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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驼峰航线》--航空救国那段历史里的秘密--作者:金万藏--(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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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7:54:49 | 显示全部楼层
44.韩小强的秘密

我粗略地回想了一番,当时放映机被韩小强修好了,库恩马上播放了胶片。对我们每个人而言,胶片上的内容都极具吸引力,韩小强会为了把人叫回来,而放弃立刻观看胶片内容的机会吗。韩小强积极去找人回来,胡亮却没听到韩小强的呼叫声,而我们在放映机那边也没听到,有这样找人的吗?

我心说,如果是韩小强这样的战友出现在身边,张一城才会放下警惕,不然蓝毛怪物不可能得手,甚至张一城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难道真的是韩小强下的毒手?如果不是韩小强,张一城怎么会死掉?我越来越心寒,大家一路上都很照顾韩小强,他怎么能下得了手,莫非他就是队伍里的奸细?

对了,日语!在飞机飞出昆明不久,飞机出现故障,格雷想要放弃驾驶时,韩小强曾喊了一句“等一等”的日语!

大家都是中国人,说什么日语,分明就是汉奸!格雷是机长,就算不跟我们说话,跟格雷这个美国人说话应该用英语才对。我当时没有多想,以为韩小强和胡亮一样,和其他空姐学过几句日语,现在却害得张一城惨死。这个该死的韩小强,竟然找这样的机会杀死同伴,老子不杀了他,怎么能让张一城瞑目。

“老刘,你先别激动,一切都未明了。”胡亮劝我。

“那张一城是怎么死的?”我问,“他的日语跟谁学的?”

“你不能说别人会日语就是汉奸啊,去日本留学的人很多,他们回来了也报效祖国。”杨宁不愿把战友想成内奸。

“你们别忘了!油桶里有具日本鬼子的尸体,你们难道不觉得,韩小强对那日本鬼子很关心吗?”我提醒道。

“这么说,也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怪。”胡亮回想道。

“可你们不能这样冤枉人,我们又没证据,或许张一城他是真的被蓝毛怪物……”

杨宁还没说完,我就打断道:“张一城不会笨到被怪物伏击,除非是他最相信的人下了毒手!”

我不愿意再多说话,之所以那么冲动,是因为连续看见两个亲密的朋友死在眼前。就算是圣人,恐怕也很难保持理智。我比谁都不愿意去怀疑韩小强,但张一城百分百不会被人轻易杀死。韩小强的确有太多秘密了,如果我早一点弄清楚,那就能够救张一城了。现在韩小强不见了,怎么喊都不回答,他去找人时也没喊过人,这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随着往前急行了很远,我们发现这条山体隧道变宽了,而且多出一些大小不一的古庙。古庙比起第一座要小多了,刻画的东西都千奇百怪,很难去理解。我沿途都没有发现格雷留下的标记,也没见到他的尸体,也许他还活着。同样,韩小强也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逃跑了。

“等一下,前面有个包。”杨宁看我们没有停下,赶紧用手电晃了晃,提醒我们另一头有发现。

我急奔过去,那是韩小强的包,那个包非常小,就系在腰间。小包的四周似乎有搏斗的痕迹,石子地上显得很凌乱,还有很少的血迹。韩小强不会随便把包丢下,除非是有人袭击他,或者是他袭击别人时掉下了。我顾不了所谓的隐私,拿起小包就扯开,这一看,三个人都傻了眼。

包里有很多日文信件,有的还没来得及拆封,看起来是机密文件。我吓得张大嘴巴,刚才有侥幸地希望误会了韩小强,现在证据确凿,还怎么相信他!军对里有内奸,这种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在我身边却是第一次发现,而且是由我亲自发现的。我心说,韩小强你这个王八蛋,难道你这么早秃顶了,肯定以前就在鬼子上的飞机飞过很多次了。现在鬼子的密函就在你随身带的小包里,我看你怎么解释。别给老子遇到,要是碰上了,非打死你!

“难道真是韩小强?”杨宁显得很意外,“虽然我前几天意识不清醒,但你们离开雪谷山洞时,韩小强一直陪在我身边,都没有离开过,也没有趁机杀了我。”

“坏人是懂得伪装的,你以为特务那么笨!”我气呼呼地看着那些日文密函,可却看不懂。

胡亮接过去看了几眼,说:“这是通敌密函,几乎都是通知鬼子,关于我们何时出发,飞机里有什么重要物资。”

“啊?这么重要的情报,他泄露给日本鬼子?”杨宁难以置信。

“这就难怪了!我们那段时间遇到好几次日本鬼子的袭击,好多次拿捏的时间都特别准,连地面导航站都被攻击了。”我已经超出了愤怒的边缘,韩小强真是十恶不赦,再怎么也不能出卖同胞啊。

当时,中国一片混乱,很多人都背井离乡,去了海外投荣。我们飞驼峰航线的,大部分人都受过高等教育的,几乎都有去海外定居的机会。可是,我们都选择留下来,守护这个被外人、国人唾弃的旧中国。它之所以被列强欺辱,不是它不争气,而是当时的掌权者种下的祸根。我们为了让和平回到中国,回到每一个国人的身边,放弃了荣华富贵,韩小强怎么能忍心出卖这些战友!

我们的飞行员招募审核可以说很严格,也不是很严格,要是有特务要混进来,并不是不可能的。早在几年前,中美就在各自国家招募有潜质的飞行员,在中国这一方,人员多为因为战争而失学的青年大学生,当然也有我这样的退役老兵。

一开始,我们被培训成为飞机驾驶员,培训合格之后,分配给美国飞行员,作为副驾驶员,协助美国飞行员完成飞行任务。当时培训一个青年学生的飞行培训时间很短,现在说出来,很多人都认为不可思议——只有20天。20天就培训一个飞机驾驶员,在今天,20天还不够训练一个汽车驾驶员呢。

这20天里,韩小强混了进来,做为报务员的身份,他就是为了把我们起飞和降落的时间向日本鬼子通风报信。可韩小强为什么要现在杀死张一城,是张一城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吗?要不是张一城死了,我们谁都不会往韩小强身上怀疑,肯定什么事情都没有地一起走出雪山。

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油桶里日本鬼子是谁,和韩小强有什么关系。我们搬的油桶都是空的,如果里面具尸体,肯定在机场里就发现了,这就是说搬运油桶时有人察觉到尸体的重量了,但没有说出来。

我正在思考,忽觉背后一阵凉风,该死的石像又追上来了。库恩把攒下来的手榴弹都给了我们,他可能预感到不会再回到洞穴营地了,所以一切家当都带在了身上。我想扔个手榴弹,把一座石庙炸塌,挡住追来的石像,可又怕引起坍塌,不是每个人都像库恩一样厉害的。

“前面有人!”杨宁跟我同时站起来,我看向后面,她看向前面。

“是韩小强!”胡亮用手电照到韩小强的背影时,叫了一声。

“韩小强,你个王八蛋,给我站住!”我朝前面开了一枪,但故意没打中韩小强,因为我要亲口听他交代为什么要杀了战友。

我们一起追上前,韩小强头也不回地跑着,他跑步的姿势有些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我们很容易就追近了,可前面的空间忽然又大了,简直比洞穴营地大了几十倍。那里面有一座嶙峋的小山,可以说是山内有山。这座小山上有好多古怪的石像,这些石像和裸女石像不同,看成色应该是最早出现的一批石像。

我望而生畏地停住了,先确认石像不会动,然后才追进这个十分巨大的山体空间里。韩小强跑上了眼前的小山上,山石有很多小径,是人为凿出来的。韩小强跑得那么慌张,已经不打自招,我更加难过,原来他真的是内奸。我们一起追上小山,每经过一座石像时,都生怕石像会忽然拧断我们的脖子,所幸它们都没有动。

