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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我的骨头会唠嗑:法医真实探案手记·南方篇》-真实而沉重的刑侦现场-作者:廖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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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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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0:1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即将被取走的物证,我不由得冲动起来,大声说道:“原始记录你们可以拷走,但是物证必须留一半给我。你们不信任我的检验结果,我同样不愿意相信你们选取的第三方机构!”

    我说完抬起头,面对师兄的双眼,保持直视。

    我不介意补充各种材料,也不抵触完善疏漏,唯独无法面对有关自己职业的质疑。

    被怀疑做“伪证”的那一刻,我居然慌了。如果这些不存在的事被舆论坐实,等待我的可不是革职那么简单。

    之前曾有人收钱做伪证,原本应该送人进监牢,最后把自己送进去了。更严重的是,鉴定结果只要错过一次,后面再出具的检测报告都会让人指指点点,给队里抹黑。

    就在田华案前不久,我们队里曾出过一起错案,当时队里气氛已经很紧张,再出一次类似事件,无异于火上浇油。

    现在,血迹样本被一分为二,我拿着剩下的一半。

    接下来,我只相信手里的证据。

    “这是怎么一回事?”队长将手中的报纸拍到了我的办公桌上。

    社会版上,大大的黑体字写着“刀下留人案再现转机:现场未发现嫌疑人DNA”。

    眼神触及那行黑字的瞬间,我就反应过来,这是苏律师找到的“最新突破口”。

    报道说,我被取走的那一半材料,在中山大学法医鉴定中心检验了,其中4号检材中没有发现田华的DNA。

    对于这样的检验结果,我并不意外。法院拿走的仅是一半检材,检验结果不理想很正常。这也是我要求留下一半物证的原因。

    反观这篇报道,通篇都只强调没检出来的4号,对其他检验结果却只字不提。文末还得出结论:警方之前的检验报告都是错的,不具有法律效力。

    我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看向队长:“一份检验不理想,根本不能推翻之前的鉴定结论。”

    我相信自己,更相信手里留下的另一半证据。

    临近下班,实验室所在的大楼空无一人,整栋楼只剩我的实验室和门口值班室的灯还亮着。

    我打开门禁,把物证拿进实验室,开启了录像。我小心地把密封袋剪开,再次取出那3份检出田华DNA的棉签。

    现在它只剩一半了,沾染的血迹所剩无几,有一只甚至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浅粉色的晕染痕迹。

    我屏住呼吸,将剩下的染血棉签小心翼翼地全部剪取,滴入DNA提取试剂,目光全程盯着那个小小的塑料管。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耐心地等待。

    夜晚是一个适合做实验的时间,没有嘈杂的议论,没有乱哄哄的人群。四下寂静,只有头顶白炽灯管工作的电流声。

    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向外望,除了星星点点隐约的光亮,只有我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法院已经委托了第三方检验机构,我的检验结果不会作为参考。这次实验,我只为给自己一个交代。

    午夜时分,距离我滴下试剂已经过去6个小时,我点开图谱,一个一个开始对照。

    窗外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时候,值班室的灯也灭了。

    全部对照完毕,我关上了整栋楼的最后一盏灯,拿着检验结果,合上了实验室的门。

    我做出的结果和最初的检验结果相同——DNA分型与田华的完全一致。

    穿过两道铁门,我静静地站着,等着。

    这是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小屋子,一道铁栏杆把它一分为二。我的对面竖着一把铁椅子,4只脚都被固定在地面上。

    我在这里等来了田华。这是我接手案件2年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田华在最初的笔录里交代,他戴着手套潜入尼姑庵,行凶后将两样东西丢在旁边的河沟里——手套和刀。可惜的是,后期我们并没有发现这两个关键物证。

    没有凶器,没有指纹,想要稳稳钉住田华的罪行,我还差一个“钉子”,而此次见面的目的,就是从田华身上拿到它。

    虽然没有指纹,但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袜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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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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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0: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队里早已出具过一份检验意见,足迹就是田华的。但苏律师查阅档案后发现,两个签名的痕检技术员中,只有一个具有足迹鉴定资格,但检验意见两人都签了名,所以该意见无效。

    这次,我联系了省厅的足迹专家出具检验报告,我自己亲自取田华的袜印。

    因为需要他的配合,我没有把他关到栏杆那头的小隔间里,只是让他戴着手铐和脚镣站在监室的中央。

    我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不到1.65米的个头,110斤上下,这些天和我一同站在舆论风口的男人竟如此瘦小。

    深深的眼袋,垮塌的嘴角,平淡无奇的长相,看不出丝毫的暴戾和凶狠。略显宽大的黄色囚服套在他身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一个转身就会隐入人群的人,居然残忍地夺走了两条鲜活的生命。

    他疑惑地看着我这个陌生的面孔,话语轻佻,一张嘴就知道是个老油条。“阿Sir,又要折腾什么呀?”

