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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布袋戏杀人事件》:不可能犯罪+台湾本土特色的民俗推理,作者:陈嘉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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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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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4-3-14 09: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物介绍】
    余定森——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

    欧晨萍——余定森之妻

    凌行义——富亿电视公司总经理

    钟季瑜——知名娱乐新闻女主播

    何匡晏——富亿电视公司乡土剧导演

    黄天祥——“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团长

    黄风庭——“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团长黄天祥之长子

    黄云飞——“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团长黄天祥之次子

    黄雨柔——“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团长之么女

    许仲泰——富亿电视公司替身演员

    涂汉生——新丰大楼管理员

    吴彦平——BBS帐号昵称为“藏镜人”的布袋戏迷

    张玉鹏——中和分局刑事组组长

    王祺瑞——中和分局刑事组组员

    伏州博——“驱魔神探”电视节目棚内主持人

    赵紫玲——“驱魔神探”电视节目外景特派员

    袁健太——“驱魔神探”电视节目外景摄影师

    柯自利——《珊瑚星杂志》记者

    吕峻霖——《珊瑚星杂志》摄影师

    林妙婷——目击到“古代亡魂”坠楼的女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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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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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楔子】功名归掌上——布袋戏起源的传说
    据传说,远在三百余年前,福建泉州城内,有个书生名叫梁炳麟的,真是经纶满腹,博学多才,屡赴应试均不第而归,顿时胸中忿懑,可惜却无从发泄,罗门抱膝,短叹长吁。

    这小子有个挚友刘生,幼与姓梁的同砚,原亦是泉州城里有数的一号人物,因屡试屡北,同遭铩羽之讥诮。然而,他的壮志未酬,实不甘抛弃举子业,欲邀梁生到九鲤湖仙公庙圆梦。梁炳麟因虚幻难凭,以功名议决诸无稽之神鬼,似未以为然。但刘邀请之意坚,他亦难却其情。且科期将届,夙心未死,热念复萌,加以乡村到处轰传,仙公未卜先知,于是拟作冯妇之举,遂择日斋戒,与刘一齐偕往,宿于庙内三天,得梦见一白发老翁执其手说:“念子之虔诚,今以五言一句赠子,后自知之。”即执笔在梁炳麟之掌上书“功名归掌上”五字。

    梁炳麟醒后详思,自喜今科必中无疑。欣然报名投考,三场已毕,得意洋洋。岂知榜上揭晓,依然名落孙山,而刘虽无梦示,是科竟进。梁则懊丧欲死,嗒然而归。

    从此光明拳打破痴迷面,功名心已似三冬冷雪矣。正好隔壁有教演傀儡戏的人,梁炳麟闲时每每从之参观,见其丝条复杂,掌诀把式深奥,似非经学数年,不能抽演。一旦于观览间,灵机忽动,即别出心栽,以木偶作傀儡状,擎于掌上演弄,久之由熟生巧,日渐活泼,举动较诸傀儡戏更自然,乃藉稗官野史,调节剧情,朗诵其生平所作之诗文,一方面炫耀其才华,一方面藉以讽刺考官无目。

    风头一出,面目更新,远近欢迎聘请开演,观众接踵而来,不数年间,名扬八闽矣。至此始悟九鲤湖仙公所梦示“功名归掌上”之谜,分毫不爽,而掌中班亦从此而得名。

    ——摘自吕诉上《大台湾布袋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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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整 版【 36me.xyz 】偸 啪【 36me.xyz 】你 慬 的   发表于 2024-3-21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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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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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回】轰动武林 惊动万教
    对于“新丰大楼”的管理员涂汉生来说,这三天真算得上是他十二年管理员生涯中,最诡异的一段插曲了——因为他作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和“藏镜人”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

    晚上九点来钟,年逾七十的管理员涂汉生,刚刚吃完了便当,坐在斗大的管理员室里,眼睛盯着电视荧屏里,正在上演的布袋戏节目——“三国英雄传”——这是他每天晚上,不可或缺的消遣活动。

    管理员涂汉生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悬挂在骨棱鼻梁上的一副黄褐色框架的老花眼镜——这个举动并非是必要的,而是积年累月下来,他所养成的特殊习惯。

    这副黄褐色框架的老花眼镜,是老涂的第一副老花眼镜,伴随着他的晚年(不知道这么说是否恰当?),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期间了,由原先不大起眼的“附加物品”,变成了显著的“个人特征”。,

    调整好黄褐色框架的老花眼镜,涂汉生那只粗糙长茧的手指,沿着脸颊顺势滑下,来回抚触着略呈斑白的鬓角。虽然目光没有离开过电视荧幕半秒,但是,他的心思却有一半,搁在了左手旁边的大楼监视系统上。他利用广告时间,往监视系统荧幕的方向瞄上了一眼——地下室停车场里头,并没有任何动静。

    涂汉生心想:今天晚上,“它”应该不会再现身了吧?不似前两天的夜晚,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名神秘人物,一个理应活在虚幻世界里的人物,一个让老涂作梦都想不到,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的人物……

    两天之前的夜晚,也是在同一时间,大约九点多钟的时候,涂汉生一如往常地紧盯着电视上的“三国英雄传”。那天播出的单元是“古城释义”,正当剧情上演到高潮处——赤面长髯的关公关云长关二爷,哇喳喳地擎起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喀嚓一刀斩落了蔡阳的首级,脑袋瓜儿骨碌碌滚在地上,这才消除了义弟张飞对他降曹的疑虑——在老涂看得愈来愈起劲的当下,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瞟见身旁监视系统荧幕上,突然冒出了一个让老涂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要说熟悉,是因为涂汉生在三十多年以前,曾经天天看着“那个人”,在电视上演出的戏剧;说陌生,则是因为“那个人”不应该现身在此时此地,不应该如此活生生地,在老涂的眼前走动,不应该……

    啊!“不应该”不就是“那个人”,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吗?看见“藏镜人”在监视系统荧幕上出现的老涂,开始在心里头斟酌:到底该不该去一探究竟呢?