我和杨宁、胡亮分成三头,在小山上围追韩小强,力气很快消耗了一大半。小山几乎撑满了这处地下空间,它的山顶都几乎触到穹顶了。我一边追,一边大口呼气,暗骂韩小强跑得真快,在外面的时候他居然装得像女人一样柔弱,特务真他妈地会伪装。

终于,我成功地堵住了韩小强的去路,胡亮和杨宁也在左右两个方向出现了,韩小强已经没有退路了。

“韩小强,你他妈地这么狠,居然把老张杀了,你可真下得了手!”我举起枪骂道。

“老刘,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韩小强着急道。

“不是这样?那你跑什么跑?你包里的日文密函又是怎么回事!”我怒道。

“你误会了,我的秘密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韩小强话一出口,我们这四个人之中,有一个竟朝我举起了枪,并准备扣动扳机。这个人不是韩小强,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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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8 21:42:27 | 显示全部楼层
45.真相

我瞠目结舌地望向左边,胡亮走了过来,并把枪朝我这边移过来。接着,一声枪响,我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去想过把枪对准胡亮。枪响过后,我以为自己中枪了,可身上一点都不痛。再一看,原来是站在我右边的杨宁开了一枪,打中了胡亮的右肩,胡亮右手上拿的枪也落到了地上,滚到山下去了。

“胡亮,你……”

我一阵惊诧,不知道要说什么,胡亮居然想向我开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韩小强盯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他手上没有武器,我和杨宁就由他走上来。我就弯下身看着挣扎在地上的胡亮,想要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信任是一个珍贵的东西,可如果被人践踏了,信任又是能够伤人的最佳利器。

“刘安静,你被骗了!”韩小强走到我身边,说,“你想知道真相吗?”

“什么真相?难道你不是特务?”我不知该相信谁了。

杨宁把我拉起来,然后盯着喘息的胡亮,说:“刘安静,先听韩小强怎么说。”

“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杀张一城,而胡亮才是凶手,他是真正的内奸!”

韩小强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往日的弱势感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气魄。

原来,驼峰航线多次被日军拦截,组织上怀疑队伍里混入间谍了。在印度那边有两个副驾驶嫌疑很大,而在中国昆明这边也似乎有一个间谍,但却不知道究竟是谁。韩小强是调查员,在中国昆明这里搜集了很多日文密函,用以证明两个副驾驶通敌之罪。这次飞行,韩小强是秘密地被安排进来,到印度那边的机场盘问嫌疑人,更重要的是找出中国昆明这边的间谍。

降落在雪山上后,韩小强发现胡亮几次想动他藏有日文密函的包,他就开始怀疑胡亮是第三个间谍。极可能,在他昏迷时,那个包被胡亮注意到了。当然,韩小强不敢轻易断定,只是有个想法而已。直到张一城他们久久不回来,韩小强出去找人时,发现人死了,而胡亮突袭他,想抢装有日文密函的包,这时候任谁都会确认胡亮是第三个隐藏的间谍。

韩小强看见胡亮不否认,他就把这段时间推断继续讲出来,用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原来,胡亮一开始并不是内奸,直到进入航校后,才慢慢被以前认识的空姐腐化了。胡亮被日本人笼络后,他就开始向鬼子们提供重要情报,拦截驼峰航线。

在起飞前不久,胡亮从当地的一个牢房里救出了一个日本军官。那个军官是在缅甸边境被抓获的,组织上一直关着,后来胡亮把那个日本军官藏在我们要驾驶的C-47运输机里。等我们都把油桶搬上去了,一起去签任务单时,鬼子就从帆布袋里跑出来,钻进了空油桶里。

遗憾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地震带上蓄积的能量爆发了,我们的飞机除了遇到恶劣天气,还被冲上来的空间裂缝能量影响了。飞机失事坠落在喜马拉雅山上,躲在油桶里的鬼子没来得及逃跑,跟着飞机撞到雪山上,死在油桶里。

我听着就诧异地想,原来是这么回事,还以为有人要运输鬼子的尸体。谁能想到,鬼子是自己钻进油桶,然后闷晕在里面,和飞机一起摔死了。不过,鬼子的尸体怎么被拖到冰塔,油桶里换成了杨宁,韩小强就不知道知道了。

“胡亮,事情真是这样?你真是特务?”我听完真相,咄咄道。

胡亮被打伤了,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忿忿地承认:“没错,就是这样!没想到韩小强你还真是调查员的料子。”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张一城?”杨宁追问。

“为什么?我只不过报仇罢了,有什么错!”胡亮恼羞成怒。

“报什么仇,我们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我疑问。

“那个日本军官就是我的父亲,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父亲!”胡亮气得发疯,露出了本性,“张一城那混蛋,用语言羞辱我父亲就算了,还让他的尸体才飞机残骸外冻了一夜。最后,我父亲的尸体居然还被野兽拖到冰塔林里,吃掉了内脏。我好容易才旁敲侧击,让你们同意埋掉我父亲。可是,张一城后来看见零式机来了,又大骂我父亲,你叫我这口气怎么能忍得下!我早就想杀了张一城,刚才是个好机会,所以我就下手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跳伞逃生时,我本想留在最后,找机会带着父亲一起跳伞,谁知道张一城那混蛋居然把我先推出去,还高尚地以为把活的希望留给了我?”

“你不怕我们发现?”我吸了口气,同时心说,没想到张一城好心办坏事,早就埋下祸根了。

“怕什么!我的秘密已经让韩小强知道了,如果山缝尽头是出口,能够逃出去,他肯定要揭穿我,不如先替我父亲报仇!”胡亮咬牙切齿地说。

我又恨又悲,先前涌在心头的仇恨已经不见了,原来身边的战友才是敌人,才是杀死同胞的凶手。我提着枪,想要杀了胡亮,以祭张一城的在天之灵。可是,我扣了好几次扳机,没有一次能够下手。以往,我杀敌人不会手软,何况眼前的人如此可恶,杀掉了张一城。我静静地站着,良久问了一句话:“胡亮,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什么?”胡亮喘息着。

“你除了有机会杀掉张一城,也有机会杀了我们,为什么没有下手?”我怔怔地问。

胡亮先是一愣,然后小声说:“我本来没有杀人的打算,如果能逃出雪山,我就永远不会再回去了。我只想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管国家间的仇恨。可是……”

“你是日本人?”杨宁忽然问。

“我母亲是中国人,我父亲是日本人。”胡亮对我们说,“可我母亲因为跟日本人在一起,被当地人欺负而死,后来我父亲又被家族人排挤,所以我后来是在德国长大的,在那里学会了日语和德语。”

我唏嘘地看着胡亮,眼前的这位战友已经变得很陌生了,原来的胡亮已经死了。这一个胡亮,命运很悲惨,但悲惨的命运不是杀人的借口。

这时候,杨宁问韩小强:“你呢,你怎么会喊出日语?”

