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戏杀人事件》：不可能犯罪+台湾本土特色的民俗推理，作者：陈嘉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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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黄风庭语气含混地，顺着老管理员涂汉生的话回答，他现在只担心，老涂追问雨柔的近况。

“可能是被雨柔传染的吧？……看起来我得再去药铺里，多抓上一副药了……”说到这儿，涂汉生才发现，黄风庭的身旁有两张新面孔，他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唉……风庭，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他们算得上是同行，他们同样是在电视台工作，是著名电视节目‘驱魔神探’的特派员，我特地带他们来我住的地方参观。”

“喔！驱魔神探啊！……这个节目我可没有看过，但是有听说过噢……”管理员老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我还真是老糊涂了，吴彦平正在楼上等你呢！他一个小时之前就来了……你赶快上楼吧！别让吴彦平等得太久了。”

三个人就在老头儿涂汉生的催促下，结束了短暂的晤谈，举步赶往四楼。

“多谢你们没有揭穿我刚才的谎话。”黄风庭在电梯里，对另两个人道谢。

“你是说你妹妹的事吗？”袁健太尚未搞清楚状况，赵紫玲就接着回答起来，“其实你也不算撒谎啊！你的确是把药交给她啦！”

黄风庭聊表感激地，看了赵紫玲一眼，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涂老伯对我们兄妹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另一个父亲了……他总是把我们剧团的事儿，当作是他自己的事来看待，就像前一阵子剧团面临到，可能遭遇资金分散的危机，他可以说比剧团里的人，还要担忧呢！……再加上先前女主播钟季瑜的命案，更让责任感强烈的涂老伯，难过了好久好久……其实，这根本不能够怪他啊！但是，他却认为是自己怠忽职守，才会害钟主播丧命……所以，我才不想把雨柔的事情告诉他，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涂老先生再为其它的琐事操烦了……”

看见黄风庭流露出了真情，赵紫玲和袁健太可以知悉，“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自创立到现在，着实历经了大大小小的风雨。但是，这些打击与挫折，非但没有使剧团分崩离析，反倒使里头的每个人，都凝聚在了一块儿。尽管当中有些误会与隐瞒，不过，只要剧团里的所有成员，都能够共同携手度过此难关的话，那么，曾经独领风骚的“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肯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三人步出电梯，就看见有人站在406号房门前等候——那是一小时前就来到这里的吴彦平。

“黄大叔，你总算回来了。”一看黄风庭回来，吴彦平就上前打招呼，他也同时发现了黄风庭身旁的两人——其中一人的手上还拿着摄影机。

“……唉？这两位是……？”

“喔……彦平你不必担心，他们不是记者。他们是著名电视节目‘驱魔神探’的特派员，就是那个专门拆穿灵异现象的电视节目，而他们正好有事要来向我请教。”说到这里，黄风庭转向另外的两人，对他们开口说道，“吴彦平兄弟大概以为，你们是一般的记者，要来访问他关于‘藏镜人’谋杀案的案情……话说回来，那些记者还真是烦人，那段时间里，竟然像一堆苍蝇似地，死缠着这个孩子……这样子也就罢了，他们居然还凭空捏造事实，诬陷吴彦平就是犯下两起命案的‘藏镜人’……真是有够讨厌了啦！……台湾岛内媒体的素质，非得这么差劲不可吗？怪不得会有不少学者指称：台湾的新闻媒体，就是现今社会的乱源……算了啦！算了啦！……不谈这个了啦，真是愈讲愈气人的啦，我们先进去吧！……”

黄风庭边说边用钥匙，打开了406号房间的房门。

四人进到室内以后，一股樟木的气味扑鼻而至，接着映入几个人的眼帘的，是一间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房间——书桌上堆放着排列整齐的书籍，大多是关于布袋戏的书籍：墙壁上则是挂着三排工具架，分别吊着竹刀、砂布、画笔之类，用来雕刻粉彩戏偶的器具：角落里的柜子里，则罗列着形形色色、比乒乓球稍大的戏偶头颅：而柜子上则是摆放着一座座褪了色的奖杯和奖牌——象征着这位不复昔日风采的布袋戏演师的彪炳功绩。

“这就是我平日居住的地方，也是我工作的场所……”黄风庭说着，便走到了茶几旁边，拿起了一个杯子，卸下了系在腰间的大葫芦，从里头倒出了一些酒，然后递给吴彦平，“……彦平，这是我上次到金门，观光时带回来的高梁，你喝喝看……你们两个要吗？”

“谢了！……不过我不喝酒。”赵紫玲谢绝了黄风庭的好意。

“现在算是工作的时间吧？所以我也不能喝。”袁健太放下了手边的摄影机，双手一摊摇头说。

“这样子啊……既然你们不能喝酒，那么喝茶好吗？”黄风庭征询可两个人的意见，两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那好，我这里刚好有些冻顶乌龙，有一段时间没有喝了……你们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把茶泡好。”

在后来的三十分钟内，四个人围着方桌，畅谈了布袋戏：包括近来“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到各大专院校的巡回公演、目前民间布袋戏剧团演出“野台戏”的困境、与布袋戏未来的发展……等诸如此类的话题。

“这个关公的戏偶做得真好！……”赵紫玲这时，把从柜子里头取下的布袋戏偶，随意地套弄在了手上，胡乱地操纵了一番，关公手上的青龙偃月刀，也随着赵紫玲的摆弄，而动作僵硬地挥舞着，“……跟既定印象里头的关公形象，相当符合呀，此外更多了一份活灵活现的气息，不会让人认为，这只是一具戏偶。”

“那当然萝！……黄大叔可是出了名的戏偶雕刻师呢！”吴彦平骄傲地说道，“他做的戏偶精致优美，雕工娴熟，粉彩细腻，相当具有艺术价值！……根本就不是像那个没大脑的女人钟季瑜，胡扯八道所说的那般，什么‘布袋戏就是一种庸俗无趣的小玩意儿’啦……哼！她懂个屁！……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乱说：更叫人生气的是，一群没有大脑的狂热拥趸，那时还出面声援她，沆瀣一气地批评布袋戏……而在姓钟的娘们儿死了之后，社会大众也对布袋戏，产生了一些负面的印象，认为布袋戏迷大多是不理智的……一想到这里，我就一肚子火……”

在吴彦平义愤填膺地，说出这段言论的时候，赵紫玲停下了手上摆弄的戏偶，改以搜寻探索的眼光，看着这位在前些日子下了追杀令、恐吓女主播钟季瑜的“藏镜人”。

“好了，彦平！……”黄风庭急忙制止了，吴彦平的不平之鸣，“有客人在，不要谈这个。”

“这又有什么关系了啦！……”也许是酒力发作的缘故，正在气头上的吴彦平，并没有理会黄风庭的劝阻，而是又大口饮入了一杯高梁酒，继续侃侃胡说，“我都敢在BBS论坛上臭骂他们了，还会担心在别人面前，谈出这些事吗？说到这个，我就想到卧病在床的黄老师傅……要不是那个不念旧情的‘富亿’电视台的董事长余定森，想要遣散布袋戏剧团，那黄老师傅也不会，被气得病情加剧而住院了……”