    只见电视荧屏的画面中,全身上下几乎被华丽戏服,包裹得密不通风的“藏镜人”,停伫在原地不动,数秒后缓缓地转身抬起了头,那唯一没有被遮蔽的部分——也就是“藏镜人”的双眼,恰巧不偏不倚地,对准了监视器的方向,与荧幕前面的老涂“四目相交”。

    这个出乎涂汉生意料之外的举动,把老涂顿时慑服住了片刻,使原本就踌躇不决的涂汉生,更加难以采取行动,仅仅是呆立在原处,紧盯着荧幕中的“藏镜人”。

    对峙的局势大概维持了一分钟之久,直到“藏镜人”突如其来地,转身掉头离开,才宣告了此次“张飞对眼”的结束。

    也就是在此时,涂汉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所在,他连忙冲出管理员室,往地下室停车场跑去。

    涂汉生要确定“藏镜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它”来访的目的,不只是基于他本身的职责,更是因为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不过,当老涂到了地下室停车场的出口时,“藏镜人”业已逃之夭夭了。

    “那小子到底会是谁呀?”老涂纳闷地思索着:他是一般的布袋戏迷吗?——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难不成是布袋戏迷的恶作剧?

    身为“布袋戏”喜好者的涂汉生,认识一些同样是“布布迷”的同好,当中不乏“五年级学生”、“六年级学生”的年轻人,他们对布袋戏的热爱,甚至不输给老一帮的布袋戏迷。比方说,在“布布迷”每月固定的聚会里,那些年轻同好,都会各自打扮成他们喜爱、崇拜的“布袋戏人物”——例如早期风靡全台湾的“史艳文”、“独眼龙”、“黑白郎君”,到近来流行的“素还真”、“叶小钗”、“一页书”——这样几近疯狂的热情,或许是老一辈的布袋戏迷,所仿效不来的吧?

    不过,同样令那些年轻人难以想像的是,外表看似古板的老头儿涂汉生,竟然也能够融入他们前卫的团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涂汉生也会抽空去参加,这类的化妆聚会,跟那群年轻的“布布迷”们一起同乐。

    每当身处在这些年轻学子的环绕之下,即便老头儿涂汉生,没有跟着他们一同,化装成自己所喜爱的布袋戏人物,却也能从中感受到,那股早已离他远去的年轻气息,更再一次由这群年轻人身上,寻获到失落已久的狂热。

    所以,按照涂汉生的基本认知来看,他理应不会因为,看见化装成布袋戏人物的布袋戏迷,在他面前走动,而感到错愕才是。

    只是,在这样的地点和时间,身为大楼管理员的涂汉生,身上所被赋予的责任,却不允许自己被“基本认知”给蒙蔽住了,,于是乎,他才会在监视系统荧幕前面,表现出进退维谷的态势。

    第二天晚上的情形也大致相同,然而,涂汉生这次却被一通,住户打来的电话给牵引住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监视系统荧幕上,出现了许久的“藏镜人”。

    待他挂断了电话,发现“藏镜人”的身影,然后飞也似地,赶到地下室停车场的出口时,“藏镜人”又再一次地消失无踪了。

    因此,老涂今天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逮住这名“藏镜人”——当然,涂汉生并非真要逮捕他(或她),然后以“骚扰大楼住户”的名义将之移送,法办。而是要弄清楚他(或她)的目的为什么?为什么会选定此时此地作此装扮?

    其实,涂汉生老头儿的心中早就有谱了,此人必定是个喜爱布袋戏的年轻小伙子,只要他(或她)没有任何不轨的意图,那么,老涂根本就不会跟他(或她)计较……

    “来了!……”老涂一见到“藏镜人”出现,先下意识地用手调整好,悬挂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然后,以近乎反射动作的速度,由管理员室里飕地冲向了地下室的停车场——这次不消半分钟的光景,他本人就已经来到了停车场的出口了。

    原本涂汉生以为,“藏镜人”会像两天前那般,站在监视器可及的范围内,盯着监视器瞧,但是,这回他却没有料到:“藏镜人”出溜溜一下子,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停车场里头往外冲出,以伸手可及的距离,与老涂擦肩而过,留下了一脸错愕的涂汉生,呆呆地杵在出口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拔腿追赶。

    眼见双方的距离愈差愈远,在后头追赶的涂汉生更是心急,由于好奇心与责任感的驱使,他不顾七十二岁的高龄,硬是加足马力,拼了老命地往前狂奔。无奈事与愿违,涂汉生耳边响起的,心脏急剧跳动的声响愈来愈大,但是,眼前的身影轮廓,却愈来愈模糊了。

    约莫一分钟之后,老涂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双手按着颤抖不住的膝盖,弯着身子激烈地喘息着。如此耗费体力的追逐,让老涂一度有些体力不支,眼前一片晕眩,于是,他整个人跪倒在地上,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撑起了身子。

    “他妈的,就差了那么一点儿了!……”老涂以混杂着急促呼吸的语调,懊恼地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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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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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藏镜人”明天会不会出现?应该不会了吧?那小子不但被发现了踪迹,更被人从后面追赶。但是,倘若如此,他就无法知道这名神秘的“布袋戏迷”,究竟为什么要以这样的装扮,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出现了。

    正当老涂心灰意冷地,自红砖人行道上站起身来,用手拍掉裤管上的砂砾和灰尘,准备转身,回到大楼之际,赫然发现身旁街道的墙壁上,映着一个巨大、歪斜的黑影!尽管歪斜,但是,仍然可以辨识出,这就是“藏镜人”的身影!——由“藏镜人”头上那顶大圆帽,可以精准无误地判断出来。

    涂汉生顺势往他右前方大约十公尺处,看见“藏镜人”就伫立在路旁的街灯下!……他(或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远处折返回来的?更不知道他(或她)为什么要折返回来?

