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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醉龙池》--奇诡长卷:一个古老酒坛的惊世之秘(悬疑冒险民俗)--金万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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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 07:57:11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09.龙宫


李狂药听了刘付狼的那番话,整个晚上都展转难眠,巴不得快点到大海石那边,省得提心吊胆地跟船老大一家人挤在小渔船上面。在海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喊救命,鬼都懒得搭理。李狂药把匕首握得出了汗,时刻提防着,真要动起手来,他倒不怕,就怕对方来阴的。



夜里,渔船一摇一晃地在东海上行驶着,船老大一家人轮流驾船,他们还不时地到船舱里走动。船舱很窄,没有隔离的房间,铺子和杂物全摆在舱内,大家都能互相看到。李狂药每每等人走近了,他就屏住呼吸,以为人家要下手了。刘付狼不知睡没睡,讲完话后就闭上眼睛,不管李狂药怎么翻身,他都一动不动。



丁细细也没睡,虽然船上的噪音很大,但她能听到李狂药的床上咿呀作响。丁细细心里明白,李狂药肯定是知道了问题所在,不敢呼呼大睡了。可是,开去大海石还需要两天半的时间,人如果两天不睡,即使会葵花宝典这样的绝世武功也对付不了恶贼。于是,丁细细等船老大一家人都不在船舱时,趁着间隙朝李狂药那边轻喊一声。



“你怎么了?”



“我睡不着。”李狂答了一声。



丁细细侧着身子说:“他们现在不会露出真面目的,到了大海石那边就说不准了,现在能睡就睡吧。”



李狂药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丁细细说得对,如果船老大那些人要下手,不会等到现在。话虽这么讲,但李狂药还是睡不着,为了不让丁细细操心,他就不再翻身了,但刘付狼的话言尤在耳。原来,刘付狼和丁细细那么冷漠和谨慎,是因为他们认出船老大一家人并非渔船的主人,真正的船老大一家人恐怕已不在人世了。



一开始,刘付狼也没认出来,以为那几个人真是船老大一家,但后来就觉得问题太明显了。首先,那坛有百年历史的绍兴黄酒不是普通渔民买得起的,黑渔民连捕捞证都办不起,哪里还有闲钱买酒祭海。当年中国遭入侵,好东西早被人拎到海外了,真正能留下的珍宝,不是埋在地底就是藏入深山。



绍兴云集信记酒坊的黄酒在1915年于美国拿奖后,名声大噪,可由于生产力落后,而且好酒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沉淀,短时间内没法酿造出几百坛。再加上,那个年代很混乱,动不动就打起来,所以当时流传下来的那批酒也不多。那批酒也不可能是船老大祖先留下来的,因为那些酒全被丁细细的祖上收藏在西部的一处戈壁沙地,其他地方不可能再有了,有也是假的。



那些事都是丁细细老爹讲的,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刘付狼和丁细细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仅尽览天下酒经,还天天能品尝百种佳酿,很早就训练出来闻香识酒的功夫了。刘付狼先是想起那批酒不存于外界,但酒香的确是云集信记酒坊的那批酒。其实,刘付狼也不能肯定,当年留下的黄酒是不是都被丁细细祖上收藏了,没准儿真有几坛遗留在外面的世界里。可对方既然拿得出真的老黄酒,那么他们的来历肯定不简单,绝不是普通的渔民,天知道船老大一家人是不是在演戏。



这一天里,船老大一家人还有其他破绽,诸如洪喜鹊找船灯找半天没找到,如果真是自家的渔船,能花那么长时间去找吗?还有,神龛上空荡荡的,船菩萨假若真的跑了,难道也会把神龛上的香烛顺手牵羊?神龛上有一层油腻的污垢,表明很长时间没放东西了,那上面根本没有船菩萨。要不是李狂药问起,怎么没拜船菩萨,船老大一家人根本不打算拜了。他们想去拜船菩萨时,偏偏发现没船菩萨,当然只能撒谎说船菩萨跑了。



“真是这样吗?”李狂药想起这些事,觉得太荒谬了,可又觉得很在理。想来想去,李狂药索性不去想了,反正船老大一家人想要谋财害命的话,他可不会手下留情。到了半夜,李狂药渐渐被困意打败,陷入了浑噩之中。到了第二天,李狂药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其他人都起来了,只有自己还躺在床上。



“李大哥,你醒了?来洗脸吧!”



洪喜鹊一见李狂药直起身来,她就端了盆水过去,可依旧苦着脸,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一样。李狂药记着刘付狼的话,总觉得船老大一家人很可怕,所以接过脸盆后连谢谢都忘了说,只一个劲地望着人家。洪喜鹊以为李狂药对她有意思,还马上羞红了脸,转身就跑出船舱。



丁细细和船老大在船头看天气,完全不担心人家忽然推她下去,不过刘付狼就在甲板上,他肯定不会眼睁睁地观望。李狂药洗漱之后,马上走出去,想问今天天气不会有问题吧,因为天阴沉沉的,像是起大风了。洪连海不等李狂药张口,便抱着从海里捞上来的橡木桶,走过来问桶身上的刻字是不是李狐的字迹。



李狂药扫了一眼就答:“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用笔写的?”



“那会不会不是他写的?”洪连海抬眼问。



李狂药愣住了,心说这小子不会猜到,他太爷爷已经回广东了吧。话说,他们如果不是渔船的主人,那么渔船的主人真的被他们杀了吗?这是不是太疯狂了?昨晚,李狂药也想过,眼前的这些人为什么要假扮船老大,他身上又没钱,骗他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李狂药没敢直接讲出来,只好都埋在心里。



这时,丁细细会意地走过来,把橡木桶夺去,砰地一声按在甲板上,然后说:“谁会那么无聊,求救还刻别人的名字?昨天问过了,今天又问,你不相信我们?”



听到丁细细咄咄的逼问,洪连海尴尬一笑:“没有的事!只不过,我在想大海石什么都没有,那位老人家怎么能找到橡木桶求救呢?”