“够了！彦平！……你别再说下去了！……”黄风庭略为提高了音量，想藉此遏止正在气头上的吴彦平，只是黄风庭并没有拿捏好情绪的收放，让其它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袁健太手中的杯子，还不慎溅出了一些热茶，泼在了他的手臂上，为此他轻叫了一声。

“你喝醉了，躺着休息一下吧！……”黄风庭用命令式的语气，劝戒了吴彦平。面孔快比赵紫玲手上的关公戏偶还红的吴彦平，有点儿不服气地想再多说几句，但黄风庭以眼神制服他，吴彦平这才怏怏地往床上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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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气氛恢复了平静之后，黄风庭向另外两个人说道：“真是抱歉，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方便再留两位，在这里饮茶了……我改天再请你们，来这里坐坐吧！……”黄风庭笑着站起身来，“走吧！我送你们到下面。”

袁健太看了赵紫玲一眼，不过，赵紫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黄风庭走出房间。三个人来到了一楼的大门口。黄风庭突然对两人说：“其实你们并不是想问，关于布袋戏偶的灵异传闻，对吧？……你们是为了‘藏镜人”谋杀案而来，我猜得没错吧？”

两人大惊：原来黄风庭早就知道了。

“光看你刚才，用审视嫌疑犯的眼光，看着吴彦平说话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你们的来意并不单纯。”

厉害！黄风庭的观察力，还真是惊人呢！……赵紫玲打从心底里佩服。

“所以，你就故意引开了我们，好让我们无法接近，你们剧团的人，是吗？”赵紫玲也直言不讳地回应，“……可是，你万万没有料到，会意外撞见你妹妹与她男友之间的争执，还有吴彦平的酒后吐真言……”

“真是天不从人愿啊！……今天什么状况都出尽了……”黄风庭认命地苦笑了一声，但是，他很快就收起笑容，改以坚定诚挚的语气说道，“只是，请你相信我，他们绝对不可能，是残暴、冷血的杀人凶手‘藏镜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带着一颗善良、温和的心过活的人，如果你锁定他们为犯罪嫌疑对象的话，那么，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回去告诉伏州博，告诉他他的调查方向出错了……我自认为我很会看人，我敢说我绝不会对他们的人品，有任何看走眼的地方。”

“不过，请恕我直言！……”赵紫玲神情庄重地，回应起了黄风庭，“人心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看透的呢？有时候作出背叛罪行的人，往往就是那些你最信任的人，不是吗？”

“或许吧！……”黄风庭点了点头，回答的语气依旧坚决，“不过，我还是相信，我对人性的观察。”

“关于人性的观察……”赵紫玲的脸上，荡漾着谜样的笑容，“我会用心去钻硏的……无论如何，谢谢你今天的招待……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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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弹指腾飞顶摩天 咫尺俯瞰遍天地
一
“怎么着，调查的方向出错了？”听完了赵紫玲的报告，伏州博嘴里一面嚼着槟榔，一面盯着电视荧幕里的黄风庭，“黄风庭是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如果他的手能够，像电视上那样健全的话——他早就是岛宝级——的布袋戏表演大师了……可惜啊！天妒英才啊……”伏州博不胜唏嘘地喃喃自语。

电视荧幕上正播放着，一卷布袋戏教学录影带，影片里头是十年前的黄风庭，正在搬演布袋戏偶，讲解关于布袋戏的知识。黄风庭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相当好，身体不仅没有任何的伤残，就连仪表也很整齐干净——跟现在的他端的判若两人。

由于“藏镜人”谋杀案当中，出现可各式各样与布袋戏相关的事项，所以，伏州博最近一有空，就观看“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录制、发行的录影带，希望能够从电视片中，更加了解布袋戏这项传统技艺。

电视画面上显示的，是一间排列着一具具大型金光布袋戏偶的道具间，比起先前赵紫玲和袁健太在会客室里，听黄云飞介绍的传统布袋戏偶，看起来要大上了许多，需要操演师傅的整只手臂套入，才可以操纵自如。虽说是金光布袋戏偶，不过，这些戏偶的轮廓雕刻，却仍旧是相当的细致，丝毫不逊色于传统的布袋戏偶：戏偶的服装也十分富丽华美，可以说，是既保有传统布袋戏的艺术价值，又能够依附着时代的脉动而存活——这些变革都是黄家人，对布袋戏的坚持与用心，所呈现出来的成果。

“目前在电视上演出的布袋戏，都是用这种大型的金光布袋戏偶，但是，因为大型的金光布袋戏偶，操演起来较为麻烦，所以，我还是用传统的布袋戏偶，来向大家说明吧！……”

电视画面上，两手健全的黄风庭，走向了道具间最里边的一张四角桌子，把覆盖在桌上某个大型物品上的灰色塑胶防水布给掀了开来——顿时一座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建筑模型，便出现在了眼前，它给人的第一印象，几乎可以称作是一座近两公尺高，宽约一公尺半，上头贴有金箔的庙宇——而庙宇的左右两柱，都雕饰上了“弹指腾飞顶摩天，咫尺俯瞰遍天地”的字样。

“这就是彩楼，这座彩楼的主要构造，可分为‘顶篷’、‘底座’和‘龙柱’三部分，它们可以分解装运，而且拼合颇为简单，所以，剧团只需要在演出的场地上，用木头或大竹筒，临时搭建好基架，复以铁皮顶盖，铺上戏棚板，再将组装好的彩楼摆放上去即可……这座彩楼的‘顶篷’，雕刻有‘凌云檐’和‘垂花’；而‘底座’则包括舞台平面、舞台后方的‘雕花窗棂’和‘交关屏’；至于‘顶篷’和‘底座’之间的四支‘龙柱’，顾名思义——也就是柱子上雕刻有‘举柱龙’……后方的两支稍大，而前方的两支则是刻上了对联……”

“不过我说你们两个，会不会太不尽责啦！……”眼光丝毫没有离开电视荧幕半英寸的伏州博，语带责备地说道，“怎么只拍摄下了，黄云飞说话的画面呢？其它嫌疑犯的供词呢？”

“伏老，对不起，我没有做到你吩咐我的任务。”赵紫玲对此相当自责，“只是看到‘掌中风云’布袋戏剧团目前的处境，就让我不忍心，再继续追问下去了……我觉得黄家三兄妹好可怜，不但早年丧母，就连老父也卧病在床，而负责支撑剧团的兄长又发生意外，身体残缺……”

“死掉的女主播钟季瑜，和‘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难道就不可怜了吗？”伏州博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赵紫玲的话，“他们就没有因失去亲人，而感到哀恸的家属吗？”

伏州博的这个反诘，让赵紫玲顿时哑口无言。

“我一直深信：不论一个人作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都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在‘藏镜人’的谋杀案里，女主播钟季瑜和‘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都为他们所说的话和所作的事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那个杀害两条人命的‘藏镜人’，却并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至今仍旧逍遥法外……”伏州博的表情十分平静，“还死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这就是支持我破解众多谜案的最大动力。”

“我明白了。”伏州博的这番话，让赵紫玲不再感到迷惑了，她的心底也舒坦了许多。看到赵紫玲深锁的愁眉，如释重负地展开了，一旁的袁健太也跟着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这段期间，三个人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电视荧幕上，看着年轻健壮的黄风庭，讲解彩楼的结构。