    “打足迹,配合一下。”我示意看守所的管教将他的脚镣打开,拿出准备好的墨盒和白纸,还有一双袜子。

    “有没有烟?给一根?”他伸出双手,懒洋洋地向我讨要。

    “没有,我不抽烟。”我埋下头,避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

    “以前不是弄过吗?为什么还要取?”他用拷着的双手接过我递过去的袜子,慢吞吞地往脚上套。

    看着他把袜子穿得皱皱巴巴,我伸手过去帮他捋平整,“该告知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我依然没有抬头。

    我在地面上摊开一张白纸,将捺印的油墨均匀地涂在他的足底,然后让他踩上去。一个黑色的足迹呈现在我眼前,完整、瓷实。

    检查完采取的足迹样本,我对上他的眼睛,平静地说:“你以为喊冤就能翻案吗?”

    “至少我还活着。”田华把袜子扯掉,随手扔在一边,甩了甩手,头也不抬地回我。

    “明知道结果,等这么久不难受?”我依旧没有移开目光。

    也许是感受到我还盯着他,他站直了身子,微微扬起下巴,挑衅意味十足地说:“能比你们审我时更难受?”

    面对他肆意的指责,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说:“审讯的时候有监控,你身上也没有伤,根本没有刑讯逼供。”

    田华没有再说什么,我示意管教将他带走。看着他被重新戴上脚镣,我晃了晃手里的包,说:“我有证据。”

    他回过头,瞪圆了眼睛冲我大声喊:“我没有杀人!是你们冤枉我,我不会认的!”说完,一步一步挪向囚室,脚铐和地面摩擦着,哗啦——哗啦——

    案件证据都已准备妥当,我和田华即将迎来最关键的一次对抗。

    检察官打电话的频率由开始的一周十几次,变到了几周一次,这预示着证据越来越完善。田华离最终的审判也越来越近。

    那一天到了,法院会对DNA检验鉴定结果、田华袜印当庭质证。

    我无法作为鉴定人出庭,但提前安排好了工作,计划去旁听。虽然对检验结果有信心,可我还是不能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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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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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0:47 | 显示全部楼层
    近期的报道充斥着各种揣测,这是田华翻案的最后机会,苏律师一定会全力以赴。如果法官被舆论影响,律师再做出不利的论述,我依然面临着挑战。

    钉子钉得牢不牢,还要看这最后一下。

    结果开庭那天早上,我临时接到队长的电话,有起突发命案要出现场。

    我试探性地争取了一下,但电话那头,队长的语气着实为难:“实在没人手了,还是你去吧。”

    开庭的法院就在公安局的隔壁,走过去不过短短200米。那里即将开始的庭审事关三条人命和一个法医的职业荣誉。

    但来不及犹豫,我朝相反方向,第一时间赶往又一起命案现场,错过了当天田华案的庭审。

    当我带着出现场的一身疲惫回到办公室,已是下午。

    前去旁听的法制科同事告诉了我庭审的经过:同事费劲钻进横窗的努力没有白费,攀爬的侦查实验得到了认可;我亲自到看守所帮田华穿袜子,提取到的足印也被采纳;血迹的第三方鉴定人、中山大学教授作为专家证人,出庭接受了质询。他当庭向苏律师解释,4号样本未检出DNA是因为血迹的量太少,其他两处血迹检出的结果与最初一致。

    悬着的最后一颗钉子终于敲定。不管过多少年,审多少次,这些证据都足以将罪行钉死。

    听完庭审的情况,我长舒一口气,什么也说不出。

    我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静静发了会儿呆,转身回办公室,在沙发上补了一觉。

    经过漫长的一审、二审、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从“刀下留人”算起,时间又过六载。

    我还是会时不时听到有关案子的消息,田华依然坚持喊冤,但媒体的报道却再也没有分给他更多的版面。

    苏律师陷入了困境,一起命案的诉讼,平均会耗掉一个律师两年,而田华这个发回重审的案件会耗多久,他无法估计。

    终于,在第四年案件二审之后,苏律师放弃了这个案件。

    媒体和大众需要的只是结果,我和检察官们还在慢慢完善案卷的细节。补充的案情说明加上各种材料近百页,纸质档案袋因为磨损,前后替换了3次。

    我的办公桌上,档案袋来了一批,又还了一批,只有田华案的档案在我抽屉里一放就是6年。

    虽然一次次的交手,让我打从心里感到疲惫,但这起案件后,我们内部办案的流程都严谨了不少。

    我们会追溯物证的源头,各部门间对同一件物证统一称呼,凡是从现场取得的物证都会无一遗漏地拍摄特写细节照片。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田华。

