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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ngdonghu

《鬼吹灯之圣泉寻踪》全集--作者:御定六壬 天下霸唱(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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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7 14: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可耻的叛徒
我一看,来者居然是昨天在“一源斋”里那个戴皮帽的老头,心中大喜,卯足了力气,把攀在我手臂上的幼尸甩了上去,对它说:“小朋友,那才是你的亲爷爷。”楼上立刻惊叫连连,随即又响起了枪声。我乘机缩进了通道口,将石板狠狠地从里面扣上。我和赵蛤蟆一刻也不敢停留,在漆黑的石道里玩儿命地一路往前跑,直到前面出现了一道亮光,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赵蛤蟆三步并作两步,急忙从洞口爬了出去。他一出去就大叫:“老胡,快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自由的味道太美妙了!”我从洞口探出头,只见外边阳光和煦鸟语花香,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空气里会有一股奇特的味道?爬出来一看,我当场给了赵蛤蟆一脚:“***的敢骗我,这他妈的是公共厕所门口!”

他乐得喘不过气,搞得从厕所里出来的女同志纷纷向我们投来了恐惧的眼神,生怕我们是不安好心的严打分子。

按赵蛤蟆的意思,既然有命逃出来,那就是老天爷赏我们机会,切不可再回去自寻死路。他琢磨着小店也不要了,我们直接取道火车站,有什么票去什么地方,先出了金陵城这片苦海再说。

我说不行,冤有头债有主。有些事情我必须找桑老头当面对质,问个明白才行。我们两人在公共厕所门口分别,约定日后找到落脚点,一定相互知会一声。

跟赵蛤蟆分别之后,我独自去了夫子庙,想找桑老头讨个说法。谁料想到那地方一看,“一源斋”大门紧闭,上面落了一枚双头狴犴紫金锁。这玩意儿以前是衙门里头专门用来锁红头文件的金贵东西,县太爷得拿三香五谷,天天用鲜果供着,饿着老婆孩子也不能亏待了它,现在被桑老头随手一挂成了看家护院的铁头锁。我在心中为它鸣了一声不平,决定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要找个机会解救它。

翻墙头这个活儿对我来说属于日常操练的范围,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墙根没费多大工夫就翻进去了。不知为什么,外边明明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可一进到“一源斋”里面,四周都透着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总觉得跟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连院子里的草木山石都变得狰狞可怖,灵气全失。都说物久成精,难道是因为桑老头店里收藏了太多古物,所以才会业气横行,乱了此处风水?

不过我来这里是为了给桑老头人民的铁拳,实施正义的制裁。至于他院子里到底是闹耗子精还是黄大仙,那我可管不着,当务之急是把老头子找出来。没有竹竿子带路,我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内堂的大门,就想着要不要先顺他两件古玩改日再来。忽然,一阵瓷器破碎的撞击声从不远处传来,我一听有动静,撸起袖子直往里边冲,心想:老小子让你再躲,今天要是不把你拔成一颗秃毛和尚,你还当你胡爷爷是吃素的!

我顺着小路很快找到一间隐藏在拐角处的青砖小屋。里面传来激烈的搏斗声和叫骂声,我心想这可好,老头子平素得罪的人太多,还没轮到我出手,已经有人替天行道找他晦气来了。虽说听墙根子不是男子汉大大夫该做的事,可又不是我故意要听的,谁叫我就站在窗户底下呢?

“你这个反骨仔,居然串通外人谋害老夫,咳咳咳,我死了也没你好果子吃!”

我一听居然有人能把桑老头逼到了绝路上,立刻爬上窗台,想要看个究竟。只见屋内乱作一团,桑老爷子倒在一排碎瓦之中,脸色发青,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染得通红。

竹竿子站在他对面,依旧一副冷言冷语的模样,十足的叛徒嘴脸:“大掌柜,有些人等不了那么久,我只是替东家办事,希望您能明白。”

桑老头被他气得又连咳了几口鲜血,大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竹竿子走到他面前,耳语了几句,老头子瞪大了眼睛,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口吻自言自语道:“他还没死?不可能,不可能了,这么多年了,他早该……”说完又是一口浓血喷了出来。看样子就算竹竿子不对他下毒手,也撑不了多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双臂护头,撞开了木窗直接冲了进去。竹竿子怎么也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撞破他的阴谋,脸色一沉,低声说:“是你。”我被窗上的老木头撞得眼冒金星,一时辨别不清方向,只好强作镇定:“就是你爷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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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7 14:47:05 | 显示全部楼层
桑老爷子也很激动,拖着我的袖子想说些什么,我说您先一边歇着,我待会儿还要找你算账。不想他硬是撑起身子,对我苦笑道:“傻小子……门没锁……咳咳咳咳……”我一听这话,肠子都悔青了,怪自己太鲁莽,也没试试正门上锁了没有。妈的,还没出手已经在敌人面前失了面子。我强忍着尴尬站了起来,竹竿子此刻也在掂量我的实力不敢贸然出手,其实那一刻,我眼前还是一片雪花什么都看不清,他要是来个突袭我根本招架不住。怪就怪这小子心机太深,非要把对方的底细搞清楚才肯出手,就像对桑老爷子,我看他一定是潜伏多年才逮住了今天这样的天赐良机。对付这样的兔崽子,就得耍横的,要不然你玩儿不过他,就是个死字。我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想要寻找先发制人的机会,两边正僵持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戴着皮帽的老头,在两队人马的簇拥之下得意扬扬地跨进门来。我心说晦气,恨不得能开辆坦克把这一屋子王八蛋都给碾碎了才好。

“桑老大,别来无恙啊!”貂皮佬装模作样地向老爷子作了一个揖。又冲竹竿子点了点头,最后看着我说:“两位的家务事,我姓杨的没兴趣过问。不过这小子的脑袋,我是要定了,希望主家能行个方便,通融通融。”

我最烦他们这种形式主义的官方辞令,抄起手边的青花瓶砸了过去。貂皮佬没想到我会冷不丁地偷袭他,吓得缩起脑袋,大喊护驾。我说这都什么年月了,你还护驾,护你个头护。

貂皮佬的手下一个个都急了,抄着西瓜刀要上来砍我。桑老头一声怒吼:“放肆,也不看看地方!杨二皮,这就是你们跑道的规矩吗?”

貂皮佬没想到桑老大还有心思保护我这个外人,眼珠子滴溜了几圈,让他们放下武器,笑着说:“我们生意人最讲诚信。要是桑老板肯行个方便,我们自然不会为难这位小兄弟。”

桑老大问他:“你想要的可是宝珠‘虎威’?”

我看貂皮佬笑而不语,心中反倒没有那么顾忌。生意人讲的是个“利”字。他有所求,我们就方便牵制他。

果然貂皮佬搓了搓手,对桑老大和颜悦色道:“我们走马行船的号子,最怕就是上货路途中出纰漏。人祸好挡,天灾难防。我听说桑老板手上的‘虎威’宝珠能辟世间百邪,这趟来南京就是为了求此珠。‘一源斋’规矩大,我们也只好按道上规矩走。如果桑老板现在要保这个小子,是不是能拿出点儿诚意来?”

我心想说了半天,还不是要把珠子匀过去。分明是奸商本质却硬要装出万事好商量的模样来,实在叫人恶心。

桑老大胸有成竹地说:“老夫可以考虑破一次例,不过还要劳驾杨老弟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把店里的垃圾也顺道处理掉才好。”

貂皮佬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连说几句好办。

竹竿子在一边观望形势,见两只老狐狸渐渐谈拢。冷不丁地说:“杨大当家的大老远跑一趟,只带一颗小珠子回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此话一出,貂皮佬眼角皱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反问竹竿子:“司马兄的意思是?”

竹竿子瞥了我们一眼,对貂皮佬说:“我们掌柜的现在被外人挟持,难免会言不由衷。杨老大要是肯助我一臂之力,咱们两家日后的合作还会少吗?”