虽然画面里面的黄风庭，满口都是专有名词，让三人很难完全理解，不过，黄风庭精彩的肢体动作，还是吸引着他们津津有味地聆听着。

“彩楼正面分上下两层，上层以精巧的木雕花屏装饰，下层由上面花屏延伸垂下，像吊筒一类的木雕，不过，它并不是圆筒形……也就是这垂下的部分，把舞台正面隔成了三个出口，各个出口都垂以纱质布帘，左右两侧分别是戏偶的出入口，中间那一格是操演师傅观看戏偶的窗口——也就是我刚才提到的‘交关屏’……由于观众看不见操偶表演者，故有人称之为‘隔帘表古’，也有人形容为‘卖艺卖声不卖影’……”

“对了！伏老……”袁健太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布袋戏人物当中，没有鲁智深这号人物吗？”

“喔？……”伏州博将视线，自荧幕上转移开来，“不可能吧？鲁智深可是《水浒传》里的灵魂人物耶！……布袋戏人物里怎么可能，会没有这号角色呢？”

“可是，在富亿电视台的会客室里，展示的众多布袋戏偶中，有‘豹子头’林冲、有‘智多星’吴用，还有‘及时雨’宋江，就是惟独缺少‘花和尚’鲁智深啊！……”

“大概是他们还没有做好这个角色的造型吧？”伏州博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可是，连黄云飞老师都说：‘花和尚’鲁智深这个角色，很令他们伤脑筋。但是，当时，他没有说明尚未做好这个角色的原因。”

“这样子啊！……”伏州博的脸上布满了疑惑——这表示学识渊博的他被考倒了，“那么，你这个问题还真是考倒我了，很抱歉，我不能够解答你的疑惑啊！……”

这倒是令赵紫玲很惊讶，因为伏州博老先生素有“万事通”的称号，不论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他就对了。但是，这一回却出乎了赵紫玲的意料之外：伏老师竟会解不开这个小谜题。

说着说着，三个人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电视荧幕上。

“这座彩楼前方的两支龙柱上头，刻着‘弹指腾飞顶摩天，咫尺俯瞰遍天地’。我想，这副对联的意思用说的，你们可能不大容易理解；倒不如我实际操作一次，你们就会一目了然了。”

只见画面上的黄风庭，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小型的布袋戏偶，像个顽童般半走半跳地，绕到了彩楼后方。由于两公尺高的彩楼，被放置在四脚桌上，所以，彩楼的顶篷就相对地，往上挑高了一公尺左右，而交关屏大概是位于黄风庭的头部前方。

须臾，只见两个戏偶，从交关屏左侧的纱质布帘里冒了出来——一个是豹头环眼，留着虎须的“张翼德”；另一个则是身穿战袍，威风凛凛的“吕奉先”。

“哇喳喳！……三姓家奴！吾乃燕人张翼德也，速来受死！……速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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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眼贼！……废话少说，吃我这一方天画戟！……”台语口白一说完，张飞旋即舞动着“丈八蛇矛”，向吕布杀去；吕布则是不甘示弱地，擎起“方天画戟”应战。

黄风庭纯熟的掌中技艺，让两名布偶武将之间，刀剑交锋的场面，流露出刚猛勇健的气息；而且，他本人更小心翼翼地，隐身在彩楼后方，不让前方观戏的民众，看到他的身影。

就在观众专注于吕布与张飞，铿锵交战的当下，舞台上的吕布突然旱地拔葱，一跃而起，精准地穿过了彩楼的雕花窗棂——宛若一名跳高选手那般，在空中画出了一道高耸陡峭的抛物线——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回到了黄风庭掩藏在彩楼里边的手掌上，紧接着套住戏偶的手，再从交关屏冒出，于是乎吕布又重新跳回到了舞台上。

黄风庭的表演，让电视机前面的三人叹为观止——尤其是伏州博，更是忘我地鼓掌叫好。

但是不到五秒钟，伏州博乍然停止了鼓掌的动作，脸部表情同时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斑白的眉毛往上一挑，他那布满了褶皱的双唇，紧紧地抿着——看似内心受到冲击的脸上，实则是透露出了，一种喜出望外的惊奇。

“刚刚我表演的那项特技，是‘北管布袋戏’的招牌动作‘跳花窗’。说到这个北管布袋戏……”

“原来如此！好一个‘跳花窗’啊！……我终于明白了啦！……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伏州博像是陷入了疯狂似地，自言自语了起来，另外两个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伏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想，关于‘密室杀人’的手法，我已经大致弄明白了。”伏州博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布。

由于伏州博此时的感觉，宛若冲破了心中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禁锢他许久的暗黑密室，所以他的语调，几乎按捺不住地曙光乍现、重见天日的狂喜。

“什么？……”赵紫玲和袁健太还来不及，表露出惊异的情绪，伏州博又迅即丢出了一句，让他们错愕的话语，使他俩应接不暇。

“此外，我还可以顺道告诉你们：为什么布袋戏里的水浒传人物，独缺‘花和尚’鲁智深。”

说完，只见伏州博连忙拿起了随身行动电话，火速拨了通电话。

“喂！请问是张玉鹏刑事组长吗？我是伏州博，能否请你帮我确认一件事……”

二
在接获了伏州博打来的移动电话之后，中和分局刑事组组长张玉鹏立即带着员警王祺瑞，来到了“富亿”电视公司的董事长余定森的办公室。

中和分局刑事组组长张玉鹏一进到案发现场，马上以搜寻的眼光，扫过室内的所有摆设——大体而言，与两个礼拜之前“珊瑚星周刊”提供的光碟中，所拍摄的状况并没有什么两样。

在大略的检视过后，刑事组组长张玉鹏依照伏州博的指示，首先把目光锁定在了命案现场里，唯一的缺口——连接书房和办公室的门上头，那扇方正窄小的气窗——接着再游移至那张“正对着气窗”的躺椅上。

“气窗到地面的距离，大致等于躺椅到门的距离……”刑事组组长张玉鹏默念着伏州博对他说过的话。

“什么？你说什么？”刑警王祺瑞听不懂上司刑事组组长张玉鹏的话。

“我刚才所说的‘门’，指的是连接书房和办公室的那扇门，也就是气窗正下方的那扇门……”刑事组组长张玉鹏误以为，王祺瑞已经跟上了他的思路，故更进一步说明。

观察完气窗与躺椅之间的位置，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再把目光，转移到躺椅正后方三公尺左右的屏风，以及悬挂着金色窗帘的窗口。

这时张玉鹏赫然发现了：“藏镜人”现身于“万丈金光”的那扇窗口、屏风、躺椅和气窗四者的位置——如果以从房间正上方，俯瞰办公室的角度来看，恰好排成一条直线！

刑事组组长张玉鹏立即自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卷录影带——那是《珊瑚星周刊》提供给警方的，“藏镜人”再度现身的录影带——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录影带塞进了录放影机里。

电视画面刚开始，是“藏镜人”现身的画面，但是，刑事组组长张玉鹏想查看的画面，并不是这一段，于是，他快转到记者柯自利和警卫，破门而入的当下，才恢复到了正常的播放模式。

