的教训他只会嗤之以鼻,可今日鬼使神差,他忽然应口答话:“您放心,我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我比不上我哥,但也不会丢沈家的脸。”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觉得在沈柏年的心里,他那个事事听话的哥哥才算是孝子,而他这是个让沈家丢脸的存在罢了。
    可沈伯年的回答却十分意外:“不,你并不是不如你哥,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比他更强,而且你更像我。”
    这叫沈放惊诧,车里的气氛瞬间不大对劲,沈放忙转移话题道:“父亲,你这是要去哪儿?”
    沈柏年瞧着他:“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放在脑袋里预计了很多歌地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到了地方是金陵兵工厂外。
    车停靠在一坐军工厂旁边,沈放扶沈伯年下车,看到兵工厂,沈伯年脸上出现笑容。
    他往里走了两步,立在门口向沈放介绍着:“这曾是民国最著名的军工厂,由1865年洋务运动时期的金陵制造局改建而成。我参与过这里的改建工程,当时我觉得如果有了更好的武器就可以让国家更强大。”
    宏图伟业,这是沈伯年有的,他知道。
    两个人步行往里走这,沿路瞧见厂里堆放的一些枪械,大炮。
    当时这工厂造出来的枪炮其实并没有让国家变得多么强大,反而更多的是投入了中国的军阀混战。
    沈伯年一路瞧着,面色越发凝重。
    “蒋介石想实现国家统一,我支持,可日本人来了,所谓的国军在战争中却显得如此孱弱。”
    “这是国力的问题,您不要想太多。”沈放安慰他。
    沈伯年瞧着沈放一笑:“我老了,但是我不傻。蒋介石在政治上排除异己搞独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抗战虽然胜利,但是我对如今的政府却越来越没有信心。过去我无条件服从国家的号召,但是现在看来,不知是对是错。”
    从前那样固执的一个人,没想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沈放有点诧异,试探着说:“拯救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光靠完全地服从、付出是不可能的。”
    沈伯年同意他的观点,立即附和:“说的对,特别是服从一个人的意志。现在的中华民国也处于在这样一个困局之中,我相信这个国家还是有希望的,一定有种力量会让这个国家崛起,就像当年国父一次次革命一次次失败但依然引导民众觉醒一样。”
    沈伯年越说越慷慨激昂,工厂的一个老车间主任闻声赶了过来。
    他话说半截被打断了。
    “沈老先生,您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沈柏年这样的场面见多了,有些不屑,摆摆手:“甭客气,我也是来看看。”
    那主任立定之后仰头将四周打量了一番,有些感慨:“如今工厂大不如前,沈老先生在的时候那可火热的很呢。”
    世易时移,曾经有关系,如今想要借此攀附,这样的巴结到底没有多大用处。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沈伯年依旧没有好脸。
    这里本就没有几个人影,沈放看着两个故人说话没有插嘴,眼神游离间瞧着一个人影从身边闪了过去。
    那人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脸上的扭曲是受过重伤的痕迹,近乎毁容。
    沈放赫然一惊,正是当时在澡堂时候跟他还说过几句话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沈放两步追了过去将他拦住,那张脸恍然转了过来,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你怎么在这里?还记得我吗?”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却是一脸茫然瞧着沈放:“你是谁?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完全陌生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说完话后没有再停留的意思,咳嗽了两声直接又走开了,似乎是身体不好。
    沈放没有再强求,瞧着他背影愣了片刻,继而走向老主任。
    “主任,刚才那个人是谁。”
    主任稍加思索:“你说的是那个脸上受伤的?”
    沈放点了点头。
    “他也是个可怜人。退役下来的军人,现在是厂里的仓库管理员,叫陆文章。人木讷的很,不爱说话,大家都说是打仗的时候把脑袋给打坏了。”
    说话时候带着动作指了指脑门,说到这儿下意识朝着陆文章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老主任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不过当年这陆文章也是个英雄人物,是个神枪手,听说还是德国人训练出来的呢。在跟日本人作战时候受了重伤,人也废了,部队呆不下去,就退役到了兵工厂。”
    他语气里满是唏嘘,乱世里,风光一时的大有人在,到头来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主儿。
    听了这些,沈放若有所思。
    车间主任打了招呼,有事儿得忙活去了。
    沈柏年应了声,扭头看到沈放还在发呆。翘着嘴角一笑,拍拍他肩膀:“你在想那个退役的老兵?”
    沈放记得清清楚楚,那张脸他远着见过一次,在医院时候近着也见过一次,绝对不可能认错,可他方才见着自己却是一副完全陌生的神态,难道是他记性不好忘记了?
    思绪还未抽出来,他只搭着话:“是啊,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
    问了话,沈柏年却又全然不顾他说了些什么,像是由陆文章想到了他自己,兀自感慨着:“曾经的英雄沦落为现在的样子,真是人生无常,过去我是多么在乎英雄这两个字。”
    他面露愁容,本是仰着头,提到沈放时候侧目瞧他:“当年听到你背叛国家成为汉奸卖国贼,我真是痛心不已。想我一生为国效犬马之力,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对国家背叛。那时候我发表申明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一定很恨我吧。”
    恨他?那个时候是什么滋味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当初打这个家逃出去,他心里对沈伯年的厌恶已经到了极限,后来他做出那样一件事情,其实沈放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澜,反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我能理解,换了我也会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这样的心情,也是真实。
    沈柏年转而一笑:“没想到几年后,我的儿子英雄归来。对于我,对于沈家,都是久旱逢甘霖。”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欣慰,搭在沈放肩膀上的手缓缓挪动着,轻轻到他的脖颈,转身与他对面。
    “你妈在地下也会欣慰,而我,也可以安心去找她了。”
    他这样说,一副死而无憾的神色,只是,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话题到此,沈放垂眉,质问一般看向沈伯年:“妈的感受,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当年那个疯子一般的男人,何曾有考虑过他母亲任何的感受。
    沈柏年脸上的笑随即消失,眉头轻轻蹙在一起,语重心长,像是这么久来都是异常误会。
    “你一直埋怨我对你妈做的一切,可她才是一直在我心里的女人。”
    “那苏静婉呢?”
    沈放语速极快。
    沈柏年叹了口气,缓缓的说:“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此番场景,周身枪炮,沈放瞧着沈伯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些年来,他似乎并非是自己认为的那样,他的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心事。

    没过几天,物资的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
    喜乐门里,沈放将罗立忠招了来,神神秘秘的。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罗兄。”
    罗立忠猴精的,瞧着沈放的神色便已经差不读猜到了。
    “跟汤姆森的生意有关?”
    他面色红润有光,这样的消息,到底叫他打心底里高兴。
    沈放点了点头:“美国人已经开始发货了,这边接收的商会也非常配合。”
    还正说着,门忽然被推了开来,走进来一个下属,趴在罗立忠身边耳语了几句。
    “带他进来。”罗立忠说。
    那人走出去,不一会儿另一个人提着箱子修了进来,径直将箱子放在桌面上。
    “请罗处长多多关照,我们感激不尽。”
    听口音是个外地人,这一句话之后那人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行了个礼后便毕恭毕敬地重新退身出门去。
    包厢里重新回归安静,罗立忠抬手将箱子打开,沈放目光一垂,竟瞧见里面是满满一箱子袁大头。
    罗立忠看着沈放隐隐带着诧异的表情,还未等他开口,先开口提出他的疑惑:“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有这么大的魄力让这些人自己找上门来送钱。”
    他做事一向谨小慎微,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考虑到。
    “愿闻其详。”沈放抬起杯子递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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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1 08:32:3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都是他们托关系找门路过来,让他们的孩子逃避募兵的。”
    征兵?可是国民党在45年底就对外公布停止征兵了的。
    沈放不解:“现在又开始征兵了?可没有看到公告呀。”
    “这事儿归兵役局管,本来是要出公文公告的,因为军调被美国人压着,征兵公文就没出来,可各地军队的大佬们都在暗中有所动作。发现没有,得到消息的都是大富之家,党国的水,浑着呐。”
    罗立忠冷笑两声,似乎在跟他说,蹚浑水的人,不止他们两个。
    沈放一笑却与他重点不同:“明白,跟小日本干了八年,中央军减员严重,地方军也一样,毕竟有人有枪才有天下,不过小日本投降刚半年多就这样,是不是还是对付共产党?”
    这样急于补充兵力,好像已经说明了些什么。
    罗立忠点头:“很有可能,据说战略顾问委员会定了一个新的战略计划被列为最高机密,只有新成立的国防部少数几个高层看到过这份计划。”
    战略计划,果然,国民党怎么会有诚意和谈。
    这话引起了沈放的警觉,不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而只是微微看起来有些不服气。
    “连咱们军统也瞒着?咱们一处可是主管情报的。”
    “那帮官僚就想着怎么削弱军统的权利,郑局长是个和事佬,毛副局长地位还不稳,没人真正替军统的人说话。”
    罗立忠有些不屑地冷笑道。
    沈放点头:“怪不得大哥总是怀念戴老板在的日子。”
    人在高位也是身不由己,没得一个好的靠山怎么都不是一桩把稳的事情,怪不得从一开始罗立忠就想方设法靠近自己。
    “怀念谁都没用,日子总会变的。他们想征兵就征他们的,只要有机会咱们就赚咱们的钱。”
    罗立忠说着将手伸进箱子里抓了一把银元,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叫他脸上不由自住露出了笑容来。
    他瞧着沈放,一副可以大捞一把的样子:“安排下边的人去查一查,哪些商贾之家有适龄子弟,只要孩子被纳入参军行列,想划掉名册,那得给钱来。”
    沈放若有所思,与他对视笑着。

    得了这样的消息自然得尽快传递出去。
    从喜乐门离开,沈放为了避免怀疑,先是回家了一趟,待了一阵子之后便匆忙赶往夜色咖啡店。
    照着老规矩,他把香烟放在桌上,不一会儿之后有个男子走了过来将香烟拿走了,可他却并没有和沈放说话,而是很快地,头也不抬地离开了。
    沈放忙跟了上去,最后被那身影领到了玄武湖。
    湖边上撑开一张竹椅,那坐着的人正是任先生。他迈步走了过去,朝四周警觉地看了看,确认安全了,才坐到了任先生旁边。
    “有什么新的消息?”任先生问话。
    沈放目光别向一边,两个人远瞧上去像是不认识一般。
    “最近认识了一个美国代表团的军官叫汤姆森。美国人是非常期望军调能继续下去进行谈判,他们并不是一味支持国民党和共产党打内战。”
    “消息可靠吗?”
    沈放笃定:“非常可靠,美国已经停止向国民党援助军用物资,只是美国人真是太天真了。”
    美方态度倒是有利,不过国民党却并非是那么容易顺遂的。
    任先生暗暗凝眉,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说?”
    “国民党暗中开始充盈军需,四处招兵,但没有大肆宣传。从这一点看国民党的举动与军调是完全相悖的。国民党应该是在拖延时间,为开战做准备。”
    这个结论是他推测,不过也都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沈放停了一会,接着说到那个未知的计划。
    “罗立忠跟我提过国防部制定了一个新的战略,被列为最高机密,如果把那份文件找到,也许就能分析出国民党在军事方面的真正部署,军调的筹码到底是什么。”
    “有机会找到吗?”
    他早就知道,这任务依旧是他自己的。
    “国防部战略顾问委员会与军统的联系不多,不过我可以找机会试试。”
    像罗立忠说的一样,那帮官僚就想着怎么削弱军统的权利,所以现在以他的身份去调查这些东西,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任先生思考一会,迅速做了决定。
    “如果你确定行动的时间,及时通知我,关键时刻,我会安排自己人帮你。”
    这个消息叫沈放有些诧异:“你有人能帮我?”
    他们已经在一起太久了,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于是任先生迅速结束了谈话:“组织有组织的安排。”
    沈放点了点头:“明白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说完话便起身离去开了。

