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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腔隙》(原沙海4)南派三叔作品,2025修订和补充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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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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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5-2-19 10:27: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沙海腔隙 引子

    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把这些事情写下来,本来这种东西,过去也就过去了,我也不打算留一些东西传到后世,证明自己的人生有多精彩。我记录下来是因为我发现,如果没有这样的习惯,我很容易忽视掉一些我原本可以发现的细节。
    有很多东西在最初见到的时候,总是觉得不值一提,其真正的价值可能要很久之后才会显露出来,如果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把这些信息完全忘记了,那该多么的糟糕。
    所以我得事无巨细地记下来,虽然这会浪费我很多时间——我的时间本身就不充裕——但是我还是决定这么做。希望我以后不会为此而后悔,事实上我现在就几乎可以肯定我不会后悔,一个好习惯有时候只要起一次关键作用就够了。
    人生能有多少关键呢,不过一两次而已。
    记录的时候我不太会透露具体的核心信息,以免我记录的东西危害到我的安全。

    先说我三叔给我留下的最后一条信息。

    这条信息是三叔在塔木陀彻底失踪之前,让黑瞎子带出的,他当时到达杭州的时候,我已经前往了广西。

    黑瞎子立即前往广西找我,中途出现了巨大的意外,导致他改变了计划,如果我当时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这条信息,那么整个故事可能改写。

    这个意外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偶然发生的。只有现在的我知道,那是其实是必然的。

    另外一方面,那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如果我在那时候就拿到这条消息,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亡。

    虽然实际情况未明,但我认为,当时黑瞎子是做出了不能交付这条消息的判断,他需要另待时机,以及等待我自己的成长。

    而我的改变,是从墨脱开始的,看到墨脱最后的那幅封在冰川中的壁画之后,我的世界观被颠覆,性格也因为整个墨脱之旅,发生了凛冽的变化。

    我从墨脱回来之后一段时间,黑瞎子终于得到机会,由东南亚,借道印度,进行了一次极限的长途跋涉,从塔尔沙漠翻过喜马拉雅山到达柴达木,再通过塔克拉玛干,其中有刻意极限长途步行的部分,最终回到杭州,把消息秘密交给了我。

    他说为了甩掉可能尾随他的幽灵,他只能进入自然环境最恶劣的地方,考验他和敌人的生存底线。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到这些幽灵,但是他知道他们很长时间都在他的四周,可能是因为不熟悉他的特殊视力,在夜晚,黑瞎子有时候能看到他们呼吸引起的空气波动。

    但这些人从未真正出现过。

    只要对方还是人类,到了沙漠腹地,在长时间的日晒缺水压力下,任何超凡脱俗的能力都会消失。

    这是我目前可以记录出来的部分内容,其中有不可透露的部分已经进行歪曲隐藏。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我仅有的优势,就是这条迟到了很久的信息,三叔在信息中,和我讲述了我之前梦寐以求的一些真相,而托黑瞎子的福,我的敌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从而,我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而从墨脱回来之后,我已经明白自己的运气已经不在了,我已经绝对不可能再拯救所有人,未来我能做的,大多是一些残忍的选择,一直选择到最终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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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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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2-19 10:27:42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沙海腔隙(原沙海4)的更新通知

    1,沙海4(沙海腔隙)连载于很久之前,大部分故事情节在网络上已经流传到各处,这一次的更新会衔接其前后情节,并且对全篇做修订和补充。会在公众号放出。大情节和细节并不会改变。

    2,为什么会有沙海腔隙这个名字,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个名字当时出现在大脑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应该就是那个世界发来的清晰指令。所谓腔隙应该就是表明,这是衔接藏海花2和沙海1之间的故事部分,吴邪是怎么从墨脱走向沙海的。本来曾经想过叫藏海花3算了,但这个名字太过强烈的在脑海里,应该是那个世界比较坚持了。

    3,原文已经全部重读,当年就是更新的草稿,现在当然要精修,大概知道了当年自己的风格和情节密度,今年精神状态混乱,甚是合适。

    因为时代已经不同,当年的文风是否会冒犯或者适配,总归有一些担心,但重读之后觉得问题不大,最终还是决定用当年一样的感觉,来完成沙海腔隙。很多细节读来,非常惊恐,在沙海腔隙中,吴邪很早就预言了自己的健康问题,以及非常多的伏笔,在重读之前早就忘记了,一读才毛骨悚然。网络上到处都有十年前的老版本,大家可以交叉阅读对比,会对那个世界有更深刻的认识。


    沙海腔隙前面是藏海花2,一部分内容会在沙海腔隙中做简要介绍,不会影响阅读,沙海腔隙的故事本身非常独立,而且和沙海123都有呼应,所以不会有任何的阅读困难,后面接沙海123,按道理沙海3之后还会有一本真正的沙海4,来衔接十年。都在今年计划之内。

    藏海花2也会排队快速完成。


    今年打算进行巡回签售,近日在更新之余,会开始开短视频号,让大家督促健身,引体向上12个,仰卧起坐100个,平板支撑2分钟,这些指标完成的时候,就是我开始签售的时候。

    现在是农历寅月,天气已经转暖,让我们一起开一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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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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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2-20 09: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海腔隙 第一章