这死小子,扯着民主的大旗为自己闹**,一上来就企图占领道德的至高点。看来我对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这就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儿狼。

选择权一下落入貂皮佬手中,他先是安静地把我们三人轮流扫视了一遍,像是在心中评价哪一块肉更有油头。最后哈哈一笑,向竹竿子大步走去,伸出双手要与他握手言和。我心中一沉,老奸商果然是重利轻礼的生意人。既然眼前的局势已经是回天乏术,那么现在能做的唯有争他个鱼死网破,可是我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好像连一点儿同归于尽的本钱都没有,不禁暗自恼火。回头去看桑老大,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完全放弃了希望在等死一样。我俯身对他说:“老同志,咱还不到绝路,那几个守门的都是花花架子,待会儿我数到三,我们一起冲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其实我自己也知道,从这么一群亡命之徒手底下活命的概率少之又少。可看着桑老爷子一脸末路枭雄的颓败之相,我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能在死前给老人一点儿安慰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不想他听了我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子,你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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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7 14:47:17 | 显示全部楼层
话音刚落,貂皮佬那边已经动起手来,几乎是眨眼之间,只见寒光一闪,竹竿子脖子上被人抹出一道血泉。他踉跄了几下,撞在古董架上,碎了一地的瓷器。貂皮佬大叫一声好身法,亮出了夹在掌心里的匕首,又是一个箭步开弓,朝着竹竿子的脑袋劈了下去。那小子也算是条硬汉,他单手夺刀硬挡了一下,提脚踹向貂皮佬腹部,乘着貂皮佬闪避的空隙,他甩起身后的木架子,将窗户砸出一个洞来,飞身逃了出去。

“追!找不到活人就是尸体也要给我拖出来!”貂皮佬一挥手,守在门口的七八条汉子立刻跟着他追了出去。

由生到死全是转瞬间的事,直到人去楼空我才意识到自己又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桑老爷子半倚在墙上,把我招了过去,他冷笑道:“司马小贼,终归是棋输一着。做买卖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杨白菜既然已经与我点头,又怎么会做他的帮凶。咳咳咳,我们跑江湖的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的反骨……咳咳咳……”

我没想到貂皮佬虽然势利,却也有一套做人原则。更没想到桑老爷子居然早就料到他会站在我们这边。我这些年做摸金校尉总觉得已经见惯了江湖险恶人间冷暖。现在看来,我的人生道路才是刚刚开了一个小头。

我把桑老爷子扶了起来,对他说:“您现在别忙着思考打击报复的问题,咱们先去医院。”

他摇头道:“来不及了,内伤。老夫命不久矣。想不到人到垂暮,最后守在我身边的却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毛头小子。”

我说:“您快别感喟人生了。您现在必须相信广大的医疗工作者,您这点儿伤,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来,您快趴我背上,我背你走。”

老头死活不肯,说:“胡八一,你这个小混蛋。要不是老夫身边无人,怎么也轮不到你……也罢,只当是天意,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就是‘一源斋’二十四家行铺的总掌柜,百十号弟兄以后都指着你混饭吃,咳咳。我手上这枚祖母绿的戒指,能打开后堂里的仓库,里面的资料你随便看。我们总店原本是在美国唐人街上,我老觉得在洋人的地盘上不自在,想不到刚回来没几天……哎,这也是命。我死后,尸体先不要入土,你去总店找我的一个老伙计薛一棍,他会交代你一样东西,等那东西到手再与我一同下葬。”

我本来想告诉他,现在国家明令禁止遗风余俗,你就是带着传国玉玺也只能火葬。可一看他这副模样,只好点头应诺,接下这桩天大的麻烦。

桑老爷子又抓住我,急切地说道:“还,还有一个人,千万小心……他,他还没死,他……”“他”了半天,老爷子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见毛主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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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7 14:47: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美国之行
我把如何接手“一源斋”的故事给大金牙这么一侃,他听得两只眼睛都直了,不住地说妙。其中涉及到的古玩、奇技,传说还有那些个乱七八糟势力的关系,他几乎每一个都能说上那么一两段典故出来,不过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大部分都是现编胡套的瞎话,想要在我面前显摆学问。

“ 如此说来,胡老哥您是打算长期留在国内发展,不出去了?”大金牙留着口水把我店里的古董瞄了个遍,然后很鸡贼地说:“不过老哥您放心,既然兄弟来了,那说什么也不能抛下你不管。往后兄弟我一门心思放在您店里,有什么需要您吩咐,甭管是刀山火海,只要掌柜的您招呼一声,我闭着眼睛往里跳,屁都不放一个。”

我让他别先急着宣誓,把眼下严峻的**形势给他分析了一遍:“竹竿子另起炉灶,对我们是一大威胁,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此人城府极深,轻易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贯彻毛主席的指示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不能让他钻了空子。还有一件事,其实过两天我要去趟美国,手续早就办好了,一直等着你来接手店里的生意。”

大金牙一听我要把店里生意交给他顶上一段日子,两只眼睛笑成了两道缝,恨不得抱着我啃两口:“哎呦喂,我的亲哥哥哎。这得多大的交情啊,这,这,这哎呦喂,我得哭一会儿,您别拦着我,别拦着我。”说完就趴在桌上抽泣起来。我知道他这多少有点儿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在南京待了这么久,今天第一次遇上熟人也不愿意点破他这层破报纸。

我本来还想告诉大金牙,开始是准备把胖子叫回来顶店的,不过王凯旋同志一听说我要去美国找雪莉杨,立刻表示他也要同去,此行无论如何都要喝上我的喜酒。我说小胖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嘴里别老没个正经。胖子不听,他说大不了逼婚,正好看看美国人的婚礼是如何操办的,是不是也要闹洞房。我觉得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就要往低俗的方面发展,就打住了话头,跟他约定一周之后在华盛顿机场碰面。

那个年月,出国的机票非常不好搞,光有钱不行,还得有上边的文件。雪莉杨在美国国家博物馆做研究员,听说我要去,很是欢迎。从美国那边给我打了一份证明,文件里面说我是民间考古学专家,这次出国是给博物馆做讲学,促进中美文化交流。因为这份文件的关系,我顺利地拿到了短期签证,展开了美国之行的前奏。

出国之前,我去电话局往“一源斋”在美国的分店挂了电话,那边的负责人叫“薛一棍”,是桑老爷子拜把子的兄弟。一听说我要去,差点儿在电话里就哭出来,让我过去的时候千万记得把老爷子的骨灰坛子带上,让唐人街的老少爷们儿有个想念。我说桑老爷子比较顽固,死后不肯入土,现在只好拿“虎威”珠给他做了个冷藏保鲜,尸体在一源斋的库房里停着呢,不方便运出国,怕海关把我扣了,说我倒腾干尸。薛大叔一听,又开始号啕大哭,说那就带两件老爷子的随身衣服,让他们立个衣冠冢也是好的。我只得答应,临行之前又去库房给桑老爷子拜了几拜,取了一件马甲塞进了背包。

大金牙坚持要去上海机场为我送行,我说店里的生意你总得照顾吧?他说歇两天不要紧,我这一走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万一到时候在那边结婚生子做了华侨,以后做兄弟的想见上一面,还要拿国家的条子办事。不如送佛送到西,陪我去趟上海得了。

我心说你不给我把店里的东西来个卷包会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两人一路海侃山聊到了上海,本来要坐当天晚上的飞机直飞香港,然后从那里转机。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把航班给耽搁了。我和大金牙裹着厚厚的军大衣,靠在候机厅里等消息,他抱着暖壶,笑眯眯地说:“怎么着,掌柜的?我这趟没白来吧,你看这浓雾一起,说不好要耽误多长时间。咱们哥俩随便聊一聊,也就正好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我吸取了上次南京等车的教训,再也不敢到处乱逛。一边喝热水一边等航空公司的消息。后半夜外头的雾反而越来越浓,很多旅客都纷纷要求退票。大喇叭里不停地喊着“请旅客们安静,请旅客们安静”,候机厅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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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7 14:47:4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金牙要去前台看热闹,我说我有点儿困,想先睡一觉。头刚枕着背包没五分钟,就被大金牙摇醒了。

“老胡,你快瞅瞅这个,是不是很眼熟?”大金牙兴奋地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像害怕被人看见一样,又迅速地揣进了军棉袄里。

我说什么破玩意儿,你捂那么严实我看个屁啊!他赶紧道歉,说自己兴奋过头,太激动了。我看他前言不搭后语,估计这小子可能是捡着美元了。没想到他从怀里拖出来的是一张图纸,虽然只露了半个角,我已经认出那东西来,大金牙兜里藏的,居然是一张洛阳铲的制作图纸。

俗话说得好,没有精钢钻谁敢揽那瓷器活。趁手的器械,那就像是合作多年的老伙计一样,跟手艺人之间有说不完的默契。孙悟空舞的金箍棒,关二爷使的偃月刀,解放军握的二八杠,盗墓贼扛的洛阳铲。吃什么饭用什么碗,一步都错不得。当初我和胖子一直想买两把正宗的洛阳铲使使,还特意跑到当地作坊去求宝,可惜人家卖铲子的不认我们这两块杂招牌,卖铲子的老蛋蛋说祖上有规矩,家里的宝贝只供给正主使,像我们这样的门外汉就是给他堆一座金山也不成。胖子当时就想掀人家摊子,说他们是资本家的看门狗。我说造洛阳铲的手艺,天下就只此一家。你要是再把他打死了,以后洛阳铲将和大熊猫一样,被划为活化石的行列,祖国的花朵们就只能去博物馆瞻仰它们了。胖子听完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终于放弃了对小作坊的军事打击,不过临走的时候摸了人家圈里两只老母鸡,说经济上的制裁还是要的。

眼前这张图纸,可以说是巨细无遗,不仅精确地标注了洛阳铲各个部分的零件配置,连制作时使用的金属比例,火候控制,对水质的要求都有详细的记录。有了这份图纸,我们完全可以开一间洛阳铲专卖店,把民族产业的牌子打到联合国去。

我问他:“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大金牙乐得合不拢嘴,偷偷地指着前台的人潮说:“捡的。嘿嘿嘿嘿,你猜怎么着,捡的。”

平白无故捡到洛阳铲的制作图纸,这可比大白天捡美元的概率还低,我说你可别骗我,从实招来。大金牙拉着我坐到角落里:“掌柜的您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我估计那几个人现在正满世界找图纸呢。刚我不是去前边看热闹吗?有几个黑衣黑裤的年轻人一个劲儿往前台挤,带头的说他们必须赶这趟飞机,晚了要耽误大事。人家服务员回答得可有水平极了,那小娘儿们说:‘再急的事,也急不过人命啊!天上这么大的雾,你不要命,我们机组人员总不能也不要吧?’嘿,你听这话说得这多绝。有一个气不过的,要动手打人,被保安架住了,两拨人推推搡搡的,就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摔倒了。这张图纸就是从她的公文包里掉出来的。好在我眼尖,一眼认出来是个好东西,没等她觉察,我就把图纸捡起来了。你看看,上面都是手稿,天下独一份啊!”