    案件办完那天,我叫来胜哥一起吃饭。我们俩干了一杯可乐,感慨着破案过程的漫长,他接过话头说:“其实早都注定了。”

    胜哥又想起8年前抓田华时,拷在田华手上的那副印着“四川峨眉山警械厂”的手铐。

    广东与四川远隔千里,给我们供应警械的厂家也不是四川的,那只手铐估计是出差办案的兄弟偶然带回来的。

    杀死了峨眉山的弟子,又被峨眉山的手铐铐住。

    “老天都不会放过他。”

    我放下杯子,示意胜哥看看桌上的报纸,我刻意折好了一页留给他看。

    一张田华的照片映入眼帘,那个6年前在法庭上大喊冤枉的人穿着看守所的马甲,戴着手铐,面容枯槁。旁边附着田华案的最新消息:“曾备受关注的‘刀下留人案’经过6年的重新审理后,罪犯田华于昨日上午第二次被法院判处死刑,并于判决后立即执行。”

    这一次,再没有喊冤,也没有刀下留人,田华得到了应有的审判。我终于可以把这个案件的档案放回到6年前它就该在的位置。

    夜已深,我关掉办公室的灯。今夜平安,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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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1:11 | 显示全部楼层
    07 尸体黑市
    案发时间:2017年8月

    案情摘要:车祸现场送尸疑点重重。经尸检,车内尸体并非车主,且死者在车辆燃烧前已经死亡。尸体身份与来源不明。

    死者:?

    尸体检验分析:盆腔内见子宫,女性。

    尸体完全碳化,头颅爆裂,见颈部气管及肠部外露,四肢离断。焚烧程度异常。

    腹腔内脏器腐败严重,尸体在被焚烧前已经发生腐败。

    制定抓捕方案的大会上,一屋子刑警兄弟把我的师兄,小个子法医李轩,围在了最中央。

    队长看着这帮平时个顶个胆大的家伙,这会儿一个比一个怂,无奈点了李轩的名,请他务必参加这次的抓捕行动。

    按理说,法医只管解剖台上“不会动的”,不参加抓捕行动。但这次出任务,刑警兄弟们态度十分坚决:不带上法医,不去。

    队长对李轩说:“有你陪着去打前站,其他人也会安心一点。”

    做了20多年法医的李轩阅尸无数、见多识广,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钟馗”,要被带去抓捕现场“辟邪”。

    在座的别说抓捕现场,再惨烈的凶杀现场都去过,可一提起这次抓人要去的那个地方,每个人心底都犯怵。

    而这一切,还得从法医李轩接手的一具诡异的尸体说起。

    那天,李轩换了一副手套,目光转向解剖室推车上的最后一个裹尸袋——它已经在冰柜里躺了3天了。里面装着一具交警移交过来的尸体,由于一直没有家属签字,直到今天才办好强制解剖的手续。

    李轩打开裹尸袋,尸体已经完全碳化,像一只蜷曲的黑色大虾,头颅爆裂,肠子外露,四肢离断,露出烧焦的骨头茬儿。

    3天前,尸体在一部正在燃烧的宝马车上被发现。

    看到尸体的第一眼,李轩就觉得疑惑:尸体的头发已被烧光,颈部气管暴露,躯壳里一片黑梭梭的样子,透过烧透的胸部甚至可以看见发黑的肺脏。汽车起火能把尸体烧成这样?

    交警移交过来的尸体大多都是因交通事故损伤死亡,焚烧只是随后的损害,在车祸中烧成这样的尸体真不多见。

    稍微一翻动,尸体表面的衣物灰烬就唰唰往下掉,他给尸体翻了一个身,没发现一块完整未被烧过的皮肤,单凭肉眼根本看不出是否有出血、结痂等“生活反应”,也就无法分辨生前伤和死后伤。

    是被烧致死,还是死后被烧?

    这种“火场尸体”最考验法医工作的细致程度和对线索的敏锐度。不仅大火会摧毁尸体,后期灭火的大量干粉泡沫、水流冲刷还会破坏尸体上的线索。

    烧焦的尸体早已辨识不出面容,可李轩却要跟他“问”出其生前的身份和死因。

    黑色的灰烬粘在李轩的手套上,他换了一副新的,拿过手术刀。肋骨被切开,一股奇怪的焦味混合着臭气忽然涌了出来。

    臭气?腐败的味道。

    烧焦的尸体解剖时照例应该发出焦煳的“肉香味”,而眼前这具尸体从送来就一直存放在冰柜里,怎么会有腐败的臭味呢?

