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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足浴店女工异闻录》:记遇到的那些牛鬼蛇神,作者:佛心与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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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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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8-18 09: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60.
      “你知道你刚才伤害的那个鬼魂是谁吗?”师父看着我问道。
      “我不想知道她是谁。”我冷声回道。
      “她死前的那一世里,你们是亲姐妹。”师父望着我严声说道。
      “那也不知道是我哪辈子的姐姐,她高贵无比,见了我动不动就要我下跪,骂我是奴才,而我如今生得比野草还卑贱,所以她前世是什么人,与我这一生有何干?”我冷声回道。
      “那你也不关心我前世是你什么人吗?”师父抓着我的胳膊追问道。
      “师父与我前世定是积怨已久的冤家,所以这辈子我们才会狭路相逢。”我烦闷地看着师父,狠声回道。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已经这么恨我了,你如果什么都知道了,不得杀了我?”师父用泪眼盯着我,黯然伤神地感叹道。
      “杀你?你我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转过身来,面对着师父,狐疑地问道。
      师父避开了我的双眼,低头看着地板,轻声对我说:“你走吧,我和你无冤无仇,无爱亦无恨。”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师父是在赶我走,而且还明确地告诉我,他不爱我。
      我忍住委屈,强撑着脸面,一副求之不得的作态,忍着眼泪望着师父笑着问道:“那太好了,你是说我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以后你们再也不会追踪我的地址去打扰我的生活了吗?”
      师父愣住了,他的意思只是让我离开14号房间。可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接他的话。
      “你就这么厌恶我厌恶这个地方吗?”师父神情黯然看着我问道,“那天夜里你抱我抱得那样紧,缠绵在我怀里不愿离开,那都是你在演戏吗?”
      “这么说,你承认你我的那一夜痴缠,不是梦境了?”我憋着泪和委屈看着师父的脸问道。
      “我不敢承认,是怕你痴迷于与我偷欢……我是鬼魂,会伤了你的身子。我本就不能碰你,都是我一时糊涂,是我情难自禁,是我的过错。我以为只要我一口咬定那是一场梦境,你就会相信。想不到你会因此记恨我。”师父泪眼朦胧地看着我,难过地解释道。
      “渣男总是能找到理由给自己开脱罪责。你知不知道我胳膊和大腿根上到处都是你的鬼手按压留下来的淤青?你既然会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会相信那些痴缠都只是梦境。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是个鬼魂而欺负你嫌弃你,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当傻瓜?”我幽怨地看着师父控诉道。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这么欺瞒你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师父轻轻握住我的胳膊,低声向我求和。
      “我不原谅你,你口口声声好似都是为了我好,可你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伤我的心。我从小就自卑。你让我这两天一直活在耻辱中,让我觉得你得有多后悔多嫌弃我,才会不愿承认你和我有过纠缠。”我边说着,边忍不住流泪了。
      见我哭了,师父满脸爱怜,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轻声哽咽道:“你我人鬼殊途,我能为你做的,能为你的将来做打算的,终归是有限的。这一次,我又犯错了。我很惶恐。”
      虽然心里已经不恨师父了,可我仍是嘴硬,对师父嗔怪道:“反正,我不会原谅你,那些伤心的时日,都是真真切切的。你休想因为自己的三两句话,就轻而易举为自己开罪。”
      我明白,如果我让师父觉得我那么容易心软容易宽恕,让他觉得欺瞒我伤害我的代价并不大,那么他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甚至是无数次。
      师父看着我问:“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我狠心看着师父回道:“你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家足浴店,以后你们都不要再去纠缠我,不要去打扰我和孩子的生活,我就原谅你。”
      师父的脸瞬间就布满阴霾。
      “就因为这次我骗了你,所以你就要离开吗?”师父一脸愁苦,望着我轻声问道。
      “早就不想来了,你知道吗?是你们纠缠我,先是利诱我,后又威逼我,用尽了手段,让我回到这里给你们打工。好几个医生都告诉我了,我拿出再多钱,医学上也治不好我女儿的绝症。你说,我再在这里待下去,有什么意义……”我看着师父愁容满面的模样,冷声回道。
      可我心里还是难过的,我有点舍不得师父,毕竟我能在他这里感受到爱。我不单单是缺钱,我还很缺爱。
      如果是几年前,我可能会为了爱放弃自由,会为了爱宁愿将自己置身于不安定的环境中,甚至为了爱放弃尊严。
      但是经历了一些世事沧桑以后,我觉得自由和生活本身,比虚无缥缈而又捉摸不定的爱,更重要。
      师父看出我眼里的决绝,他沉默了片刻后对我说:“我如果告诉你,只要你留下来,你女儿就有可能会延寿。你会留下来吗?”
      “那我就留下来。”我没有犹豫,万般心酸地对师父回道,“我女儿比自由和生活,甚至比我的命都重要。”
      “我会想办法救她。”师父把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温声允诺道。
      这个时候师父是不是骗我的,我已经不想去考究了。我宁愿选择去相信师父,就像我一直选择相信奇迹,奇迹就发生了,我女儿的寿命已经超过了医学预估的年限。
      我一直记得带女儿在北京辗转几家大医院看病的往事,那时候女儿才一岁多,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医生向我宣判,说她就剩下三个月到一年的时间,说她不可能学会走路和说话了……
      当时我无助地看着医生哭,医生却劝我把孩子抱回家。
      如今我陪着女儿奇迹般地撑过了一年又一年,日子虽然过得飘零孤苦,但我们彼此早就活成了彼此的最坚固的依靠。
      这个时候,虹姐忽然在门外敲门了,听起来挺着急的。
      我莫名心虚,因为我刚刚把“顾客”用匕首刺跑了,肯定让虹姐又损失了一笔收入,她多半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我给虹姐开门了。
      虹姐进门后,一边走向茶几旁的座椅旁坐下,一边颇为遗憾地叹道:“足足二十斤啊,满满一箱,全是乾隆年间的玉器和黄金,刚才,就在我眼前,全飞走了。”
      “那你没去追一下?”师父看着虹姐用手比划箱子大小的模样,笑着打趣道,“你应该追上去,把箱子压在身子底下。”
      虹姐激动又痛惜地望着师父回道:“我追了,我真去追了,我边跑边跳起来去追的。可箱子飞得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怪我,是我拿匕首把你的‘财神爷’刺走了。”我走到虹姐跟前,低着声主动承认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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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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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8-18 09:24:10 | 显示全部楼层
      61.
      “你呀,你。我就知道又是你……”虹姐看着我,摇头又叹气。
      “那女鬼还会再来的,下次你来,别让尘一给她洗脚了……”师父打断了虹姐的话,淡漠地对她提议道,“尘一对这些‘财大气粗’的鬼财主,没多少耐心,你有经验,你来‘上钟’。”
      “我这不是想培养她吗?把她培养起来了,以后我才能做一个‘甩手掌柜’。我这还没说她什么话呢,你就开始心疼她偏袒她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怎么就是学不会呢?”虹姐越说越气恼,嗓门也越来越高。
      我低着头,不想替自己辩驳。
      师父不高兴了,对着虹姐严声训斥道:“她才来多久?还不满一个月呢!你忘了你刚来这里的时候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了?你天天猫被窝里哭的时候,是谁在一旁给你说笑话的?你用了半年的时间,才适应了这里的工作,这期间你自己闯了多少祸事,你都忘了吗?都是谁替你摆平后事的?”
      “师父不疼我了……开始数落我了……”虹姐撅着嘴撒着娇。
      “就许你说教别人,不许人揭你老底了?”师父压低了声音,对虹姐责问道,“你容不下她有过错,那你就自己亲自‘上钟’,这样不好吗?”