电视画面上显示，只见“富亿”电视公司的董事长余定森一动也不动地，躺在距离躺椅，大约三公尺的地方，而记者和警卫两人，慢慢地走近了余定森董事长，合力将他抬起，放置在了躺椅上。

然而，由于躺椅的前半部分，是呈现倾斜四十五度左右的状态，所以，一开始抬着余定森董事长的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将他放在躺椅上，直到警卫要手拿摄影机的摄影师，帮忙把躺椅调整至，让人能够平躺的状态，余董事长才得以被平放在躺椅上，好利于警卫的急救措施。

“可是……伏州博指出的这一点，跟‘密室杀人’的手法，又有什么关联呢？”

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对此相当不解，于是他开始在心底，反复地思索伏州博在电话里说的话。

“首先，你看一看气窗到地面的距离，是不是大致等于躺椅到门的距离？……我指的是连接书房和办公室的那扇门，也就是气窗正下方的那扇门……还有，我记得光碟画面当中，躺椅原先是被设定在四十五度角左右吧？并不是像我们后来看到的平躺状态……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可以在‘富亿’电视台的董事长余定森办公室里的，那两道金色窗帘上面，检查到胶带沾粘过的痕迹……”

胶带沾粘的痕迹！

想起这一点的刑事组组长张玉鹏，赶紧跑到窗户前面，拿起了上头挂着的金色窗帘，将脸凑近仔细检阅——妈的，果不其然！有一片透明胶带沾黏在上头！

虽然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义，但是，他还是像发现稀世珍宝那样，兴奋地回电给伏州博。

“喂！是伏州博先生吗？我是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张玉鹏激动万分地说，“果然如你所料：有一片透明胶带，沾黏在了金色的窗帘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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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世事如棋 乾坤莫测
一
冬季十二月灰蒙蒙的天空，堆满了云霭阴霾，还下起冰寒沁骨的滂沱大雨，让近年来干旱、枯燥的台湾，得以被洗涤滋润一番；即便大街上沐浴在湿冷的空气中，但是大体而言，却是令人欢欣鼓舞的。

姑且不论其他人的想法如何，就伏州博这个家伙来说，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正好替前一阵子，闷了许久的案情，注入一股清凉沁骨的活力。

此时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员警王祺瑞、赵紫玲和袁健——全都聚集在伏州博的住处里，报告“藏镜人”谋杀案的调查进度。

这回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带来了女主播钟季瑜的谋杀案，和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被害命案的一些关键调查报告，希望能够帮助伏州博，尽速发现破案的契机。当中最令伏州博感兴趣的，就是新丰大楼的监视录影带，和钟姓女生播命案现场的验尸报告。

“这个‘藏镜人’还真是奇怪啊！……”看完录影带的伏州博，大感不解地说，“一般预谋犯案的凶手，在行凶之前，会先勘查犯案地点的地形，这相当合理，但是，有必要穿着‘藏镜人’的服装，来完成探勘地形的前置作业吗？……”老头儿伏州博连连摇着脑袋瓜儿，“这样子也就罢了，这个‘藏镜人’的行踪，竟然还接连三天，被大楼监视器给拍摄了下来，这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吧？

“此外，凶手穿着‘藏镜人’的服装行凶，同样令人难以理解，凶手再笨也应该知道：这样子的装扮，就等同将聚光灯对准自己一般，使其难以遁形。不论是行凶或者是逃逸，都是相当不利的。”

“所以我们才会认为，‘藏镜人’就是一个疯子啊！……”员警王祺瑞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藏镜人’绝对不是一个疯子！……”赵紫玲这时候，忽然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如果这个凶手真的疯了，就不会替自己找好退路了。”

“紫玲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伏州博轻轻颔首，表示赞许，“很明显的是，凶手早有预谋，预谋设计一条行凶后逃逸的路线……只是凶手为什么，要利用绳索往上攀爬？对凶手来说，往巷子的另一头逃跑，不是比较方便吗？为什么要选择较耗费力气的方式，逃离现场呢？更何况要这么做，还得先潜入大楼的天台绑好绳索，然后自天台将绳索垂下……这一切实在是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啦……”

说到这里，伏州博拿起了女主播钟季瑜死后所拍摄下来的照片。

“此外，死者脸上显著的淤青，同样启人疑窦……你们仔细瞧一瞧：死者的右脸颊靠鼻梁右侧的地方，正有一块明显的淤青，而左脸颊上则有四处。”

“根据法医的说法，那些淤青是凶手的手指，使劲所留下的。”刑事组组长张玉鹏补充说明。

“没错，除了脸上的淤青之外，死者的颈部左侧，还有一块长条状的淤青，这应该是凶手从后头，勒住死者的颈部所留下的。”伏州博点了点头，一边说一边比手画脚，“而脸上淤青的成因，则是凶手试图捂住死者的嘴，以防死者尖叫求救所造成的。”

“你说得没有错，但是……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刑事组组长张玉鹏不解地提问道。

“我从验尸报告上发现：死者腹部的伤口，是凶手用尖锐的凶器，以偏右大约六十度的角度，反复刺入死者的腹部右侧数次所造成——这到底是……？”

伏州博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冥想的状态之中。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个左撇子？”袁健太此时也加入讨论。

“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凶手曾经以从死者后方袭击的方式，逼其就范——死者脸上和脖子的淤伤就是证据，所以……”伏州博又再度襟口不语。

“所以什么啊？”员警王祺瑞被伏州博给逼急了。

“唉！年事已高的我，竟然会像个年轻小伙子那样沉不住气，看到了一个可疑之处，竟然就想借着它，解开整个谜画……”伏州博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我应该更加深思熟虑之后，再说出自己的推论才是。”

“姑且不论这个疑点，你不是说你已经解开密室之谜了吗？那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们，密室杀人的诡计呢？”刑事组组长张玉鹏殷切地向伏州博请求说。

“这个嘛……”伏州博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套上一句老掉牙的台词，正所谓‘天机不可泄漏’，现在还没有到揭穿嫌疑犯凶手高明犯案手法的良机，更何况，关于密室诡计的实行手法，也仅仅是在我的脑子中演练了一遍，还没有经过实验证明，是否可行呢……所以，请容我老伏先卖个关子，待会儿在探讨董事长余定森谋杀案的时候，我会提示各位，破解密室杀人手法的关键点，届时各位动一动你们灵活的脑细胞思考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起密室杀人之谜，更令我在意的，就是‘藏镜人’的真实身份，目前凶手的身份仍然成谜……既然女主播钟季瑜的谋杀案，无法提供我们突破性的线索，那么，我们就来检视一下，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命案的疑点萝！

“综观全案，可以发现：凶手设计了两个陷阱，来引导警方踏进：第一个陷阱是让警方作出‘凶手是导演何匡晏’的推论。所以，凶手在何匡晏导演的手中，放上了一把长弓，用来嫁祸何导演。

“第二个陷阱则是让柯大记者作出‘董事长余定森是自杀’的推论。如果嫁祸给何匡晏导演的安排失效，那么，‘藏镜人’就开启第二个陷阱——凶手写信告知记者，让记者去找出，早已经被凶手放置在，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办公室内的‘藏镜人’服装——这么一来，任谁都会作出‘余定森董事长是自杀’的推论。”