“你又没上去过,怎么知道上面没有橡木桶,难不成你曾经到过大海石上面?”丁细细灵牙利齿,把洪连海问得无话可说。



李狂药长舒一口气,他不擅长骗人,刚才有些想要当面对质了,幸亏丁细细把洪连海挡住了。接着,丁细细就把李狂药叫到船舱内,小声地叫他先别声张,等去到大海石再静观其变。丁细细看得出来,李狂药不愿意怀疑船老大一家人,想要当面说个清楚,可如果真的撕破脸皮,那在小小的渔船内就没有安身之所了。



“可是……万一他们真有问题,我们怎么回去?”李狂药犯难地问。



“现在别担心那么远的事,只要你小心一点儿,别被他们发现我们有所察觉就好。”丁细细叮嘱道。



李狂药点了点头,很佩服丁细细心思缜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和她吵架后离家出走的行为天差地别。丁细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和刘付狼在船舱外望着天色,出神地想事情。李狂药也跟了出去,同时在心里感叹世事难料,他原本来寻古酒,不想却身陷重重危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天,渔船上很平静。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天的尽头闪过几道光,船老大就说可能要变天了。当看见船老大在为渔船做加固时,李狂药这次没去帮忙,还故意观望了好一会儿。果然,除了船老大和李娘,洪连海与洪喜鹊基本上不懂渔船知识,好几次叫他们去拿一些船具都分不清楚类别。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船老大怕船会出事,便叫大家把救生衣穿到身上。可是,洪喜鹊找不到救生衣,洪连海也寻不到。船老大和李娘都在把帆降下来,没空去帮忙,只能在狂风里大喊,但洪家兄妹半个字都没听见。李狂药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叫丁细细和刘付狼去帮忙,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要是出事了,他们也跑不掉。



漆黑的海面上,小渔船比树叶还脆弱,随着波涛不停地起伏,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刘付狼去帮忙收住船帆后,便叫丁细细先到船舱内找个地方稳住,别被颠簸的船抛下海。李狂药在船舱内找不见救生衣,随即想起船舱有两层,大概其他东西都塞在下层空间里。于是,李狂药把下层舱门打开,什么灯也没拿,就这么从狭窄的舱口爬了下去。



直到双脚着地,李狂药才闻到下层船舱里很臭,比街上的死老鼠还臭。下层船舱不见半点星光,李狂药又没打手电,什么都看不见。当李狂药想爬回去,叫丁细细递一盏船灯过来时,渔船却猛地被波涛撞了起来,李狂药脚一滑,一下子就跌到角落里。那处角落有一具黏乎乎的东西,李狂药趴在那东西上,摸了一会儿就浑身一颤 ——这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丁细细说得没错,渔船上有问题!”



李狂药急忙爬起来,顾不得搓掉身上的污秽,马上凭直觉摸到爬上去的梯子,想要去告诉丁细细下舱有死人。可当李狂药爬上来时,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大家都集中到船舱外去了,似乎海面上发生了更惊奇的怪事。



“快来看!”丁细细发现李狂药爬上来了,便朝着他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李狂药摇晃地走出去。



刚一出来,李狂药就因船身颠簸,一头撞向刘付狼,差点把人家挤出船外。刘付狼黑着脸,没有多说什么,但不高兴的神情已经挂在脸上了。李狂药站稳起来,想说风雨正大,集中在甲板上太不安全了,最好赶快回到船舱里。可是,李狂药一瞬间也愣住了,原来船外的海面上亮起来一大片精光,水下涌出成群的黄色怪鱼,鱼身上发出的白光把海底都照得通亮。



更令人震撼的是,被精光照亮的海底下,竟然有一座气势磅礴的海城,晃若龙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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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3 19:43:32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10.祭海玄音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10.祭海玄音


黄色怪鱼层层地在海水里游动,没有受到海面上的风雨影响,也不去管渔船会不会撒网捕捉他们。精光将夜里的黑色海水映照得像白天一样,与飘摇的海面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者的位置颠倒了。



李狂药惊讶地看了一会儿,随即想起太爷爷讲的故事,当年东极海难发生时,那座孤岛曾被会发光的黄色怪鱼围了一圈。如此说来,经过三天的航行,黑渔船就要到达大海石了。现在波涛汹涌,风浪正劲,李狂药不禁感叹,1942年时太爷爷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吧。刚想到这事,渔船就被一道巨浪震了一下,船身瞬间离开海面,船上的人像是失重一样,整个人的血液似乎都冲到头上了。



紧接着,灯具全都熄灭,船重新落回海面时,船身已经倾斜了。李狂药根本来不及做反应,人就翻出甲板,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早已全都掉进海里了。渔船倾斜后,再加上风浪使坏,转眼就倒扣在海面上。每个人都被压在海下,一时呼吸不了,谁也没有穿救生衣。渔船翻了,船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来,海水里什么都看不见,人也被水流冲到深处,原本还靠近的大家一下子就散开了。



海底的黄色怪鱼受到惊吓,立刻逃窜,光亮的海城就慢慢地消失在视线中,夜里再也看不到了。李狂药想要浮出水面,可不停地在水里转圈的渔船沉到下去时,把他也拉到很深的地方。渔船撞到海底古城的那一刻,激荡出浑浊的水流,失控的李狂药借着那股力量,想要重新回到水面,但忽然间寒冷的感觉袭遍全身。



黄色怪鱼虽然散掉了,但还没跑光,海底还有些光亮。朦胧之中,在水沙漫起的海面下,李狂药见到一条很长很大的黑影,疯狂地撞了渔船一下,然后就游进海底古城里去了。联想起李狐说过的故事,李狂药瞪大了眼睛,赶快浮出海面。就算那条巨大的黑影不是龙,也不会是善茬,刚才渔船受到撞击,估计就是它在搞鬼,而不是海浪。



“你没事吧?”



刚出水面,李狂药就听到一个声音,他扭头望了望,发现丁细细在离他十多米远的海面上,其他人已经看不见了。李狂药见状就马上游过去,幸好丁细细水性很好,刚才他还怕她是个汉鸭子。丁细细冷得哆嗦,可仍不忘问李狂药是否安好,这让李狂药很是感动,除了父母,好久没人对他这么好了。



“我没事!其他人呢?刘付狼去哪了?”李狂药喘道。



“不知道,刚才散开了,野狼肯定没事的,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丁细细说完就朝远处一望,然后道,“那边好像有个小岛,不知是不是大海石,我们先游过去吧。”



李狂药早就算到大海石在附近,因而不觉得奇怪,但先前见到的龙影让他很震撼,海底看到跟电影里看到完全是两码事。风雨未停,海面上情况万变,李狂药觉得最好马上游到岸上,否则龙影出来吃人就不好了。丁细细既然肯定刘付狼没事,而船老大一家人又心怀不轨,现下就什么都不管了,只管游到岸上再说。



“等一下!”丁细细忽然停下来,拉住李狂药,并问,“海上怎么有酒味?还有笛子声?这不是你太爷爷说过的那些事吗?”