      “我从小就没有了父亲,高中毕业以后进城打工,是师父给我引路,给我庇护,像父亲一般疼爱我,看着我结婚生子,又在我婚姻破碎时给我支撑,可自从尘一第一天走进这里起,你就变心了……”虹姐像个失宠的小孩子,在幽怨地倾吐心中的不满。
      师父闭了闭眼,怒声回道:“你还好意思提你离婚的事,如果不是你跟那些男顾客纠缠不清,把人都领回家了,你能闹到离婚那一步吗?南桥为什么恨你,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像你亲爹一般守护着你,你能拥有现在富足生活吗?”
      “师父在一个外人面前数落我的丑事……以后我还怎么在那些小姑娘小伙子目前立威?师父你不疼我了!”虹姐像个孩子一样,开始在师父跟前撒泼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于是一声不吭转身朝门口走去。
      “尘一回来。”师父严声唤道。
      我站住了脚,回头看着师父说:“你们之间的谈话,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你不是外人,你不用回避。”师父望着我温声回道。
      以我从小就敏感的性格,我早就看出来虹姐话里话外都是在针对我,她觉得是我的到来,抢走了师父的爱。
      可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跟别人抢东西,既然虹姐她这么介意我会抢走师父的爱,那我就直接把师父让给她。
      反正,天下男人、阳间男鬼,多得数不过来。
      我冷眼看着虹姐吃醋的脸,转而望着师父,淡漠地回道:“可我想做个外人,我想回避。请师父让我出去。”
      说完,我踱着潇洒的步伐,悠悠地走出了14号房间。
      我刚走进长廊里,看见一个穿着工服的男技师跪在了一间客房门口。
      看着这样的画面,我心里就莫名地心酸。我会设想,如果那个年轻的男技师是我的亲兄弟的话,我看见他这样给别人下跪,会不会心痛……
      我走上前去,发现那间客房门是开着的,客房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姐,他们认错人了。你帮帮我。”我靠近时,这位新来的年轻男技师跪在门口,转脸看着我求助道。
      他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还真有点像我那个生活在南方的亲弟弟。
      我想帮他,虽然我看起来是真有点自不量力,因为我自己经常惹出一些烂摊子。
      我犹豫又苦恼地看了看这位年轻的男技师,看着他双膝跪地的样子,心里确实很难受。
      帮他吧,如果不帮,我晚上肯定会难过得睡不着觉,就当替我那在故乡讨生活的弟弟积累一点福报。
      我走到前台,切了一个果盘又拿了一瓶红酒,来到了那间客房里。
      “两位顾客,这是今晚店里特意赠送给你们的果盘和红酒,希望你们能够消消气,我们的人做错事惹你们不高兴了,对此我表示十分抱歉。”我轻声赔礼道歉,将果盘摆在他们身前的桌上,又给他们二人一人倒了一杯红酒。
      男顾客坐在沙发上,用手指着跪在门口的男技师,厌恨地高声说:“他,就是他,昨天晚上给我老婆发暧昧短信,说想我老婆想得睡不着觉,所以今天我帮他把我老婆带过来了,好让他今天能睡个好觉。我让他跪着,是想让他想清楚,他到底哪里错了。”
      “哥,姐,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今天才来上班,那个微信是店里的工作号,昨天那个人辞职了,他的工作号正好被老板分给我了。”跪在门口的男技师望着两位顾客低声解释道。
      “我说了不是他,就不是他,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女顾客厌烦地看了看自己的老公,气得直翻白眼。
      “拉倒吧,你就是心疼你的小情人了,怕我打死他,所以你们串通起来狡辩,把我当成全世界最大的SB!”男顾客义愤填膺地骂道。
      我耐着性子,看着男顾客轻声解释道:“我也可以作证,他确实是新来的。不过,口说无凭。我们这里有‘上钟’的手册,我可以去前台把那份手册拿来,给你看。你会发现,门口这位男技师,确实是今天刚到这里上班。”
      说完,我将倒好的红酒递给了这位男顾客。
      男顾客接过红酒,愤懑地看了看一直跪在门口的男技师,思虑了片刻后,转而抬脸看着我发难道:“你们这里都是怎么培训技师上岗的?怎么可以让他们深更半夜用工作号给顾客发那些骚扰信息?你们就不怕惹上官司吗?”
      “这是我们工作的疏漏,是我们的过错,但这只是个别的现象,我们从来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去培训自己的员工。是那位技师心术不正,你看,他已经被我们开除了,所以今天才有新人顶替了他。不过,这事,错在我们。我先自罚一杯酒。”我边找措辞应付着这位男顾客,边端起另一只酒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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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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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8-19 09:37:09 | 显示全部楼层

      62.
      “自罚一杯酒?那怎么够?我要你把这瓶酒都给我喝了,我才考虑放过你们。”男顾客不依不饶望着我刁难道。
      我是真不会喝酒,我从前台胡乱拿来的一瓶红酒,我都不知道这红酒的价位和度数。
      明明自己还是一个不懂江湖的菜鸟,却要学着英雄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听着男顾客的要求,我瞬间就懵了。
      “哥,这酒让我来喝吧。”跪在门口的男技师卑微地望着男顾客说道。
      “你闭嘴!”男顾客鄙夷地对着门口的男技师骂道,“谁让你开口说话了?我没揍你,算你走运!”
      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只能硬着头皮当着顾客的面,一杯接着一杯,将一瓶红酒喝完了。
      对于不会喝酒的我来说,酒是真难喝啊,但比起人世间苦难的味道,这酒也好似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一瓶红酒下肚,我已经感觉到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了。
      我强撑着精神,来到了前台,让王姐安排了新的技师去给那对来找茬的夫妻洗脚,然后让王姐把跪在地上的那位新来的技师给带了回来。
      之后,我就晕晕乎乎,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先是睡在了前台的沙发上,后来被王姐搀扶着送进了13号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人一喝多了,各种情绪都被放大了。
      我跑进卫生间吐过以后,整个人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难受得慌。
      房间里静悄悄的,就我一个人。期间王姐带着那个新来的男技师小枫进来看过我一次,我强撑着精神,假装没事,将他们二人打发走了。
      我并不想表现得多难受,不想让被我解救的新员工觉得好似欠了我多大的恩情。因为我根本也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我只是暗自想,如果我刚入行时,有个人能出来这样帮我救一救场,我也许就不会挨那么多打骂了。
      我把房间的灯关掉,趴在床上,看着14号房间与我这间房共用的那堵墙,对着墙自言自语道:“师父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又要笑我傻了吧。”
      突然,房间的灯亮了一下。
      我明白这是师父在回应我,看来他都知道了。
      “师父,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又还想逞能的那种傻?”我看着那堵墙,低声问道。
      房间的灯又闪了一下,好似是师父在回答我:“是。”
      想起白天师父对我说的那些关于我与他“人鬼殊途”的话,我突然特别难过,在体内酒精的怂恿下,在空无人的房间里,在黑暗里,我痛哭了起来。
      “师父,你为什么是个鬼魂呢?你为什么不是一个活人呢?师父,是不是等有一天,我也死了,变成鬼魂了,你对我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了……”我看着那堵墙,痛哭不止。
      房间的灯开始有频率地闪动,一会儿亮,一会儿熄,一会儿又亮,反反复复,好似师父也在跟着我难过落泪。
      过了好久,我还是醉得很深,我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出门,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师父,我好想你,我想见你。”
      就这样,我一身酒气,稀里糊涂又来到了14号房间。
      果然,师父就站在那堵墙前面,在等着我。
      可我刚进门,就双脚失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师父飘过来,将我从地上抱起来,他温柔地抱着我,黯然神伤地看着我,用极度悲凉的语气对我说:“我可不希望你死,前一世你的死,已经是我永远无法抹去的痛,这一生,你要好好活着。”
      被师父抱着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好受多了。我看着师父娇嗔地问:“师父爱不爱我?”
