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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宋慈洗冤录:一天明月》(完结),秦桧留下的巨额宝藏重现于世,作者:吴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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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2-24 08:47:38 | 显示全部楼层
    宋慈便随冒良走到床前,冒良揭开丝缎薄被,登时一股酒气混着血腥气扑鼻而来。林枅穿着白色丝质衣裤,神态安详,仰卧床上,胸口有一小滩血迹。对于一个被一刀杀死的人,这血出得可真不算多。

    宋慈道:“看样子是内出血。凶手腕力惊人,一刀刺中要害,深达肺腑。”冒良道:“不错。而且伤口皮肉平滑无卷,表明下手极快,刀子一进一出只在一瞬之间,大概林安抚使还没有感觉到痛苦便已丧命。”

    宋慈道:“这么推断起来,凶手一定武艺高强了。”冒良道:“小老儿也这么认为。”宋慈道:“但对方武艺再高,要想在县署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溜进内衙,还是不大可能办到。”

    辛弃疾听说,便问道:“王判官可有查过进来县署的人?”王梦龙道:“下官已经查过今早卯时进来县署的人,除了换班当值的属吏、差役外,还有两个告状的百姓,但因为林知县告了病,也是递了状子后就走了。”

    自从辛弃疾住进建阳县署后,知县林充便生了重病,卧床不起,非但无法上堂处理公务,连外客也不能见。也许这位知县是怕夹在林枅和辛弃疾两位长官之间难做,也许是真的患了急病,总之,这病虽则蹊跷,倒也及时。

    王梦龙道:“另外,县署早上还来了一个访客,是来找提刑官人的。”

    辛弃疾道:“是谁?”王梦龙道:“是名红衣女子。她自称姓杨,名叫妙真。提刑官人可认得此女?”

    辛弃疾道:“认得。她是一个人来的么?”王梦龙道:“是一个人,称有急事要见提刑官人。差役告诉她提刑官人昨晚没有回县署,她说等一等也无妨,她既是提刑官人的客人,差役不敢怠慢,便引她去了寅宾馆客厅。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又自己出来,说等不及了,要亲自去寻提刑官人,还向大门差役打听提刑官人可能去了哪里。”顿了顿,又问道:“杨妙真到底是什么人?”

    辛弃疾一时沉吟不语。他自然是不能将杨氏兄妹的来历告诉对方,朝廷本来就对他这种归正人极力防范,且不说杨氏兄妹的来意,即使是与他们交结,也会引来朝廷的诸多猜忌。

    岳珂见辛弃疾为难,便岔开话题,问道:“难道王判官怀疑是杨妙真杀了林安抚使?”王梦龙道:“她一个外人,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理所当然要受到怀疑。”

    正说着,门外蓦地冲进来一名年轻男子,却是林枅的侄子兼心腹侍从林麟,用手指点着辛弃疾的鼻子,连声嚷道:“你好狠,是你指使杨妙真杀了我叔叔,你好狠。”

    王梦龙忙挽住林麟手臂,道:“林公子禁声,有话回头再说。”

    众人来到县堂,辛弃疾示意王梦龙放开林麟,坦然问道:“你怀疑老夫主使杀人,可有什么凭据?”林麟道:“杨妙真是你的客人,是来找你的,对不对?”

    辛弃疾道:“听起来是这样。”林麟道:“哼,怕还不止是客人这么简单。她离开县署时,正好在戒石亭被我撞见,我记得在沧洲精舍见过她,她当时是跟岳珂在一起,她根本就是你的人。你派她来杀我叔叔,你自己为了避嫌,昨日有意离开县署,彻夜不归。这些都是你事先计划好的,你才是主谋。”

    他言辞凿凿,又说得声色俱厉,不由得使旁人多信了几分。连孙应龙也觉得前后事件联系到一起,辛弃疾确实嫌疑重大,忍不住朝他望去。

    宋慈忽然插口道:“林公子怀疑辛公是主谋,前提是杨妙真杀了人,但如果凶手不是杨妙真呢?”林麟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除了她,还会有谁?”

    宋慈道:“那杨妙真为什么要杀林安抚使呢?”孙应龙道:“是啊,杨妙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林安抚使却是闽帅,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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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4 08:4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林麟冷笑道:“那还用问吗,杨妙真行凶杀人当然是受辛弃疾的指使。哼,辛提刑,你跟我叔叔有什么过节,你知我知,我也就不当众挑明了。”

    秦氏宝藏之事,林家也不愿意外人知道,不然秦桧后人首先就会跳出来讨还。如果能对外张扬,林枅也不必收买茶商来阻止辛弃疾,只须上书向朝廷告发,辛弃疾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而辛弃疾自然更不愿意寻宝一事外泄,所以不当众挑明,于双方都好。

    宋慈道:“那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林公子,杨妙真不是辛公的人。”林麟道:“你自己就一直跟岳珂在一起,在替辛弃疾办事,当然要替他说话了。”

    宋慈道:“不错,我是在替辛公办事。林公子请看。”拉开衣领,露出颈中的刀伤,道:“这是杨妙真兄长杨安国下的手。”

    辛弃疾也才刚刚知道宋慈受了伤,忙上前仔细查看,颇为后悔,道:“抱歉,累你受苦了。老夫早该派人追捕他们兄妹的。”

    宋慈道:“一点皮肉小伤,现下倒正好可以为辛公佐证,算是天意。”又道:“辛公本不认识他们兄妹,是他们有事相求,主动寻上门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总之是要达到目的。林公子,你现在该明白了,杨妙真根本不是辛公的人。”

    林麟见那刀痕宛然如新,深入皮肉,料想以宋慈为人,不至于说谎,道:“原来是这样。”

    辛弃疾被怀疑成行凶主谋,一是基于他有杀人的动机,二来是认定杨妙真受命于他。既然杨氏并不是辛弃疾的人,那么她也没有任何谋杀林枅的动机,是凶手的可能性亦极小。林麟也是聪明人,这一层关系瞬间就想明白了,问道:“除了杨妙真,还会有谁?”

    宋慈道:“我暂时还想不到。不过林公子是林安抚使的亲信,应该知道林安抚使会有哪些仇家,心目中可有更多的疑犯人选?”