    自从叶局长将田中安排给沈林之后,田中动作不断。
    沈林手下的兄弟整天被调遣来去,一会儿这个文件,一会儿那个文件,那浦口码头这半年来的货运单足有好几千张,全都给他送了过去,不知道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沈林在跟叶局长汇报工作的时候,悄悄表达着不满。
    “叶局长,田中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有效。”
    雷声大雨点小,没啥意思。
    叶局长似乎有些诧异:“怎么,你对他不满意?”
    “我们中国人的事情,让一个日本人参与,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叶局长随即一笑。
    在日本占领南京那几年里,田中是抓到共产党人数最多的人,也是破获的共党间谍网案件是最多的,远远超过在上海、天津、广州的日伪情报机关。是再合适不过的帮手。
    “我也不喜欢与日本人合作,但现在我们需要这样的人。你的担忧我明白,我既然可以让他从监狱里出来,也可以让他再进去。不要把他当着人看,他只是一把刀,你想让他刺哪儿,就让他刺哪儿。”
    老谋深算的的一张脸,鸟飞到空中还用一根线拴着。
    沈林也无话可说,只好作罢。
    经过很多个日夜交替,田中反复的核对郭连生经手的浦口码头的货运单,最后他似乎终于找了什么东西,眼睛都发起了亮光。
    那天沈林来的正巧,办公室里成千上万的货运单散落着,显得杂乱不堪,叫他为之有些意外。
    之前他总觉得田中有些拿鸡毛当令箭的意思,不过就是想借机折腾一番罢了,真的没想到,他竟疯魔到了种程度上。
    听见推门声,伏案就坐的田中突然站起了身来,瞧见来人是沈林,他情绪激动非常。
    “我找到线索了。”
    那一双眼瞳里布满了血丝,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没有休息了,整个人都已经有些憔悴。
    他说着把几张货运单递给沈林,沈林看单据又看看他,眼神里有些不解。
    “我来这样跟你解释。”
    说着田把屋里角落的一个大黑板拉了过来,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画着图解,还把汪洪涛、郭连生的照片钉在了黑板上。
    “郭连生曾经供述浦口仓库存放的货物是在他的经手之下,某些共产党所需要的货物被做上了记号,从浦口仓库转运的过程中被共党分子偷运到解放区。这样类似仓鼠的行动并不多,几个月内只有二十三次,有粮食,米面,棉花,被服等等。是郭连生接到了汪洪涛的命令将部分货物外包装上画上标记,凡是有这样标记的货物,都出现了非常大的损耗,有的损失甚至达到了20%,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做手脚偷运。因为偷运行为并不频繁,所以很不起眼,如果不是郭连生自己招供,外人很难察觉出来。”
    到这儿他一停,走近沈林,将他手里的货运单抢过来,也钉在黑板上。
    “这三份货单上的物品,一批是药品,一批是食盐,还有一批是机械零件,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日本投降时,从日本人手里得来的。药品是一个日军医院里查出来的,而其他两样都是从日本人的军用仓库所得。这些货物都是共产党苏北根据地非常需要和紧缺的。”
    田中说着,沈林一边聚精会神地瞧着黑板上被田中画出来的图标。
    说完了已知,接着田中抛出疑问:“物品在运输过程当中,在码头仓库只不过停留一夜,浦口仓库每天货物进出量巨大,没有人准确的提醒,外人是不可能准确地找到这些货,就是郭连生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准确的找到这些货物,其中还牵扯货物的发出部门还有运输部门。”
    到这儿他停了一下,在黑板上又画出来货物发出部门以及运输部门的图标,而后才又接着说道:
    “那么,汪洪涛如何能知道哪一批里有药品,有食盐,有机械配件?他又是怎么能让郭连生准确地找出它们?只有一个可能,内部有人透露情报。”
    这一番话说完,沈林重新扫视黑板,从货物发出和运输的图标上画出两个圈,又从圈上画出来两个连线,连接着汪洪涛和郭连生,让这些图标形成了一个线索网络。
    随后田中又拿出一张照片来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瞧,那正是汪洪涛在中央党校毕业的纪念照,田中在人群里找到两个人,在头上画了圈。
    “这两个人是汪洪涛在中央党校的同学,一个是日伪资产分配委员会的周达元,另一个交通部公路局调配处处长钱必良。那三张货单的经办人也是这两个人,所以内部的鼹鼠就是他们俩。”
    说着,田中在周达元和钱必良的档案中翻出他们的照片,钉在了黑板上。
    “从汪洪涛开始到货物发出部门、运输部门,再到码头的郭连生,这个情报系统就完成了。”
    完美的串联,一气呵成的推理。
    沈林看着田中,眉目凝重,过了许久之后,语气冰冷忽然开口:“跟我去见叶局长。”
    之前刚刚戳了田中的软肋,这会儿和叶局长和吕步青坐在一起将这事情摊开来,沈林的神色总有些微微不大对劲。
    可叶局长却像是早就忘了那一茬,只顾着喜笑颜开。
    屋子里,吕步青情绪激动:“局长,我觉得可以安排动科的人把周达元和钱必良抓起来。”
    他双眼几乎都冒起了火光,这样的功劳,怎么能少了他。
    沈林与他作对惯了,这回却悄悄地没说话,倒是田中头一回面对吕步青,十分有热情地反驳道:“现在抓捕只会让共产党的人察觉,他们一定在政府内部还埋藏着更深的人,为什么要如此着急的失去诱饵呢?”
    “你这日本人话说的太多了,中统的行动还轮不到你,如果这几天出现什么意外,人跑了怎么办?”
    吕步青自然不会甘心沉默着被人数落。
    此刻叶局长却看向沈林,问到:“你怎么看?”
    沈林脸色微微有些不情愿,他不想帮田中说话,但田中说的却是没错。
    “我认为田中说的有道理,目标有了,就需要挖出更多的人。”
    两个聪明人想法一致,吕步青的脑子基本可以省略,叶局长拍拍沈林的肩膀:“好,那接下来的工作你来处理。”
    沈林脸上并未有任何的高兴,还隐隐出了一口气,对面吕步青不忿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说什么也都是无动于衷,识相得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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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5-2 08:27: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威胁与条件,行动与撤离
    很快地,沈林便安排了跟踪监视,行动科的人由田中来指挥,听田中的安排。
    田中在中统大楼顷刻间风生水起。
    不过那两个人就好像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会被跟踪一样,一连几天都全无端倪可寻,实在正常不过了。
    沈林心上还正有疑问,某天在中统局走廊里,却意外被田中叫住了。
    “沈处长,您留步。”
    沈林回身一瞧,田中似乎又得到了什么东西,手上拿着一沓资料冲他扬手:“是否有时间到我办公室坐坐,我刚得了些上好的龙井。”
    他先是漠然:“我们之间没熟到可以一起喝茶的地步。”
    说完话他重新回身要走,却见田中笑道:“哦,这样,不喝茶也行,不过相信我找到的资料,沈处长还是会有些兴趣。”
    身子动作忽然停下,眼神有一丝迟疑,却见田中已经笑着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沈林思量片刻,到底还是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这个田中想来揪着沈放不放手,若是叫他平白把帽子扣到了沈放脑袋上,倒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了。
    那是他第二回进那个屋子,田中的办公室不同那日历的凌乱,完全大改了样子,之前散落满屋子的资料被收集到纸箱里整齐的放好,而那块墙边大黑板则放到了屋子中央。
    黑板上,原来田中画的潦草的图标也被修改整洁了,上面贴着以汪洪涛为中心放射到郭连生、钱必良、周达元等人的资料,并把日伪资产分配委员会,交通公路局运输调配处、浦口码头这三个机构接力偷运物资的线路标识了出来……
    沈林心里暗暗想着,他的准备竟做的这么足,看来是笃定了这一回会有人将他遣送回国去,所以很需要好好博表现一回。
    办公桌前还放着一个茶海。
    沈林面色意外,田中皮笑肉不笑地将资料放到了一边,对着茶海向沈林示意:请。
    沈林坐到了一边,田中也坐在一旁开始摆弄着茶水。
    “你这儿变样了。”
    前一回的杂乱叫他觉得这个人明显是疯狂了,今日突如其来的整洁,非但没叫人觉得正常,反倒叫人更加觉得不适应。
    “感谢叶局长的厚爱,知道我爱喝茶送来这些。”
    沈林并不知道田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盯着田中看着。
    田中脸上一直有着令人讨厌的微笑:“一千多年前,中国的陆羽先生就写过一本《茶经》,他是一位懂茶的人。如果他生在现在,能跟他品一次茶道这才不枉此生。”
    沈林没好气:“陆羽先生要是知道你们日本人在他的国土上做了什么,他是不会跟你坐下一起喝茶的。”
    中国人的骨气,他想都不用想,可以直言不讳。
    田中端过斟好的茶,双手递给沈林,可沈林却没有接。田中也已依然并不觉得尴尬,微笑地把茶杯放在了沈林面前。
    “坦白说,我很欣赏沈处长的坦诚和能力,如果可以,希望与沈处长成为朋友。”
    这算是什么,跟他套近乎吗?
    沈林冷冷一笑:“你最好还是汇报工作,也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因为你,中统行动科对这次的行动有很大意见,如果有什么差池,你知道你将面对的是什么。”
    田中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沈处长一定看过我的档案,应该知道被我盯住的共产党,没一个可以逃得过去。就拿汪洪涛来说,很明显他那么精心安排自己的死亡是为了掩护一个重要的人物”。
    说着田中的目光猛地转向那个黑板,黑板上汪洪涛照片有个箭头指向一个人影,但人影处是空白,还有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都没有,全然不知。
    田中收回目光看着沈林:“所以找到这个人才是关键。”
    “说下去。”
    田中似乎在思考,忽然抬起手缓缓将一杯茶递到嘴边上慢慢喝着,而后又缓缓说道:“你是不是在监听你弟弟?”
    他话题忽然间一转,沈林显得意外:“这些不该你问。”
    田中一脸的沉稳与笃定:“我只是想说,我对沈放也有怀疑,如果你已经有所行动了,我看你可以停止监视了。”
    他居然指挥起了自己的做法,还真是不可思议。
    沈林有些不耐烦,面前这个人一再触碰他的底线:“直接说你发现了什么。”
    田中淡淡一笑,继续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位沈副处长已经知道你在监视他,他不会在家里说任何不该说的话,继续监听下去也得不到任何消息反而徒增烦恼。请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得到想要的答案。”
    沈林不悦:“我提醒你,你说的内容已经偏离了你的任务。”
    田中自斟自饮,并不着急:“那我继续说这个案子,郭连生是被罗立忠击毙的,罗立忠就是怀疑的对象,但他是军统一处的处长,没有绝对的证据我可不想给你们中统惹出麻烦来,叶局长一定也是这个意思。”
    说的全都是废话。
    沈林冷笑一声:“你在绕圈子。”
    从刚才开始,他每讲一句话都要铺垫上好几句,十分啰嗦。
    田中曼然一笑:“这是分寸的问题,中国的官场其实与茶道一样,都讲求分寸,茶,多一道就淡了,水热一分,茶就废了。做官也一样,不该说的多说一句,大好的仕途就断送了;不该动的时候,早行一步,或许,命可能就没了。”
    步步试探,才知道有些话当不当讲。尤其他现在的身份更加要小心翼翼。
    沈林忍耐到了极限:“我的时间很宝贵,你绕了太多圈子了。”
    说着他起身来做威胁状,打算要离开。
    这动作颇为有效果,田中忙将他一拦,傲娇的模样顷刻烟消云散,这回直奔重点:“请见谅,但你必须听我说完,罗立忠是明面上的怀疑对象,我反而认为他的嫌疑很低,郭连生的死可能跟他参与了罗立忠的某些地下生意有关。”
    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沈林先是暗暗一阵嘲讽,接着反应过来他的话时候,有些惊诧。
    “哦?你有证据么?”
    如果事情的始末是这样子,那么自己对沈放的怀疑便又少了一份笃定,对他来说,这是好事。
    田中跟他解释着:“你们军队系统在走私物资这不是什么秘密,证据也就是些进出的货物单据郭连生死了,那些证据也就没人证实了。”
    又是一句废话,不过他马上转话道:“不过罗立忠是不是在走私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找到共产党。更重要的是郭连生的案子你弟弟沈放也介入了。”
    “军统一处介入这个案子的人有很多。”
    田中再一次提到了沈放,还真是执着,沈林忙补充道。
    田中被他这一句话逗笑了:“这倒是,不过沈放是最奇怪的一个,汪洪涛、郭连生先后死亡,他们都和令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您不好奇么?”
    从一开始沈林就在调查了,这其中的联系他怎么能不好奇,只是一直并未有所发现。
    沈林僵硬的立着,对于田中的紧逼给了一个白眼,漫不经心问着:“你到底想干嘛?”
    这事情如果他自己入手调查,就算发现了什么,沈放也都还是有退路走,如果被田中查到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田中瞧着沈林神色突变,突然像是找到了他的把柄一样,轻轻翘起嘴角:“实话说吧,我们都怀疑沈放,但怎么处理你弟弟与我无关,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回到日本去,我相信你能帮我。”
    这就是他如今这么尽力的原因。
    “你凭什么断定我会帮你?”沈林表情已然阴鸷。
    “前车之鉴,我现在更没有把握了,我只是认为,如果我查出来什么事情直接告诉吕步青或者叶局长,也许有人会对我很不利,比如你。”
    这是明里暗里地提着沈林出尔反尔的事情。
    他的亲弟弟被自己亲手毁了,这个做哥哥的就算是再正统的人,也可以找借口堂而皇之将自己除去。
    沈林不怒自威:“你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田中明白,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人都一样,在关键时刻,总是情感大于一切。
    他不是怀疑沈林的职业操守,但是也不敢拿他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如果这些消息告诉了叶局长,他可能会让我回到日本,但你也可以让我回不去,如果我先告诉你,那就是给了你回旋的空间,作为回报你帮我回国,两全其美,而且叶局长一定不会阻拦,不是么?”
    分析的条条是道,果然上一次的事情让他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沈林听完他一番话,若有深意地看着他,突然对眼前这个人多了些兴趣。
    如今他是个没有地位的人,之所以能活下来,是还有利用价值,他要保护自己,已经不能不多想一些了。
    “可惜,你不值得任何一个中国人同情。”沈林语气有些唏嘘。
    这样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田中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双眼认真瞧着沈林道:“进入军队来到中国是我国家的安排,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到你们的国家来。”