李狂药竖起耳朵听了听,起初没听出笛声,因为风雨太大了。过了一会儿,李狂药就隐约听到一支曲子,听那调子,的确是笛子吹来的。至于酒味嘛,李狂药也闻到了,但一直以为是渔船里的黄酒倾倒出来后散发的味道。浮在荡漾的海面上,李狂药谨慎地关注着附近的海水,就怕龙影追来,所以就说:“管它有没有声音,先上去吧,再迟些恐怕要出大事了。”



大约游了十多分钟,李狂药才和丁细细到达岸边,那附近礁石很锋利,两人的手臂都不同程度地被割伤了。笛子声就在大海石上面,靠岸后就听得更清楚了,李狂药还不想走上去找笛声的来源,只想先确定渔船上的其他人是否平安。他们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无法照明,一上岸后就朝海面大喊,可仅有疯狂的海风回应他们。



“你确定刘付狼没问题吗?”李狂药不放心地问丁细细。



“我确定。”一个声音从身后冒出来,李狂药和丁细细转过身来,发现刘付狼正站在湿漉漉的岩石上。



“你看吧,野狼没问题的,倒是船老大一家人……”丁细细意味深长地把话拖长。



“他们好像游过了!”李狂药抹去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有四个人正一前一后地朝岸上游来。



不管船老大一家人做过什么,在事情尚未明朗前,李狂药认为都不能弃谁而去。毕竟,船老大的确载着他们来到大海石,没有船老大的黑渔船,估计他们还在岱山那边闲逛。可现在没了渔船,他们不可能游回岱山,一想到这里,李狂药的脸上就愁云满布。幸好李狂药天生乐观,愁了一会儿就过去了,至于怎么离开大海石,过段时间再想。



这时候,船老大一家人已经游得很近了,洪连海第一个靠岸,接着就是船老大洪贤和洪喜鹊。李娘年纪大了,腿脚不灵,再加上可能翻船时受了点伤,所以一个人落在后面。洪连海身为长子,却一点也不顾老娘的安危,只管自己的死活,看见老娘在旁边也不帮一下。李狂药看在眼里,很是生气,恨不得揍那混蛋,但还没动手呢,没游到岸上李娘就忽然大喊一声,整个人被拖到海面下,再也没有出现。



“李娘!”洪喜鹊失声大喊,意识到喊的话不对,又改口,“妈!”



“别下去,海里有古怪!”李狂药拦住想跳回海里的洪喜鹊,他话音未落,海面上就翻起一根粗大的黑影,卷了一下就又沉入海里了。



“那是什么东西?”洪连海脸色铁青地问。



“不管是什么,现在最好别下海了。”刘付狼望着海面说。



“算了,由她去吧。”船老大抚着洪喜鹊的头,劝道,“你救不回她了。”



“我恨你们!我早说不要来这里,你们偏不……”



洪喜鹊还没说完,洪连海就干笑着,把她往岛上推。洪喜鹊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李狂药看得很仔细,船老大一家人的表现太诡异了,一点儿也不像一家人,找女婿一家人的事估计也是瞎编的。可如果没有船老大的女婿,那李狐又是怎么到大海石的,船老大又如何得知李狐来过这里?



“谜真是越来越多了!”李狂药在心里叹道,然后就和其他人一起爬过一层层陡峭的礁石层,慢慢地向大海石的高处走去。



大海石并不是纯粹的石头,陆地上还有泥土,以及茂盛的黑松。随着风势加大,那些黑松都打到人的身上来,让经过的人都苦不堪言。离天明还有几个钟头,大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无法照明,也没法生火。当务之急,他们想要找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免得身上着凉而发烧。



船老大一个人走在前头,洪家兄妹跟在后面,等他们走得远些了,丁细细就把李狂药和刘付狼叫住。原来,在岸边的几块稍微平坦的岩石上,那里摆了一些水果和肉类的东西,像是有人曾在这里拜祭。看祭品的腐败程度,似乎不足几天的时间,这么说来,李狐离开大海石后,还有人来过,或者有人没能离开。



“你们怎么不走了?”船老大发现有人落后了,便回头喊了一声。



这一喊,岛上的笛声就停住了,浓烈的酒味也渐渐消散在空气里。李狂药抬头对着船老大回应了一声,说岛上有祭品,估计是他家女婿留下来的东西。洪连海不相信,马上走回来检查,当真看见祭品后,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船老大急着上去,没有回头看祭品,他催得急了,大家就没再理会祭品,又开始翻越最陡峭的礁石层。



按照李狐的说法,岛上有一具鲸鱼骸骨,只要见到那具骸骨,李狂药就能百分百确定他来到故地了。伴着激动的心情,李狂药逐渐加快了速度,过了几分钟,他们就踩到了松软的泥土平地上。不过,大海石的外层除了有黑色的礁石,还有遮眼的黑松林,大家并没有马上看到大海石的全景。



此时,丁细细急忙拉住李狂药,叫道:“别急,让他们先走。”



“细细说得没错,大海石绝对有问题!”刘付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神色严肃。



“你们太小心了,岛上又没有铁夹子一类的陷阱,不用太……”



李狂药刚一张口,走在最前面的船老大就喊了一声,然后急忙叫洪家兄妹推后,接着一处高耸的礁石上就砸下来许多尖利的沙石。那里是一处小道,人如果没及时退后,很容易就会被砸成肉饼。李狂药大吃一惊,没想到鲜有人迹的东海孤岛上,竟还有这种粗劣又卑鄙的机关。既然不常有人上岛,为什么还有人设置这种玩意,莫非岛上有人长期居住?



“看见了吧?”丁细细望着那堆砸下来的沙石,说道,“你听我的没错,这里一定有其他人,这些机关如果不是为了防外人,就是防岛上一些难以除去的危险。你走慢一点,千万别着了道。”



李狂药已经一头雾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如果岛上有人,会不会是在橡木桶上刻字的人?那个人留名李狐,可他太爷爷明明已经回到广东了,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李狂药还在思索中,刘付狼就叫大家跟在他后头,由他挑路走在前头,以免再遇到危险。李狂药吃了一个教训,也开始谨慎起来,时刻在风雨中观察隐藏在暗处的机关。幸而刘付狼带他们走的路很安全,绕了几个大弯,他们就慢慢来到岛上的内层位置了。



大家的视线被雨水模糊了,当周围有些空旷后,他们就逐一抹去脸上的水和汗,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李狂药急切地想看一看,四周有没有鲸鱼骸骨,那种庞然大物极易被发现,在大海石上肯定隐藏不了。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每个人一刹那都看清了面前不远处的情景,李狂药更是奇道:“我的天,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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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3 23:44:21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11.鲸爆
鲸鱼骸骨并没有见到,反倒看见一处黄色沙地上躺了几十具的尸骸,闪电划过夜空时,大海石上就如阴间一般。那些尸骸已经半掩在沙土里,它们身上只有青黑的骨头,以及发霉的蓝色救生衣。



