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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死亡循环1》真正全集(全文完结)--作者:天下霸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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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09:45:5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深山幸存者
    咱们国家现在采用的是西元计年法,西元就是公元,以耶稣诞生为元年。我历史学得不是很好,要问我民国23年具体是哪一年,我一时半会儿还真算不清楚,但对于年代还有些直观的认知,晓得这些报纸上刊载的旧闻,发生在七十多年以前。其内容大同小异,无需细读,只看标题也能知道个大概:是说民国23年一架飞往龙华机场的客机,在飞行途中遇难,坠毁于山区,全机乘客仅有一人幸存,而且此人是个年轻女子,她在深山里失踪了很多天之后,竟奇迹般的得以生还。
    我感到有股寒意涌上心来,该事件幸存者的照片,与我之前在101室看到的女子完全一样,我几乎可以肯定她们俩是同一个人。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数十年前旧报纸上的照片已经模糊泛黄,怎能拿来于现实中的人物比较?其实照片里幸存者的脸部,只是与我在隔壁见到的女子轮廓相近,具体特征无从对比,但那同样冷漠的眼神,即使在照片里也能显露出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绝望,我相信这一点是不会看错的。
    高洁也有相同的感受——几十年前深山坠机事件的幸存者,就是刚才出现在101室的女子。
    这个女子坠机未死,已经算命大了,至于怎么能从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中活着走出来,更教人难以想象。而且时隔数十年之久,她即使活到现在,该有多大岁数了?可她的形貌与这张老照片上的影像比起来,看不出有任何显著变化,不是亡魂又是什么?
    此时打火机又烧得烫手了,我们心里越想越是发毛,也不敢再摸黑往前走了,就将柜子推到地下室入口处,正待攀上去返回102室,却听身后传来“嘎吱吱、嘎吱吱”的木板开合声。
    高洁听到声音,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是那个有鬼的房间!”
    虽然这地下室里漆黑一团,但我还能辨别发出响动的方位,也知道是101室的地板盖子被揭开了,只听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逼近,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我心里也有些发慌了,忙对高洁说:“快走!”随即将她扶上柜子,我紧接着也爬了上去。忽觉腿上一紧,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借着地下室入口透过的微弱灯光回头去看,就见有张苍白冷漠的脸孔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果然是那空屋里的亡魂。
    我周身寒毛倒竖,猛然想起“算卦的”说我过不去今天了。一霎时骇异难言,但也是情急拼命,感觉手中抠到一块脱落的楼梯木板,就拽下来对准那女人的脸狠戳过去。木材前端尖锐,戳在那女子的脸上竟然贯脑而出,脑浆鲜血溅了我一身。
    那女子身体向后仰倒,“咕咚”一声摔在地上,我也被吓懵了,在高洁的协助下,攀住楼梯爬出了地下室,返身合上地板,心里“扑通扑通”跳成了一团。
    当时我的脸色大概难看到了极点,也将高洁吓得不轻,她焦急地问道:“你要不要紧?伤到哪里没有?”
    我惊魂未定,觉得自己脸上热乎乎的,用手一抹发现都是鲜血,心里十分后怕,喘着粗气对高洁说道:“我把那女鬼杀了……”可这话说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且不论世上有没有鬼,其物毕竟是魂魄所化,不应具备形体实质,怎么可能有血有肉?
    我隐隐感到事情不妙,也许101空屋里的女子与空难事件的幸存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容貌气质非常接近,多半属于有血缘关系的直系后代,很可能我是将活人当成了鬼,结果将她误杀了。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必定会面临十分严重的后果。
    高洁是关心则乱,她也有彷徨无措:“人命关天,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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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09:46: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大不了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一命填一命也就是了。”但真去自首也得先搞清楚了,地下室里的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跟几十年前坠机事件的幸存者一模一样?为什么康老太咬定那个房间空置多年,里面根本没有人居住?总之要先找康老太问个明白,然后再做道理。
    我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恐慌,一刻也不想在这房间里多呆了,带着高洁到走廊另一端,叩开了康老太的房门。
    不等我出言发问,康老太看到我脸上的血迹,就好像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面色惨然,不住口地念着:“佛祖慈悲,佛祖慈悲……”
    我和高洁见状愈发觉得蹊跷,满肚子疑团想问,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康老太将我们拽进房里,说出了这座古楼里发生过的往事:此楼始建于1869年,处在隅园路租借区的上风头,临近“跑人场”,与跑马、跑狗鼎足并称“ 三跑”,乃是最繁华处所在,因此位置极佳。民国年间有个叫陆维贤的士绅,买下了隅园路13号。他才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然是证交行业里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所谓“证交”,是以股票和公债作为投机的筹码进行交易的行为。在这个投机市场中活动的人物,发财的心理虽然相同,手段却各有巧妙,好比群鱼争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最普遍的现象,赚钱多少就看你本事大小了。但在大风大浪中,还有一种特别大的鱼,张开血盆大口,把大鱼小鱼虾米一同往下吞,这就是与政府特权阶层挂钩的超级机构,陆维贤便是这个机构中的精英。他出身名门望族,又做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所以钱多得很,可谓春风得意。