“没想到这个凶手，还真是狡猾啊！……”刑警王祺瑞不禁折服于，凶手工于心计的布局。

“但是，看似严密的布局，却遗留着令人费解的异象。”伏州博的眉头，纠结在了一块儿，“问题就出在了，导演何匡晏手上的那把长弓。我是在怀疑‘为什么凶手要选用不同的凶器类型，来嫁祸给何导演呢？’由于凶手一方面要嫁祸给导演何匡晏，一方面要安排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自杀的假象，所以，故意在现场摆放了两把凶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什么要使用类型、外观差异极大的凶器呢？

“根据凶手原先的设想，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之所以要用十字弓，是方便于自戕——换句话说来，对于被设计成自杀的余定森董事长，十字弓是唯一的选项——这一点儿没有什么问题得啦……但是，现在问题就出在：为什么要用外型明显不同于十字弓的长弓，作为嫁祸工具呢？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呢？”

说到这里，伏州博又再度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思考之中，但是，一旁的赵紫玲，再也沉不住气了。

“伏老，你方才不是说：要提供我们破解密室杀人手法的关键点吗？那所谓的‘关键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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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瞧你急成这个样子，那老伏我就不好意思，再卖关子下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伏州博眼里满盈着笑意，“破解密室杀人手法的关键点，就是——现身在余董事长办公室内的‘藏镜人’，头上没有戴着大圆帽。”

“什么！……”听完了伏州博的提示后，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和员警王祺瑞，都忍不住放声大叫。赵紫玲和袁健太虽然也对，伏州博的提示感到惊讶，但是，他们认为这两个警察的反应，也未免太大了吧？

“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吗？”伏州博将脸转向惊叫出声的两个人。

“刑事组组长张玉鹏也曾经，提出过这一点，但是，我认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员警王祺瑞的眼睛，仍然瞪得老大，“因为‘藏镜人’不管有戴帽子没有戴帽子，都跟案情没多大关系吧？”

“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藏镜人’再次出击的时候，会与前三次被新丰大楼监视器，拍摄到的画面不大相同——现身在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办公室内的‘藏镜人’，这一次头上居然没有戴着大圆帽……但是，没想到这竟然会是，破解‘密室杀人’手法的关键点。”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向伏州博解释。

“我就说过，你的推理能力很强，如果每个警察都跟你一样善于观察，勇于面对挑战，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悬案存在啦！……”伏州博转向赵紫玲，“紫玲，你的脚步得再加快喔！要不然刑事组组长张玉鹏，会早你一步找出真相喔！……”

受到伏老的言语刺激，赵紫玲头脑的运转速度，就更加急剧了，可是，她仍旧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为什么身处在富亿电视公司的董事长余定森的办公室内的“藏镜人”，没有戴着大圆帽，会是破解“密室杀人”手法的关键？……此外，为什么在伏老看完“跳花窗”的表演后，马上就破解了“密室杀人”的手法？还有，“跳花窗”又与“布袋戏里的水浒传人物，独缺‘花和尚’鲁智深”，有什么干系呢？

猜不透，完全猜不透！不论是密室杀人的手法，或者是伏州博老先生让人摸不着边的思路，都是令人猜不透！赵紫玲心中案想。

“这段期间，你们就暂且先去思索一下，凶手高明的犯案手法吧！……”伏州博自口袋里拿出了槟榔盒子，从中拿出一颗槟榔，丢进嘴里咀嚼，“至于我老伏呢，就来设法找出‘藏镜人’的真实身份。”

话一说完，身材单薄的伏州博，丢下了疑惑缠身的众人，兀自坐到电脑前面，动作俐落地移动了滑鼠，开启了数个视窗，其中一个视窗是连上“孤独芳心”BBS网站。之所以会特地连线到“孤独芳心”的BBS网站，是因为到marvel全台湾岛连线板里浏览文章，是他每个月的例行公事。只要在marvel(BBS网站上“鬼话连篇版”，大多数用这样的称呼)全台湾岛内连线板里，看到有关灵异事件的文章张贴在上面，伏州博便会根据上头绘声绘影的描述，来解答网友的疑惑，藉以消除网络上妖言惑众的流言。

虽然伏州博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marvel连线板的疑问，但是，既然连上线了，他就顺道浏览一下——但是没有想到，最近这些日子的marvel留言板，竟然会被一个耸动的文章标题给“洗板”(意即充斥着整个板面)了。

“古代亡魂坠楼自尽，惨死遗体消失无踪——真是活见鬼了！”伏州博把他的目光所及，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架恐怖’！没有想到我这么久没来逛marvel连线板，上头竟然出现了这么骇人听闻的鬼故事。”

这个标题耸动的鬼故事，勾起了伏州博的好奇心，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点选了以“古代亡魂坠楼自尽，惨死遗体消失无踪——真是活见鬼了！”为标题的一连串文章，逐一逡巡阅读。就在他看到原文的那一刻，他不禁大感震撼。

作者：Angel（独自在家的我会把门锁上）

看板：Marvel

标题：古代亡魂坠楼自尽，惨死遗体消失无踪——真是活见鬼了！

时间：Wed Nov20，15:07:03，2002

虽然我对电视上，那些刻意造假的灵异节目相当反感，而我的每个朋友也都认为：我是一个很“铁齿”的人，但是我敢发誓，我接下来所说的都是事实，决无半点虚假。

我住在大家近来耳熟能详的“新丰大楼”（女主播钟季瑜遭到刺杀的那条窄巷，就在这栋大楼的旁边了啦），昨天晚上——也就是女主播钟季瑜遇害的当天晚上，大概九点钟的时候吧！

因为刚刚考完了期中考试，所以，我找了一群朋友，一齐来我住的地方狂欢，而“见鬼”的那一刻，我们正在玩牌。

由于四个人围成一圈在玩牌，而我恰巧正对着房间窗户的方向。就在我暗自窃喜，拿到了一手好牌，对着其他三人奸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窗外倏然闪过一个人影，急遽地往下坠落而去！

光是这个景象，就足够令人错愕的了，更别说那个坠楼的人，还是一个“古人”！没错！我就是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人，吧嗒一下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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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自杀！……”当时我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子的。另外三名朋友却只看到，我手指着窗口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瞠目结舌的惊恐神情，还以为我耍贱招，想要藉此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把牌给偷换掉。

不过我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们吓了一跳，我发挥女性歇斯底里的本能，竭尽全力，以极高的音量“啊……”，惊声尖叫了好一阵子。

看见我如此脱序的行径，三位朋友才知道，果真有事情发生了，于是，他们纷纷向我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仔细地告诉了他们，我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但是，那三人听了我的话，只是强忍住笑意，一副看我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样子。

为了证实我的说法，我走到窗边，探出头往下瞧。由于我住在五楼，十多公尺的高度，再加上夜晚的视线不明，根本就看不见任何“鬼东西”了啦。

“是真的啦！如果你们不信，我带你们下去探个究竟！……”我怒了。

三位朋友见我如此地认真严肃，也开始对我的话将信将疑。我带着他们跑到一楼，冲出了大门，绕到大楼的右侧。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凑巧，因为女主播钟季瑜遇害的地点，就在大楼的左侧》

