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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乱世里的枭雄们--一个比三国更为精彩的时代-----小马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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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1-8-19 15:4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不错,很有味道的话说历史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1-9-16 11:53: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马上发布,应大家的要求,发一个前情提要吧。
  
  
  第一部江山沸腾
  唐朝未年,皇权渐弱,更不幸连年饥荒,王仙芝率先从盐贩转行成为造反总头领。起兵组草军,志将均天下。
  落弟秀才,盐帮新雄黄巢紧跟老大哥,聚众响应。
  他们横冲直撞,如风而行,席卷中原。不久,王仙芝战死沙场后,黄巢成为草军领袖,开始转战南北,终于抓住唐军养敌自重的机会,杀进河南,占领长安,建立大齐。
  而大唐宰相郑畋受命于危难之际,传檄天下,开始反攻长安。可是,各军阀各自为战,不敢向前。为了收复长安,大唐监军杨复光决定引沙陀人李克用入关。
  沙陀兵铁骑踏入中原,黄巢兵败撤出长安,不久后,黄巢兵败身亡。终束了其枭雄的一生。
  而后,唐朝权势弱至极点,各地军阀混乱,其中最有实力的是沙陀人李克用,占据太原,虎视中原,另一实力军阀是原黄巢部将,后投降唐朝的草军将领朱温。他们招兵买马,准备在中原一准雌雄。
  
  
  第二部 龙争虎斗
  
  初到汴州上任的朱温马上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四战之地.
  蔡州秦宗权接过草军大旗,在中原大肆抢掠,郓兖两州,朱瑄朱谨兄弟实力强劲,徐州时溥老牌枭雄,不可小视,而洛阳河阳地区的李罕之则是太原小弟。
  分析处境,朱温马上定下联合郓兖,谈和时溥,打击蔡宗权的合纵计策。经数年,终于击败蔡宗权,扫除了对其威胁最大的一股势力。在此之间,又经过兵发魏州,降伏罗宏信,援助洛阳张全义,击败河阳李罕之,成为为中原地区实力第一的节度使。在参谋敬翔的建议下,朱温开始走上吞并四邻的道路。
  与此同时,李克用磨刀霍霍,准备一报上源驿之仇,不想被立图重振唐室的李晔定为反动派,发数路大军围攻,李克用武装上访,终于重获清白,转身后,却在河朔吃了大亏。先是义子李存孝反戈相击,又于蔚州大败于外号刘窟头的刘仁恭之手,实力大损,只好坐视朱温进军河朔,将河朔诸镇收降帐下。
  至此,朱温的活动范围依旧没过潼关,而李晔驱逐权宦杨复恭,埋下大乱祸根,终于将朱温引向了京畿。
  
  
  第三部 雄霸天下
  李晔除阉务尽,引发太监暴动,大太监刘季述将李晔关于少阳院,另立皇帝,而宰相崔胤引汴军入京,解救李晔。
  朱温的触角伸到了长安。而不久,李晔竟然又被太监劫持到凤翔,为了不让天子剑落于李茂贞之手,朱温率大军西上,大围凤翔,终于夺回李晔。此时,皇帝已经沦为傀儡,太原也被朱温的大军数度围攻,幽州刘仁恭也被打得无还手之力。最终,朱温设计谋杀李晔,最终篡唐建梁,伊然雄视天下。
  而镇守潞州的汴将丁会愤慨于李晔之死,投诚于太原,引发梁晋之间规模最大的围城之战:潞州大战。晋将李嗣昭坚守不降,周德威骚扰救援,这其间,太原李克用病逝身亡,其子李存勖继承其位,先平内乱,后素衣出袭,大破潞州夹寨。迎来了梁晋交战的转折点。其后,柏乡之战,李存勖大胜汴军精锐,一举奠定胜势。
  在忧虑与愤慨之中,朱温回到了洛阳,最后被逆子朱友圭弑杀。一代枭雄就此落幕,而他的帝国还将面对李存勖的持继攻击。
  
  第四部 风云奇儿
  朱友贞巧用激将法诛杀朱友圭,夺回了后梁帝位,而为了坐稳江山,他决定折分豪镇魏州,不想,操作失当,引发魏州兵变,集体投靠晋营,为了夺回魏州,梁军刘鄩出征,这位一步百计的智将却不敌李存勖,而大胜的李存勖准备进攻大梁时,北边的阿保机开始南下围攻幽州。晋将李存审李嗣源奉命救援,击退阿保机,从而腾出手来专门对付后梁。
  在与梁将贺瑰大将大将胡柳坡时,李存勖犯下轻敌冒进的错误,致大将周德威战死,损兵过半,而同时,镇州兵变,大将李嗣昭亦战亡于镇州城下。此时,后梁忧于局势,起用王彦章连取数胜。就在战局更为扑朔迷离之时,李存勖采康延孝郭崇韬之计,出奇兵突袭大梁,七日结束梁晋争霸。
  取得梁晋之争的胜利后,李存勖用兵前蜀,郭崇韬率兵出片,六十日取蜀,却不意得罪伶人太监后宫,被冤杀于成都。郭崇韬之死引发中原震荡,魏州再次兵变,李嗣源奉命前去平叛,反被叛兵挟持,进军洛阳。
  最终,李存勖被射杀了洛阳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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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6 11:53:53 | 显示全部楼层
五部 十国篇
  
   第一卷 蜀中之王
   唐朝咸通年间,前蜀高祖皇帝王建曾经手握一把尖刀,满头大汗站在一座牛圈前,他要去杀一头牛。
   选择从那个方向刺出,决定了这次屠宰行动的胜负。
   机会只有一次。
   当王建满手鲜血的站起身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完成了任务。
   这只是他人生当中无数选择里的一个,算比较轻松的。
   接下来,我要说点有关王建的其他事情,关于命运,关于成败。但实际上,我想说的是他的选择。
   美国哲学家J·E·丁格说:命运不是机遇,而是选择。
  
   第一章 一个偷驴人的觉醒
  
   公元847年,在河南舞阳县的一处宅子里,王建出生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将会是一个非常能折腾的人。至少,他不像李克用那样玩难产,也不像朱温那样玩红灯泡三千瓦,总之,足月,顺产,哭的响亮,生的平凡。
   这么一个听话的孩子却没赶上好顺序,在家中,他是第八位出生的,偏还姓王,这个不算巧合的巧合造成了一个比较悲剧的外号,并伴随了他一辈子。
   除了排位有点惨,其他还算过得去,至少有吃的,据记载,王建家是大饼世家。而且家族事业经营得不错,到了王建父亲那一辈,已经是一方豪族,有屋又有田。
   目前看来,王建的生活将非常顺利,长大以后读点书,收点租子,如果对副食品有兴趣,也可以做大饼。
   这是很多人向往的生活,但生活总将泛起波澜,将我们推到一个陌生的境界。
   不知道怎么回事(史书未记),王地主家突然就没有余粮了。这个情况叫家道中落。据我本人的估计,还是直线下坠,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从少爷变为穷小子,王建面临人生第一个重大的选择,怎么活下去。
   继承家族事业接做大饼?
   王建否决了这一想法,他已经认定,做大饼是没有前途的。没有读过金瓶梅里关于同行武大的故事就能琢磨出这个道理,可见他确是一个人才。
   放弃了祖业大饼,王建毅然决然拿上了杀牛刀,干起了屠夫的工作,主要是杀牛。
   自己四肢有力,难道就不能凭一身力气混口饭吃?
   可很快,王建悲哀地发现,杀牛还不如卖大饼。
   在小说里,行走江湖的英雄好汉们特别豪气,进了饭店就哟喝上了:牛肉切两斤!
   这个实在不太靠谱,夸张一点说,这个行为就像今天你冲进桂林米粉店,平地一生吼:老板娘,上两碗熊猫肉!
   在古代,牛比熊猫要吃香,因为那时卖萌市场还没有开拓,大家的审美趣向还停留在埋头苦干上面,为农业生产做出突出贡献的牛,自然不是说宰就宰的。
   据查阅唐朝政府文件,里面就明文规定不允许杀还能干活的耕牛,而且为了提防个别败家的谎报牛龄,提供虚假兽检报告,还特别注明,杀牛要备案。如果私自宰杀,打屁股是必须的,流放也不是没可能的。
   没有中央好政策的支持,王建的工作量自然就不会太多,光靠杀牛别说脱贫致富了,就连解决温饱都成问题。
   在生存的压力下,王建只好找了一份兼职:偷驴。
  
  
   偷驴是技术活,望(望风)闻(闻味)问(问路)切(切锁),缺一不可,王建可能技术不过关,经常被抓现形,所以成功案例不多,名气已经香透七里八乡。
   那会,王建二十出头,本来一个挺帅的小伙子,走到各乡各村,没有惊动村里的一干姑娘,却将村中的畜性惊扰一片。
   “把家里的驴鸡鸭什么的看牢点,贼王八来了。”村长站在村头热情招呼。
   此刻,享受着众乡亲的炽热目光,耳边回响着亲切的乡音。我相信王建同志的心情大概并不好,但他既然干了这一行,爱不爱这一行不重要,赚来饭钱才重要。如此,面子也就没心情去顾及。
   此地不能干,就换一个地方吧。
   因为王建干一地,臭一地,只好扩大经营区域,据记载王建的活动范围很大,方圆百里已经约束不住他的脚步,跨州过县那是经常的。
   行万里路,偷万家驴,王建也并不孤单,在他的身后经常有三五跟班,依然有一盗窃团伙小头目的风范。
  
  
   在追随王建的人里,有一个叫晋晖的。据记载,此人倒不是天生小混混,他的父亲是忠武军的军校,算是部队大院的孩子。不幸的是,此人被王建这个社会青年带坏了,不好好跟父亲练武艺以备将来接父辈的枪,却常常跟在王建屁股后面,什么工作都干,除了合法的。
   这说明,王建同志天生有一些领袖气场,在以后的日子,他的身边总围着一群人。当然,这会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可以用这一点做更大的事情。
   有时杀牛,闲时偷驴,这样很好,无忧无虑,工作自由,SOHO一族。日后干不动了,偷驴界提起王建,大家能竖一根大姆指,道一声江湖前辈就知足了。
   王建很满意这样的生存状况。
   直到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才让王建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偷驴人。
  