    在某一段时间,我的伙计一直认为我对于养生有着浓厚的兴趣,因为我一直让他们注意各地地方上的传闻,如果水土有异常现象就做详细汇报给我。其中,我对于异常长寿的地区尤其感兴趣,常常会多问好几句。
    我自然并不是如他们所想要找一个地方修养,我强调自己对于长寿的兴趣,是希望外人可以误判我还在调查闷油瓶的过往,从而隐藏我真正在调查的东西。
    在这份档案最开始的时候,可以不考虑我的真实目的,仅仅当一个猎奇事件看待,更能看懂。
    伙计收集各地的奇闻逸事,最终汇集到我这里的信息,基本和长寿没有关系,更多的是一些离奇的以讹传讹的野路子灵异故事,我自己也收集了不少,我同学和朋友但凡有一些特殊经历的,都被我骚扰的不行。
    大部分这样的故事都来自某些想象力丰富又无聊吃空的人的杜撰。但有一件事,很不一样。
    这件事情还是我的一个同学亲自来找我并且叙述的,他希望我能给他一个大概的解释,安抚他极度的好奇,我最初听完之后,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事情发生在一个火电站工程,当地建造了一个火电站的大型工程,地点是在银川附近。我同学在那里做基建吊装的工作,这是我们专业的一种偏理科的衍生职业,他做得不错。这个工作唯一的不好是需要长期离家,因为一个火电站工程往往需要两到三年时间才会完成,所以他在工程当地往往需要生活一段时间。
    他在介入这个火电站工程的时候,已经不在第一线工作,为了能够少离家一点,他尝试往行政方面努力,所以在工程开建之前,他就到了当地,作为储备干部参加了当地的一些土地买卖工作。
    从农民手中买入土地用来建设火电站,在国企是一件非常考验耐心和政治能力的事情,而他负责的地块更加难弄,那是当地农民的坟地,是几代的老坟山。
    事实上,最后他们买下那座山的价格比预期的贵了不止一倍,主要原因是在村民中有一个代言人,那是一个从农村出去,在都市工作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大概34岁,黝黑修长,文质彬彬但是有一些阴郁。他是一个大学的讲师。
    这个人家里在坟地也有几座坟,他主持了村子里和开发商的谈判,并且取得了胜利。总体来说,对于这么大型的火电项目,这么一点超支不算什么,于是事情很快进行到了迁坟的实际阶段。
    问题就出在迁坟的时候,那个讲师家里有三座坟,其中有两座是祖坟,他直接将这两座坟迁入了他们家的祠堂的集体墓里——为了省钱,很多人集资建了这么一个大型的集体墓穴。
    但是有一座新坟,他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希望还是按照原样迁葬到另一块墓地去,那是他妹妹的坟墓。他的妹妹是在4岁的时候夭折的,原因应该和他有关系,所以他相当自责,他母亲显然也没有原谅他,说起这件事情来十分的气愤。
    他给妹妹迁坟的时候,正好是迁坟最忙碌的一天,很多人在场,当天又下了一场大雨,山地变得十分泥泞。泥土被启开之后,他们就发现棺材腐烂得非常厉害,表面的腐蚀达到了惊人的程度,整个棺材像一块发泡发霉长着菌丝的豆腐,感觉一戳就会垮掉。
    他们把棺材启出来,小心翼翼地先抬下山,安置到临时的中转站,然后等吉时去新的坟地下葬。结果在下山的时候,因为另一家的脚夫滑倒,被另外一户的棺材撞了一下。
    两只棺材撞到了一起,他妹妹的那只棺材就被撞得脱了底,棺材里的东西直接从底部漏了下来,滚进了烂泥里。
    老太太看到这个场面直接就晕了,讲师冲上去,一边大骂脚夫,一边自己去搜弄骸骨。
    讲尸用自己的衣服作为容器,将泥水的骸骨捞出来,然后找了一处凉亭,在地上把尸骨拼了起来,可尸骨拼起来之后,他却立即发现了不对劲。
    “他妹妹是4岁的时候入殓的,但是他从棺材里捡出来的是,是一具成人的骨骸。”我的同学在对我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比划了一下腿骨的长度:“腿骨已经发育成熟了,4岁女童的头骨和指骨和成年女性相差巨大,所以当场的人慢慢的都反应了过来,觉得不太对劲。”
    “被掉包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尸体在棺材内被掉包的事情并不罕见,很多地方因为阴婚盗尸,都发生过此类案件。
    “如果是被掉包的,我就不来找你了。”我的同学告诉我,“他们后来报了案,虽然年代久远立案对于这件事的意义不大,但是警察证明了一件事情,这具骸骨,确实是她妹妹的。”
    “用的是DNA鉴定么?”我问道,对于陈旧骨骼的DNA提取还是一个世界性难题,特别是已经死去那么长时间的尸骨,如果是DNA我是不相信的。
    “不需要DNA鉴定。”我的同学说道。
    一开始所有人和我一样都觉得尸体被掉包了。
    但之后法医对骨龄和骨骼特征进行检查,却得出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结论:这是一具17岁的女尸,完全白骨化,而如果讲师的妹妹没死,今年正好是17岁。
    他妹妹死亡的原因是车祸,在这具17岁女尸的骨骼上,他们发现了和当时4岁车祸女尸完全一致的骨骼伤,这些伤有些竟然已经愈合了。
    所有的骨骼创面,裂痕,都能对上。
    骨骼的裂痕犹如指纹,是绝对不可能造假的,也没有必要造假,任何的盗尸案件,都不需要伪造骨头上的裂痕。
    官方并没有做出任何假定或者结论,但是这个讲师深信不疑:这具17岁的女尸就是他的妹妹,不知道为什么,在死亡后的13年里,他妹妹的骨骼还在继续生长。
    我听完这一些有些惊讶,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一件非常离奇的事情,而我的同学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号称亲历了整个过程,那必然不会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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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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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2-21 10:1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海腔隙 第二章

    如果所有这一切是真的,那绝对算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难以解释的事情之一。
    但是正如我说的,我听完之后一个字都不相信,因为我觉得有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
    最简单粗暴最合理的推论是,他的妹妹当时并没有死,而是在别处生活到了17岁,之后死亡,被葬入这副棺材之中。
    虽然棺材的腐烂程度非常符合在地下埋了14年的情况,似乎和我的说法矛盾,但是我相信,大部人还是宁可相信我的推论——棺材的腐烂程度是可以造假的,但尸体死后还会生长,根本不可能找到合理解释。
    最终,我还是跟着我同学去了一次银川,一方面是因为他很少对我的事情那么热心我得有所表示。另一方面,据他所说,他待的那个村子美的“令人发指”注1,非常适合散心。
    到了那里之后,出于对我同学的礼貌,我见了那个讲师一面,他和我们讲了事情发生当时的一些具体细节。
    有三个地方,是我的同学在对我的叙述中遗漏了的。第一点,棺材是用生锈的铁钉密封的,他认为这样的棺材很难伪造。如果是最近才入殓的,他妹妹的尸体不可能腐烂得那么快,棺材内也不可能那么干燥。这个棺材里的情况,完全是陈年墓葬的状况,一些棺材壁上的尸藓非得十年以上,才能形成。
    第二点,他妹妹去世的时候,妹妹的死亡事实是非常明确的,不仅他和他的母亲可以证明,当时的警察、医院卷宗,一切的证据都在。而且,这个村子和四周的县城,民风非常淳朴,没有执行这么大阴谋的土壤。
    第三点,她妹妹的项链和手镯全部都在尸骨上,且因为严重的腐烂,已经和尸体粘在了一起。成人是戴不上4岁女孩的首饰的。当时他妹妹戴了七只手镯和脚镯,这些东西如果不是自己打造的,外人很难分得清楚。当时,是他亲自给他妹妹戴上去的,所以他知道顺序。他看过了,顺序完全没有错误。
    当然,理论上,我说的推论仍旧可能发生,这需要一个做事情极端精细的阴谋家,在背后动用巨大的力量操盘,我想不出这件事情背后有什么利益值得这么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仍旧没有对这件事情产生兴趣。但是,在之后的闲聊中,我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从而让我开始认真起来。
    我发现,这个讲师的状态,有一些奇怪。
    以前,我很少用这种方式去思考问题,我总是流于问题表面,或者是针对别人给我设计出的问题来思考。也是在不久之前,我才开始转变我看问题的方式。
    这个讲师对这件事情,有一种狂热的情绪,但是狂热的点和普通人不一样。
    普通人如我遇到这种事,一定会纠结于为什么:尸体死后理应不会长大,为什么我妹妹的尸体却长大了,我会拼命思考,试图寻找出一个解释,让自己的世界观可以回归到唯物主义。
    就算是一个可能性都行。
    而这个讲师,对于“为什么会这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他一直在反复的肯定——这具尸骨就是他妹妹的。
    他不可能不疑惑。而他之所以不表现出疑惑,不向我们提问,或者说不在讨论中条件反射地提到“为什么会这样”的困惑,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知道为什么。
    同时,我还感觉到,他对“这具尸骨是他妹妹的”这个概念太笃定了。我看得出他对我们的质疑是不耐烦的。
    任何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绝对不可能仅凭借这么点特征就相信得那么确定,毕竟是那么离奇的一件事情。
    不过我没有像一个二百五一样去追问,我已经不做无用功的事情了。我在聊完之后,被准许去看了他妹妹的尸骨。
    我看过的骨头算多了,有一些特殊经验,让我看到骨头,我相信我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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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2-22 08:4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海腔隙 第三章