洛阳铲的制作工艺一直是独门秘籍,老蛋蛋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子承父业,口口相述,传男不传女。可眼前就有一张记录详细的制作图表,难道说老蛋蛋晚节不保,把老祖宗给卖了?

“依我看那几个黑衣人都不是善茬儿。随身携带这样的图纸,还要出**不准是要出去干大票生意的。掌柜的,咱们是不是把东西送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入一份股?”

我说:“你这是白日做梦,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图纸到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灭了……”正说着,几个黑衣黑裤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了上来,把我和大金牙围在了中间。

“呦,不知各位有何贵干啊?”大金牙将图纸塞给我,自己两手一拱对着为首的中年男子说,“这位爷好面相啊,你看啊……”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粗声粗气地对我说:“丢了样东西,不知道兄弟有没有看见?”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试探我,估计真是误打误撞才找上我们,就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刚才一直打盹儿,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我打了个哈欠,关照大金牙飞机来了再叫我,军大衣一裹又转身躺回长椅上睡起觉来。没几分钟脚步声就走远了,我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大金牙靠在我边儿上小声地说:“胡爷,您绝了。那几个孙子一句屁话没多说扭头就走了。”我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逮着一人堵在了墙角盘问,就对大金牙说:“东西毕竟不是我们的,揣在怀里烫手,一会儿找个机会丢掉,咱们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大金牙说:“不是,这么好的东西丢了多可惜,外边多的是人想收,掌柜的您要是觉得麻烦,这事交给我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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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7 14:48:1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一来我已经答应雪莉杨不再干摸金校尉的勾当,洛阳铲要来也没用;二来你要是把图纸卖了,难保日后人家不会找上门。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丢了它,一了百了。大金牙听我这么一分析,虽然心疼这到手的肥肉,可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我乘着去厕所的机会把图纸丢进了垃圾箱,回来正赶上登机检票。大金牙抹着眼泪星子与我依依惜别,关照我到了那边一定要给他挂个电话。

少年时候,我一直梦想当一名光荣的航天兵,没想到第一次坐的却是民航,这个心理落差确实有点儿大,不过蓝天白云祖国大好河山尽收眼底,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很快的我就忘记了心头那点儿小苦恼。这时,忽然有一个粗声粗气的人在我身后叫了一声,让服务员送茶。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在候机大厅遇到的那几个黑衣人。他们一行六人,站了三排座位,那个丢图纸的小丫头片子此刻虎着一张脸,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他们认出来免不了又要废一番口舌,索性拿报纸盖了头呼呼大睡。

憋了一夜,次日下午总算是顺利到达了美国。我一下飞机,只见候机室里人声鼎沸,到处穿梭着肤色各异的国际友人。我心说这下到了人家的地盘自己倒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外。我翻出随身携带的《中国人境外旅行须知》想找个电话号码问路,却看见大厅里边赫然竖着一块巨大的横幅,上面印着几个金光闪闪的中文大字——热烈欢迎胡八一同志来美视察工作。横幅底下站着十来号人正仰着脖子四处张望,还有两个穿花裙子的小朋友抱着鲜花在那儿翘首期望,路过的旅客没有一个不停下来看两眼的。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正琢磨着谁会干出这么无聊的事儿,一个声音高喊道:“就是他,胡八一,他来了!”我一听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只见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大胖子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向我簇拥过来。我说嘛,天底下除了胖爷还有谁敢这样拿我当消遣。一巴掌拍他背上:“死胖子,你小子怎么先到了?”

胖子哈哈一笑,反过来也给了我肩膀上一拳:“老胡,你这趟速度太慢了。我都蹲这儿等好几天了。”

原来胖子那天挂了电话之后,就开始张罗美国之行的事儿。他一到美国,先去了趟唐人街找“一源斋”的店面,差点被店里伙计当成是我。解释清楚之后,薛大叔又担心我找不到地方,跟胖子一合计,索性在飞机场拉了一条横幅专门等我。来接机的除了胖子还有“一源斋”的伙计,都是生在美国的华人后裔。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他介绍自己说是桑老爷子的律师,全程负责我在美国的交接工作。我本来准备先去博物馆找雪莉杨给她一个惊喜,可这位律师大哥说,桑老爷子的遗嘱还在他手里,要先去唐人街签几份协议才能生效,我不好意思让店里的老小等着,只好跟着他们先去唐人街走了一趟。

一路上我和胖子大侃特侃,两人激动得像回到了当年一同当兵插队的青春岁月。初到唐人街,没有一点儿不适应,到处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秦律师介绍说唐人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都是我们的老祖宗用汗水和血泪建立起来的。不仅在美国,全球各大城市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会有唐人街。我被他的演讲搞得热血沸腾,看着周围比邻的商铺民居,心里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民族自豪感。

“一源斋”就在唐人街深处的一条小巷里,颇有点儿大隐隐于市的大家风范。一进大门,我就看出来这里面另有乾坤,不愧是桑老爷子一手创建的天下第一号古玩店。店中陈列的古玩,没有一样不是精挑细选的精贵玩意儿,最难得的要数一部被烧成半部的大词典。

“ 哈哈哈哈,好小子眼力不俗,看样子桑老大这次倒没看走眼。”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家从后厅走了出来。接我的伙计一见他,纷纷叫了声“薛二爷”,我知道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就是桑老爷子的拜把兄弟,“一源斋”的老军师薛一棍。我二话不说,翻出临行前从桑老爷子身上取下来的马甲给他递了过去,薛大叔一看马甲,激动地热泪盈眶,双手接过马甲,叫了一声“老兄弟,走好”。然后命伙计把马甲装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佛龛里面供奉起来,店中老小,纷纷焚香叩拜。我和胖子不便打扰人家,跟着律师大哥进了桑老爷子生前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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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7 14:4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秦律师从保险箱里取出几份文件给我说:“胡八一先生,这是桑老留下的遗嘱,基本内容我们已经核实过了。但是最后一条情况比较特殊,希望你能慎重地决定。”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啼笑皆非。转过头对胖子说:“快来看看,里面还提到你了,这老头简直是未卜先知。”

胖子很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大怒道:“**,这种不平等条约,死都不能签。老胡我可告诉你,咱们二十多年的**情谊,你可不能为了那么点儿破古董就忘本。”

桑老爷子的遗嘱里,最后一条明确规定:但凡继承我桑玉吉衣钵之人,必须与所有“王”姓亲朋断绝往来。擅自违反者,剥夺其继承权终身。

秦律师也很尴尬,他说这是委托人的意思,当年立遗嘱的时候他也质疑过,不过桑老先生十分固执,坚决不肯做半点让步。我说:“这是他的自由,我们应该尊重。”

“那胡先生的意思是?”

“谁爱签谁签,这事儿从今天起跟我没关系。”

其实来美国之前,我一直在为如何从“一源斋”脱身苦恼。现在有这么一纸天赐良机,我当然得牢牢把握住。虽然不知道桑老爷子又在搞什么花样,不过只要我抓住这条霸王条款,他们也不敢逼着我签字,毕竟决定权在我手上,要朋友还是要江山你们这些个外人管不着。

胖子朝我竖起大拇指:“老胡,好样的。你顶住了资本家的糖衣炮弹,不愧是毛主席的好战士。”

我和胖子起身要走,秦律师跟在我屁股后面追了一路。走到大厅的时候把薛大叔惊动了,他听说桑老大立了这么一条遗嘱,苦笑道:“这么些年了,他还是吞不下心里的那口气。胡老弟,这事怨不得你。不过他也是有苦衷的,你不妨坐下来,听我从头讲起,等听明白其中的原因,再做打算。”

我一看又要听故事,赶紧解释道:“不瞒您说,我这趟来美国主要是娶媳妇来的,算命先生说了,我要是再不走,耽误了吉时,将来要打一辈子光棍。您的故事您留着,要是有缘我回头带着媳妇来听。”

说完我和胖子头也不回冲出了大门。胖子一边跑一边问我怕个什么劲,我说这帮老头子太能讲故事了,上次一讲就是一宿,今天再叫他从头讲起,那得要听到何年何月?