韩小强眉毛一竖:“我和胡亮相反,我母亲是日本人,我父亲是中国人。我父亲因为反对侵略中国,被日本当局迫害,我母亲就带着我逃回中国……这才是我真实的身份,我现在的资料都是假的,但我不像胡亮甘愿出卖中国。”

胡亮哼哼地笑了笑:“韩小强,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你也没对刘安静讲真话吧。”

“你还有什么秘密蛮着我们?”我惊讶地问。

韩小强不想说,可胡亮却一脸坏笑道:“他……他根本不是男人!她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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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9 13:48: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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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9 19:05:55 | 显示全部楼层
46.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你是女人?”我忍不住大声地问。

韩小强显得很不好意思,胡亮不怀好意地大笑一声,然后趁我们不注意,抓起地上的枪就自杀了。枪声回荡在山缝的巨大空间里,回声久久不消失,像是胡亮的灵魂在发疯般地狂笑。我看着胡亮的尸体,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还是干脆留在原地,我们去找出路逃出雪山。

“刘安静,你在难过?为了胡亮?”杨宁好奇地问我。

“我不知道。”我回答,事实上我的确不知道。

“真没想到,胡亮会是内奸,那个日本军官是他父亲。”杨宁叹道。

我把视线移到韩小强身上,问:“我更没想到,你是女人,你真的是……”

话音未落,小山的山面跳下来一道蓝影,我和杨宁躲开了,但韩小强被蓝影撞到了,一起滚下小山。我急忙抓着枪追下去,蓝影肯定就是格雷提过的怪物了,可惜现在还没看见格雷,不知道他去哪了。杨宁跟我跑下小山,追了很远,都没能赶上和蓝毛怪物纠缠在一起的韩小强。

“是她,是她!”杨宁边追边喊,“她是个女人,是她把我打晕,然后塞进油桶里,我想起来了!”

我追下去时,嘴里进风了,好不容易才大声问:“韩小强是女人,这到底怎么搞的。她后来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怎么能把你打晕了?”

“我不是说韩小强,我是说那个蓝毛怪物,她不是怪物,她是一个女人!”杨宁大叫道。

我来不及多问,追下去要救韩小强,免得又有一个战友死在面前。一路滚下去,韩小强后来抓住了一个石块,止住了跌势,否则这样下去,她不被蓝毛怪物杀死,也要活活摔死。我见状想过去擒住那只蓝毛怪物,怎知她一回头,我就僵住了。她真的是一个人类,一个女人,只是头发和身上的体毛都是蓝色的,这真是天下奇闻。

“你是谁?”杨宁举枪逼问。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额就杀了这个人!”蓝毛女人用一口陕西腔调回答。

我大吃一惊,这口音……这不是在雪山里求救的陕西女人吗,怎么会是这个蓝毛怪物?难道掉在雪山太久了,身体出现了变化,以致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可库恩也在雪山待了九年,他依旧英俊帅气,不疯的时候还特别精神,根本没有变成怪物的模样。不过,蓝毛女人的年纪好像很小,看起来应该没有赵菲那么大,虽然我们都没见过赵菲,但眼前的蓝毛女人分明是个几岁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杨宁逼问,不肯放下枪,这和她受过的心理创伤有关。

“额?额本来可以吃了你,但没吃,额是你的救命恩人!”蓝毛女人用力地压着受了伤的韩小强,回头对杨宁说。

“吃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杨宁渐渐走近。

“因为你像额娘,额死去的娘。”蓝毛女人突然失落道。

“你娘?”杨宁愣住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愣住了,这蓝毛女人该不会是赵菲在雪山上生下的女人吧?

“额娘说她叫赵菲,额爹叫戈沃罗夫,额叫赵小丫!”蓝毛女人老实地回答。

我和杨宁同时深吸口气,这毛丫头居然是赵菲的女儿。按照库恩的说法,还有赵菲留下的日记,当时飞机撞山了,赵菲肯定还没有生下女儿,最多只是怀孕了。赵菲坚强地活下来后,估计那时候已经没有其他活口了,丈夫和库恩都跳伞跑了。为了活下来,所以赵菲才把飞机上死掉的飞行员做成肉干,一点点地吃掉,还把飞机当成一个窝——因为她要分娩了,必须蓄积能量!

我回忆了一会儿,赵菲的日记一开始是文字记载,后来就全部变成涂鸦了。我们还以为是赵菲疯掉了,不想再写日记,故而换成了乱涂乱画。现在看来,后来记日记的人不是赵菲,而是赵菲的女儿赵小丫!

“你娘呢?快告诉我们!”我们放下了警惕。

浑身蓝毛的赵小丫一手掐着韩小强的脖子,一手捏着把枪,不服气地说:“我娘死了很久了!她叫我自己照顾自己!我饿了好几天了,你们又毁了我的窝,没东西吃啊,我要吃了你们!”

“等等!”我急道,“先别急,我们有吃的,你等等。”

我说完,从包里丢了两块巧克力过去,那是美国货,我们掉在雪山上一直不舍得吃。谁知道,蓝毛赵小丫抓起巧克力,连着包装袋咬了一口,大骂东西不好吃,没有人肉好吃。我心一沉,赵小丫跟寻常人不同,她可能从小看见赵菲吃人肉,她已经习惯做个食人族了。赵菲只教给赵小丫生存的本领,其他人类所需要知道的事情,赵菲一件都没有教。

眼看,赵小丫要对韩小强下手,我就又喊了一句,想要转移赵小丫的注意力:“等等,小妹妹。你前几天是不是用无线电呼救了?”

赵小丫果然上当了:“我在山崖上的窝喊着玩的,学额娘,她以前经常那样喊。后来额娘腿受伤了,不能动了,过了好多天就死了。”

我目瞪口呆,本想转移赵小丫的注意力,没想到反她被将了一军。原来不久前,赵菲死掉了,。我一阵恶心,赵小丫的一生就这样毁了,现在把她带出去,估计不会适应人类社会。可是,我一想到以后还有战友坠落在雪山上,赵小丫会把他们当成食物,心里就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不过,赵小丫好像并不爱吃人,因为她那时拖着胡亮父亲的尸体到冰塔林时,可能是想储存食物。那时一只雪豹杀出来,赵小丫就丢下尸体,去追雪豹了。这些都是格雷用坦克里的望远镜看到的,但喜马拉雅山的雪豹数量锐减,很难再遇到了。

赵小丫猛料不断,说完这话,又瞪着我骂咧咧道:“额真的好饿了!在谷里,额本来打死了两个人,想要吃的。可你们从洞里出来,吓死额了,额就跑了。”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当时和张一城钻出洞穴营地,是赵小丫救了我们,并没有所谓的神秘人。因为我们还未走出山洞,所以赵小丫并没有看见我们,只看见风雪里的两个鬼子。这误打误撞,反倒救了我和张一城,可惜张一城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你不要说了,额要吃东西了,额要吃东西了!”赵小丫话一说,想要去咬韩小强的脖子。

这时候,赵小丫的动作太大,推了推韩小强的额头,他头上就掉了一顶头发——或者说假发。原来,韩小强真是女人,假发下是一头短发,但看起来像个男人。赵小丫要咬人,我们正要过去制伏她,却见她拿起枪,朝韩小强腹部打了一枪,。韩小强使出最后的力气,抢过枪,反过来还击。

“等等,刘安静,别过去!”杨宁忽然大喊,“短发女人就是韩小强,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她会杀了你,你不要过去!”

杨宁喊的话太长了,我没听完就已经跑过去了,韩小强本来要开枪打赵小丫,谁知道赵小丫歪了下脑袋,子弹就射中了我的右肩。我中弹后倒在地上,往下面滚了好远,杨宁惊慌地追下去,亏得我抓住了石像的一只脚,这才没有像韩小强摔那么远。我刚想吃力地站起来,却听见小山上又响起一阵枪声。

“我没事,你别紧张,先扶我起来。”我安慰杨宁。

“天啊,我全想起来了,幸亏你没事!”杨宁激动道。

我带着疑问走上去,想要爬回去救韩小强,但刚才赵小丫打中了她的胸口,肯定没有活路了。我跟杨宁再回去时,看见韩小强和赵菲都倒在血泊里,俩个人都死了,最后一枪打中了赵小丫的眉心。我站在罩着红色雾气的小山上,想搞清楚谁杀死了谁,却听到山下有人喊我的名字,那中文很烂,听着就知道是美国人格雷!