    沈林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低头翻了翻资料,遂起身表现出一副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可我不打算跟你做什么交易,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推测,这对情报工作来说远远不够。”
    一句话说完,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开门,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田中以为他改了主意,却听他语气严肃:“以后汇报工作,到我办公室去才符合工作流程。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喝茶是私事,只在朋友之间,我不会再越界。”
    言外之意,他与自己并非是友。
    只此一言,而后大门重重的甩上。
    屋里面田中嘴角的笑意并没有消褪,他自斟自饮了一杯茶,依然微笑着把茶水喝了下去,不过目光透露出一股阴险。
    而出了门的沈林回到办公室里将李向辉叫了去,吩咐他将对沈放的监听撤消了。

    另一边,罗立忠安排沈放的事情,也渐渐让他尝到了甜头。
    这天阳光正好,沈放到军统局走了一趟。
    推开罗立忠办公室的大门,他发现吴队长与罗立忠在屋内,吴队长似乎在汇报什么,忙作要退身出去的样子。
    “哟,罗兄有事儿,我待会儿再过来。”
    说是一说,只是动作很慢,里头罗立忠马上挽留:“别,都是自己人,我和老吴也是闲聊。”
    沈放动作停下,对面吴队长跟着应和着:“是啊是啊,我该汇报的都说完了,处长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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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 08:27:37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完话见罗立忠点了点头,他忙起身走过沈放,奔着屋外去了。
    沈放目光随他移动,再一次回过来的时候,罗立忠已经从坐间走了出来,走到了沙发前,一边坐下一边招呼他:“坐,找我什么事儿?”
    这些日子混的相当熟络,罗立忠瞧上去对他已经有九成的放心,颇为随意。
    沈放表情神秘,递过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后顺着桌子推到罗立忠面前。
    定睛一瞧,罗立忠发现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鼻烟壶,接着拿了出来仔细瞧了一番,没一会就得出结论来:“前清的,纯象牙的,雕工不错啊。”
    一丝不差。
    沈放瞪着眼笑着:“罗兄果然是行家。”
    “说不上行家,略懂一二吧。”罗立忠自谦道,笑过之后忽然正经起来:“你怎么想起来给我送东西?”
    这样的事情从未有过。
    沈放悠然倒身在罗立忠旁边的沙发上,扭过头去瞧他:“这可不是我送礼。是一个商会会长,一定要我转交给罗处长。”
    他上次交代,商贾子弟想要划掉名字,得给钱来,小头沈放便收了,这样的好东西,还是须得罗立忠来拿。
    罗立忠瞧着那物件甚是喜欢,眼神一直没挪开,却笑着摇摇头:“做咱们这行的,个人喜好、习惯不能随便露出去。说不好,就被人利用了。”
    被人利用?投其所好,不是巴不得么?
    这话倒过来说,反倒像是他清廉得跟沈林一般。
    “哪有那么严重!”
    沈放一股毫不在意的模样,可罗立忠却忽然认真起来:“嗨,别小看这个,刚刚吴队长靠着投其所好,打听出来中统的一些消息,他们正在进行内部调查。”
    这算是什么?现学现卖么?
    他顿了片刻,微微一思考,笑脸收了一些,但还是故作轻松:“这算啥,中统也就能查自己人,真打仗,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那你知道他们自查还动用了一个日本人吗?”
    罗立忠的语气来说,这是一件新奇事。
    “日本人?不太可能吧。”沈放显得有些诧异。
    他那个哥哥他太了解了,如今日军投降,就算是这个日本人有三头六臂,沈林也是不会用的。
    罗立忠哼笑一声,有些不屑:“共产党喜欢下闲子,潜伏下来几年甚是十几年都不活动的大有人在,自己找不到就让日本人来找,能用这办法,中统那边看来也是急了。”
    “可是让日本人进入中统,这有点过了吧。”
    “不!我倒觉得这做法很好,共产党太熟悉我们了,而且到处埋钉子,这些潜伏的人不停地在蚕食我们,没准我们身边也有这样的钉子,甚至就在咱们一处,防不胜防啊。”
    沈放听到这儿特意瞧了一眼罗立忠,发现他并未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而只是单纯地跟自己说这么一件事情罢了。
    这叫沈放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罗兄说的是,那罗兄您继续防着,我得走了,国防部下来个文件要处理一下。”
    罗立忠也跟着笑:“去吧。”
    完了还不忘叮嘱:“对了,这几天那汤姆森的一批新货快到了,盯紧点。”
    沈放点头离开。

    当晚回到公寓,停车下地,沈放发现对面的的屋子门外意外地敞开着。
    他目光扫过去,还未等重新挪开,却瞧见里头走出来两个人。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房子,怎么着你得再加个五块钱。”一个人说道。
    “先生,前面的租户是刚搬走,我这就续上了,一天没损失,您要是等下去,说不定就十天半月过去了,还不如就这个价格租给我。”另一个人反驳。
    “可不是我吹,今天,来看房的就已经好几个了。”
    ……
    对话还在进行着,沈放眼神却已经移向了一边张贴着的的转租消息。
    这两个人一个是租户,另一个好似户主。
    沈放微微一笑,快步走进了公寓。
    进了门他试探叫了一声:“碧君。”
    发觉没人应声,他脱掉外衫又将包给放下,忙瞧了瞧电灯上的电线,却发现监听器已经没有了。
    神色一愣,他又进了一趟卫生间。
    轻手轻脚地将卫生间的镜子移开,果然不出他所料,镜子后面的监听器也已经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对自己不再怀疑了,还是换了其他的方式?
    沈放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迷惑起来。
    只是还正沉思着,客厅里忽然间有动静传来。他忙重新将镜子放好,又走了出去。
    客厅里,姚碧君进了屋,正在衣帽架上搭衣服。
    “你回来了?”
    姚碧君抬头,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嗯。”
    “那我这就做饭。”
    姚碧君正要往厨房走,沈放却一把将她拽住。
    姚碧君有些楞,沈放吸了一口气,沉重中故作轻松:“别做了,今晚咱们出去吃,而且我要带你出去玩玩。”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上一次她已经拒绝过了。
    这回她还想要说什么,沈放却止住她:“这次没别人,只有我们两个。”
    足够说服她的理由。