胖子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你那儿有雪莉杨的地址吗?”我说只知道是国家博物馆,具体的位置倒是记不太清了。他说那好办,估计他们这儿的国家博物馆就相当于我们北京故宫,都是名胜古迹。一打听一个准儿。

我翻出一本英语小册子,现学了两句问路的英文。跟胖子两人跌跌撞撞一路打听,最后终于找到了史密森尼博物馆,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美国国家博物馆。当时是下午六点多钟,天色已经渐渐西沉。眼前的建筑高大雄伟,充满了现代气息,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一股浓郁的人文气息。我站在大广场上感叹了好一会儿,对胖子说改天要弄一台相机来拍几张照片,带回国做纪念。胖子指着博物馆大门边上的售票处说:“万里长征只差最后一步。老胡,快买票。”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11-8-27 17: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博物馆惊魂

    我掏出来时兑换的美元,走到售票处,小洋妞“吧嗒”一声把窗户锁了,挂了一张小牌子出来。我翻出小册子找了半天,对胖子说:“人家售票员下班了要赶回去给孩子喂奶。恐怕不能招待我们这两个远道而来的中国游客了。”
    胖子一听这趟白跑了,一个劲儿地抱怨都是我英文水平不过关,才会导致现在的窘境。我说你一个连汉语拼音都读不全的人,少在那里装学问。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Shirley杨找出来,再这么闹下去,我们就要露宿街头,把老祖宗的脸丢在外国了。胖子说要不然找传达室的保安打听一下。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举着小册子找到一个在广场上巡逻的保安询问Shirley杨的情况。
    老外中文水平有限,我的英文口语更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交流了半天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急得恨不得拔枪崩了自己,我赶紧安慰他,OK,OK,I’MOK。胖子说美国大兵的心理素质也忒差了点儿,难怪当年干不过咱们人民解放军。我说此言差矣,这位兄弟只是一名保安,最多属于民兵的行列,并不是政府的正规军,咱们不应该对人家有过多的要求,能听懂“你好”已经很不错了,就跟我们那边的红领巾现在都会说“HELLO”是一个道理。
    天色渐晚,广场上已经亮起了探照灯,老在博物馆外边转悠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对胖子说:“总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谁知道Shirley杨会从哪个门出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才是。”
    胖子说:“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要不咱们还是按老规矩,翻进去得了。”
    我观望了一下四周的地形说:“不行,博物馆的墙太高,形状也不规则。得另辟溪径。上面行不通,我们可以从地下走。”胖子大喜,说:“老胡,不愧是一个战壕里的伙伴,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瞒你说,这趟出来,我带了一样东西。”说完他拉开背包拉链,露出一截铲头。我一把捂住背包问:“你大老远跑美国带这玩意儿干吗,不是答应过以后不做倒斗营生了吗?王凯旋同志,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去日本到底做的什么买卖,坦白从严,速速招来。”
    胖子说:“日本那么大点儿破地方就算有什么值钱的古董,那也是唐朝时候咱们老祖宗给的慰问金,我稀罕它们干吗。工兵铲是给你和Shirley杨结婚时候准备的。”他拍拍我的肩膀,继续说:“你想啊,Shirley杨祖上是搬山道人,老胡你干的是摸金校尉,两人又是因为倒斗才产生了深厚的革命感情。等你大喜的时候,可不得有一把工兵铲做证婚人吗?做兄弟的,什么都替你准备好了。”
    这种缺德主意也只有胖子想得出来,不但敢想居然还敢付诸实践,把东西带出来了。我苦笑不得,只好夸他未雨绸缪有一代名相孔明遗风。我们两人绕着博物馆外围转了几圈,发现广场旁边有一个喷泉公园,公园尽头拉着铁丝网,与博物馆内的大花圃只有一墙之隔。
    我们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花圃与公园林区应该是通的。于是两人又买了一个帐篷,假装是在公园野营的游客。我们选了一处枝叶茂密的树林扎营,计算了一下从树林到博物馆中心花园的距离,估计最多半个钟头的活计,两个人交替打洞散土,又有帐篷做掩蔽,实在比闲在博物馆门口傻等要强多了。就像毛主席说的那样:幸福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
    后来Shirley杨告诉我,美国的下水通道早在“二战”时就已经修建完善,我们打土洞进去的方法,实际上是多此一举。不过那都是后话,当时我和胖子从树林里打出一条直通博物馆花园的地下道,两人十分激动,觉得回国之后可以把这一宝贵经验传授给有关部门,作为窃取美军情报的成功案例回报上去,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高薪聘请我们当国防部参谋。
    胖子头上顶着草窝,拍拍土问:“老——胡——,我们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我看看四周,发现先前跟我们说话的保安正站在铁丝网外抽烟,于是很肯定地对胖子说:“咱们已经成功渗透到敌人内部了,下一步工作就是找到负责接头的Shirley杨同志。”
    胖子点点头:“那老杨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说她电话里说是在研究所里工作,我看不会在展区里,可能在博物馆后边那几栋建筑里。胖子说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行动起来,找到杨参谋之后可以吃上美国大餐。
    进来之后才发现博物馆大得出奇,我和胖子一路好找,始终没有发现Shirley杨说的研究室在什么位置。胖子急了:“咱们老这样在敌区外围转悠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先潜进去再说。”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惦记上人家博物馆里收的东西了?这可不是斗里,你要敢随便动一下,国际纠纷在所难免。中美关系将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胖子说你少在那里瞎扯,怎么每次犯错误的都是我。我们选了一个看上去最大最气派的建筑物,想先混进去再说。我试着推了推玻璃门,居然是开着的。胖子说:“美国人太轻敌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居然不落锁。”我说并不是每个游客都像我们会使用如此特殊的方法潜进来,他们的麻痹大意是可以理解的,构不成严重渎职。
    因为是闭馆的时间段,展区里没有亮灯,只有月色透过天顶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整个博物馆看起来阴森恐怖,特别是那些古老的盔甲和人俑,比在墓里的时候还要可怕。胖子在展区转晕了头,问我研究所到底在哪儿,我趴在墙上,看了半天游客指南,最后很有把握地说:“你看,这个地方写着‘NO’,就是‘不’的意思,我估计那里就是工作区域,所以一般游客不给进。”胖子点点头,说我分析得十分有道理。两人顺着指南上标注的路线一路往里走,不多会儿就绕到了那个写着“NO”的房间门口。胖子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高兴地说:“就是这儿,里面有人声。想不到美国人也三班制。”
    为了表示礼貌,我们进去之前还敲了门。没想到进去之后,里面却是一间漆黑无比的大仓库,竖着一排排的陈列架,上面摆满了古董,并未看到活人。我问胖子:“你刚才听见有人说话了?”
    胖子点头:“伟大的母语。听得倍儿清,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粗。说的好像是找到了之类的。”
    我看了一下这间仓库里陈列的东西,发现仅是一些没有分类归档的古董文物,就猜想可能是工作人员在给它们标号。胖子抱起一只瓷瓶,激动地说:“老胡,这是唐朝老三彩。”我说这就是秦始皇的内裤你也没权利拿,快给人家放下,回头逮起来你有理说不清。胖子抱怨了几句,又去其他陈列架上看文物。我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就招呼胖子说可能找错地方了,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储藏室。
    正准备原路返回,胖子忽然激动地说:“快看,那里有人。”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有一个穿着蓝色保安服的人低头坐在角落里,胖子走上前得意地道:“呵呵,上班时候偷懒,还不是叫你胖爷爷逮住了,不过你不用怕,只要你告诉我们研究室怎么走,我们就宽大处理,既往不咎。年轻人,刚开始工作,难免会犯一些错误。”说着往那个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月光中,只见那人的身体晃了几晃,接着“咕咚”一声脑袋掉了下来。
    我和胖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头吓了一跳,胖子无辜地看着我说:“真不关我的事,我……我拍一下没那么重。”我说屁话,你下多重的手也不能把人脑袋凭空拍断了。蹲下一看,那是一个金发的美国男人,脑袋被人用利器齐刷刷地切了下来,一刀毙命连喊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快退,此地不宜久留。”我正说着,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要命的寒光,不知道什么东西贴着我的脖子笔直地飞了过来,我整个人往后一仰,勉强避开了攻击,没想到那东西竟然会转弯,也跟着我往后扫了过来。我腰力有限,眼看着那东西到了鼻子跟前,居然是一根又细又长的银线,胖子站在我后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我的神情也知道大事不妙,急忙上前拉住我往后一拖,把我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喘气,几个黑色的人影如同离弦的快箭从陈列架后面蹿了出来。我一把推开胖子:“快砸东西!”胖子开始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后来看我举起那个唐三彩做势往地上砸,他也跟着把手边的东西使劲一举:“老胡,你可千万想清楚了,这些东西咱们干几辈子都赔不起。”