    当时陆维贤的妻子林青,长得十分貌美。但有懂眼的人断她是克夫之相。陆维贤并不迷信,从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在迁入隅园路13号之后,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有一次林青探亲回来,乘坐的飞机途中失事,坠毁于“门岭”附近。那一带都是山地密林,碍于条件所限,根本无法救援,都以为林氏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月,她居然活着从深山里走了出来,随后被山民发现获救。作为坠机事件的唯一幸存者,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大报纸期刊争相报道。
    林青讲述坠机经历时说:他们共有五人幸免于难。在渺无人烟的深山野岭中走了很多天,靠吃野果充饥,饮山泉解渴。可怜其余四个人,有的被野兽拖走了,有的掉到山崖下摔死了,最后活着走出来的,仅有林青一人。
    陆维贤认为妻子能够死里逃生,实属万幸,自此对她呵护备至,唯恐再次失去爱妻。可他逐渐感觉到从坠机事件中生还的妻子有些反常,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可要说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又难以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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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09:46:22 | 显示全部楼层
  (六)肉身菩萨
    陆维贤倍加留意,终于发现了妻子行为诡异,从来不吃不喝,不是一顿两顿或是三天两天,而是一直不吃任何东西,每次吃饭都假意遮掩,把食物偷偷倒掉。陆维贤大惑不解,甚至怀疑出现在家中的妻子,是那深山里什么怪物变的,真正的妻子早就死掉了。为求个水落石出的结果,他就开始着手调查,收集了很多当时的报纸新闻,并在暗中窥觑妻子的一举一动,最后将事情挑明,当面逼着林青吃东西。
    林青见实在隐瞒不过,只好吐露了实情,坠机时确实有五个人幸存下来,但那深山里没有野果和山泉,走出许久都看不到人踪兽迹,这几个人饿得眼珠子都绿了,眼瞅着要被活活饿死,却意外发现了一座藏在山崖峭壁间的古庙,那庙里供了个神龛,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所留的古迹,有具古尸盘腿坐在里面。
    那古尸面容肌肤栩栩如生,肌肤红润,似是吹弹可破,最奇怪的是尸身上散发着一种异香。
    几个幸存者里有位比较有见识的人,他告之其余四人,这是得了道的“肉身菩萨”,其元神已化,空留躯壳在此。相传当年唐僧是金蝉长老下凡,吃他一块肉,既能长生不死,咱们有幸见到这尊坐化的“肉身菩萨”,也是旷世难逢的机缘。
    其余几人听他这意思,竟是要吃这古尸的肉了,真是“天黑没有人心黑,山险怎及世道险”?他们当中有的人信教,宁死不肯为之;有的人则认为饿死事小,吃死尸的肉未免太恐怖了,连上千年前的古尸都吃,那还是人吗?也有的人受到启发,古尸是不能吃,肉身菩萨也吃不得,这等惨同佛面刮金的事,做了必遭报应,但眼前不是就有活人可以宰了吃吗?
    结果彼此间发生了争执,完全是以性命相搏,林青劝阻不住,混乱中不知被什么人推倒,头部撞在岩壁上,就此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发现那四个人都已不见踪影,也许全从峭壁上滚落深涧摔死了。她求生心切,也因为饿得狠了,除了自己和岩石泥土,看见什么都想吃,忍不住就用碎石片从古尸身上割下肉塞进嘴里……
    从那开始林青就再也不思饮食,一看见食物就感到恶心,独自在深山里徘徊了很多天,才终于获救返家。她乞求陆维贤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此时她也追悔莫及,后悔不该吃那“肉身菩萨”,恐怕迟早要遭天谴,但与夫君情深似海,实在不忍分离,哪怕多聚一天也是好的。
    陆维贤儿女情长,暂时原谅了妻子,可晚上一想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曾吃过死人肉,不免越想越是恶心,更感到十分可怕,试想天底下哪有人常年不吃不喝还能生存?这事好说不好听,一旦被外人知道了就会身败名裂,他狠下心来,找把刀摸黑割掉了妻子的人头,正准备荒园埋尸,不料又有颗完全一样的头颅,从那死尸腔子里长了出来。
    陆维贤发现面前的妻子眼神里透出一股邪气,如果说刚从深山里逃出来的时候林青还是个人,现在却不知究竟变成什么东西了,吓得他胆都寒了,趁着妻子还未起身,挣扎着往外就跑,所幸被家中的仆妇康老太所救。
    康老太吃着一口长斋,曾在乡下替人扎鬼驱邪,略有些民间方术,识破林氏变成了“尸蛊”。什么叫“尸蛊”?“蛊”是养在器皿里的邪祟之物,“尸蛊”顾名思义,就是人死后可以行动,不是魂魄未散,而是由于尸身里有别的东西。
    康老太匆忙将诵读多年的“南无妙法莲花心经”取出,烧成灰撒在房间周围,才暂时把这女尸困在房中。香灰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好又到庙里请来一串由高僧开过光的念珠,一粒粒钉在楼中,把那行尸镇在了墙壁夹层里,也和死人一样积年累月不动,身上积尘甚厚,但没发生腐烂,仅有头发和指甲还继续生长。
    陆维贤当时受惊过度,没过多少天就疯了,最后掉进江里做了死漂。人们不知其中详情,只是见陆维贤落得这等下场,都道隅园路13号古楼邪得厉害,居者难得安宁,谁住进去谁倒霉,因此几易其主,始终没人敢长期居住。
    从此古楼藏尸,但历年既久,木珠腐朽,效力渐失,那女尸又开始活动起来,康老太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她得知我们到102室收拾旧物,以为很快就会离开,没想到还是出了事。康老太说完经过,就催促我们趁那东西还没活过来,赶紧离开此地为妙。
    我和高洁听得心惊肉跳,从漆黑的楼道里出来上了车,开出很远还没回过神来。这时差不多快到午夜十二点了,马路上已看不到行人。
    我寻思得想办法找人帮忙,毕竟康老太还在楼里,可找谁呢?这种事说出去谁能相信?