李狂药早年听过太爷爷讲故事,一直觉得奇怪,救生背心如果是蓝色的,掉在大海里岂不是很难被注意到。现在的救生衣多为橙色或红色,这样在大海里出事了,也容易被营救人员发现。而橙、红色是一种避免鲨鱼等凶猛鱼类袭击的颜色,鲨鱼对这种颜色比较敏感,不会轻易靠近,对于落水者来说较为安全。



如今,夜里望着那群尸骸,李狂药禁不住地想起落海的英军战俘,可在他太爷爷的故事里,当时来到大海石的英军战俘只有两个人,绝对没有几十个。至于后来有没有人游过来,李狂药不敢肯定,可为什么这么多个人同时死在这里呢?战俘们都是当过兵的,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几十个人在一起,不至于同时在这处鬼地方遇害。



“好可怕!”洪喜鹊喊了一句。



“都是死的东西,有什么好怕!”丁细细镇定道。



李狂药听了就说:“怕也没用,现在走不掉,先找个地方避雨吧。如果船老大的女婿在大海石上,现在他也应该躲在能避雨的地方。”



“前面有几处石山,应该有地方可以避雨。”刘付狼眺望远处,大概六、七百米外有座不高不矮的山头。



“我看不好吧?前面好像有问题。”船老大退缩道,“要不然怎么会死了好多人,你家太爷爷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对啊?那老头是不是以为岛上有宝藏?”洪连海尖锐地问。



李狂药对洪连海印象特别差,很想反问船舱下层有具尸体,可现在尸体跟着渔船沉入海底,没有证据不能随便讲。于是,李狂药就说那些人死了很多年了,连肉都没有了,再厉害的危险也该被风雨吞噬了。至于他太爷爷来岛上干什么,李狂药继续装疯卖傻,死不承认岛上有神秘的古酒。



洪连海不好明着逼问,见挖不出真相,只好暂时作罢。不过,船老大一家人都不肯走过黄土沙地,就怕那里有什么陷阱。丁细细也不敢太莽撞,和刘付狼小声商量了一会儿,他们才决定先在这一带造个简单的棚子,做为暂时的居所。这一带有不少岩石,就像云南石林一样,只要砍一些黑松搭在两块岩石间就行了。雨不能全部挡住,至少能挡点冷风。



刘付狼摸出一把匕首,很快就弄断一棵老迈的黑松,并将他的枝干搭好,再将针叶密密麻麻地堆起来。李狂药一边帮忙,一边叫丁细细自己先躲一下,免得着凉。可丁细细坐不住,反正哪里都被雨打湿了,其实避雨与否已不重要了。早几天,丁细细听说岛上有一副鲸鱼骸骨,很想见识一番,可现在没有见到,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她不觉得找错地方了,这一定就是李狐曾来过的地方。过了几十年,鲸鱼骸骨受尽风吹雨打,估计没扛住,早已化为灰烬了。



“呜——”



棚子刚盖好,不到2平方公里的小岛上,一阵呜咽声就断断续续地到靠海的岩石带。每个人都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望向那片黑松林,可夜里光线不够,最多只能看到不远处的黄色沙地。闪电几次划过,丁细细踮脚远望,远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黑物在动着,有点像一头鲸鱼。



“奇怪了,你太爷爷说岛上有鲸鱼骸骨,我怎么好像看见一条活的鲸鱼?至少肉还没化掉。”丁细细小声问。



李狂药也见到了那情景,可又解释不了,只好说:“可能我们找出地方了吧?”



“也许吧。”丁细细眉头一皱,然后说,“不过鲸鱼上岸一事很是蹊跷,你不想去看个究竟吗?”



李狂药吸了一口气,也觉得此事很诡异,大海石虽然是处极小的孤岛,但四周有岩石圈,鲸鱼如何搁浅在小岛的内部?倘若李狐见到的是远古化石也就罢了,可他们明明看见了一头活物,肉身还未腐化,真不知道那头鲸鱼是不是长了翅膀。不过,岛上危机四伏,不仅有粗糙的机关,还有尚未知晓的危险,李狂药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现在就乱跑。



偏偏远处的呜咽声不断,扰得大家不得安宁,刘付狼不喜欢窝着,于是就想一个人过去看看。洪喜鹊大概看出刘付狼身手最好,肉也扎实,比起她那不中用的哥哥强上百倍,所以便站起来要跟去。刘付狼与李狂药一样,多年不近女色,头一回听到丁细细以外的女性要跟着他,整个人就呆了好一会儿。



丁细细并不介意,她把刘付狼当做哥哥,一见这情况就捉弄道:“喜鹊姑娘要一起去,你就答应呀,愣着干嘛?”



“这……”刘付狼一阵紧张,只得道,“那就一起来。”



“那我们也去,人分散了不好。”船老大谨慎道。



“你们去吧,我可不想送死。”洪连海不肯起身,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随你的便,我们走!”李狂药本来不主张在夜里走动,可不愿和洪连海在一处待着,于是也要看一看鲸鱼如何上岸。丁细细从没打算坐着,刘付狼和洪喜鹊一走,她就同李狂药大步跟去。岛上黄沙很多,也有些红土和黑土,植物种类较多,但还是以黑松为主。在岛心的位置,地势最高,那里的黑松最茂密,几乎看不到中心位置有什么东西。离中心不远的位置上,李狂药见到鲸鱼的黑色脊背,但又担心万一不是鲸鱼,那该怎么应付?



经过那片黄沙尸地时,大伙儿都不敢支声,总觉得一说话,那些骸骨就会爬起来吃人。闪电故意在这时候从天上劈下来,把气氛渲染得特别惊悚,好多次洪喜鹊动觉得尸骸动了。李狂药也在留意脚下的尸骸,想要从尸骸的身上看出致命伤,可经过风雨几十年的洗礼,就算是验尸官来了也不能一眼瞧出来。



黄沙尸地旁边长满了黑松,大家绕了好几圈,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地上摆了一坛粗糙的棕色酒坛。坛子还未启封,看那坛子的色泽与土渍,应该深埋过很多年了。李狂药决计想不到,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寻到古酒,当即紧张的神经就松懈下来。船老大更是惊喜,不等旁人再近一步,他马上抱起酒坛,想要狂饮暖身。



李狂药冷静下来,觉得不对劲,于是出声阻止:“等一下!”