    林麟想了想,才道:“宋公子,当晚在沧洲精舍,我在窗外偷看,亲眼见到你和岳珂仅凭现场的物证便推断出整件事情经过,后来证明分毫不差,我很钦佩。除非由你来调查我叔叔的命案,不然我不能心服口服。”一边说着,一边拿眼望着辛弃疾。

    辛弃疾道:“老夫既被林公子认为有嫌疑,不便再主事,这里就由王判官做主。”王梦龙迟疑道:“这个……受害者可是林帅,是八闽最高长官,宋慈只是个平民百姓,没有任何功名,林公子的要求怕是不妥。”

    林麟却甚是坚决,道:“王判官,我知道我叔叔的死非同小可,你为了保住前程,想压住这件案子。但你可以派人软禁我一时,却不能软禁我一世。若是我心存疑问,最终还是要上书朝廷,请求圣上派钦差来调查。”

    林麟虽然摆出了威胁王梦龙的架势,但其实内心深处也并不愿意将事情闹到皇帝面前——林枅这次来建阳名为祖父坟墓被盗,但也有许多其他的秘密,不能示人。所以他倾向于宋慈而不是王梦龙主持调查命案,理由也是一样的。

    王梦龙见辛弃疾并无反对之色,他自己也乐得不碰这块烫手的山芋,便道:“那好,就如林公子所请,由宋慈来调查这件案子。宋公子,我们这些人任你调遣,你要怎么做?”

    宋慈道:“既然杨妙真在案发时到过县署,她不管怎样都有嫌疑,需要带她来县署问话。”辛弃疾道:“这件事就交给老夫来办,老夫这就去调派人手,追捕杨氏兄妹。”

    林麟道:“等一等!”上前几步,凑近辛弃疾耳边,低声道:“提刑官人,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不妨将话说破。我实话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无论你如何努力,终究只是白费心机。”

    辛弃疾道:“那老夫倒要问问林公子,既然根本没有宝藏,你叔叔又何须派人杀了丁毅,连老夫也要一并铲除,你们这不是欲盖弥彰么?”哼了一声,自带了陈址、陈成父回去寅宾馆签发公文。

    孙应龙悄声问道:“我们怎么办?”岳珂道:“当然是要留下帮宋慈。”

    宋慈又道:“凶手选的杀人时间很少见,我们先假定是外来人行凶,从大门到内衙,至少要经过五道大门,总该有人见过凶手的样子。王判官,今日案发前后当班的门卫都在哪里?”

    王梦龙道:“我一接到报案,就派人把这些人包括内衙的下人全部拘禁起来了,而且是分开关押,以免他们为脱罪互相串供。”

    宋慈对这精干又有经验的判官很是佩服,道:“那好,麻烦王判官将他们一个个带来,我要一个个讯问。”

    宋慈又特意向林麟打听林枅居处环境及身边有些什么人,这才了解到大致情况——内衙位于县署最北面是个独立的院子,又分主院、偏院和园苑三块,原先只有知县林充和家眷及仆人、婢女、厨子等下人居住。林枅微服来到建阳后,林充让出了环境幽雅的内衙给长官及侍从居住,自己则带着妻子和女儿搬去了西衙。王梦龙虽是与林枅一道来建阳,名义上却是公务,与他自己的侍从单独住在东衙。为了让林枅住得舒适,林充还专门从外面酒楼聘请了几名厨子。县尉余荣家资富饶,家中养有数名美艳婢女,也特意选了几名送到内衙,专门服侍林枅。加上林枅自己带来的侍从,对建阳县署的门禁来说,目下住在内衙的人大多是生面孔,不是人人都认得。

    宋慈遂与王梦龙分别盘问今早当值门禁的差役及内衙的下人,没有一个人记得见过一名红衣女子进过内衙,倒是有人记得昨夜有一名绿衣女子进过内衙,是由林麟亲自引进去又送出来的。更是有好几个人作证今早有一名绿衣女子进出过内衙,时间差不多正好是林枅被杀的时辰,因为她曾经跟林麟在一起,所以也没有人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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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4 08:4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录完供述后,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宋慈请王梦龙先回东衙歇息,这才让差役请来林麟,才将指认绿衣女子的口供摆在他面前,道:“没有人见过红衣女子,只有人见到绿衣女子,她是谁?”

    林麟先是一愣,随即大见窘迫,一时答不出来。

    孙应龙道:“宋慈已经很照顾你面子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林麟道:“她绝对不会是凶手。”

    孙应龙道:“难道她是你相好?”林麟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岳珂道:“林兄,你这样就有些护短了。你只在县署中见到杨妙真,就怀疑是她杀人。好几个人作证见过绿衣女子进出过内衙,你却说她不会是凶手?”孙应龙道:“是啊,你让大家怀疑杨妙真,又故意将视线引到辛公身上,是不是就为了保护你的相好?”

    林麟急忙道:“不,不是这样。我真不知道她今日早上来内衙找过我,我早上天不亮就去福山寺替叔叔还愿了,回来时正好遇到杨妙真,除了我带的侍从外,县署许多人都看见了,包括福山寺的大士,也可以替我作证。”

    孙应龙道:“她到底是谁?”林麟道:“我不能说,总之她不是凶手。”

    岳珂道:“只有人看见绿衣女子进出过内衙,却没有人看见她离开过县署,她该不会是林知县的家眷吧?”林麟道:“岳兄也是精明之人,若她真是林知县的家眷,岂能有差役不认识她的道理?”

    岳珂道:“这点倒是我疏忽了,那么还请林兄明言,她是哪一方神圣?”林麟冷笑道:“岳兄,诱供这一套,我见得多了。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孙应龙道:“这可奇了怪了,死的人是你亲叔叔,你刚才还跳着脚说要抓住凶手,恨不得要闹到皇帝面前去。这会子有线索了,反而闭紧嘴巴了。”林麟道:“我都告诉你们了,她不是凶手,当然也不会是什么线索。”

    宋慈道:“林公子,你久在林安抚使身边,该知道只要有嫌疑,哪怕是稍稍涉入案情,就该接受官府讯问。我也相信你的话,绿衣女子不是凶手,但她进出过内衙,说不定发现了什么线索,有助于早日破案,找到真凶。”

    林麟瞪视他半晌,似有所心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说出她的名字。”

    宋慈道:“那好,我自己来想办法。孙大哥,你留在这里看着林公子,不准他离开房间一步。”

    林麟惊问道:“你要做什么?”宋慈道:“我去找个画师,那么证人见过绿衣女子,总该能画出她的样貌来。”岳珂道:“无须他人代劳,陈址就是这方面的行家,他总能将描述形象地表达出来,当然是用笔,不是用口。”

    林麟料想无论他自己如何保持缄默,绿衣女子的身份最终还是会被查出来,不得不叫道:“等一等!我可以告诉你们她的名字,但希望你们答应我,不要为难她。”