    吃完饭依旧是喜乐门。
    音乐声满场流淌,舞池内有人在跳舞,沈放与姚碧君也在其中。
    这一回,姚碧君的舞步看起来比以前熟练了很多。
    沈放惊喜地看着她,不吝夸赞:“看来你有跳舞的天赋。”
    姚碧君微微一笑,算着回应。沈放不知道那是姚碧君为了他特意练习的。
    音乐突然监会,沈放随即改变了舞步,比之前难度加大了,但姚碧君还是极有兴致地跟了上去。然后随着音乐的停止,沈放用手一带,姚碧君用一个漂亮的旋转靠在沈放身边。
    这是完美的一曲。姚碧君脸上也露出难得的兴奋。
    可就在这时,沈放柔和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放开了姚碧君。
    姚碧君不明所以,顺着沈放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中年男子正带着让人很不舒服的微笑看着他们,走近他们。
    “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田中。
    沈放冷笑道:“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见到你了。”
    “过去的相处是我的荣幸。我也以为永远不会再见了,现在看是我们的缘分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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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 08:2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田中说着一顿,看了看姚碧君又问着:“这位是?沈夫人?”
    姚碧君微笑着点点头,田中也跟着点了点头。
    只是到底是多余的问候。
    沈放蹙眉蔑视:“你怎么会在这儿?”
    罗立忠说中统找了个日本人,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一个。
    “和你一样,为你们的政府办事儿的。”
    那话语听着似乎对他嘲讽着,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自豪。
    说着他拿出一个证件来抵到沈放眼前。
    “不用怀疑我的身份,我现在是中统特别调查员。”
    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值得让他情绪有一丝波澜的。沈放没有看他的证件,笑容礼貌道:“抱歉,我对你在做什么不感兴趣,也不想再见到你。”
    说着沈放拉着姚碧君走开,坐在了一边的卡座上。
    沈放脸上明显写满了烦心,姚碧君关切地问他:“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你似乎不太喜欢他?”
    男人之间的矛盾不似女人之间的,非要深仇大恨才肯针锋相对。
    沈放冷笑,眉眼诡谲:“朋友?这个人早该去死,该下十八层地狱。”
    他这样的反应姚碧君从来没有见过,这会儿姚碧君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亏的他随后便解释着:“日本投降之前,我是潜伏在汪伪系统的人,以前我认识的家伙是干什么的你想不到么?”
    姚碧君一时怔住:“就是说,他是日本人?”
    沈放点了点头。
    姚碧君看了看桌子上的一杯水,端了起来,扫视四周,最后目光停留,看到坐在不远处的田中。
    田中一直注视这边,发现姚碧君的动作,正好与她对视,见她举着酒杯,于是也举起杯子回应着,微笑地向姚碧君点了点头。
    姚碧君径直走了过去,低眉的沈放没注意到,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立在了田中附近,于是他忙跟了上去。
    那头田中见姚碧君走了过来,站起了身面带笑意:“沈夫人,你……”
    话音未落,姚碧君手臂微微移动,那一杯水悉数泼在了田中脸上,这动静惊扰四座,一边的客人都扭过头来看着他们。
    “王八蛋。”姚碧君咬牙骂道。
    田中有些没想到,但这样的事情,或许他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放跟了过来将姚碧君环抱着扯了开来,他看着情绪激动的姚碧君,只脸色铁青站在那里,水珠子顺着下巴不停地落在衣服的胸口处,可他却没说一句话。
    这样一闹,今晚这地方算是已经呆不下去了。
    沈放拽着姚碧君从喜乐门走出来,两个人径直上了车子。
    姚碧君依旧很激动,目视前方,气息有些紊乱。沈放一边发动汽车边边转着脑袋看她一眼,问着:“恨日本人?”
    据他了解,姚家似乎也没有受到日本人的什么迫害才是。
    可他目光停留许久,姚碧君依然没有说话,于是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子发动,疾驰在路上,风从车窗里灌了进来,姚碧君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缓缓说着:“在重庆,有一次,日本人的轰炸,我正好在街上……”
    那时约莫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因为敌机的逼近,重庆城内警报声四起,街头慌乱的人群四散逃开。
    姚碧君一时慌乱,跟着人群往一边防空洞入口走去。
    因为事发突然,防空洞内挤满了人。爆炸声此起彼伏,防空洞跟着爆炸声震动着。
    她害怕极了,恐慌地对防空洞顶上看着,就在那个时候,一个老太太站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安慰她:“莫怕,你个女娃儿莫怕。”
    两个人握紧了双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炸弹更近的地方炸了,防空洞顶上土簌簌落下。
    紧接着一个更大的爆炸袭来,便已经彻底抵挡不住。
    千钧一发之时,老太太一把推开姚碧君。姚碧君一个踉跄,向防空洞口外面冲了好几步,随即她转过身的时候,防空洞已经塌了,老太太的身影被压了下去。
    隔天人被挖出来的时候,灰尘铺面,已经去世了。
    姚碧君讲着这件往事,迎着风泪眼婆娑。
    “那一次,上千的人被活埋了,这都是日本人的罪孽。这些日本人,他们每个人都该死。”
    话语隐隐啜泣,但是也带着一份笃定和狠厉。
    边上的沈放一直细心听着,并没有说话。
    “我永远不会宽恕日本人这样的罪行,为什么那个家伙留在中国?他们不是已经被赶走了么?”
    如今日本投降,可当年的事情却留给国人的阴影太大了。
    “田中应该有是有特别任务,他拿着中统的证件,也许是在为我哥哥工作。”
    沈放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声音低沉无比,目光冷冷,这话叫姚碧君有些意外和震惊。

    沈放知道,有了田中的加入,如今他的处境变得更加危急,调查清楚那个所谓的计划也变得更加刻不容缓了起来。
    而这边罗立忠的生意一直没停,他带着沈林接触了几个房地产商,几日后,更是安排了一场狩猎,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个人背着猎枪到清凉山下时候,另一边,两名建委的官员也正好从另一辆车下来,同样一副上山打猎的样子。
    罗立忠跟两个人笑着握手寒暄,毕了瞧一眼沈放,忙介绍着:“沈老弟,这两位是建委的胡先生、邱先生。”
    瞧得出来,这都是一丘之貉,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过结交这种东西,向来都不嫌多,沈放与两人分别握手,忙自己介绍自己:“沈放。”
    胡先生目光与他相平,视线相对之后瞧着沈放连连点头,一脸的赞赏,松了手后还不忘夸奖两句:“沈副处长的大名我们早有耳闻,罗处长有这么一个得力助手,真是如虎添翼啊。”
    一边邱先生也附和着:“就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沈放暗笑,他这名声还真的是不小。只是不好接话,只得恭谦低头:“哪里,哪里,二位过奖了。”
    这话说完,罗立忠将几个人轮流瞧上一遍,先一步开了口:“那大伙儿这就开始吧。”
    随即四人迈步走进了山林蜿蜒小道。
    路上有说有笑的,乐不开支,走到一半时候罗立忠像是心血来潮一般忽然扭过头对沈放说着:“一个多月前,国防部军训处老方的亲戚找过我,他是南京名远商行的老板。”
    “这人怎么了?”
    没来由的半截儿,叫人摸不着头脑。
    “玄武湖步子附近有一块地,是准备作为公共设施开发,其中只有很小一部分可以作为商业用地,但是这个老板听了老方的把那块地给买下了。”
    罗立忠步子悠然,语气亦是悠然,跟前两个人都将目光斜视过来。
    沈放有些不解,翘眉一笑:“哟,那这老板倒是不怕亏本啊,开发公共设施可没什么赚头。”
    这是一个普通人的思维,再正常不过了。
    可说完话手罗立忠和几名建委的人却全都笑了,这叫沈放诧异。
    “怎么?”
    他眼神里尽是疑惑地瞧着罗立忠。
    罗立忠摆摆手,表情十分神秘,虽然在山上,不过还是警惕地将声音压得很低。
    “哪里是赔本,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先把地买下来,再托建委的关系,改一下原来的规划,三比七的商业开发改成七比三的商业开发,可不是大赚一笔。”
    如意算盘精打细算。
    不但这样,他话音儿刚落。邱先生还忙补充着:“这规划科是我给改的。”
    罗立忠随即一笑,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那你也赚了不少吧。”
    “弄点零花钱。”
    两个人对话,沈放洋装目瞪口呆,微微叹服:“几位老兄手段真是高明,原来还可以这么玩。”
    他虽有小聪明,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经验深才是。
    几个人相视一笑,罗立忠打哈哈:“沈兄弟往后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们这些老人,都基本要淘汰了。”
    那边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交谈就此作罢。
    终于,历经半晌功夫之后,众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清凉山山顶。
    只是才刚在山顶将身立住,邱先生眼尖,却已经察觉到了附近草丛的异样。
    “有动静。”
    他小声提醒每个人,屈身缓缓靠近着,紧接着忙追了过去。
    几个人跟上,见邱先生从地上掀开一块草木,自言自语小声道:“可能是鹿。”
    “如果真的是鹿,今天要看看鹿死谁手了。”
    胡先生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继续往前挪着身子,并且回头对罗立忠道:“老罗,跟上。”
    罗立忠却在后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得休息一下。”
    他是借故和沈放独处,不过胡先生也并不在意,一个人往前走则连头也不回。
    山风的吹拂之下甚是惬意,罗立忠站在一边开阔处招呼沈放:“沈老弟,你过来瞧瞧。”
    沈放走了过去。罗立忠指着山脚下一处山地继续说着:“前面将开发一条路通往镇江,我早就看好那块地,倒是对方不让卖。”
    这话故意说给他听是何意?
    “大哥还担心这个?要不我去谈谈。”沈放试探地补了一句。
    罗立忠叹了一口气:“我倒不是怕对方不卖,这个好办,随便弄个罪名做实了,不卖也得卖,我怕的是日后中统那边查起来麻烦。”
    说着,他便目光转向沈放:“你现在随便入点,到时候股份分你两成,有你在,我心里才踏实,咱们兄弟不说外话,让你入股就是希望你帮着应付沈林。”
    原来在这等他呢。
    沈放却一脸的淡然,似乎这是十分该做的事情:“你带着我赚钱,我干嘛不愿意。”
    罗立忠摇头:“麻烦可不止这一点。”
    若是这么简单,恐怕这钱早就进了口袋了,还用的着如此大费周折。
    “怎么?”沈放问。
    “这个路政工程之所以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工,就是离南京宪兵司令部的训练基地太近,所以规划上迟迟未定,而掌握规划权审批的是国防部战略顾问委员会,我找委员会的何主任谈过,不过那个老何贪的很,什么都没做上来就要一成半利润,我没答应。”
    狮子大开口,从罗立忠嘴里撬食这么猛,怎么会有可能。
    不过沈放听见对方的身份,顷刻便来了精神。
    “眼下军方的政策就是生意,何主任在战略顾问委员会,位置很关键啊,不过他要一成半也是太多了。”
    罗立忠稍稍有些为难:“而且以前咱们一处跟着老何有点过节,我再出面不太合适。”
    碰上的问题还真非是一星半点。
    话都已经递到这份上了,若是还不将这是那个接过来,那可算是真不用在沈放罗兄手下干了。
    沈放若有所思,随即眼神笃定:“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我去会会那个何主任。”
    “好啊,事成之后,你的两成,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正说着,那边枪响,吓得两个人一哆嗦。
    沈放目光捋直往前瞧着,不由感叹:“哟,看来,他们还真猎到了。”
    “他们想出手了,哪一次落空过。”
    两人会意,相视而笑。

    亲自的拜访就在两日之后。
    国防部大楼二层,沈放找到战略顾问委员会的牌子,径直推门而入。
    屋里有里面有套间,门口写着,国防部战略顾问委员会主任室。他还不几再张望别处,便有一个秘书迎了过来。
    沈放自曝来意:“我是军统一处的沈放,来找何主任。”
    “请等一下。”
    那秘书朝他一笑,接着一通电话进行了交涉,挂上之后他冲着沈放说着:“何主任让你进去。”
    不过是三两步之遥,这个过程明显是形式大于内容。沈放也不管别的,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瞧着里面坐着一个人,便问候着:“何主任好,我是军统一处的沈放。”
    那头的人听了他的身份,似乎十足的诧异。
    “一处的?我们这儿好像和军统没什么往来。”
    “今天找您谈的不是公事儿,是有点私事请教。”
    他毕恭毕敬,宛然一个受人疼爱关怀地晚辈模样。
    “私事儿?”何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放接着从包里拿出清凉山下的那块地的地图,铺陈在桌面之上。
    何主任看着了一眼地图,淡淡一笑,这才好像明白了他的来意。
    “我知道了,是老罗让你来的吧?那个事情他跟我说过了,可不好办,党国军事设施的安全必须是第一位的,我身在其位,只能秉公办事。请转告你们罗处长,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说的跟真的一样,也不咋知道那个向罗立忠提出天价的究竟是谁。
    沈放心里鄙夷,不过面上还是得故作恭敬:“我知道何主任有难处,不过您也别一口回绝,任何事儿都有商量的余地,不知今晚何主任是否有时间,可否赏脸让我请您吃个饭?”
    他倒是想软磨硬泡,不过这个何主任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十分笃定这事情只有他一人能办,所以有些有恃无恐,生怕他自己吃了亏。
    “吃饭?我可没那闲工夫,你也瞧见了,一堆文件等着我呢,再说了,你这顿饭可是好吃难消化。万一饭桌上你们再拉一个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出来,你说我是给面子还是不给呢?”
    官场上混的多了,这样的道理倒是懂了不少。
    还正说着,忽然间外面有人敲门。
    何主任:进来。
    一名机要秘书走了进来,递给了何主任一份文件。
    “主任,这是委员会最新规划机要,请您存档。”
    何主任接过来文件,沈放就在边上正襟危坐,不顾目光稍微扫过,看到文件上写的是“国防部近期战略计划,绝密”。
    何主任把那文件放到身后书柜中的一个保险柜里,沈放目光一直从未离开,他发现何主任打开保险柜的时候似乎对保险柜的密码记不清楚,特意拉开抽屉看了一眼什么,才旋转出了保险柜的开关。
    最后又将保险柜的钥匙就那么随手扔在了书桌的抽屉里。
    既然已经没了聊下去的必要,沈放起身便打算离开。
    “何主任,既然您忙,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我再来拜访。”
    何主任皱了皱眉:“刚才说的事儿,最好别在为难我了。”
    沈放故作不懂:“看您说的,我跟罗处长全仰仗何主任的关照,怎么会为难主任。您真是说笑了。”
    一次无心插柳的拜访,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到底是惊喜。