      在这里我想问一下,女人喝多了是不是都爱问这种傻问题呢?反正我是。
      师父深情望着我轻声回道:“我爱你。”
      “你等会儿,我要拿手机录下来,做证据,省得你明天又不承认了。”说着,我开始摸着口袋找手机,为了找手机,我挣脱开师父的怀抱,摸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有找到手机。
      “师父,我手机呢?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机藏起来?你不让我录证据是不是?”我撒着酒疯,捧着师父的脸,认真又赖皮地问道。
      “你的手机在你的床上。”师父由着我耍酒疯,凝望着我的脸,温声回道。
      “手机在床上?”我遂摇摇晃晃朝师父房间里的那张木榻走去,试着去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呢?我手机呢?师父,我手机呢?”我翻找手机无果,一回头撞进了师父的怀里。
      师父像抱住一头横冲直撞的傻狍子一般,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看着我的脸温声回道:“你的手机不在我这里,在隔壁房间的床上。”
      我摇头晃脑,发现师父的鬼影出现了重影。
      “师父呀,你变成两个师父了……”我伸手去摸师父的重影,却只抓了一把空气。
      “你喝多了,上榻睡觉好不好?”师父边轻声说着,边将我抱着放到了榻上。
      “我不睡,我不困。”我像个孩子一般耍着酒疯,从榻上直往地上蹦,蹦到半空中又被师父捉进了怀里。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放肆过,原来被“人”无条件地宠着惯着,是这种感觉。
      “不睡就乖乖的,别上蹿下跳的,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师父把我抱在半空中,宠溺地看着我轻声叹道。
      想起往事,我一阵心酸。
      我看着师父温柔的眉眼,难过地问:“师父如果在我年纪小的时候就找到我,把我带在身边,我就不会经历那么多苦难了。”
      “能找到你,已经是万幸了……师父哪有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师父用冰冷的鬼手轻轻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悲凉地叹道,“师父只是一个囚徒,没有脚也没有自由去找你。”
      “哈哈,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里的大门……”我苦笑着感慨道,眼里还有泪不停掉落。
      “你不能这么想这件事,你我缘分深,你或迟或早不管是以何种缘由何种身份,都是有可能走进这里的。”师父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轻声回道。
      “原来如此啊,那我心里好受多了……”我笑着望着师父叹道,可眼里却总是有泪水溢出。
      师父怎样都擦不干我的眼泪,心疼地望着我哄道:“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从小到大没有“人”像师父这样耐心地哄过我一次,但我喝醉了以后就是这个状态,就是控制不住眼泪。
      “师父亲亲我,我就不哭。”我看着师父明亮的眼睛,轻声回道。
      明知道师父就怕与我过于亲密,我还敢对他提出这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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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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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8-19 09:37:28 | 显示全部楼层
      63.
      师父抱着我,眼神里有无尽的暗流涌动,他先是低头,将唇凑到了我的嘴边,轻轻闭了闭眼,又沉沉地呼出阴冷的寒气,转而又痛苦地缓缓抬起头来。
      他满目黯然,望着我轻声说:“不如让师父给你表演一个老鬼吞鞭炮吧?这样,兴许你就不哭了。”
      “哈哈哈,老鬼吞鞭炮?那是什么节目?”我突然被师父逗得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望着师父哽咽道:“难道让师父亲我比让师父吞鞭炮还可怕吗?所以师父宁愿选择给我表演一个吞鞭炮……”
      说完,我越想越难过,竟在师父怀里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这真是一个爱哭鬼,喝醉了更是撒欢地哭。”师父苦笑着将我抱在怀里,看着我轻声说道。
      可我分明在师父眼里看见了泪光。
      突然有些心疼师父,我这不是在欺负一个孤鬼吗?他明明怕与我亲密,我却偏偏就是要跟他索要亲吻。我都不愿与人为恶,我又何苦要为难一个孤鬼呢。
      “不亲我就不亲吧,把我放下来吧,我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省得看着师父就想耍酒疯。”我努力忍住眼泪,笑着对师父回道。
      师父一脸落寞,两眼满是泪光,他静静地看着我,将我抱在怀里,迟迟不肯放下。
      与他对视的无数个瞬间,我似乎能略微看见他灵魂深处的渴望、感伤、无奈和无尽的苦楚。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过,我不能再这样纠缠师父了。
      我望着师父戚然一笑,轻声说道:“把我放下吧,我该走了。”
      师父抱着我飘到门口处,开门目送着我离开。我哭过了也闹过了,人也折腾乏了,回到13号房间以后,倒上床对着那堵墙笑着说:“师父啊,我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说完,我倒床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睡醒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竟然没人敲门喊我起床“上钟”。
      洗漱完毕后,我化了个淡妆,用彩妆遮掩自己酒后脸上的倦态。
      来到前台时,领班的王姐在忙着安排大家“上钟”的时间和房号。
      “昨晚你开的那瓶红酒一千八一瓶,算在小枫的账上了,等他结工资时,从他的工钱里面扣。”王姐一脸淡漠,望着我严声说道。
      我虽在心底惊叹自己竟随手拿了这么贵的一瓶红酒,但想到要让新来的小弟给我的“失误”埋单,心里顿觉愧疚。
      “这钱从我今明两天的工钱里扣吧,那个小枫一看就是新手,也不知道要攒多久的工钱,才能攒够一千八,快过年了,给人家留点钱过活吧。”我冷眼看着精明的王姐回道。
      心里明白王姐她是不敢让我出这笔钱,才当着我的面说要新来的男技师小枫出这笔钱。
      “好吧,那就从你的工钱里扣掉这笔账吧。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菩萨心肠。”王姐乐呵呵地回道。
      但这些人的笑向来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没什么好值得多看的。
      此时昨天在客房门口下跪的男技师小枫领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大小的小姑娘,从走廊后面来到了前台。
      “尘一姐上午好,王姐上午好。”小枫毕恭毕敬地对着我和王姐问好。
      而小枫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则红着脸,怯生生地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人。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发现她身上的白色上衣旧得发黄,蓝色牛仔裤被洗得发白。正值寒冬,室外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她脚上竟穿着一双破旧单薄的帆布鞋。
      “这是我同村的老乡,今年刚满十八岁,跟着我出来打工的,我们今年过年都不打算回老家了,想留在城里打工挣钱,不知道王姐还要不要新手女工。”小枫望着领班王姐介绍道。
      “十八岁?她有十八岁吗?”王姐明眼人说着瞎话,假装没看出来。
      “有,上个月刚满十八岁。”小枫低声回道,而他身旁身材矮小白白瘦瘦的小妹却一直低着头,不吭声。
      “叫什名字?抬起头来,我看看。”王姐瞟着小丫头问道。
      下丫头终于抬起了头,模样很清秀,一双眼睛很有灵气,她木讷地望着王姐回道:“我叫许香睿。花香的香,睿智的睿。”
      “真名啊?”王姐瞪着小丫头干净的脸问道。
      “嗯,身份证上的名字。”许香睿微微张着粉粉的樱桃小嘴,点头应道。
      “这里不用真名。”小枫拉了拉香睿的手,对她说,“给自己取一个‘艺名’”。
      许香睿用灵动的双眼扫了一眼王姐和小枫,然后昂着头望着王姐严肃地说:“姓名是爹娘给的,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叫许香睿,不管走到哪儿,就只用这个名号。”
      “呵呵……”王姐被逗得挑眉苦笑,摇头叹道,“行,你就叫许香睿吧。”
      我站在一旁的角落里,打量着这个小姑娘,看着她天真又倔强的小模样,莫名有些担忧和心疼。
      “尘一,你来店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是有经验的技师了,男技师和女技师的工作内容有些区别,这个小丫头不让她哥哥来教她了,让你来教她吧,这两天你就带着她熟悉熟悉这里的工作,行不行啊?”王姐看着我严声询问道。
      此时许香睿才回头看了看我,还对着我鞠躬行礼问候道:“尘一老师你好。”
      看着这个不施粉黛却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眼神清亮的小丫头,我莫名打心底就喜欢她,愿意把她带在身边。
      “那你年前这几天就跟着我吧,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姐姐就好。”我勾着一抹浅笑,看着许香睿轻声回道。
      “谢谢姐姐。”许香睿笑着小碎步跑到我跟前,我才注意到这个小丫头笑起来的时候,一边脸上是有小酒窝的,着实是惹人怜爱。
      “小枫你去换工服,你马上得去9号房间‘上钟’了。今天你‘上钟’的时间和房号我都发到你的工作微信上了。”王姐一脸冷峻,望着小枫催道。
      “好的,王姐。”小枫点头应道,转而望着我低声说,“姐姐,那我妹妹就麻烦你带她了。”
      “没事的,你就放心去忙吧。”我看着小枫浅笑着回道。
      “好。”小枫转身走进了长廊。
      “尘一,你十一点,在7号房间有你的‘点钟’,是你的回头客,两位男顾客,你就带着香睿一起去,让香睿现场观摩你给客人洗脚,如果客人愿意让她这个新手上手的话,你一定要多给她帮助,你把她教好了,你也会涨工资。”王姐老练地安排着我的工作。
      可我却在好奇,这两位“点钟”的回头客是谁,难不成还是扬帆医生和他的师爷?应该不能吧?那又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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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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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19 09:37:54 | 显示全部楼层
      64.