“格雷还没死?”杨宁对我喜悦道。

“我们先下去吧!”我顾不得埋尸体,现在右肩疼到心脏里了,拿枪的力气都没了。

“我扶着你,你慢一点。”杨宁小心翼翼地搀着我,没想到过了几天,现在换成杨宁照顾我了。

我们走下小山后,格雷想来抱住我,当发现我身上有伤,马上问怎么了。我把赵小丫的事情告诉格雷,他才说刚才在山下看见蓝毛怪物,所以一枪打向怪物的眉心,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小女孩。我苦笑一声,本以为赵小丫是被韩小强打死的,没想到是格雷。杨宁没等格雷问话,她就把库恩的遗言、张一城被杀死、胡亮是内奸、韩小强意外死在赵小丫手上的这些事情讲了一遍。

格雷接连喊了“我的上帝啊”,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离开一小时就发生了天大的变化。接着,格雷看我受了伤,问我要不要先去处理伤口,这样下去会流很多血。我咬牙说还撑得住,然后用英文问:“你刚才去哪了,为什么喊你,你都不回话?”

格雷情绪很激动,他走往小山的另一端,向我和杨宁挥手,用英文说道:“我走到了这边,看见了一个很美丽的景色,这里真的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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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1 07:57:50 | 显示全部楼层
47.永生

在小山的另一端,笼罩了很多红雾,比另一边浓烈得多。我忍着伤痛走过去,看见那里的地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比起我们跳下来的山缝口子还要宽,最宽的地方起码有几百米。在这条裂缝里,红雾不断地从底下吐出来,原来这就是红雾的源头。

“好美的雾。”我惊叹一声。

“刘安静,快看,红雾里有金红色的光!”杨宁指着裂缝里头,大喊一声,“库恩说得没错,裂缝里有空间裂缝,那里能通去新疆!”

格雷对库恩提出的理论还不了解,只知道个大概,但他觉得这里就是天堂了,因为红雾的尽头实在太美了,加上金红色的光芒在雾气深处闪烁着,这种场景能够见过一次就满足了。 杨宁叫我先坐下,要给我处理伤口,然后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格雷本来很有兴致欣赏裂缝里的奇景,但知道死了好几个人,心里顿时难过悲痛,也不怎么说话了。

“刘安静,你还记得我精神不稳定时,跟你说你已经死了吗?”杨宁问我。

“记得啊,你提这事干嘛?”我说完,又问,“对了,你说我会死在短发女人的手里,你怎么会知道今天的事?”

“我都想起来了,我们有机会逃出雪山了!”杨宁对我说。

原来,杨宁在三个月前坠机时,她的飞机卡在另一头的山缝里,无奈之下,她就跳伞了。同一架的飞机活下来三个人,有一个人坠机时就死了。他们三个人跳进山缝里时,一路走到这处小山附近,看见了冒着红烟和金红光芒的裂缝。谁知道,当他们看得入神时,裂缝里爬出来几个蒙面人,一起把他们三个人制伏了,并拖进了裂缝深处。

接下来的事情,杨宁就记得她被关进山洞里了,被关的还有其他人,甚至还有日本人。过了一段时间,杨宁被迫去修一架C-54远程运输机残骸。修了快3个月,杨宁找几乎逃了出来,并拿走了一份地图。逃了几天,杨宁才在一个雪山山洞里找到一处裂缝,当她滚进去时,就到了雪谷外面了,后面的事情就是和我一起经历的了。

“你是说,库恩提到的这个空间裂缝,不一定会通往固定的地方?你第一次从里面到了另一个地方,然后再从那边逃过来,却到了雪谷外面。”我慢慢消化着。

“这其实不难理解。”杨宁的确很聪明,已经领悟了库恩提出的原理,“喜马拉雅山经常地震,气候最为异常,这里的空间裂缝有大有小,分布在雪山各个角落,当然不一定会回到山缝里了。”

我好奇地望裂缝里瞥了一眼,问道:“那你说的蒙面人真的有吗?他们在哪?新疆吗?”

“应该是天山那一带,我看见雪山了,还以为在喜马拉雅山,那三个月的折磨让我疯了,但现在完全好了。”杨宁欣慰道,“你一开始应该发现了吧,我如果真的在喜马拉雅山待了三个月,既然没死,那应该适应了高原气候,不然在雪谷时怎么会有强烈的高原反应,因为我在的雪山是天山。”

我佩服地点头:“你挺会分析的,我真没想到这一点。要是我们出去了,把鬼子赶走了,你也去做个科学家吧。”

杨宁叹了口气:“可能没有机会了,我怕我……”

“怎么了?”我七上八下地问。

“我不知道库恩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当我穿过裂缝时,金红色的光芒给我脑海里投射了好几个画面,非常的真实。”杨宁忧心冲冲地地我说,“第一个是一个日本鬼子死在我面前,二个是你被短发女人打中右肩,第三个画面就是……”

“就是什么?”我害怕地追问。

“我死了。”杨宁很简单地回答,不想让我太在意。

“这……”我不知要说点什么,难道穿过空间裂缝时,会有未来空间的画面投影在人脑上。

杨宁已经完全清醒了,她现在说的话都能够相信。她提到三个画面,已经实现了两个:第一个是死去的日本鬼子,她那时疯掉了,以为见鬼了,所以拿我的枪打死了鬼子;第二个是我被短发的女人打死,其实是打中右肩,但也很像被打死的样子;第三个就是杨宁自己死去的画面。我想要问第三个画面是怎样的,可不懂怎么开口,难道要问,你是怎么死的。

想了很久,我才问:“或许第三个画面是几十年后了,人终归有一死。”

杨宁提我止血着,听我这么说,她就抬起头说:“不,有的人不会死。张一城、库恩、韩小强,还有坠毁在驼峰航线上的战友们,他们不会死,他们会永生,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皱起眉头,听着这句文绉绉的话,心想杨宁真有文化,我读的书也多,但就说不出来。当伤口包扎好了,杨宁就起身跟格雷商量,待会儿要一起爬进裂缝深处。我受了伤,爬行很不方便,但只有这条出路了,不然后面的路已经被堵起来了,想退回去也办不到。杨宁已经经历过了,库恩最后的遗言也给了理论支持,我们没有理由再去怀疑,只是裂缝口似乎不稳定,它不一定能够通往安全的地方,万一通往另一个危险的地震带怎么办。

“再危险的地震带也比不过喜马拉雅山!”杨宁笑着对我说。

我努力记住杨宁的一颦一笑,还有格雷的样子,生怕转眼就会失去最后两个战友。格雷拥抱了我一会儿,嘱咐我爬下去时一定要小心,别还没到金红光芒处就摔下去了。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在做最后的准备。我大概永远不会在回到这种恐怖的地方了,所以离开去前,把韩小强、胡亮和赵小丫都堆进一团乱石子里,当作他们的坟墓。

我、格雷和杨宁每人对韩小强的墓敬礼,但面对赵小丫的墓时,我们只鞠躬了,没有敬礼。最后,到了胡亮的墓,我们三个人默默地站了很久,鞠躬不是,敬礼不是。过了很久,大家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当看到幕布钻出的石像赶到这边了,我们才急忙回到裂缝边,准备未知、神秘的金红色光芒里。

终于,逃离雪山时刻来临了,我不舍又舍得地回头,虽然看不到张一城、库恩、韩小强、胡亮了,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真的永生了,他们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尽管没人会知道这些事情,但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需要被世人记住,我们只需要彼此间能够记住。

随着石像的逼近,我们一起爬进裂缝里,过程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就接触到那道很长很宽的光芒。那感觉就像秋天里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让人觉得好舒服。裂缝里有不少黑云沉积着,里面也有金红色光芒,大概是另一种板块撞击出来的能量。到了现在,也有人把那些东西叫作球形闪电,我没有见过球形闪电,但看书上的描述,应该是相差无几。