但是，大楼右侧阴暗的窄巷内，却不见半点“鬼影子”。地上既没有散落的尸块（我想五楼应该够高了吧！），就连腥臭的血迹也没有半滴！

我们四个人几乎快把整条巷子翻遍了，就是没有看到那个“古代亡魂”……

（我当时才意识到，那个人影可能是鬼！不过，不管是不是我都快疯了！）

直到警车的警笛声，从大楼的另一侧传来，我们四个人才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也就是在返回大楼的时候，站在大门外的一名员警告诉我们，女主播钟季瑜遇害的消息，(当然我们并没有，把目击到有人坠楼之事告诉警方。)

俗话说得好：“没有巧事，哪来得巧字。”没想到大楼左右两侧，都有人丧生了。(虽然只有我这么想，不过，另外三名朋友也觉得太巧合了。）

“你一定是眼花了吧？”回到房间里以后，其中一名室友说道。

“我没有了啦！……我是真的目睹到，有人掉下去啦。”我真的很斜线，却百口莫辩。

她们是不懂“目睹”的意思吗？

“不过，这也真是太凑巧了吧！虽然不是在这一边，但是在这栋大楼里，却真的有人丧生了噢。”

“说不定那名‘古人’，就是女主播钟季瑜前世的灵魂，显灵则是死亡的预告。”

另外两位平日喜好灵异故事的朋友，竟然在此刻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最后他们做了如斯结论：

“你有通灵的能力。可以藉由人体所产生的能量，预见即将发生的未来。”

浑蛋，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打死我都不相信，他们两个（脑残者）的胡言乱语。我有没有通灵的能力，我自己清楚得很，但是，如果那个掉下去的东西，不是鬼的话，那么，为什么没有在窄巷里头发现尸体呢？

一想到这里，我坚定的信仰开始动摇了。当然，我还是确定自己不可能成为灵媒。但是，要是现在有人问我：相不相信世间上，有鬼魂的存在？我则是无法再像往常一样，斩钉截铁地说：“不相信了啦！……”毕竟Seeing is Believing（眼见为凭）。

一个曾经很“铁齿”的人留

“老天爷啊！没想到我正需要它的帮助的时候，它就伸出援助的手了，看起来我这个不信鬼神的老头子，要改变我那固执的看法咯！……”笑逐颜开的伏州博，转向了赵紫玲和袁健太，“……你们两个，先把我丢给你们的问题丢到一旁，我现在有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做。”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啊？”原健太见伏州博十分开心，带着一点儿着急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伏州博交代他们的任务非比寻常。

“你们赶快去新丰大楼，找出一名住在五楼、于十一月十九号曾经目击到，‘古代亡魂’坠楼的女大学生，并向她询问当天的事发经过。”

“可是，现在我们应该要以‘藏镜人’谋杀案为重点吧！……”赵紫玲不解地问道，“哪里还有时间，去管网络上那些凭空捏造、经过加油添醋的谣言呢？”

“好了啦，你们先不要管那么多了啦！……”伏州博不耐烦地摇头晃脑说，“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们详细地解释，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出发吧！……”

就在伏州博的催促下，两人一头雾水地离开了房间，朝新丰大楼前进。伏州博走到窗边，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他拿起桌上的塑胶杯，将口中鲜红的槟榔残渣汁液吐到了里面，然后把手伸出窗外试探——先前的寒雨已经停了，而远方的曙光也渐渐地，自厚重的云层边缘满溢而出，倾倒在阴暗的大地上，一下子扩散了开来……

二
“嘿，你觉得伏老师这一回的判断正确吗？”赵紫玲在进入新丰大楼之前，向袁健太问道。

“我不知道诶。但是，伏老先生什么时候判断错误了？”袁健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在推理这方面，向来是百发百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他。”

“可是，我实在不明白：将时间浪费在，那个见鬼的女大学生身上，对破解‘藏镜人’谋杀案的案情，又有什么帮助？”

“我们现在所能够作的，就是信任伏老先生，难道不是吗？”袁健太的表情十分坚定，“就像有时候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因应突发紧急状况的时候，我总是会听从你的指示，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想法，而是因为我信任你——所以，这次我仍旧选择相信伏老。”

“哇，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了啦！……”赵紫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与管理员老头儿涂汉生打过了照面、说明了来意之后，两个人依照老涂热心提供的住户名单，挨家挨户地进行了查访。

在访查的过程中，伏州博不时打电话来查询目前的状况。

“怎么？你们还没有找到吗？动作也太慢了吧？”

“好了啦！好了啦！……别念叨了啦！……就快找到她了啦！……”赵紫玲在心里直发牢骚。

不久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名见鬼的女大学生。

赵紫玲带着袁健太两个人，站在门上挂着“506”门牌号的房间前，赵紫玲轻轻敲着漆成墨绿色的门板，约莫过了三秒钟之后，有人把门打开了，不过房门的防盗链，仍然是扣着好好的。，

“你们两位是什么人哟……？”说这句话的，是一名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略塌的鼻梁上面，跨着圆圆的金框眼镜、样子称不上漂亮，但是，全身却散发出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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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赵紫玲露出了笑容，“请问你有在十一月十九号，目击到‘古代亡魂’坠楼的情景吗？”

“对！你是看到BBS论坛上面的文章，这才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吧！……”那名女学生的脸上，满满地写着不安，“你们是记者吗？”

“严格地说起来，我们不算是记者，我们是‘驱魔神探’伏州博大师的特派员。”

“驱魔神探？……”女学生歪着头寻思，“好像有听说过诶，但是，又不是很有印象的样子了啦。”

“就是那个专门破解灵异现象的节目了啦！……”赵紫玲在心底暗自滴咕：不会吧？我们的节目收视率还颇高的，怎么可能会没什么印象呢？

“喔！你是说在礼拜六晚上，十点到十一点播出的那个‘驱魔神探”吗！我想起来了！”女大学生恍然大悟，“不过那个节目我很少看的啦！因为在那个时间，我都在看吴宗宪主持的综艺节目了啦。”

“原来如此，这很正常！……”赵紫玲心想。

这名女孩子在确认了两人的身份以后，才放心大胆地解开了防盗链，让两个人进来。

脱了鞋的赵紫玲和袁健太，一走进女大学生的房间，印象中女生宿舍的景象，就尽收眼底了——地板一尘不染，家具摆设整齐，整个房间还洋溢着一股浓郁馝馞的玫瑰精油香味。唯一不甚搭调的景象，就是墙壁上贴了数张符咒和观音菩萨的画像。

赵紫玲心里暗想：此景大概是因为“闹鬼”的缘故吧！

“你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那名女学生向赵紫玲和袁健太说道：“啊！对了，这位是我的室友，而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了啦。”

室内的另外两个人，分坐在房间的两侧，女大学生的室友背对着他们，带着耳机静静地读着自己的书：而女学生的男朋友则是坐在电脑前面，玩着网络游戏，不时还探出头来，以狐疑的眼光盯着赵紫玲和袁健太。