  
   河舞阳县,郊外,夜,大概在唐僖宗李儇刚登基时。
   两个身影跑近,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前面一人身材高大,动作却略显狼狈,再仔细看,发现面色慌张,衣衫破旧,而本就朴素的衣服上还沾染着什么东西,根据此人的从业状况,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极有可能是驴粪球。
   自然,这位就是主人公王建。后面那位,是铁杆跟班晋晖。
   奔近后,王建突然指着一个方向,然后领着晋老弟奔过去,伏下了身子,到了这时,王建紧张的面孔才松驰了下来,似乎远游的人到了家一般。
   这里,确是舞阳县境内,此处却非王建的家宅,他们蹲的地方是一处古墓。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可以断定王建先生经常来。
   有家不回,却跑到古墓躲猫猫有原因,就在上半夜,王建领着兄弟到市里(许昌)跑了一趟活,不知道是准备牵驴还是摸包,反正是入室盗窃。
   不幸的是,王建又一次被人民群众发现。
   仓惶之中,只好领着兄弟风紧扯乎。
   月色朦胧,树影斑驳,身边还是一座古墓。王建倚在杂草丛中,仰望星空,星空璀璨让人仿如坠入梦境,却不知今夜之星曾照何人,又不知他年此等浩瀚又照何人。
   这种光芒也曾照过泰山顶的羸政吧,也曾照过沛县上空的大风歌吧,也曾照过雄才伟略的刘备,雄视天下的李世民,又或者流浪蜀地,伤心落泪的李隆基。当然,它更无私无间的照耀过许多仰望他的人。
   今日,星光披在自己的身上,一个一事无成,偷驴屠牛的人。
   想到这里,王建莫名惆怅。
   正当王建思古人,忆往昔,思来者,怜自身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下面这个故事有点聊斋志异的气氛,大家是唯物主义者,就当看个故事吧。
  
   夜色里,古墓前,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颍川设无遮会,可同行否?”
   这里解释这一下,无遮会是一种佛教集会,虽然主持会议的人是佛门中人,但参会人员却不分身份、职业、性别、信仰等等一切,最重要的是还不分阴阳两界。来的就发饭,对佛教有兴趣的还有免费佛法课听。
   这个意思就是颍川那个地方在办宗教慈善大会,兄弟跟我一起混饭吃去。
   这里没有旁人,晋晖同志听到吃的,以为是招呼自己,准备现身同去同去。
   王建按住晋晖,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
   从古墓里传出另一个幽幽的声音。
   “不行啊,蜀王在这里,抽不开身。”
   蜀王?两位流窜犯你看我,我看你,不禁暗喜。
   这是说我们中的谁呢?
   还好,人大多是有自知之名的,晋晖想了会,立马起身,向王建行礼。
   “八哥状貌有异于人,必有非常之事。”
   晋晖做出了一个准确的判断,不用等多久,就发生了一件非常之事。
   他们俩双双落网入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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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6 11:55:22 | 显示全部楼层
信自己,得生。
   常在道上混,那能不坐牢,王建跟晋晖被我公安干警抓捕归案一点也不稀奇,以前就是监狱常客,板子也挨了不少。但这一次比较严重,按律当死。
   因为被关在牢里的不是我们,我们可以用轻松的心态来八卦八卦为什么王建混到了死刑犯这个等级。
   首先,我唐朝是法治社会,从高祖皇帝李渊同志修法,到太宗皇帝李世民修定,再经过武则天,李隆基先生的补充修改,唐朝刑事法典《唐律疏议》基本成型,在这里面有不少死刑,比如动摇帝国主义统治根基的,杀人放火的。但总的来说还是有期徒刑居多,唐朝的立法思想是以道德与法律教育并行,对犯罪份子以挽救教育为主,实在教育不过来了,才送上菜市场请阎王教育。
   而且唐朝对死刑还有复奏制度,相当于今天的死刑核准。史书上记载,在盛世的贞观四年,全中国也不过二十六人成为了死刑犯。
   这就是说,做为一名犯罪份子,想当一名死刑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看王建同志,不过偷偷驴,偶尔入室盗窃一下,没有杀过人,没有放过火,更没有推翻唐朝政府的伟大理想,怎么算都混不上死刑。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做了一个偏门生意,历史上,很多英雄好汉都从事过这个光辉的行业。这门生意是贩私盐。
   为了弥补资金缺口,王建偶尔也贩卖一点私盐。下面小弟多,江湖人面广,开支实在是大,而像贩私盐这种高利润高风险的活不干,以后跟江湖朋友聊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道上的。
   但在仔细翻看唐朝法典以及各种红头文件后,发现就是贩私盐,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贩盐要达到一定量才够死刑,这个量并不稳定,因为唐朝政府经常发文改变,但大概来说,至少也得达到一石的量的,一石大概是一百多斤。
   不是我瞧不起王建,看他什么都干的特性,跟王仙芝,黄巢这样有组织有规模的私盐巨头相去甚远,充其量也就一走乡下村的小商贩,很难达到死刑的量级。
   但王建晋晖一进牢狱,大家都认为他俩这一次死定了,就等秋后上菜市场一游。
   监狱里的人都是半个法律专家,对刑法相当了解,他们的判断是准确的,王建虽然贩盐不够量,但要命的是被抓住时,身上还搜出了凶器。
   贩盐不可怕,可怕的是武装贩盐,一抓一个死罪。(盐盗持弓矢者亦皆死刑)
   王老八平时是屠夫,腰里总另着杀牛尖刀,偶尔还入室盗窃,管制刀具随身携带。这样的装备去贩盐,那不是武装贩盐是什么?
   王建的经历告诉我们,混工种做业是非常危险的。
   眼看着蜀王是荒坟一梦了,可王建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躺在牢狱里,王建头发蓬松如非主流三个月不洗头,衣衫残破当非自然损耗,身上还留有棍棒的温存。
   此刻,王建双眼迷离,可偶尔却能从那眼睛看到乍现的光芒,死亡总能激发人的潜能,王建正处在这种状态。
   经过观察,八兄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要劫狱,自己还没有过命的朋友,要越狱,只怕身体条件不允许,但好在,舌头还在。
   夜晚,狱吏开始巡视监狱,史书记载,当班的人叫孟彦晖。
   当他走到王建的牢前,一个磁性的男中音响起,仿若动物世界的配音,让你不自觉的靠近。
   “兄弟,过来一下。”
   狐疑的孟彦晖靠了过来,这位孟兄弟在机关单位上班,平时也要搞点灰色收入的,可关在这里的王建自进来后连耗子都没来探过监,从他身上自然没捞到半点油水,这会要打什么主意?
   望着可以决定他生死的吏人,王建眼神睁得很大,目光锁定对方,绝不移开半分,然后,他缓慢而坚定的说道。
   “放我走,以后我一定重重报答你。”
   见鬼了,这种话要放到我身上,打死王建我也不信。以后?那是什么时候,放了你,我还有命花吗。明显,这是一张极有可能无法兑现的支票。
   但听到这句话后,孟彦晖鬼使神差,竟然打开牢门,上前解开了王建的锁链。
   据说让孟彦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王建的长相,王建虽然背着无赖的恶名,但长着英雄的外貌。隆骨隆起,额头宽广,更兼得眼睛很大,眼神犀利,有龙睛虎视之感。
   在成都市三洞桥的永陵博物馆内(永陵是王建的墓),有王建先生的石像一座,据专家考证是写实风格的。大家可以去看看什么叫隆眉广颡,状貌伟然。
   但在我看来,真正打动孟彦晖的是王建那种临绝境而从容的淡定,那份陷入低谷却依然超乎常人的自信。
   欲他人信之,必自信之。
   孟彦晖被王建坚毅的眼神所诱惑,冒着风险放走了王建,还放一送一,连晋晖也一并放走。
   就这样没花一文钱,王建就把自己跟兄弟一起捞了出来,在黑幕重重的唐朝司法界,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顺便提一句,王建虽然是混社会的,但也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很多年后,王建特意将孟彦晖接到四川,给安排了一个刺史的工作,更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孟彦晖的儿子。
  
  
   犯过事,坐过牢,还负案在身,王建只好离开了许昌地界,据记载,他到达了湖北境内,但因为非法出狱,没劳动改造好,依旧干起了老本行。
   偷,是偷不成蜀王的,贩盐也贩不出一个蜀王,奔走在中原大地,看岁月磋砣,王建心力已经交瘁,他并没有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
   根据历史的规律,这个时候,就该出来一位不计报酬,助人为乐的名师来指点一二。
   王建上了武当山,在古代,寺庙众多,还大多提供免费食宿,被江湖人士评为最喜爱的假日酒店。
   寺院还有一个好处,里面经常有好为人师的和尚给迷茫的人指点迷津,官方用语:点化。
   在寺里吃完饭,王建陪着庙里一位叫处宏的和尚打禅。
   处宏禅师盯着王建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惋惜道:
   “从你的相貌来看,应该是做大事的,为什么这样生活?”
   王建没有说话,他一时并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处宏禅师当头棒喝。
   “你现在白天躲起来,夜晚就出去小偷小摸,想这样过一辈子吗?”
   王建脸顿时发红,仿如火烧云,弥漫开去。论常理,八兄脸皮几尽八尺,嘲弄之语在耳窝磨出茧子,可谓刀剑不入,油盐不进,可此时,偏意志不坚定,生出这许多不老实的礼仪廉耻。
   谁,是生来低贱?谁,是生来恶劣?谁,是生来无赖?谁,又是生来为盗,谁,生来自甘坠落?立于人世间,谁不希望自强、自立、自尊活下去。
   王建起身,深施一礼。
   “请大师指点一二。”
   “弃盗从军,以求豹变!”
   所谓豹变,通俗点讲就是改变自己的命运。
   碰见一个人,聆听一句话,改变一段人生,王建再次向处宏和尚深深施礼,告辞离去。
   走出庙门,风清云淡,山高天阔,昨日之王建浑浑噩噩,盗一日算一日,今天,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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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6 11:5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军旅之路
   从武当山下来,王建回到了家乡许州,大概当年放他的孟彦晖好人做到底,连他的案底都给销了(必须的,私放可是死罪)。
   凭着过硬的身体条件,以及相貌堂堂的外在形象,王建成功加入许昌的忠武军。他赶上了立功的好时候,那时,王仙芝已经揭竿起义,王建被编入围攻王仙芝的行列,立了一些小功劳,被提拔为小队长(列校)。
   他并不算混得好的,他的小弟晋晖跟他一同入军,已经成为忠武军的头营十将之一。
   混江湖,王建是大哥,混军队,晋晖更有背景,我们已经说过,他的父亲就是忠武军的军官。
   可奇怪的是,级别高的晋晖保持了做为一名铁杆跟班的优良作风,没事经常跟在下级军官王建身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碰到事情就去请教,有了好事,更不会忘记这位老大哥。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绝非池中之物。
   认清自己的极限,找准真正的领导,这便是晋晖的觉悟。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这一想法,最后光荣混了一个正常死亡,实在是善哉善哉。
  
   在忠武军区干了数年,王建被许多人领导过,在忠武军的最后一年,他决定自己选一次领导。
   他选择的领导是后来成为中原大魔头的秦宗权。
   这一年是公元880年。黄巢的草军已经从广州杀回来,正准备渡过淮河进军长安。而许昌城内发生了一场巨变,忠武军将周岌驱逐节度使,自己给自己提了级别,而在外地招兵的牙将秦宗权立马占据忠武军辖地蔡州,当家做了主人。
   王建放着许昌的正式工作不做,跑到秦宗权新成立的单位上班,而且这单位还是无证经营,其原因很简单,蔡老板开得起价。
   重赏之下,王建跳了槽。
   在人生当中,需要做无数的选择,有的选择其实是庸人自扰,无论你怎么选,最后都殊途同归。王建的这次选择便是如此。
   能真正引他上路的老板不是周岌,也不是蔡宗权。
   一年以后,有一个太监来到蔡州城下,他是忠武军监军杨复光。
  