    老头儿涂汉生在惊讶之余,却也忍不住将眼前这位家喻户晓的“藏镜人”,全身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藏镜人”全身的穿着,都镶满了灿若繁星的圆点亮片,就连头上那顶宛若锅盖的大圆帽,和覆盖住脸孔的面罩也不例外;宽松布袋戏服上的高耸披肩和雪白绒毛,更替这个布袋戏的传奇人物,增添了几许雄伟的气派:而“藏镜人”头顶正上方的那盏路灯,倾吐出的微弱光线,映射在华丽戏服的亮片上,造成无数明灭不定的光点,在“藏镜人”的身上闪动,更让这个“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万恶罪魁”之气势愈显不凡。

    “浑蛋,你小子到底是谁?”老爷子涂汉生语言里带着稀淡的外省口音,打破这令人难受的沉默问道。只是另一方似乎不领情,保持着“藏镜人”的既有形象——令人捉摸不定的性格与使人慑服的威严。

    尽管对方展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但是,涂汉生却不放弃任何可以沟通的机会。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形,恐惧不安的情绪,必定会在心中蔓延开来。

    可是,涂汉生这老头儿却不然。同时兼具大楼管理员和布袋戏迷双重身份的老涂,面对着这位“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万恶罪魁”,心中非但未有丝毫的畏惧,反倒还衍生出一股急欲得知真相的念头。

    “彦平,是你吗?”涂汉生又开口问道。

    老头儿涂汉生口中的吴彦平,是他认识的一位布袋戏迷,亦是大学“布袋社”的社员。吴彦平他最喜爱的布袋戏人物,就是“藏镜人”,他也时常在“布布迷”的化妆聚会上,装扮成“藏镜人”的模样,所以,涂汉生才会做此猜测。

    不过,就老头儿涂汉生对吴彦平这名学生的了解,他不认为这个年轻小伙子,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来。虽然前阵子吴彦平在许多布袋戏网站上,和各大专院校的BBS论坛上,发表过偏激不当的言论——这段言论甚至还,一度在社会上引起了喧然大波——但是,至少在涂汉生老头儿这位长辈的面前,吴彦平倒是表现得必恭必敬,决计不敢贸然造次。

    然而,面罩上渲染着一层阴影的“藏镜人”,却仍然一言不发。显然“它”不是吴彦平,老涂猜想。

    尽管光线昏暗与视力不佳,但是,涂汉生却隐隐约约地看见了,“藏镜人”面罩底下露出的双眸,正在不停地眨动,泄漏出左右为难的心意——仿佛正在考虑,是否要跟老涂继续耗下去。

    “畜生,你为什么要扮成‘藏镜人’?”

    老头儿涂汉生想:就算你不愿意表明身份,那至少要说清楚,你的目的为什么吧!

    让老头儿涂汉生大失所望的是,“藏镜人”最后选择转身快步离开了,竟然不回答老涂提出的任何质问。而心力交瘁的涂汉生,却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追逐下去了,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藏镜人”消逝在刺眼的黑暗中。

    “轰动武林,惊动万教。”老头儿涂汉生的目光望向远方,以熟练的闽南语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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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回】顺我者生 逆我者亡

    看见一辆警车停驻在电视台的大门前面,许仲泰的心中,顿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利用拍戏的空档,许仲泰在六楼的道具间里,检视了一番自己在下一场戏中,需要使用的装备,却不经意地从窗户中,瞟见了停驻在电视公司大门前面的警车。

    体态壮硕,皮肤黝黑的许仲泰,是在“富亿电视台”里工作的替身演员,今年三十一岁了,正值壮年,外表看起来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小伙子,其实并不是这样子的。

    许仲泰打从二十一岁的时候开始,就踏进了替身演员这个行业。当年他高中毕业后,参加大专联考失利:但是,因为天生好动,热爱冒险的他,并没有加入众多重考生的行列,再度闯关挤入大学窄门,而是先行服了兵役,退伍之后再到各大电视台,去报考演员训练班。

    只是满怀梦想抱负的许仲泰,却受限于本身的条件,以至于没有能够如他所愿望的那样,在演艺圏里一鸣惊人、大放异彩。刚开始他在公司里,只是一个负责打杂的小弟,偶尔兼做一个跑龙套的临时演员。后来为了与现实生活妥协,他慢慢地调整了自己的步调与目标,打算先从学习机会多、但是,比较吃力的替身演员做起。

    日子一久,许仲泰反而喜爱上了这份工作,他认为自己在替身演员这个行业里,能够有很好的发挥空间,而且,这也很符合他好动、爱刺激的个性,于是,一做下来就是十个年头。

    由于前一阵子,公司的高层政策的改变,导致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组成了“自救协会”,来保障员工自身的权益。有的人则打算跳槽到其他的电视公司,几位同行替身演员就曾经找过他,问许仲泰要不要一起离职,另谋高就。

    面对同事们的盛情邀约,许仲泰则是十分为难地婉言拒绝了,而同事们也不愿意责怪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许仲泰不愿意离职的原因。

    “我想留在这里工作,这样子也好跟雨柔有个照应。”

    许仲泰满怀歉意地对长久以来,与他一起奋斗的同事们,解释自己不愿意离职的原因。

    许仲泰口中所说的黄雨柔,是在云林一带享有盛名的“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团长黄天祥的女儿。由于当年刚刚草创不久的“富亿电视台”,极力延揽“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来制作布袋戏节目。所以,许仲泰也就在“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进驻了富亿电视台之后,认识了在团内工作的黄雨柔。

    许仲泰初次见到这个可爱、娇羞的女子时,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黄雨柔的外貌挺迷人,后来却因为工作上的接触——尽管机会不多——而慢慢地对黄雨柔产生了情愫。过了一段时日,他向黄雨柔展开了追求,黄雨柔也在他真挚、热切的情意下,首肯了许仲泰对自己的追求。

    之后,这段感情持续稳定地发展着,直到最近才发生了变化。也就是如此,许仲泰近来受到了感情方面的困扰,工作上的表现,也相对地受到了影响。

    “为什么雨柔对我的态度,会有所转变呢?我总是觉得,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到底会是什么呢?”许仲泰在心里暗暗忖度着。他发觉黄雨柔这阵子,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人家真的没事儿了啦……你不要老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嘛,吧嗒吧嗒不停地问东问西的好不好了啦!……”黄雨柔难得地发了脾气,眼眶里含着泪水说道。

    “是喔!是喔!我是不懂你了啦!……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懂的嘛?”