    李轩心里犯嘀咕,手上加快了速度,解剖刀来到了腹部。

    他在盆腔里找到了子宫,是具女尸。这并没有让他松口气,因为紧接着他就发现,腹腔里那些没有被烧到的脏器果然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败。

    交通意外发生后尸体立刻就被送到了殡仪馆,哪怕经过几小时的解冻,内脏的腐败程度也绝不会这么严重。

    只有一种可能:这不是交通意外,尸体在被大火烧焦之前已经发生腐败了。

    李轩摘掉手套,给队长拨去电话。

    从现在起,这不再是交警负责的范围了。

    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经由李轩的解剖,现在成了刑事杀人案。李轩直奔交警扣车场,那辆跟女尸一块被烧焦的宝马车就在那里。

    那是一座庞大的车场,交通队最新查扣的违章车辆都停在门口,越往里走车上的尘土越多。转到靠右边的角落时,李轩就再也看不到一辆完好的车了——

    有车头塌陷的,车尾塌缩的,还有甚至被拦腰撞成两截的残骸,破碎的电线和铁条斜斜地伸向天空。简直是个“车尸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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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1: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李轩因为自己的联想自嘲地笑了。法医的职业病,看啥都容易往尸体上联想。

    烈日炙烤下的车场里,那辆被焚烧的宝马车的“尸体”就躺在最角落,露天放置,烧得光秃秃的车架子即便在一堆车辆残骸中也格外显眼。

    居然没人保护现场?

    “那边不是有棚吗?前两天还下过雨!为什么不遮起来?”李轩忍不住发飙。

    一旁的交警黑着脸介绍完案情,再也不愿陪着这个暴脾气的小个子法医,赶紧溜回车场门口的办公室了。

    宝马车是3天前的傍晚在一条通往烂尾楼盘的岔路上被发现的,当时车头撞上路边的混凝土墩子烧了起来。一位摩托车司机远远看见火光才报的警,等消防车过来时,火都快熄灭了。

    验过女尸,李轩现在要给这辆车的残骸进行“尸检”了。他灌下半瓶矿泉水,戴上手套,打开工具箱。

    李轩围着宝马车光秃秃、黑黢黢的铁架子缓缓转悠:车窗全部爆裂,轮胎完全融化,车内原本豪华的内饰被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驾驶座只剩下一些金属框架和绷着的弹簧。

    宝马“尸体”的惨状与女尸很像。李轩脑海里模拟着车辆燃烧的画面,一定是一场猛烈的燃烧。

    李轩用钳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粘附在驾驶座上的黑色胶状物撬了下来,连周围的灰烬也没有放过,都装进密封袋。

    像这种车内各个地方燃烧得都这么均匀、猛烈的情况也很罕见。而“罕见”,往往意味着“有疑点”。

    李轩将塑料密封袋放回工具箱,摘下手套。这些东西会被送回实验室,用来检验现场是否曾有过不寻常的可燃物,比如不应该出现在车内的——汽油。现在不排除这场车祸有人为纵火的可能。

    离开车场的时候,他特意到门口找到交警,说:“给那台车架找个能挡雨的地方。”

    “又没有人要,叫了他老婆几次,都不来辨认。”交警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李轩一个激灵,问:“你说啥?车主的老婆?!”

    李轩清楚地记得,解剖台上那具烧焦的尸体虽然外表性征已被烧毁,但盆腔里有子宫,绝对是女性!

    李轩立即追问这辆宝马车主的信息。这一问不要紧——车主是男性,还是个富豪。

    王成富,40多岁,早几年做服装外贸生意,风光过一阵子。但近几年,随着市场行情低迷,王老板虽然还开着豪车,实际上公司已经资不抵债,账户上亏空了上千万。

    可以确认,宝马车里的不是车主王成富。

    那被烧焦的女尸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王成富的车里?

    李轩和同事马上着手调查了王成富身边的女性。

    王成富的老婆年前就和他分居了,还带走了两个孩子,两人大半年都没怎么见面,唯一几次联系还是向王成富讨要孩子的生活费。可一提钱王成富就推搪了事,也从来不去看孩子,所以交警通知她来认车时,她根本没兴趣。

    其他女性大多是生意上的往来,女债主里也没人失踪。王成富倒是有过一两个情人,但在他债务缠身后就再没怎么联系过。外侦组也核实了,几个昔日的情人都活得好好的,没出事。

    查了一大圈都没发现可疑的人,可王老板就这么“失踪”了,只在他的宝马车里留下了一具腐败后又被烧焦的女尸。

    外侦组查到件事很蹊跷。车祸前几个月,王成富给自己买了一份保额500万的保险,受益人是他的老婆孩子,而这起交通事故恰巧发生在保险观察期过了一周的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车祸被定性为交通意外,尸体被认定成是车主,王成富的妻儿就能得到一笔500万的保险赔偿。

    队长把情况告诉李轩,并说出了自己的考虑:“可能这小子是想骗保。”

    但李轩当即表示不可能。因为最大的漏洞就在他的解剖台上摆着——车里被烧焦的是个女人!就算王成富想装死骗保,也该弄个男尸来顶包,哪有这么傻的?何况上哪儿能随随便便搞来一具尸体?