      我带着香睿来到更衣室,给她领了新的工服,和她一起换上工服,我便开始在更衣室里教授她一些有关给顾客洗脚的技巧和注意事项。
      为了进一步方便香睿学习这门技艺,我把香睿带到了我这几天住的13号房间,我亲自端来一盆热水,一边给她洗脚,一边让她切身感受这门技艺。
      交流的过程中我得知,香睿是家里的老二,大哥和三弟都在上学,只有她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就去村里的一家养殖场打工了。后来养殖场倒闭了,在她父母的打听下,夫妻俩让在外打工数年的同村的老乡小枫,把香睿领到了大城市找工作。
      香睿说她一开始去的是工厂,可父母嫌弃她在工厂的收入太低,于是她在几个工友的建议下和同乡小枫的带领下,来到了足浴店应聘。
      我问她来这儿之前有没有和父母商量,她说她父母同意她来足浴店,让她努力想办法多挣钱。香睿说父母告诉她过年的时候别回去了,来回火车票贵,不如留在城里打工,过年的时候工钱还比平时高。
      看着小香睿懂事听话的样子,听着她的经历,我只觉得心酸,心里越发心疼这个女孩。
      香睿说小枫之前在酒吧做服务生,平时靠在酒吧推销酒水拿高提成,但是基本上天天要陪客人喝酒,前段时间酒精中毒住进了医院,差点没有抢救过来,出院以后就改行来到了足浴店。
      香睿说小枫命苦,说小枫的爸爸在小枫才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晚上去山里的水沟打鱼讨生活的过程中,被山里的野兽咬死了。后来没过几年,小枫的妈妈受不了生活的摧残,得了精神分裂症。现在是小枫的爷爷奶奶在老家种地,照顾小枫的妈妈。
      小枫小学都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了,一开始年纪太小没人要他,他就靠捡垃圾卖废品维持生活,慢慢大点了就去一些烧烤店打工,在烧烤店虽然累一点,但是伙食好。
      后来为了挣更多的钱,小枫就去了酒吧打工。香睿说,小枫想攒很多的钱,到时候就把他妈妈从老家接回到城里来看病。
      忽然就湿了眼眶,一直觉得自己命苦,再看看这两个孩子,一个初中没毕业,一个小学都没读完,就出来讨生活了,而我至少念过大学。我没有办法去想象他们是如何用那稚嫩的肩膀去扛起生活的艰辛与苦楚。
      给香睿示范完洗脚以后,也差不多到了“上钟”的时间。
      我领着小香睿来到了7号房间,看见了给我“点钟”的客人。
      想不到是当初那个拿着杜某某TT的高中生带着他那在大学教什么类似生理学与心理学专业的爸爸,一起来找我来了。
      我和香睿准备了两盆温水,让香睿给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高中生洗脚,我给这位大学教师洗脚。
      这位高中生还是比较腼腆,在香睿给他洗脚的过程中,他一直红着脸盯着香睿,也不说话。香睿虽然是刚接受完我的培训,但“现学现卖”的技术,看起来还有模有样,是个聪慧的孩子。
      而这边这位孩子他爸,这位传说中研究性与心理学的大学教授,就难对付得多了。
      我刚准备拿起他的脚给他脱鞋袜,他就拿出手机,微笑着问我:“先加个微信吧?”
      “嗯,行。”我掏出手机加上了这位戴着银白色金属框眼镜且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学教授的微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来足浴店,就没人给我一个所谓的工作微信,而其他的技师,在这里上班一律都是用店里面分配的工作微信的,而且谁如果用私人微信加顾客的微信,一经发现,不但会被开除,还会被扣罚工资。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也许是师父一开始就认出了我,他和虹姐根本没把我当成“外人”。
      加上微信后,这位教授才心满意足地坐好了,并开始配合我的工作。
      在洗脚的过程中,教授一边翻着手机一边轻松地感叹道:“你的手法还可以,挺舒服的。不过你的朋友圈为什么要设置仅三天可见呢?”
      “教授,您加的是我的私人微信,我不习惯让顾客知道太多我的隐私,所以我才把朋友圈设置了仅三天可见。”我谦卑地对他解释道。
      “私人微信啊?那你在这里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啊……一般你们这种地方的工作人员是不敢堂而皇之用私人微信加顾客的联系方式的。”教授高声感慨道。
      果然是教授,懂得真不少,逻辑思维还强,仅仅依靠一个细节就判断出我在店里的身份地位特殊。
      “额……老板是我的朋友。”我轻描淡写地敷衍道,继续埋头给教授洗脚。
      “我看你的微信签名:烟火里谋生,文字里谋魂。看来你还是一个文字爱好者啊?”教授饶有兴致地分析道。
      看得出来,教授的好奇心很重,虽然看不了我的朋友圈,但是却不放过我朋友圈上头的一句微信签名。
      “额……偶尔写点散文随笔之类,抒发情感罢了。”我继续三言两语敷衍着教授的提问。
      “看不出来呀,你这一双手不光会给人洗脚按摩,竟然还会写字。我最近在研究你们这些行业里面的从业者的生理现象和心理问题,要不你把你帮我写点实在干货,我付你稿费怎么样啊?”教授一本正经地问道。
      “额……我文笔拙劣,怕是难登大雅,就不在教授面前卖弄了。我比较适合给你洗洗脚。”我谦卑地婉言拒绝了教授的邀请。
      “你太谦虚了,我从教数年,阅人无数,我看人很准的。你一定行的。”教授语气坚定地回道。
      “您抬举我了。不过我最近真的没有时间写字。最近店里生意实在是太忙了,我都没有时间回家,已经几天没看着我的孩子了。等我年后不忙了,我再试着给你写点东西,好不好?”实在难以推辞,害怕惹得教授不高兴,于是我只好用了这番“拖延之词”。
      “那好吧。”教授有点失望地叹道,“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口一个教授的叫我啊,前段时间出了几个社会新闻,都是关于大学教授潜规则女学生的丑闻,最近教授这个词在网络上已经是禽兽的代名词了。你就叫我儒栋吧,儒学的儒,栋梁的栋。我的朋友都这么称呼我。”
      听见他如此调侃自己,我竟莫名想笑,不过还好我忍住了。
      “那我就叫您儒栋先生吧……”我低头边给他按着足底,边轻声回道。
      “今天晚上能赏脸出去吃顿饭吗?”儒栋先生忽然开口邀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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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19 09:38:21 | 显示全部楼层
      65.