    宋慈听了最后一句话,却已然会意过来,道:“我知道她是谁了,是燕燕,对不对?”孙应龙道:“燕燕是谁?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岳珂道:“辛公新收的侍女。”

    林麟呆了一呆,才叹道:“宋公子,你当真厉害无比。事到如今,我也必须得说出实话了,不错,绿衣女子正是燕燕。你们不要误会,我和她没有私情,她是我叔叔有意派到辛弃疾辛公身边的,目的就是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原来辛弃疾命大,侥幸从峡谷茶商的伏击中逃生。林枅见辛弃疾遇刺后不但不大张旗鼓地派人追查,而且秘而不宣,跟无事人一般,怀疑对方已经知道了真相。当初林枅想连内应卿卿一并铲除,虽则卿卿也活了下来,可料想她为了保全自己,不至于向辛弃疾告密,但从此也不会再为他所用。他只能自己设法解决,辛弃疾好色人尽皆知,于是临时从建宁府找了一名美貌妓女婉儿,将其乔装打扮后,化名燕燕,由建阳知县林充出面,称燕燕是自己家中婢女,转送给辛弃疾作侍女,秘密安置在寅宾馆中。

    燕燕姿色可人,善于逢迎,颇得辛弃疾欢心,只是她来到辛弃疾身边时间极短,还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昨日卿卿突然到来,被召入辛弃疾书房密谈一番后,翩然离去,再也没有出现过。辛弃疾随即出门,到晚上也没有回来。燕燕怀疑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主动来找林枅禀报,正好遇到林麟。林麟便引她到了内衙,又送她出来。不想今早林麟离开县署后,燕燕不知道为什么事,又去了内衙。

    宋慈听了,便命差役去寅宾馆带燕燕来。燕燕早听说今早福建安抚使林枅被杀于县署内衙中,凡是今早进出过那里的人都有嫌疑,堂官正在一一问话,她因为去过内衙,正自惶恐不安,忽有差役连夜来到,要带自己去公堂,心中愈发忐忑。一进来堂上,见到林麟也在此处,料想事情已然拆穿,当即哭诉道:“不是奴家,奴家没有杀人。林公子,你要为奴家作证,奴家是林安抚使的人,怎么可能杀他?”

    林麟道:“我相信你不是凶手,宋公子他们也相信你。”燕燕闻言忙收了眼泪,问道:“那么几位公子找奴家来,是为了什么事?”

    宋慈道:“你今早去过内衙,可有去过林安抚使房间?”燕燕甚是犹豫,林麟道:“你就实话实说,无妨。”

    燕燕这才道:“奴家进内衙的时候,正好是差役换班,大清早的,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没人留意到。奴家直接来到林大帅房间,叩了两下门,又叫了两声,没有听见人答应,便去找林公子,不想遇见一名婢女,说是林公子出去了,奴家怕辛公会随时回来,不敢久留,就转身离开了。后来听说林大帅被人杀了,奴家好害怕,也不敢告诉别人奴家到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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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4 08:4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岳珂道:“这么说,你到房外的时候,也不知道里面林安抚使是生是死?”燕燕道:“人应该还是活着的,因为奴家闻见了酒气,还听见了鼾声。”

    宋慈便将她的供述记录下来,请她签字画押。燕燕一一照做,又问道:“这里没什么事了,那奴家是不是可以走了?”宋慈道:“娘子可以暂时离开公堂,但还不能离开县署。你涉入林安抚使命案,得留下来作证人。”

    燕燕走出几步,又想到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回去辛弃疾身边,泣道:“林公子,奴家不敢再回寅宾馆,可宋公子又说不能离开县署。奴家无处可去了,该怎么办?”言下之意,无非是想跟在林麟身边。林麟甚是尴尬,道:“这个……”

    岳珂忽插口道:“娘子不如还是先回去寅宾馆。照我看来,辛公即使没有猜出你的身份,也应该早知道你的来意。”

    燕燕很是吃惊,问道:“辛公早对奴家起了疑心?他对岳公子提过?”岳珂正色道:“没有,辛公没有对我提过娘子半句。但辛公为人表面粗豪,内心实则精明,有一些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燕燕道:“原来如此。奴家虽是身不由己,可是也太对不起辛公。”

    一想到安抚使林枅这棵大树还没有攀牢,对方便已折枝,她又得罪了福建第二号人物辛弃疾,日后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打击和报复。昔日台州营妓严蕊仅仅是与知州唐仲友略有诗词应酬,便被其政敌朱熹逮捕下狱,受尽酷刑拷掠,九死一生。大宋律法残酷,不仅恢复了汉代文帝时已经废除的黥面肉刑,而且无限制地滥用酷刑,规定对犯人动刑拷问前必须先剥下其衣衫,令其裸体受刑,既从肉体上折磨,亦能从精神上侮辱。严蕊先被当堂褪下裤子,露出白花花的臀部,杖坐了几十板子。因不肯招供与唐仲友有奸情,又被剥除上衣,露出上体伏脊[4]。之后日日如此受刑,极尽侮辱之能事。赶来官署围观者多如潮水,倒不是拷打犯人有什么稀奇,而是世人好奇,争相想看看那棍棒下呻吟的女子肉体到底是什么样子。即使如严蕊这样身份低贱的营妓,亦是羞辱欲死。而燕燕本人比当年的严蕊有过之而无不及,非但卷入了安抚使林枅和提刑官辛弃疾的明争暗斗,还做了林枅的奸细,帮他暗中监视辛弃疾。而今林枅被杀,俗话说“人走茶凉”,林家在八闽势力再大,也及不上辛弃疾位高权重。林枅在世,辛弃疾尚有所顾忌,林枅一死,他还不知道要怎样折磨她。越想越是害怕,愈发悲苦起来,垂泪不已,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岳珂看出了燕燕的心思,忙安慰道:“娘子放心,辛公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若娘子这就肯去对他坦白,说不定他会既往不咎。”

    燕燕到此境遇,也别无良策,只得哭哭啼啼地辞去。刚走出几步,却被孙应龙抢上来捏住手腕,吓了一跳,惊问道:“孙公子要做什么?”

    孙应龙松开了手,赔笑道:“没事,我就是试试娘子的腕力。”等燕燕出去,才道:“不是她,她这种娇弱女子,不可能刺那么深一刀。”

    林麟不悦地道:“我早跟你们说过燕燕不会是凶手,孙公子是不相信我么?”