    许仲泰也没有想到,黄雨柔会如此伤心,但是,两人世界里最基本的坦承互信,却让许仲泰无法冷静坐视,她对自己的秘而不宣。

    结果不了了之——沉默混杂着冷漠,堆砌成了一道高耸森冷的城墙,阻隔住了两颗心的交流——这是许仲泰至今的感受。而他目前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守在黄雨柔的身边,多给她关心——即便她什么都不说。

    “晚上去买个礼物送给她吧!……顺道到医院去探视一下伯父。”许仲泰心里暗自琢磨着。在做了决定之后,他把下一场戏里,所需要使用的装备打理好。

    就在许仲泰要把道具,拿出去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谈话声,当中一人的声音相当熟悉——那正是黄雨柔的声音!至于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他觉得有点儿耳熟,但是,他就是想不起那个人是谁来。

    正当许仲泰打算走出道具间,寻找黄雨柔之际,门外私密的谈话内容,让他转动门把的手,顿时停住不动了。

    “何导演,我拜托你的事儿,你已经完成了吗?”黄雨柔尖声地问道。

    “原来,另外一人是公司里的导演何匡晏。”许仲泰心里暗自想道。

    “你拜托我的事,我哪里敢不尽力去完成呢?”何匡晏嬉皮笑脸地说,“只是我还得,再跟余董事长商讨一下。”

    “黄雨柔到底拜托何导演什么事?”许仲泰暗暗好奇。

    “何导演哪,麻烦你一定说服余董事长,让他改变心意了啦!……”

    “要改变余董事长的什么心意?”许仲泰继续不断地琢磨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啦,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何匡晏得意地笑着说,“但是,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喔!……”

    “答应?雨柔又答应何导演什么事情呢?”许仲泰心里顿时一惊。

    “何导演,请你不要这样子了啦!……”黄雨柔尖声惊叫着,“我答应你的事情,要等到我拜托你的事情,半完成了之后,才会实现的啦。”

    “为什么雨柔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些许抗拒和为难?”偷听的许仲泰心里暗暗琢磨着。

    “好吧!我想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够成功……”导演何匡晏贪婪地说道,“不妨现在就给我一个吻,好让我在跟余董事长谈判的时候,多一点儿信心和勇气。”

    “……吻?这个……这个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许仲泰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何导演,请你放尊重一点儿好吗?”黄雨柔严肃地说,“在确定事成之前,我是不会和你有所往来的……”

    “有所往来!难不成雨柔她……”

    “瞧你那副倔强的模样,还真是惹人怜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导演何匡晏一阵冷笑,“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那么,我就不勉强你了……今天晚上等候我的好消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何匡晏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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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直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的许仲泰,这时候再也压抑不下,心中炽热的怒火了,他把手上的装备道具,一股脑地丢在了地上,准备冲出道具间,找何导演算帐,但是,门外哀凄的啜泣声,却让他顿时踟蹰不前。

    “雨柔,你到底瞒着我在做什么啊?……”许仲泰伤心欲绝地倚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到了地板上,恰巧与同样倚靠在门外,蹲坐在地上哭泣的黄雨柔,背对着背……


    “看,就是这一张!……”著名娱乐新闻的主播钟季瑜,气冲冲地把一团被揉皱的纸条丢在桌子上,“你们警方不是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吗?”

    负责承办这件案子的张玉鹏组长,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团皱巴巴的纸球,小心冀翼地摊开了它,只见上头印着斗大的几个粗黑铅字体: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藏镜人留

    “指纹?……我看还是免了吧,我的助理拿给我的时候,纸条早就被她摸过了,这段期间,这张纸条也不知道,被多少人传阅过。”

    这名曝光率、知名度都高居全台湾岛之冠的娱乐新闻女主播——钟季瑜,从她那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

    “你认为,这是单纯的恶作剧吗?”与张玉鹏组长一同前来的员警王褀瑞问道。

    “我不知道。”女主播钟季瑜“嗤啦”一声,用打火机点上了火,“哺滋”抽了一口烟儿,“噗”地吐出一股淡蓝色的烟圈儿,吧咂吧咂嘴,然后,故作优雅的姿态说道,“起初我也认为,这只是恶作剧了啦;不过,一联想到上回网络里,那些嚣张、低俗的言论,我心里头就感到相当地不安。和我的助理讨论过以后,我还是决定报警处理。”

    “你心中有任何的人选吗?……我是指可能写这封恐吓信,来威胁你的犯人。”这个问题是由张玉鹏组长提出来的。

    “警察先生!……”女主播钟季瑜瞪大了画了眼线、扑上了彩妆的双眼说,“……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掌握住了线索了呢!……最最最有嫌疑,犯下这桩恐吓罪行的人,不是那个在网络上,出言不逊的人吗?……你们应该先去侦讯一下他才对啊!怎么反倒先求助于我呢?”

    “那个人我们当然会去调查,只是我们也不排除,有其他人犯案的可能,比方说:某个你的仇人,借着上次你在节目中,批评布袋戏所引发的风波,假他人之名义来恫吓你。”

    张玉鹏组长指的是上个月,在台湾喧腾一时的“口误事件”——这名姓钟的女主播在她的节目上,播报了一则关于布袋戏的新闻时,“无意间”脱口而出说:“布袋戏是一种庸俗无趣的小玩艺儿”、“只有呆子才会看布袋戏”之类的话语,不一会儿,就有一群在电视机前面的布袋戏迷,将写满抗议字句的纸张,呼呼啦啦传真到了节目组里去了,也有观众打电话到电视公司,表达了对钟季瑜极其不满的情绪。

    于是乎,如雪片一般飞来的信件,和从不间歇的电话铃声,迫使女主播钟季瑜于事件发生之后三天,在她的节目里,向全台湾的布袋戏迷道歉。

    在这段期间里,有一个自称“藏镜人”的观众,所传真的内容最为耸动——其他观众传真的内容,不外乎是对女主播钟季瑜家人的“问候”。后来又有许多威吓性的字眼,出现在了各个大专院校BBS网站上的“掌中乾坤”全台湾连线版里头,这些言论都是出于一个网站上、昵称为“藏镜人”的帐号“Mirror Hider”。

    经过警方的追踪调查,得知传真里和网站上的“藏镜人”,都是来自同一人——文化大学“布袋戏社”里,一位名叫吴彦平的学生。

    最后,女主播钟季瑜因为了平息前一阵子的风波,所以,只好表现出了不计前嫌的态度,放弃了对吴彦平这名学生提出毁谤、恐吓的诉讼。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啦!……”女主播钟季瑜歪着脑袋瓜儿,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吧咂着嘴巴说道,“就这种形式的恐吓方法看来,会这么做的人,除了文化大学的那个姓吴的学生以外,很可能就是我们电视公司里头,那个布袋戏剧团的人。自从上次批评布袋戏的事件后,他们那群人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看。”

    “喔?还有这种事?”张玉鹏组长与身旁的部属对看了一眼,然后在记事本里,抄下了这件事情,“还有其他可疑的人吗?”