    就在第二日,任先生主动联系了沈放。
    依旧是玄武湖旁,他假装散步,在任先生的身边坐下了来。任先生倒是先开了口,给他一个惊喜。
    “我已经向组织汇报,一周后,可以安排你撤离。撤离的具体方案等我的通知。”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不过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沈放皱眉:“撤离的时间可以提前吗?”
    似乎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
    “为什么?”
    “中统启用了一个叫田中的日本特务,他以前是日本远东司令部情报处的,对我很熟悉,他可能盯上我了。”
    任先生意外:“中统在利用日本特务?”
    这一点,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不过这恰恰说明了国民党的决心。
    沈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而说着:“全面的战争很快就要来了。而且真要撤离我也先获取组织上想要的情报。我知道国防部最新的战略规划文件的下落了。”
    这样的决定是必然,不过将它说出来到底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你有办法搞到那文件?”任先生问着。
    “算是有吧,不过没把握,但既然要走了,怎么我也要试试。”
    沈放很快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可如果这件事情上出了问题,那么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可他也知道,如果这份计划没有被中共知晓,若是内战爆发,指不定多少人会因此而丧生。
    任先生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继而问:“你希望撤离的时间在哪天?”
    沈放冥思想了想,重新抬起头与任先生相视:“三天以后吧,国防部的机密文件在战略顾问委员会主任手里,如果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准备三天以后行动。不管我能不能得手,当天上午11点我必须离开。”
    这差不多是他能想到的完全之策。
    任先生思量了一会儿:“傍晚去夜色咖啡馆等我消息,我尽量安排。”
    那半日沈放过得尤为漫长,瞧着天色不早了,他便直奔那咖啡馆而去。
    放将烟盒放到指定地点,继而在窗口的位置坐下,侍应生走过来问道:“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一杯咖啡。”
    沈放漫不经心,视线一直盯着烟盒,等待的答案让他十分迫切,有些焦虑。
    侍应生离开,没一会儿便走了回来。
    “先生,您的咖啡。”
    沈放致谢,一低下头发现咖啡杯下面放着一张字条。
    他看了看四周,摊开那张字条。
    上面十分细小的字迹:三天后上午11点,城外五里坡,不管拿没拿到东西,你必须准时。
    沈放看完将纸团揉了,泡在了咖啡里。

    中统办公室里,沈林正在看文件,田中敲门走了进来。
    沈林阖上文件问话:“对钱必良和周达元的监视怎么样?”
    “很感谢沈处长对我的支持,行动科虽然有牢骚但一直还算配合。”
    田中的态度这些天来似乎有所改观,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适合自己的位置。
    “不过那两个人似乎一直都没什么动作。”沈林有些不大满意地说。
    田中却不紧不慢:“钱必良、周达元表现的像颗闲子,汪洪涛死了他们一定进入了休眠状态,不过随着国共军事冲突的升级,他们必然会有行动。所以跟踪监视不能停下来,行动科必须听我的,只是我不知道行动科的人有没有这样的耐心。”
    照着田中的推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沈林对他能够信上八分,这足以让他选择也站在田中的观点上。
    “我会命令他们继续配合你。”
    话语冷冷,对上田中的笑脸:“谢谢。”
    这下沈林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你得记住,我的支持是对事不对人,别以为我和你是朋友。”
    田中似乎看破他内心所想:“沈处长,你其实并不适合做这行,你的内心道德感太强。利用我这个日本人与你的道德观相悖,但你又认可我的想法,所以你一直很矛盾,但是做情报工作心里道德感是完全没有存在的空间的。”
    这样毫不留情地曝露,像是将他浑身扒光了一样,叫他十分没有安全感。
    “你还有事情要汇报吗?”沈林迅速结束这个话题,显然不想再跟眼前这个人继续说下去。
    田中迟疑片刻,缓缓道:“暂时没有了。”
    “那你可以出去了。”
    沈林脸色冷峻。
    田中淡然一笑:“我相信我们会有共识的那一天,告辞。”
    那种坚定的表情,真叫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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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 08:2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一波又三折,病情再加重
    三天以后的清晨,初升的阳光朗照着整个南京城,像一副油画。
    沈放终究没有想到别的办法,今日是最后一搏,也是他解放的时刻。
    是的,不管成功与否,他都解放了。
    姚碧君准备了早餐,沈放吃完后准备离去,突然间咧嘴一笑,心血来潮一般:“在家吃早餐,感觉真好。”
    姚碧君嘴里正嚼着东西,说话不大清晰:“这有什么特别么?”
    “以前没觉得,可今天不一样。”
    他笑得十分神秘,离座之后看到桌子上的牛奶,又重新走回去。
    “听你的,我喝光它,省的每次你都说我浪费。”
    说完话后他便直接仰头喝干了牛奶。
    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姚碧君凝眉瞧着他:“你今天可有点奇怪。”
    沈放不以为意:“是么,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怪么?”
    姚碧君笑了,沈放带着一点敷衍和迎合跟着一起笑。
    这也许是他与姚碧君以夫妻关系相处的最后时刻。
    当天的街头人流如织,车开到半道上身沈放头忽然间疼了起来,他停车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低头一瞧手中的纸包,他用力地握紧了几分。
    这样有些关重要的时候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要进行一次非常冒险的行动,那是他他能想到的最简单也最原始的办法、当然也更为危险。
    他手中的纸包里是他通过黑市搞到的迷药,用它把人迷倒进而窃取情报,这是一个非常低级的法子,不过没有关系,如果没有意外,今天中午他便可以离开这个城市了。
    到达国防部门口,在秘书的引领下,他走进了何主任办公室。
    里面何主任正低头看着文件,他打了招呼,何主任笑脸相迎,却还是照旧问着:“哟,沈副处长,这次来是公事还是私事?”
    “还是那块地的事儿……”他说。
    何主任即刻便不耐烦了起来。
    “啊呀,我不是说了么,这事儿,我没办法,你怎么还来?”
    沈放脸色从容:“何主任别担心,我今天来,就是让何主任秉公办事,而且还不让何主任白做。”
    “怎么说?”
    “如果何主任是那块地的真正股东呢?我知道罗处长曾提过,能给您的是半成分红……”
    何主任用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走到门旁,开门,向外看了看。
    趁这个空当,沈放迅速将纸包摊开,将药投进了何主任的茶杯里,一面迅速地晃了晃,一面将纸攥在了手心里。
    这样欣喜的时候,他应该不会注意到茶水的问题。
    沈放闭上眼睛,平息内心,那边何主任没有看到外面有什么人,边回身边把门阖上。
    沈放将文件递了过去,表情恢复如初。
    “何主任,这次我草拟了一份材料,给您提高股份,您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可以按照上面的进行。”
    何主任翻开看了看,面露喜色,与此同时将一只手探过去端起了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两大口。
    放下杯子的时候他还不忘跟沈放调侃:“怎么,那老罗不当铁公鸡了?不只是你办事很利索,还是老罗想明白了啊……”
    药力倒是猛地很,何主任当即开始脑袋眩晕起来。
    他倒是明白人,当下似乎就猜到了这其中有什么名堂,眉头微蹙,按住太阳穴看着沈放,话语已经挤不出来。
    “你……”
    眼皮已经沉地撑不开来,但他还是挣扎着想去够电话。沈放悠然将电话移开,目光与他相视,静静等着他浑身瘫软无力,如一滩烂泥跌坐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放长长松了一口气,抬手看表,9点40分。
    他慌张地打开了抽屉,找到了档案袋上写着的一串数字,还有一串钥匙。
    接着他按照数字去拧保险柜的门,门“咔哒”依旧不能打开,他又一把一把钥匙试着。
    拿到情报,他将桌子上的水杯里的水倒了一些在桌子上,用里面的水润湿了封口,取出里面的文件快速用相机拍摄下来。
    一连串的动作完成之后,收拾好一切,他又看了一次表。
    十点整。
    他一路疾驰,最后到五里坡的时候,他看见了车前缓缓清晰的任先生。
    他的脑袋又痛起来,伸手去抓,猛烈睁开眼睛。
    一个急刹车,沈放一身是汗。面前的一切清晰了,是街道上的行人与车辆,楼群。
    他似乎睡着了,一场大梦初醒。