   后面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这时,黄巢已经占据长安,当上了大齐皇帝,杨复光只马入蔡州,是为了借兵反攻长安。进城后,他用三寸不烂之舌借走了秦宗权的三千大兵,这里面,除了王建之外,还有晋晖,以及大家很熟悉的韩建,另一位老大哥是鹿晏宏。
   杨复光划拉一下,近八千人,遂分为八部。王建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荣升为都头。
  
   “勤王靖难,建功立功。跟在老夫的身后,你们的机会就在前方。”
   杨复光整顿部队,雄心壮志,意气丰发,对着他的八都兵大声说道。
   前进吧,杨老太监,前进吧,王建。谁的功谁的业,谁立谁知道。
  
   凭心而论,草军虽然理想远大,但就军事素质而言,有很多是草包,杨复光不足万人的八都兵横冲直撞,直如入无人之境,从河南,到湖北,再到陕西,八都兵屡战屡胜。最后他们来到了河中。
   河中已经成了围攻黄巢的大本营,许多实力派人士云集这里,准备组织起一次大反攻。
   决战的时刻就要到来,唱主角的当然还轮不上王建。
   在河中府,王建见到了很多老前辈,比如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总司令王铎等等,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两位同龄人。
   在那里,有曾经的对手,新近跳槽过来的朱温,有众望所归,一脸骄傲的李克用。
   当然,说是同龄人有些不符合实际情况,朱温李克用是五零后,而王建,老了点,是四零后。这一年,王建已经三十五了,而天下第一的李克用才二十七岁,朝廷当红炸子鸡朱温也不过三十岁。
   因为早年一没有美女激励,二没有家族指引,所以王建走了不少弯路,二十七时大概还在牢里吃大锅饭,三十才听了老和尚的话开始从军。混到现在,不过是一个都头。
   人比人,气死人。王建此时的心情大概跟我差不多,刚准备振奋精神干点事,就发现世界已经是八零后九零后的了。
   对王建来说,四零后的春天还没有等到,就已经过渡到了五零后的时代。
   事实似乎确是如此,翻开史书,你会发现,五代十国上半页正是被一群五零后主宰着。李克用、李茂贞是56年的,朱温以及淮南杨行密,吴越钱鏐,南楚马殷都是52年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算悲剧,悲剧的是前浪还没上沙滩就要被推掉。
   自己已经迟到了吗?
  
  
   回头望望自己的一干兄弟,王建否决了这个灭自己威风的想法。
   兄弟在,一切都有希望,迟到并不可怕,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王建相信自己能够赶上,理由很充分,他跟对了人。
   直接领导杨复光是位牛人,脾气暴躁的王重荣见了他大气也不敢出,年少气盛的李克用得叫他一声世叔,总司令王铎事必请示,就连身处成都的大太监田令孜都对他客客气气,没事还要想方设法讨好一下杨同行。
   跟着这样的领导混,倍有面子,王建们虽然只是都头,但没有人敢轻视他们,尤其是朱温同学,一见他们就亲切的很,论籍贯认老乡,论年纪要结拜兄弟。据小道消息,朱温已经跟八都头之一的韩建称兄道弟。至于跟王建,史书未记,不敢乱写,但估计见面以后,应该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毕竟一个以前是喂猪的,一个是杀牛的,都是养殖圈里混出来的。
   谁都知道这八位是潜力股,等他日收复长安,当个刺吏那是保守估计,干得好,直接给个节度使也不是没可能。
   王建们是这样想的,杨复光也是这样想的。
   很快,联军大战黄巢,黄前辈双拳难敌四手,大败之后,撤出了长安。
   反攻长安取得辉煌成果,八位都头摩拳擦掌,等着上面论功行赏,很快,好消息传来,领导杨复光被认定第一功臣,嘉奖令不断,当然,中国的嘉奖都是自上而下的,表扬完领导,自然就会轮到他们。
   期待着,期待着,他们等到了一个睛天霹雳,领导,导师,靠山,恩公杨复光壮志刚酬身就死了。
  
  
   部下还没分蛋糕,杨复光就撒手人寰,这不是一个负责任的领导能干出来的事,但毕竟人都死了,阴间的人不管阳间的官。杨复光的堂兄杨复恭已经见机不妙,自动离职回老家种红薯去了,他们八都头位卑言轻,也只好认帐了。
   据记载,杨复光死那天军营里里哭声一片,王建八位兄弟当然也哭了,但到底是哭领导,还是哭自己命运坎坷就不知道了。
   哭完了,擦干泪,还是收拾收拾谋出路吧。
   此时,李克用分到了太原,朱温已经到汴州上班了,而八都兵接到的通知是前往长安,护卫都城,另兼打扫战场,修缮宫城。
   大家都分了自留地,我们却要去一个刚被烧成废墟的城市当建设兵团,没有领导的部队就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一时之间,人人看好的八都兵成了无家可归的野兵,
   蔡州是回不去了,老上司秦宗权已经投靠了草军。去长安明显没有前途,而呆在河中府也不是办法,这么多无主的兵留在城内,着实让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难,吃,怕吞不下他们,留着他们怕闹事。
   王重荣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大家都是明白人,客久主不留。
   走吧,杨复光已经不能再领着大家前进了,以后的路,得你们自己去寻找。
   问前路,路在何方?
   这个困惑将由另一个人来解答。
  
   大哥的大哥
   很多年以后,王建坐镇一方,因为年纪比较大,江湖地位高,就连雄霸天下的梁太祖朱温写信过去,也得老老实实叫一声大哥。当然,正如爷爷都是从孙子过来的,大哥也是从小弟当过来的。
   王建的大哥叫鹿晏弘。
   史书上并没有鹿晏弘的详细记载,只知道他在八都将里资格最老,杨复光一死,他就成为了这个小团伙的老大。
   碰到前途去留这样的大事,自然要由他来拍板。
   鹿晏弘的决定是去成都,直接找流亡大老板李儇。
   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鹿晏弘领着兄弟奔出河中,但大家马上就发现这位带头大哥并不真的去找中央的。出河中后,鹿头领没有西转奔四川,反而跑到湖北转了一圈。
   鹿晏弘在找一样东西,具体来说是一座城。
   给谁打工都不如自己做老板,鹿晏弘的想法是比较弘大的。但可惜的。鹿哥久在河中,天下形势又变得太快,现在中原是他老上级秦宗权的天下,转悠了个把月,都没找到合适的地点。
   无奈之下,八都兵西转,来到兴元时,却突然发现兴元节度使实在是好人,兵荒马乱的竟然不修城防。
   那就不客气,鹿晏弘冲进兴元,自已定级:兴元留后,相当于代市长。
  现在,流浪的八都兵有了落脚地,从这里出发,在鹿老总的率领下,八兄弟人多力量大,比金刚葫芦娃还多一人呢,只要齐心协心,自然可以创造一片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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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6 11:58:38 | 显示全部楼层
5.4
   我在看《水浒传》的林冲水寨大并火一节时明白了一个道理,气量小的人是不能做山大王的。而鹿晏弘的性格可以用八个字形容,小鸡肚肠,目光短浅。
   占据兴元后,八兄弟分蛋糕,鹿老大因为是领头人,所以当仁不让成了兴元留后,其他七兄弟被分配到兴元管辖的州县当刺史。正所谓人人有份,皆大欢喜,但七位兄弟马上就指到通知。
   我们刚占据兴元,根基不稳,大家还是留在城内,帮帮我的忙。
   分了果子,不让你摘。显然,鹿晏弘已经看清楚了,在他的这些兄弟里面,有不少人绝非久屈人之下,放走了,指不定要出事。
   这个判断很准确,这里面确有人比鹿晏弘搞出了更大的动静,还不止一位。
  
  
   留着七兄弟在身边,以便于掌控住他们,这是鹿晏弘的大哥之道。但有些人是没办法掌控的,鹿老大就发现一个让自己很不爽的现象。
   王建兄弟的人缘太好了,走到那里,都是大哥贤弟招呼不断,比如八都头中的张造,李师泰就跟王建走得很近,而最让他生气的是,韩建竟然也跟王建勾肩搭背,恨不得食则同器,寝则同床。
   兄弟间关系好是正常的,鹿晏弘这是吃那门子干醋?
   但据我一些浅薄的社会经验看,吃醋这个东西并不仅限于爱情,而且男人吃起男人的醋来,酸味更大。
   韩建是鹿晏弘的老部下,在蔡州时,他就是韩建的直接领导。而王建算是空降到蔡州的,老部下跟新同事打得火热,这实在让老首长有点接受不了。
   而我翻了翻史书,发现韩建跟王建打得火热是原因的,一来这位韩建是自来熟,跟谁都能称兄道弟。二来是有地埋因素的,他们俩是老乡,史书用了里人这个词,王建是许州舞阳人(河南舞阳),韩建是许州长社人(河南长葛),直线距离也就一百多里。说不定王建帮韩建家杀过牛或者牵过他的驴也未必。
   于是,鹿晏弘用他所学不多的加减乘除一算,就知道自己的领导位子坐不稳。
   我们知道,八都头虽然年纪资历有差别,但级别上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也就是说,这八个人是合伙做生意,大家各占八分之一股。而鹿晏弘因为年纪大点,大家都卖他一个面子,选他当董事长。
   股份制公司的原则是,资历是靠不住的,股份多才是王道。鹿董事长一算,王建加上铁杆兄弟晋晖已经有八分之二股,再拉上韩建就是八分之三,再顺便拉一二个,控股权就得落到王建的手上。
   鹿晏弘坐不住了,收拾王建成了当务之急,但问题是王建是有兵的,直接火并只怕梁山王伦就是榜样。于是,鹿晏弘决定先拉再打。
  
   见到王建后,鹿晏弘满面春风,嘘寒问暖。据史料记载,为了表示格外的器重,鹿晏弘还特意将王建请到内室聊人生聊理想。
   一个大男人将另一人大男人领到卧室,促膝谈心,鹿晏弘确是下血本了。但这样的无事献殷勤只能骗一骗不谱风情的少年,要用来对付王建是不够的。
   鹿晏弘的小伎俩不但骗不了老江湖,连小江湖没忽悠住。
  
   有一天,晋晖找到老大哥王建,忧心重重的问了一个问题。
   “鹿晏弘领着我们占据兴元,这算不算造反?要是皇帝回长安,追究起来怎么办?”
   造不造反,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但就目前而言,这并不急迫,而答案要等到三年以后一个文人来向王建揭示。
   当前重要的是下面这个问题。
   “鹿晏弘对我们甜言蜜语,明摆着是想诱惑我们,再不想办法,只怕大祸临头!”晋晖继续说道。
   “那兄弟你看怎么办?”
   “离开兴元,去成都迎驾!”
   听到这句话,王建微微一笑,然后他告诉晋晖。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走之前,我们应该再拉一些人。”
  