    “目前就只有想到这些了。”女主播钟季瑜看了看时间,接着将抽了没剩几口的烟给捻熄了,“……好了,我要赶去补妆录影了。如果我又想到了,什么可疑的人、事、物的话,我会再通知你们了啦。”

    “好的,谢谢你的合作。”张玉鹏组长和他的部属,这时候也打算起身离开了。离开房间的两人,边走边讨论着案情。

    “喂!小王,你的看法如何?”

    “不知道!……搞不好诶,是那个主播自导自演,借机故意炒作新闻,好替她的新节目,宣传一番也说不定。”员警王褀瑞不屑地,作出了感到恶心的表情。

    “是吗?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就……”张玉鹏组长本来想说“就再好也不过了”,毕竟警方要处理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了,像是抢劫、强盗之类的重大罪行;如果这个以恐吓为“题材”的恶作剧,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张玉鹏的直觉告诉他:这封稀奇古怪的恐吓信,仅仅是一桩可怕阴谋的序曲而已……


    空间宽敞的办公室内,挂了两幅出自名家手笔的风景油画,地板上则铺着颜色鲜艳的地毯,里面的桌椅、沙发、灯饰、屏风,无一不显露出高贵、典雅的气派,唯一与四周围的摆饰,显得格格不入的,是一座由桧木制成的巨大橱柜。

    令人感到突兀的,并不是那座桧木橱柜本身,而是橱柜里面陈列的物品——各式各样的弓箭罗列于此——由此观之,这个房间的主人,在显赫的身份底下,跃动着一颗热爱刺激冒险的心。此时,有两个人分坐在方桌两侧,讨论“私人的公事”。

    “董事长,这是下个月的预算报表。”何匡晏导演呈上了一叠,画有曲线图与长条图的报表。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西装笔挺,外表老成持重的中年男子,是台湾岛内影视界知名的“富亿电视公司”的董事长余定森。

    自从台湾的国民政府,开放了有线电视频道之后,富亿电视台就在有线电视频道的市场里头,占有了一席之地;会有如此耀眼的成绩,全是因为富亿电视台的创始人余定森,自始至终都抱持着“观众需求至上”的理念,来经营的电视台。

    电视台开办早期,靠着余定森董事长的卓越洞察力,掌握住了特定观众的喜好,请来在地方上有丰富演出经验的“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替富亿电视台制作出精致、特别的戏剧节目,将沉寂许久的布袋戏,再度搬上了电视荧幕,让民国六十年代,引发全台湾民众疯狂的“掌中传奇”再现,也一举创下了有线频道收视率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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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是在更专业制作布袋戏戏剧的“霹雳频道”,猝然加入了竞争的战局以后,原先为富亿电视台招牌的布袋戏节目,在霹雳布袋戏面前,顿时黯然失色。再加上现今社会的娱乐来源,更加趋于多元化,像是外来文化的渗入,例如日剧和近几年的新宠——韩剧——大举“入侵台湾”,让台湾的娱乐界生态,起了重大的变化。

    身为富亿电视台的最高领导人,董事长余定森有着决定电视台性质和特色的权力。他有鉴于现今社会的趋向和潮流,遂毅然决然地改变电视台的经营方针,大量地引进外来戏剧(日剧、韩剧),并大幅度地删减了台湾本土戏剧的数目和制作费用。

    此举引起了电视公司内部,本土戏剧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反弹——尤其以在富亿电视公司创台的艰困时期,立下许多汗马功劳的“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为甚。而这些对公司政策走向不满的员工们,遂因应情势成立了自救协会,以保障自身的权益。

    “关于预算的问题……”油亮的发丝当中、夹杂着数根白发的余定森董事长,以手指来回地摩挲着脸庞正中央,那线条优美的鹰勾鼻子,而双眼犹若猎犬那般,具有侵略性地直盯着眼前的这位部属,他在开口之前,先用力清了清喉咙,“……我已经在五天前的会议上说过了,我们公司的经营方针,是迎合广大观众的喜好,而现在韩剧、日剧的收视率看涨,所以,我们有必要调整、缩编目前的节目型态和数量。”

    眼看董事长并未有任何的让步,于是,何匡晏导演开始在心里头盘算着:要如何说服这个掌管公司内所有节目生杀大权的当权者?

    办公室内的另一位外表老气横秋、五官像是揉面团似地,挤在一块的何匡晏导演,则是富亿电视台长久以来所器重的人才。他所摄制的乡土剧,屡屡创下台湾的收视佳绩,让富亿电视台除了招牌节目——布袋戏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吸引观众的特色。

    也由于身为乡土戏剧的导演,何匡晏自然熟识,公司内的众多演员和工作人员。而在这次裁减预算的风暴下,拥有公司基层人脉,和与上级主管有较多接触机会的导演何匡晏,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高层与员工之间的沟通管道。

    刚开始的时候,何匡晏导演站在员工这边,极力替他们争取应有的权利。除了受到基层员工的信赖和托付之外,何导演愿意挺身对抗高层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与余董事长之间,曾经有过一段“私人的恩怨”。

    面临反对声浪如汹涌波涛一般,袭来的余董事长也知道,他引进外来戏剧的政策导向,势必会引起员工的强力反弹。因此,他设法拉拢何匡晏导演,将之纳入己方阵营,要他一方面替公司,安抚那些对高层政策不满的员工们;另一方面暗中调查出,反对人士的动向。

    导演何匡晏权衡了利益得失,最后决定“屏弃个人恩怨”,阵前倒戈转替高层的政策辩护,要所有的员工共体时艰,全力为公司打拼奋斗。

    何匡晏这样的转变,让所有的基层员工始料未及,许多人更为此谴责余董事长忘恩负义,痛斥何导演见利忘义。

    后来,在董事长余定森和何导演联手大刀阔斧、整顿公司内的反对声浪之下——公司裁撤了十七名的“冗员”,并砍掉大笔的戏剧制作费用之后——这起争取员工权益的风波,才暂时平息了。

    不过,这回何导演为了预算的事,来见余董事长,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替员工抱不平,而是受了“某人”所托。

    “董事长,我希望你能够再考虑一下预算的问题,如果一下子删减掉这么多,我想,反弹的声浪会再度死灰复燃的。”

    “嗯?这不大像是你的作风,”余董事长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数下,以狐疑且猥琐的眼光,望着导演何匡晏说,“……是因为黄雨柔那个女人的关系吗?”