    沈放长出了一口气,将车停在国防部门口走下去。
    前面的一切的都跟梦里想象相似,他进入办公室与何主任谈话,只是何主任看完协议之后,他没有去关门,而是电话意外地响了起来。
    何主任接着电话:“哦……是……好的……这需要你再提交一份材料……”
    沈放十分紧张,精神高度集中,被这一个电话吓得有些冒汗。
    何主任挂了电话,继续看着协议,对沈放一笑:“给我一成,嘿嘿,这个……恐怕还不是太合适。”
    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沈放想了想,做了一个决定:“好吧,如果何主任您有的是两成的股权呢?”
    “两成?”何主任有些吃惊。
    沈放打开书包,包里有一份股份转让文件,另外一个纸包里面是药粉。他将文件递给了何主任,同时将纸包捏在手中。
    “我可以把这个项目里我自己的股份转给你。”
    这些东西如今对他没有用处了,他想要的东西,值得用这个来换。
    可何主任却继续发问:“你的股份白白的给我?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股份多了自然分的钱就多,可赚钱的方法不只是依靠股份,这事儿成了大家才都有好处。”
    沈放依旧在冒汗,努力克制着却适得其反。
    “你得说清楚点。”
    这还偏偏碰上个打破砂锅问到底儿的主儿。
    “一旦这块地所属公路开始动工,承揽的工程公司就接到了大生意,据说那家公司的股票在上海股市挂牌了,到时我们可以放些消息,接了这么大工程,这公司的股票一定飞涨,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钱,如果何主任有兴趣,兄弟愿意从中牵线。”
    这样解释,何主任模样是恍然大悟,有些赞赏地看着沈放。
    “这都想到了,年轻人,有办法,看来我只能答应你了。”
    沈放硬挤出一丝笑,故作轻松:“当然,拒绝我,这工程就没有,大家什么也捞不到。”
    沈放这样的妥协,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何主任想了想,总算是被说服。
    “好吧,看在你那么有诚意,审批的事儿我想想办法。”
    “那就多谢何主任了。”
    终于了事,何主任拿出钢笔正要准备签字,沈放的一只手捏着手帕,等何主任低头在文件上签字,就要向杯子里下迷药。
    可就在那一刹那,又出了新的状况。
    外面有人敲门,紧接着便走了进来。沈放忙收手,呼吸明显深重了些,隐隐有些颤抖。
    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谁的心脏也都受不了。
    何主任抬头:“哎呦,秦参谋,怎么?你们军需处又要调整规划么?”
    秦参谋回话:“看您说的,我怎么可能老找您的麻烦,这是国防部下发的新文件,军需处可必须跟你汇报,要不以后的预算规划可难做了……”
    说到一半,何主任阻止了秦参谋说下去。
    他看了看沈放,是个要回避的意思,沈放忙伸手揽着协议:“如果何主任不方便,我改日来。”
    何主任却瞄了一下那个文件却冲他一笑:“不必,你先坐一会儿。”
    到嘴的肥肉不把握好,说不定就丢了。
    说着他与秦参谋走出了办公室,沈放瞧着,两个人走到办公室外面套间,里面的房门门阖上,可是并没有关严实,留了一道缝隙。
    沈放从强烈的紧张中安定下来,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从门缝里可以看到何主任与秦参谋正在聊着什么。
    他改变计划,收好了迷药,然后从包里把微型相机掏出来放在兜里。
    打开了抽屉,找到了那一串数字,试了钥匙,打开保险柜门,开始用微型相机拍摄着文件……
    何主任跟秦参谋告别,转身回来的时候,沈放刚好坐在原来的沙发上,点头笑了笑。
    “何主任,您的事儿谈完了?。”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只是如今何主任喜不自胜,哪有空考虑这些。
    “都是小事,咱们这个才是大事,来,咱们可以把这个文件签了,我说沈老弟啊,这文件签了你可别后悔。”
    沈放额头出汗,手里握紧了拍摄完毕的微型相机,掌心也是汗。
    “哪里,跟何主任做生意就没有后悔这一说……”
    何主任低头签字,沈放笑容还撑着,可因为反复的刺激,忽然间脑袋再次开始晕眩起来。
    眼前影像模糊,何主任的头似乎变成了两个。
    他强忍着眩晕接过何主任的文件,把文件放在公文包里,并努力克制自己的眩晕跟何主任握手。
    何主任瞧见他的模样,有些惊奇:“沈老弟你的脸色很不好呀,不是真后悔了吧?”
    沈放已经不想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以及刻不容缓。
    “何主任说笑了,生意场上我向来说一不二,好了,先告辞了。”
    走出何主任的办公室,紧绷的弦松了下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经过走廊,他依然头晕目眩视线模糊。眼前就是国防部前厅的大门,他努力地朝大门口走去,只是步子越走越沉重,视线越来越摇晃。
    临近大门口,他终于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他手里的公文包也摔了出去,文件散落一地,那个微型相机露出了一个边缘……
    他晕了过去,做了一个梦。
    国防部门口,一伙军官发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他不顾众人的围观,努力的向自己的公文包爬过去,眼中只有那个微型相机。
    就在伸手将要够到那个微型相机的时候,一双脚出现在那个相机边上,一只手先一步把那微型相机捡起来。
    他一抬眼,那人正是何主任。
    何主任看着微型相机,脸色阴沉,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原来你是个间谍。”
    他惊恐地看着何主任,自己努力的爬起来想逃走,突然田中又出现了拦住去路,他再转身,发现罗立忠也突然出现挡住他。
    踉踉跄跄的想绕开这些人,可拦着他的人越来越多。随即他努力的想冲破众人的围捕,可就在这个时候沈林出现了。
    他看到沈林冷冷地穿过众人向自己走过来,一步步逼近自己,随即面无表情的举起枪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额头。
    何主任、田中、罗立忠的面部扭曲,狞笑着。
    他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随着一声枪响,那黑洞洞的枪口冒出火花……
    被吓醒的时候是在陆军医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的影像,沈放努力地调整着眼前的焦距,终于一切清晰起来。
    何主任和那个约翰大夫站在旁边,梦境的感觉残存,让他看到何主任吓了一跳,面带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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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 08: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约翰大夫感觉到沈放的异样,随后检查了沈放的脉搏看了沈放的眼底。何主任倒是没察觉,关心地问着:“你醒了,沈副处长。”
    “这,这是在哪儿?”
    如今沈放对一切的情况都不清楚。他的身份有没有暴露,任先生没有见到自己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以及现在他自己的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在医院,你可吓坏我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何主任说这话,沈放瞧着他,迅速判断着他的态度,不像是发现了自己身份的样子。
    约翰大夫伸出一个手指在沈放面前晃着,观察着沈放的反应。
    “你能看的清楚么?”
    他将这一切想了一遍,脑袋里像是要炸开一般,听见问话,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以,我视力没问题,就是头痛。”
    约翰大夫哼笑,眼神与他对视:“我就知道咱们会再见面,你果然又来了。”
    他这个病不做手术根本不会好,见面是迟早的事情,还用预见?
    这时候沈放突然想起什么,惊慌地打量着四周,急切道:“我的公文包呢?”
    何主任从一边把沈放的公文包拿了过来,沈放却脸有有惊愕地瞧着他。没敢去接,愣了一会。
    “接着呀。”
    何主任递得更近了,最后将包放在他的病床上,还一边说着:“老弟要小心啊,这里的东西可不只是老弟一个人的。我已经通知你们罗处长了,老弟身体不好,以后得多注意,咱的生意还靠着你呢。”
    话里有话,似乎很多事情都已经十分明了了。

    约翰大夫许是察觉了屋里气氛的缓慢变化,忙出言拦着:“何主任,他的病情需要静养,不能说太多话。”
    何主任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意思,忙跟着附和:“好,好,那沈老弟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沈放心神不定,不知道究竟该摆个什么表情,干干说着:“不好意思,让何主任费心了。”
    等着两个人走了湖区,沈放慌忙翻开自己的公文包,可是左右倒腾着,唯独不见里面的微型相机,这叫他一阵心慌。
    方才何主任说,这里的东西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难道是话里有话,相机是被他发现了之后拿走了?
    它正疑惑,不知所措,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一个清洁工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先生,打扰了,我来打扫房间。”
    沈放就像是一把干柴,碰上火星子都能烧的起来,当即脾气便炸了起来。
    “出去。”
    他几乎是怒声咆哮着,可那清洁工却反倒走了过来接近他。
    “让你出去,没听见么?”
    说着都要动手了,那人却忽然间抬起头来,低声说:“我是来看你的。”
    沈放仔细一瞧,居然是任先生。
    他这会儿正心里打鼓,有些不知所措,任先生的出现就像是给他安了心一般。沈放迫切地想要说话,却被任先生用手示意阻止。
    任先生走到门口,从虚掩的门缝看了看屋外动向,小心翼翼继而将门阖上,并反锁上。
    “你身上有迷药,你想迷倒何主任偷拍文件?这就是你原本行动计划?”
    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放点点头,边上任先生着急而愤怒,却不敢太大声响:“谁批准你这样的!你知道这样冒险行动的代价是什么?如果你暴露了,与你有过接触的同志都会被调查,甚至连你在日伪时期的行动都可能被查出来,你是疯了么。”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现在只有我能接近那份文件。”
    虽然办法笨了些,可那是最直接有效的。
    “那也不能这样贸然行动,你这是在送死。”
    沈放微微一笑,将头一低自嘲一般:“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生和死对我没那么重要。”
    他自己的病他自己知道,越来越多的状况出现,预示着他即将到来的死期。
    话题忽然一转,任先生的愤怒一下子烟消云散,转而叹了口气,十分唏嘘:“这是我没想到的,你的病居然这么重。”
    就因为这样才选择了那么疯狂的做法么?
    “我算明白汪洪涛向组织汇报的时候为什么会把你描述成那个样子。”
    任先生说着缓缓屈身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沈放表情却是了然:“他说我神经质,脑子不清楚,做事张狂是么?”
    这样的特点,从汪洪涛口中说出来很多回了,沈放留给他的印象自己很清楚。
    那边任先生果然点头:“是的。他还说你非常着急想离开南京。而你的身体的确很不适合继续潜伏下去。”
    “可这次送我出去的机会错过了,我又走不了了。”
    早上的时候他还怀揣着憧憬,到这会儿却是没想到,耽搁了整个计划的居然是他自己的病,看来他真的不适合继续再做情报的工作了。
    任先生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算是宽慰:“我会跟组织汇报尽快安排,但你绝对不可以再贸然行动!革命不是让我们送死,是让我们好好活着,继续战斗下去。”
    还有下一次么,如今的他,恐怕不能再又丝毫的风吹草动了。
    “我是鲁莽,你可以让组织处分我,不过只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才能接触到国防部的绝密文件,而且那文件我已经拍照了。不过我的相机找不到了,也许……我已经暴露了。”
    他有些自暴自弃,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被搞砸了。
    任先生接着的话却叫他忽然眼睛泛光。
    “放心,相机已经被我们的同志转移走了,你的公文包也被处理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迷药。
    不过他到底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你真找了人帮我,在国防部还有咱们的同志?”
    他这一句话问出口之后,忽然才想起在玄武湖边,任先生说过,必要的时候他会派人来做帮手。
    任先生却只摇头:“不能说的我不会说,不过我知道你尽力了,这次获得的国民党战略部署方面的情报非常关键,你的冒失鲁莽也算值得。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一切如常,要忍耐克制,组织上会尽快重新安排你离开。”
    说完后他还不忘补一句“记住,以后任何时候有行动都必须向我请示汇报。”
    交涉结束,任先生开门走了出去,门被虚掩着,没有片刻又重新被推了开来。
    沈放坐在一边还在沉思着,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等发觉有人立在了身边,一抬头看见姚碧君,神色一愣。
    “碧君。”
    姚碧君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但也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激动:“你……没事吧。我在单位,听说你突然晕倒了,吓了我一跳。”
    气氛微妙,沈放摇摇头:“我没事,他们不该麻烦你。”
    这话略显生分,像是在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姚碧君许是觉察了些那个意思,脸上表情有些僵,却并没有言明。
    “什么该不该的,你也不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医院的人说你昏迷了,这很危险。”
    “约翰大夫还不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不这么说,怎么能让病人老实听话。”
    沈放算是打趣,就在这时候,约翰大夫推门而入。
    姚碧君忙问着:“约翰大夫,我丈夫的病要不要紧?”
    听到这样的称谓,约翰有些疑惑地瞧着沈放:“她是你太太?”
    许久不见,看来发生了不少事情。
    沈放点头,接着见约翰看着姚碧君欲言又止,即刻就懂了他的迟疑与顾虑。
    “说吧,我不想瞒着我老婆。”
    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
    约翰耸耸肩膀,笑容很深,无可奈何:“好吧,还是你脑袋里弹片的问题,一直不取出来,就会一直压迫你的脑部神经,以后尽量避免刺激,太高兴太不高兴都不太好,如果再出现今天这样情况,你会更麻烦。”
    姚碧君从前不知道,这会儿听见之后竟有些呆愣。
    “那……约翰大夫,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只道是沈放离开了自己,却不知道这些年他究竟受了多少苦。
    约翰不紧不慢,依旧是从前的话:“我跟他说过可以做手术,不过有风险,人脑是最复杂的系统,弄错一根神经也许人就彻底……”
    话到一半断掉,后面不吉利,他摊开手意会着。
    “你有多大的把握?”
    在等死面前,沈放似乎忽然间对这个手术有了些兴趣。
    约翰想了想:“以前见到你的的时候,我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不过现在以你的情况看也一半的几率,但如果不做手术,神经压迫会越来越严重,所以……”
    “明白了,你不用说了。碧君,我想出院。”
    有一半的几率,这样的赌博,到底没什么大的意思。话还没说完,沈放忙出言打断。
    姚碧君对他淡然的举动惊到了。
    “出院?你现在得静养……”
    这么重的伤他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真的不想活了?
    沈放悠哉:“身体的情况我早就知道了,在这儿和在家待着,没区别。”
    姚碧君求助的眼神看着约翰,约翰面露无奈:“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做手术。”
    不过他话锋忽然一转,像是一早就做好的安排:“但记住得保护好情绪,这是我给你开的药。”
    说着他把手里的药瓶扔给沈放。
    “这是按你的需要配的剂量。”
    沈放看了看药瓶道:“行,钱过两天我派人给你送来。你没再去玩牌吧。”
    约翰耸耸肩。
    沈放无奈摇头:“行,钱我会多给你点。”
    执拗不过,姚碧君只好顺从着。
    出院是偶江副官开车来接,姚碧君与沈放坐在后座上。
    车子行驶在街道上。姚碧君吩咐道:“江副官,你先送沈处长回家,然后绕点路,把我送到电话局去。”
    沈放却突然开口:“不,去沈家大院,我想回去看看。”
    姚碧君有些诧异,沈放对那个家一直都没有回去的意思。
    “可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虽然她想着沈家人能和好一些,不过眼下沈放的身体更加重要一些。
    沈放歪过头,故作调皮模样,那是姚碧君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
    “休息又能怎么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你说过养而亲不待,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事情,我这身体,再不抓紧时间,想孝顺的时候也许就没时间了。我总得在我脑袋还好用的时候,把一切安顿好,包括你。”
    那样的一张脸和表情凑得这样近,还说着这样的话,阳光从车窗打进来温柔极了。
    姚碧君,耳根一红,有不太好意思:“你又胡说。”
    沈放噗嗤笑出了声,难得的开心:“我说的是实话,只是跟着我这样一个家伙对你不太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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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 08:32:15 | 显示全部楼层
    语气徐缓,说的是真心话。毕了又将视线向前一直,对着江副官说着:“先送我去沈家大院,然后送我太太去电话局。”
    江副官应声,姚碧君看着沈放声音很轻:“你很在乎我怎么想么?”
    “为什么不?你是我老婆。”
    从前那个疏离的陌生人,如今情话比灯火还暖人。