    宋慈忙道:“是我让孙大哥出其不意试探燕燕一下的。不是信不过林公子,燕燕虽然是林安抚使请来的,但毕竟是风尘女子,又是唯一进过内衙的外人,嫌疑重大。现下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证明林公子说得对,她不会是凶手。”

    林麟闻言,不怒反喜,喜的是宋慈谨慎周全,不偏听偏信,有他在,一定可以早些捉住杀害叔叔的凶手。

    过了一会儿,林麟的侍从送了晚饭进来,几人早已饿极,当即将饭菜摆上桌,狼吞虎咽地开吃,唯有宋慈坐在原处不动。

    孙应龙叫道:“喂,你不饿么?”宋慈道:“不饿。”头也不抬,只聚精会神地翻看供状。

    林麟匆忙扒了几口饭,便放下碗筷,走过来问道:“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么?”宋慈道:“这是王判官讯问内衙下人的笔录,没有一个婢女供认曾在那里遇见过绿衣女子,也就是燕燕。”

    林麟道:“这不奇怪,婢女之前见过我带燕燕到叔叔房间,知道她是我叔叔的人,想为她掩饰,不令她暴露。”

    宋慈道:“可这不合情理。这些婢女只是临时拨来伺候林安抚使的,应该还算不上他的心腹。”林麟道:“那倒是,叔叔要谈什么事,都是要让婢女退出去的。”宋慈道:“这便是了。”

    林麟道:“宋公子是说婢女中有人撒谎了?”宋慈道:“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林安抚使官位何等显赫,他于县署中遇害,必然是震动朝野的大案。婢女们不比寻常农妇,虽然身份低贱,却都是跟随主人见过世面、有些见识的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林麟愈发不解,问道:“那宋公子是什么意思?”

    宋慈不及回答,差役老幺忽然拍门进来,送了一封信给林麟。林麟见信皮上一片空白,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也不经意,随手拆了,略略一读便即脸色大变,问道:“送信人呢?”老幺道:“还在大门口等着林公子回话呢。”

    林麟便收了信,朝宋慈等人道:“我有点急事,去去就回。”宋慈道:“林公子请便。我一会儿会去寅宾馆,林公子办完事可去那里找我。”林麟应了,拱手辞出,跟着老幺匆匆去了。

    宋慈问道:“孙大哥,岳珂兄,你们吃完了么?”孙应龙道:“快了。还有你的一份儿,特意给你留的。”宋慈摇头道:“我不饿。你们快点吃,吃完我们一起去找陈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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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4 08:48: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人来到寅宾馆,正好见到陈址和陈成父坐在院子里台阶上发呆。

    孙应龙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陈成父道:“刚才燕燕来找辛公,辛公让我们退了出来,但我二人不敢就此离开,可又不敢再进书房,只好等在这里。”

    孙应龙叹道:“还是我娘说得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辛公也是如此,明知道燕燕是对头派来的奸细,还要留她在身边。”陈成父道:“嘘,你小点声。”又问道:“你们找到凶手线索了么?辛公已向朝廷上书,奏明林安抚使于建阳县署遇害一事,怕是很快就有疾风暴雨到来。若是能早些破案,局势还有利些。”

    宋慈道:“线索是有,怕是不太妙。陈址兄,我想烦请你画出杨妙真的画像来,你也见过她的。”陈址道:“她……有……了……”

    陈成父忙道:“辛公派出余县尉追捕杨氏兄妹,已经命陈址画出了他二人样貌,是现成的。”遂引着众人进来房中,取出一张告示,果见上面画有杨安国、杨妙真兄妹的样貌,杨安国神色肃穆,杨妙真憨态可掬,寥寥几笔,颇见其神。

    宋慈便拿了告示,来到辛弃疾房外,拍门叫道:“燕燕娘子还在里面么?我有急事找你。”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声后,才听见燕燕应道:“奴家这就出来。”

    等了好大一会儿,燕燕终于来开了门,云髻散乱,满面春红,道:“辛公请几位公子进去。”让过宋慈几人,自己施然回房去了。

    辛弃疾正坐在书桌后,问道:“是有什么发现了么?”宋慈道:“回辛公话,目下还不好说。”取出告示给燕燕看,问道:“娘子可认得这两个人?”

    燕燕连连摇头道:“不认得,他们是被官府缉捕的逃犯,奴家如何认得?”蓦然睁大眼睛,道:“呀,奴家见过这女子,她就是今早奴家在内衙见过的婢女。”

    众人大吃一惊,辛弃疾更是骇然,连忙道:“燕燕,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看清楚了。”燕燕肯定地道:“绝对没有错。她一团和气,满脸笑容,奴家记得很清楚。”

    岳珂见宋慈毫不诧异,只微微叹息,问道:“你早猜到了?”宋慈道:“嗯。”

    孙应龙道:“奇怪,你是怎么猜到的?”宋慈道:“进出县署的人要么有腰牌,要么必须登记后有人引领,进出都会有许多双眼睛看到,杨妙真是唯一一个来过县署又在王判官封锁县署前离开的人,嫌疑重大。”

    孙应龙道:“可最早林麟怀疑杨妙真就是杀人凶手时,明明是你为她开脱啊。”宋慈道:“因为我当时相信辛公,如果不是辛公派杨妙真杀死林安抚使,我想不到任何她杀人的动机,现在也是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之前林麟怀疑辛弃疾是凶案主谋,理论前提是杨妙真是凶手,而今居然由宋慈证实了这一点,怕是旁人的怀疑目光又要投向辛弃疾本人了。

    孙应龙道:“辛公……”辛弃疾道:“老夫没有派杨妙真去杀林安抚使。不错,我和林安抚使之间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但我也是昨日才从卿卿口中得知真相,是林安抚使收买了茶商来伏击老夫。之前老夫虽然猜到卿卿是泄密者,可是绝没有想到所有事情跟林安抚使有关。然而老夫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我第一任夫人的死因,所以匆忙赶去了庵山。宋慈和小孙当时都在场,陈址则一直在老夫身边,应该知道老夫绝没有时间来安排这一切。”

    宋慈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们也绝对信得过辛公的人品。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杨妙真跟辛公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渊源,知道林安抚使曾经收买茶商要加害辛公,也许日后还不会罢休,所以先出手替辛公铲除政敌?”

    辛弃疾冷笑道:“她若真有这份好心,会公然打着找老夫的名义进来县署么?”