      我抬起头来,逢场作戏地笑着看着儒栋先生回道:“儒栋先生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我今晚要‘上钟’呢,不一定多晚能‘下钟’,咱们改天再约,好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一再被我拒绝,但是这位教授仍是面带着微笑,并未表露出半分不乐意。
      “我晚上请你吃饭,你去吗?”一旁洗脚的高中生有模有样学着他爸,对着正在埋头给他洗脚的小香睿邀请道。
      我遂紧张地看了看小香睿,生怕她会一口答应了这个随身携带TT出门的高中生的邀约。
      “我今天要跟着姐姐学习呢,她没有空出去,我也就没有空出去。对不起啊,下次吧。”小香睿抬起脸来,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这位高中生轻声拒绝道。
      “那好吧,那加个微信吧?”这位高中生拿出手机来,对香睿说道。
      “哥哥,我用的是我爸爸用旧了的老人机,等我以后挣钱买了智能手机,我就能加你微信了。”香睿真诚地看着这位高中生轻声回道。
      “啊?都什么年代了,你竟然都没有智能手机。下次我把家里的苹果手机给你拿一个过来。”这位高中生阔气地对小香睿回道。
      “那怎么好意思,我听说苹果手机好几千块钱一个,我不能要。太贵重了。”善良的小香睿直接拒绝道。
      “是旧的,不值钱的,我家里好几个呢。我下次给你带一个来。你不可以拒绝,不然我会不高兴的。我不高兴了就投诉你们。”高中生说完,脸色一沉,吓得小香睿慌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哈哈,儿子你看你把人家小丫头吓得不敢吱声了。”一旁的儒栋先生被这画面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可我并没有觉得好笑,我甚至有点想哭。这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一个是生活的主人,另一个是现实的奴仆。
      “爸,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你以前说的那类人,他们不像是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的人。”这位高中生看着自己的父亲认真地说道。
      “是吗?你确定?”儒栋先生看着儿子笑着问道。
      “嗯。”高中生点了点头。
      “小丫头,如果我一会儿给你拿十万块钱,你愿意今天晚上出去陪我儿子通宵玩游戏吗?”儒栋先生面带着体面的微笑,对着一个刚入社会的小丫头,轻声问道。
      小香睿瞪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看了看儒栋先生和他的儿子,又匆匆看了看我,转而看着儒栋先生低声回道:“我愿意,不过你得先把十万块钱打到我爸爸的银行卡里,等我爸爸收到了钱,我就跟你们出去。”
      “噢,啊哈哈哈……”儒栋先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傲视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香睿的回答,让我很意外,可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我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我回到十七八岁,如果我家境清寒父母逼着我辍学打工,如果同乡全都是笑贫不笑娼的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儒栋先生得意地笑着看向我时,我只是鄙夷而冰冷地漠然看了一眼他,转而闷声低头给他洗着双脚。
      “十万啊,爸,太贵了吧……”高中生瞠目结舌,惊叹这价太高。
      “十万只是一个数字,但是这个数字可以大大降低你约会的难度。不过现在你如果能给她爸爸的银行卡转五千块钱,这个小丫头今晚就一定会愿意跟你出去玩,不信你问她。“这位大学教授说起话来看起来就是“运筹帷幄”的样子。
      高中生用惊讶又崇拜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爸爸,转而拿着手机对眼前蹲在地上给他洗脚的小丫头问道:“你爸爸的银行账号多少,我现在给他转五千块钱,你能陪我出去玩一晚上吗?”
      小香睿抬头看着他,竟开口背出了她爸爸的银行卡账号,接着又把自己爸爸的电话号码报给了这位高中生。
      “你给我爸爸打电话,我要问他有没有收到钱。”小香睿转着眼珠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看着这位高中生说道。
      “好……我马上转账,然后打电话……”高中生正准备用手机转账。
      “可以了,儿子,今天我们就先玩到这里吧,改天再来。”儒栋先生一把撸走了儿子手里的手机,冷着脸,严声说道,并用手势示意我可以给他擦干脚了。
      他们父子俩擦干脚穿上鞋袜以后,就走出了房间。期间儿子不解地问父亲,为什么要中途制止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但父亲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我带着小香睿收拾着7号房间的卫生。小香睿一直沉默着低头干活,她干活卖力且认真,也很机灵。
      我想对她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像我随便说教点什么,都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但如果什么都不说,我有觉得自己良心难安。我想象不到她的父母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她。可我终究不是她的父母,我也不是小香睿。
      我挣扎了好久,才忍不住轻声对小香睿问道:“你竟然记住了你爸爸的银行卡号码,是不是以前经常让人给你爸爸打钱呢?”
      小香睿蹲在地上用手里的毛巾使劲地擦着地板,她没有即刻回答我的问题。
      我以为她是不想和我说话了,便识趣又尴尬地朝门口走去。
      “姐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用替我担心,我都习惯了。”小香睿在我背后喊住了我。
      我回头看向她,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眶。
      “姐姐,我十三岁的时候,同村的养鸡场的老板就在鸡场里侵犯了我,我事后哭着跑回家跟我爸爸妈妈告状,可我爸爸妈妈只是领着我回到了养鸡场,问老板要了一万块钱,然后就让我继续留在那里干活儿。”小香睿哽咽着回忆道。
      我心疼地转身走到香睿跟前,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我难过地看着她问道:“你当时怎么不去找警察?”
      “我从小住在大山里,山里根本没有警察,镇上有派出所,可我那时候觉得爸爸妈妈就是保护我的人,我觉得他们那么做是为了我好。我在养鸡场待了半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记住我爸爸的银行卡账号的。后来养鸡场老板的老婆发现了这些丑事,狠狠打了我一顿,把我赶了出去。我在村子里也待不下去了。我爸爸妈妈就给了我一点路费,让我进城打工了。”小香睿哭着看着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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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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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19 09:38:38 | 显示全部楼层
      66.