    尸体显然被放置得非常好,讲师进里屋去拿,有好长一会儿没有出来。
    这个时候,有伙计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看见他的名字就头疼,这是专门给胖子安排的对接的小伙计。胖子现在算是半退休状态,小伙子这会儿打来电话,要么是闲得没事情干,要么就是肯定对胖子有什么意见。
    如果是以前,我就不接了。如今想着和胖子也快一个月没联系了,就接起来听听,看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小伙计在那边哭,说胖爷寄了三张白条过来,要他寄三万块钱过去。这一来一回半年,他手里就净收白条了,攒了也有十六七张,要是年底这些白条不能兑现,今年的账目就是个鸭蛋,还倒贴进去二十几万,他明年也没脸再待着了。
    胖子这段时间游手好闲,添了不少新毛病,年历上不讨好,广西那边整体都没出什么货。这小子开销又大,又是帮他的寡岳父盖新房子,又是在当地搞学校、盖电影院,北京这点家当都快被他败光了,现在穷的要死。
    于是就想了个损招,搞了几张白纸,在上面画上几坨屎一样的所谓“冥器”,大手印一按说是发行股票。
    我说你狗日的这最多就算是期权,而且你这是什么狗屁公司,就发行三股?你这是分分钟要被散户做庄的节奏啊。
    就这发行三股的破烂公司,后来还增发了六七次。我是不在乎胖子从我这里拿钱的。以前爷就不说了,最近手头还是宽裕的,但是你丫穷你就承认,非得顾着面子,美其名曰“个人上市”,我还得装成感激涕零的样子说拿了原始股了。
    想起这事,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而这家伙牛就牛在,你火大的时候根本联系不上他,等你上门去找他,那十几个小时的山路呦,你到了那儿连竖中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坐下,他一介绍:这就是投资我们建设的吴老板。当地招商局的书记直接就唱着歌端着号称80度的葡萄酒上来了,两杯下去,你就趴在门沿上吐吧,接下来几天你就别想清醒,各种野味土酒一顿六道菜,能十天不重样。
    那地方虽然风景秀丽,但空气湿润,瘴气重,我不习惯在太湿的地方吃辣,搞得我阴阳两虚,气血两亏,一边拉肚子一边长口疮。
    我琢磨着,得把他骗出来,然后找个正经地方和他好好谈谈,一边就安慰着小伙计,告诉他,改明儿我回去给他再找个主顾,平衡一下。
    他就问我:“胖爷的钱打不打?”
    我想了想说打。这是过命的交情就不说了,我打钱,我可以找他兴师问罪。我要不打,他得来找我兴师问罪。我靠,那时候,整个寨子他肯定得带一半上来,顺便到杭州旅游,一路连车带宾馆带伙食,临走还得带点土特产回去,我再富裕也整不了这些,就对他说打打打。
    这电话打完,我的锐气就死了一半了,等到讲师把骨盒捧出来,我之前的那些兴趣全没了,只觉得脖子疼。
    骨盒是放在一个红色的包绸的放精装书的纸盒里的,长长的,看上面的标签,原本里面是佛经。看样子,这个家庭一直在受内心的煎熬。
    打开盒子的盖子,里面是一具放得整整齐齐的骷髅,我对讲师做了一个“可以吗”的询问手势。他点了下头,我就直接把头骨捧了起来。
    粗略地看了三四圈,又拨弄了那些骨头,我发现,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我很难集中注意力。这可能需要两到三个小时非常仔细的观察,但是我又不可能把这具骨架借走。
    骨架确实是真的人骨,女性,是在封闭状态下自然腐烂而成,被挖掘出来之后进行了清洗,上面有多处骨折愈合,骨裂愈合的痕迹,氧化程度确实十年以上,这个绝对做不了假,因为我是专业看做旧的,这具骨头是自然氧化,不是做旧。我开始推演过程,尸体入殓之后骨头一直在长,那么皮肉也在长么?我看骨头的氧化程度,皮肉肯定是早就腐烂了,只剩下骨头在生长?那营养是谁供应的呢?骨头自己可以吸收环境的养分么,那岂不是变成白骨精了。
    这里就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矛盾,氧化程度十年以上,就是死了起码是十年了,但十年前这具骨架是应该是小孩子的骨架,而且十年里,骨头一边氧化一边在长大,太不可思议了。会不会用了一具更老的尸体来掉包的?我直接检查了牙齿,牙齿几乎没有磨损,这绝对不是中年人的骨骼,这种牙齿的完整程度,确实是小孩子独有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讲师的论调,我有一些意外自己被打脸,但也生出了另外一个诡计。
    “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一边看着,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决定装神弄鬼一番。
    “什么?”讲师愣了一下。
    我就道:“你有事情瞒着我。这具骨架有问题,你很清楚问题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他皱了皱眉头。
    我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对我同学说道:“我们走吧,这个人不想我们帮他。”
    同学也莫名其妙,但是我径直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你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了?我告诉你,我见过同样的事情,你就等着倒霉吧。”
    讲师住的地方是县城的一个一居室,一个客厅加一个卧室。当时我们就在他的客厅里,那里东西很少,所以我的动作很快,直接两步走到了门边,然后摔门而去。
    同学因为被我阻挡慢了半拍,则被讲师拉住了。两个人对话了几句,我同学才出来,直接问我:“怎么了?”
    “他很多事情没说,我们帮不了他。”
    “你怎么知道?”
    “看骨头就看出来了。”我跑个火车,对我同学使了使眼神。
    我同学立即心领神会,露出了比较尴尬的表情。他比较古板,不是很习惯我这种表演。
    不过他也没戳穿我,这是逃课被抓时我们的默契。他闭口不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心态很好,可以接受自己计谋失败,所以这次的装神弄鬼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他上当的话,从我到楼下,再到第二天早上,他都有可能再次找我们,对我们继续坦白——但是不会坦白一切,说谎的人的通性,谎言是有惯性的。当然也有可能再也不找我们了,那我就尴尬一番,然后就当这件事情没有遇到过。
    两个后果我都能接受,没关系。
    走到楼下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叫我们。这个时候,我已经在心里把它定位为:这件事情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以后可能还会偶尔想起来,但是不会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爷已经练出来了。
    不知道又如何,爷还是照样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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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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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2-23 10:34:24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海腔隙 第四章

    在回我同学宿舍的路上,我把我的看法和他大概分析了一下,他觉得我有点太过主观了,而且神神叨叨的,反正他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对方态度和情绪上的异样。

    我说这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做生意练出来的(其实我觉得这和我墨脱的经历有关),人性真的是非常奇怪的东西,撒谎的人因为心虚往往会多想,不管事情过去多少年,他们总觉得人人都还在关注,所以他强迫症一样继续演戏,需要以这种方式让所有人认为,他还在奇怪和焦虑这件事情。事实上,这个社会没有人会对这种事情保持长时间的兴趣,他就算从此不提,别人也不会一直追究。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内心需要这样的行为来让自己觉得舒服。

    所以他找我同学,引荐我来,本身就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且,他肯定认定了,我们这种人一定解决不了问题。

    他要的只是一个说法,这样在他和其他人讨论的时候,他就可以说:“哎呀,我都找XX商量过了,他帮我找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过来,都没有弄清楚,不信你可以去问XX。”

    之后,我便和我同学约了人去打兔子。事实上我们没花太大的力气,他们的泥水工在工地上养了二十多条狗,据说原本是打算冬天吃狗肉火锅的,结果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拼命地捕兔子给他们吃,现在狗已经获得人权了。这一晚上,我们就在篝火边和他的同事烤兔子吃了,狗很坦然的躺在一边分一些兔头,我很欣喜狗得人权不用我去拯救,不由得想起了我爷爷小时候和我一起玩狗,心中暖暖的。