船老大捡起一块小石头,迅速地把酒坛撬开,一股浓浓的酒味马上飘散在雨雾里。李狂药的阻止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大家被雨淋得很冷了,正是需要酒水暖身的时候。何况,酒水被封了多年,应该不会有人下毒,船老大就是那么想的。可李狂药觉得古酒太容易被发现了,谁会那么好心,将一坛古酒摆在路上。如果摆得时间长了,坛子应该镇住泥土,压出一个明显的印子,可地上却什么印子都见不到。



船老大冷得直哆嗦,听到有人阻止他,便不高兴地说:“那我们先不喝了,先去看一看远处的东西是不是鲸鱼。如果是的话,我们就把它的肉切下来,当作下酒菜!”



李狂药立刻语塞,搞不懂船老大想什么,说他笨好呢,还是说他乐观?丁细细对李狂药使了个眼色,似是赞同他的看法,但却暗示那坛酒不能喝。李狂药不好现在问原因,于是点了点头,表示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其实,李狂药并不怀疑丁细细闻香识酒的功夫,因为他在醉龙队里见过一个外国记者,当时听说英国有一个专门用鼻子检查威士忌的机构。那个机构有6个人,其中有5个专门评麦芽威士忌,还有1个人专门评硬谷类威士忌。他们每天评威士忌样品可达到200个,时间一长,自然练成普通人不具备的本领。依据此事,李狂药就知道丁细细没说谎,她老爹藏的酒,恐怕能做一个酒类的宝库了,否则也没本事练出一副灵鼻。



船老大把坛子盖上以后,没有放下来,而是一直抱在怀里。他们没有去抢,也没有劝他丢掉。李狂药想说酒可能有问题,可又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问题,所以暂时没有支声。等到船老大要喝了,李狂药决定再阻止,他可不想有人被酒再一次毒死,否则他又会想起他家经营的那间酒馆。



大家好不容易在风雨里前行了数百米,却觉得走了好几公里的山路。再走过一拨黑松,他们就看见了一头像小山一样的鲸鱼躺在地上,身子不时地抖动着。洪喜鹊不敢靠得太近,眼见刘付狼走过去了,她也寸步不离地追去。李狂药本以为鲸鱼还活着,但走近以后,却闻到一股腐臭味。船老大懒得靠近,远远地望着,还大声说鲸鱼肯定死了,也许刚才的呜咽声是鲸鱼的魂魄在哭泣。



“不对!”李狂药惊讶道,“鲸鱼的身体还在动呢!”



“真的是这样!”丁细细不解,想要摸鲸鱼的肉身,手却被一阵抖动弹开了。



“它是怎么到岛上的?”李狂药百思不解,同时好奇鲸鱼既死,为什么还能动,莫非没有死透。



“细细!李狂药!快走!”忽然间,意识到什么的刘付狼惊叫一声,并转身将几个人都推到远处。



不消一秒的功夫,风雨呼啸的岛上响起一阵爆破声,整只鲸鱼的肉身霎时间就被炸成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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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1:52: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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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19:25:21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12.杂醇油




阴暗的大海石内突然一声轰然巨响,盖过了雷电声,与此同时鲸鱼的肠子、脂块、血肉如炸弹般纷飞四散。大家来不及跑太远,爆炸声将每个人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响,想要和对方说话,却觉得声音只回荡在头部中。李狂药头晕目眩,一股极臭的味道钻入鼻腔内,恶心到想吐。尽管夜里的狂风暴雨未停歇,雨水不停洗刷他们身上的鲸鱼血肉,但那股恶臭仍除不掉。



鲸鱼爆炸后,再也没有动静。李狂药爬起来,看到地上被血水渗透,泥土变成了红色,而黑松上也挂满了血肉,比起黄沙尸地更加阴森。惊魂稍定,大家才想起来要清理身上的污秽,并大声地问鲸鱼肚子里是不是有炸弹。李狂药搞不懂,鲸鱼爆炸是头一回见到,隐约地听到有人问起,他也答不出来。



丁细细爬起来,望向身边的刘付狼,问道:“野狼,刚才你叫我们跑,是不是已经知道鲸鱼会爆炸了?”



“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的!鲸鱼死了很多天了,它的身体在动,其实这就是要爆炸的征兆。”刘付狼对大家说,然后趁着清洗污秽的功夫,给大家讲了一个鲸鱼爆炸的故事。



在苏联成立不久后,俄罗斯境内曾搁浅了一头抹香鲸,死后多日才被人们发现。当地的研究机构想要运去做标本,可在运送的过程中,鲸鱼尸体发生爆炸,情况和大海石上的差不多。究其原因,是因为鲸鱼腐烂多日,内部郁积了能燃烧的气体,当尸体受到撞击,而尸体内的气体也达到极限,鲸鱼的尸体就会发生爆炸。



船老大替洪喜鹊扫去身上的污秽时,听到这个故事,便问:“你们只是摸了鲸鱼尸体,又没人撞上去,怎么会爆炸呢?”



“是不是气体太多了,不撞也能爆炸?”洪喜鹊朝刘付狼问。



刘付狼没有搭理,只是奇怪地望了洪喜鹊一眼,然后就转身去问丁细细是否受了伤。丁细细摇头表示没事,可她还是弄不明白,鲸鱼怎么来到大海石上面。李狂药见这里臭气熏天,便问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别管鲸鱼怎么爬到岛上来了。船老大很担心洪连海听到爆炸声,会跑过来,于是就建议先回去。



丁细细尽管好奇,但更爱干净,她可不愿意长时间在这里嗅尸臭,其他人也是一样。于是,他们就按着来时的路返回,可奇怪的是,回去的路上又见到一个粗糙的棕色酒坛,和船老大怀里抱的一模一样。这一次,李狂药及时地拦住了船老大,因为他很肯定走的路是同一条路,可那时候并没有发现第二坛酒。



“难道有问题?可我看酒坛的封口没问题啊?不像是后来重新封上的。”船老大迷糊道。



洪喜鹊望了一眼,有点不放心:“算了吧,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喝。”



“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吃什么喝什么?有东西就先拿着嘛。”船老大还是不肯放手。



“不管有没有问题,先拿回去再说。”李狂药不想多费唇舌,一切等坐下了再计较。



洪喜鹊替船老大抱起酒坛,隔着酒坛闻了闻,却闻不出什么味道。李狂药看那动作,有点像李狐嗅酒的样子,不像是外行闻香的笨拙动作。内行人闻酒时,会先俯头,再将鼻子压低,然后迅速地把头抬去来。如果不懂酒道,会直接用鼻子靠近,鼻子还会有明显的抽动。内行的方法有一定的道理,因为那样能够保持酒体的纯净,不会因为呼吸污染了酒体,而酒气进入鼻腔后也能产生回味的效果。



李狂药在广东见过很多酒鬼,大多都是粗犷地乱闻,然后大声论酒。少数人有点道行,就会用内行的方法闻酒,一遇到这样的人,酒家就会看情况上好酒。所以,有的酒馆都会准备两种酒,普通的酒水都让不懂门道的酒鬼喝,好酒留着给内行人喝,而价钱却都是一样的。在夜里,李狂药看得不够仔细,但洪喜鹊就在不远处,他总觉得她不像是渔民的女儿。忽然,李狂药想起码头上的老渔民提过,曾有几个人询问黑渔船和湾洞的事,莫非就是洪喜鹊一行人?