    杨妙真一大早赶来县署,称要拜访辛弃疾。她如愿进来寅宾馆后,又打扮成婢女混入内衙,杀了林枅后,再换回衣衫从容离去。然而她是外人,在命案发生时间内进出过官署,官府早晚要怀疑到她头上,也早晚要牵连到她来拜访的人,因而辛弃疾这一反驳极其有力。

    岳珂道:“杀死林安抚使的凶手就是杨妙真,这一点已是确认无疑。她的确没有杀人动机,也许她这么做,只是想有意陷害辛公,好让辛公在大宋无处容身,由此逼得辛公就范,跟她回去山东?”辛弃疾道:“这对兄妹行事匪夷所思,不依常理,倒是有这个可能。”

    宋慈问道:“宋慈斗胆问一句,除了同是山东同乡外,辛公和杨氏兄妹到底有什么渊源?”辛弃疾道:“老夫所知道的,全是他们兄妹自己告诉我的。但杨妙真手中那柄金错刀,确实是老夫一位故人之物。至于他们跟老夫那位故人又是什么关系,要等捉住杨氏兄妹后,当面问他们了。”

    陈成父道:“眼下既然知道杨妙真就是杀害林安抚使的凶手,是否要将实情告知王判官和林公子他们?”

    辛弃疾一时颇为踌躇,杨妙真行凶一事公开的话,旁人必然会追问他跟杨妙真的关系,如果进一步涉及其杀人动机,那么许多秘不能宣的事就暴露了,譬如辛弃疾寻宝一事,又譬如林枅收买茶商行刺辛弃疾一事。这些牵扯的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连串人。真相曝光,其实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辛弃疾沉吟许久,才道:“你们先去睡吧。明天一早,老夫亲自向林麟交代这件事,看他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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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4 08:4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寅宾馆本就是县署的客馆,客房都是现成的。宋慈等人各自入房就寝,连日疲累,竟是倒下就着了。

    次日醒来时,外面早已阳光灿烂,日头升得老高。宋慈慌忙起床,正好遇到辛弃疾独自从外面进来,忙上前招呼。

    辛弃疾道:“老夫去找林麟了,他人不在。”宋慈忙道:“内衙发生了命案,已经封锁,林麟搬去东衙跟王判官同住了。”辛弃疾道:“东衙也不见人。听说他昨晚离开了县署,至今未归。”

    宋慈道:“昨晚我们本来要一道来寅宾馆,林麟临时接到一封信,看信后脸色诡异,说是去去就回,应该只是临时去见个人什么的。”

    辛弃疾道:“县署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叔叔被杀,凶手尚未就擒,他不会没有理由地夜不归宿。宋慈,你去叫醒岳珂和小孙,你们三个负责去找回林麟,一定要找到他。”

    宋慈应了,忙去房间将岳珂和孙应龙一一叫醒,说了林麟昨夜失踪一事。三人赶来大门,正好遇到差役换班,昨晚当值的差役还在总铺中闲聊,尚未离开。

    宋慈找到昨晚递信给林麟的差役老幺,问道:“送信的是什么人?”老幺道:“是个少年,就是街角白三的儿子白小三,小的认得他,他经常在这晃来晃去的。”

    岳珂道:“应该是有人给了钱,让白三的儿子来送信。”又问道:“那么林公子出来后的情形呢?”老幺道:“林公子出来后,白小三便对他说了几句话,往北面指了指。林公子谢了白小三,还掏出一吊钱赏给他,自己往北面去了。”

    孙应龙道:“眼下县署出了命案,林麟是死者林安抚使的侄子,凶手又没有捉到,你还敢让他一个人出门?”老幺忙道:“林公子出门时,小的问过他要不要叫几个人跟着。他说不用,他就去那边见个人。小人一直看得见林公子,他没有走远,北边角楼灯笼下站着一名女子。他走过去跟那女子说了几句什么,朝小的挥了挥手,这才跟那女子走了。小的想,这大概……是林公子心情郁闷,要去找相好发泄一番,县署不方便,必须得到外头。这种事,小的也不好跟着啊。”

    宋慈忙指着总铺门上贴着的通缉杨氏兄妹的告示,问道:“站在那边等林公子的女子,可像画像中女子?”老幺道:“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面目,不过应该不是,这上面写着杨妙真身长五尺八寸,那女子只有五尺不到,要矮得多。”

    孙应龙道:“你怎么能知道那女子具体身高?”老幺道:“她站在角楼边,发髻只到柱子三分之一,不是五尺不到么?我们这些当差的没事左右寻摸,周围的环境可都是一清二楚呢。”

    宋慈听说不是杨妙真,这才略略放了心。

    岳珂也道:“那女子不可能是杨妙真。林麟认得她,之前又怀疑她是凶手,他知道官府正在找她,一见到她还不得大喊大叫,哪会主动跟她走呢?”

    孙应龙道:“这么说对方应该是林麟认得的人。可他来建阳没几天,又一直窝在县署中跟他叔叔合谋如何算计辛公,按理没有机会到外面认识什么相好。要如何下手找他呢?”岳珂道:“如果真是相好倒容易办了,一夜风流过后,林麟就该自己回来了,不用我们刻意去寻。”

    宋慈道:“我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昨晚林麟看信后神色大变,立即赶出去见送信人,分明是有紧急的事情,或者来找他的是十分重要的人。他主动跟那女子离开,一定是那女子有机密的话要对他说,而不是什么风流韵事。”

    岳珂道:“那女子会不会是林安抚使的族人?”宋慈道:“如果是族人的话,大可以以料理后事的名义直接进去找林麟,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离开县署呢?虽然对方不是杨妙真,我仍然怀疑事情跟她有关。”

    岳珂道:“你怎么会猜事情跟杨妙真有关?”宋慈道:“杨氏兄妹之前在唐石里抓过我和孙大哥,目的是要问出秦氏宝藏下落,足见这对兄妹志向不凡,对宝藏亦有染指之心。她到底为什么杀林安抚使,我尚不能肯定,但多半是她捉了林麟,大概也是因为秦氏宝藏的缘故。”

    岳珂道:“嗯,有道理。如果杨氏兄妹知道是林安抚使派茶商伏击了辛公,目的旨在阻止辛公寻找宝藏,肯定会怀疑林氏叔侄是知情者。”孙应龙道:“但这说不通啊。杨妙真既然志在宝藏,又何须先杀了林安抚使?直接捉了他们叔侄拷问不是更好么?况且林麟如果知道是杨妙真杀了他叔叔,宁死也不会讲出宝藏下落呀。”