    送去检验的车内燃烧物也给了李轩一颗定心丸,里面化验出了“汽油”的成分。这说明宝马车着火不是交通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泼了汽油焚车烧尸。

    从现场和常理来推断,这更像是一桩杀人焚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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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李轩推测,女人是被王成富杀死之后,藏尸了一段时间,可尸体渐渐开始腐败,为了处理掉尸体,他不得不放火烧车,伪造车祸的假象。

    送去检验的女尸很快有了DNA比对结果。死者名叫杨晓梅,23岁,家住本省另一个地级市,10天前和男朋友吵架后失踪,家里人报了案。当地派出所提取了她父母的DNA样本,资料入了库。

    侦查组立即联系当地警方,得知女孩的生活轨迹很简单,从小就在当地读书,这两年也都在家附近工作。

    奇怪的是,她从没来过我们这个小城,也没有朋友同学在这里。可现在,她的尸体偏偏出现在这个离她家三四百千米远的地方。

    她失踪了十几天,但按解剖看到的腐败程度,死亡时间并没有那么久。

    从死亡到焚烧,这之间必定有一个相对安全、不被人发现的藏尸场所。

    李轩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地方:富豪王成富的家。那里极有可能是第一现场。

    王成富家是一个独栋的别墅楼,带个小院,极为僻静。李轩刚到就感觉到不对劲——大门的门把手上积满灰尘。

    推开门,院子里一棵桂花树花开得正旺,而旁边花盆里的花几乎都枯萎了。一看就是久无人照料。屋里也没几件像样的家具,冰箱空空的,地面上已经积满厚厚一层灰尘,却没有一个新鲜足迹。

    这里至少有一个月没人住过了,不像是个发生过命案的地方。

    李轩正准备继续核查王成富的其他住所时,队长的新消息来了:通过对比道路监控,王成富案发时间段的行踪已经确定。

    此前一段时间,王成富不是在酒店就是在公司过夜,既没有外出也没有回过住所,只在宝马车被烧的前一天开车从本地去了几百千米外的S市,并且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让人兴奋的是,S市就挨着死者杨晓梅所在的城市!这是两人唯一可能产生交集的地方。

    但这里有个说不通的地方:杨晓梅的死亡时间。

    根据尸体的腐败程度推算,杨晓梅在王成富到达S市时应该已经死亡,甚至开始腐败了!怎么和王成富见面?

    “这样看来,王成富又不大可能是凶手了。”李轩和队长对坐着,一起吞云吐雾,作为队里最资深的法医,他怀疑自己的思路确实跑偏了。

    如果是个灵异爱好者,这时估计立刻就会联想到“死人搭车”“怨鬼缠身”等各种鬼故事。但是作为法医,一个腐败的尸体出现在王成富的车上,之后还被焚尸烧车,李轩心里只有4个字:毁尸灭迹。

    但这样看仍然很牵强。如果不是王成富杀的人,他为什么要放在自己的车里焚尸?就算是帮别人毁尸灭迹,也犯不着赔上一辆宝马车。这年头就算是“干脏活”也不值这个价。

    难道真是为了骗保?那尸体从哪儿搞的?王老板为什么不直接找一具男尸顶包?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恐怕只有“失联”的王成富本人了。

    2天后,在一个日租房里,警察找到了王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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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1:49 | 显示全部楼层
    警察冲进房间的时候,王成富正坐在屋里唯一的小凳子上吃着盒饭。他并没有太亏待自己,盒饭是从大酒店拿的外卖,桌下还有大半箱没有喝完的罐装啤酒。

    王成富被突然闯入的警察吓蒙了,他说自己根本没有预想过这样的画面,在他的想象中,最多只是债主追上门来。

    被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直接摁倒,王成富委屈极了。“我不过是烧了一具尸体。”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是,王成富接下来的话让包括李轩在内的所有警察都惊呆了——

    “尸体是‘尸体黑市’买的,2万块,就在S市的海边。”

    “黑市”“买尸体”,这两个词语出现在一个虚胖的前富商嘴里,让李轩都有些吃惊。

    当了20多年的法医,李轩第一次听说买卖尸体的市场。

    之前他最多听说过中原地带有配冥婚的习俗,可能存在买卖尸体的情况。但本地人对尸体从来都是躲得远远的,平日里不得不去殡仪馆送葬时,死者家属都会私下给送葬的亲友“洗头费”,好让他们去去晦气。