不过,洪喜鹊嗅了酒坛后,再没有明显的动作了。李狂药暗暗记着,没有惊动其他人,至于丁细细有没有发现这个异常,他就不清楚了。大家一路走回去时,没再遇到奇怪的事,风雨也渐渐停了下来。回到搭好的小木棚处时,洪连海还坐在原地,听到大爆炸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着急,根本没想过去找人。李狂药见了就心说,好你个臭小子,老子还以为你跑去找我们,担心你出事,现在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



洪连海见大家回来了,便坐着抬头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看见一头鲸鱼,它死了很多天了,身体里气体太多,所以爆炸了。”洪喜鹊解释。



船老大一屁股坐下,然后对洪喜鹊说:“把酒坛放下,让连海闻一下,是不是有问题?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拿来暖身。”



丁细细眉毛一扬,问道:“你们不是捕鱼的吗?怎么闻一闻就知道有没有问题?”



此话一出,洪连海就怔住了,并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们觉得酒能喝吗?”



李狂药望了酒坛一眼,虽然味道很香,但还是怀疑道:“这酒出现的方式太奇怪了,还是不要喝了,等天亮了,我们再找找岛上有没有淡水吧。”



“可是……”船老大不甘心。



“你先喝吧,如果半小时后没什么事,我们再喝。”洪连海用命令的口气说,而船老大并无半点违背的意思,竟真的要抱起坛子喝进肚子里。丁细细看在眼里,淡淡地观望,毫不奇怪船老大一家人的关系。刘付狼也不去阻止,以他的阅历,必定能识破酒里的诡计。可丁细细没出声,刘付狼也跟着沉默。



李狂药肯定酒有问题,但又说不出具体的原因,见到船老大真要喝下去,他就拦下来:“喝什么喝?要喝也应该让做儿子的先喝,怎么能让当长辈送死?”



可李狂药的话不起作用,船老大没有听,举起坛子后就猛地灌了一大口。那酒的香气随着夜里的海风扩散开来,李狂药不由自主地嗅了嗅,觉得那味道芳香沁心,忽然间也有喝一口的念头。只见,船老大饮了两三口,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只不过醉意涌上头来,很快就没力气站稳了。过了约摸20分钟,洪连海仔细观察船老大,见他还没死,便举起酒坛也饮了两三口。洪喜鹊渴得厉害,打开她抱来的酒坛,小小地啜了一口,接着就递给刘付狼,想让他也解乏解渴。



刘付狼没有接住酒坛,洪喜鹊脸蛋一热,便把坛子放下了。然后,丁细细终于说话了:“你们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们到海边洗一洗身上的脏东西。”



“你们……”洪连海想站起来,却摇摇晃晃,身体发软。



“我们先走了,你们醉了就睡一会儿吧。”丁细细开心一笑,随即叫上李狂药和刘付狼一同到海边。



在去的路上,李狂药忙问那两坛酒是不是有古怪,船老大一家会不会中毒死了。丁细细当真跑到海边,把身上的污秽洗去,还笑着说船老大一家人现在死不了,酒里的东西毒不死人的。丁细细没心思解释,反叫李狂药也到海里洗一洗,全然不顾水里会不会有不明生物冲上来。李狂药本想解掉上衣,放到海水里冲刷,可看见刘付狼默默地脱了衣衫,露出健壮的肌肉在搓洗衣服,他就不好意思了。虽然李狂药这几年在醉龙队练了几年,但也不及刘付狼那般壮悍。



李狂药只好背过身来,让海水自然冲刷,然后又担心地问那两坛酒是不是真的没毒。丁细细轻轻地吐了口气,顿了顿才告诉李狂药,酒有了杂醇油,所以喝不得。一般,酒精发酵过程中会形成微量的高级醇,由于它像油状物质,所以叫杂醇油。白酒香味中需要一定的高级醇,它有苦味、涩味和辣味。可杂醇油有很大的毒性,其毒性和麻醉力比乙醇(酒精)大几十倍。如果人饮用含杂醇油过多的酒类,那就会引起剧烈头痛,还会使人酩酊大醉。现在很多国家都有规定,每100毫升的酒中,杂醇油一般不能超过 0.15克。



“你是说,那些酒在酿造的时候就有问题了?”李狂药站在海边问。



“那当然了,酿酒的人都会一次酿几十坛,成功的其实只有十多坛,很多都是会有这问题、那问题。”丁细细讲道,“不过你放心好了,那些酒毒不死他们,只会让他们睡一天,醒来觉得很头疼而已。”



李狂药觉得丁细细有点邪,大家同是落难人,为什么她却不警告船老大一家人?这事憋在李狂药心里很久了,丁细细好几次不救人,他便忍不住问:“你怎么不早说?怎么只跟我一个人讲?我看船老大不像要取我们性命的人,你这样也狠心了!你这样跟我叔叔有什么区别?”



丁细细正在洗袖子,冷不防听到李狂药这么骂她,随即气道:“我就是狠心,怎么样?”



“你……”李狂药语结了。



“你什么你?我要是像你叔叔那样恶毒,才不会警告你,让你一起喝死算了!”丁细细说罢就将脸扭到一旁。



李狂药心知丁细细多次帮他,落海时也先关心他的安慰,而不顾她自己的,所以就认真地说:“我也是心急嘛。如果你不懂得酒里有毒,船老大一家人知道却不说,我肯定也会替你担心。这岛上又没有医生,万一你喝出毛病来,怎么办?”