    那几个黑影见我们要砸东西,纷纷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一声口哨,他们几个夺门而出,只留下我和胖子在黑暗里流了满头大汗。
    “他们是佛爷,”我放下手中的文物,“怕我们砸出大动静把保安招来。”
    “我肏,人命都闹出来了,还怕保安。”胖子擦了一下脑门上的冷汗,“咱们快撤,他妈的。这要是被人逮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跑,刚到转角处,一个人影就冲着我扑了过来,我握拳挡住了他的攻势,反手一钩将来者按在了地上;胖子也遭到伏击,不过他此刻大发神威,已经将那个偷袭他的黑影坐在了屁股底下。我刚想看清楚袭击我们的人是谁,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住了我的脑袋,有人用熟悉的中文对我说:“举起手来。”
    冷不丁地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出于部队里当兵的本能,我并没有放弃抵抗,一个侧闪晃开了顶在太阳穴上的枪口,与此同时单手扣住了对方握枪的手。那人没想到我会负隅顽抗还擒住了他的武器,另一只手立刻化为掌刀劈了下来,我见他动作虽快,可惜力道不足,立刻扭住了他握枪的手腕直往下拗,那家伙一掌未至,已经“啊”地大叫了一声。我本想乘胜追击,哪料到对方十分狡猾,乘着大叫之际,一个曲膝撞在我的小肚上,那一下撞得我冷汗直下,差点儿让对方逃脱。此时博物馆里警铃大作,灯如白昼,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偷袭我的人是谁,只听胖子哭天喊地号了一嗓子:“我的亲人解放军啊,都是自己人,误会!”
    再一看,一直与我交手的不是别人,正是穿着一身白大褂的Shirley杨。她原本一脸怒气,看清来者是我之后,先是一笑,随即又是劈头盖脸的一掌,打得我莫名其妙却又不敢还手。
    这时,外面响起了“踏踏踏踏”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美国保安来了。Shirley杨指着被胖子坐晕的另一个白大褂说:“他是我的导师,一会儿你们什么都别说,我来回答问题。”胖子一听又是误伤,急忙站了起来。
    这次的保安配备比较齐全,带着头盔,穿着防弹衣,一进来就高喊了一嗓子我们听不懂的鸟语。其中一个黑头盔快步走到我们面前,对着我叽里呱啦一通乱吼,见我没反应,用蹩脚的中文问:“听得懂?”这时Shirley杨说道:“这两位是我们博物馆邀请的中国古文化专家,刚才就是他们替博物馆赶走了小偷,保护了欧文教授。”说完又用英文翻译了一遍,对方看了一眼她的胸牌,冲后面拿枪的保安队挥了挥手,取下头盔说:“你好雪莉小姐,中文听得懂,SOME。”
    我和胖子都知道,Shirley杨之所以说中文,是为了给我们俩提个醒,别一会儿串口供的时候说漏了嘴。我们彼此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外国保安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笑,我对他说这是一种中国人的礼节,见了陌生人都要这么笑,笑得越大声说明你越友好,他听完之后也跟着我们笑了起来。
    那位欧文教授醒过来之后一个劲儿地穷念叨,说自己会中国功夫,并且与一个小偷交过手。不过他的眼镜在搏斗中打碎了,没有看清对方的样貌,但是体型肥硕这一点是不会错的。当他听说我和胖子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之后,十分激动地与我们握手,用熟练的中文说道:“感谢你们,大侠。雪莉经常向我提起你们,她说你们是中国的罗宾汉。今天能见到你们,真是名不虚传。”
    趁着警察和欧文教授去检查博物馆损失的时候,Shirley杨带着我们去了她工作的地方,原来研究室并不在这栋建筑里,而是在中心花园旁边的一座小楼里边。胖子埋怨我多走了冤枉路不说,还差点为此送命。Shirley杨一路上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可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没底。
    “说吧,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怎么会和小偷撞到一起。”Shirley杨坐在老板椅上,我和胖子坐在硬板凳上。我知道这个时候得顺着她的脾气来,否则依她的性格难保不会大义灭亲把我们送进警察局去。两人不敢有半点隐瞒,把如何挖进博物馆如何与那几个佛爷遭遇的事通通交代了一遍。她先是埋怨我们没有早点通知她来美国的事,然后又责怪我们不该擅自闯入博物馆,最后又批评我胆大妄为,居然去追那些亡命之徒。我本来想解释一下,告诉她我们只是想逃跑而已,不过她担心我们总比小瞧我们好,也就不愿在此事上多废口舌了。
    Shirley杨说:“今天下午有一批新到的文物被送进了仓库,我和教授急着给它们分类,所以才会这么晚赶过来。那间被你们当成研究室的仓库里存放的是还没有做研究和标记的文物。听你们这么一描述,我觉得那些人早有预谋,目标十分明确。”
    我说:“杨参谋长深谋远虑,所言甚是。我看这些人不但早有预谋,在博物馆里可能还藏有内应,否则怎么能如此熟悉藏品位置和内部路线。”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Shirley杨接完电话,对我们说:“被窃的是下午刚到的那一组文物,欧文教授已经核对过入库目录。警察要带我们回去录口供。你们机灵点儿,别耍小孩子脾气。”
    到了警局要分开录口供,可他们一时找不到会中文的翻译,就让Shirley杨陪同一起录,刚坐下没几分钟,之前的黑头盔走了进来,他拿出一份文件给Shirley杨看。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Shirley杨的脸一下沉了下去,对我和胖子说:“他说博物馆没有你们的出入记录,有些情况警方想进一步了解。可能要请你们的律师先来一趟,如果没有,政府会给你们指派。”
    我一听知道这事可能兜不住,要出大纰漏。正想着上哪儿弄个律师出来,胖子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黑头盔,黑头盔看了一眼名片,说:“OK.”然后退了出去。我问胖子那是什么东西,他得意地说:“你家老秦的电话。”
    我问他哪个老秦,胖子说:“‘一源斋’那个戴眼镜的呀,桑老头的律师。”
    Shirley杨听到“一源斋”三个字之后,表情明显变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黑着一张脸反问我:“老胡,你什么时候和走私文物的非法组织勾结上的?”
    她没头没尾地这么一问,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解释说:“‘一源斋’只是一家古董店,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Shirley杨摇摇头:“你刚到美国所以不知道,一源斋是当地最大的文物走私集团,他们手上握有境内百分之六十的古董黑市生意,我们博物馆有部分藏品还是从他们手里收购的。”
    我一听坏了,原来桑老爷子是做不法生意起家的。这老头临死还想拉我下水,好在我当时没签那份合同,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Shirley杨继续打听我和“一源斋”的关系,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讲起,只好把如何认识桑老爷子如何来到美国的事给她大致地讲了一遍。讲完之后,我再三表示已经和不法分子划清界限,Shirley杨半信半疑正要说些什么,一伙人从门外闯了进来,带头的那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一看见我就说:“掌柜的,让您受苦了。兄弟们救你来了。”一时间我百口莫辩,只恨不能当场掐死这个姓秦的小王八蛋。
    秦四眼带着店里的伙计冲进警察局,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胖子也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这事要是搁前清,那可是劫天牢抄满门的死罪。
    我说:“小秦同志,看你平时挺像读书人,怎么关键时刻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明摆着要拖我下水吗?”
    秦四眼内疚地笑了笑:“这些都是薛二爷交代的。具体情况咱们回去再解释。想必这位就是掌柜夫人,幸会幸会,在下姓秦,你可以叫我威廉。”
    Shirley杨没答理他,转过头来对我说:“既然有人帮你处理这边的问题,我就先回博物馆去了。老胡,有些事情,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我看事情已经超出控制范围,眼前的情况恐怕越解释越乱,于是对她说:“你放心,我处理完就去找你,这次保证不出状况。”她刚一出门,黑头盔臭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秦四眼迎上去跟他对质。不一会儿工夫,黑头盔摔下手里的文件夺门而出,摔得玻璃门咣咣直响。
    “掌柜的,走吧。”秦四眼收起桌上的文件,对我们说,“他手上没证据,光凭几张出入记录说明不了问题,扣不住我们。”
    胖子说还是你们读书人牛,两句话就把老外收拾了。秦四眼直说不敢当。外面的伙计们见我们出来,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上车之后,我问秦四眼:“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一份人情,我可还不起。”
    他一边开车一边笑道:“胡爷好眼力,不瞒您说,‘一源斋’里的确出了点儿小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您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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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11-8-27 17: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天王老子