    我也曾看过关于黄河捞尸人的报道,他们帮人捞尸,也会顺手将河里的无名浮尸捞起来,等家属找来,收点钱后再交还。有些尸体可能长期无人认领,捞尸人还会修建一些存尸场所。

    但本地从来没有这样的习俗。

    骗保、逃债、烧尸?根本支撑不起一个市场,更何况半公开买卖尸体。

    根据王成富给的地址,李轩和同事们在地图上给那个不知名的角落取了个简单的名字:尸体黑市。

    刑警队马上召集了所有人开碰头会,准备抓捕。会上,李轩这个法医俨然成了大家的“护身符”。

    就这样,1个法医,3个侦查人员,开着辆车龄超过10年的面包车,直奔传说中的“尸体黑市”。

    平时去抓人,他们都是带着手枪和手铐就出发了,这次李轩特意拎了一个法医勘查箱,里面塞了好几盒手套。

    李轩还专门揣了一把手枪在身上——法医出现场带枪,当时在局里是破天荒头一次。

    在李轩的想象中,这种存放尸体的场所多半是在偏僻的角落,像那些黄河浮尸报道中的图片一样,尸体一字排开躺在平房的地上。

    但拐到一段凹凸不平的碎石土路走了十几分钟后,李轩却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厂房,就在离入海口不远的林地后面,周边没有任何居住的痕迹。

    砖墙围绕,铁皮屋顶。

    李轩和其他3个同事认真地检查了手枪和装备,两个外侦人员先下了车,步行慢慢靠近。李轩和另外一个同事则缓缓开车向前靠近。

    在他们的情报里,“尸体黑市”平时只有一个守门大叔。

    厂房的围墙很高,两扇生锈的大铁门紧闭着,有一个简陋的门卫室在厂房门口,远远看着和普通工厂没什么区别,只是走得越近,越能闻到一股明显的腐败臭味。

    李轩和车里的兄弟相互打量了下对方,确定彼此身上没有暴露身份的物品,尤其是警裤、警用皮带、警鞋之类扎眼的东西,才下了车。

    四人走了过去。

    门卫室关着门窗,隔着窗朝里望,一个50多岁的大叔赤着上身,吹着风扇,正拿手机看电视剧。

    砰砰,同事拍了拍窗——

    “王哥介绍过来的,买条‘咸鱼’。”

    出发前李轩他们和王成富对过黑话,这些人把尸体叫“咸鱼”。

    “哪个王哥?”听到陌生的口音,大叔警惕地转头打量李轩两人。

    “广州的王成富,王哥。”同事递过去一支烟,“前几天他不是才来过吗,就他介绍过来的。”

    来之前,队里让王成富联系了“尸体黑市”的“何老板”,装作再次“买货”。或许是有熟人介绍,又或者是那个“何老板”生意做得轻车熟路,对方没一点怀疑,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值班大叔背过身给老板打电话核实,随后不耐烦地开了门卫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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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2:0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们‘拿一条’。”大叔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串钥匙。

    “我们想跟进去看看,行吧?”李轩赶紧上前两步,将那包只抽了几支的好烟塞给了大叔。

    值班大叔在门边换了双水靴,打开了厂门上的大挂锁,说:“不怕吓着就来吧。”

    待李轩他们一行人都进了大门,大叔又将厂门从里面插上了。

    李轩打量周围,厂房围墙内有一小片空地,平整的水泥地被太阳晒得滚烫。刚才的气味更加明显刺鼻了,难怪门卫室设在大门外,这么热的天也一直关着门窗。

    走到那个外观普通的厂房门口,值班大叔刚打开锁,推开门,李轩一行人就愣在门口,动不了了。

    作为法医,李轩对尸体已经非常熟悉,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虽然开了灯,厂房内的光线依然昏暗,一个个大约长2米、宽3米、高40厘米的水泥隔间仿佛是放大的豆腐格子,而那些被称为“咸鱼”的尸体,就与一堆冰块一起,躺在这些大隔间里,像超市冰鲜台上的鱼。

    有些尸体已高度腐败,散发出独有的难闻气味,苍蝇在上面乱飞。

    厂房的角落里,一个大型的制冰机正发出轰隆隆的噪音。

    这里就像一个大仓库,尸体就像是货物一样,静静地漂浮在冰水混合物中,慢慢地腐败,慢慢散发恶臭,直到有人将他们买走。

    值班大叔手握一支长柄叉子,触碰隔间里的尸体,那些半漂浮在水里的大冰块与尸体被搅动,无声地碰撞着。

    阴暗的环境,腐败的臭尸,制冰机的轰隆声,让本就坐了几小时车才到这里的李轩感到一阵难忍的恶心,这个老法医不想再多待一分钟。

    李轩和同事对了一个眼神,对方只有一个人,虽然李轩不算健壮,但是两个人足够对付这个50多岁的大叔了。

    两人默契地加快脚步,同事一个绊腿,李轩疾步上前,两人合力把大叔摁倒,将他双手拧到身后。

    “干啥呢?干啥呢?”值班大叔立即大声嚷嚷起来,他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同事立马掏出手铐把人拷住,往门卫室方向拖。