    宋慈道:“这里面的确有很多疑点。也许杨妙真只是要扰乱众人的阵脚,她假称来找辛公,杀了林安抚使,有意将怀疑的视线引到辛公身上,让辛公和官府穷于应付目下的局面,她自己则诱捕了林麟,胁迫他从容去寻找宝藏。”

    孙应龙咋舌半晌,才道:“真娘有这么厉害?”宋慈道:“但愿是我想错了。”

    孙应龙道:“那么要怎么找到林麟?”宋慈道:“如果我猜错了,现在过了一夜,林麟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如果我侥幸猜对,真是杨妙真计划了这一切,她抓走林麟的最终目的就是秦氏宝藏。我们现在有玉笔黑砚的线索,可以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宝藏的线索,如果能先找到宝藏,就能找到林麟和杨氏兄妹。”

    三人遂回来寅宾馆房中,寻来一根银针,正要设法取出黑砚底部小洞中的物件时,差役送进来一封信,信皮上写着“宋慈亲启”四字。宋慈拆开一看,陡然色变,道:“是杨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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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4 08:49: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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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赵士程: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南宋宗室,即陆游前妻唐婉改嫁后的丈夫。

    [2] 猛安谋克:既是组织之名,又是官职称呼。金之初年,诸部丁壮皆为兵,其部族之长曰孛堇(亦译作勃极烈),行兵则称猛安(亦译作明安)、谋克(亦译作穆昆)。猛安为千夫长,谋克为百夫长。金太祖称帝后,规定以其后诸部来降,率以猛安谋克之名授其首领而部伍其民。《金史·百官志》:“诸猛安,从四品,掌修理军务、训练武艺、劝课农桑。……诸谋克,从五品,掌抚辑军户、训练武艺。”徙入内地后,作为地方行政单位,猛安相当于防御州,谋克相当于县,但地位高于县。作为官职,猛安相当于州刺史,谋克则略高于县令。同时猛安谋克还是一种世袭爵衔,可父死子继世代相传。此即为后世满人八旗制度的前身。

    [3] 杨安国、杨妙真在历史上真有其人,兄妹二人后来成为著名的山东红袄军首领。杨妙真精于骑射,武艺高强,不让须眉,擅使梨花枪,号称“二十年打遍天下无敌手”,其梨花枪法极为后世武术家所推崇。明代名将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一书中详细记载了杨妙真所使的梨花枪:“长枪之法,始于杨氏,谓之曰梨花,天下咸尚之;其妙在于熟之而已,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圆精用不滞,又莫贵于静也,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有一种说法是,杨家将并没有杨家枪法传世,杨家将相关演义中所称的杨家枪,其实是张冠李戴的杨妙真的梨花枪法。

    [4] 打板子也分几种,所用刑具重量和击打部位均有不同。杖坐就是打屁股,属于杖刑中较轻的刑罚。伏脊则是打脊背,是杖刑中的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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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6 10:50: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柳外斜阳
    一阵清风飘进堂来,他陡然感到身子一阵紧缩,微微颤抖,脊背上的热汗登时变成凉津津一片。门外望去残阳似血,璀璨的光晕将垂柳拉出一丝丝剪影。美景如斯,林立的兵士和刀枪恍惚间成为了虚无。



    绿树听鹈鴂,
    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
    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
    算未抵、人间离别。
    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
    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辛弃疾《贺新郎》

    岳珂、孙应龙听说杨妙真送了信给宋慈,忙一齐围上来,问道:“她说了些什么?”宋慈道:“她说月月在她手中,要想月月活命,就得我一个人带着玉笔黑砚去见她。”一抖信封,内中掉出一支银簪,正是余月月日常佩戴的发饰。

    孙应龙惊道:“什么?”一把夺过书信,念道:“如果要保全你未婚妻子的性命,就到……”不由得大奇,道:“月月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子了?”宋慈甚是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岳珂忙道:“当晚朱老夫子去世,王医师临终前叮嘱宋慈照顾余娘,杨妙真人也在的,兴许她是由此以为月娘是宋慈的未婚妻子。”

    孙应龙心急如焚,道:“我去追送信人。”提了宝剑,匆匆去了。

    岳珂道:“现在要怎么办?”宋慈道:“当日杨氏兄妹已从我身上搜走玉笔黑砚,后来又主动还我,想来是认为没有价值。此时重新来索要这两件东西,更是不惜大费周章,捉住月月作为人质,或许这里面真有什么玄机。”

    岳珂道:“看来你的推算是对的,是杨氏兄妹捉了林麟,从他口中得知宝藏的线索也未可知。”

    二人忙坐在桌前,用针一点一点地将黑砚底部小洞中的物件勾出,果如之前宋慈所预料的,那是一条极窄长的褐色绢质帛布,上面竖写着一行字“崇政乡宁化里唐石里洛由里砚山西龙池北街”。

    岳珂道:“这是建阳地名么?”宋慈道:“是。但有些奇怪,宁化里和唐石里均是崇政乡管辖的乡里,但洛由里却应该是属于建宁乡的。”顿了顿,又道:“不过洛由里真的有一座山名叫砚山,也真的有一个湖名叫西龙池,当然也有西龙池北街。”

    岳珂道:“这么说,洛由里砚山西龙池北街是一个真实的地址?”宋慈道:“是。但前面的‘崇政乡宁化里唐石里’九个字,却是一个乡下两个乡里的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岳珂道:“这十九个字应该是谜面,答案就在其中。崇政乡范围太大,即使有线索也是大海捞针,这条谜面就没有了意义。兴许是反推,要先到洛由里砚山西龙池北街寻找线索,再到唐石里。”

    宋慈道:“不应该有这么容易,不过终究也是条线索,可以立即派人去洛由里查看。”

    二人忙来找辛弃疾,禀明经过。辛弃疾道:“好,岳珂,你立即带人去洛由里。就算没有任何发现,也要埋伏一队人马在那里,如果杨氏兄妹到了那里,就将他们一举擒获。记住,老夫要活的。”岳珂道:“是。”又问道:“余月月在杨氏兄妹手中,辛公要如何应付?”

    辛弃疾道:“宋慈,你带着玉笔黑砚和这布条去见杨妙真,将余月月换回来。”

    宋慈极是意外,道:“可这玉笔黑砚是辛公穷尽半生心血才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就这么交出去么?”辛弃疾叹道:“当年老夫在前程和女人之间选择了前者,以致追悔终身。老夫不希望悲剧在你身上重演。去吧,带着这些去见杨氏兄妹,换余月月回来,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子么?”