    这时高洁突然问我:“今后咱们两个人都在一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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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09:46: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同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我感到与她之间的隔阂消除了不少,甚至开始有了好感,就坦言说道:“我这个人的命不太好,少年不立,祖业难靠。要说我祖上根基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我吃亏就吃亏在没赶上好时候,到了我这辈儿,那是咬王八的尾巴——苦点了,我就好似那老爷庙的旗杆,风来了自己挡,雨来了自己淋,六亲不靠,身边连个能遮风挡雨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跌倒自己爬起来。这些年钱是没少挣,但有财无库,进得多出得广,不知不觉也没落下,只见鱼喝水,没见两鳃流,眼下都混成三无人员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咱俩就归堆儿算了……”
    这话还未说完,忽然有张白森森的人脸,张着黑洞洞的大嘴,披头散发地从车窗前挡上倒垂下来。
    我们抬眼一看,吓得头发根子都竖了起来,那女尸竟从楼里追了出来。可在这一瞬间,由于车子在行驶中被挡住了视线,斜刺里撞进了路边施工的沟渠里,我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觉眼前一黑,脑子里空落落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冥冥默默之中,我感觉到身上好像被寒冰戳中,不由得全身一振,顿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发现车子是栽进了一个满是泥水的大洞里,车内的安全气囊全开了,一旁的高洁满脸是血,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将高洁拽出车外,此时工地上有几个人跑过来帮忙,才将我们从深渠里拖到地面上。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人急着问我洞里还有没有人?我这才知道这地方在修隧道,正要填埋涌上来的地下水,水泥都灌了一半了。
    我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看到泥水中伸出两只指甲极长的人手,知道那女尸也掉进了水泥洞里,于是勉强摇了摇头,胸口肋骨断了两根,想说话却疼得开不了口。周围赶来的民工们以为下面没人了,七手八脚地将我们送医院抢救。
    我过了两个月才出院,高洁终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而亡。那具“女尸”则被水泥永远凝固封埋在地下,这件事大概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了。高洁的死对我打击很大,心里的伤痛许久难以平复,只好转投到张海涛的公司里做事,想换个环境彻底忘掉这场噩梦般的恐怖经历。后来我也曾去过隅园路13号找过康老太,可那里根本没有这么个人,整座楼都是空的,或许我只是遇到了徘徊在那座古楼里的一个幽灵,真正的康老太早就被那女尸吃了。
    高速公路上的暴雨仍然下个不停,这条漆黑漫长的公路似乎没有尽头,臭鱼和阿豪听我讲了这段经历,都是连声嗟叹,又不免啧啧称奇,藤明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也在旁边静静倾听着我的述说。
    我说我出生的时候,我曾祖父还在世,他当年开过道场,懂得命理,将我的生辰八字一批,就说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有场劫数,恐怕很难躲得过去。于是给我留下一块被称为“鸭头绿”的老种“沉香”挂坠,那是块罕见的“活沉”。所谓“沉香”,即是古树被大蚂蚁巢筑之后,蚁食石蜜树脂,遗渍香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生成的沉香,凝而且润,有种神秘奇异的香味。“活沉”里更是集结着千百年天地之灵气,曾祖将我的姓名和年月日时阴刻其上,叮嘱这辈子要永远戴在身边,一刻也不能摘下来,它接得人气久了,就能给人挡灾度劫,相当于一个换命替身。以前家里人没告诉过我这件事,只说那是个趋吉避凶的长生符,让我永远不可摘下。我掉进施工渠的时候,这“活沉木符”就碎了,当时没怎么多想,事后才听家里长辈说起,可能正是这枚长生符救了我一命,否则我那时候早就归位了。直到张海涛死亡之后,我用前事加以印证,才知道布袋相法果是神数,却不知我躲过了那场命中注定的劫数,后运会是怎样。
    臭鱼追问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档子事,那座楼里的女人到底是鬼是怪?”
    我摇头说:“这件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阿豪据理推测:民国年间发生的坠机事件,应该确有幸存者,陆维贤的妻子正是其中之一,不过她在深山里吃的古尸,却未必会是什么“肉身菩萨”,甚至连人都不是,天知道那是个什么“怪物”。估计古尸身上的肉很可能极其特殊,也许具有某种再生细胞,被人吃下去之后就寄生于腹中,所以这个女人可以不吃不喝的生存下来,除此之外与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当她被陆维贤割去脑袋之后,就立即死亡了,但她肠子里的东西却没死,并使尸体重新复原,这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个会动的“容器”,所以康老太才说这是“尸蛊”。
    阿豪为人精明,他对我说:“你讲的这件事里有个细节非常古怪,不知道你自己留意到了没有?”陆维贤的妻子是在深山里吃了“肉身菩萨”,死后才变成“尸蛊”。据你所说几十年前那场空难的坠机地点在“门岭”,我告诉你,咱们此时经过的这条高速公路,就贯穿“门岭”山区。
    我心里不禁打了个突,相传此地多有古怪,我们沿途驶出了很远,始终没见到别的车辆,种种反常迹象都显示出不祥的预兆,但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举措,唯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开了。
    藤明月见我陷入了沉默,就说:“大概是天气恶劣,导致这段高度公路被关闭了,没必要疑神疑鬼的自己吓唬自己,但要谨慎驾驶,避免发生事故。”
    臭鱼连声称是。可天黑路滑,车灯所照之处全是漫天雨雾。驾驶员面对这种路况实在受罪,很容易打瞌睡,谁再讲个段子给大伙提提神?