    秦四眼这大帽子一扣,我说什么都是白搭。胖子表示桥归桥路归路,能帮的我们义不容辞,只当还你们的人情债,可要是签合同按手印把兄弟卖给你们当掌柜的,那我可第一个不答应。秦四眼不断地向我们保证不是关于遗嘱的问题,可又不肯透露半点风声。我们被他吊了一路胃口,终于回到了唐人街上的“一源斋”。
    还没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店门口有几个伙计正在洒水,大门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熏得焦黑,进门之后发现里边更惨,东西碎了一地,不少人都挂了彩,薛二爷在天井里边组织了一个医疗小分队,正在给受伤的人处理包扎伤口。我一看这是给人砸了场子,迎上去问:“薛二爷,您没碰着吧?”
    老头脑门上绑着一根五彩绳,见我来了,一把抱住我大声哭喊道:“少东家,这次你可走不得了。你爹他老人家在天上全看着呢!”我心说这次唱的又是哪一出?我爹他老人家天天在家唱沙家浜,好得很,怎么被你一哭就上天上去了。薛大叔在我耳边低语:“里面有人,一切看我眼色。”说完继续号啕大哭。
    “薛老二,你就别演了。这小子横竖怎么看都不像老鬼的种。来人啊,招牌卸了。”
    一个穿着青衣马甲的老人一边抽着烟斗一边从内堂走了出来,两眼精光四射,整个人不怒而威,后边跟着四个精壮的汉子。有几个伙计见他出来,都不住地打起战来。
    薛大叔朝我挤了一个眼色,回过头去对他说:“王老板,我们少东家已经回来了。您要有什么话可以跟他聊。”我被薛大叔一把推上前,差点儿撞在那位王老板的胸口上。马甲老头吐了一口烟,挑眉道:“你,真是老鬼的徒弟?”
    我最讨厌别人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态度,挺起腰板,拿眼角瞥了他一眼,学着桑老爷子的语气反问道:“放肆,‘一源斋’是你们这些人撒野的地方吗?你当自己是什么人!”
    那老头哼了一声,沉声道:“怎么,老鬼没告诉过你,遇到天王老子要跪地叫一声‘师伯’吗?”
    我心想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老怪物,居然一上来就敢摘“一源斋”的招牌。按Shirley杨的说法,“一源斋”怎么着也算是地方一霸,为何会被一个小老头子逼到这步田地,难道桑老头死前欠了人家一屁股债,这位是来讨债的阎王?正想着,薛大叔已经走到我身边,对那个趾高气扬的天王老子说:“王老板,我们新掌柜刚从内地赶过来,上一代的事他还不太清楚。咱们不妨进去慢慢谈。”
    “哼,我看他是老糊涂了,临死还认个徒弟回来跟我作对。”
    “王老板,您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来来来,里边请,咱们边喝茶边聊。我们少东家这次特意从大陆带了上好的普洱回来。”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推了下去,秦四眼立刻拉着我往后院走:“哎呀,掌柜的,你说你把茶放哪里了,我也找不到,你快跟我看看去。薛二爷您招呼着,我们一会儿就来。”
    秦四眼把我和胖子带到后院里的小屋子里,关上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二爷关照得对,幸好没跟你串词,要不然早穿帮了。”
    胖子早就憋坏了,见四下没人立刻问道:“我肏,这什么情况。老胡怎么成死鬼的徒弟了,那老王八谁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要不是你硬拦着,老子早就上去抽死丫的了。妈的,胖爷打娘胎里出来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秦四眼给胖子倒了一杯水:“胖爷您息怒,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着坐到我跟前,严肃地说:“天王老子——王浦元。华人商会的会长,也就是江湖上说的大龙头,胡爷,这其中的意思您应该明白了吧?”
    我说我明白,不就是个老土匪吗?我们躲这儿干吗,按胖子说的出去抽死他才是硬道理。秦四眼摇摇头:“一般的黑社会也就算了。可这位王老板是桑老先生的师兄,两位老人家还有一笔五十年前的账要算,请胡爷您务必担待着点。”
    原来桑老头和王老头年轻的时候,是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刻拜入师门,本来应该是相互扶持的师兄弟。可常言道,一山容不得二虎,两人打初一见面的时候就对不到一块儿去,斗了一辈子的气,就为争一声“大师兄”的称呼。后来王老头被家里招回了美国接受家族生意,桑老头继续在国内作威作福,还曾经当过孙魁元的参谋长。我一听就明白了,孙魁元何许人也,那就是东陵大盗孙殿英,盗掘慈禧墓的主凶。难怪桑老爷子后来要避走他乡躲到美国来,难保不是为了逃脱当局的通缉。秦四眼继续说道:“桑老先生初到美国的时候,全靠王老板不计前嫌在暗中提携才能顺利扎根立足。可以说‘一源斋’能有今天的风光,其中少不得王老先生的辛苦。”
    我说那不是挺好的,两老头化干戈为玉帛,没事出来斗鸟喝茶,叙一叙兄弟情义。怎么现在桑老头刚死,他就要砸店,别不是思念故友,脑子烧糊涂了吧?
    秦四眼摇摇头:“要怪就怪两老头都是倔脾气。到最后还是非要争那一声‘大师兄’不可。你是不知道,当年唐人街上被他们折腾的,直到特区高层出面才把局势暂时压了下来。桑老先生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生出了归国的心思。这些年来他看着对手儿孙满堂,自己孤家寡人很是落寞。我想他这次回国除了散心,多半也是寻找一个能托付家业的可靠之人。要不然,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把‘一源斋’交到你手上呢。”
    我一看这是要我独挑大梁,急忙说:“这些都是你们‘一源斋’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不合适。要不这样,我出去帮你们揍他一顿,咱们两清得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当年两个老人曾经用‘一源斋’做赌注,具体的内容我不是很清楚,但却关系到我们店里百十号人的生计。如果牌子倒了,不但这里的员工要被遣散,其他分店恐怕也要受到波及。现在桑老爷子过世,如果你又不肯接手。恐怕店子是要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桑老头是个桑霸天,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天王老子。人情要还,可是不是要用自己的命去赌,我顿时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如何推托。倒是胖子的鬼主意多:“老胡,要不然你先去打听一下,到底赌的是什么,能保住店面当然是最好;万一保不住,至少努力过,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说:“你这种行为是对大家不负责,我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底。”秦四眼连连说是,我说你激动什么,我还没答应呢,你再让我好好琢磨琢磨。
    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打斗声,我们开门一看,只见几个店里的伙计被人摔在地上,伤得不轻。一个叼着雪茄烟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溜的打手跟班。他扫了我们一眼,用一股王八家特有的痞子气问道:“我爷爷人呢?”
    秦四眼眉头一皱,拉开领带走上前去:“王大少,这里是‘一源斋’的地方,请回。”
    小王八蛋跟他爷爷一个德行,不爱拿正脸看人,吐了一口烟,指着秦四眼说:“来人,收拾。”
    我和胖子一看这是要动手,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有地方可以发泄,两人大吼一声,没等那帮孙子明白怎么回事,抄起摆在天井里的笤帚长凳一路砸了过去。要说这帮保镖,平日里做的都是欺善怕恶的勾当,估计已经很久没碰上像我和胖子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了,一轮下来我们身上挨了不少硬伤,不过他们那边更惨,其中一个脑袋上挂了彩已经晕死过去。我本来以为秦四眼要吃亏,没想到这个读书人还挺硬气,跟小王八两个人从天井打到前厅,已经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常言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付这样的败类,就得抄家伙跟他们来硬的。店里的伙计被我们的热血感染,纷纷拿起家伙跟那群看似凶悍的保镖动起手来。
    “你们这是胡闹,统统给我住手!”
    老王八一声狮吼,我们的耳膜都快给他震聋了。胖子捂着耳朵大骂:“他妈的这老头属驴的,嗓门也忒大了点儿。”
    我张大了嘴对他说:“这是内家功夫,看样子老王八是个练家子。”
    小王八正被秦四眼按在地上一顿好打,见他爷爷来了,急忙呼救。秦四眼看了王老头一眼,冷笑了一声,爬起身来,把领带系了回去。
    老王八看到自己的反动部队被广大人民群众打得落花流水,脸都气青了。我和胖子在暗地里比了个大拇指,都觉得这一仗干得十分漂亮。
    老王八怒极反笑,走到我面前说:“好好好,不愧是老鬼找的好徒弟。哼,老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把霸王印找出来。”说完拎着他那龟孙子的耳朵走出了大门。
    我问薛大叔霸王印是什么东西,他并不回答我们,只说果然英雄出少年,夸我很有桑老大当年的风范。秦四眼从地上捡起眼镜,笑道:“两位好本事,姓王的怕是这辈子也没有被人这样扫过面子。”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说这都是小意思,当年我和胖子在山区剿匪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硬仗。跟山上的麻匪比起来,这帮少爷兵,奶还没断呢。
    闹了一宿,我们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胖子直喊饿死了。我的肚子也跟着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薛大叔拍拍脑袋,一个劲儿地道歉,立刻让厨房准备了一桌饭菜。
    开席前,薛大叔先给桑老爷子上了一炷香,年纪大的人容易激动,才说了两句,又差点哭出来。我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肚子里的馋虫一个劲儿地闹腾,急忙把薛大叔搀了回来。
    “二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来,您老先把这只鸡腿吃了,补充点儿能量,回头再去哭的时候才有底气。”我顺势给自己也撕了一只鸡腿啃了起来。薛大叔看着我们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抹了抹眼泪,接过鸡腿说:“也好。咱们先吃饭,等吃完了,我再给你们讲讲当年的故事。到时候你们自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说坏了,又是个废话篓子。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没事总爱找点儿机会跟人往事一下。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现在就听他说完,回头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去找Shirley杨把事情解释清楚。
    秦四眼看出我的心事,给薛大叔斟了一杯酒:“薛二爷,我跟了桑老这么久,有些事情也是半知半解。既然王家的人今天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您不妨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
    酒一下肚,薛大叔的话就多了起来,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小胡,这一次连累你了。当年桑老大和王老板年轻气盛,为了争夺掌门的位置,曾经闹出一场腥风血雨。他们的师傅为了化解这场恩怨便将掌门信物霸王印藏了起来,本意是希望他们能够齐心协力,同展宏图。哪曾想这一下,更是激起了两人的矛盾。好在后来王老板回了美国继承家里的产业从了商。而桑老大一直不曾放弃过寻找霸王印,这么多年来他到处收集古玩文物,就是为了找到掌门信物的线索。”
    我问他难道“一源斋”的牌匾下印的不是霸王印?薛二爷苦笑说那是桑老爷子气不过,按照记忆叫人仿制的。王老板那里也有一个,不过同样是赝品,当年他们师傅明明留下了一枚戒指,一张地图,叫他们一起去找信物。可这两人斗了大半辈子怎么也不肯合作一次。年前的时候,桑老爷子说要回内地看看,还跟王老板打赌,说他这趟要是找不到霸王印,就把“一源斋”的牌匾拆了给老王家添炉子。想不到不但东西没找着,连命都搭上了。说到此处,薛二爷又把吃里扒外的竹竿子痛骂了一顿,说日后要是遇上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说既然两件信物要合二为一才能找到霸王印,那又何必当心老王八拆店,大不了咱们把戒指毁掉,他光凭一份地图始终是有心无力空费心思。薛大叔喝得半醉,迷迷糊糊地说:“毁戒指,那是不得以的事。桑老大穷其一生,不过是想赢那个姓王的一次。我这个做兄弟的,到最后也不能帮他一把,我惭愧,我惭愧啊!”说完又抱着佛龛痛哭流涕,我们三个晚辈也被他弄得鼻子发酸,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第二天,我和胖子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博物馆找Shirley杨。有了上一次问路的经验,这趟可谓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上次来得太匆忙没把博物馆仔细看清楚,今天日头正高,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我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了许多。决定一会儿进去的时候,把里面仔细地逛一逛,毕竟这是美国乃至世界范围内最大的博物馆,其中的收藏囊括古今贯通中西,具有极大的考古价值。
    进了博物馆之后,先要穿过一个巨大的纵向花坛,里面种满了应季的黄色郁金香。这就是我和胖子昨天挖进来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个盗洞被发现了没有,胖子说咱们现在要不要找个机会把它填了毁尸灭迹。我说你现在进去,只会被人当做“采花贼”。还是算了,万一回头被问起来,我们打死也不承认,就说是那几个小偷挖的。
    因为白天的关系,博物馆里已经接待了不少游客,各色人种混杂其中。有不少老外端着相机一个劲儿地闪,热闹得很,一点儿也没有昨天晚上的阴霾。胖子被博物馆里陈列的文物馋得快掉口水了,为了避免这小子犯错误,我拎着他一路绕过了展区,找到了Shirley杨所在的研究室。
    这地方白天看起来更像是个医疗诊所。进去之后,前台的美国妞把我们拦了下来,我说找Shirley杨。她点点头,往里边挂了一个电话,很快笑眯眯地对我们说请进。胖子夸我外语水平进步神速,我没告诉他,其实我一共就会这几句,那妞要是再问下去保准露馅儿。
    美国妞把我们带进一间装着落地窗的会客厅里,我看这地方挺宽敞,不但有牛皮沙发,角落里还摆着一棵绿油油的芭蕉树,就对胖子说:“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开会的地方都赶上老家的政府楼了。”胖子表示深有同感,掏出钢笔准备在人家墙上写一行标语,批斗一下。我们正商量着用哪一句更贴切,会客厅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回头一看,来者并不是Shirley杨,而是那天在警察局里差点儿被秦四眼活活气死的那个警察——黑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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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11-8-27 17: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印加公主