    野地里没什么信号,回到宿舍之后,我同学的手机才连续收到了十几条短信,他打开手机,发现全部都是未接来电提醒,是那个讲师打过来的。

    同学回了电话过去,结果接电话的是老太太,也就是讲师的妈妈,她希望能再见我一面。

    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们喝了啤酒,吃了一肚子干烤的野兔肉,脑子里的血全部集中在了胃里,感觉不是很适合再去见他们。但是老太太坚持要立即见到我们,又是求爷爷又是拜奶奶的。老太太我家里也有一个,大半夜的这么整让人于心不忍,只得洗了个澡就出发了。

    就这么一路打着瞌睡到了讲师的家里。小县城的水泥楼没有太多的照明,只有楼梯口有一盏小白炽灯,让我感觉有一丝异样。

    可能我之前的形容有一些急促,事实上,他们住的房子是一个背光的一居室,老旧,且是八十年代贴报纸的那种装修方式。

    这其实是老太太住的地方,讲师的经历很简单,他在进大学之前,一直是县里的小学老师,自学考上大学,大学毕业之后,便到了城里,后来在城里留校任职。

    所以讲师在城里有自己的住宅,他现在待在老太太这里,是因为迁坟之后老太太的情绪不稳定。

    两个人住在那么小那么阴暗的房子里,其实我也经历过。当时那个年代,一居室其实也算是不错的房子了,如今上海等地还有不少这样的居住结构,一居室住的可不止两个人。

    现在的问题是,他妹妹的遗骨,就在里屋放着,我推测是放在书架上(盒子是一个书盒),我相信对于生活稍微有一丝洁癖的人,都会觉得这样的状态是诡异的。

    压抑的居住环境之下是更压抑着的情绪,他们却似乎对此毫无感觉,这就说明,这个家庭平时的状态恐怕也十分畸形。再加上这半夜萧索的县城和那盏白炽灯的奇怪状态,我忽然担心进去之后,老太太和那个讲师会不会直接把我弄死在里面。

    假设这里有什么阴谋的话,我过多的“表演”可能会让他们误解为我真的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那这么畸形的生活状态很可能会让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除掉我。

    于是,我让我的同学在外面等着,我开着手机和ta他连通,自己一个人上了楼,这样有问题他还能支援我。

    后来证明,这个举动是走运的。倒不是真如我推测的那样有阴谋,而是我一个人的到来,正好打消了他们的顾虑。而且事后看,即便是我真的知道一些什么,我也肯定会是一个人来,因为他们要说的事情,确实不适合让更多的人知道。

    第一次见到老太太,和我想象的不同,这个老太太硬气得很,大脚,眼珠是混浊的,抽的当地的一种草烟,劲道比胖子抽的还大。我承认,这烟给了我个下马威,最开始的几分钟我都觉得脑袋疼。

    第一感觉和电话里的苦苦哀求不同,这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没接她递过来的烟,这些方面我都非常注意。以前我会因为面子问题或者好奇心去接一根抽抽,有些土烟有毒抽了会吐,我往往会出洋相。

    大概闲扯了几句之后,老太太就先向我道了歉,接着骂她的儿子。我知道其实没什么好骂的,她不过想让之后的话题有个由头。果然,骂了两三句,老太太就用半生不熟的当地话,夹着类似于普通话的口音问我道:“这位老板,你是做什么的?”

    这个时候,我的压力其实很大,因为我并不知道骨头上的蹊跷,我很怕她单刀直入。反而她阴测测地问这些,我倒是能侃。

    于是我想了想,就对她道:“我是看风水的。”

    老太太闻言,手哆嗦了一下,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讲师,对我道:“我就知道。”

    我趁机问道:“老太太,你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弄——”

    我故意没说完,老太太又开始骂那个讲师,骂得非常恶毒。她用的是当地话,我能听懂个大概,意思是:“还不是他,我说那块坟地葬不得葬不得,他非不听。他就是舍不得那几个钱。这个贱怂,第一迁坟的时候,那个风水师就说了有问题,他愣是不听,牛B哄哄地说什么是迷信。”

    讲师没有任何表情,就低着头任骂。

    听着停着,我就听出点门道来了:第一次迁坟,这么说,现在的这次迁坟,已经属于第二次了,第一次迁坟的时候就已经有问题了。

    老太太还在继续骂,我劝了几句,老太太就哭起来,说这可怎么办哦,师父你要帮帮忙。一边哭着说着一边骂讲师。

    我正琢磨着怎么说话,忽然,毫无征兆地,那个讲师一下把桌子掀翻,烟灰铺了我一脸。接着他冲到房间里,抱着那个装骨头的盒子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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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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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5-2-24 10:39:27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海腔隙 第五章

    对于讲师突如其来的爆发我实在没有意料到,我之前的体感是他这种人必然已经隐忍惯了,对于他来说,内心听到恶毒的咒骂有可能起不了任何的情绪。倒不是我了解这种人,只是我自己有一段时间,也有这样的状态,没想到体感错了。

    我有几分钟没有反应过来,讲师已经出门了,门被狠狠地摔上,老太太哀嚎起来,情绪失控了,一边拍大腿,一边含糊地大骂。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先处理哪个,站起来,拉开门往外看了看,就看到讲师和我的同学在下面碰到了,也吵了起来。

    我朋友是个非常善于平息事态的人,看他们吵了两句,他已经拽住了讲师的手,就知道下面的事情他能摆平。

    我缩回去,把桌子摆好,把烟灰缸放回到桌面上,就拍了拍老太太,说道:“别哭了别哭了,他走了是好事,咱们抓紧时间把事情聊一聊,时候也不早了。”

    老太太不听我的,我递了自己的烟过去,点上,她看到烟抽了两口,才控制住情绪。

    整个过程有点假,不过这个年纪的老太太,是会比较夸张,和小孩子似的,我对她道:“你把第一次迁坟的时候,和我说说,也许我听了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老太太看了看门口,看来虽然她嘴巴上很毒,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有点怕他的儿子。

    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儿子的性格,平时的性格应该十分的晦涩低调,逆来顺受,但是失控起来可能会非常可怕,属于高压型的人格。也只有这种人敢和尸体睡一个房间。

    我对她道:“他走了,你放心吧。”

    “他一定又是回城里去了,要不是迁坟,他到我死都不会来看我。”老太太用银川话不停地嘀咕,忽然抬头看着我:“先生,我老太婆没有什么钱的,你怎么请法?”

    我知道这边的风水先生好的收费很贵,老太太看样子生活拮据或者是天生吝啬,对钱这种事情很敏感。我当然是不会收他钱,风水先生这种事情本身就是鬼扯,但是我又不能不收,因为这个世界上免费看风水是一件不地道的事情,特别是对苦主。

    我想了想就道:“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钱,你让我在你的厨房里挑一只碗走就行了。”

    这个举动很怪,此时我的怪举动可以为我加分,我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快速过去,可以立即切入到正题,因为我确实有点困了,这种啤酒加饱腹的困顿靠毅力是很难打败的。没有想到的是,老太太听完这个话之后,一个哆嗦,连烟都掉到了地上。

    她脸色一下变得无比的狰狞,不知道是因为心中起了凶意,还是因为本身苍老加上光线夸张了她扭曲的表情。她死死地盯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咯噔了一声,显然我这句话切中了她心里的某个点。碗,她家里的碗难道有什么问题?