    我想起前事,不免惊疑不定,没心思再胡侃了。
    藤明月可能也不想听我们讲些怪力乱神恐怖血腥的事情,就给众人讲了一段她祖上做生意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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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0 09:46: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时失高速公路 第四个故事宝镜
  
  
   藤家是名门望族,世代都有家谱可查,据说宋时出过一位巨商,后世提及,皆尊其为“藤翁”。
    藤翁出身在商贾之门,家里财旺人不旺,身边没有兄弟姐妹,年轻的时候父亲亡故,为了保住家业,他只好弃儒从商,做起了生意,却因读书读得迂腐了,不懂经商之道,接连做了几笔赔掉血本的买卖,欠了满屁股的债务,不得不遣散了家里的仆役和店中伙计,又变卖了全部田宅商铺,勉强将外债还清。
    藤翁想到自己守业无方,赔光了祖辈传下的产业,如今更无片瓦容身,恐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时日了,不觉又是羞愧又是悲哀,再也没有面目活在世上。于是独自来到苏州城外的荒郊坟地,找到一棵歪脖子老树,拴了个绳套搭在树上,看看左右无人,准备两腿一蹬图个了断。
    藤翁刚把脖子伸进绳套,忽觉双腿被人抱住,他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去,见是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乞丐。
    乞丐年纪只有十五六岁,比当时的藤翁小不了多少,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发髻枯黄,好像被火燎过一般,但容貌还算清秀。他仰面叫道:“先生何故轻生?”
    藤翁被缠不过,只得如实相告,也无非说是:“我本为商作贾,奈何周转不善,重资散尽,翻身无望,又没别的本事,苟活下去只能和你一样乞讨为生,所以打算在这上吊。”说完一摸囊中还剩下一些铜钱,就掏出来交给那乞丐:“我这还有几十个大钱,我留着也没用了,你拿去吃顿饱饭,等我吊死之后,劳烦小哥你行行好,帮忙挖个坑把我埋了,不至被狼撕狗掳暴尸荒野,我到九泉底下也念着你的好处。”
    那少年乞丐接过铜钱来数了数,又对藤翁说:“先生有此本钱,何愁生计无着?”
    藤翁心想这叫花子多半没见过钱,不知道几十个铜钱是什么概念?时下买个鸡蛋也要三五纹,这几十个铜钱也就够吃顿家常便饭,能做什么生意?想当初我们藤家流水般的买卖,哪一笔不是几万两雪花白银?
    乞丐说道:“古人曾言——盈千累万之果,无非一核所生;烧山燎原之火,也无非是一星所发。因此本钱不在多寡,而在于如何生发使用。我有志为商,却苦于无本,今蒙厚赐,无以为报,愿与先生合伙经营。先生出此本钱,我则尽绵薄之力,此后开商立埠各占半股。”
    藤翁听这要饭的言语不俗,没准也是蒙难不遇的世家之后,说不定倒有些手段,但说到能用几十枚铜钱开商立埠,未免是信口雌黄了。他觉得自己寻死又不必急在一时片刻,不如先看此人怎么折腾,于是暂且罢了上吊的念头。
    藤翁问那乞丐:“咱们这就算是合伙了,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做什么买卖呢?”
    乞丐兴高采烈,拽着藤翁进了城,用尽那几十文钱,在街市上买了一只彩羽高冠的雄鸡和一块猪肉,又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
    藤翁知道这时候二人身上已经不剩半个钱了,人家客栈伙计是看自己衣衫齐整,才肯让我们住店,到明天还不起店钱,却又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跟这厮胡混,真把我藤家的脸都丢尽了。
    趁着藤翁后悔之际,那少年乞丐已将鸡和肉摆在桌上。他把藤翁拉过来,一同跪在地上说,今天合伙经营,理应祭祀神明,立下盟誓,从今往后,结为金兰兄弟,福祸与共,彼此无欺。
    藤翁以为这叫花子无非图一餐饱饭,老大不耐烦地跟着叩了头,换过帖子,结成八拜之交。至此才知道那少年乞丐姓李名缜。
    藤翁询问李缜:“贤弟,此刻日已过午,咱也该祭五脏庙了,这只鸡怎么吃?”
    李缜自此也对藤翁以兄长相称:“兄长饿了也得忍着,因为这只鸡和这方肉,乃是你我起家之本,哪能随随便便地吃了充饥?”