    “唉?……”何导演吃了一惊,好像对自己以往,声名远播的花名浑然不知。

    “是为了什么?她要求在你的戏里演出,是吗?”

    “不……不是这样子的……”何导演紧张地用手捂住了嘴巴,结结巴巴地回应。他感到有点儿心虚,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他决定据实以告,“……是因为她父亲布袋戏剧团的缘故,她向我表示:希望高层的长官可以高抬贵手,让她父亲的布袋戏剧团,能够不要受到太多的限制和……和打压。”

    “打压?我有吗?”余董事长故作不解状反诘问道。

    “她是希望节目制作费用能再多一些,以现在的经费来说,根本很难制作出高品质的节目。”

    “那不是打压,那是她父亲黄天祥对我的承诺——他向我保证收视率绝不会下滑的,结果怎样你也知道——所以,他必须信守他的承诺……话又说回来了,假使我真的打压他们,那灭亡,我干嘛要出钱,资助他们办什么‘布袋戏博览会’呢?……删减制作费算是幸运的,我本来还想解雇整个剧团呢!要不是……算了!我不想再讲了,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谈的,不要再多说了。”余董事长摆出不耐烦的面孔。

    “可是……”导演何匡晏还没有放弃,说服他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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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星期天早上,你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一同到练习场去练习射箭?”余董事长无视何导演的努力,打断他的话,同时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内那座由桧木制成的巨大橱柜前,隔着透明玻璃观赏里头那些琳琅满目的弓箭——那些武器是他最珍爱的收藏品。

    “呃?……”何导演的脸上,开始露出了嫌恶的神情,不过在被余董事长发现之前,他立即将它压制了下来,“……可以啊!星期天早上几点钟?”

    “你忘了啊?去练习的前一天晚上,我都在这里过夜,方便调整检查配备。”

    “啊!我倒真的忘了。”何导演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可是董事长,你手臂的宿疾没有问题吗?”

    何匡晏嘴上所说的“宿疾”,指的是年轻时喜好运动的余定森董事长,由于经年累月的运动伤害,以至于他近年来,罹患了类风湿性关节炎,让他无法顺利地,做出大幅度的拉弓动作;但是余定森董事长,却又不愿放弃这项他所钟爱的休闲运动,只好改以单手可持的十字弓做练习。

    “这一点儿小小的病痛算个什么?那根本无法阻挡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轻轻地抚摸着右手臂的余董事长,语气遽然变得强烈起来,“反正我已经渐渐地习惯了,使用十字弓做射箭练习,手伤的问题也就不再像往常那样困扰着我了……星期六晚上九点到这边来吧!好好挑选你自己用得顺手的弓箭。”余董事长打开橱窗,拿起其中一支十字弓把玩着。

    “好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何导演的心底,却是十分不情愿,因为他并没有完成此行的目的。

    “如果没什么事情来做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接下来的时间,我想独自一个人静一静。”余董事长的态度转变极为快速,适才还盛情地邀约何导演,一同去练习场练习射箭,而下一秒却又直接了当地下逐客令。

    “是!……”何导演的语气也转为强烈,不似刚才的服从。毕竟他的意见不被采纳,又受到了不被尊重的待遇,在这样的情况下,任谁都很难平心静气地待人处事吧。

    “等一等!……”在何导演起身走向门口,打开大门之际,余董事长将他叫住了。

    “我知道季瑜最近跟你走得很近。”余董事长以冷峻的口吻说道。

    “是她自己主动来找我的。”何导演连头也不回,态度相当冷淡地说。

    “我不管!……我不管是她主动找上门,或是你对她余情未了,我都不要再看到这样子的场面发生了。”余董事长的一字一句,在在显露出居高位者的权力掌控欲望。

    “这些话,你留着跟她说吧!……”何导演转头对身后的上司,投以反击似的一笑,随即步出了房间。

    等到关门声响起,余董事长立即将手中的十字弓放在桌子上,踏着沉重的步伐,绕过摆放在书桌后方的一道山水画屏风。他在窗前止步,双手捉住两道上头爬满了花纹的金色窗帘,猛力地往两旁拉开。

    余董事长透过玻璃窗,凝视着众多矗立在林森路上另一侧,灯火通明的建筑物。每当他遭遇到挫折时,总是藉着远眺夜景,来抒发自己内心低落的情绪。好像这样子居高临下的态势,能够提醒他:自己才是位高权重的领导者,绝对不能屈服在任何的挫折底下。

    但是,这次余董事长的目光所及,不再是窗外绚丽夺目的夜景,而是玻璃上反映出自己隐晦不清的影像。


    才刚步出房间的何匡晏导演,猝然发现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自己眼熟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钟季瑜。他连忙整个人贴在房门上,避免被她撞见。而钟季瑜并没有看见何匡晏的身影,只是匆匆忙忙地,往走道的另一端疾行而去。

    虽然何导演并不是因为,服膺于余董事长的指示,才这么做的,但是,他对钟季瑜近来对自己主动的投怀送抱,感到相当厌恶——季瑜是不是想利用他,作为让余董事长争风吃醋的工具?就像钟季瑜当年利用他名导演的身份,使自己快速窜红,成为知名艺人一样。

    想到这儿,何匡晏的眼睛里,不免萌生出了旺盛的妒意与恨意,他开始在脑袋中策划着,自己要作出一些事,来惩罚这对狗男女……

    等到钟季瑜进到自己的办公室,何匡晏才无声无息地走近了电梯门口。

    刚补完妆、从化妆间回来的钟季瑜,由于忘记把一份重要的文件带在身上,所以,她赶回了办公室来拿文件。当她一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地上放着一张纸条——可能是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上头以电脑打字的字体写着:

    今天晚上九点钟,你来我家,我有要紧事跟你谈。

    何匡晏

    在抽屉里找到先前遗忘的文件后,钟季瑜就连忙离开了房间,赶往录影现场了。

    回到十二楼自己办公室的何匡晏,则是继续构思方才在脑中,隐隐约约成形的计划。只不过被恨意与妒意冲昏了头脑的何匡晏,根本无法冷静地构思复仇计划,只好先从房间内的开饮机,里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试图用冰水来浇熄心中熊熊焚烧的怒火。

    几分钟后,导演何匡晏的脑袋感到沉甸甸的,莫名其妙的睡意遽然袭来;在阖上双眼之前,他仿佛看见了,两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而自己手中握着沾染血迹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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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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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回】血腥创世 异端不存