   公元884年九月某夜,兴元城头
   城楼之上,月光之下,站着两个人,两人正压低着声音聊天,他们是王建与韩建。
   因为鹿晏弘同志醋劲大,这两位老乡光天化日的已经不能老在一起,于是,在这个夜晚,借着上城查看防守,慰问守城士兵的由头聚在了一起。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王建的脸,与时同时,韩建同学的脸上依旧挂着我们熟悉的笑脸,两人都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但似乎谁都不愿意先挑明。
   最终,在扯了一会家乡逸事之后,王建决定说出口。
   “鹿大哥对我们不错啊!”
   听到这一句,韩建笑了,有幸进入鹿老大卧室的除了王建,还有他。
   我们已经介绍过韩建同学的辉煌经历,这位兄弟能在关中与李茂贞,李晔,朱温等人周旋,自然不是等闲人事。
   于是,他马上明白王建的话中之话。
   “兴元我们不能再呆了,还是趁早离开了吧”。王建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同意。”
   月亮作证,两建已经达成协议。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第二天,鹿晏弘起床后发现,他的股份公司已经拆分了,王建、晋晖、韩建以及另二位都头张造,李师泰不告而别,临走时,他们也没客气,顺手拉走了一批队伍。
   八都兵从此分道扬镳。
  
   这是王建从军之后做出的一个重要决定,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明智。
   跟着鹿晏弘是没有前途的,在五位都头离开兴元之后,田令孜的天子禁军就来讨伐了,据说王建还亲自参与了行动,鹿晏弘分析敌我力量对比,只好老老实实退出兴元。
   离开兴元后,鹿晏弘还找上了老首长蔡宗权,并在蔡宗权的帮助下,成功占领老家许州。当然,秦宗权之所以称为魔王,那是因为他老人家阴睛不定,今天爱你,明天就揍你,况且秦宗权认实惠,当他的小弟是要交纳巨额保护费的。以鹿晏弘的情商显然不够侍候秦宗权。
   不到一年,秦宗权翻脸子不认老部下,引兵攻克许州城,为鹿晏弘的生命划上句号。
  
   不负责任的田干爹
   五位都头以当爷的心情奔向皇帝李,但皇帝身边爷爷辈的人太多,马上就当爷不太现实,只好先从当干儿子做起吧。
   干爹是田令孜。根据分配,王建们成为陪驾五都头,属田令孜管理。
   虽然给太监当干儿子有辱家门,但实质上,要是端正思想上那些不自在也就无所谓了,况且田家班奖金丰厚,升职有保证。一般人想当,还得找关系走后门。
   很快,五都头之一的韩建在成功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回长安后,被任为潼关防御使兼华州刺史,为天子守大门去了。而王建还要继续努力。
   王建被编入神策军都头,正式进入了中央直属军编制,唯一不太满意的是神策军有五十四都,王建要轮到田干爹的雨露得排队等待。
   事实上,王建没有等到田公公提拔他那一天,因为田令孜老人家比较爱搞事。
   回到长安没多久,田令孜就惹事了。因为干儿子多,家大业大开销大,于是看上了河中王重荣的盐厂,以王重荣的暴脾气,流血冲突在所难免。
   王重荣成功请来太原李克用讲道理(用刀),田公公脚下抹油,又拉着皇帝私奔了。
  
   属于王建的机会终于来了,在逃命途中,王建背负传国之宝(田公公看得起啊),手持开路长剑,为干爹和皇帝李儇杀开了一条血路.。夜晚,山路上,还用自己的大腿为李儇作枕。
   天亮时分,李儇醒来,感动万分,立刻脱下身上的衣服(原味的)赐于王建,从此以兄弟相称。
   王建的前途似乎打开了一道亮丽的窗户,阳光将要扑面而来,但很快,他就发现,就算开了天窗也没用。
   靠山田令孜倒台了。
   后面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因为在长安出现了另一对草台班子,直接降低了田令孜与李儇这一对组合的稀缺性。见势不妙,田令孜一拍屁股,到成都投靠自己的大哥陈敬瑄去了。
   因为干儿子太多,田干爹走之前也没来得及给王建安排后路。
   干爹不安排,就只能任由人编排了,准备编排他的人是新任权阉杨复恭。
  
  
   说起来,王建跟杨复恭还有一些关系,王建的老首长杨复光跟杨复恭是堂兄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建曾经是杨家班的成员。当然,因为王建已经投靠了田令孜,成为田家班的主力,杨复恭自然要来收拾一下这位叛徒。
   可当杨复恭真正下手时,却发现这并不容易。王建同志刚立了大功,跟皇帝都称兄道弟了,一下子就把人家当用过的抹布踢走是不太现实的。
   好在这些问题是难不道这位有着数十年阉龄的老太监,翻看了王建同志的简历,杨复恭马上找到了突破口。
   前段时间,因王建工作努力,李儇为了表彰他的功劳,特地赏赐他遥领壁州刺史。
   所谓遥领,就是挂名一个单位,只领工资,不需要上班,又叫吃空饷。在这以前,是安排皇族成员的通常手段。而据记载,以武将身份遥领州镇在唐朝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王建同学开了先河,但不幸,他就栽在了这上面。
   你不是壁州刺史吗,那还赖在中央干什么?
   很快,王建就收到了杨复恭的通知。
   收拾包裹,赶紧到你的壁州上任,不得延误。
   干爹不疼,皇帝哥哥已经半死不活,王建叫天天不灵,只有老老实实打包上路,没等出发,杨复恭突然又发了第二道命令:改出王建为利州刺史。
   利州,今天的四川广元市,跟壁州一样,也属山南西道,却是交通要道,地盘也比壁州要大。当然,指望杨复恭看在杨复光的面子上突然发善心是不现实的。
   收拾行李,领着这些年来始终跟随他的一干死党,王建开始向利州出发。
   等待他的是一个凶险,复杂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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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6 12: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元886年的夏天,王建来到利州城下,这一年,他四十岁。
   人到中年,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始一段全新的旅途,回望王建过去的经历,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坎坷。
   不吵不闹来到人间,少爷没当两天,富足了数辈的家族突然就不凑巧的败落了。
   鼓起勇力,拿起杀牛刀,却发现能自力并不一定能更生。
   放下尊严偷个驴吧,少不了被驴踢(脑袋可能幸免于难),还经常被抓,名气臭了一条街。
   那就贩盐!赚点钱娶媳妇生孩子接着贩,可人家黄巢贩得风生水起,出人头地,他贩得风波恶,愁万里,差点人头落地。
   好吧,认栽。改邪归正去当兵,却天生一个克上级的命,杨复光暴病而亡,鹿晏弘身首异处,田令孜目前虽然还没死,但龟缩成都,成了病阉虎。
   一路走来,王建不可谓不努力,可干啥不啥不成,跟谁谁倒霉,到了四十,还没混出个人样,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定是那里出了问题。
   问题也许就在选择上面。
   纵观王建上半生,不过随波遂流,那里能呆就去那里。这样的处世之道是没办法适应乱世的。
   在利州这里起步吧,从今天开始,不再等待机遇,不再追寻安定,不再指望依靠,为自己的人生认真做一回选择。
   选择是个重要的课题,如果可以,应该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谋士
   乱世是出英雄的时代,除此之外,还盛产另一种人物:谋士。
   所谓谋士,说白了,就是出主意的人。从嬴政的李斯,刘邦的萧何,到刘备的诸葛亮,李世民的房玄龄等等,说明了每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总有另一个动脑筋的男人。
   王建的身后也有这样一个人。
  
   一年以前,有一个人风尘仆仆来到兴元,这位兄弟叫周痒,龙州司仓参军,相当于仓管。
   因为任期已满,周痒准备回老家,顺便提一句,周痒是颍川人,如果大家记性好,应该记得当年王建躲在古墓,有一个声音来邀请古墓主人去颍川参加无遮大会,会议地点就在颍川。
   也就是说周痒跟王建是老乡。
   经到兴元时,周仓管发现走不动了,这会,正是田令孜被王重荣打败,逃到兴元的时候,后面的追兵已经将沿途的栈道都烧了,人家皇帝李都是义哥王建抱过来的。
   回不了家,周痒只好跑到兴元附近一个叫绵谷的地方暂住下来。
   按理说,周痒同学阻于半路,应该回原单位龙州(四川平武),而不是跑到绵谷里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蹲守。
   原因可能只有一个,他在寻找一个人。就像刘备在寻找诸葛,诸葛何尝不在寻找刘备?
  
   很多年前,子贡同学去问他的老师孔子。
   “学生我有一块美玉,是应该把它藏起来呢,还是找个人卖了?”
   孔子老师非常兴奋,大声回答道:“卖了吧,卖了吧,我也在等一个识货的人呢。”
   显然,这两位不是在谈生意,他们谈的是学以致用。
   孔老师的意思是卖不卖不是问题,问题是卖给谁。当然,孔老师比较凄凉,一辈子也没卖掉。
  
   周痒不是一个安份的仓管,在任期间,不好好学习仓储物流,却专门研究王霸之术。他这种行为就如渭水钓客姜尚,南阳农夫诸葛一般,可算是不务正务,只想着有朝一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做一件合适的大事。
   唯一的区别是,周痒没有那二位耍大牌,他不等不靠,积极主动,打响了自己的品牌。
   在锦谷挂单期间,不知道周先生使用的什么宣传手段,竟然蹲出了一些名气,连王建这位武将都听过他的名字。
   一边宣传自己的产品,一边寻找合适的买家,这便是周痒的策略。
   事实上,周痒在龙州早就有合适的对象,到兴元只是来近距离观察一下自己的目标。
   仔细观察了汇集兴元的各路人马,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周痒拿出自己准备已久的策划书,小心的收进袖里,敲开了王建的军门。
  
  
   投奔王建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八兄已经红过头了,现在的他正在被排挤,根本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地机会。
   当然,非常之人总有非常之事,像这样的不正常现象,我们在王建身上看到许多。比如一个家道中落的落破户,竟然让晋晖这样的干部子弟唯马首是瞻, 一个流浪江湖,失败的盗贼,却能让一个不问世事的和尚来点拔,一个兵不强马不壮的都头却让上司睡不着觉,非要往卧室里引,一个有过犯罪记录的军官,却让人放心将传国之宝交给他。
   王建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
   周痒说出了他的理由。
   “明公有勇有谋,还能够管理部下,又能当机立断,在我看来,除了明公,蜀内这些人没有一个可以干成大事。”(立大功者,舍公其谁?)
   这个评价发生在一段对话中,这是这一个关键的对话,在这里,周痒不权表扬了王建,还为他指明了争霸的道路。
   一开始,周痒向王建揭示了一个秘密,秘密是关于唐朝的。
  