    藤翁大奇,就见李缜忙碌起来,到客栈中借了调料炉灶和一个食盒,把鸡肉和猪肉熏沐鲜洁,合以五香调以五味,盛在食盒里插上草标,带到市心贩卖,得钱三百文。
    当晚回来,李缜对藤翁说:“为商之道讲的是以本图利,明天恰逢云栖寺降香,要连开十日庙会,必定游人如织,正是你我兄弟以本图利的大好时机,咱们应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藤翁深以为然,二人当即买回纸张竹管,连夜将剩下的彩色鸡毛扎成风车,那风车当中贯空,用嘴稍微一吹,便会发出咿喔鸣动之声。转天赁了辆小车推到庙前,每只卖三四文,引得无数小儿争购。一盏茶的功夫就卖了个净光,获利数百钱。
    兄弟二人起早贪黑,一连几天依法施为,很快就赚了几十贯铜钱,但街上有很多人看了眼红,也开始跟着效仿,生意便不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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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1 08:02:47 | 显示全部楼层
  李缜见状对藤翁说道:“兄长,咱这买卖算是做到头了,得再想个别的营生。”
    藤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用这几十贯钱能如何运筹经营,索性就当甩手掌柜了,说道:“全凭贤弟主张。”
    李缜道:“今年春雨来得却早,弟与兄长当到山中一行。”于是拿本钱置办下黄豆糯米和甘蔗霜,二人随即取道进山,那江南之地,山里也人烟凑集,便在有村镇的地方租了间房,支起一口大锅,用那甘蔗霜炒熟黄豆糯米。
    甘蔗霜是甜的,炒出来便是糖豆、糖米,二人看有乡下小孩过来,就取出糖米,诱使小孩们到山上拾取竹笋来换。不出半个月,收来的新鲜竹笋已堆积如山,打成捆装车运到苏州城里。所费无几,但获利甚大,几趟下来就赚得盆满钵满,可没过多久,便陆续有旁人开始学着这么干。
    李缜又说此计不可久长,又同藤翁拿了本钱转做别的营生。哥儿俩这生意就像滚雪球似的越做越大,日益兴隆,几年后已是坐拥巨资,开庄立埠,四方客商无不敬重。
    藤翁见如今光景远胜祖业十倍,不禁感慨万千,挽着李缜的手说道:“愚兄当年不懂贸易经营之道,差点就吊死在荒坟野地里被狼撕狗啃了,能有今日全赖贤弟之力,现在咱这钱也赚够了,应当一分为五,我取其一,回归故土娶妻生子,享几年清福,其余四分都归贤弟所有,如此可好?”
    李缜道:“若非兄长当年不弃,甘愿出资为本,小弟哪里能有今日?咱们兄弟盟誓时说的那些话,至今言尤在耳。天地神鬼共鉴,所以这生意是两家的,你我各占其半,兄长如果打算图个清闲,生意可交由小弟照料,兄长只管在家中坐收红利便是。”
    藤翁大为感动:“贤弟待我,真乃仁至义尽。”他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就娶了个妻子在家享福。平时修桥补路斋僧礼佛一心为善,生意上的大事小情都交由李缜处置。
    某天有个胖大和尚化缘至此,到藤翁家用罢了斋饭,宾主闲谈之时,那和尚忽然说道:“贫僧观施主宅中有股妖气。”
    藤翁历来虔诚,十分迷信鬼神,闻言着实心惊,忙问:“我师慈悲,这该如何是好?”
    胖大和尚说道:“施主勿虑,贫僧当年云游西域,偶获一面古镜,也是有来历之物。聚天地日月精华,按奇门遁甲捡取年月时日下炉开铸,上有金章宝篆,多是秘笈灵符。”说着话取出一个木盒赠给藤翁,嘱咐他要在今天晚上月圆之时打开来看,如此必定可保家宅平安。
    藤翁连声称谢,那和尚却不受挽留,出门径自去了。
    当晚月明星稀,藤翁同李缜在园中饮酒,说起今天得了一件镇宅宝物,当于贤弟同观此宝,于是取出木盒打开盖子,只见盒中果然是面古镜,铸以螭纹龙篆,一看就是千年前的上古之物。藤翁借着月光,惊见身旁有张毛绒绒的怪脸,而自己身旁所立正是结拜的兄弟,不禁吓得呆在当场。
    李缜被那古镜一照,也自脸色大变,连忙合上木盖,然后跪倒于藤翁面前,含泪拜了几拜,他低着头一语不发,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藤翁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想去找兄弟问个究竟,可推开房门一看,那房中哪里有人,却卧着一只黄顶狸猫,早已气绝多时。
    藤翁恍然醒悟,自己当年看见狸猫搏蛇,情势岌岌可危,便投石相助,救了狸猫的性命。可能是这狸猫后来得了道行,就在自己穷途末路之时前来报恩,又何曾有过害人之意?想不到自己误听那妖僧谗言,断送了手足兄弟。他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只好将狸猫厚葬。一气之下又把那古镜投到了江中。
    臭鱼和阿豪对藤明月的故事很感兴趣,我却没心思认真去听,只望着车外的雨雾出神,心里越来越是不安。
    我看藤明月讲得也差不多了,就说:“以后真得请藤老师到我们那去上上课,给大伙提高一下素质,但现在咱们有必要讨论讨论眼下面临的处境了,我感觉再这么往前开下去,即使把汽油全部耗尽也抵达不了出口。”
    臭鱼说:“是够奇怪的,咱的车速虽然不快,可看里程表上的公里数,这段高速公路也早该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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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1 08:02: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阿豪说道:“至少开出好几个钟头了,这倾盆大雨却下得不曾歇气,天也始终黑得像抹了锅底灰。”他说着翻开车里的地图,将这片区域指给我看:“从距离上判断,地图里根本就没有这条路……”
    此刻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迷失在这条高速公路中了,这是以往连做梦也梦不到的恐怖状况。我不免怀疑这条路本身有问题,沿途往前恐怕永远都不是了局,可停在原地不动更不是办法,那就只有调头折返了。
    臭鱼插言说道:“先别忙着做决定,作为驾驶员我必须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剩下的汽油根本不够回程了。”
    阿豪皱眉道:“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原路返回了,这条高速公路是通讯信号的盲区,周围又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别指望有人帮忙,所以咱们只能采取自救,那么就剩下两种选择了,一是停车等到天亮,二是继续往前开。不过我有种很不祥的感觉,停下来等候和继续向前的结果都一样,这场暴雨不会停,天色也不会放亮,深山里的高速公路也会无休无止般延伸下去,为什么会这样呢?咱们必须先找出这个原因,搞清楚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才有可能想办法离开。”
    众人深感无助,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臭鱼猜测说:“操他大爷的,许不是误入了死人所走的‘阴阳路’,再往深处走可就坠入黄泉了。阴曹地府什么时候见过太阳呀,所以这天总是黑的。”
    我看藤明月被臭鱼的话吓得脸上变色,就宽慰她说:“你别听臭鱼瞎猜,阴曹地府里什么时候通上高速公路了?我还说那地方通民航呢,反正也没人坐过。”
    臭鱼不服气:“依你说是怎么回事?”