爬到金红色的光芒里后,我们就穿了过去,到达了一处阴冷的山洞里。杨宁很快确认,那就是她被蒙面人拖出去的山洞,附近肯定有一架C-54残骸。格雷跟着我们走出山洞,看到外面浪烟四起,很明显这里也在打仗。杨宁告诉我,当时坠落在喜马拉雅山的C-54飞机肯定掉进了空间裂缝里,落到了山洞外面,但唯一能够保持形态的就只有山洞深处的这条金红色光芒。

“我们炸掉它吧,这样一来,就没人再能从这里去到喜马拉雅山了。”我协商道。

杨宁拍手答应:“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三个月前飞到喜马拉雅山上空,接收到奇怪的信号,其实就是蒙面人发出去的。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他们这样会影响战友飞越驼峰航线,不如封掉这条能量最强的裂缝。”

格雷也点头同意,然后我们就找了找背包,每个包里都翻出几支手榴弹,原来库恩偷偷地给大家都准备了。我们一起找出近二十个手榴弹,接着大家就跑到远处,不停地往山洞里投掷,终于炸掉了这处山洞。

事情到了这里,那就告了一段落,可是却还不能对应故事的开头。因为在后面,还有一小段故事,故事虽短,但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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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2 18:44:54 | 显示全部楼层
48.壮志凌云

我们从山洞里逃出来后,很久才弄清楚,这一带真的是新疆,具体位置是在伊犁的一座高山上。杨宁说的那群蒙面人已经不见了,山洞里的监狱也被炸毁了,我们过可几天才知道,当地发生了暴乱,一场战争又打起来了。

1943年7月3日,新疆的一伙势力“新疆民族军”在伊宁屠杀当地汉族军民,奸淫汉族妇女。同时,苏联间谍带领苏军特种部队在果子沟切断了进入伊犁的唯一公路——迪伊公路。“新疆民族军”的暴动很快成功,幸存的国民党守军掩护一部分伊宁居民撤退到了惠远老城和艾林巴克。

我们逃出山洞后,知悉了战事后,又想马上回到云南,又想帮助新疆人民。最后,我们发现蒙面人留下的C-54远程运输机在反动势力的手里,最后悄悄潜进敌营里,趁他们去攻击另一波势力时,抢走了那架C-54远程运输机。

这样的描述,让我们看起来像小偷,但那架C-54飞机本就是我们的,或者说格雷他们国家的。如果继续给反动势力霸占,不知要给他们增添多少欺负百姓的力量。格雷跳上飞机后,高兴地坐到机长驾驶位置上,大呼摸着飞机的仪器真过瘾,要是能一直驾驶飞机该多好。杨宁爬上飞机后,本想要检查一下,可敌对势力已经发现了我们,所以格雷就马上启动飞机,我负责调整仪器,接着就冲上了云霄。

“刘安静,幸亏我们来得快,原来他们今天下午要把飞机卖给苏联!”杨宁坐在后舱,翻了几份文件,震惊道,“那群蒙面人可能就是靠盗卖军火破烂发财的,这群王八蛋,没什么本事,就会发国难财!”

“那他们怎么不见了?”我想起山洞那边的营地,连战友都不见了。

“不是说发生暴乱了吗,估计都被战火逼走了,这架飞机也是敌对势力抢过来的,根本没给钱。”杨宁鄙夷道,“黑吃黑真方便。”

格雷把飞机开到天空后,确认燃油足够飞回云南,于是就决定回云南去报告在雪山上发生的事故。我也很想回去,经过了那几天的折磨,以及救回杨宁,心里头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战友们说。可是,就在格雷要调头时,杨宁在后舱吓得大叫了一声。我的神经一直绷紧着,总觉得事情还没完,又一次听到惊叫声,潜意识里就想最害怕的事情要来了!

“刘安静,你快看后舱里有什么!”杨宁颤抖地撩去一片帆布帘,那后面竟然有一具裸女石像。

“这鬼东西怎么爬上来的,我们不是炸掉山洞了吗?”我吓得马上爬出副驾驶的座位,想要过去把石像退出飞机外面。

“不行,你不能退出去,下面都是百姓的房子,你会害死无辜的人!”杨宁阻止我。

“那怎么办?”我无奈道,必须趁裸女石像还没动时,先将它解决了。

“我想,应该是敌对势力从蒙面人那里抢来的,它们可能要卖给国外的商人。”杨宁惊恐道,“现在石像好像还处于休眠期……不对,它动了!”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我怒道,可飞机下面都是民屋,丢下去会害了其他人。

接下来,杨宁去检查了后舱的各个角落,没有再发现石像,但发现了一个保险柜。那个保险柜和库恩找到的差不多,都有苏联的文字。我心里大骇,难道戈沃罗夫准备了两个保险柜,要不然两个柜子怎么都那么像。在喜马拉雅山的保险柜里有一盘能杀人的胶片,难道这一个保险柜里也有同样的胶片?

这时候,杨宁完全愣住了,我想问怎么了,格雷却叫快点回到驾驶座上,飞机出现问题了!不管格雷怎么努力,飞机上的仪器都不能用了,可起飞前检查时明明都是好的。杨宁望着动过一次的石像,后怕地回到前舱,告诉我们必须跳伞了。

“为什么?”我奇怪地转头,“你不会跳伞跳上瘾了吧,把飞机开回去,起码一次能抵三架普通运输机的运输量呢。”

“天啊,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杨宁在颠簸的飞机里大声说,“其他战友可能和我想的一样,一边假意修飞机,一边留下安全隐患,直到起飞后才会出事。你们控制不了飞机了,赶快找一个地方着路!”

飞机有隐患?还是战友留的圈套?

我和格雷一时无语,赶紧回头,寻找刚才的机场降落,尽管机场可能聚集了很多敌对势力了,但现在飞机颠簸得太厉害,真要跳伞的话,成功几率会很小。格雷和我都明白,现在必须有个人掌控飞机,否则飞机会马上坠毁。格雷驾驶着飞机,冒险回到原来的机场,可是那天能见度是零,要降落却看不见机场了,连稍微平整的草地都看不见。

我们在上空盘旋了好一会儿,不时有人用炮往上空轰击,底下的人可能以为是敌机。格雷仔细找了好久,打算找个云缝飞下去,却怎么都没有缝隙。我们在航线上曾被零式机追杀过,却会在这种天气情况下无计可施,总不能什么都看不见,开着飞机冲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撞到山上。

飞机盘旋了好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了,格雷就放弃了着路,开着飞机到一处山野,以免飞机坠毁砸到民屋。飞机终于支持不住了,而石像动作的幅度也逐渐加大,杨宁就把伞包给我穿上,叫我第一个先跳伞。格雷把飞机开到了新疆伊犁的一片森林上,这里人烟很少,平时不会有人来。

我站在舱门口,不愿意往下跳,然后就让杨宁先跳,我和格雷随后跟下去。这一次,格雷依旧以机长的身份,命令我们先跳,他要最后一个才肯跳伞。可是这一次不同上一次,飞机维持不下去了,最后一个人肯定没时间跳伞,会跟着飞机坠毁在森林里。

“刘安静,你先跳吧!”杨宁劝我,看我不答应,她就先把那尊石像推出了舱门。

我不肯,想脱掉伞包,杨宁就说:“你不要磨蹭了,浪费大家的时间有什么意思?”