    黑头盔一见我俩,脸上的笑意立刻散得无影无踪。胖子见了他更是嗤之以鼻,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唱起了抗美援朝救国曲。我问美国妞,Shirley杨怎么还没出来,她说雪莉小姐和欧文教授正在作重要的研究,可能要晚一点儿才能见我们。黑头盔拿着一打厚厚的资料,坐在角落里看,好像我和胖子完全不存在一样。我估计他手里拿的是这次失窃案的报告,几次想和他打招呼,都被他用资料本给挡住了。我心说这个老外也太小气了,索性放弃了沟通的念头,跑到角落里去数起了芭蕉叶。
    这一等,我几乎把整棵芭蕉上的叶子都数了个遍,Shirley杨和那位神神叨叨的欧文教授才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会议室。
    “老胡,你来得太好了。我们有重要发现,你们快来看看。”Shirley杨神采奕奕地向我们走了过来,然后摊开一打资料给我们看。“重要的部分我已经用中文标注了,图片资料比较老旧,都是从档案馆里调出来的老照片。”
    黑头盔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最后却成了透明人,挥起大手表示抗议:“他们不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更不是警方人员,没有资格参加这次调查行动。欧文教授,我向你提出正式抗议,我要求把这两个中国人从这里赶走。”
    像是为了示威,他还特意用中文又说了一遍,没等他说完,Shirley杨已经表态了:“罗伯特警官,我想你是误会了。这两位考古学专家,是我们博物馆请来的贵客。他们对古代印加文明有着很深的研究和独到的见解,他们的加入对我们这次调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冒昧地说一句,如果要在警方和他们之间做一个选择,我更倾向于他们。”
    我知道什么“专家”、“贵宾”都是Shirley杨为我们编造的身份,无非是想叫那个黑头盔知难而退,不希望他对我们的行动做过多干涉。黑头盔拿一双湛蓝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起我来,显然不相信我们会是Shirley杨说的考古学专家。我为了应付他,端起老学究的架子呵呵轻笑了几声,随手拿起一张旧照片来,准备现编些瞎话,来唬住这个洋警察。
    那是一张从老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照片四角已经破烂不堪,被人用厚牛皮纸在照片背面糊了一个底儿。照片上拍的,是一个充满异族风情的少女,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身上穿着类似羊毛编织成的大斗篷,头上插着五色羽毛,最显眼的要数腰间系的一大串绳结。因为照片的年代太过久远,她手里握的东西已经看不清楚,我凭感觉判断,可能是一个类似于面具一样的装饰物。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张照片上的异族少女似曾相识,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黑头盔见我一直不说话,轻蔑地哼了一嗓子。我懒得理他,又拿起剩下的照片认真翻着起来,这一看不要紧,一个人名迅速地从我脑海里闪了出来:“格林夫人!”
    难怪我一直觉得照片上那个手持面具的异族少女十分眼熟,原来正是在古平岗老宅看到的那副画像上的格林夫人。虽然画像上的格林夫人看上去三十来岁,年龄与照片上的少女相差甚远,可是单从脸部特质和整体轮廓来看,即使不是格林太太本人,两者也脱不了关系。最重要的是,其中一张老照片上的羽翼三眼黄金面具,与我在古平岗看到的印第安脸谱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因为我手中这张照片的年代更为久远,纸质发黄,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那间闹鬼的老宅里。
    欧文教授原本在一旁与Shirley杨窃窃私语,一听“格林”二字,他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激动地拉起我的手,用流利的普通话问我:“你,你说什么?你认识她,你知道莉莉娅公主?我的上帝啊,亚洲人真是神秘莫测!”
    黑头盔见欧文教授的情绪如此激动,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这也是我想问的,不过为了在这个老外面前保持我“学者”的风度,我只是拍拍欧文博士的后背,一脸淡然地对黑头盔说:“我们中国人有很多神秘的能力,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胖子拿起照片好奇地说:“老胡,你怎么还有相好的是个老外?这照片可有年头了,你小子什么时候犯的政治错误,胆敢欺骗组织。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说你小子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我的革命信仰坚定着呢。不信你问杨参谋。Shirley杨叹一口气:“你还是老样子整天胡说八道。我们博物馆这次遭窃的就是照片上的古代印加面具,除此以外,还有一整块殷商时期的甲骨文。”
    欧文教授从我手上接过老照片,充满回忆地介绍:“照片上的印第安少女,是我的老师,著名历史学家格林斯蒂文森的夫人莉莉娅,印加皇室的后裔……”
    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欧文教授还是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当时正值“二战”时期,他跟随导师格林先生一起进入美洲印第安文明的起源地的的喀喀湖,寻找古代文明的遗迹。船队遇到了风暴,考古队损失惨重,正是莉莉娅公主的族人发现了他们,并给予了他们无私的帮助。后来考古队在岛上发现了蒂瓦纳科遗址,出土了大量的珍贵文物。格林老师也与莉莉娅公主产生了纯真爱情,结成了夫妻。好景不长,岛上的部落间发生暴乱,最后格林老师夫妇带着小欧文死里逃生。回到美国之后欧文教授与格林夫妇失去了联系,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停止打听他们的消息。两个月前,一群登山队员在安第斯山脉的大型冰藏区附近发现了一对手脚相缠的人类遗骸。事后证实,那对在雪山上封印了二十余年的‘冰人夫妻’正是失踪多年的格林夫妇。而照片上的那个面具就是当年莉莉娅公主从岛上带出来的唯一的随身物品。欧文教授感慨道:“事隔五十年。没想到面具刚送进博物馆,我还没来及再看它一眼,就被人偷走了。”
    我一边听欧文教授回忆往事,一边计算了一下前后的时间跨度。发现教授口中的格林夫妇失踪的时间,与他们出现在中国的时间是吻合的。按赵蛤蟆的回忆,那对老外把房子转送给赵家姨奶奶之后,就神秘地消失了。那么,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来中国,他们的遗骸又是如何在距离南京几万公里的安第斯山脉被发现的呢?更重要的是,照片上的婴儿到哪里去了?格林夫妇离开中国的时候,难道没有带上自己的亲生骨肉?想到这里,我的心忽然揪了一下,老宅地下室里那些装在玻璃罐中的婴儿尸体,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一切必然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可是格林夫妇已经死了,再也无法解答我的疑问。倒是那些偷面具的人,他们也许掌握了一些我们尚未了解的真相也不一定。
    Shirley杨接着说道:“印加文明集南美洲印第安人文明之大成,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三大文明之一。博物馆对印加文明的发掘和保护工作一直没有停止过。我个人认为这次的失窃案是早就预谋的,从他们犯案的手法来看,不像是专业小偷,更像训练有素的特种兵。”
    黑头盔把手中那叠资料摊在桌上,对Shirley杨说:“验尸报告上的结果说明,那位保安的头是被一种特殊的钢制材料切断。这种材料见所未见,可能是某种最新科技成果。从犯罪现场收集的证据来看,对方一共三个人,两男一女,亚洲人种。”
    他说完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几个一眼,随即补充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两位专家出现的时间巧合过头了吗?”
    黑头盔一直怀疑我和胖子与此次博物馆失窃案有关,根本不买Shirley杨的账,再次当着众人的面质疑起我们的身份来。
    Shirley杨又想解释什么,被我拦住了。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你跟他讲道理,只会让他变本加厉。我摔下手里的照片,皱起眉头对黑头盔说:“如果警方有证据,现在就拿出来。如果没有,我希望你马上离开,不要妨碍我们的研究工作。”