    这种表情已经表明这个家里发生的事情,绝对没有只是迁坟尸体出了问题那么简单,一切的前因后果肯定比我们面临的诡异现象更加复杂。

    我镇定了一下,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已经占了上风,就把烟灰缸拉过来,拉到我自己的面前,然后点上一根烟,放到了烟灰缸。

    烟开始弥漫开来,我对老太太说道:“我是来救你的,能不能救得了,要看你自己的造化,说吧。”

    老太太的表情慢慢地舒缓下来,她回复正常的刹那,整个人就垮了。我感觉她简直就不像是地球上的生物,那种苍老和扭曲,简直像是黑暗中的魔物一般。

    “先生,既然知道哪些碗的来历,又为什么要老太婆讲呢?”她道:“这事情,我真的不想想起来。”

    我摇头,做了一个坚持的手势,她顿了顿,才开始讲诉她的故事。

    因为全程是银川话,我在转述的时候就不再卖弄关子,直接翻译成能听懂的意思。这个故事很长,长得吓人。里面牵扯到了非常多的人文细节,说着这件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因为过于让人惊骇,所以老太太把无数无关紧要的细节全部都记忆了下来。

    正是由于这些细节,我最后才发现了整个事情的恐怖所在,但是这是后话。

    老太太的讲诉是从她女儿出事的那一天说起的,她称呼她女儿为奻奻。事实上我一直没有听到她称呼女儿的名字,她称呼讲师则直呼其名,非常的冷淡。讲师的名字叫:林其中,老太太叫林阿妹,一听就知道是一个离异或者寡居的家庭,孩子都是随母亲的姓。

    奻奻当时年纪很小,林其中带着她在山里的土路上捡煤渣。煤渣是运煤的车子上掉下来的。

    那条马路是矿上为了运煤特意修建的土路,没有柏油和水泥,所以非常崎岖不平,煤矿在荒郊离他们的村子有一些距离,骑骡子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他们在的这一段,是林其中发现的,路上有几块石头,煤车到这里肯定要晃荡一下,能晃下不少煤渣来。

    这个煤矿很隐蔽,当时林其中觉得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有一个矿,而且这条路的走向也很奇怪,不知道另一头通往哪里。他尝试沿着走过一次,越走发现路越往山里,荒草越多,就不敢再往里走了。

    每天在这里捡一次,能换回五毛多钱,或者让生三次煤炉的煤。林其中家里十分拮据,这点煤对于他们来说很宝贵。他放学之后还要照顾妹妹,他索性就把妹妹一起带过来捡煤渣。

    平日里都没事,因为那天还早,他们就躲在草丛里,林其中给妹妹用草叶子折蚱蜢玩。奻奻非常听话,那个时候的林其中,是一个文静但是有坚持的孩子。

    车子从土路上开过,咣当一下,他们就等车子过去,上去把几块煤渣捡回来。林其中不敢冒险给司机看到,因为这在当时也算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4岁的小孩子,很多事情也已经懂事了,稚嫩的小手捡得格外卖力。有的时候捡的很多,卖了之后,林其中就会买一颗奶糖给妹妹吃。
    说实话,我听到这里很是感慨,我也有过这样的童年,虽然没有那么困苦,但是物质的匮乏让一切都显得很珍贵。我敢打赌,虽然那样的日子看上去让人心酸,但是在当事人当时的思维里,那是最幸福的状态。
    但是这种状态是脆弱的,我们常说穷有穷乐,有的时候贫穷的乐趣远多于富贵,但是这并不是一个良好的心态可以解决的问题。贫穷最大的问题,在人生的很多转折点上,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没有能力抵抗外界的侵蚀,所以穷乐虽然存在,但不可持续,而我们也最好不要执着的歌颂苦难。
    所以人处心积虑,忧心忡忡地追求财富,很多时候不过是用自己的快乐换取安全感。
    出事的当天,他们收获的不错,奻奻一块一块地数着煤渣,因为林其中告诉她,如果再有10块,晚上又能买奶糖吃了。这个时候,最后一辆运煤车出现了。
    奻奻相当的开心,她和哥哥一起屏住呼吸,等运煤车过去。
    然而这一次,开过来的东西,却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们看到那不是一辆运煤车,而是一列最起码10辆的车队,车子经过那几块的石头的时候,全部都剧烈的震动,他们听到了大量的煤渣掉落的声音。
    然而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车子并没有像之前的卡车一样扬长而去,而是震动了之后,就一辆一辆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出了故障还是如何。
    接着车上的人下车,林其中看到这些人都很奇怪,全部都很年轻,穿着黑色的衣服,又不是工人的服装,也不是制服,介于两者之间。
    他们修理了车子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没有结果,就在车的边上生了火。这些人很沉默,少有地沟通了两句,都是非常标准的北方话。他们吃了晚饭,一直折腾到很晚。
    林其中一步都不敢出来,他身上带着太多的煤渣,如果拿出去肯定会被没收,他是绝对舍不得的。他和妹妹等着,想等这些人离开,但是这些人似乎就不准备离开了,而是直接上车休息了。
    一直等到所有车里的灯都灭了,林其中才和奻奻探出头去。月光下,这些人都在车里看不清楚状况,解放卡车很高,他们弯腰估计上面的人也看不到,于是背着竹筐就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走了几步,奻奻就被脚下的东西铬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掉落的煤渣。她拉住哥哥,就指了指地上。
    林其中本来已经毫无心情来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看着妹妹的眼神,他也没有办法,就蹲下身子还是捡,这个时候他发现有大量的煤渣在车的下面。
    这是上一辆车癫落的,被后一辆车盖住了。林其中背着竹篓没法钻下去,奻奻非常专心,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性,捡着就爬了进去。里面很黑,这么小年纪的小孩手脚还不是特别利索,捡了一个掉一个。林其中也不敢说话,只得干着急。
    这个时候,整个车队忽然发动了。
    (这是一个对于我来说匪夷所思的细节,因为他们在这里停车显然是因为车辆故障,之后他们没有立即出发,显然也是因为故障没有修理成功。天色晚了,准备第二天再修理,为何这个时候会突然发动?这从另一段反向证明了,车子可能并不是因为故障而停在那个地方的。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车子开得非常快,此时的林其中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沉默了,他大喊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只是拖行了六七米,他去看他的妹妹,已经无法形容了。死的时候,她妹妹的小手里还捏着几块煤渣。
    林其中和当时的老太太都崩溃了,之后县城出来牵头解决,煤矿上赔了一些钱给林其中就离开了。但是因为小孩子偷煤渣本来就是不道德的行为,所以这些赔偿只是人道主义层面,算起来非常的可怜。后来这些人没有再出现过,黑暗中林其中连他们的脸都记不太清楚。村里人帮忙安葬了奻奻,只知道是车祸。
    这是当年车祸的经过,如果你觉得非常平淡无奇,那么你错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还在后头。
    就在车祸之后的三天,老太太带着林其中想去矿上再讨个说法,他们到了那条土路的地方,却发现那条土路不见了。
    整条路起码有十几公里长,林其中三天后再去的时候,那边杂草丛生,乱石林立,一点都看不出修过路的样子。
    林其中仔细地走了两遍,发现绝对不可能走错,但是,整条路都消失了,而且从地表的迹象看,没有掩盖的痕迹,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
    这简直就和闹鬼了一样,林其中在这里捡了那么长时间的煤渣,绝对不可能是幻觉。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条路弄没了,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到了路周边的村子,去询问这条路的事情,得到了更加让他们不解的反馈。从来没有人知道,这里有一个煤矿,也从来没有人,在这里看到过土路和运煤车的出入。
    问了三四遍,走了周围六七里所有的人家,都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林其中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就知道这些人没有撒谎。
    老太太开始怀疑林其中和奻奻真正的死因,她觉得林其中是没有看管好妹妹,在其他玩耍的地方。之后这样的怀疑越来越甚,母子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压抑。
    我听到了这里,首先明白了一件我之前疑惑的事情,林其中是怎么那么肯定尸体是属于他妹妹的。我看骨头的时候,在尸体的一些骨头上,看到了一些黑色的晶体,这是碾压后之后嵌入骨骼的煤渣。
    这种煤渣非常的独特,我可以称呼其为煤,但是里面一定有其他的物质,让煤有一种玉的光泽,呈现青灰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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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7 10:3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海腔隙 第六章