    自阴暗的窄巷子里,传出了一阵急骤但却稳重的声音,那人脚底下踩着那双几乎快开口的皮鞋,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

    凭藉那双皮鞋所演奏出的独特“敲击乐”,坐在大楼管理室的老涂——涂汉生,就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可知道来者是黄风庭。

    “嗨,涂老伯!……”果不其然,只见黄风庭从管理员室旁边经过,顺道与老涂打了一声招呼。

    黄风庭,今年四十八岁,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比实际年纪大得多。首先是他的外表——粗短的平头发型,让人感到刺眼不适,两道厚重的卧蚕眉,吊挂在那对深邃双眸的上头,茂密的胡渣儿在他的腮帮子两侧,杂乱地丛生着,一道淡褐色的伤疤,则突兀地从左脸颊上划过——这些轮廓时时刻刻地,都显示了他的老成。

    其次是他的穿着——身上穿着老旧且折皱的外衣,和一件沾染了脏污的卡其色长裤,脚底下则踩着一开一闭的黑色皮鞋,以及一个引人侧目、足以作为他个人象征的随身物品——一只跟篮球差不多大的“葫芦”,醒目地挂在他的腰间。全身上下的打扮,无一不散发出历尽沧桑的苦涩,活脱脱像一个浪迹天涯的游民一般。

    更可能是因为,八年前的一场车祸,才会让外在的伤残,加速老化了黄风庭的年纪。不过车祸的影响仅止于外在,而非内在——外在的消沉表象。与内在的进取性格并不相称。

    八年前的那场车祸,一下子夺走了他的左手,左手从手肘到手掌的大部分被截去了。但是,黄风庭并没有因为遭逢这场人生的剧变,而成天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反倒更加倍努力地训练自己“残缺”的左臂,以期能达到自力更生的水准。

    靠着过人的意志,以及对自我的鞭策,历经三年的适应,黄风庭他竟然做到了!尽管这小子无法像四肢健全的人那般行动自如,但是,他至少能够做出与拥有双手时,相去不远的举动,像是吃饭、穿衣、洗澡等诸如此类的生活琐事,完全不需要他人的协助。

    今天黄风庭一如往常地,在七点的时候回到住处,老涂一听到黄风庭向他打招呼,立即不假思索回应道:“嗨!风庭,你押饱没得?”

    听到涂汉生并不是以他平日惯常使用的“外省腔国语”来答应,黄风庭露出了会心的一笑,也跟着用闽南虫语与他交谈了起来。

    “我伫外面押饱了,你呢?”

    “我的晚餐在这儿呢。”老涂指着桌子上,一个保丽龙材质的便当盒说道,接着他又问:“……风庭,你是从医院回来的吧?你父亲的病情怎么样啦?”

    “唉……你就甭提了!”黄风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还是老样子,没有多大起色,必须得靠看护才能行动,起居无法自理。”

    “这样子啊……实在是太可怜了。”老涂亦感同身受地,怜悯他那躺卧在病床上的老友黄天祥。

    “好啊!先别提这件事情了……”黄风庭见气氛有些凝重,随即改变了话题;他以单手灵活地,卸下了他腰间的那只大葫芦,然后用“两手”捧着,“……涂伯,这是我上个月,到金门观光时买的高梁,气味不错,要不要斗阵喝一杯?”

    “免了啦!免了啦!……”涂汉生使劲地摆了摆手,“待会儿我还得到顶楼去检查水塔呢!”

    “是吗?那实在太可惜了。”

    “那么,不要紧了啦!……”涂汉生笑着说道,“明天中午我再到你的房间,去喝一杯,你看怎么样?”

    “就这么说定了呦!……”黄风庭说完,用单手将大葫芦系在腰间,然后登登登地大步走进了大楼里头。

    真是一个好孩子!老头儿涂汉生心里暗想:要是年逾七十的他,能够有一个这样懂事的孩子承欢膝下,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涂汉生老头儿与黄风庭之间的情谊,绝非仅止于管理员与房客的关系,因为黄风庭的父亲黄天祥,与老涂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

    那已经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天,黄天祥在送即将临盆的妻子到医院的途中,车子冷不防地爆胎了。心急如焚的黄天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在路旁胡乱地挥舞着双手,试着拦一辆车,无奈街上却没有人搭理。幸好在妻子快要分娩之际,一辆小货车停在了路边,一名年轻的驾驶下车,好心地帮助了黄天祥夫妇俩,将他们送到了医院,夫妇俩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黄风庭——这才得以顺利地出生。

    自此之后,黄天祥与这名小货车的驾驶员,就成为了莫逆之交,这名小货车的驾驶员,就是当年的“老涂”——涂汉生。四十多年以来,黄家也把老涂视作亲人一样,而一直孤家寡人的老涂,更把黄家的每个孩子,视如己出般地对待——尤其是黄风庭。

    八年前,当老涂得知黄风庭出车祸的噩耗时,悲痛万分的情绪遽然从心中袭来,让他放声嚎啕大哭,甚至哭到了晕厥的地步。

    在黄风庭的病情稳定了以后,涂汉生更是数夜地,陪伴在黄风庭的身旁,给予黄风庭无微不至的照料,直到他完全康复为止。

    因此,黄风庭与老头儿涂汉生之间,有一份如同父子般的情谊。虽然老涂不是黄风庭的亲生父亲,但是,黄风庭却把涂汉生,当作亲生父亲那般奉侍,这多多少少弥补了老涂膝下无子的遗憾。

    “得赶快替风庭找个妻子成家才是。”涂汉生那老头儿一面吃着便当,一面在心头挂念着。


    晚上九点钟左右,在管理员室的涂汉生,等不及地就打开了电视机,转到了富亿电视台的频道,准备收看即将上演的“三国英雄传”。这时,骤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是谁啊?”涂汉生问了一句。

    “涂老伯,是我了啦。”

    原来是黄风庭,老涂赶紧打开了管理员室的房门。

    “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只是想看一看,你有没有空。”他用右手拿着大葫芦,用残缺左手的“末端”,在葫芦上敲了敲,“……不用等到明天中午,今天晚上就把它给干了。”

    老涂嘿嘿地笑了笑。虽然现在他正在值班,但是黄风庭的盛情难却,更何况已经很久没有,和黄风庭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了,恰好可以趁着此时,告诉他上个礼拜发生的怪事……