    这时阿豪看到车灯照到前方有块限速120KM的路牌,招呼臭鱼把车子停下来说:“我觉得咱们是迷路了,也许一直在围着一段路绕圈。我先下车到那牌子上做个记号,然后往前接着开,再看到限速牌的时候检查一下有没有记号,这就能确定途中看到的是否皆为同一路牌了。”
    我说:“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外边黑灯瞎火的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东西,所以我得跟你一同下去,咱俩也好有个照应。”
    藤明月抓住我的手,十分担忧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地方很危险,贸然离开车子可不是个好主意。”
    我感觉到藤明月手指温软滑腻,不由得心中一荡,实不忍让她替我担惊受怕,但此刻遇到危难,我更不想露出胆怯之意,于是硬起心肠说道:“别忘了有这么句话——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阴沟里才翻船呐,我是不怕有危险,就怕没危险。”说完摸出英吉沙短刀防身,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臭鱼也不放心,抻着脖子对我说:“谁告诉你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他妈的绝对是句坑人的话,当年就害死了不少我党的地下工作者,你们俩还是留神点吧。”
    我听这话心里也不免有些犯嘀咕,忽然想起社会上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某条路上常出事故,横死得人太多了,一到深夜里便有孤魂野鬼出没,它们专在路上引发车祸。只要想法把别人害死了,就能找着替身使自己重入轮回,我们要是真遇上这种事,只怕也会凶多吉少。
    这些念头出现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好在车子就停在了限速牌旁边。
    我跟阿豪冒着雨从车上下来,瓢泼大雨哗哗下个不停,离开车灯的照明范围,眼前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我不敢过多耽搁,摸黑找到限速牌下的立柱,正想用刀子刮漆做上记号,天上突然有几道闪电出现,随即是雷声如炸,我眼前一片雪亮,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这条公路两旁山峦起伏,覆盖着莽莽苍苍的林海。
    如果没有走错方向,我们途径的高速贯穿“门岭”地区,可那里也就剩个地名了,现今哪还有什么原始森林?
    我和阿豪两人看到林海苍茫,都惊得呆了,心底涌起一股不可明状的寒意。忽然听到留在车里的两个人大声呼叫,语调又是急切又是惊恐,好像发现有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正在逼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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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1 08:03:12 | 显示全部楼层
  臭鱼嗓门又大又高,他探出头来声嘶力竭地叫道:“快回来……快回到车里来!你们后边有东西!”
    我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转头望向身后。除了漫天雨雾,高速公路上空无一物,没发现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我们本来就悬着个心,虽然不知道此刻出了什么变故,但感觉到情况十分不妙,没胆子留在原地了,急忙冒着雨跑回车里。还没等我把车门带上,车子便在臭鱼的控制下蹿了出去。
    臭鱼像是要逃避什么要命的东西,但在天黑路滑,能见度极差的环境中开快车,无疑是自找倒霉。事故往往发生在一瞬之间,我想提醒他却为时已晚,车子果然撞到了路边的护栏。
    这段高速公路是在山里,路边是个斜坡,周围黑咕隆咚看不清地形,感觉上像是森林茂密的山谷,车子撞穿护栏就顺势滑进了深谷,最后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停了下来。幸亏我上车后就立刻系好了安全带,否则在如此剧烈的颠簸中,早就把脑袋撞进腔子里去了。
    我脑中一阵眩晕,整个人都懵了,感觉身上冷飕飕的,迷茫地问道:“这是谁们家冰箱门忘记关了?”