“那你先跳!”我争道。

杨宁忽然对我笑了笑,叫我给她个拥抱,我迷糊地抓着舱门,被杨宁紧紧地抱了好一会儿。松开了我,杨宁把个包交给我,对我说包里是蒙面人留下的资料,还有保险柜的钥匙及密码,刚才她已经把那沓资料看过一遍了,现在想让我先带着资料下去等她。我没有接过包,杨宁就直接把包挂在我脖子上,然后冷不防地推了我一把,我就硬生生地掉出了飞机外。

那一刻,我感觉时间已经静止了,杨宁冲笑了笑,在风中大喊:“我是死在天上的!”

难道……第三个画面是……

我从高空坠时,心里一直在回忆杨宁最后的微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意识地拉开了降落伞包。紧接着,飞机上又有一个人跳了下来,那个人不是杨宁,而是美国人格雷。我不知道杨宁有什么方法逼格雷先跳伞,但格雷肯定不是情愿跳下来的。我和格雷还没降落到森林里,C-54远程运输机就摇晃着坠毁在云杉森林里了。

很可惜,那晚格雷跳伞时出了意外,摔断了大腿。因为在当地等不到良好的救治,死在了新疆伊犁,是我亲手把格雷葬在云杉森林外,让他与飞机长眠在清幽的地方。

飞机坠毁的那天,我一落地就去找残骸,途中遇到了格雷,发现他的大腿断掉了。我背着格雷去找飞机残骸,想确认杨宁是否幸存下来了。可格雷告诉我,杨宁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因为他一跳出来飞机就完全失去控制了。

在森林里,我找到了起火的残骸,它的每一处都被大火烧着,白漆变成了红漆。格雷忍着剧痛,问我杨宁之前给我一个包,里面有什么文件,叫我拿出看一看。我本来想背着格雷去森林外找医生,可他坚持要看文件,所以我就把包拉开。包里面有一叠文件,还有一把钥匙跟一组密码。不想,森林里吹进来一阵强风,我抓在手里的文件都被刮进火里,烧成了灰烬,除了保险柜的密码,我什么都没有记住。

天上已经积压了厚厚的乌云,大有暴雨将至的势头。本来,我想等大火灭了,亲手埋葬杨宁。可没想到飞机坠落惊动了新疆伊犁的反动势力,他们全身武装地杀进来,一时间云杉森林就枪林弹雨了。我忍着伤痛,背起格雷往森林的另一头跑,天上也开始落下大雨,无意中给我们添了一道迷蒙的屏障,躲过了反动势力的追杀。

然而,事情总有两面性,我们虽然被暴雨所救,但雨势太大,数小时候后那拉提山爆发山洪,冲毁了一大片云杉森林。我等风头了,连续几天在那拉提山脚下的云杉森林里搜索,却始终找不到那架飞机残骸。

在奔逃时,格雷可能还伤到了内脏,他在我背上一直无力地呻吟,并告诉我杨宁问他要了一把枪,可能杨宁想要自杀,改变她看见过的第三个画面。格雷当时身上只有一把枪了,枪里也只有一枚子弹,杨宁却笑说已经够了。不过,飞机迅速地失去了控制,在摇摆的机舱里,杨宁没有机会自杀,第三个画面还是成真了。

这些战友们都死后,我一个人留在伊犁,帮助一些人脱离敌对势力的控制,但没有对谁提起我曾在驼峰航线效力。那时候,新疆正处于闹独立时期,苏联又从中作梗。其实,新疆如果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对苏联实为一种潜在的威胁。因此,当苏联在华的根本利益已经得到《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保证后,苏联便决定出面调解新疆冲突,阻止新疆独立。

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挥师西进,昔日的叛乱者见势不妙,纷纷逃遁,新疆终于恢复了和平。

后来,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再进入那片森林,可能是害怕面对杨宁的尸骨吧。到了这些天,我才听说有人发现了当年的飞机残骸,于是我就走了进来,走进这片承载了很多记忆的森林里。

——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没有被世人知道的故事,也没有必要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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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5 19:33:56 | 显示全部楼层
49.等待

刘安静老人讲的故事很长,直到凌晨一点钟时,我和美国朋友琳达才听完。我们一起坐在牧民的帐包里,一边喝热茶,一边听故事。好几次,我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刘安静老人讲故事的辞藻不华丽,也不巧妙,正是源于他的真实经历,才让我和琳达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打断,听完后才惊呼不断。

“黄千山,这趟来新疆真的值得了,居然找到了这样精彩的故事。”琳达惊叹不已。

我狐疑道:“刘大爷,你好像还没讲完吧?雪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头会断掉?”

“都是石像干的,它们动作太快了,我们肉眼很难看见嘛!”刘安静对我说,“还有那些黑云、银球,都是空间裂缝产生时,震裂出来的能量。这些年我一直打听喜马拉雅山的地震,好像次数少了很多,希望那道裂缝已经合上了。”

我望着刘安静老人,他趴满皱纹的脸颊流了泪水,沉默了很久才说:“刘大爷,我很少夸别人,但你和那些战友们太让人敬佩了。你能跟我们去一趟美国吗,驼峰航线还有一些战友活着,琳达的祖父就是其中一员,他们一定很想见你。”

刘安静老人抹掉泪水,摆手不干:“我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想坐飞机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搞什么纪念会。”

我不想勉强老人,除了赞美的话,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刘安静老人在1943年的经历太特别了,没有跟他一起出生入死,无法对那些经历做出评价。我和琳达看时间晚了,本想离开帐包,让刘安静老人好好休息。可我们一起身,刘安静老人却叫住我们,说还有个东西要给我们看。

“刘大爷,你还有什么宝贝,难道是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琳达喜道。

“当然不是了!”刘安静老人猛地摇头,“那保险柜开不得,我不是在故事里给你们讲明白了吗,你们这群年轻人就是不肯听话。”

“那……刘大爷,你要给我们看什么啊?”我又坐了下来。

刘安静老人冲一本书里抽出一张纸,纸张过塑了,看得出老人很珍惜这张纸片。老人拿在手上,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黄千山是吧?”

“对啊,老人家,你记性真好。”我恭敬地接过纸张,答应道。

然后,刘安静老人又问琳达:“你祖父也是那时候的飞行员,你是美国人?现在要为纪念驼峰航线的活动找资料?”

琳达点头,微笑道:“是啊,刘大爷。今天能见到你,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们看看这张纸,上面写的是什么?”刘安静老人有意要考我们。

我和琳达在昏暗的帐包里,扫了那张纸,上面写了一首诗——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
只是你要苦苦地等待
等到那愁煞人的阴雨
勾起你忧伤满怀
等到大雪纷飞
等到酷暑难耐
等到别人不再把亲人盼望
往昔的一切
一股脑儿抛开
等到遥远的家乡
不再有家书传来
心灰意冷       
都已倦怠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
不要祝福那些人平安
他们口口声声地说
算了吧
等下去也是枉然
纵然爱子和慈母认为
我已不在人间
纵然朋友们等得厌倦
在炉火旁围着
啜饮苦酒
把亡魂追念
你可要等下去
千万不要同他们一起忙着举起酒盏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
死神一次次被我挫败
就让那不曾等待我的人
说我侥幸
感到意外
那些没有等下去的人不会理解
亏了你的苦苦等待
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
是你把我从死神手中拯救出来
我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只有你和我两人明白
只因为同别人不一样
你善于苦苦等待

“老人家,这是……”琳达看完后,不明白地问。

“黄千山小伙子,你看得明白吗?”刘安静老人笑着问我。

我把纸片还回去,然后说这是一首叫作《等着我吧》的诗歌,写于苏联卫国战争初期。1942年1月,许多文学家和音乐家准备撤往大后方,暂住莫斯科旅馆,诗歌的作者西蒙诺夫把他的诗集送给了作曲家勃兰切尔。勃兰切尔为此诗感动,随后即谱了曲。