  
   “唐朝就要灭亡了!”
   面对王建,周痒没有转弯,直接说出了这句话。
   在我们看来,这算得什么秘密?唐失其鹿,群雄逐之,这是大家对唐末的共识,但实质上,这在当时确是一个秘密。
   我们知道,唐朝是个比较折腾,也比较会折腾的朝代,当年安史之乱,唐玄宗被赶到成都过,后来者唐代宗时被吐蕃趁机占领过长安,河北藩镇持兵自强,边患不断。可就算如此,大唐依旧没有灭亡。就现在来看,谁能说大唐一定灭亡呢?
   “以后将是藩镇争霸的时代。”说出这个精准的判断后,周痒望着王建,眼神充满了期待与鼓励。
   听完周痒火辣辣的表扬,王建却沉默了。周痒说的东西算是大逆不道这一类的。
   好不容易从违法犯罪活动中脱离出来,现在有地皮有官职有薪水,突然来这个,王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又回到过去的老路,这怎么对得起大和尚的教梅,太监阿父的栽培,以及皇帝的信任呢?
   害怕失去已有的,往往会失去未来。
   望着不说话的王建,周痒不愧为没事琢磨人的谋士,马上就猜到了对方想称霸又想当立牌坊的想法。
   冷笑一声,周痒说道。
   “将军为主上挥剑开路,身上背着传国宝,在栈道上爬着前进,出入生死之地,已经做到本份了。可现在,将军不过一个刺史罢了。”
   “刺吏就能满足将军的志向吗?只怕刺史之位也坐不成,现在偏守一偶,坐守窘迫,此非君子豹变之象也!”周痒越说越激动,飞沫几可没人,忘了眼前这位是他的老板。
   苦心钻研纵横之术,苦心寻找明主,现在领导要打退堂鼓,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终,周痒打动了对方,因为他说到了一个词。
   听到豹变,王建脸色一变,这个词陌生而熟悉,很多年前,五台山上,无名寺里,一名叫处宏的和尚也跟他说过这个词。
  
   大人虎变,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周易》
   大人,也就是大人物,一般指帝王一个级别的人物,君子指有实力有理想的人,而小人,就不用解释了。如果将上面三个变化倒过来,重组成小人革面,君子豹变,大人虎变,就更清楚了。
   小人革面成为君子,君子豹变成为大人,大人虎变,成为明君,开创盛世。
   弃盗从军,不过洗心革面。现在,才是真正豹变的时候。
  
   王建终于想明白了,他身体前倾,朝向周痒,开口问道:“那我们从那里下手?”
   周痒放心了,松一口气后,他说道。
   “首先,我们得换一个地方?”
   “为什么?”
   “我们的利州是一个四战之地,在这里,不是我们打别人,就是别人打我们,实在不是一个适和发展的好地方。”(我不薄人,人将薄我!)
  “在这里,我们有四个人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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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6 12:5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建并不是唯一个被下放的禁军都头,跟班晋晖被安排到集州,曾经的陪驾五都头之一张造为万州刺史,另一位张师泰为忠州刺史,这些地方跟王建的利州都不远,还属于一个军区,但因为大家都是刚到新单位上班,所以只能自扫门前雪。
   周痒提到这类人时,王建笑了,他告诉周痒,不用担心这些人,他们绝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而且有一天,他们一定能够重新站到我的身后。
   历史上,能成为枭雄风的大多被冠以雄猜之名,但相反,他们其实也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得到王建的肯定后,周痒又提到了另两个人。听到这两人名字时,王建摇头。
   “他们是我的老朋友。”
  
   够意思的朋友
   老朋友是一对兄弟,他们叫顾彦朗、顾彦晖。
   这两位曾经在蔡京手下当差。这位蔡京不是那位宋朝第一奸臣穿越到唐朝做乱来了。这位蔡兄是如假包换的唐朝人,而且也不是无名之类,曾经当过节度使,还是诗人,写过一首叫《咏子规》的诗,里面有一句“凝成紫塞风前泪,惊破红楼梦里心”。很多年以后,一个落破的才子看到这一句,遂将他不朽的名作取名为红楼梦。
   据我看来,这位蔡京不但是诗人,更是一位相面大师。
   有一天,蔡京叫来自己的儿子蔡叔向到山上的亭子里摆一桌酒席,请顾彦朗兄弟喝酒。没过一会,蔡京先生亲自来陪酒。
   看到大老板来了,顾家兄弟赶紧起身,这时,蔡京摆摆手,示意他们坐着不要站起来。
   坐下后,蔡京诚恳的说道:“我看你们兄弟都有封侯的相貌,请一定不要妄自菲薄,好好干,以后,我的后代就要靠你们关照了。”
   我们得知道史书里的一个规律,被记载的相面都是非常准的,不久后,顾家兄弟积极肯干,还参与了反攻长安的军事行动,从此立下军功,就在不久前,官封东川节度使。
   四川基本上分为三大块,剑南西川、剑南东川及山南西道。顾家兄弟三分蜀地有其一,总算没有砸掉蔡大师的算命摊子。
   蔡大师大概也是算到了他自己的前途,他本人因为犯了错误,得罪了人,被贬到经济不发达地区崖州,并死在那里。
   于是,当年的托付要件全都成立,受托人发达,托付人潦倒,蔡京的儿子蔡叔向投到曾经的部属门下。
   顾彦朗没有忘记那顿酒,立马将蔡叔向安排为节度副使,事实上,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蔡叔向有了寄身之所,而身为名门之后的他也献谋献策,帮助顾彦朗做稳了东川。
  
   现在,我们知道顾彦朗兄弟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对王建来说,这是一个幸运的消息,因为他也是顾彦朗的老朋友,当年围攻黄巢,这二人相知相遇,并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
   在得知老朋友落难,被排挤到利州后,顾彦朗连忙送来了热情洋盈的鼓励信,以及鸡鸭鱼肉大米猪肉等慰问品,据史书所说,这是因为王建同志比较凶狠,所以顾彦朗送来贿赂品,求王建高抬贵手,放过他的地盘。
   但据我看来,这大概是史学家的阴谋论在做怪,史书上是有不少尔虞我诈,唯利是图,但我们应该要相信人性并不全是黑暗的,至少我相信顾彦朗兄弟确实是重情义的人。
  
   “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王建郑重的告诉周痒。
   周痒表示同意,然后他话锋一转。
   “一个人本来可能是我们的盟友、依靠,但现在来看,他应该不是。”
   王建表情凝重,他明白周痒说的是谁。
  
  
   太不够意思的干爹
   相比顾彦朗,另一个本该伸出援手的人却太不够意思了。这个人是田令孜。
   因为不是亲生的,田令孜对王建这位儿子相当不上心,当日,大难临头,自个拔脚就溜,把义子们丢给了政治死敌杨复恭,可谓是唐朝田跑跑。
   当然,事出突然,儿子又太多,况且田公公自己也在跑路,一时照顾不来,可王建义儿都来利州上班了,怎么着也得打发点吧。
   对王建的态度,田公公采取了不闻不听。
   是死是活,你们靠自己吧。
   没有父爱的田公公马上就会发现,子不养,父之祸。
   对于这一切,王建并没有生气,所谓干爹义子,一个利字而已,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王建早看透了。
   舍弃徒有虚名的关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会来惹我们,我们也没有必要去惹他。”王建总结道。
   周痒点头,然后,他说出了最后一个人。
   “这个人,怕是不惹他,他也会找上门。”
  
  
   索命上司
   在将王建打发到利州之后,老谋深算的杨复恭还做了一个人事安排,将杨守亮调到兴元,担任山南西道节度使。
   杨守亮,本名訾亮,曹州人。这个地名大家应该不会陌生,正是黄巢班长的故乡,当年黄巢翻却曹州天下反,但凡有点想法的有志贫穷少年都跟着黄老大走上了造反的道路。杨守亮也是这样加入了草军。
   在一次战斗中,杨守亮被杨复光这位威武太监俘虏,其后,杨太监做了工作,策反了这位造反少年,还收为义子,改名杨守亮,送到堂兄杨复恭那里养着。
   在今天,曾经跟着杨复光东征西战的王建不过一个刺史,当年的俘虏却成了山南西道节度使,我们已经说过,王建的利州是山南西道的管辖区域。也就是说,杨守亮是王建的顶头上司。
   显然,这个地位的变化只有一个原因,关系。我们中国是关系型社会,有杨复恭在上面罩着,杨守亮自然前途无量,没人疼的王建只好老老实实扎根基层。
   对于这个变化,王建没有怨言,二十多年的社会实践,数次换队站的经历,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关系是暂时的,能力才是永远的。
   不再依靠谁,自己的路自己走。
   不多后,有一个人就让王建走二步。
  
   上司杨守亮专程送来了请柬,祝贺新同事上任,并表示以后大家一定要精诚合作,帮大唐管理好地方事务,最后,热情邀请他到兴元城来喝酒。
   很明显,又不是老朋友,要请吃饭也是下属请上级吃,上级积极主动热情如火,大多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杨守亮他不是一个单纯的上级。他是带着任务到兴元的,任务就是压制田令孜以及他的义子们。上任之后,杨守亮发现杨叔叔太看得起他了,一下子在他的辖地里丢弃了一大堆敌对份子。王建,晋晖,张造,李师泰全在他的地盘上班。
   这么多人要收拾,累都得累死,但杨守亮能成为杨家班的骨干成员不是虚的,他马上抓住了关键,擒贼先擒王,这一小队田家班明显是以王建为首,控制住了王建,量其他人不敢乱来。
   于是,杨守亮发挥中国人的传统智慧,笑里藏刀,去了一封邀请函。
  
   去还是不去,这不是一个问题,王建行走江湖那年,杨守亮还是一个饿的发昏的小子,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小把戏,于是,他直接答复,事务繁忙,没空赴会。
   如此,并没有打消杨守复作为一名东道主的热情,他隔三差五来请王建过去聊天。大有君来,我不老之势。
   这就要命了。怎么说,人家都是顶头上司,放下身段三请四邀,老是耍大牌不去,只怕人家武装来请,就变成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能出席某些宴会,说明有实力,能不出席宴会,除了勇气之外,还需要更大的实力。
  
  
   分散的兄弟,热心的朋友,寒心的义父,索命的上司。王建同学在杨复恭的巧妙安排下,已经进入了一个困局。
   从那里突围才是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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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6 12:5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周痒在四川这么多年,并没有守着仓库过日子,经常调查研究,已经对蜀中地方势力了如指掌。
   分析完身边的人后,周痒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阆州刺史杨茂实。
   阆州跟利州一样,属于山南西道,这位被看上的倒霉孩子虽然姓杨,但实质上,他是陈敬瑄的人。
   选择向陈敬瑄的势力下手是一个理智的选择,顾彦朗是盟友,现在还用得着。而上司杨守亮背后是朝中第一权阉杨复恭,向他下手,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陈敬瑄先生就不同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过气的高官不如鸭。不均他的地盘均谁的。而且阆州,三国张飞曾经工作的地方,物产丰富,经济发达,人口众多(这个很重要)。实在是一块不可多得的争霸基地。
   那么,就剩下一个问题,借口。
   攻打阆州需要理由吗?
   实质上是需要的,正所谓兵出无名,事故不成。大家都是大唐正式员工,无缘无故去攻打人家,难免要引起中央不安,同僚震惊,要是大家群起攻之就不好看了。
   当王建提出这个问题时,周痒微微一笑。
   “杨茂实倚仗着田令孜,不向中央纳粮交税上贡(不修职贡),难道不该打吗?”
   看到这一句,不得不向谋士集团的周痒同志写一个服字,他继承了中华民族上纲上线,先搞臭,再打击的斗争精神。这一刻,他大概是三国著名谋士附身了,因为这一个办法荀彧曾经教给过曹操,通常称法叫:奉天子以讨不臣。
  