    我又用力摇了摇头,勉强恢复了意识,发觉凄风冷雨从破裂的车窗里贯进。车头撞得变了形,好在没人受伤,但车门打不开了,只好分别从车窗里爬到外边。
    阿豪见车子算是彻底报废了,而旁边山岩向内凹陷,就让众人过去避雨。
    我从车里取出应急箱跟了过去,问臭鱼道:“刚才你在公路上乱叫什么?你这么冒冒失失的,险些把大伙的命全搭上。咱俩倒是光棍一条,死了也就罢了,阿豪家里却是有老有小……”
    臭鱼不等我把话说完就争辩道:“你知道那条高速公路上有什么东西吗?我可是救了咱们大伙的命。”
    藤明月也显得惊魂未定,她在旁边对我点了点头,表示臭鱼所言属实。
    阿豪莫名其妙,问道:“高速公路上好像什么也没有,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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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1 08:03:43 | 显示全部楼层
  殛神村(一)
    
  
  藤明月简单说了经过,我和阿豪听完均有毛骨悚然之感,原来在先前雷声滚滚闪电交错之际,她从倒后镜里看到两个光点,那光点离得很远,似乎是什么车辆的远光灯,她和臭鱼见有别的车辆经过,都感到一阵欣喜,寻思着可以向过路的司机打听一下,这条高速公路究竟在什么位置,不过向后一望,路上却是一片空寂,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随即发现,只有在倒后镜里才能看到从远处接近的灯光。
    臭鱼说当时真是慌了神,想不出那亮点为什么只能从倒后镜里看到,更不知道它从远处接近咱们会发生什么事。于是招呼你们赶快上车逃开,现在想来,那东西也未必是灯光,搞不好是困在路上的亡魂,你们听没听说过“游魂扑影”的事?比如一个人走在路上,无缘无故摔了一跤,起来之后便身患奇疾,回家之后做噩梦说胡话,用不了几天就一命呜呼了。那即是被鬼碰到影子上了,如若是让亡魂直接扑到身上,人倒在地上当场就死了。我看这条高速公路上确实有鬼,被它追上来能有咱的好果子吃吗?所以才奋不顾身驾车逃命。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都是在所难免的,这种路况谁能保证百分之百不出事故?你们没缺胳膊没少腿儿的就该知足了,怎么不但不感谢我救命之恩,反倒没心没肺的埋怨上了?我还有地方说理去吗?
    我和阿豪极为吃惊,路上那间诡异的药铺、失踪的陆雅楠、停止的时间、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这个漫长的夜晚仿佛是场做不完的噩梦。这许多无法解释的怪事,是否皆与门岭深山里的“肉身菩萨”有关?
    此时车子从高速公路上滑下山谷,大雨滂沱中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见周围有任何异状,但想从湿滑的山坡上返回公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公路上很可能有鬼魂出没,谁活腻了敢再回去?
    阿豪认为此时此刻确保安全最为紧要,这片林子里即便没鬼,也可能存在伤人的野兽。留这岩根下并不稳妥,应该到附近找找有没有山洞一类能够容身的所在,但不能离公路太远,否则就真迷失方向了。
    众人均觉阿豪言之有理,纷纷点头同意,当即打开手电筒,在漆黑的树丛间摸索前行。
    我看藤明月神色痛楚,举步艰难,就停下来查问。得知她刚才扭伤了脚踝,由于地势陡滑,也没办法背着她往前走。我想起还有一卷胶带,就掏出来扯开,给她在脚踝上裹了几圈。
    藤明月忍着疼问道:“这是……胶带吗?”
    我宽慰她说:“胶带是没错,可不是一般的胶带,你大概有所不知,我们公司专门倒腾药品和医疗器材,所以我也算半个大夫,咱这胶带和麝香虎骨膏药属于同一系列,出了名的省优部优产品,远消海内海外,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麝香的气味?麝香虎骨这东西能舒筋活血,治疗跌打损伤最有奇效。其实咱中国药品里是草药不值钱,而各种生物器官却最为贵重。像什么牛黄、麝香、鹿茸、狗宝、虎骨、犀角、羚羊角,这些都是非常值钱,也是很难得到的东西。比如麝香就出在关东三省,那即是香獐子的肚脐儿,每逢到了夏季,香獐子把肚脐儿张开往山里一趟,引得那各样的昆虫一股脑地往它肚脐儿里钻,那肚脐儿一痛就闭上了,把虫子全憋死在了里面,久而久之会产生了一种分泌物,带有很特殊的浓厚香气,这就算养成宝了。可香獐子也知道自己的肚脐儿是个宝物,如若发觉有人来捉,它就一边撒腿乱跑,一边把肚脐儿毁了,宁死也不让别人得着。我们这种胶带里采用的原料,就是野生的当门子麝……”
    藤明月不太相信:“我看这只是用来固定物品的普通胶带,哪里会有舒筋活血的功效,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成宝贝了。”
    我对藤明月说:“这话从我嘴里讲出来是有些不太合适,很容易被人误解为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常言道卖瓜的不说瓜苦,卖酒的不说酒薄,也难怪你不信,换了我是你我也不信,但有机会你到外边打听打听,我们这种胶带对付跌打损伤,绝对是治一个好一个,治一百好俩五十,连那男女老幼五劳七伤春秋前后咳嗽痰喘都捎带着给治了,气死华佗啊。”
    臭鱼在旁拆台说:“你就轮圆了吹吧,如果真有这种胶带,全世界医院早都得关门大吉了。”
    或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也或许是我把藤明月脚踝的血脉揉开了,反正她缠上胶带后就没有先前那么疼痛了。我正想趁机自夸一番,以证明臭鱼毫无见识,却听一旁的阿豪低声叫道:“你们看那边,那是什么呀?”