也许是害怕来访的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毕竟外宿女大学生的居家安全，向来是校方、家长和学生三方都相当重视的问题，所以，会被异样的眼光注视，也早在赵紫玲的预料之中，更何况两人来访的目的，又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你们好！……”那名女大学生在两人坐定位之后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林妙婷了啦，是师范大学历史系三年级的学生……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么久啦，你们还想问些什么啊？”

“我们是想问关于‘古代亡魂’坠楼事件的始末。”赵紫玲语气沉静地说道。

“这件事情已经有好一阵子了说！……”林妙婷不耐烦地摇头晃脑说，“我能讲的内容，都已经和那位记者讲了，只是那篇报导，有点夸大了我的说辞。”

“记者？会有记者报导这种新闻？”赵紫玲觉得十分讶异。

“对啊！……”林妙婷使劲地点了点头，“听说有的记者，会上BBS论坛去搜集新闻，有时候甚至还会剽窃网友的文章，作为自己新闻的内容呢！……”

听到林妙婷的说法，赵紫玲和袁健太两人，不禁相视而笑，因为他们之前，在《丑闻内幕》杂志社工作的时候，就有看到过几名前辈，用这样子的手段交稿。

“不管怎么样，还是请你再覆述一次吧！……我们节目的宗旨，就是在破除迷信，解释各种灵异现象的成因。”赵紫玲一脸严肃地说，“只要你能够提供足够的线索，我们的节目主持人伏州博，一定设法会替你解除心中的疑惑……”

说到这里，赵紫玲的随身行动电话响了，她连忙接听——说曹操，曹操就到——这通电话是伏州博打来的。

“你们找到那名女大学生了吗？”随身行动电话里传来急切的声音。

“找到了，现在我们正要问话呢！……”

“那好！你把电话交给健太。”伏州博在电话那头吩咐，“然后由你负责发问，健太负责将你问出的情报转告给我。”

“好了啦！……”赵紫玲答应着，依照伏州博的指示，将随身行动电话交给了袁健太，然后开始她的访问。

“你还记得当时坠楼的‘完整’情景吗？”

“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林妙婷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那么，你还能够大致描述一下吗？”

“喔！好的……”林妙婷呆呆地点了点头。

“紫玲，抱歉，插播一下。”这时，袁健太突然插话进来，“……伏老要我问你：对方是否看到了，坠楼那个人的长相吗？”

赵紫玲有点儿讶异：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伏老先生这么性急的样子。

“没有，因为速度很快的，只依稀辨识出坠楼之人，当时是穿着古装的。”林妙婷摇头回答。

“伏老，她说当时速度很快，只能够大概辨识出坠楼之人穿着古装……”

袁健太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向林妙婷发问：“……伏老还要我问你：那个人身上的古装，是不是金色的？”

“他……他怎么知道？”林妙婷诧异地问，金框眼镜后的一对杏眼圆睁，仿佛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事实。

“伏老，你猜得果然没有错的啦……喔！我知道了，那么……”袁健太转头回来，继续对着林妙婷，“那个“古代亡魂”在坠楼之后，有没有发出惨叫声，或是其它的声响？”

袁健太没有回答林妙婷的疑问，而是依照电话中，伏州博的指示继续发问。

林妙婷想了一会儿，宛如受到了启发似的，一双柔荑在自己盘起的大腿上，用力地拍了一下，说道：“哎哟……对了啊！……经你这么一提哟，我才想起那个时候，并没有听到死者的惨叫声了啦……怪不得我们后来，没有在窄巷内，找到遗体的啦……不过也有可能，因为这里是五楼的缘故，所以，我当时才会认为，声音不一定能传得上来了啦……”

林妙婷说这话时的表情，像是又掉入了回忆的缺口，她咬着涂上粉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甲，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就是深怕有任何的遗漏或者疏忽。

赵紫玲见她如此地不安与惶恐，就可以知道：就算这起坠楼之谜，并非灵异事件，但是，林妙婷这小娘皮亲眼目睹了，整个坠楼经过的事实，却是不容置疑的。

“对了！……”林妙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事发的隔天早上，我伙同几位友人，到上头的天台去，我们是想要看一看，这起坠楼事件的主人，是否有在天台上，留下遗书或者是鞋子之类的物品……不过，却没有看见任何的东西……后来看到女主播钟季瑜的谋杀案的相关报导，才知道犯下这起命案的凶手竟然是‘藏镜人’，再听你刚刚这么一提……那么，你是怀疑那个坠楼之人，就是杀人的凶手‘藏镜人’咯？”

袁健太立即将刚才林妙婷的证词，转告给了伏州博知道，而在一旁的赵紫玲，则是沿着林妙婷的思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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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藏镜人’在杀害了女主播钟季瑜之后，往上攀爬到了新丰大楼的天台，再从天台上纵身跳下，落在了大楼另一侧的窄巷里，然后逃离现场？……而就在‘藏镜人’降落至地面的‘途中’，偶然让你撞见了，是吗？……”赵紫玲诧异地望着林妙婷，不禁摇起脑袋瓜儿来，“可是，那里足有五层楼高耶！凶手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降落，除非凶手可以……”

赵紫玲突地住口不说了，因为凶手的姓名，在她的脑中瞬间一闪而过——从五楼降落到大楼旁边的窄巷，却又能够安然无恙——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

正当赵紫玲想脱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之际，袁健太提出了最后的一个疑问——一个让赵紫玲和林妙婷，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疑问。

“最后的一个疑问……伏老要我问你……”发问者的表情，充满着迷惑，“……那个坠楼之人的头部是朝下，整个人倒过来的，往下掉落……对吧！”

“是的。”

林妙婷和赵紫玲，都有点儿搞不清楚，袁健太这个提问的用意，因为打从一开始，那篇文章的标题“古代亡魂坠楼自尽”，就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个坠楼之人，是以头部朝下的方式坠落的。

“对！她说那个坠楼之人，的确是头部朝下坠落……”袁健太眯缝着双眼，专心致志地聆听着伏州博，最后对自己下达的指示，“最后伏老要我拜托你：请你务必要守口如瓶，不能将今天我们在这里讨论的事，泄漏给其他的人知道，好吗？”

“啊？……”林妙婷感到有些怪异，“……是没问题了啦！……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这起‘坠楼之谜’到底是怎么回事？”

“伏老先生说：这件事情，要暂时请你见谅，他无法现在向你解答。”袁健太收起随身行动电话，“不过他说：一个礼拜之后，他一定会告诉你，关于‘坠楼之谜’的真相啦，到时候，请你锁定第十五频道，按时收看‘驱魔神探’，他会在节目里，向全台湾岛的民众解说案情。”

两人向林妙婷和她的朋友，道谢致意之后，就起身离开了506号房。

“伏老先生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赵紫玲出来便追问道。

“天晓得？”袁健太把双手一摊，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伏老还是那句老话——天机不可泄漏——我根本连问都还来不及问，电话就挂断了。”

一个礼拜之后，伏州博这个老头儿真的有办法，能够在节目播出的那天，让真相大白吗？

或许，就只能像袁健太所说的那样，信任伏老吧！……赵紫玲心里这么想着。

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藏镜人’要选择向上攀爬的方式，来逃离命案现场，也难怪女主播钟季瑜，脸上的淤青和腹部上的伤口，会出现这样子的分布型态……而凶手利用与命案现场，遗留下来的十字弓型式相异的长弓，来嫁祸何导演的原因，也可以解释了——这下子谜团全部都解开啦！”