    黑头盔没想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一时间被气得无话可说。Shirley杨连忙出来打圆场:“罗伯特先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团结起来追回失窃的宝物。如果警方不肯信任我们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那么合作很难继续开展下去的。请你理解我们,也理解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黑头盔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下,最后坐下来说:“我尊重博物馆方面的意见,但是也希望你们尽量配合警方的行动。为我们提供失窃物品的详细资料,以及具有犯罪动机的嫌疑人名单。”
    欧文教授再三保证回去之后会将所有资料整理出来,送到警局。Shirley杨也表示,如果警方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包括我们这两个“外籍专家”在内的所有人员都会鼎力支持。黑头盔见有台阶可以下,立马站起来说:“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大家保持联系。欧文教授,我等着你的资料报告。”
    胖子早就气得要上房揭瓦:“老胡,你拦着我干吗?这样的美帝国主义军阀头子,就应该给他当头来一棒,叫他知道咱们人民解放军的厉害。”
    Shirley杨笑了一下,对我们说道:“你们都这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特别是你老胡,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欧文教授见我们要叙旧,就对Shirley杨说:“资料整理好之后送到我办公室。咱们明天再去警局走一趟。还有小胡,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再多跟我讲讲格林夫妇的那栋老宅,我觉得他们的中国之行可能藏着巨大的秘密。”
    送别了欧文教授之后,Shirley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严肃地对我和胖子说:“这次的失窃案绝不寻常,你们先跟我去看一样东西再说。”
    凭我对Shirley杨的了解,如果不是有十二分的把握她绝不会轻易下结论。看来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线索。我们跟着她穿过博物馆的前廊,她一边带路一边给我们两人普及了一下有关印加文明的基本常识。
    印加文明、玛雅文明与阿兹科特文明并称南美洲三大文明,整个印加帝国历经了7个世纪,十四位君主,鼎盛时期的印加帝国,疆域广阔,人口一度达到1200万。印加人甚至在平均海拔高度四千米以上的安第斯山脉上建造了闻名世界的印加道路网。就是这样一个人类文明史上的奇葩,却在公元十六世纪,毁于西班牙殖民者的铁蹄之下。
    关于印加帝国最著名的传说要数黄金屋和青春泉。前者有历史学家记录的相关文献为证,1531年1月西班牙殖民者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率领着装备着火枪大炮的骑兵队伏击了当时的印加王阿塔瓦尔帕。为了保住性命,印加王对皮萨罗说,如果释放他,他就用黄金堆满囚禁自己的房间。根据考古学家后来研究表明,那间关押阿塔瓦尔帕的赎金屋有3米高,6米宽,7米长。为了赎出自己的国王,印加人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筹集了举国上下13265磅黄金来堆砌那间空屋。可惜后来殖民者背信弃义,杀死了阿塔瓦尔帕,这位印加王临死的时候对着太阳神印提许下了毒咒,要让所有碰触过赎金的殖民者不得好死。可惜,神明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诅咒。1533年11月侵略者的魔掌伸到了印加帝国古老的首都库斯科城,人类古老的文明遭到了最野蛮最无情的方式的摧毁,从此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而关于青春泉的传说则更为神秘莫测。
    前边说了,印加人崇拜太阳神,和所有统治阶级的逻辑一样,印加国王自然就是“太阳之子”,皇命天授。这都不打紧,最要命的是史诗中记载的第一任印加王曼科·卡帕克,这小子不但是神子,更有他老爹太阳神赐予的金杖。传说印加当时还是一片蛮荒之地,太阳神准备派自己的儿子卡帕克,女儿玛玛?奥克略?瓦科去给人类扫盲。至于兄妹两个为什么不同姓呢,这是人家太阳神自己的问题,外人无权干涉。卡帕克出门前,他爹关照他:“儿啊,你带着你妹去了人间以后不要害怕,爹已经给你们打好关系网了。大家都会跟着你们干革命,到时候,你拿金杖戳地,一戳即中的地方就是风水宝地,龙脉所在。你在那里建都,可保子孙后代永世安康。”
    神仙老子一发话,卡帕克想不服也不行。他和妹妹两人被送到了第一束阳光到达的地方——的的喀喀湖。兄妹二人从圣湖出发,一路寻找能定都安邦的地方,试了很多地方,均无功而返。最后终于在库斯科将金杖顺利地戳进了土壤之中,开始了印加帝国长达数个世纪的繁荣之旅。
    胖子问Shirley杨:“哎,那么多的金子,都藏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有相关的资料可以参考参考?”
    我说:“寻宝挖金的梦,你还是等几年再做。先听完那个什么长生不老泉的故事再说。”
    Shirley杨接着说道:“早在西班牙殖民者到达美洲大陆之前,有关青春泉的传说就已经层出不穷。最著名的要数西班牙探险家璜?庞西?德里昂的航海日记,日记里详细地记录了他们如何在印加人的部落中找到圣泉的经过,根据他的描述,那道圣泉是在太阳神的金杖最后一次插入大地后出现的。能够使枯朽的树木发芽,死去的鸟兽复活,失去了青春的老人只要泡在泉中就能恢复青春。后来德国宫廷画师还根据这个传说绘制了一幅著名的《泉水女神》,现在就收藏在莱比锡博物馆。莉莉娅公主的部落就在圣泉的诞生地的的喀喀湖附近,他们是一支古老的印加人后裔,她的存在就像一座活化石,对于我们研究印加文化有很大的帮助。欧文教授回忆,当年逃出丛林的时候,公主拼死也要把面具从废墟里抢救出来,可见其重要性。只是不知道在印加人的概念里,羽翼三眼黄金面具到底代表着什么,能够使他们甘愿放弃生命。”
    我沉浸在Shirley杨描述的古老帝国中,眼前仿佛能看见那段辉煌的过去,已经被侵略者焚烧的城池。我们中华民族又何尝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创伤。正想着,Shirley杨在一处树叶繁沃的道林边停了下来,这处道林因为贴着遭窃的仓库外围,所以被警方用警戒线隔了出来,一道黄色的塑料线横在半腰十分明显。
    我问Shirley杨这里有什么古怪,她俯身钻过警戒线,将堆放在墙角的盆栽移到一边,一个地洞兀自出现在我们眼前。胖子看了一眼,蹲下身说:“哎嘿,奇了怪了,怎么除了咱哥俩,还有别人打进来。老胡,你看这洞口的形状,是不是洛阳铲?”
    洞口圆润通达,笔直插入墙内。从外观上来看,的确是洛阳铲的痕迹,可一把小小的铁铲如何能打通一堵钢筋水泥墙,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器具的形状相似,但是制作工艺有了很大的区别。”Shirley杨指着如火烧过的洞口说,“我祖父曾经提到过一种割石秘法,是搬山道人不传的独门秘籍,传自明朝万历年间一个李姓的内臣,据说当时粤东盛产砚材,有一种世间罕见的紫砚只生长在海边悬崖的陡壁之中。采石人用铁杵榔头开凿,每天只能在崖壁上打出半寸的距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几年的工夫才能取一块小小的原石。李某到任之后,命人以昆吴山兔兽的肝脏为引铸造开山器械,每次割石前,先用事前准备好的腊月雪冲洗石壁。开山工人无不夸赞使用了李大人的秘法之后,山石如同泥土一样松软,铁器更是锋利有如神降一般。昨天晚上,警察离开之后,我又把仓库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有一些储物柜的位置被人移动了,我觉得事有蹊跷,沿着墙角一路照过来果然被我发现了这个盗洞。当时墙面上还有水迹,摸上去冰冷入骨。所以我猜想这些小偷的来历绝不简单。”
    我和胖子都没有听说过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开山秘术,先是感慨了一番前人的智慧,而后胖子说道:“按你这个说法那不是随便什么地方的墙,给它一桶冷水就能挖进去。那老百姓还穷忙活个屁啊,都去当小偷得了。”
    Shirley杨回答他:“腊月雪好找,吃铜铁长大的兔兽却不易得。我问你,你见过不吃草木,专啃铜铁的兔子吗?”
    胖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为失去一条快速致富的道路伤心不已。我看着墙上那个盗洞忽然想起那日在飞机场遇到的黑衣人,他们手中拿的不正是洛阳铲的工艺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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