    宋慈大是困窘,然而当此局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应道:“是,多谢辛公。”

    辛弃疾又从案下取出一柄匕首,道:“这是大理段公子送给老夫的大理刀,一套两把,一长一短,长的老夫预备送给岳珂,短的给你,带上防身吧。”

    大理刀跟大理马一样,是大理的特色产品,有“吹毛透风”之称。那匕首以象皮为鞘,刀刃铁青色,黑沉沉不蚀,刀柄缠皮藤。虽不起眼,但既是大理王子送给辛弃疾的礼物,想来绝非凡品。遂收入袖中,携了玉笔黑砚告辞出来,正好在门楼撞见孙应龙。

    孙应龙道:“没找到送信人。你这是要去换月月么?我跟你一起去。”宋慈道:“信上只说明要我一个人去。”孙应龙道:“不,我不放心月月,也不放心你。”

    宋慈劝说不动,只得任由他跟着。

    一路赶来登高山,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攀到峰顶,果见杨妙真手执两顶竹笠站在那里,远远便笑道:“信上不是写明让宋慈一个人来的么,怎么来了两个人?”

    孙应龙诚恳地道:“妙真,你我也算有缘,我敬你武艺了得,不让须眉,以朋友的身份多劝你一句,快些放了月月和林麟,跟我去向辛公自首吧。你也不想想,你身处八闽之地,就算你们兄妹找到宝藏,又如何运回山东呢?到头来,还是要被官兵穷追恶捕,丧命在大宋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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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6 10:5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杨妙真笑道:“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余月月?”孙应龙不擅长也不愿意撒谎,道:“我与月月自小相识,当然关心她多些,但我也不愿意见到你遭遇什么不幸。”

    杨妙真道:“嗯,你的话还算是发自内心。但你该知道我的来意,既然辛公明确表示不能跟我回山东,我可不能白跑这一趟,秦氏宝藏我是非要不可。至于如何运回山东,就不劳你操心了。”

    孙应龙向宋慈要过玉笔黑砚,双手捧着走了过去道:“那好,这玉笔黑砚和里面发现的布条都给你。我求求你,放了月月,她什么都不知道。”杨妙真道:“我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可她对宋慈来说很重要呀,我要的不光是玉笔黑砚,还有宋慈。”

    孙应龙道:“你要宋慈做什么?他不过是个书呆子。你不是想要人质吗?我愿意用我自己跟月月交换,你可绑住我的手,我绝不会反抗。”

    杨妙真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憨傻得可以,我还蛮喜欢的。我要宋慈,不是要他做人质,而是要他帮我解密,听说宝藏的线索藏在一个谜面里。好了,不多说了,你站住!你也知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如果还想见到余月月的话,就站在那里别动。”

    孙应龙道:“妙真,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月月。”杨妙真道:“只要宋慈肯乖乖听话,我自然会将月娘完好无缺地还你。宋慈,你带着玉笔黑砚过来。孙应龙,你站在那里,不准动,叫你后面那些打扮成山民的官差也不准动,不然咱们可就要一拍两散。”

    宋慈道:“孙大哥,你先回去吧。真娘只是想要宝藏,替她找到宝藏,她自然会放了我和月月。”从孙应龙手中取了玉笔黑砚,走过去道:“东西都在这里。”

    杨妙真大致看了一眼,接过来收入怀中,递了一顶竹笠给宋慈,道:“戴上,跟我走。”自己戴了一顶,引着宋慈从另一边下山,似是要往山北而去。

    孙应龙略略等了一等,听不到脚步声时,便往前面追去,一口气追到半山腰,却始终不见人影。回想之前杨妙真足智多谋,连岳珂都佩服万分,料想其早安排下脱身之计,只得悻悻作罢。

    下山后,宋慈便被杨妙真挽住手臂,沿着山坳带回城中。途中数次遇到巡逻的弓手,宋慈因为事先得了杨妙真警告,也不敢呼叫求救。兜兜转转一番,居然又回到建阳县署附近,进了县署西面的一处民宅。

    杨安国早守在门口,见妹妹带着宋慈进来,问道:“甩掉追兵了么?”杨妙真笑道:“当然。他们哪里追得上我?”进来堂屋,取出玉笔黑砚和那条布条,道:“全在这里了。”

    杨安国拿起布条,问道:“这是从玉笔或是黑砚中取出来的么?是建阳的地名?”宋慈道:“要我回答问题不难,月月呢?我要见她。”

    杨安国便推开内室房门,道:“她人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宋慈抢过去一看,却见内室里捆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四肢反攒在一起,吊在房梁下。那男子赤身裸体,浑身上下都是刀伤和鲜血,样子骇人,虽被麻布口袋罩住了头,但应该就是昨夜失踪的林麟。他一动不动,头无力地垂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女子身上衣衫倒是完整,不过也一样被麻布口袋套住了脑袋,正在“呜呜”叫喊,蠕动挣扎着。

    宋慈忙奔过去取下女子头上的麻布,果然就是余月月。她头发凌乱,脸上有许多污迹,口中塞了破布,叫不出来,一见到宋慈,眼泪便如泉水般流了出来。

    宋慈刚想解开绳索,放余月月下来,却被杨安国拖了出来,强行按到板凳上坐下。

    宋慈道:“放屋里的那两个人下来,不然我什么都不会回答你们。”杨妙真笑道:“你别冲动,你那位未婚妻刚烈得不得了,不但会骂人,还会咬人,我哥哥就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她力气又大,一不小心,就被她挣脱了,不得已,才将她绑起来的。”

    杨安国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帮我们揭开宝藏谜题,我就放余月月下来。”宋慈断然拒绝,道:“不行,你将他们两个吊得这么高,他们全身血流不畅,时间稍微久点儿,他们就会窒息而死。”

    杨安国拔出短刀,架在宋慈颈中,道:“你性命在我掌握之中,居然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宋慈道:“你杀我容易,杀了我,可就再也没有人解开谜题。你可以试试看。”

    杨安国胸怀大志,果敢刚毅,也是不轻言妥协之人。正僵持之时,有人推门进来。杨妙真便叫道:“卿卿,你回来的正好。这个宋慈年纪虽小,却比林麟还难对付。你昨夜用在林麟身上让他招供的春药,还有没有?”