   某一天,杨茂实接到一个情报,有一支军队从利州沿着嘉陵江向境内袭来,这一伙人奇形怪状,特别衣裳是五花八门,显然是乌合之众。
   这个情报是正确的,这确实是乌合之众。在决定进攻阆州之后,王建派人去周边的少数民族聚居区招募了大批壮丁,又广洒英雄帖,招募亡命之徒。
   不知道王建使的什么招数,在一没资金,二没官位的情况下,竟然招了近八千人。
   事后来看,这次招聘工作能顺利展开,可能要托阆州刺史杨茂实的福。
   杨茂实以前是陈敬瑄田令孜兄弟的干将,根据我们对这对活宝的了解,能成为他们的干将,自然是要干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比如有一回,杨茂实奉命平定民变,因为水平有限,跑来跑去,一个变民都没抓到,但差事总要交的,于是,这位杨兄冲进村庄,抓了一些良民了事。
   如此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使杨刺史在江湖上树敌众多,在民间怨声颇大。
   听到王建愿意领大家去攻打阆州的杨恶霸,大家暴发出空前的革命热情,纷纷涌跃报名参加,正好正仇私怨一块办了。
   至此,只好为杨茂实默哀三分钟吧。
   八千乌合之众可破城,不用多久,阆州被攻破,杨茂实被活捉后斩于旗下。
  
  
   攻下阆州的效果是明显的,一直热情洋溢的上司杨守亮突然不热情了,再没有写信过来邀请王建去吃饭。显然,杨守亮是聪明人,知道今天的王建已经不是他老人家请得起的了。
   杨守亮消停了,可另一个人已然坐不住。
   这个人是杨茂实的上司,西川节度使陈敬瑄。
  
  
  
   陈敬瑄的前生今世
   很多年前,陈敬瑄只是成都城一个卖饮饼的,这一点,他跟王建相似,区别是,王建家把饮饼做大了,陈敬瑄把饮饼摊做砸了。
   但所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王建家的生意做的再大,后面也有败落的一天,王建也只好沦为偷驴贼,而陈师傅干脆收摊,然后前往长安。
   长途跋涉之后,陈敬瑄终于站到了长安街头,在帝国的中心,权力汇集之地,一个大饼师傅能在市中心开个店,最多搞个连锁经营就算功成名就了。可明显,陈师傅再也不想听到大饼二个字。
   据说后来陈敬瑄看到大饼就想吐。
   他是来参军的,而且目标很明确,要参就参最有前途的部队:神策军。
   我们已经介绍过,神策军是中央军的中央。尤其是长安城内直系部队,一般不随便补充兵源,当然, 如果你爹是长安富户,又肯出大钱,还是能全家出血,一人参军的。
   当然,陈敬瑄是没钱的,要有钱,早就呆在成都让别人给他烙饼了,何苦当北飘,但他到了后,连报名表都没填,就直接领了军服,还一去就当上了干部。
   原因大家都知道,陈敬瑄上面是有人的,神策军使田令孜是他如假包换的亲弟弟。
  
   有这么一个弟弟在上面罩着,要不升官那就不符合中国社会的发展规律了,为了让哥哥进步得又快又稳更高更强,田令孜苦心安排了一场球赛。
   在长安皇家球场,由田令孜组织策划,皇帝亲自主持,四人马球赛正式开始,参与者神策军官陈敬瑄、杨师立、牛勖、罗元杲。规则很简单,在球场中央放一球,四人骑马击球,谁第一个把球击进球门就得第一名,剩下三人再击球选出第二名。以此类推,共选三名胜出者。
   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三名兄弟卖了面子,还是陈敬瑄从小在成都街头练摊练出的本领,反正他率先破门,勇夺第一。
   这证明培训一门体育特长是非常有必要的。(以球类为佳)
   奖品我们已经知道,比大力神杯还要牛的西川节度使职位。
   在我的印象里,也就高俅兄在端王府里踢的那场球可与此赛相提并论。
   一球定成都后,陈敬瑄走马上任,在成都,他有幸接待过巡幸的皇帝,掌控过天下的权势。
   从一个卖饼的小贩成为了节制一方的统帅,这个转变不亚于武大郎变成了西门庆,这绝对是一个奇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陈敬瑄的理想是达到了,据观察,他本人比较知足,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更不用提什么内修政治,外观时变,图谋霸业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守住自己的天府之国,有吃有喝,这已经比挑担子卖烧饼强多了,这样活着很好。如果要给这个活法加个期限,我愿意是五百年。
   这便是陈敬瑄的全部想法。当然,想法之所以不是现实,是因为它属于流质体,经常发生变化。
   一个人的到来,打乱了陈敬瑄的偏安生活,这个人正是一手把他扶上西川节度使宝座的亲弟弟田令孜。
   对于陈敬瑄来说,用一句俚语形容这位弟弟再合适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病人田令孜
   据我所知,人大概可以分为以下四种,第一种人有本事却不惹事。第二种人,有本事也爱惹事,第三种人没本事也不惹事。第四种是没本事,却爱惹事。
   著名太监田令孜同志应该属于第四等人。
  
  
   公元886年的冬天,田令孜就因为惹了事(抢王重荣的盐池)搞得没办法收拾,只好日夜兼程奔向了成都。
   遥远的过去,田老弟告别成都,走向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时他身体健全,翩翩少年郎,只是身材略显削瘦。
   现在,他回到故乡,身体已经不缺油脂,只是少了一个部件。
   得与失,田公公是没办法去计较,安全进入成都才是最重要的。
   所幸的是,因为田公公行事诡密,又打着为皇帝买药的旗号,得以顺利进入成都。
   陈敬瑄打开城门,将这位一手提拔自己的弟弟迎了进来,立马设宴为弟弟接风洗尘,告诉他。
   不用怕,有什么事,三哥帮你顶着。(陈敬瑄排第三)
   在陈敬瑄看来,弟弟为了家族已经做出了太多的贡献,现在正是享清福的时候。
   在成都,陈敬瑄安排了最好的房子,据考证就在城西南的碧鸡坊,在当时绝对是市中心的市中心,除此之外,还 配备了服务人员,没事还设宴搞搞娱乐活动。
   这一切不可谓不细心体帖,但可惜的是,陈三哥并没有搞清楚弟弟的真实需求。
  
  
   搬到成都后,田令孜突然发现自己得病了,病症如下:
   莫名其妙的烦躁,经常冒出一股寂寞、失落的感觉,晚上睡觉经常失眠,盗汗,抽筋,多梦,大概除梦遗之外,夜晚不常见的精神状况都有了。长此以往,田公公竟然还忧郁上了。
   这种病症多见于青春期的少年,田公公这么大把年纪了,又是动过大手术的人,当然不会跟少年争此病。
   难不成自己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
   想到这里,田令孜经常把自己吓一身冷汗。
   实质上,大可不必如此恐慌,田公公得的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绝症,相反,这是一种很普遍的病,学名叫离退休综合症,常见于退休老干部。
   曾经只手遮天,有回天之力,现在一巴掌拍不死一个蚊子,有心问政,没人理会。
   曾经人称田老,现在奉送老田。
   曾经有呼风唤雨之能,现在呼气换声亦不由心。
   曾经门庭如市,赂品盈室,现在门前稀落,偶有客至,礼亦重情不重质。
   但凡有如此经历者,没有一个不患上这个综合症。
   这个病难治,药石不灵,这个病好治,放下即刻痊愈。
   当然,因为那会还没有精神科医生,田公公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得了一种精神病。但他本人毕竟是老江湖,经过自个琢磨,竟然发现了病因。
   一切都缘于权利的缺失。
   权利于田公公,像水于鱼,翅膀于鸟,阳光之于万物。而对于治疗这个病,田公公另辟蹊径。
   不是放下,而是重拾。
   只要重掌权力,老夫之病何患不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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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6 12:53:05 | 显示全部楼层
权力总是稀缺物品,还遵守能量守恒定理,权利从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不会消失,也不会增加。田公公没修过物理学,但天资聪慧,无师自通了这个道理。
   要权力,只有从别人身上拿,分析自己的处境,田老弟发现,为了治自己这个权力控的病,只有向三哥陈敬瑄要药引了。
   据他观察,自己的这位三哥对权力没有野心,一天就知道吃狗肉喝酒,政务工作分配给幕僚,军队事务分配给部将。
   反正都是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
   找对了方向,田令孜开始动手,准确的说是说动嘴皮子。
   一次宴会上,在喝了一会酒后,田令孜突然起身,靠近陈敬瑄,说出一句温情脉脉的话来。
   “三哥最近神形憔悴了。”
   “三哥,你的地位尊贵,军府事务又这么繁忙,你何必亲力亲为呢,不如交给我来办。”
   说这些时,田公孜一气呵气,那里像有综合症的人。
   没等三哥回话,田令孜拍着胸脯保证。
   “兄弟我一定把把每天的事项记录下来,你只要看看报告就行了。”
   望着诚恳的老弟,陈敬瑄点头。
   兄弟还信不过,信谁呢?
  
   事情就从这里开始变坏。
   陈敬瑄虽然是烧饼出身,中超节度使,走的是后门,但其实上还有一些能力,别的不说,当年一起同场竞技的三位球友,分到兴元的牛勖被鹿晏弘打跑,分到东川的杨师立更是因为与陈敬瑄闹翻,直接被收拾到丰都地府了。
   这么多年过来,成都发生过兵变,民变,外战,但他陈敬瑄依然还好好活着,这自然不是运气也不是关系能解释的。
   而现在为了医治兄弟的精神病,陈敬瑄一时忘了他的这位小兄弟是什么人。
   田令孜充其量是一个保姆,而且还是不尽责的,这样的人是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朝则乱国,在野则败家。
  
   引狼入室
   对于三哥陈敬瑄的成都城,田令孜自有败家绝技。
   掌握权力之后,田公公仿佛老媪找回了青春,容光焕发,精神抖搂,但奇怪的是,他倒没有运用手中的权利干什么事。
   权力有时候并不体现在使用上,而在于掌控,正如你有一个美艳的情人,自不在于天天使用,只在乎天天拥有。
   这种情况叫行政不作为,通俗点说叫占着茅坑不拉屎。
   在所有的疏忽里面,最要命的是忘了搞好邻居关系,尤其是一些老关系。
   曾经的老部下大多分配到山南西道,他老人家忘了去打点一下老关系,其中干儿子王建托他的福都下放到了家门口,竟然也不拎带水果去慰问一下。
   后面的事情我们已经说过,王建不等不靠,自力更生,开拓进攻,攻下阆州,壮大队伍,已经成了蜀中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
   这时,田令孜同志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陈敬瑄发现了不对劲,前来质问他。
   “你知道王建已经攻战阆州了吗?”
   “知道。”田令孜不急不慢,保持了其在长安皇宫时天塌下来也不怕的作风。
   “那你知道王建跟顾锌州走的很近吗?”(顾锌州正是顾彦朗,唐朝常以治地名称呼其人)
   “这我也知道。”
   田令孜这副世外高人作派,处事不惊神态着实欠扁,但老陈家能有今天,田老弟居功至伟,牺牲颇大,所以陈敬瑄只好耐下性子,再次问道。
   “那你还坐得住?要是王建二人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我们拿什么应对?”
   田令孜微微一笑,示意兄长坐下来,喝口茶,不要这么着急,对于目前的局势,阉人自有妙计。
   “不用担心,王八是我的义子,我只要一封书信就能把他招到我们的麾下!”
   亲生儿子的腿都长在自己身上,何况是义子,你凭什么让他来就来?
   田公公拿出这个企划案是有底气的,底气来缘于经验,
   据记载,这不是田令孜这一次招安王建,上回八都兵在兴元时,田令孜就曾经写过密信给王建等人,这才有了以后的陪驾五都。
   此人不过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棋子,数年前如此,今天又会有什么不同?
   听完田老弟的方案,陈敬瑄总觉得那里有问题,但已经把权力交给对方,自然要用人不疑,于是,他半信半疑的走开了。
  