    这不是一般的煤。童年捡了那么长时间煤渣的林其中,一定不会忘记这种煤的成色,所以在看到骨骼中的青灰色煤渣时,他才会认为,这具尸骨一定就是他妹妹的。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这虽然也能作假,但是可能性已经无限逼近于零。

    奻奻第一次下葬的墓地,是村子边上的野地。当时他们家还有几块小地,种着枸杞。奻奻下葬了之后不到两年时间,这块地就出了问题。

    不仅是他们家的地,从墓地四周延伸开的大概四五亩地的范围内,在这两年时间内,开始发出一种恶臭。那种恶臭一闻就知道是腐臭,而且每到下雨天就会特别浓烈。

    老太太给我看了照片,是当时生产组的人来调查时,拍摄的当时那块地的情况。照片是从山上往下拍的,现场的人都戴着口罩,看得出,地里的泥土和正常的泥土颜色不一样。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黑白照片的缘故。

    这种恶臭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猜测是奻奻的尸体发出的。村里人很通情理,他们帮忙加固了奻奻的坟墓,希望恶臭不再散发出来。但是毫无作用,无论是用柏油还是水泥,这股恶臭始终挥之不去。

    有人开始担心恶臭会影响到他们的庄稼,而这附近的庄稼的价格也确实受到了影响。这个确实触及到农民的底线了。再加上老太太听了很多闲言闲语,说这块地风水不好,奻奻的尸臭才会散发出来之类的。这让她心神不宁,于是有了第一次迁坟,她决定把奻奻的坟迁到坟山上。

    这个决定几乎让他们家倾家荡产,但是当时的林其中也没有办法。他们把奻奻的坟启开,才挖下去几铲子,涌出的恶臭已经让所有人都无法忍受了。

    他们戴上口罩,拉了鼓风机来,继续挖掘。在挖出奻奻的棺材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得面如土色。

    棺材完全没有破损,但是棺材边上的土层里爬满了老鼠的尸体。估计有几千只,全部高度腐烂,发出剧烈的恶臭。他们没有掘开更多的地皮,但是估计这里方圆几亩地的地下,全是这样的老鼠尸体。

    老鼠是掘地聚集到棺材边上的,又不知道为什么全部死在了地下,这种行为令人匪夷所思,无法理解。而臭味之所以浓烈而不消散,应该就是这段时间,一直有老鼠不停地聚集过来,然后死在这里导致的。当时,这件事情在当地很有名。

    老太太只能认为是风水的问题,他们把棺材迁到了坟山上,又叫来了堆车,把那些老鼠的尸体铲走。一路挖下去,血肉模糊又带着黄色浓浆的老鼠尸体被甩到堆车上,拖到远处的沙地上点火烧掉。那个味道,熏得村里的鸡都死了十几只,三天三夜散不掉。

    而一路挖下去三四米深,下面的老鼠更多,直挖到见土。但很快,他们又开始挖出瓷器片,最后挖出了大概三百多只瓷碗。

    这些瓷碗都是红釉或是釉里红,当时所有人都不识货,只觉得这东西不干净。有胆大的捡了几只回去,大部分都回填了。老太太觉得蹊跷,拿了十几只瓷碗,在家里洗干净了,也不敢用,就一直放在橱柜里。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老太太知道了瓷碗的价值。她卖了两只瓷碗,供林其中读完了大学,买了城里的房子。剩下的她不敢再动,也不敢再回自己的地里把剩下的挖出来。

    这个东西,加上奻奻的死和老鼠的尸体,让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她总感觉事情有什么不对。

    迁坟之后,臭味就慢慢消散了,那一片的地也恢复了正常。请了风水师傅做了法事之后,坟山那边也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从那时候起,老太太就笃信风水了。可惜,没想到的是,多少年后再一次迁坟的时候,再次发生了异样。

    这是老太太的叙述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听完之后我陷入了沉思。

    在自己地里挖出瓷碗,这样的说法非常常见没有1000也有800,多数真实的情况是挖到了泥坑的斗,挖出了陪葬品,但是盗墓自然是不好听,就找个理由,说打井时,种田时,入葬时,偶然挖到“一只碗”,“一个佛像”(决计不会说是两只以上或者一批),卖的时候混淆视听。

    如果真的没有挖到泥坑斗,只是挖到一批瓷碗。那埋瓷碗到泥里也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战乱、盗墓的暂时放置、古窑遗址、货队遇到泥石流等等,如果纠结于这个,就是和历史作对,只有闲来无事的老夫子才有这个耐心和时间搞这种推理研究。

    我询问了瓷碗挖出来的状况(我推测那种瓷碗是洪武釉里红),可以推断一点,不太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地下有三个平方的瓷碗,这个棺材正好被安置在三个平方的正上方。

    他们家的整块地的地下,应该全是瓷碗堆,你在地里任何地方下葬,都会挖到碗。

    那就规模相当大,当年这块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丐帮大屠杀么,但是丐帮要饭用洪武釉里红是不是太奢侈了。

    这个我需要去验证一下,不过现在资讯那么发达,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恐怕就已经传到了同行的耳朵里,那个地方应该已经被扫过一圈了,好在瓷器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折腾干净的,这个用洛阳铲捅几下就知道了。

    之前没有老鼠聚集死亡那种奇怪的现象,在奻奻下葬之后才发生,说明老鼠的事情和奻奻的尸体有关。吸引老鼠的无非是食物或者气味。

    奻奻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她的尸体按理来说不应该有那么奇怪的现象。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那次车祸让她的尸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至于那些瓷碗,暂时还无法判断它们和整件事情的关系,我个人判断大概率是没关系的,但保险起见需要查一查当地的资料。