丁细细本来很窝火,可听到李狂药这么说,心就软下来:“好啦。我知道你善良,第一天认识你就遇到你救了那只黑猿,现在要救几个萍水相逢的人也很正常。我没有一早说出来,那是有原因的。”



“怎么说?”李狂药洗干净身子后,就跟丁细细一起上岸,而刘付狼还在海水里洗着。



丁细细上来就小声说:“岛上肯定还有其他人,或者什么东西,这点你也知道。那几坛酒莫名其妙地摆出来,就是想让我们喝得不省人事。你想想看,那群英军战俘为什么一起死在这里?会不会和那些有杂醇油的酒有关?反正那些酒喝了死不了,不如让船老大他们先喝,我们暗中观察。如果我没猜错,再过一会儿,岛上的人一定会悄悄摸到船老大他们身边,我们到时候再……”



李狂药不等丁细细说完,马上佩服道:“你真是太聪明了!不过下次还是选别的办法,万一船老大他们喝死了就不好了。”



“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丁细细宛然一笑,然后朝刘付狼轻喊一声,“野狼,快上岸,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风雨停下后,大海石上只有海浪声,大家无须踮脚走路,不怕被人听见脚步声。等李狂药他们走到木棚那边时,果真看见船老大一家人呼呼大睡,雷都劈不醒。不久,一个黑影从黑松林里钻出来,接着就飞快地跑向木棚。



乌云散去,月光倾泻,李狂药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心说:“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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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19:25:54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13.兽皮




一只猿猴四肢并用,飞踏着湿滑的岛泥,在夜里奔驰而来。李狂药眉头紧皱,本以为会是个人,却不料是一只猿猴。听人说,猿猴数量锐减,它们普遍生活于海南及西南一带,没听说东海孤岛上也有。



眨眼间,那只猿猴由远及近,扑到船老大一家人身边。丁细细目不转睛,当看见猿猴舞着尖爪要挥向洪喜鹊的脖子上,她就立刻从礁石后翻身出去。猿猴受到惊吓,本能地收回爪子,转身就跑。刘付狼见状,狠狠地飞出一把匕首,一道血液就飞溅在岛上。猿猴被匕首刺入后背,还有力气逃开,刘付狼想乘胜追击,李狂药却把他拦住了。



“你干什么?”刘付狼喝了一声。



李狂药于心不忍,答道:“杀了它有什么用?它不是人,想得不多,算了吧。”



丁细细摸了摸船老大一家人脉搏,见他们没事,然后起身说:“听李狂药的没错。猿猴估计是别人带来的,你看它那么瘦了,过得也不好。”说到这里时,丁细细望了李狂药一眼,又说,“野狼,我知道你担心这几天没食物,我们会饿死。可那只猿猴跑了,我们才可以顺着血迹去找岛上的神秘人。现在雨停下了,血迹冲不掉的。”



“还是细细比较聪明。”刘付狼按捺下来,不再争执。



李狂药也很叹服,丁细细的头脑太好使了,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不过,现在天还没亮,再乱走的话,很容易中埋伏。经过这一次反击,躲在暗处的人肯定不敢轻易下套了,多多少少为他们争取到一点喘息的时间。丁细细有些累了,看见李狂药站着沉思,于是叫他和刘付狼坐下来休息。可李狂药担心还有人会来偷袭,他不想落得和英军战俘一样的下场,所以就叫丁细细和刘付狼睡一觉,他会给他们站岗的。



“算了吧,地上湿湿的,我睡不着。”刘付狼不领情。



“我也不想睡。”丁细细讲道,“要不,我们去海边捡一些贝壳,可以当做食物。等天亮了,岛上干爽了,我们再想办法生火。”



“你吃得惯吗?”李狂药怀疑地问,他觉得丁细细娇生惯养,好奇心一过就不适应了,可现在看来却不会这样。



丁细细站起来就和李狂药离开,留下刘付狼看着船老大一家人,然后就蹦蹦跳跳跑去海边了。李狂药亲眼见过海底的龙影,大家也看到李娘被龙影拖下海,他对海边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感。丁细细在海边拾贝时,李狂药总是小心地望着附近,就怕龙影会跑上岸来吃人。天蒙蒙亮时,丁细细捡了几十个扇贝,海边仍无太大的动静。正当李狂药以为自己杞人忧天了,海上却突现异状。



起初,李狂药以为龙影不甘寂寞,又跑出来吓人,可看清楚以后才发现那是一个橡木桶。渔船沉没以后,所有的东西都落入海底古城了,但橡木桶是密封的,且内部是空的,所以能够浮到海面上。李狂药大为感叹,谁能想到橡木桶被人丢出大海石,一段时间后又漂了回来。



“来得正好,把它拆了,当柴烧!”丁细细发现后就说。



“烧什么呀?我们多刻几个字再抛出去,也许有路过的船只,可以跟他们求救。”李狂药不同意。



丁细细叹道:“岛上的人也许待了很多年了,他抛的东西还少吗?我看没人会来救我们。你看看,雨一停,天虽然亮了,但雾又拢过来了。”



李狂药这才注意到,天蒙蒙亮时,雾越来越多,他原以为那是受到阳光照射而升腾的水气,现在却浓得太夸张了。等那个橡木桶一起一伏地漂回岸边,雾气已将大海石围了起来,岛上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岛上。李狂药不由得心烦意乱,如果逃不出去,那父母怎么办?短时间内,李狂药想不到办法,再烦恼也没用,所以只能先不去想。



橡木桶靠岸后,丁细细就抱起来,仔细检查是不是同一个。那上面的刻字的确一样,并不是第二个橡木桶。天快亮了,丁细细决定抱着橡木桶回去。接着,李狂药就脱下衣服,把岸上堆着的扇贝包回去。刘付狼还醒着,双眼仍炯炯有神,一步不离地守着船老大一家人。当看到橡木桶被丁细细抱回来了,刘付狼就叫她把橡木桶放到地上,接着不费力气地将橡木桶拆得四分五裂。



他们本想等阳光晒干木料,再找个法子生火,可橡木桶被拆散后,除了里面散出葡萄酒味,竟还有一张兽皮。兽皮黄得发黑,毛发脱光了,看不出是什么野兽皮。李狂药没想过橡木桶表面有刻字求救,里面也有,一见这情况就很诧异。如果他们不想生火,也没有翻船,恐怕没人想过要把空的橡木桶打开。



丁细细将写有文字的兽皮拾起,展开浏览,并念道:“我是李狐,被奸人困于东海的大海石数十年,如有路过船只愿意搭救,必将重谢恩人。”