   接下来的数天,陈敬瑄依旧像往常一样生活,基本上来说,还是很规律的,一天喝一壶洒,吃一点肉,而且肉的种类比较单一。
   也不知道陈敬瑄先生是不是吕洞宾投胎,上辈子被狗咬过,还是相信狗肉可以温肾壮阳的说法,反正他就是跟狗干上了,一天必须杀一条狗下锅,得亏是用蒸的,不然早就虚火上升,魂归太虚了。
   此外,一个月大概举行六次宴会,连酒友都是固定的五个,大概是为了凑六小福吧。
   这样悠闲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有一天,一个叫李乂的参谋急冲冲的走来,一语说破了这些天一直隐退在陈敬瑄心中的担扰。
   “王建这人是个贼(少年失足成千古恨啊),专门夺人城池,太师请他来了,要怎么安置他? ”(陈敬瑄为检校太师)
   沉呤了一会,陈敬瑄回答道。
   “给他一个军职,招抚他可行?”
   李乂摇头。
   “王建野心勃勃,必不会久居他人之下,太师以他为将校,只怕是养虎为患。”
   在这个问题上,李乂完全可以举例说明,三国时益州牧刘璋就曾经干过这样的蠢事,这位仁兄引刘备入川,没两天,就把自己的益州拱手让给了对方。
   可能把王建比做刘备,把自己的老板比作刘璋太伤士气,所以,李参谋没好意思提。
   说到这里,陈敬瑄恍然大悟。
   明白的太迟了,田令孜行事果断,动作麻利,已经将那封邀请函发送了出去。
   摊上这么一个老弟,也不能怨社会,要怪只能怪父母不搞计划生育吧。
   打起精神,陈敬瑄开始为老弟的馊主意擦屁股。
  
   进军成都
   接到许久不通声讯田阿父的信,王建重温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据记载,老王的心情大好,达到了大喜这一个级别。
   不容易啊,来到这里一年多,干爹终于想起我老八了。
   阆州虽富,究不过一州之地,利州便利,却不是安稳之处,能从小县城到天下第二的成都去混,当然再好不过,顺便提一句,本来繁华级别排第一人的杨州正战火纷飞,不复往日盛景。成都自然跃升为第一大都会。
   点起手下,带上家属,王建要举家搬迁到成都,从此吃上商品粮,在去之前,他准备先到东川节度使顾彦朗去一次。
   吃了人家那么多粮食,拿了人家那么多钱,是时候去亲自道谢一下,而且,王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托付家属。
   王建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投奔一个许久不联系的远亲,不亚于投身炸弹坑,家属自然不能随身携带。
   而在王建里的眼里,顾彦朗是一个值得托付身家性命的人。
  
   在将家属寄存好后,王建领着三千精兵走向了成都。
   路上,做为一个爱幻想的人,王建毫不例外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幸福。有田干爹罩着,何愁不事半功倍。说不定一去就能分一块经济发达的好地盘。
   结束独力奋战,结束奔波,从此找到组织,找到靠山,这一直是王建追求的状态。
   带着美好的憧憬前进,前面不远处便是成都最后一道关卡鹿头关。
   \关门大开,尘飞扬了起来,里面驰出一队人马。
   据史书记载,成都人多在城外的七里亭迎接往送,而王建此次虽是带兵入伙,相当于晁盖领着生辰纲人马上梁山, 但毕竟是来给人家当干儿子的,没理由隔了一百里地就来欢迎。
   因为一路上比较兴奋,王建一时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此时,他感动莫名,活了四十多年,受到如此礼遇,还是生平第一遭,正要上前叫声兄弟客气了,却猛然发现对方是操着家伙出来的。
   王建同学,成都不是轻易能去的,就算比不上去雷音寺,也不至于像回娘家那样一点磨难都不预备。
   勒马停步,喝队列阵,王建冷眼盯着对面。
   对方不拿鲜花却拿大刀相迎远方的客人,这算那里的风俗习惯。
   不一会,对方跑出一个军将,扯起嗓子就喊。
   听完对方的话,王建的脸色从黑变白,从白变红。对方支支吾吾一大堆,但中心思想王建是听明白了。
   我们陈太师太忙,请王将军改日再来。
  
  
   孔夫子教育我们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陈家兄弟明显缺少这方面的教育,人家王建可不是不请自来的,而且还抛家弃子,舍弃老巢来投奔。你连差旅费都不报销,就让人家从那来回那去的,这也太霸道了点。
   这一年是公元八八七年的冬天,寒风从鹿头山上呼啸而过,仿若无数的刀片刮过王建的脸,可此时,他全身发热,内心亦充满被忽悠的羞耻感。
   就算当年偷驴被鄙视,他也从来没有这等愤怒。
   血液贲张,怒发冲冠,王建拔刀出鞘。
   众儿郎,随我斩关夺城。
  
   事实证明,兵要是不练,就是豆腐渣。许多年没打过仗的西川兵根本抵档不住王建的三千精锐,陈敬瑄精心布置的防线成了豆腐渣工程,鹿头关被突破,汉州被攻破,德阳被攻克,王建一路拳打脚踢,横冲直撞来到了成都城下。
   当然,王建是不受欢迎的客人,城门早就关上了。
   到了此时,陈敬瑄狗肉吃多了,脑子里尽是狗血剧情,都到了这份上了,竟然还想跟王建讲讲道理。
   成都城楼之巅,风雪之日,陈敬瑄在楼上,王建在桥下,楼是大玄楼,桥是清远桥,这两位曾经的大饼从业走到了一起,不是开烧饼行业大会,而是谈判。
   “将军这是干什么啊,老夫又没得罪你,干嘛来攻打我的地盘?”
   据说金鱼只有三秒的记忆,陈敬瑄大概是属金鱼的,明知故问,一脸无辜,要是对方一个心软,立马中计。遗憾的是,王建同志也是走过江湖的,这一套司空见惯。
   “前些日子,我在东川做客,干爹亲自定信叫我前来,现在又让我走,是什么道理?”
   王建有理有据,占据道德制高点,可谓便宜占尽。可王建招数多,马上又抛出一句,这一句一出,陈敬瑄不但理亏,有失待客之道,更有害人之实。
   “重为顾公所疑,退无归矣。”
   这个话的意思是,我来投靠你,结果你不接收,现在我要是领兵回东川,一定会被顾彦朗所疑,我现在是进无门,退无路了。
   王建撒谎如做大饼,现做现卖,童叟不免。
   老陈冷汗直冒,这一场决定理亏的谈话,就算舌头能开花也说不过去,想了半天,只好擦擦汗,叫出了自己的替补辩手田令孜。
   这个事情全是田公公搞出来的,他不出场谁出场。
  
  
   田老爹活动着老胳膊老腿爬上城楼,探头望去,义儿王建就在城下,只不过两年不见,如似乎成都一日,城外千日,王建变化得几乎让他认不出来。
   今日之王建已非当日之王建。
   当日他所知的王建初在兴元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且为上锋猜忌,生命危在旦夕,若有人肯召唤留容,直如落井援长绳,溺水送泳圈。自然感激不尽,召之即来。
   而今日他所见之王建,自主一方,手握狼虎之师,还经过王霸之道的教育,自非当日穷途之人。
   而自己已经老了,未上城楼之前,未见义儿之前,他犹倔强,不认老已大至,此时,现实让他清醒。
   岁月就如杀牛刀,夺人朝气于无情,老夫真的老了。
   早知如此,自己万不会写那封该死的邀请信。
   当然,田令孜之所以犯这个错误,全在没有学习科学发展观。不知道用发展的眼光看人。
   此刻,田令孜悔得肠子都青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其实,多说也无用,田令孜破坏合同,信誉尽毁,再解释就等同狡辩。
   此时,望见干爹现身,王建突然作出一个让人吃惊的举动。
   上前一步,王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后面齐刷刷跪倒一片,那是王建的手下干将。
   给老人家行大礼是应该的,可王建突然抽刀,向头部挥去。
   刀掠过头部,一缕断发被风吹散。这应该不是王建被人拒之门外,所以万念俱灰要遁入空门。
   在影响个人外在形象之前,王建及时停止了割发动作。
   “阿父既然不收留,那儿子只好去做贼了。”
   割袍断义,断发绝情。从此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王建仰天长啸,嘶哑之声随风直上城楼,田公公闻之胆颤。
   这下,是真捅马窝蜂了。
  
  
   撕破脸皮的王建也不客气了,就从干爹的成都开始重操旧地,当上了贼。
   可组织了一些进攻之后,横扫半边山南西道的王建发现,打县城跟打省城级别差的太远,而陈师傅又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据说还发动了人民群众,而且还不遵守作息时间,经常半夜三更派人出来骚扰一下。
   连攻三日之后,王建都没有爬上对方的城楼。攻而不克,很多人就顺势变成了死磕,不是城破就是我亡。
   好在王建同志虽然被戏弄了,血压有点高,但还是比较冷静的。
   领着部下,王建退出了成都,转而攻向了成都管辖的十二州,这一攻不是大半年。
  
   经过大半年的横冲直撞,抢也抢了,烧也烧了,只不过是被放了一次鸽子,也该一笔勾销了。
   王建的气似乎消了,召集众将,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退回利州,还接着当山大王。
   此时,一个语重心长的声音响起。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说话的是周庠。
   这是一个准确的判断,
   攻占阆州,盘锯利州时,有兵有粮,本已成功豹变为一条凶猛的,现在,因为举家出动,又变回一只无家可归的大野猫。
   利州,阆州早就被杨守亮趁机收了回去,现在你要回家,家门朝那开都不一定知道。
   退不回去,前进,又攻不下成都。王建这才意识到干爹坑他有多深。
   好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绝路,只有真正的盲点。在为王建点明了局势后,周庠又发挥熟悉蜀地环境的特长,重新为王建指出了一个根据地。
   邛州的城防设备很好,而且还有粮食,够我们吃好些年,我们应该去占据这个地方。
   邛州在今天的四川邛崃,距成都不过百里,凤凰男司马相如和富家女兼著名文艺妇女卓文君就在这里开过酒店。
   周庠比耗子还精,那里有粮摸得一清两楚,可问题是你都说了那里城堑完固,又有存粮,岂是说拿下就拿下的。
  