    接下来,得去老太太的地里走走,然后去这边的图书馆和档案馆看看。中国在1990年代有大概3年县志的整理工作——找老人口述,整理当地的民间传说和奇闻异事,集结成册子,也许会有线索。
    我说明了计划之后便告辞回去了,其实我还希望去当年发生车祸的地方看看的。林其中当年还是个小鬼,他的观察力自然无法和现在的我相比,我也许能看出一些比较巧妙的掩饰。但是我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一来我觉得林其中才是当事人,老太太未必能找到那个地方;二来,我有些感觉,这件事情不可以太激进,在不知道水多深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表现出我会严查到底的迹象。
    而我心中此时还有一个更大的疑团,这个疑团之前被我压下,在听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没有思考,一直没有表达出来。
    等我出门来到楼下,便看到我同学和林其中在楼下的小卖部门口抽烟。我走过去,看见林其中看我的眼神,那个疑团就更加明显了。
    这是无法通过文字传达的一种感觉,而是大量的细节——林其中的眼神和肢体,他的情绪状态,还有老太太的肢体、眼神和状态等无数的细节——让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我同学在车上问我感觉怎么样,我问他道:“你有没有感觉,这个林其中和他老妈之间的那种气氛和眼眉间的细节,不像是一对母子?”
    我同学听了这话,脸色有点发白,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这毕竟只是一种感觉。
    我同学却开始努力回忆我所说的气氛和眼眉间的细节。他是一个严谨细腻的人,待缓缓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僵硬地转过头来问我:“你是说,他们两个之间的这种状态,更像一对夫妻,而不是母子?”
    他们之间的所有表现已经很像一对母子了,但是如果他们在一个屋子里相处,你就会察觉到那种感情和压抑,那种双方对彼此的厌恶和恨意,是对等的。母子之间不会有对等的恨意,母亲对儿子的恨和儿子对母亲的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种压抑,就更像是感情已经消亡的夫妻。

    这种感觉,在我在小卖部前看到林其中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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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 08:53:41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海腔隙 第七章

    除了这个,老太太和我讲的事情,大约应该是真实可信的。我太能分辨说谎了,现在能在我面前说谎的人需要极端高超的谎言技巧。

    我抽了根烟,估摸的算了一下两个人的年龄。奻奻发生车祸的时候,是13年前,林其中现在应该是34岁左右,13年前应该是21岁上下。他和老太太确实是母子关系的话,老太太就是在17年里生了两个孩子,勉强合理。

    老太太非常苍老,无法判断她的年纪,从50~120都有可能。但是如果他们两个不是母子,而是夫妻的话,假设老太太现在50岁,结婚的时候林其中17岁,老太太二十七八,也是合理的。

    17岁就取了个二十七八的老婆,听上去人间美事。但是这种年龄差逐渐就会形成悲剧,人性是不可靠的。

    继续假设他们是夫妻,现在是13年后,林其中34岁,老太太应该将近50岁,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那么老太太这段时间衰老的非常迅速。这是一种病态的衰老,很可能和情绪有关,也有可能有我们不理解的因素。

    那林其中和奻奻,就有可能父女关系,这也可以解释我从故事中感觉到的另一个违和感。就是捡煤渣这种事情,在农村里都是8岁以下的小鬼做的事情。农村的孩子长到十岁左右完全可以干农活了,或者给其他家做工去了。不管林其中当时给自己设定的是几岁,都肯定比奻奻大很多,在农村里都不应该去干捡煤渣这种没有效率的事情。

    明明是情侣,强行变更成母子,村子里的人也不是傻瓜,难道会不知道么,不会流言蜚语么,目前看来,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母子,难道只有我觉得有违和感么。关于这段关系,一定还有我所不知道的细节缺失。

    不过我在当时决定放手,不去过多的理会。

    如果是深究一切的态度,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内心没有秘密,探索人的阴暗面感觉上是不放过对方,事实上,更大的还是不放过自己。

    晚上我同学失眠了,一直在琢磨我的问题,我没心没肺地睡得死死的,啤酒和饱腹感还有强行把问题置之脑后的能力,让我最近的睡眠非常安定。因为喝了酒,我相信我肠胃不太舒服。早上睡醒之后,只觉得舌头发苦。

    我刷牙在外面运动的时候,他才睡着,呼噜震天响。我没有去理会他,站在他们宿舍外的悬崖边缘——他们的宿舍在高地上,外面有一个大概三米的悬崖,往下就是斜坡——眺望整个他们的工地。

    这个工程非常浩大,整个山体都被铲得千疮百孔,人类对于地貌的改变能力和几千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养了一会神,我便驱车往老太太的那个村子开去,她会在那儿与我会合。

    我是一个人出发的,没有通知任何人,这是我犯的一个最大的错误。

    老太太是林其中陪同着来的,显然他们两个已经和解,他依旧对我有着敌意,但是我有老太太罩着,丝毫不以为意。

    村子的地形和以前已经不大相同,以前村郊种枸杞的地方,现在有了很多厂房,老太太的地(奻的坟地)现在就在两座工厂的中间。

    中国的工厂往往一个仓库就算是完整的建制,很多时候工厂里只有一台机器。这两个工厂,一个工厂是做注塑工艺的,一个是做铁艺的,都非常吵,以至于整个过程我们都没有什么有效的沟通。

    我没有带东西来,本来只是想来听听故事的,在路上,我买了3根4.5米的碳纤维鱼竿和一个锤子,把鱼竿细的几节卸掉,拼装起来,头部削尖。伸缩的关节用刀片卡死,就往泥土里敲。比起之前我下的洛阳铲子,这里最多三四米的深度很轻松。

    我拔了七八个洞,基本上就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最后一铲我尽量打得深一点,拔出来之后,我发现就算是往下打到6米多深,都有可能拔出带有瓷器碎片的土层。

    这里有大量的瓷器埋在地下,宁夏在历史上地理位置比较特殊,这里有窑口,但不太会出产釉里红或者红釉瓷器。所以说,这么多统一的中原瓷器在这里堆积出现,应该是运输。

    这儿附近的泥石流比较有名,虽然这里的地貌已经改变的非常多了,但是能肯定在古时候这里应该是属于比较险峻的地段。

    在这里发现瓷器应该是属于偶然了。

    我请他们在村里的小饭馆吃了中饭,就想回镇里去找他们档案室和文化系统的人聊聊,看看有没有当地的民间传说的集合之类的资料。事实上,互联网上有几个做的不错的县志网站,涵盖面很广,大量的地方志县志、府志、省志以及通志,还有家谱和一些罕见的地方性文献上面都有。时期从近代到明代,对于我来说是相当好的资料库。

    我当时下载了一些,之后就忙别的事情去了,后来再去,这个网站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因为入不敷出,经营人员后来无力管理。

    事实上,对于我们这种职业来说的话,这个网站推出一些收费服务,就算价格很高我们都不会太计较。因为这些文献的指向性对于懂行的人来说是价值连城的。

    林其中这个时候忽然问我道:“既然你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你要不要去看看当时车祸发生的地方?”

    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苦于觉得他们一定会拒绝,所以没有提出来,没想到林其中自己提了出来,我倒是有些讶异。

    我当时是有防备的,但是可能是因为之前经历的事情太多,我内心的从容已经让我对于预见到的一些危险做不出防御的机制。或者通俗点说,我看不起林其中,觉得以我自己的档位,他就算做什么我都能让他吞回去。

    于是我点头答应了,老太太留在了村子里,我和他一起驱车往十几年前出车祸的那个地方开去。

    从水泥路开到土路,一路开到一个采石的工地,就没有路了。我们下车开始走山路。

    在中国,经过几十年的开发,有一点的好处是,大部分的地方都有人曾经走过。有些小径虽然可能一年都没有几次有人出没,但是你看到灌木中一条分明的泥土路的感觉还是让人舒服的。

    一直往内,林其中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一路走到下午3点左右,我来到了一处山坳。里面杂草丛生,我们走的那条山路左右45度倾斜的,人都是歪的,山坳底部全部都是石头,山坡上也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碎石。

    林其中停了下来,和我说:“就是这里了。”