    另外两个同事也想过来帮忙,但他们都只是在车间门口远远打望了一眼,就马上退了出来。

    整整一车间的尸体,都从哪儿来?又流向了哪里?李轩不敢细想,只觉得头皮发麻。

    对门卫大叔的审讯很顺利,在他言语中,除了充满臭味,他的工作与普通门卫竟没什么区别。

    原来,这里是几条大河的入海口,每年夏天都有上游的水浮尸漂过来,这当中自杀者居多,尸体就搁浅在海滩边,多的时候一天发现三四具毫不奇怪。一个夏天有几十具,甚至上百具尸体被从水里捞上来,却很少有人来认领。

    尸体很多早已腐败,本地殡仪馆的冰柜根本没法存放如此巨量的尸体,也不能把尸体放在冰柜外边发臭。

    死者无处可收殓,殡仪馆多次找过相关单位,都无法解决这个矛盾。

    这时,一个本地姓何的混混发现了“商机”。

    当地的老人信奉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大多希望死后大操大办,风光土葬。但是随着全国推行火葬,市里关于尸体火化的规定越来越严,尸体必须火化之后才能办理相关死亡证明。

    那些想土葬的本地人开始打起歪主意。

    他们偷偷将海边的无名尸装棺,再送去殡仪馆,说是自己的亲人,以取得火化证明,而在此之前,他们早已将自己真正的亲人土葬。

    何老板渐渐把这个“民俗”做成生意。他收买了当地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又和殡仪馆谈好价钱,包揽下收殓、存放所有无名水浮尸和流浪汉尸体的活计,然后专门卖给那些需要尸体冒充亲人,换取火化证明的人。

    有了门路,还需要人干活。他看上几个原本就是干捞尸工作的打工仔,其中就有门卫王大叔。

    王大叔20多年前就在当地打工,他胆子大,不怕脏,以前就干过帮人捞尸的活计。一次偶遇何老板,何老板开出高薪,他便自告奋勇来存尸房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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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大叔说,最开始他们还怕人怀疑,做做样子,在殡仪馆相对空闲的时候送一些尸体去火化。但是慢慢地,他们发现即便自己不送尸体去殡仪馆也没人来过问。于是,一个在当地几乎半公开的“尸体黑市”形成了,在这个产业链上流动的是一个个漂浮在水里或是倒毙路边的尸体。他们生前也可能是某个人、某个家庭最爱的人,死后随河流或辗转被送到“尸体黑市”,等待被买走,满足买者的各种需求。

    在门卫大叔的桌子抽屉里,有一本记录着“尸体黑市”交易记录的硬皮笔记本。上面清楚地写着几月几日,收到从哪里送来的一具尸体,有的文字上还有一道划掉的横线。

    每一道横线都表示卖掉的一具尸体。

    至于卖掉的是不是标注的那一具,没人知道。

    在“尸体黑市”里,李轩只看到十来具尸体,而薄薄的本子上足有上百具尸体的线索。也就是说,仅仅这一年他们已经卖出去近百具尸体了,而更早时候被卖掉的尸体去了哪里,已经无从查起。

    他们的前世今生,他们的家人是否仍在寻找他们,无人关心。

    据王成富交代,他就想逃个债,至于保险,能赔给妻儿最好,不能给也就算了,他暗示过老婆自己会跑路。

    难怪他老婆始终不肯去辨认车辆和尸体。

    一年前,王成富在一次酒局上听说S市有这么一个“尸体黑市”,眼看债务快要到期,多年受港剧熏陶的他想到一计:假死脱身。

    “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一把火烧了,谁也认不出来。车也是早就抵押出去的,我也开不了几天了。”

    似乎把尸体丢进车里一烧,警察就束手无策,案子也就一了百了了。

    王成富打听到了“尸体黑市”何老板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强调要一具男尸,但不敢明说自己是买来伪造死亡现场的。

    何老板交代给门卫大叔时,虽然简单提了一句要男尸,但对门卫大叔来说,尸体烧出来都是灰,性别没那么讲究。他随手拉出一具短发尸体就装进了裹尸袋,根本没细看是男是女。

    至于驱车几百千米去取尸的王成富,光是后备厢里那股味儿已经让他一路上心神不宁了,哪有胆子“验货”,找好合适路段赶紧伪造撞车现场,泼了汽油点了火就逃了,连裹尸袋的拉链都没有打开过,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男是女。