    “对了!涂老伯,”不等老头儿涂汉生开口,黄风庭一将手中的大葫芦放在桌上,旋即开口说道,“我楼上的那些住户,最近都忙到很晚,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吵闹声就一直没有停过,害得我都没有办法,专心地雕刻戏偶了……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去告知他们一下,请他们安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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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09: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喔?让我看一看……”老头儿涂汉生从桌子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了住户的名册仔细翻阅,“……唉……你住在406号房间,那么,你上面的住户应该是506号房……啊!那是一名女大学生,她跟我说她刚考完期中考试,最近会带一些朋友回来狂欢,大概是玩得太开心了,才会吵到了其他的住户……我会记得去提醒她的。”

    “麻烦你了,涂来伯。”

    “啊!……”突然,从大楼旁边的窄巷子内,传出了一阵尖锐、高亢的惨叫声,打断了管理室里两个人的谈话。

    “那是什么声音?”黄风庭问。

    “听起来好像是女人的叫声。”

    “我们赶快出去看一看。”

    两人从大楼内冲了出去,往大楼旁边传出惨叫声的窄巷跑去。到了窄巷子外头,只见阴暗的窄巷中央,正有两个身影,一个躺在地上,另一个则伫立在一旁。

    “是‘藏镜人’!……”老头儿涂汉生指着靠墙而立的那个身影,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虽然他所看到的影像模糊不清,但是,凭藉着“藏镜人”头上的那顶大圆帽,涂汉生仍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辨识出“藏镜人”的身份。

    “什么?……”黄风庭睁大了眼睛问道。

    涂汉生并没有回应黄风庭的发问,而是急忙冲进了窄巷内,试图阻止在他心中泛起的不祥预感:一桩杀人事件!没有想到这个“藏镜人”,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那么,在“藏镜人”神出鬼没的三天里,为的就是要勘查杀人作案地形咯?

    原来如此!涂汉生一方面在心中,斥责了自己的失职,一方面更是下定了决心:这次即便是跑断了腿,也要把这个家伙给逮住。

    只是老头儿涂汉生眼中那个朦胧的影像,似乎因为老涂的追赶,而开始移动了。

    然而,出乎老头儿涂汉生意料之外的是——“藏镜人”不似先前那样,往另一个方向逃跑,而是向上移动——老涂见状大惊,“藏镜人”竟然离地漂浮了起来!

    但是,等到涂汉生刚一逼近,才发现有一条绳索,自大楼顶端的天台垂下来至窄巷内。这时候,老涂才恍然大悟:原来“藏镜人”是藉着这条绳索,攀爬上去的。

    “可恶!……”赶到事发地点的老管理员涂汉生,只能够眼睁睁地,望着上头渐趋模糊的影像,干跺脚没办法。

    “她……她不是钟季瑜吗!……我们电视台里的娱乐新闻主播!……”随后赶来的黄风庭,指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以颤抖的嗓音说道。

    经黄风庭这么一提醒,老涂才知道自己忽略掉了另外的一个人,他连忙低下身子,查看起了她的状况——大量的血迹染红了她的腹部,看起来情况相当不妙。

    老头儿涂汉生连忙将手指,放在了她颈部的脉搏上——得,小丫头片子没救了!她已经断气了!

    “王八蛋!……”涂汉生登时怒火中烧,恨不得亲手逮住“藏镜人”,好好地质问一番,“……风庭,你去大门口堵住“藏镜人’,而我爬上去追捕那个家伙……千万别让那个家伙给跑了!知道吗!……”

    不等黄风庭回应,老涂往双手的手掌上吐了吐口水,相互搓揉了一下子,再握住粗糙的绳索,两脚奋力跃起,朝墙壁上一踏,开始向上攀爬。

    尽管手掌因摩擦而传来的刺痛,与举步维艰的酸楚,让年迈的涂汉生苦不堪言,但是,他硬是咬着牙,忍着痛,朝新丰大楼的天台前进。三分钟后,老涂上到了天台。

    “幸好这栋建筑物只有五层楼高。”涂汉生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心中暗自庆幸。他一面环顾天台四周,一面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只是天台上头,并没有看见“藏镜人”的踪影,倒是天台通往大楼内部的铁门是敞开的——那么,“藏镜人”已经潜入大楼内部了吧?

    “这样子也好,反正黄风庭在大楼大门口等着,谅他插翅也难飞。”老涂捡起了弃置在天台的一根铁条,屏气凝神地走向天台通往大楼内部的铁门附近,伫立在门口,高高地举着手中的铁条,等候着“藏镜人”的“迷途知返”。

    十分钟过去了,接着又是十分钟,“藏镜人”仍然没有现身。

    “也许那个家伙已经在楼下,被风庭给逮了一个正着了。”想到这儿,老涂紧绷的身躯,这才稍微松弛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微弱的光线自漆黑的门口流泄出来,乍现的光芒顿时让涂汉生误以为,是“藏镜人”现身了。于是,涂汉生赶紧举起了手中的铁条,作势要给来者一个“迎头痛殴”。

    “不要动,把……把手中的武器放下来!……”门内出现的竟是一名年轻男子,他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持枪大声喝道。

    老涂闻声,急忙把手中的铁条丢掉,地上响起了一阵“铿锵”的撞击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摸不清头绪的老头儿涂汉生,一脸惶恐地朝着那名拿枪指着他的男子问道。


    “我待在一楼的大门口守候着,却一直等不到那个杀人凶手,所以,我就先利用管理员室的电话报了警,然后,再进到大楼内部一探究竟……一看到放置杂物的房间的门锁被撬开了,而里头的窗户也被打破了,我就明白那名凶手,已经逃离大楼了……可是,后来赶到的员警却坚持,要对每一层楼作大略的搜查,才会在天台上,发生了那样的乌龙事件。”黄风庭向老头儿涂汉生和员警,解释了方才“被捕”的误会。

    “老先生,真是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持枪逮捕老管理员涂汉生的员警,一边擦拭着自己汗流浃背的身躯,一边满怀歉疚地说道。

    “没什么关系,倒是你们搜查的结果呢?”涂汉生摇了摇头,急切地询问那名员警,“怎么样?逮到那名凶手了吗?”

    “不,我们并没有找到他。我们初步的判定是:那名凶手从一楼放置杂物的房间窗户逃离了大楼——就如同黄先生所作的推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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