      我心疼又气愤,难过得直流泪,我对小香睿狠声说道:“他们不是人,根本不配做你的父母。你听我一句劝,以后自己挣的钱,自己攒起来。他们不爱你,可你要好好爱自己。”
      “事情哪有姐姐说的这么容易。不过真的很感谢姐姐愿意听我说这些。”香睿哭着回道。
      “事情能有多复杂?他们让你哥哥和弟弟上学,却没有把你当个人看待,只拿你当挣钱的工具,那样的父母,那样的家,你不要也罢。”我怨愤而激动地看着香睿说道。
      “姐姐真是心地善良菩萨心肠,能为我哭成这样,我爸妈都没有为我哭过。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爱不爱我,可我爱他们,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通过不断给家里打钱的方式换取他们的关心……”小香睿一边流泪一边对我回道。
      “别傻了,你给他们再多钱都没有用的,他们不可能真正关心你。这个世界很大,你总会遇见真正爱你疼你的人。可首先,你得学会好好爱自己。”我悲伤地看着香睿劝道。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姐姐不要再为我难过了。不值得。”小香睿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努力平复心绪,稍微冷静下来,也暗自劝慰自己:小香睿总有一天会清醒,会斩断与那样的父母的来往,会学会爱自己……
      谁都有执迷不悟的时候,但迟早会清醒。
      “姐姐,我给你补妆,你的妆都哭花了。”小香睿从我休息的房间里拿来化妆包,乖巧地给我补妆。
      而我才发现这个素面朝天的女孩的化妆技术竟然挺好的。香睿告诉我说,她是在工厂上班的时候,寝室里面的小姐妹教会她化妆的。但是她嫌化妆品贵,所以没舍得给自己买套化妆品。
      在前台等着到时间“上钟”的时候,我让领班的王姐给香睿拿了一套员工用的化妆品,小香睿喜滋滋地连连说谢谢。
      小香睿就坐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用新领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一个浓艳的妆容。
      化完妆以后,她就一直端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人。
      当小枫“下钟”来到前台这边时,香睿脸上霎时间就绽放出笑容。
      “小枫哥。”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小枫喊道。
      “下一个在15号房间是不?一点钟?”小枫在忙着跟领班的王姐确认工作事宜,都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回应香睿。
      香睿失落地收住了笑容,目光却一直定格在小枫的身上。
      “嘿嘿,看你把自己画得,跟酒吧里面的舞女似的。你还是素颜最好看。”小枫对接完工作以后,转头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香睿笑着说道。
      香睿听完这话,直接拿着化妆包跑去卫生间,把脸上的妆容卸洗干净了……
      可等到香睿卸完妆素面朝天走出来的时候,小枫却忙着去“上钟”,没有和她说话,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香睿落寞地坐在我身边,神色凝重。作为旁观者,我看出了香睿在暗自爱慕着同乡哥哥小枫,但我也看出来,小枫对香睿没有男女之情。
      爱与不爱都在细节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我不忍心把这件事告诉香睿,我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
      “香睿,下午你是继续跟着尘一去‘上钟’,还是你自己单独‘上钟’?”前台的王姐看着香睿严声询问道。
      看来是店里面生意太忙了,人手不够,所以领班的王姐着急让“新手”单独去“上钟”。
      “我可以自己去‘上钟’的,王姐。”香睿应声站起身来,殷勤地看着王姐回道,“尘一姐姐教我教得特别认真,我基本上都学会了。”
      “行。那你现在就去吧,21号房间,有顾客在等着。”王姐直接给香睿派发了任务。
      “我呢,姐?”我看着香睿急急忙忙去“上钟”了,于是望着领班王姐问道。
      “你的工钱不是高吗?便宜的单子,给你你也不会愿意接的。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儿有事我打你电话。”王姐寡淡地回道。
      “差不多就行了,三百四百也可以安排我‘上钟’,我得把那瓶红酒的钱挣出来。”我装出很“懂事”的样子。
      “那我可不敢,这是虹姐给你定的工价,不能低于五百块。不然再忙也不能让你去。”王姐低声回道,并躲闪着不敢看我的眼睛。
      “那我去13号房间休息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淡漠地说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回到了房间,拉上窗帘,疲惫地倒上了床,感觉昨夜喝下的酒还没有被身体代谢掉,整个人晕晕呼呼的,还恶心反胃,一天没吃饭,竟也一点不觉得饿。
      坚持等了半个小时,发现没人找我“上钟”,我便索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得正沉的时候,我感觉到头顶有阵冷风吹来吹去,让我睡不踏实。
      我潜意识里猜测着是不是哪个鬼魂来到我床边了,可我并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有冷冰冰的东西好似落在了我的嘴唇上,我才惊觉地坐起身来,我看见了一个类似年画上的鬼娃娃飘在我的床头,她胖乎乎的手里拿着一颗粉白的大桃子。
      鬼娃娃朝我伸手,咧嘴笑着将手里粉白的桃子递向我。
      这诡异的鬼娃娃直接让我瞬间就清醒了。
      我从衣领下摸出了匕首,却不忍心将匕首对着这个胖乎乎笑嘻嘻的鬼娃娃。
      与鬼娃娃对视的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感觉她是来找我投胎的。
      我吓得赶紧下床,拿起手机,跑到了14号房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惊慌地喊道:“师父,有鬼娃娃来找我了,你是不是让我怀上鬼宝宝了?我不想生孩子,我更不想要鬼娃娃,你快出来跟我说清楚……”
      “这么快就怀上了?”师父的声音在暗处响起,语气极为平静。
      我都要炸了,师父竟然这么淡定。
      “我不要,我不要鬼娃娃,我不想怀孕。”我循声望去,却仍旧不见师父的鬼影。
      “那就找鬼婆婆帮你把鬼娃娃打掉吧,就像你们阳间的女子堕胎一般,把你肚子里的鬼娃娃拿掉。”师父轻描淡写地轻声回道,鬼影嗖的一下飘到了我跟前。
      我看着师父平静如水的眼眸,气得大声骂道:“你这个渣鬼!你怀了你的鬼娃娃,你竟然要我去堕胎……就算我不想要她,也轮不到你帮我做决定。”
      “那你说怎么办呢?你又不愿意要鬼娃娃。”师父面无表情地对我问道。
      “那能怎么办……留下来呗。虽然你很大概率会是一个鬼渣爹,但是孩子都找上我了,那也是我与她的缘分。”我哭丧着脸,摸着自己的小腹,感觉生活的压力又大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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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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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19 09:38:52 | 显示全部楼层
      67.
      “当真要留下来?”师父眼神清冷而明亮,神情淡漠地看着我问道。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几近冷血的模样,激动地指责道:“人命关天的……不,不,鬼命关天的,能说打掉就打掉吗?!”
      “哦。”师父淡淡地回道,却忽然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憋了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师父大笑过后,又忽然变得伤感起来,他黯然神伤地望着我说:“你怎么可能怀上鬼娃娃呢,人鬼殊途陌路,你我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啊?原来是虚惊一场,那……那我房间床头的鬼娃娃是谁啊?”我忽然心安了些许,疑惑地看着师父问道。
      “那是你女儿的魂魄,她睡着以后,游魂来看你了……”师父用幽冷的目光望着我,轻声回道。
      “游魂?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女儿阳寿将尽了吗?”我惶恐地看着师父追问道。
      “没事,刚刚师父已经找朋友帮你把她送回去了,你女儿好好在南桥家里睡觉呢,她好着呢。”师父看着我焦急的模样,温声安抚道。
      可我却越想越后怕,想到自己两天没有去看孩子了,心里就满是对孩子的歉疚。
      “孩子肯定出什么事了……我打电话,不,我发视频给南桥,我要看看孩子怎么样了……”我慌慌张张拨通了南桥的微信视频。
      “丁老师,小星雅在睡觉,我在做晚饭,你看……”南桥接通了微信视频,拿着手机先对着厨房的灶台拍了拍又快步来到卧室,让我看了看趴在床上睡得正酣的孩子。
      我注意到厨房灶台的砂锅里正在炖红烧肉,这是我女儿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星雅今天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吧?”我看着视频里正系着围裙做饭的南桥,轻声询问道。
      “下午突然有点发烧,我给她吃了退烧药,刚才已经退烧了,说想吃红烧肉,我做饭的时候,发现她自己跑到卧室床上睡着了……”南桥看着我温声回道,并轻声问我,“要不你来看看她吧,她发烧的时候说想妈妈了。你晚上能来看看她吗?”