    “过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都有些惊讶,因为一路过来地貌太相似了,而且岔道很多,多到我十个手指都远远数不完。泥路的好几段都已经被草覆盖,如果不把草拨开,你很容易以为路到头了。

    “我时不时就会来这里。”他说道,“我始终不相信,一条那么长的路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空消失。”他指了指对面的山坡:“路就在对面的山腰。”

    山里的土路不可能修在山坳的底部,任何塌方泥石流或者山体的自然崩塌都会毁掉路,所以一般都会在山的中腰开出一条路来,他说合理。

    我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疑惑,因为对面的山非常陡峭,浑然一体,完全没有被开凿过的迹象。

    举个例子,路是长长的一条蛇形,如果要把一条细长的痕迹掩盖,除非把整个区域都重新盖上,否则很容易会出现。掩盖的痕迹也会是长长的一条,甚至比不掩盖还突兀。

    对面完全没有这样的情况,非常自然,自然得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山,是自然造化形成的。

    “我要过去看看。”我对林其中说。

    林其中就做了一个让我自己过去的手势:“我去过太多次了,不会有任何发现的。”

    因为山坳不宽,而且只有杂草也没有太多的树木,我也就没计较,自己趟着草就下到山坳底部,再爬到对面的山腰,等于从v字的一边走到另外一边,v的底部就是山坳底部。

    长久没有在野地里这么运动,到了山腰的时候有些吃力,我抓了一把地上的土,捏了捏,闻了闻。如果有人做了手脚,对于我来说一定是非常明显的破绽。但是这些土完全没有特殊的气味,也没有炒过的痕迹。

    我点了一支烟,就看到我所在左边不远处,有一颗大树。

    银川我没有看到特别大的树,这一路上我也没有看到特别大的树,这颗树比之前所有的看到的树,都大了一个码。

    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大,因为它脱离了这里的普遍体系。

    我走到那颗树下,推了推树干。树干非常结实,树的枝桠生长得非常自然,这是一棵从发芽开始,就长在这儿的树,这里不可能修过路。林其中的疑惑同样是我的疑惑了。

    这个时候我朝对面的山坡望去,我就看到了有一个东西在对面看着我,就在我刚才和林其中对话的那几块石头边上。我以为是林其中,但是我忽然发现不对,我发现我看到了一个灰色的东西。

    林其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色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的形状的生物,但绝对不是人,也不是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动物。那就是一个人形的,灰色的类似于站立起来的狐狸一样的东西。只是没有毛,只有裸露的干皮。

    林其中现原形了?我当时心里发毛?这狗日的是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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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3 09:43:26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海腔隙 第八章

    山谷中的天气很奇怪,你很难说是阴天还是晴朗,我也记得不太清楚,因为看到那个人形的东西在山的对面看着我的时候,我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我看不清楚那东西的脸,但那东西的姿态告诉我,它正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的第一反应是林其中是个妖怪,丫就是一只狐狸精或者山魈之类的东西,奻奻可能早就被他吃了。真的林其中也死了,现在只是一个化身,用来骗好奇的人进山当饵食而已。它把我骗进来之后,现出了原形,看来是要对我不利了。

    但是随即一想我就知道不可能,狐狸精我是从来没见过,山魈听说有人见过,也是在深山莽林里。这里不算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在这里害人,人民解放军和民兵体系的步枪,100只山魈也打死了。

    我听我同学说过,银川的狼也不怎么害人了,养的狗里经常多出几只哈士奇,他们还一起喂着以为是附近的谁丢的。后来才知道那全是野生的狼,和码头上的海鸥一样知道吃人不如装狗。

    总之,野生动物大部分已经放弃了和人类作对的想法。山魈也应该不例外。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它盯着我看的状态让我很不舒服,我拔出了我随身携带的匕首。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把匕首了,我难得用了现代科技的匕首,外号叫冷钢大白狗腿。我是先看中了同系列的砍刀,买了然后送的这把匕首,用来刮胡子刀起毛飞。据说国外有女孩子喜欢用这种刀来修腿毛。

    如果我那把原初大白砍刀在我手里,别说是山魈狐狸精了,就是大象精在我都直接杀了过去。现在白狗腿有些略短,我反手握在手腕后面,就和那东西对峙起来。

    没几分钟,那东西忽然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但不是凭空消失,我知道那是以奇怪的速度,躲进了一边的石头后面。

    我甚至有看清楚大概的动作,它是躲进去的,完全就是一个人肢体行为,但是那姿态和动作,却和人有很大的不同,让我毛骨悚然。

    那东西消失在石头后面大概两分钟,我才反应过来自己面临的问题。

    回去的路就在那一边,那边的山坡上全是乱石,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现在躲在哪儿,它是想伏击我吗?

    核心问题,那到底是什么?是林其中吗?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可能是林其中,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僵尸,可能会有妖化的尸体或者物品(大多也就是物理现象),但是不可能有那么高智慧的所谓的妖精。

    那么林其中在哪儿?已经被那个东西弄死了吗?

    什么都没有带,就带了一把匕首,望远镜也没有,看不清楚那些石头后面有没有林其中的尸体。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出现了这种奇怪的生物,让我对发生的所有一切的推论的基础,发生了改变。我原先以为这一切不过就是人的阴谋而已,目前看水很深了。

    我弯下身子,也闪入了这里的灌木后面。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傻乎乎的想着怎么办,是不是要主动出击还是要等。现在我的第一反应是,如果对方让你措手不及,你就立即模仿它的行动。

    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也不能让它知道我在哪里。

    天黑之后我的优势尽失,事实上黄昏一到来,整个山坳被阴影蚕食的时候,我的视力就会没有任何作用。我必须在这之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那东西即使不是妖怪,应该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或者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

    能肯定的是这东西是活着的,活的东西就会死,我手上的大白狗腿对它就有威胁。我不怕和它正面对抗,我对抗过死物,死物不会死,只能毁灭,毁灭也不是难事。

    说实话,我死在这里的话,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会默默在这里腐烂,之前纠结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好像立志要当将军的士兵在打了十几场胜仗之后被自己的鼻垢噎死了。

    我用大白狗腿开始在草丛里切割干草,我弯着身子,如果对方不是二娃的话我这边的行动它是很难获悉的。我能感觉到它一直在观察我这个方向,但它应该看不清楚。

    我搜集了大概三四堆干草,此时将近8点,银川这个时候天黑的很晚,我把干草堆在那颗大树的下面,就点燃了草堆。

    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大树被点着了。我站了起来,继续四处收集,很快把整个山坡都点燃了。

    如果让林场的人看到我这么干,当场击毙都是可能的,我却知道这里的树木不多,杂草烧一些如果没有我故意堆积引燃物,也没法烧得那么旺。我把数枝和石头捆绑起来,做成锤子加火炬的奇怪东西,这是我苦思冥想想出来的解决僵持问题的法宝。

    天黑下来之后,我站在火场中间一块给自己留出的区域。我已经看不到四周所有的情况了。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只能听见火焰烧焦东西的爆裂声。

    大树被我烧断,轰然倒塌,火更旺了。这个时候,我看到了火圈的外沿黑暗中,有一对绿色的眼睛闪了起来,火焰的光芒让它的眼睛格外的亮。

    它来了,它果然是在等天黑偷袭我,但我事先点起的大火让它犹豫了。

    我举起我的流星火锤,点燃了就朝那个方向甩了过去,一口气甩出去十几个。火锤落地之后火星四溅,我一下近距离地看到了那张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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