当时,苏联面临德国法西斯军队进攻,国家处在艰难之中,这首诗描写了战士的希望和妻子对丈夫忠贞不渝的爱和信念,一经发表争相传抄,给了战士以极大鼓舞,有的战士特意把此诗抄在信中寄给妻子。有位战士在战后写信给西蒙诺夫说:“您的诗,以及您在诗中所表达的对亲人深切的爱,支持我们度过战争岁月。”

战后,西蒙诺夫以此诗为题,写了一出多幕话剧,导演戈尔恰可夫特意要求由勃兰切尔谱曲的《等着我》要保留在剧中。

我把这首诗歌的来历都讲了一遍,刘安静老人就对我鼓掌:“小伙子,不错啊,真是个好翻译!做翻译啊,就是要懂得很多文化,光懂外语可不行。”

“您过奖了。”我不好意思道。

琳达好奇地问:“刘大爷,你拿这张纸片考我们,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这时候,刘安静才告诉我们,在C-54残骸坠落十五年后,也就是1958年7月5日,有一个人留了一张纸片在刘安静的帐包里。纸片的只言片语都在透露等待的辛苦与甜蜜,这让刘安静老人有了个很虚幻的希望,他认为是当年某一位“死”去的战友偷偷送给他的。可是,在我们听到的故事里,刘安静的战友应该全都死了,不可能还有人活下来,或许那只是无聊人随地乱扔的纸片罢了。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其实我也不信,但这首诗写得太入我心了!”刘安静老人很珍惜地收起来,笑着说,“所以啊,我留在这里帮助别人,顺便等待那些战友们,说不定谁真的活了下来。”

“是吗?”琳达答腔。

“那当然,小姑娘,世界上有太多奇妙的事情,你不信,它就不存在,如果你信了,那至少还有一个希望。”刘安静老人十分乐观。

我不忍打破刘安静老人的幻想,但如果当年真有人活下来了,肯定会去云南与战友们回合,或者是来见刘安静。可是,两边都没信,看来人真的死了。只不过,杨宁在飞机上看见了什么文件,她临终交给刘安静的那个包里是什么机密呢?蒙面人已经不见了,他们留下的资料全在飞机上,敌对势力本来要运着东西去国外,但却被刘安静抢在前头了。

我问了刘安静老人,难道不想知道那些文件里有什么内容,杨宁死前交给他是何用意。可是,刘安静老人却说,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很多事情已经没兴趣再知道了。他只想等待某个战友来找他,所以他一直住在新疆,哪里都不肯去。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直到刘安静老人打了个哈欠,我和琳达才和老人家告别。走出帐包的那一刻,我忍不住问自己,刘安静老人这么坚定地等待,他会等到某个战友来找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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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9:09:17 | 显示全部楼层
50.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二天,技术人员在森林里处理发现的C-54残骸,我和琳达去现场看着。刘安静老人依旧不答应把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交出来,我们不好强迫老人家,所以就答应他不去强行开启保险柜。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也有一个石头人的胶片盘,我们可不想找死。

飞机残骸清理出来后,我们只找到一具尸骸、保险柜、手枪、一发子弹,其他就没有发现了。关于石头人,我们在森林里搜索过,也没有任何发现。这究竟是老人说大话,还是石头人自己走掉了,我们都有时间去琢磨。

在森林里,我和琳达着手清理残骸时,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刘安静老人说的话,那晚他讲的故事太震撼了。可是我不明白,韩小强修好放映机后去找人,为什么没有出声,如果喊出声了,或许张一城就不用死了。还有,胡亮根本没必要朝刘安静老人举枪,大可以趁乱打死韩小强,一了百了,因为当时他们都以为是韩小强在做怪。昨晚,我本想当着刘安静老人面前提问,可看他老泪纵横,便不忍心去纠结那几位飞行员撕杀的事情。

对此,琳达倒有自己的见解,她清理飞机时对我说:“韩小强去找人,没喊出声,估计刘大爷到现在都纳闷。我想,韩小强是情报人员,她多屡的性格才导致了当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韩小强的包掉在山缝里,她如果不是跟胡亮撕打过,就是被赵小丫袭击过一次,当时包就掉了。”

“刘大爷的确提过,韩小强的包掉了,里面有日文密函。”我回忆道。

“韩小强在黑暗中很难找回包,又不敢打亮手电,怕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位置,于是就先往前逃了。韩小强会以为,胡亮想趁机除掉她,而她丢失了重要的证据,到时候百口莫辩,胡亮能不趁机抹黑她嘛!”琳达对我分析。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韩小强修好机器后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喊人呢?”我还是不明白。

“韩小强不会喊的!修好一台放映机,需要的时间很长,至少不是几分钟能修好的。韩小强修完机器后,可能才察觉到异常,胡亮他们这么久没回来,她就料想张一城可能遇害了。胡亮肯定一直认为,飞机坠毁后,他父亲在油桶里还活着,如果没有把油桶放到残骸外,或许能救回来。”琳达说得头头是道,“后来韩小强才想起来,山缝里的黑暗环境是个报仇的好机会,万一前面有出口,胡亮那就要错失机会了。既然张一城已经死了,韩小强就没必要再喊了,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意识到结果了。”

我不禁感叹,真是细节反映一切真相,琳达分析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韩小强一开始就不出声,是不想让胡亮知道有人来找他们了。怎料,韩小强还是被发现了,和胡亮撕打的过程中逃走了。那个过程里,韩小强依旧不出声,是因为她身上有日文密函,也知道胡亮已经洞悉了她的身份。那时候要是出声,胡亮肯定倒打一耙,因此只能逃走。

琳达分析完了,便问我:“黄千山, 那胡亮为什么要朝刘大爷举枪,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不如一枪打死韩小强,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关于这一点,我也很好奇,已经想了一晚上了。于是,我对琳达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胡亮的毛瑟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否则,胡亮在追逐的过程中早就开枪了,还用等到对峙时吗?”

“那为什么不在追逐的过程中逃走?”琳达想不通。

“当时的环境决定了一切。一个人是走不出喜马拉雅山的,他们都受了伤,在没有走到尽头时,胡亮肯定会这么想,他需要同伴,所以不可能一个人跑掉。”我对琳达说,“其实,就算胡亮的枪里还有子弹,他可能也不会开枪了。我听刘大爷的描述,胡亮应该还有良知,他杀了张一城后估计就后悔了。后面的事情都是胡亮在演戏,内心挣扎而已罢了。死前硬要装出自己就是大恶人的姿态,这在心理学上很常见。胡亮举起空枪,无非是想让战友杀死自己,免了心理上的折磨,报仇后的心态多是如此。”

交谈中,我们把飞机残骸完整地清理出来,将其拖出了云杉森林里。可我依旧有很多疑问,恨不得亲自去一趟喜马拉雅山,重回当年刘安静老人走过的地方。

当天下午,我和琳达又去找刘安静老人,想要去拜祭英勇的飞行员格雷。刘安静十分乐意,带着我们到了森林的一边,那里鸟语花香,也没什么游客,很是安静。格雷的坟墓很干净,刘安静老人可能经常来看战友,所以打扫得整洁。我们本来带了鲜花过来,想要献给格雷,以表敬意,却看见坟墓边上长了好多小红花,红得十分鲜艳,可我和琳达都叫不出花名。

“这些花只在这边长,别的地方没有,不骗你们!”刘安静老人笑着说。

我跟琳达拜祭时,刘安静老人就在一旁跟格雷说,你老乡来看你了,开心吗?琳达笑了笑,拜完后,她祖父打了一个越洋电话过来。琳达的祖父想和刘安静说说话,虽然彼此不认识,但特殊的感情很难说明白,仿佛他们就是一群失散多年的家人。刘安静老人一开始不想接电话,后来被我和林达劝了一下,这才拿起手机。