    我们站起身顺着阿豪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远处有片暗红色的光斑若隐若现,但视线被雨雾遮挡,看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在那发光。
    黑漆漆的森林神秘莫测,我们都以为那是灯光,而且能用肉眼直接看到,应该不是高速公路上的亡魂。有灯光的地方就该有人家,虽是吉凶难测,却总归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强似摸着黑在林子里乱转。
    我们四个人寻着那道光往前走。地势渐行渐低,感觉像是走进了一条山谷深处。也许是茂密阴森的大树遮蔽了天空,走到其中已觉察不到还在降雨,潮湿阴郁之气刺鼻,野生蘑菇布满有着青苔的洞穴,到处都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先前站在地势较高的位置,能够看到那片微光,而穿行在林海中就找不到参照物了,只能凭着直觉往低处走。阴郁的森林越走越深,眼中所见皆是漆黑一团。
    树木密密麻麻,地面上落满朽枝腐叶。我们提心吊胆,脚步变得迟缓下来,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深入。这时我发现前面有个白乎乎的物体,离近了仔细一看,发现是座古代的石碑,极高极大,碑上缠满了枯藤,暴露在外的部分,都雕着古怪狰狞的人脸。
    臭鱼骂道:“操他大爷的,我记得好像坟头前边才立着这种东西,这地方怎么会有古坟呢?”
    阿豪拨开枯枝败叶,用手电照过去观看,奇道:“这不是老坟前的墓碑,你瞧上边还刻着字……”
    我闻听此言也凑上前看个究竟,只见碑上刻有三个篆字,笔画繁多,我相了半天面,结果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臭鱼的文化底子远不如我,而阿豪也辨认不出,我们仨算是“猴吃芥末——净剩瞪眼了”。
    这时听藤明月说,石碑上的三个字是——“殛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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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31 08:0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殛神村(二)
    我有些纳闷地问道:“这三个字连我们都认不出,你能识得?”
    藤明月说:“我以前临摹书法碑帖,所以认识几个。”
    阿豪喃喃自语地说道:“殛神村……这似乎是个地名……”他又问藤明月:“殛是不是诛灭的意思?”
    藤明月点了点头,据她所言,以往有“雷殛”之说。比如某人恶贯满盈,被雷电贯胸而死,便被称为“雷殛”,是受上天所诛。但“殛神村”的名字实在太奇怪了,如果从字面上直接解释,即是将神灵诛灭,是个杀死过神的村子。
    我不以为然:“这块石碑形制古朴,至少是几百年前所留。以前的人最是迷信,虽然喜欢谈奇说怪,但也讲究敬畏天地祭祀鬼神,哪有村子敢用这种地名,没准是咱们认错了。”
    我们说话的时候,臭鱼在石碑旁找到了一条被遮住的路径,顺着荒芜的路径向前,可以看到森林深处有片微弱的光亮,好像是个亮着灯火的村子。
    “殛神村”若与古碑同存,那真可谓是年代久远了。它何以能够僻处深山与世隔绝至今?我不免怀疑此地与那闹鬼的药铺相似,只怕也不是个安稳的所在。
    可众人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一个个冻得嘴唇发紫牙关打颤,只想尽快找个遮风的地方避险。当下顾不上多想,寻着亮光向前摸索,穿过森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屋舍俨然,确实是个隐在群山环抱之中的村子。
    那村中的房屋齐齐整整,形状结构都是一模一样。家家关门闭户,屋里黑压压的没有灯光,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地面上还挖了许多圆形深坑,不过三米多深,内壁砌以青砖,很是平整,大的直径有十几米,小的就如同普通的井口。
    我走南闯北,自认为有些见识,却也不知道村子里挖这么多圆坑用来做什么,就问阿豪见没见过?
    阿豪摇头表示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听过有这种事。看来这“殛神村”荒废破败,很多年前就没人居住了。
    我又说:“这个村子还有个很古怪的地方,怎么家家户户的房屋都一个样子,连房门上帖的神祗都没半点区别?”
    臭鱼大咧咧地说:“我看房屋结构相同,可也不算什么怪事,咱用不着少见多怪。”
    我们边说边行,走到村子里面,只见屋舍连绵中耸立着一座大殿。殿门前没有匾额,殿顶长满了蒿草,里面同样是死气沉沉的鸦雀无声,使人望而怯步。这似乎是“殛神村”里的一座神庙,从远处看到发出光亮的位置,还在更深的地方。
    我到此已是筋疲力尽,提议先到这古殿中歇息片刻,找些枯柴拢堆火烘干了衣服。
    藤明月觉得这座大殿阴森恐怖,天晓得里面供着什么牛鬼蛇神,还是别进去招惹为妙。附近空置的房舍众多,不如随便找间屋子,照样可以烤火取暖。
    阿豪说藤明月所言在理:“这深山里的村子毫无生气,咱们在里面走了很久,别说鸡犬相闻了,就连蟾蜍蟋蟀的鸣叫声都听不到,更没看见半个活物,大伙凡事小心才对。”
    我和臭鱼也没有任何异议,当即走到旁边一间房舍前,推开门,屋里漆黑无光,地面积了一层灰尘,我用手电筒四处照看,但见空荡荡四壁陡然,照到墙角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站着个人,吓得我险些瘫坐在地。
    其余三人跟进来将我扶起,再看屋内那人动也不动,我硬着头皮往那人脸上照了照,原来是个圆面大耳的妇人。眉目细长,阔口直鼻,脸上厚施脂粉,两颊还涂着鲜艳的腮红。这屋里并没有尸臭,看不出是死人还是活人。
    我们看得触目惊心,都怔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我发现房内还有里屋,随手往里面照视:只见屋子里还站着另外两个人,穿着打扮身量高矮,甚至面容五官,都和先前那个妇人毫无分别,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
    阿豪疑道:“全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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