    而那具已被烧得焦煳的女尸,全因为这一场乌龙被送到这个阴冷肮脏的“尸体黑市”,又被卖掉,最后到了一个法医的解剖台上才得以“说”出,她是谁。

    后面的侦办很顺利。王成富因涉嫌骗保和侮辱毁坏尸体被送上法庭,买卖尸体的何老板与王大叔也被逮捕,提供便利的民政局和殡仪馆相关人等都被查处惩办。

    抓到人以后,警察特地去了女孩杨晓梅所在的城市,调取了沿途的录像。在录像里,我们确定了女孩是独自一人走向了江边,也在她的QQ空间上发现了遗言。

    硅藻实验是判断死者是否为溺亡的一个关键性指标,如果死者是在生前入水,硅藻就可以通过肺脏进入血液循环,散播到全身。也就是说,溺死者的内脏组织中可以检出硅藻,尤其是肺组织中有大量硅藻是生前溺水的重要指标之一。我们把尸体的内部脏器送检去做了硅藻实验,最终女孩的死因被认定为溺水死亡。

    她那具被烧焦的尸体,终于得以被火化成骨灰,由她的父母带回了老家,安葬在墓园里。

    听师兄李轩说到这儿,我很好奇女孩的父母当时有什么表现。

    “那是一对安静的父母,他们同平常的死者家属一样,悲痛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亲人逝去的信息。”李轩的回答我至今难忘。

    对买卖尸体的何老板,还有烧毁尸体的王成富,他们甚至没有表露出格外的怨恨。

    “不是他们,说不定还没有那么容易找回来尸体呢,只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句话,李轩听过很多遍,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更震撼。

    对那对父母来说,女孩的死成了事实,只有她的尸骨找到了,才算安息了,回家了。

    可是,“尸体黑市”里剩下的那些尸体呢?

    他们就在那样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被当作一个个待售的货物,一旦被买走,就再也找不到下落,他们的亲人好友也永远失去了找回他们的可能。

    之前没有任何人关注这些尸体,现在李轩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这就是自己的责任。没人在乎,他这个“法医”在乎。

    他将黑市里留存的尸体重新检验、拍照、解剖,提取DNA样本入库,期望他们的家人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把他们认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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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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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3 09:42:31 | 显示全部楼层
    但之前上百具尸体就这样没了。”李轩讲完了整个案子,望着远处的暮色,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特别理解李轩的心情,因为就在不久前,我偶然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一个男孩在找他的前女友,找了整整8年。

    女孩失踪前已经和他分手,但有一天却特意找到他,将存有5000元钱的银行卡和密码都给了他,让他有机会转交给她的父母。

    虽然是前男友,但转交银行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果然没过两天,他再也联系不上自己的前女友了。

    他找过女孩的现男友,只得到一堆相互矛盾的搪塞之词。

    他报了案,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整整8年,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他和女友父母多次到广东这边寻找女孩,始终没有找到女孩下落。到后来,男孩只剩下一定要找到女孩的执念。

    他在帖子中写道:“前女友一家人没有精力和财力去折腾,只好看着一个亲人就这么消失。”

    我能感受到他的痛苦。恰好,帖子里女孩所在的城市就是我临市,我联系到当地的同行朋友,再次将女孩父母的血样进行了DNA比对,最终发现女孩早在8年前就意外死亡,浮尸江面。

    最后,他们只能在当地警方那里看一看女孩的遗照,没有寻回骨灰。可他在最后一次发帖中写道:“发自诚心地感谢那位好法医”。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这位网友,但在后来的留言回复里,我发现,关于女孩生死的一个确切信息,让男孩和女孩的父母终于有机会放下这一切。

    在既往的法医岁月里,我和李轩都经手过无数的水浮尸、白骨尸、无名尸,那些尸体由我们一具具登记、检验、提取DNA,然后被火化。

    也许这些尸体中,大多数过很多年都没人认领,只会被集体埋到殡仪馆旁边的山上。但每年,我还是坚持接待寻找亲人尸体的报案人。我亲眼见过放了十几年的尸体,最后等到了他的家人。

    家人们和我见面、看自己亲人的照片、核对DNA、确定死因,最终领回一张薄薄的“死亡证明”。但就是那张薄薄的纸,可以解开一个家庭的心结,可以让那些活着的人继续他们的生活。

    那是一份沉甸甸的“交代”。

    我不知道我还会见证多少生离死别,不知道有多少尸体依然无法被家属寻回,但是我想,我每次多做一点,也许就能多帮到逝去的人一点,也许就可以告慰多一个生者。

    我们是法医,我们要为那些无辜的涉案尸体发声,找到真凶。我们也要为那些无名无声的尸体竭尽全力,找回尊重和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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