别看刘安静老人一只脚都快进棺材了,但他说起英语来,竟比我这个做翻译的还要流利。我和琳达相顾而笑,刘安静老人能讲那么地道,估计到坟墓这边叙旧时,和格雷讲的都是英文。到现在,中国里的老人能讲那么好的英文,恐怕没有多少个了。刘安静老人怕给琳达增加经济负担,只讲了一小会儿电话,然后就挂断了。

刘安静老人虽然倔强,但和琳达祖父通过电话后,他开始有想见一见其他战友的打算,可他还是不想离开这片森林。

终于,在2002年10月前夕,我和琳达成功地动员了刘安静老人,邀请他去一趟美国,见一见其他驼峰航线时期的飞行员。在那次活动中,我陪着刘安静老人,参观了和琳达等人一起整理的历史资料、照片、文件。刘安静老人忍住眼泪,慢慢地看完,还请我们帮他照相,想要留下一个纪念。

聚会时,刘安静老人很快和美国飞行员熟络起来,巧的是,有一个美国老人竟和刘安静在云南打过几才交道,他们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的经过。大家拢在一起,回忆当年的往事,然而在说起刘安静在喜马拉雅山上的经历时,他总是三缄其口,不愿意多谈。除了最后的那次飞行,刘安静对那以前的事情却都讲了出来,大家时而哭,时而笑。我和琳达坐在一旁,欣慰笑着,这样就够了。

在那次活动中,琳达还请了一位美国的人类学家,给我们解释了赵小丫为何会全身蓝毛。当然,琳达并没有透露赵小丫是谁,只是问人类有没有可能发生基因变异,导致毛发变色。那位人类学家对我们说,人类不论肤色如何,毛发不是黑色就金黄色,甚至红色,极少有蓝色。可不久前,美国的几位生理学家在智利的一座高山上,发现了一个世界上罕见的蓝毛人群。

被发现的蓝毛人生活在海拔6600多米的高山峡谷之中。那里空气稀薄,含氧量还不到平原地区的一半,探险者在这里好不容易才生活了几周。蓝色人的毛发之所以是蓝色,是因为高原氧气稀薄。要知道,人类体内的血红蛋白担负着输送氧气的特殊使命,称为人体内运氧的船队。如果氧合血蛋白把氧释放出去之后,变成还原血红蛋白,这种血红蛋白便略呈蓝色。毛发的根部在皮肉里,如果人类体内的血氧长期不足,毛发的颜色很容易就会变为蓝色。

我也曾做过医学类的翻译,对人类学家的解释略懂一二,缺氧有时不仅导致毛发变蓝,甚至血液都能变成蓝色。赵小丫一出生就在6000米以上的高原严寒地带,加之她是混血人,身体极可能产生了变化。出生后,赵小丫吃的东西和人类也不同,发展的结果自然会很特异。那位人类学家还告诉我们,平原上也有过一些病人有蓝毛症状,这都是严重缺氧造成的,但案例极少。平原上的蓝毛发不及高原上的蓝毛人,高原蓝毛人尽管缺氧,但力气很大,没有出现体弱多病的现象,这应该是长期适应下来的结果。

我听完人类学家的讲述,心说难怪刘安静老人把赵小丫描述得这么强悍,还以为他故意夸大了。当时在山缝里,韩小强被赵小丫制服了,一来是她力气本身很大,二来是韩小强受了伤,身体一直很虚弱,爬下山缝以及撕打追逐时都已经耗尽体力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韩小强都曾让人搀扶着,被扑倒而无法反抗,那就不足为奇了。

活动举行后,我和琳达又一起把刘安静老人送回新疆伊犁,他比谁都要着急,就怕错过和某位战友见面的时机。当然,没有人来找过他,除了1958年神秘出现的诗歌纸片,一直就风平浪静了。关于飞机残骸里的保险柜,我们没有去开启它,现在保险柜被放在云南的一个档案馆里,好好地封存着,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有缘人会得见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事情到了这里,算是真正地告了一个段落。

2002年11月,我和琳达拜别了刘安静老人,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知道,这时候又传来一个令人不解的消息:当时,我和琳达在森林里发现的飞机残骸有具尸骸,刘安静老人把飞机所有的特征都讲明了,因此我们就以为那尸骸是杨宁的,也就是一名女性的尸骸。

可是在11月的那天,我们竟然接到法医的电话,他从提取的尸骨上暂时没有分析出尸骸的身份,但他百分百肯定尸骸的主人是男性。

这个消息让我很纳闷,那时候飞机不是只有杨宁在上面了,如果不是她的尸骸,那会是谁的?杨宁后来到哪儿去了?我站在草原上,准备去伊宁机场赶飞机回昆明时,回头看了一眼绿色的大草原,心想也许刘安静老人是对的,有些事情值得等待,但愿他的等待能够开处美丽的红花,也希望我能很快听到他的好消息。

坐着车前往机场,风景像倒带一样,从我眼前往后移动。我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它念着那首苏联名诗的一段——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
死神一次次被我挫败
就让那不曾等待我的人
说我侥幸
感到意外
那些没有等下去的人不会理解
亏了你的苦苦等待
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
是你把我从死神手中拯救出来
我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只有你和我两人明白
只因为同别人不一样
你善于苦苦等待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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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9: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算起来,《1943:致命航线》是我的第六部小说了。

就我个人而言,我最喜欢、最满意的作品就是《1943:致命航线》。这部小说很早就在我脑海里成型了,灵感来自于多年前去云南找一个老茶人,从他那里听说到他驼峰航线的事情,并知道云南和西藏有数架驼峰坠机。那时候,我就开始注意找一些资料,拜访一些那时候的老人。

当然,我承认这部书是故事、是小说,不是纪实文学,多少有点编造的成份。如果写成纪实文学,恐怕大家没有兴趣看下去,会觉得很枯燥无味,全是堆砌一些无聊的数据罢了。从我听到的故事里,那些飞行员的经历都称得上传奇,甚至他们留下的坠机残骸,在神秘的山野老林里也带着神秘的味道。

驼峰航线,一个美丽又悲壮的名字,由战士们的白骨、飞机的残片、无数的英魂组成。驼峰坠机的分布区域很广,在广西、云南、四川、重庆、以及西藏都有过发现。如今,很多坠机仍未被发现,许多美国老兵一直苦苦找寻。有些飞行员跳伞逃生了,却消失在雪山上。如果换作是我们,当时遇到那样的情况,没有任何救援,靠着身上简单的装备,我们能逃出去吗?

每当我问自己时,便觉得那不是有趣,而是一种痛苦的无助感。尽管如此,飞行员们还是坚持飞越危险的驼峰航线,那是何等的勇气。

《1943:致命航线》的灵感来自云南的数位老人,但我写到一半时,脑子里想的就是《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我个人最喜欢听着音乐写故事,从第一个字写出来,到本书最后一个字,我都在听《泰坦尼克号》的原声音乐。那部经典的电影以发现一艘著名沉船为引子,讲述了一段浪漫感人的爱情故事。到了我这里,讲述一架在新疆发现的二战坠机,引发出了关于悬疑、求生、冒险、友情等元素的故事。

故事写到最后,和我的最初大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里面提到的谜其实都已经解开了。至于故事末尾提到的尸骸不是女性,而是男性,以及刘安静老人手里的那张苏联名诗是谁给的,找个机会,我会一一告诉大家。

现在,是跟大家说再见的时候了。不久的将来,我还会给大家讲述更精彩的故事。

谢谢。

金万藏

2011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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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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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11-17 22:24:58 | 显示全部楼层
    总算结局了,多谢万藏哥,又一本不错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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