  
   在听完周庠的介绍后,王建陷入了沉思。
   占据邛州,继续攻打盘根交错的陈敬瑄就意味着打持久战,而打持久战,单干是没前途的,没执照更是不成的。
   思索良久,王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法,抬起头,他的双眼发了兴奋的光芒。
   “也许邛州不用去攻,自有人送上门。”
   众参谋面面相觑,随后,王建说出了他的计划。
   “我在部队这么多年,据观察,用兵的如果不打着皇帝的旗号,人心容易散。不如揭发陈敬瑄的罪过,请朝廷派大臣来讨伐,我们顺势要求坐镇邛州,从旁相助,不怕大业不成。”
   正所谓拉大旗作为虎皮,鲁迅同志早就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一招可以包着自己,去吓呼别人;小不如意,就倚势定人罪名,而且重得可怕的横暴者。----《鲁迅全集● 且介亭杂文末编 》
   可陈敬瑄有什么罪?
   望着部下不解的面礼,王建一脸正义。
   他不是好久没向中央交税了嘛!
   奇了怪了,据史料记载,陈敬瑄生意人出身,一向奉公守法,知道摆摊就要交管理费,当官就得上贡,从来没缺过份子钱,要是没交,也是这半年多被王建骚扰,又挡住了去路这才没交成。
   当然,这个理由别人不一定理解,周庠是理解的。
   领导果然一教就会,且能融会贯通,将阆州经验成功移植到成都来了。
  
   很快,由王建定基调,周庠操刀,一封披露陈敬瑄藐视朝廷,违反财务制度,拖欠国税的检举信送到了长安,而老朋友顾彦朗做中人,保证王建是好人,应该分给他邛州,陈敬瑄是奸臣,应该马上下岗,最起码调任现职。
  
   中央的意向,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而王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陈敬瑄的眼睛。
  
   公元八八九年的夏天,蜀地某驿站,雨
   驿馆前鄹集着一大群人,从其服装上来看,可谓三教九流,无奇不有,据统计,有穿军装的,有穿儒服的,还有打着赤脚的农夫,更特别的是,有光头的和尚,持拂尘的道士。
   这样的盛况,就是赶集也未必能看得全。
   这群人望着东方,似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突然,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大呼:来了,来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行到驿馆,走不动了,因为发生了大面积的交通堵塞,许多人蜂涌而上,围住了这辆车。
   车里的人是来自长安的使者,这次到成都来传达长安的指示精神。
   这么多人围着上面来的官员,大概类似于拦轿喊冤之类,但使者在车中听了一会,终于从七嘴八舌里听出了一点意思。
   这些人确是来喊冤的,却不是为自己,他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成都陈太师是好人啊,大人一定要为陈太师美言几句。
   据我的社会经验判断,所有的人都说好的不一定真的好,中央来的同志不是小孩子,自然不容易上当,看到民儒道佛以及军官等社会各界人士齐来出动,马上就明白这是陈敬瑄搞的群众运动。
   于是,他决定不出声,不理你们,你们总该识趣,回庙的回庙,回观的回观,回营的回营,回庄的回庄吧。
   对于集体上访不理是行不通的。突然,车外响起一声惨叫,像是出人命了,使者再也坐不住,只好探出身子来。
   此时,天正细雨,道路已经泥泞,有一位哥们倒在车前的泥地里,一只手还捂着耳朵,鲜红的血从手缝里流出。
   原来,一名兄弟为了说明陈敬瑄确是好人,不惜下血本,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一只耳在地上翻滚,使者半响没说话。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官方快递员,上面给陈敬瑄寄什么东西,他是管不着的。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这是何苦呢?
   一切都已经决定,陈敬瑄,你搞这些伎俩又有什么用!
   使者从车上下来,显然,大家把车都围住了,想舒舒服服坐车去成都是不可能了。于是,他走进驿站要了一匹马,扬鞭而去。
   陈敬瑄组织的这一场闹剧就此结束,但并非没有半点作用,至少知道大事不妙了,很快,确切的消息出来了。
   不久前,长安已经正式宣布,陈敬瑄授龙武统军,龙武军属禁军编制,正三品,正一品的陈太师成了军头,更要命的是,要上班还得去长安。
   这么一把老骨头了,离了老巢,跑到长安,说是去赴任,不如说是送死。
   这也就是说,王建的策略已经奏效,而陈敬瑄混到这一步,倒不是王建一个人的功劳。在这件事上,他亲弟弟田令孜居功至伟。
  
   很多年前,李儇奔成都,做为逃跑总指挥的田令孜当时对着一位少年王爷挥过鞭子,那时,田公公是天子阿父,挥了就挥了,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李儇向李世民报到去了,而新皇帝正是当年那位被他羞辱过的少年,大家都知道,那人叫唐昭宗李晔。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前你给予我的,现在我要连本带息还给你。
   在收到王建的上访信后,李晔马上指示,将陈敬瑄跟他的兄弟田令孜调到我的跟前。
   为了落实这一指示,李晔任命了新的西川节度使。
   新的西川节度使叫韦昭度。
  
  
   韦昭度,名门之后,二十年前就考取进士,算得上老资格。在被任命为西川节度使前是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宰相)。
   如此看来,韦仁兄也是受害者,好好的朝中栋梁,却被踢到四川去当节度使。
   我们已经了解李晔,这一年他刚当上皇帝,雄心壮志要干一番大事,因为韦昭度先生的能力差了点,只好被扫出中央干点苦差事。
   所以,韦相可能有些不情愿,但任命书已经下来了,不干也得干。在长安磨蹭了数个月,在这一年的年底,他终于一脸风霜的站到成都城下。
   成都为人进出的门紧闭着,为狗进出的洞也紧闭着。
   韦昭度大声喊道。
   “新任节度使已经到达,为何大门不开!”
   在他的身后,是上任的赁证,节度使的旌节。
   陈敬瑄是不会轻易的办移交手续的,他叫来一位嗓门大的对着下面吼了一句。
   铁券在,安得违先帝意!
   铁券,陈敬瑄确实有,田令孜也有,兄弟俩一人一块,倒像是上了双保险。铁牌都是上任唐朝皇帝李儇颁发的。
   这个意思就是,我们有铁券在,里面保我们荣华富贵。你们怎么敢违反前任皇帝的承诺让我下岗!
   本人为了印证陈敬瑄兄弟的说法,专门去找了那两张铁券上的信词,也就是承诺书看了看,发现里面除了一些陈述丰功伟绩的空话,恕十死之类的套话外,并没有让陈师傅在成都千代万代的句子。
   空话害死人啊。
   但好在陈敬瑄也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他拉上死人李儇虚张声势,说有就有,谁敢跟他对质。
  
   陈敬瑄胡搅蛮缠,虽不光彩,但颇为奏效。不开城门,韦昭度就算是韦小宝也别想进去。
   看来,韦昭度的西川节度使是当不上了。实质上,他本人对这个位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回去当宰相才是正经事。而且打道回府也不丢人。
   上任被谢绝入内这种事并不新鲜,一般情况下,本着息事宁人的精神,官员从那来回那里去,长安默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但韦昭度从城下退走之后,突然大发怒火,表示排除万难,一定要进成都。
   韦相公儒生聊发战士狂,是因为田令孜实在太欺负人了。
   田公公是个闲不住的人,没事招惹王建已经犯了大错,这会还不吸引血淋淋的教训,又给城外的韦昭度写了一封信。
   里面有两句话。
   伏以太尉相国,顷因和尚,方始登庸。在中书则开铺卖官,居翰林则借人把笔。
   解释起来就是你姓韦的能有今天,全靠和尚帮忙。而且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在中书省当宰相就开商店卖官,在翰林院吧,碰到文书工作,就要请人代笔。
   简单的一句话,把人家的老底挖了,能力鄙视了,贪污腐败也揭发了,田令令骂人颇有林家剑家之精妙,可谓入骨三分。
   而且从韦大人的资料上来看,这些骂人的话还是有其严谨性的。
   事实上,韦昭度以前跟田令孜关系密切,当然,那是田令孜还有权力的时候,自从田令孜逃到成都,韦昭度早就划清界线,断绝关系了。
   于是,田令孜对韦相的过去现在了如指掌,比如韦昭度以前确实跟和尚有关系,原因也很简单,皇上信佛教,大和尚能经常到宫内走动,在皇上面前说上话,韦昭度爱权及僧,结交一下和尚就不奇怪了。
   至于卖没卖官,有没有请枪手写文章,高官的事,说不清的。
   当然,骂到这个份上,想让人家善罢干休是不现实的,很快,韦昭度打了报告到长安,详细汇报了这里的情况。
   陈敬瑄跟田令孜兄弟目无纲纪,藐视朝廷,违旨抗令,不祭雷霆手段,我大唐威严何在!
  
  
   相对田令孜的尖酸刻薄,王建实在是一个好人。
   前些天,听闻韦相公不远千里,为他的革命事业翻重越岭而来,王建连忙亲自率领部队到剑门迎接。
   注意,是剑门,不是东大门,剑门,剑门关也,在今天的四川剑阁县,离王建暂住的汉州(四川广汉)有四百里路。要不是剑门之外,是老对头杨复恭的势力范围,说不定王建还要到长安去接客。
   接到韦相后,王建全程陪护,殷勤伺候,比当年孙猴子护送师傅唐三藏还要虔诚。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忠义之士,在将田令孜兄弟狠狠批斗了之后,韦昭度专门表扬了王建。
  
  
   不久后,长安的命令下来了,陈敬瑄龙武禁军使也别想当了,直接解除一切职务。(削陈敬官爵),当然,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扫把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到。不动武,陈敬瑄是不会主动下岗再就业卖大饼的。
   于是,韦昭度被任命为行营招讨使(总司令),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副之,东川节度使顾彦朗为行军司马(参谋长),最后,邛州、蜀州、黎州、雅州划为永平军,王建为永平节度使,兼行营诸军都指挥使(前敌总指挥)。
  
   唐朝虽然步于绝症晚期,但号召力还是有一点的,大旗一举,应者云集。
   田公公这才知道自己人缘有多差。
   杨守亮的兵马到了,他是替他干伯伯杨复恭来看热闹的,再顺便瞧瞧能不能占点便宜。
   顾彦朗的东川兵也来了。实质上,他对于打成都非常感兴趣,早在听闻王建在鹿头关被谢绝入内时,就派出了部队支援王老弟。
   这一回,他甚至亲自出马,还领来了主力部队。这个程度就不能说是为兄弟出头这么简单了。
   顾彦朗是来报仇的,据记载,当年顾彦朗走马上任东川,刚到四川境内,就被一队横杀出来的西川兵抢走了旌节,这实在太过份,旌节是唐朝皇帝开出的介绍信,你把人家的证明文件抢走了,人家怎么去上班?
   抽皇帝鞭子,给同事穿小鞋,抢邻居东西,骗义子上街,羞辱长安干部,田公公的一生没白活,天底下的人全被他得罪了光。
   在向成都靠扰的人群里,王建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晋晖来了,张造来了,李师泰也来了。
   事隔一年多,兄弟又重新聚在一起。唯一的区别是,以前,他们只是凭资历辈份叫王建一声大哥,现在,王建已经成为真正的大哥。
   到我的身边来,面前那座成都城,一定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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