收起了移动电话的伏州博，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着，而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和员警王祺瑞，则是迷惑地看着伏州博。

两位警官之所以会感到迷惑，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先前伏州博丢给他们的“密室杀人”难题，另外一部分则是对于伏州博的决策，他们不明所以——他们同样不了解：为什么伏州博急着要赵紫玲和袁健太，赶去调查这起“古代亡魂坠楼之谜”呢？

不过，伏州博并没有对此多作解释，他仅仅是兀自走到挂在墙壁上的白板前面，拿起了麦克笔在上头写起字来。五分钟之后，原先空无一物的白板上，条列着“藏镜人”谋杀案的七大疑点：

“女主播钟季瑜”谋杀案的疑点

疑点一：女主播钟季瑜脸上的淤青分布，和腹部的伤口角度。

疑点二：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向上攀爬的方式，逃离犯罪现场？

“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谋杀命案的疑点

疑点三：凶手为什么要用，不同于命案现场的凶器，来嫁祸给导演何匡晏？

室内是十字弓，室外则是长弓

疑点四：倘若凶手并非使用刑事组组长张玉鹏，所解释的密室手法，制造出“密室杀人”的假象；而“藏镜人”又不是“富亿”电视公司董事长余定森的话，那么，凶手是如何逃离近乎密闭的、由内反锁的命案现场

记者柯自利的推断：室内行凶的迹象十分明显，因此，凶手仅有可能是“富亿”电视公司的董事长余定森。原因在于，垂直射入余定森董事长胸口上的利箭，和遗留在杀人案现场的十字弓，尺寸明显无法自气窗去进室内

两案相关联的疑点

疑点五：凶手为什么要打扮成“藏镜人”？

疑点六：为什么这个行事谨慎的“藏镜人”，会接连三天被新丰大楼的监视器给拍摄下来？

疑点七：为什么新丰大楼的监视器，所拍摄到的“藏镜人”，有戴着大圆帽，但是，《珊瑚星周刊》光碟中的“藏镜人”，却没有见到有戴着大圆帽子呢？

“是吗！……”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喜出望外地追问道，“那么，犯下了两起谋杀案的‘藏镜人’，究竟是谁呢？”

“这个嘛！还是那句老话，天机不可泄漏。”伏州博依旧语带保留地微笑着说，“我向你保证：一个星期后，我将会在我的节目上，向全台湾岛的民众，公布‘藏镜人’谋杀案的真相。”

“伏州博，既然你早已经知道，凶手的身份和他高明的犯案手法，那么，何必要对此秘而不宣呢？”刑事组组长张玉鹏的语气有点激动。

“刑事组组长张玉鹏先生，倘若现在我告诉你凶手的姓名，你是不是会立刻率领大批人马，火速赶往那个人的住所里，大举搜索一番？”

“这还用说吗？那是当然的啊！……”中和分局刑事组组长张玉鹏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可以断言：你的全面搜索，将是无功而返，因为，这位数度把我们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凶手，应该是不会笨到，将证物放在警方可以搜索得到的地方……这么做只是打草惊蛇罢了。”伏州博连连摇头，微笑着说道，“假使弄巧成拙，反倒会让凶手充满了警戒心，如此一来，就更难将‘藏镜人’绳之以法了。”

“就算是这样子，我们也可以运用侦讯技巧，突破凶手的心理防线……”

“这是行不通的！……”伏州博抢过了刑事组组长张玉鹏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妄想，能谎称在凶器上发现了凶手的指纹，或者是虚拟某个‘不存在’的证人，目击到凶手行凶，就可以把凶手吓得坦承犯案……不！这么做实在是太可笑了！……这位冷静、沉着的凶手，是不会被这么低劣的方法给演的。”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中和分局刑事组组长张玉鹏诧异地望着伏州博。

“如果把“藏镜人”谋杀案，比喻为一场棋局，那么，这场棋局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凶手完全主导了局势，不停地使出凌厉的招数，猛烈地进攻。不论是警方或者是媒体，都吃尽了凶手的苦头……”伏州博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说，“综观全局，这位策划了高明的犯案手法的幕后‘藏镜人’，就某个角度来说，还真是一个异于常人的艺术家啊！……如果我们用太过寻常的方式，就喊将军，那岂不是对我们这位匠心独具的艺术家，太失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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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读者的挑战信】
对于推理小说，我一直有一个根深蒂固的私见，那就是：推理小说倘若要在台湾省内兴盛，讲求“解谜性”必定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原因无它，“解谜性”乃是推理小说的本质，更可以说是推理小说有别于其他类型小说（科幻、武侠、爱情等)的特色所在。更何况许多盛行推理小说的国家，也都是如此做的，都是在“解谜推理小说”先落地生根之后，其他次类型(如冷硬派、社会派）的推理小说，才接着萌芽茁壮——英国是阿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的夏洛克·福尔摩斯（Sherlock Holmes），美国是S·S·范·达因(S.S.Van Dine)的菲洛·凡斯（Philo Vance），日本则是横沟正史（よこみぞ せいし）塑造的金田一耕助（Kindaichi Kousuke，きんだいち こうすけ)。

因此，在动笔写作《布袋戏杀人事件》这部长篇推理小说的时候，我的企图就是要写出一部解谜性强烈的推理小说。除此之外，我更希望能够写出一部，能够代表台湾地区的作品，因为我同时认为：“本土化”更是推广推理小说的重要关键——让台湾省内的读者，对本土作家产生信心，不须再从外国的作品里，才能够领略名侦探的风采。

所以，我刻意选定了“布袋戏”这个象征台湾传统文化特色的偶戏，作为本部小说的主题。

但是，我的野心不仅于此，我并不满足于写出一部以本土文化为“背景”的“解谜推理小说”而已，而是想更进一步，将此书定位成“台湾”地区的《本阵杀人事件》(横沟正史作品，此书被誉为日本最具独创性的“密室杀人”推理小说)——一部巧妙地融合了“本土”和“本格”(日本对解谜推理小说的称呼)两大元素的长篇推理小说。

至于本书是否有符合上述的两个条件，则端赖读者在看完结局后，做出评鉴了。而写到这里，身为小说作者以及埃勒里·奎因（Ellery Queen）的崇拜者的我，忍不住冒昧地请求耐心念至此段的读者，暂且在此打住。

我敢说，所有关于破案的线索，都已经清楚地摊开在读者的眼前——不论是“驱魔神探”伏州博提出的七大疑点、“跳花窗”的灵感启发、以及关于“古代亡魂坠楼”的灵异事件——无一不直指“藏镜人”的真实身份，和其高明的犯案手法。

我想任何熟稔解谜推理小说的人，都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没错！就是请求各位读者，依据我在小说中提供的诸多线索，逐步地推导分析出，凶手“藏镜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其高明的犯案手法。

现在能不能够请你，早一步在侦探之前告诉我：那位犯下了谋杀女主播钟季瑜、“富亿”电视公司的董事长余定森两起命案的，绝顶聪明的凶手，究竟是哪个坏嘎嘎儿？

作者陈嘉振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