      “我……”我正想告诉南桥,我马上就过去看孩子,可师父却突然伸手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挥了挥手掌,我的手机就直接关机了。
      我只知道师父的阴气能控制他附近的电流,能让房间里的灯具突然熄灭或者炸开,却不知道他对着我的手机挥一挥手掌,我的手机就能直接关机。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师父,焦躁地说:“你不可以阻止我去看孩子,孩子都生病了,发烧了,她说她想妈妈了,我今晚必须去看她。”
      “你不可以去找南桥。”师父神色冷峻,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我说道。
      我看着师父眼底的醋意,焦虑不安地强调道:“我是去看孩子。孩子生病了。”
      “南桥对你的目的性太强了,你不可以去见他。我刚才告诉过你了,孩子已经没事了,南桥不也是这么说的么。”师父冷着脸,严声对我说道。
      “我不是见南桥,我是去看孩子。你和虹姐到底想要我怎样?!既要我逼我来这里‘上钟’,又要让我把孩子留给南桥照顾,还都不让我去看孩子。你们,你们是想把我逼疯吗?!我就是想见孩子,我想见孩子!”我情绪失控,气愤地望着师父哭喊道,并使劲地按着手机的开机键。
      可是手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孩子没有事的。”师父忽然提高嗓门,对我着我喊道,“你冷静下来行不行?我说孩子没有事,就是没有事,你要相信我。”
      我哭着看着师父冷厉的眼神,无奈又焦虑地哭道:“你又凶我,你们都逼我,我要给南桥打视频电话,我要再看看孩子,你再不让我的手机开机,我就扔了这破手机,然后直接去南桥家,谁也别想拦着我。”
      师父终于妥协了,他盯着我的手机闭了闭眼。我低头一看手机,手机果然就开机了。
      刚开机,我就接到了南桥给我打过来的视频电话。我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情绪,然后接通了视频电话。
      “妈妈……爸爸做的红烧肉真好吃。”视频里,孩子正坐在餐桌旁拿着筷子吃着红烧肉。
      爸爸?我瞬间就傻眼了,孩子怎么称南桥为爸爸?!一定是南桥这么教孩子的,我想南桥一定是疯了。
      “什,什么爸爸?”我心里五味杂陈,既尴尬又无奈,看着视频里乖巧的孩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沟通。
      女儿指了指南桥,奶声奶气地对我回道:“他啊,南桥爸爸啊,他说了,以后他就是我的爸爸了,我回幼儿园就可以告诉小朋友他们,我又有爸爸了。”
      此时,南桥将手机镜头对着自己的脸,微笑着看着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啊,这不是我教她的,是她发烧的时候喊爸爸妈妈,我忍不住才答应了她一声,然后她就搂着我的脖子,不停地叫我爸爸的。当然,我也很乐意她能这么叫我。”
      随即,南桥露出了心满意足甚至还略显猥琐的笑容。
      此时挤在我身旁一直在看视频的师父,气得干咳了两声。不过南桥根本看不见我身旁师父的魂魄。
      我忍着一肚子骂人的话,可我不想让视频里的孩子听见我骂人,于是我冷着脸,瞪着南桥低声说:“我不想看你,我想看孩子。”
      视频镜头又对准了孩子,孩子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视频里的我,疑惑地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高声问道:“妈妈,你身边那个高高瘦瘦的叔叔,他是谁啊?”
      “什么?!”南桥随即凑到了镜头前,惊诧地盯着手机……
      此时,师父与南桥同时出现在了视频里,南桥指着视频,惊讶地问孩子:“宝贝,妈妈身边有其他叔叔吗?”
      这个时候,师父却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我旁边,似乎是在向南桥宣示他的“主权”地位。
      “有啊,就在妈妈旁边啊,你看不见叔叔吗?”孩子用手指着手机,对南桥认真地回道,“叔叔穿着灰黑色的衣服……”
      南桥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视频里的我,我看着南桥的双眼,感受到了他眼底无尽的惊诧和警觉。
      “星雅,你好啊,我是暮雨叔叔。南桥哥哥,他是哥哥,不是爸爸,知道吗?”师父竟然还对着镜头与我女儿打招呼,并且对我女儿展开了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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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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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19 09:39:06 | 显示全部楼层
      68.
      “暮雨叔叔,南桥哥哥不是爸爸吗?”孩子茫然地看了看南桥又看了看视频里的我和师父,懵然地盯着视频问道。
      南桥按捺不住情绪,直接拿着手机走进了卧室,关上房门,对着视频里的我和师父说:“我虽然看不见你,但是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你叫暮雨是吧?你一定是个鬼魂。因为孩子看得见你,我看不见你。人鬼殊途,我劝你不要接近丁老师和孩子。你会害了他们的。”
      说完,南桥又拿着手机来到了客厅餐桌旁,继续让孩子看着手机里视频,指着视频问孩子:“宝贝,这位叔叔长得帅不帅啊?”
      孩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南桥回道:“帅的。”
      南桥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直接对孩子说:“跟叔叔说再见吧,就说你要跟爸爸吃晚饭了。”
      “妈妈,叔叔,再见了,我要和南桥爸爸吃晚饭了。”孩子乖顺地对着视频里的我和师父挥手再见,并完整地复述了南桥教给她说的话。
      说完,电话视频就被关掉了。
      “虽然我妈妈一直不让我去店里找你们,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具体位置,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会通过自己的手段,找到你们。”南桥给我发来了微信。
      “呵呵,他的手段?他能有什么手段?乳臭未干自不量力的臭小子!”师父在一旁气呼呼地骂道。
      “你!你怎么偷看我的手机?”我收起手机,望着师父责怨道,“你会尊重人的隐私吗?”
      “我没有偷看,我是正大光明地看。再说了,你刚才看手机的时候,你也没背着我呀。”师父阴沉着脸,不太高兴的转了转眼珠子。
      “他说不定哪天真就找来了……到时候虹姐一定会疯,会恨死我。”我惶恐不安地低声叹道。
      “我这里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吗?!他就算哪天真闯进来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人把他扔出去!”师父厉声回道,语气里全是不屑。
      “可我真的很想孩子……”我心酸地看着师父说道。
      “明天,明天我让阿虹亲自回家一趟,给你把孩子接过来,陪你待半天,再让她把孩子送回家去。这里人来鬼往的,不适合让孩子久留。”师父温声对我回道。
      我看着师父点了点头,可我心底却对这样的生活充满了抵触,我满脑子都是带着孩子逃离的念头,可心中又有太多的忌惮和顾虑。
      此时领班的王姐打来了电话,说让我去16号房间“上钟”。
      我接完电话就拿着手机赶往了16号房间,唯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麻痹自己的心。
      我走进16号房间时,发现房间里有两位顾客在等着我,一位青年男子和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大叔。
      “需要我再去请一位女技师来吗?”我走进房间,看着两位男顾客询问道。
      “不用,我不需要洗脚,麻烦你给我父亲洗脚就行。”青年男子客气地望着我回道。
      我点了点头。准备就绪以后,我蹲在了轮椅大叔身前,给他拖鞋时,发现大叔很是拘谨,紧张得双手都攥得紧紧的,一看就是从来不来足疗店洗脚的人。
      当我脱掉大叔的鞋袜,发现他的双脚连同小腿上,全是密密麻麻凸凹不平的伤痕。看起来像是烫伤,但这些伤痕看起来真的是触目惊心。
      我没敢将大叔的裤腿往更高处撸起,因为洗脚的时候,也没有必要将裤腿撩得太高。但我所见之处,大叔的双脚双腿上几乎没有一点完好的皮肤。
      当我的双手摩挲在大叔那满是疤痕的双脚上时,我只觉得浑身发麻,汗毛都不自主地立了起来。这种手感,仿佛十根手指在不停地触电。
      但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洗脚工,我怎么能嫌弃自己的顾客呢。
      我忍着强烈的不适感,低着头闷声给这位大叔认真地洗脚,按摩双脚。
      这双满是疤痕,失去了天然皮肤屏障的大脚,散发出的味道,也格外刺鼻。
      尽管鼻腔里充斥着异常浓烈的酸臭味,但我必须保持住和善而平静的面部表情,这是对顾客最基本的尊重。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一直坐在旁边观摩我的青年男子忽然对我说:“谢谢你给一位因伤退役的消防员洗脚。我父亲十年前在救援火灾的过程中不幸被倒塌的房梁砸中了双腿,导致了下半身严重烧伤和双腿残疾……”
      听完青年男子这番话,再仔细端详我手里的脚,突然感觉这双脚虽然看起来奇丑无比,却好似明里暗里都在闪闪发光。
      “原来是位英雄,给英雄洗脚,是我的荣幸。”我捧着中年大叔的脚,抬眼看着他,由衷地微笑着回道。
      “我的脚很臭的,也很吓人,平时只有我儿子敢给我洗脚,这是我受伤残疾以后,第一次有女人愿意碰我的脚……”轮椅大叔憨厚地对着我笑着回道,可我分明看见他眼底含着泪水。
      “我爸爸坐上轮椅半年以后,就跟我妈妈提出了离婚,他不想连累我妈妈。他们离婚以后,妈妈就离开了这座城市,这些年我们很少联系。我爸爸为了不拖累别人,至今都单身,所以你刚碰他的脚的时候,他看起来很紧张……”中年男子温声对我解释道。
      “我这手法,你可以好好学一学,平时在家里给叔叔洗脚的时候,多像我这样给他按一按,能帮他疏通经络。”我一边捏着轮椅大叔的脚给他按着足底,一边轻松地望着青年男子笑着说道。
      虽然心酸,但是我一直在保持微笑,我希望我的笑能让这对父子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温情。
      “那个,那个……你最近能……”青年男子看着我的笑脸,忽然支支吾吾,躲躲闪闪地,欲言又止,面露尴尬,低声问道,“你,你最近能去一趟我家给我爸洗脚吗?我推他来你们这里来找你,有点不方便……”
      我扫了一眼不敢与我对视的青年男子,又看了看脸都变红了且低头不敢看我的大叔,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就在我揣测他们的意向时,轮椅大叔突然抬头看着我严声说道:“不要听我儿子胡说八道。我看他是不想伺候我了,才想让你去我家给我洗脚。你不要去,我不同意。”
      “爸!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她……”青年男子试着给自己辩解。
      “你住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扇破你的嘴!”轮椅大叔气急败坏瞪着自己的儿子怒声呵斥道,“赶紧滚回家,别在这里给我丢人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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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8-20 15:29:30 | 显示全部楼层
      69.