    宋慈侧过头去,那进来的女子当真就是被辛弃疾逐走的侍妾卿卿。

    原来昨晚林麟收到的书信竟是卿卿所写。卿卿之前曾与林麟的叔叔林枅暗通多时,林麟对其笔迹甚为熟悉,一见之下便认了出来。卿卿在信中称:辛弃疾已经知道是林枅派茶商伏击,她的身份败露,也被逐走,她有关于命案的重要线索要告知林枅,但绝不能让辛弃疾一方知道。

    林麟得知辛弃疾已知茶商背后主谋,悚然而惊,又立即开始怀疑是辛弃疾派人杀了叔叔,遂也不告知宋慈等人,即刻赶出来见卿卿。卿卿等候在角楼下,见林麟出来,直言告知林枅被杀与辛弃疾有关,她寻到了证人。林麟一心想知道真相,便跟随卿卿来到县署西边的这处民宅,哪知道一进堂就被等候在这里的杨氏兄妹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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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6 10:51:08 | 显示全部楼层
    杨安国道:“林公子若肯合作,就会少吃点苦,明白么?”林麟双手被别在身后,无力反抗,只得点了点头,等杨安国松开手,才问道:“你们利用卿卿诱我来这里,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杨妙真笑道:“当然是秦氏宝藏的下落。”林麟道:“我不知道什么秦氏宝藏的下落。‘宝藏’前面既有‘秦氏’二字,该去找秦相公后人才对。”杨妙真道:“卿卿早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我们,你还想骗人么?没有宝藏,你叔叔为什么那么着急要杀人灭口?”

    林麟骇然瞪视着卿卿,道:“你……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既是与我们林家为敌,也是与辛弃疾为敌。”卿卿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卿卿前日辞别辛弃疾、离开建阳县署后就被杨妙真堵住,将她强行带到附近一处废弃的土地庙中。

    卿卿道:“我认得你,当日在崇安峡谷,是你和另一位使枪的男子救了辛相公。”杨妙真道:“那男子是我哥哥。”

    卿卿道:“你找我做什么?”杨妙真道:“之前我和我哥哥知道有人想对辛公不利,一直想揪他出来。我早就怀疑你了。”卿卿道:“你怎么会怀疑我?”杨妙真道:“辛公身边的人我都见过,岳珂、陈址他们都不像,你一看就是那种红颜祸水,而且你也没死,难道不是嫌疑最大的人么?”

    卿卿道:“你们是辛相公什么人?”杨妙真笑道:“我们兄妹与辛公虽不是亲眷,却关系非同一般。你可认得这柄匕首?”

    卿卿道:“当然认得,这是金错刀。”杨妙真道:“但这不是辛公手上的那一柄,那柄刻着‘夫’字,这一柄刻着‘珠’字。”

    卿卿讶然道:“你们是玉珠的后人?”杨妙真道:“你知道玉珠?”卿卿道:“我好几次听见辛相公在梦中呼喊这个名字,还试探问过他,他却不愿意提起。”杨妙真道:“原来如此。”

    卿卿不知道杨氏兄妹来历,不愿意跟对方纠缠,道:“卿卿确实对不起辛相公。但之前的事,包括向林安抚使泄露辛相公行踪之事,我已经跟他交代清楚了,不信你自己去县署问他。”

    杨妙真道:“这么说,你是被辛公赶出来的?是要转去投奔你原先的主子么?”卿卿凄然道:“卿卿身不由己,被迫来到辛公身边做奸细,而今任务没有完成,回去也会被主人处死,而且会死得无比凄惨。我还不如自己找个地方自行了断,那样或许还能保全家人性命。”

    杨妙真笑道:“我不想你死,你就不会死,但是你得将你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诉我。”

    卿卿叹道:“我知道你和你兄长武艺了得,当日我在峡谷亲眼见到你们两个杀死了那么多茶商,其实你们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的事,你还真帮不上忙。”

    杨妙真道:“你可不要小瞧我们兄妹的能耐。你不相信么?那好,你先说一件你死前极想了结的心愿,我立即替你去办,若是我能办到,你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

    卿卿想了很久,才道:“反正我也快要死了,能多帮一个就是一个。如果你们兄妹能杀死福建安抚使林枅,我就将所有实情和盘托出,当然,我主人的身份除外。”

    杨妙真极是意外,问道:“你主人不是林枅?那你为什么要将辛公的行踪透露给他?”卿卿道:“这个说来话长,大概意思就是,我主人想利用林安抚使来对付辛公。”

    杨妙真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帮你杀死林枅,这样不是反倒在帮辛公吗?噢,我明白了,你对辛公动了真情,哈哈哈。”

    卿卿怒道:“这很好笑么?辛公这样的奇男子,天下罕有,我本来就是他的侍妾,对他动心有什么不对?”杨妙真忙道:“不好笑。我跟我哥哥商量一下,看要如何杀了林枅,好保你的辛相公周全。你就放心吧。”

    卿卿不过是随口一说,想那林枅何等人物,堂堂闽帅,又住在县署中,常人难以接近,想不到对方却认了真,不由得狐疑起来,问道:“小娘子当真要去杀林安抚使?”杨妙真道:“当然,这样的事,能开玩笑么?”

    正好杨安国进来道:“我等在县署门口,看到宋慈和孙应龙出去了。听他们对话,应该是要去唐石里。”杨妙真道:“辛公派了他们两个寻找宝藏,又大老远地跑去山里,会不会跟宝藏有关?”

    卿卿很是意外,问道:“你们也知道宝藏?”杨妙真笑道:“只知道一点儿,所以才请了你来帮忙。”

    朱熹过世当晚,杨妙真人也在沧洲精舍中,在门外偷听辛弃疾和宋慈几人的对话,得到了秦氏宝藏的消息,但只有只言片语,并不得其详。他兄妹二人已知道早先带辛弃疾回山东做招牌的计划不可能,但若能寻到宝藏,用作义军的军费,那也是一桩大大的美事,遂着力经营。但他们兄妹本就人生地不熟,宝藏又涉及诸多典故,二人连秦氏宝藏其实该叫林氏宝藏都不知道,完全不得门道。最终还是决定从辛弃疾身上下手,一直有意监视着他的举动。

    杨安国听说卿卿不肯合作,便想要将她绑起来拷打逼问。杨妙真忙阻止道:“她也是个苦命的可怜女子,不但自己朝不保夕,连家人的性命也全在别人掌握之中。哥哥,我要帮她。”

    卿卿生平从未如此被人关心过,即使在辛弃疾身边时,也不过是因姿色而见怜,闻言登时大哭起来。杨妙真趁机好言劝诱,她便断断续续讲述了秦氏宝藏的来历。但这倒不是出于要背叛辛弃疾的目的,而是她觉得辛弃疾大权在握,杨妙真只是一介平民,不会对辛弃疾寻宝构成什么威胁,况且对方是除了父母之外,第一个真正关心她死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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