    到了沈宅,作别姚碧君,沈放走进偏厅,里头沈柏年正专心低头写字。
    一边胡半丁看见他来正要说话,他却甩手示意胡半丁不要做声,两人就那么静静站在一边。
    一直等待沈柏年把字写完,丢下笔,他才开口:“您的字现在多了几分敦厚,和以前的凌厉相比柔和了许多。”
    沈柏年闻声抬头,这才发现了沈放站在一边。
    那张常日里严肃的脸上顷刻有几分温和:“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沈放眼珠子明亮,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有活力,不过在沈伯年面前还是尽力收敛着,故作乖巧:“看您专心写字,没敢打扰。”
    沈柏年从桌前离开,两人朝着坐间走过去,沈伯年一边说着:“嗨,字原本就是打发时间的事儿,不算正事儿,有什么不好打扰的。眼下,我也就只能在纸上写写字了。人生在世,那是白驹过隙,回不去了,有些事该放下的统统由不得你不放下,我是看清楚啦。”
    人活的久了就是不一样,尤其是贴近生死的时刻。
    “这样也好,我就耐不住性子。”沈放说着。
    沈柏年闻话一笑:“你们兄弟俩,还是你的脾性像我,像我年轻的时候。”
    “所以总是格格不入?”
    他如今是这境况,可以想见从前的沈伯年。
    “有棱有角,总会是遭遇更多的磕绊,也就没那么顺畅,这一点,你们兄弟俩一样。”
    沈伯年边说着边点头,确定着自己说的话。
    沈放将神往后面靠背一靠,摊开手十分随意,好像终于才找到了在家的感觉。
    “太圆滑啊,反而没意思。”
    依靠了片刻,似乎觉得屋里是少有的清净,他又重新直起身来四处看了看,好奇问着:“苏姑娘,不在家?”
    “我懒得出门,她自个儿去逛街了。”
    漫不经心地搭话,接着沈伯年对着胡半丁招呼着:“去,叫厨房把那条鳜鱼给蒸了,少搁盐,多放葱。”
    这是他最爱吃的。
    “父亲还记得我的口味。”
    “你口味随你妈,清淡。”
    沈伯年提到他故去的夫人,眉目有一股哀伤涌上来,这个是偶门外忽然传来轿车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两人目光统一朝屋外看去,走进来的人居然是沈林。
    沈林瞧见沈放有些意外:“你回来了?”
    沈柏年眼角皱纹更深,招手示意他过来坐着。
    “今晚你也别出去,咱们爷儿仨一起吃顿饭。”
    多么和谐的一家人。

    吃过饭坐了一阵子,走的时候沈林跟了出去。
    沈放走到自己的轿车前,沈林站在门口,开了口:“这些天你经常回来,看来你对这个家的看法有变化。”
    “你对我的看法不是也有变化么?”
    他暗语说着监视的事情,田中说的没错,他已经知道了。
    沈林没有说话,看着沈放,时间好像是停顿几秒钟。
    接着他依旧是那副语气:“不管做什么,我希望能维护秩序,任何事都需要秩序来制约,我担心你是破坏秩序的人。”
    真是大英雄,整个国家的安危都在靠着他一个人维持一般。
    沈放最瞧不过他这副嘴脸。
    “你是我大哥,干嘛活那么累。”
    “你是我弟弟,非要特立独行么?”
    这么久了,或许他们之间的的相处方式本就该是这样子。
    沈放笑了:“我有那么奇怪么,也许是你选的路不好。”
    现在的他,对所有的事情都十分包容。
    沈林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们总是谈不到一块。”
    “有么,没觉得。”
    沈放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不想对面的人忽然间迈步朝他靠近,替他整理了一番衣裳。
    毕了还很关心地问着:“你今天去医院了?身体要不要紧?”
    “还用问我?你什么事儿不都一清二楚?”
    “我担心你。”
    这四个字,叫沈放顿了顿,儿时的事情一幕幕涌现。
    其实他对他的这个大哥没有恨,只是因为沈伯年而排斥这个家罢了,可如今他也已经欣然接受了。
    “担心什么?也许我死了,你会更轻松一点,没那多压力,你活的也更畅快。”
    眼睛酸酸的,这样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煽情。
    沈林拍了沈放的肩膀一下,调整这抑郁的气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什么丧气话。记住,这是你的家,以后得多回来看看。父亲很想你。”
    沈放无奈一笑:“父亲还是要靠你多照顾,好多事儿我做不到,也许你可以。”
    这样一说,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边有动作一边说着:“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改日再聊吧,我先走了。”
    接着在沈林的目光里,他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父亲还是要靠你多照顾,好多事儿我做不到,也许你可以。
    就是这一句话,沈林思来想去总觉得这话里有事情发生。
    如今的监视不过姚碧君一人,沈林只能向她询问。
    电话局对面的咖啡厅里,侍应生将咖啡端了上来,姚碧君端起来抿了一口,沈林直接问着:“最近沈放有什么异常吗?”
    姚碧君看着沈林,眼神认真,这一回,她是实实在在希望沈林知道沈放的情况。
    “晕倒一次算是异常吗?”
    “这我已经知道了。”
    “我猜你也知道,有其他的我会跟你说。”
    姚碧君搁下杯子,将手搭在杯子边上,视线微微垂着。
    对面沈林没有接话,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到:“你们关系怎么样?”
    这叫姚碧君猛地抬头将他看了一眼。
    “这很重要吗?”
    别有用处的试探,更加让她不耐烦,尤其是在知道了沈放的伤之后。
    沈林目光一直没有挪来开,从头到尾都盯着她。
    “他和父亲关系好像融洽了,我想,这也许是你的功劳。”
    姚碧君没在意他说的话,只询问着:“我们的关系这也要跟你汇报?”
    沈林点头:“任何人的变化都有原因,或许某个不经意的举动就会暴露一个人的想法和下一步的计划。”
    姚碧君思考了一下,才又说着:“他最近的确对我……”
    眉目微微皱着,语句略停顿,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比以前关心了一些吧。”
    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上一次我父亲生病,还给我留了一些钱。这些你不想看到的么?”
    她如今越发不理解沈林为何会这么怀疑着沈放,甚至明里暗里为沈放辩驳。
    沈林看不见这些,期盼着的事情突然发生,这里面一定有原因,所以他眼里却依旧满是质疑:“一个多年不把家看成是家的人,结婚的时候都很冷淡,现在不但给你钱,给家人礼物,还经常回家陪父亲聊天,这像什么?”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沈林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我在担心,也许沈放会突然做出什么让人想不到的举动。”
    沈放这一系列的行为是非常反常的,这很像是在告别,他真的会走么?如果他再次走了,那么无疑证明了自己对他的怀疑是正确的,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应该怎么面对?沈林有些无所适从。
    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叫姚碧君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沈林起身:“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从今天起,看紧他,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
    说完话他走出了咖啡店。
    姚碧君没有回头去看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