      说着,轮椅大叔激动地用手拨了拨轮椅,竟不小心用轮椅的一侧轮子将一盆的洗脚水撞翻了。
      我躲闪不及,被泼洒出来的洗脚水浇湿了上半身。瞬间,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了我身上。
      轮椅大叔皱着眉头偏过脸去,刻意回避,并用双手使劲拨动轮椅,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对他儿子厉声说道:“兔崽子!赶紧给我把鞋穿上!推我回家!”
      青年男子见父亲发脾气了,遂麻溜地给父亲擦脚,穿鞋袜,然后推着父亲匆匆朝门口走去。
      轮椅经过我身旁时,轮椅上的大叔侧着身子目视前方,对我低声说道:“对不起啊,孩子。”
      说完,他们便离开了16号房间,留我一个人蹲在地上擦着满地的洗脚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顾客的道歉。
      我把房间收拾整洁以后,便匆忙走向更衣室,换掉了身上湿透的工服。
      换完工服以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钟了。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更衣室时,我忽然听见身后隐约传来哭声。
      我们的更衣室类似于公厕的隔断设计,每一个隔断配着一扇门,每一个隔断的门内有一个简易的门闩和一张椅子。
      更衣室的公共区域里有编码的储物柜,每个员工都有一把钥匙对应打开一个储物柜。
      我站在更衣室里,静下心来去听那哭声到底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终于将声源锁定在最里面的一间隔断里面。
      可当我一步步靠近那间隔断门口时,哭声突然就停止了。
      我意识到多半是隔断里面的人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不想让我发现她,所以就把自己的哭声调成了静音。
      我犹豫地站住了脚步,心里寻思既然对方不希望被打扰,那我就识趣一点吧,自己赶紧离开更衣室吧……
      可刚走到更衣室门口时,我又听见身后那个方位传来了哭声,实在不放心,我转身径直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那间隔断的门。
      可我的手刚碰到门的时候,门就自动打开了……
      我发现,门内根本没有人。
      此时我才意识到,更衣室里八成是闹鬼了。
      我警惕地将手放在衣领口,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古董匕首,再次转身大步朝更衣室的门口走去。
      “呵呵哈哈……”我身后忽然由远至今传来了阴森诡异的笑声。
      看来这鬼魂是有意在与我捉迷藏,我感觉到了背后的阴风离我越来越近,寒意直逼我的脖颈处。
      就在我即将走出更衣室的大门时,砰的一声,门被一股阴风吹得关上了。
      我警觉地亮出了匕首,虽然心慌慌,但却在努力保持着冷厉的神色,不愿让这鬼魂看出我的胆怯。
      “哪里来的小鬼?这么不识相?!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对着周身环绕的阴风厉声呵斥道。
      “哈哈哈,看把你吓的,手都在发抖……”鬼魂大声笑道。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是谁了,这是那个鬼军官的笑声。
      “又是你这个瘪犊子!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我拿着匕首,愤懑地骂道。
      “不要叫我瘪犊子好吗?我有名有姓,请叫我冯天印。”鬼军官现身了,他坐在我身前的一张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地报着自己的姓名。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将举着匕首的手放下,看着这位几次三番来骚扰我的鬼顾客,狐疑地问道:“你叫冯天印是吧,你到底为什么总是缠着我?”
      “我没有总缠着你啊,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在人世没什么亲人了,也无处可去,除了你,我基本上也找不到说话的人。你不让我去你家,那我就待在这家足浴店呗。反正这里每天迎来送往各路牛鬼蛇神,不多我一个吧?”冯天印振振有词地狡辩道。
      “你实在无聊,可以去14号房间找我师父聊天的,他比你还无聊,你至少还能四处晃荡,他都走不出14号房间。你们都是鬼魂,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我热心肠地试着给冯天印介绍朋友。
      “啊?你师父秦暮雨啊?我跟他很早就认识了,我们太熟了,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冯天印用手托着腮,将胳膊肘放在了大腿上,百无聊赖地叹道,“他和我一样都是大情种啊……”
      我走到冯天印跟前,盯着他一双细长的眼睛问道:“你和师父认识多久了?是生前就认识,还是死后变成鬼才认识的?”
      “我们从小就认识啊,如果你非要叫他师父,那么论资排辈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因为我活着的时候比秦暮雨小两岁。”冯天印一边说着话,一边转着眼珠子,看起来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你认识一个叫沈月吟的女子吗?”我盯着冯天印的脸,低声问道。
      话刚问出口,冯天印就好似触电一般,嗖地一下,笔直地坐直了身子,躲闪着不敢看我的眼睛,转着眼珠子,看着一旁的衣柜,低声说:“月吟是秦暮雨一生的挚爱。不过他最不喜欢我在他面前提及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我们兄弟俩活着的时候打过好几次架。”
      我狐疑地盯着冯天印的脸追问道:“难不成你们兄弟二人活着的时候都爱慕沈月吟?”
      冯天印忽然像极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好似浑身都不自在,他猛然一下飘到了衣柜的顶端坐下,昂着头望着天花板对我回道:“你别胡乱猜想了,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沈月吟,我不仅没有喜欢过她,我还十分地讨厌她。秦暮雨生前之所以与我大打出手,就是因为我在他面前说那个女人的不是。”
      “哦?是吗?”我抬头看着坐在衣柜顶上的冯天印,阴声问道,“之前有位一百多岁的老爷爷找到我,他认识沈月吟,他说我与沈月吟模样神似,我师父和你都喜欢纠缠着我,难道是因为我就是沈月吟的转世?”
      “啊?!”冯天印惊慌地叫了一声,既然从衣柜顶上直接摔了下来,好在他是个鬼魂,摔在半空中时又飘了上去……
      “你可拉倒吧,你只是模样与沈月吟有几分相似罢了。你怎么可能是她的转世呢?”冯天印飘到了天花板上,倒挂着脑袋,冷着脸盯着我严声回道。
      “你敢发誓你没有骗我吗?”我高昂着头,气势汹汹地与冯天印对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高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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