    不久之后国民党果然对中共根据地进行了进攻,因为沈放的情报,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这算是给国民党敲响了警钟,而情报的问题,自然怪罪到军统来。
    会议室里正在开会,现场气氛凝重,毛副局长正在讲话:“这次国军对共产党苏北地区的根据地进行清剿,反遭共产党的暗算,我方损失严重。这只有一个可能,共产党事先得到了消息。这是不能容忍的,军统的职责就是千方百计堵住情报漏洞!”
    下面众多军统军官不说话,沈放和罗立忠对视了一眼,都没有任何表情。
    毛副局长扫视一周,愤怒变为叹气:“我知道现在军统面临改组,你们都人心浮动。但是别忘了,在坐的所有部门在抗战的时候都是立过功的,在情报工作上我们没输给日本人,也不能输给共产党,明白么?”
    苦口婆心,只是语气平缓下来,众人才敢搭话:“是,明白!”
    散会之后众人往出走着,沈放和罗立忠走在后头,听着前面的人颇有微词。
    “改组的事儿到现在还悬而未决,一切都是未知啊。”
    “可不是,这让情报工作怎么开展?国防部很多事儿我们都管不了。”
    “以前戴老板在的时候,军队的那些人怎么着也要给咱们三份面子,现在呢?今时不同往日咯。”
    接着一众军官叹气附和。
    如今他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罗立忠和沈放对视了一下,两人有了些许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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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 08:3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联络点败露,撤退复后悔
    长久的晴天之后,紧接着是阴雨连绵。树木簇拥下的军统大楼显得有些阴郁。
    某天沈放从外面回来,移步要朝着自己办公室去。罗立忠忽然开门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将他叫住。
    “沈老弟。”
    沈放止步回头,罗立忠一脸淡然:“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他瞧着罗立忠脸色不大好,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果然最后两个人停步的地方,是军统大院偏楼的审讯室。
    罗立忠推开门带着沈放走了进去,屋里坐着一批军官人,一边有录音设备。
    沈放皱着眉不太明白,问到:“罗处长,这是什么意思?”
    罗立忠有些为难,不过也无可奈何:“例行公事,这些都是国防部军纪处的同仁。近期你曾去过何主任办公室,有些事,他们需要找你聊聊。”
    情报泄露,跟何主任有过关联到底是有怀疑。
    罗立忠对他说完,继而对一边的军纪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开始吧。”
    出了事就将自己推出来,他就是这样行的么?
    不过到了这一步,抗拒只会显得他心虚,沈放只得坐下。
    录音设备启动了,磁盘旋转了起来。
    军纪处的军官开始问话:“沈副处长,上个月15日,18日,你曾两次走进过何处长的办公室,请交代一下经过。”
    沈放语气随意:“这有什么好交代的,我们都是朋友,朋友之间的闲聊,有哪一条规定不允许了。”
    这其中的原因有两层,哪一层他也不能说,但是他知道,何主任自然也不会傻到自己说出来。
    “都说了什么内容?”
    “都瞎聊,没啥实质性的内容,哦,对了,我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不过,被他拒绝了。我只是想大伙儿聚聚,那顿饭,我还准备请罗处长。”
    他说着看了看罗立忠。
    罗立忠有些意外,停顿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是的。”
    他这看似在脱罪,实际在置气。
    境况不同,此刻只能在屋里生闷气,待仔细地询问完毕之后,沈放气冲冲打偏楼内走了出来。
    罗立忠跟在他身后,他向前走了一截儿,然后猛地回身质问:“什么意思?我是为了咱们的生意才去找的那个老何,现在竟然怀疑我?还调查我?”
    罗立忠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眉头一皱,却还是耐下心解释着:“你急什么,你以为我拦着就不调查你了?老何那边也被查了。再说,不就是问点问题么?问清楚了更能证明你的清白。我已经通过内部人找了老何的调查资料,跟你的基本吻合,你怕什么?”
    这样说着还反倒是他不识大体了,沈放一副桀骜难驯的样子:“那你进去让他们审审试试?”
    罗立忠想要赶紧了事,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尽量与他挨着以示亲近,也叫他稍稍平静下来。
    “好了,让老弟受委屈了,大不了,我改天请你去喜乐门喝酒。”
    沈放表情不屑,将他的手推开,扭着头与他平视,声音低沉却故作威严:“以后这样的事儿,少来。”
    罗立忠却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忽然间步子变得慢了起来。瞧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有深意。
    “恰恰相反,这样的事少不了,眼下什么局势你不是不清楚。经得住事儿,才能好好挣钱。”
    “再这么折腾我可受不了。”
    罗立忠知道这样有些碰触到了沈放的底线,要是他急了咬起人来,只怕自己是那个最疼的。
    于是他忙宽慰着沈放:“好了,好了,那你回去歇着,今儿算是给你放天假成了么?”
    沈放没有说话,泄了口气后走到自己的车前,打开门上车,回头确认:“那我可真回去了。”
    “说了给你放假。”罗立忠笃定。
    沈放依旧一脸不满地上了车,把车开走了。
    离开中统大楼,沈放心情复杂,如今这境况越来越针对于他,若是再不转移开,恐怕迟早会暴露。
    他开车行驶在大街上,却始终觉得无处可去。想着任先生的消息,最后鬼使神差到了那咖啡店去了一趟。
    本只是碰碰运气,偏是巧了,正好有人传信,相约地点依旧是玄武湖。
    沈放喜出望外,忙去赴约。
    到的时候湖边上还没有任先生的影子,他屈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百无聊赖,看着玄武湖的一池碧波发呆,却忽然间想到了汪洪涛。
    记忆的阀子就像是顷刻便被打开了,往事种种在脑袋里翻涌着,叫他他忽然觉得十分唏嘘。
    他们这些人这一辈子都活在枪口上,幸运了落得个好下场,功成身退,或者寿终正寝,不幸运了便是他如今这样子,半死不活,受尽了折磨。
    他思绪深陷,目光忧郁,并未注意到身边已经有人坐了下来。
    “因为你的情报,国民党偷袭我党苏北根据地计划被我军全面瓦解。”
    这个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他一转头先是一愣,接着轻轻笑着:“也因为这个情报,国防部内部在调查,但目前还怀疑不到我头上来。”
    他何主任的事情有生意这一桩挡着,罗立忠怎么也都会保着他。
    任先生也笑:“那就好,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让你撤离的行动已经基本安排妥当了。”
    “什么时候?”沈放有些迫切地问着。
    “先别着急,上次你去国防部窃取情报,虽然立了功,但组织上对你试图采取冒险行动还是提出了严厉批评。”
    这算是什么,用功有过,还要衡量么?
    沈放脱口而出:“我接受组织的批评。”
    接着他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开了口:“不过现在国防部军纪处的人在调查我,如果现在突然走了,我担心会……”
    任先生却与他想法不同:“正因为这样,你必须走,在此之前,组织上就分析了你目前的状态,不能让你继续冒险了。当然如果现在突然离开,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测,必须能巧妙的让你从这儿消失。”
    “消失?”
    “对,让有一条。所有人都觉得你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这样的途径,沈放面目皱在一起:“你是说,假死?”
    任先生点了点头。
    “只有这样才最保险。我们找到了一具尸体,和你的身材非常接近。我们会在郊区伪造一起严重的车祸。严重到大火把车内的尸体烧的无法辨认。”
    偷龙转凤,这样的招数真的行得通么?
    “路上接应的人员和车辆都已经准备好了。事成之后你可以去苏北根据地,在他们眼里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就断绝了他们对你身后的调查与猜测。现在就是需要一个合理的时间。”任先生继续说道。
    一个合理的时间?沈放低头思考了片刻,忽然间找到了个眉目。
    他随即扬头,眼里有光:“下周二有个国防部办的酒会,招待美国军事代表团的人,我在酒会上可以多喝点酒。酒喝醉了的人开车回家的路上很可能走错了路,也很容易出现些什么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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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 08:33:42 | 显示全部楼层
    听上去天衣无缝的计划。
    任先生听完也觉得妥当,于是点头应下:“好,那就定在下周二的晚上。几点?”
    “十点。”
    那个时候,他差不多可以离开。

    对于沈放来说,那几日的时间过得非常之快。
    酒会当日清早,他起了个大早,给姚碧君做了一顿早饭。
    这些日子他反复思考着如今他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却还是没有觉出来自己对这个女人究竟产生没产生感情。
    姚碧君意外地吃完饭离开,沈放从一边公文包内,拿出了一个珠宝首饰盒来打开瞧了一眼,里面是个钻石项链,洁净的钻石在闪闪发亮。
    如果他今日能够顺利离开,那便是也没机会再对这个女人做些什么了,上一回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如今这个珠宝首饰也许是留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沈放把那首饰放到了桌子上。
    那一日的工作异常烦躁。
    原本以为离开自己会如释重负,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沈放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轻松。
    他将脚架在了桌子上,翻看着当天的报纸,但显然也没有看进去,翻来翻去,最终将报纸丢在了桌子上,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养神。
    他隐隐觉得生命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割开,仿佛要远去,是那样扰乱他的心扉。
    他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不愿意去触碰,宁可锁起来,自欺欺人。
    迷迷糊糊间,罗立忠打来了一通电话,他说上面要求加紧对各地区共产党根据地及所属部队的侦查,军统从美国进口了一批电台监测设备需要尽快运送到华北东北以及江苏等地区。国防部忙不过来,有一批设备需要交通部方面安排加急运输。
    这事儿需要劳烦他去公路局走一趟。
    去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回来的时候沈放碰见了一位故人。
    他从门口出来上了车,刚发动车子还没走多长,忽然间在后视镜看到了一个在路边举着报纸擦皮鞋的人,侧脸很是熟悉。
    他想了想又将车停在了路边,离近了一瞧,那一张脸居然是杜金平。
    沈放有些意外,难道是他又在跟踪自己么?
    可瞧着这架势却又不像,那中统的人是不是又有什么行动?
    于是他略加思索后推门下了车,却并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从旁边绕了过去,坐在杜金平旁边的擦鞋摊上,对擦鞋童伸出一只脚:“来,给擦擦皮鞋。”
    此刻的杜金平依旧用报纸当着脸。沈放瞧了一阵子,最终用手敲了敲他坐的的椅子。
    “怎么着?装不认识我?”
    方才就是瞧见了沈放他才故意用报纸遮住了脸,却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杜金平尴尬地把报纸放下。
    沈放将身子往后依靠着目光打量他身上,语气悠悠:“你小子调到南京中统了吧?”
    上一回虽说是他利用了杜金平,不过他给杜金平的好处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是,刚调过来的。”
    从刚才到现在这么一阵子,杜金平表情都不自然。
    沈放露牙一笑:“恭喜啊,听话的人就是有好处,该请我吃饭吧。”
    “改天,改天。”
    杜金平像是很怕他。
    好不容易换来的垂青,若是当初的事情被发现了,只怕是前途也就随即断了。
    沈放面露不满:“改天干嘛?这都碰上了,你还让我等?”
    杜金平表情有些为难,沈放随即装着突然醒悟过来,凑近低声道:“唉,大老远跑这儿来擦鞋,是有任务?”
    明显是打探的语气,杜金平身子明显一颤,隐隐发抖着:“您,您还是别问了。”
    沈放抿了抿嘴,一脸的不屑:“知道你有纪律,忙你的吧”。
    说着他掏出钱扔给擦鞋的,起身走了。
    上了自己的车,车并没有发动,沈放还在通过后视镜观察着。
    没过一阵子,从交通部公路局里出来一个人,那人叫了一辆洋车走了,随即杜金平起身上了一辆黄包车跟在那人的洋车后面。
    而那个人,正是钱必良。
    看到这一切的沈放眉头蹙起,脸色严峻。
    他发动汽车,跟了过去。
    钱必良在成贤街路口下了车,那是活动信箱所在地方。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走到了秘密信箱处,那是砖墙上一个松动的砖块。
    他砖块取下来,在里面留了密信,再把砖块放了回去。
    但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未走上几步,他便已经意识到了有人在跟踪。
    灵敏的嗅觉,做情报的一把好手。
    沈放将脑袋探出车头,瞧见钱必良正与装作商贩的杜金平等人对视。
    钱必良脚步迟疑了,他略思索后,迅速转身回到秘密信箱旁,将那砖块取下来,把密信取走。察觉到危机,快步朝成贤街的另一头走去。
    身后特务紧逼,他加快了脚步,一面将情报塞入口中咽下,同时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近乎飞驰起来。
    后头的人却突然开枪,一声动静之后他的腿部被打中,应声倒下。
    远处躲在暗处的沈放看到了闫志坤带着特务把钱必良抓获,随即他快速绕回车子的位置去,上了车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其中指不定暗藏着什么东西。
    从公路局离开,沈放不顾一切直奔夜色咖啡馆里去,就那么坐在一边,焦急地看着另一桌子上摆放着的烟盒。
    可偏偏天色已经都快要黑下来了,他还是一直没有等到组织的回应。
    沈放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八点多了,接着叹了口气,眉头拧在一起,拿起礼帽走出了夜色咖啡馆。
    就在那夜,他还有事情要做。
    而且许是正因为相约十点,所以任先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变故。
    中央饭店的西餐厅里,沈放走了进来时候屋内已经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兴致正浓。
    国防部何主任瞧见沈放像是瞧见了亲人一般,忙招呼着:“沈副处长,今天我们得喝两杯。”
    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是这样,有权有利,不管满足了哪一项,都足以让他们称兄道弟。
    举杯碰撞,一饮而净。毕了沈放微微一笑。
    “何主任真给面子啊。”
    “客气,大家同为党国效力,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了去。”
    沈放仔细一向才觉得这话似乎言外有意,即刻便明白了她了意思,忙跟着附和:“当然了,何主任关照话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差。”
    何主任拍了拍沈放,面色看上去十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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