被困数十年?李狂药听到这句话,更加迷惑,甚至怀疑家里的太爷爷是个鬼。可转念一想,数十年的光景太长了,太爷爷没有失踪过这么久,应该只是同名同姓。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其他答案能讲明白。丁细细认真看了很久,发现那些字是用鱼刺之类的东西雕上去的,字迹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有色茎液,而非墨水。可见,岛上的那位“李狐”被困的日子太长了,因为兽皮上的字体非简体,而是繁体字。繁体字也叫正体字,中国一直使用这字体,直到1954年后才正式推行简体字。当然,很多老人还在用繁体字,岛上的“李狐”不一定在1954年以前就被困于此了。



丁细细把兽皮递给李狂药后就说,“这人不会疯了吧?既然求救,为什么等我们来了,又不肯见人,还搞出这么多名堂来。”



“也许求救的人逃出去了。”李狂药猜不准。



“别琢磨了,我们先想办法生火吧。”刘付狼对兽皮不感兴趣,说完后把拿起一块石头,用匕首迅速地划了划。原来,李狂药他们走后,刘付狼就选了几块石头,在夜里慢慢风干,再由太阳将它们晒暖。匕首飞速刮过石面,火星就冒了出来。李狂药新鲜地看着,当想起刘付狼当过几年野人,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了。



“细细,不如你先和李狂药在这里等着,我去捡一些鲸鱼的脂块当燃料,这样比较容易起火。”刘付狼说完就想走开。



丁细细却道:“你留在这里,我和李狂药去。昨晚光线太暗了,我们看不清楚,我正想再去看看。你不用担心,天亮了,躲在暗处的人不敢明着耍花样,而且我也不笨。”



“那你快去快回。”刘付狼对丁细细有点信心,而且李狂药身手也不赖,绝不会发生一去不回的事。再说了,这里面积不大,要冲过去救人的话,距离不会太远。



李狂药有点累了,可看到丁细细乐此不疲,便没有怨言地跟着去。天光大亮,被雾气龙罩的大海石犹如仙山,看似真切,又有点虚幻。不过,雾气只在大海石周围环绕,内部却是比较明朗的。李狂药一路欣赏奇景,一路谨慎观察,还发现了猿猴的血迹。想了想,李狂药又觉得可能是鲸鱼爆炸时飞溅的血液,所以见到后也没声张。走了几分钟,他们就闻到愈来愈浓的臭味,李狂药和丁细细都必须捂住鼻子才能走近。试想,成吨的鱼肉腐烂,再日光和温热的作用下,那味道有多恶心。



丁细细实在受不了那臭味,等李狂药捏着鼻子拎起一块鲸鱼脂块,她便没有心情再看了,忙叫快回木棚那边去。臭味超过了丁细细的预想,这是她头一回见到腐烂的鲸鱼,岛上每一处几乎都郁积了那股臭味。跑回去以后,丁细细就叫刘付狼赶紧生火,把臭味都烧尽,不然她游都要游离小岛。



“你还怕臭啊?我以为你不怕呢!”李狂药笑起来。



丁细细捏着鼻子,脸红道:“我是怕臭味闻多了,弄坏了我的鼻子。”



这时,刘付狼一个人在生火,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李狂药就和丁细细在旁边说话。李狂药见大家都熟悉了,便问:“你最多20几岁,却对酒这么了解,难道你老爹从小就让你喝了?小孩子喝酒在国外好像是犯法的吧。”



丁细细收敛笑容,沉静下来,然后说自己并不是从小酒喝酒。丁细细的母亲是绍兴人,可惜死得早。丁母还在世时,虽远居甘肃,但仍坚持绍兴旧时的酒俗,是一个很守旧的人。绍兴有很多岁时酒俗,从农历腊月的“请菩萨”、“散福”开始到正月十九“落像”为止,因为都是在春节前后,所以叫“岁时酒”。腊月二十前要把祖宗神像从柜内“请”出来祭祀一番,这叫“挂像酒”;到正月十八,年事完毕,再把神像请下来,这叫“落像酒”;除夕之夜的“分岁酒”要一直喝到新年来临,正月十五还要喝“元宵酒”等等。小孩虽不能喝酒,但她长年闻香,普通小孩自然不能和丁细细比较。



李狂药听得有些心酸,却找不到话来安慰,很后悔挑起这个话题。幸得刘付狼把火烧起来了,大家才蹲下来要把扇贝烤熟了果腹,不再闲扯。可是,岛上忽然又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子声,融合着海浪声,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李狂药猛地站起来,朝岛内望去,朦胧中好像看见一个人站在最高处的山石上。



丁细细没有看向岛内,而是望向岛外,只见浓浓的白雾里缓缓地竟驶进来一艘船,船帆上印着一条褪色的巨大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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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6 22: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14.鲁滨逊漂流记
叠积的雾气流动得很慢,船忽然破雾而来,打乱了雾气的宁静。丁细细瞧见动静,心说好奇怪,那艘船不像现代渔船,比起黑渔船还要落后,起码是解放前的那种大对船了。那艘船没有轰隆的马达声,船身有木浆,可又看不木浆在动。下了一夜的雨,岛上风平浪静,雾都吹不动,渔船不可能是靠风力闯入雾海。



“李狂药,那里有艘船!”丁细细尽管觉得船有问题,但还是有点高兴。



“哪里?”李狂药回过头来,当真看见一艘船正慢慢靠岸。



刘付狼什么也没说,见到船要过来了,眼神就充满杀气,好像船上会跳下来几百个鬼似的。很可惜,渔船未靠岸时,它就侧了侧,接着就转了个方向驶出雾海。李狂药知道在这里遇到渔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马上大喊,希望能得到船员的回应。等李狂药喊出声后,丁细细急忙冲他嘘了一声,不希望让渔船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怎么了?你不希望离开这里吗?”李狂药不明白。



“你没看见船上没有现代发动机,几乎靠木浆行驶?”丁细细严肃道,“我不知道那船有什么名堂,但肯定碰不得,说不定是一艘鬼船。”



“天下间哪有鬼?”李狂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对啊,船上没有人,怎么会动?船帆上的龙也很奇怪,没听说渔民会把龙印在船帆上,他们那么虔诚,肯定认为那会让东海龙王不高兴的,更别想捕到鱼了。



“你别担心,我肯定那艘船还会回来的,等你找到岛上的酒了,我们再想办法上船。”丁细细轻笑道。



眼睁睁望着渔船驶出雾海,李狂药又气又恨,他头一回感觉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很渺小。其实现在追去也来不及了,渔船转了个身子,速度就变得飞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了。李狂药几次受到丁细细安慰,觉得过意不去,在这种环境应该是他照顾女人,怎么反过来让别人替他操心?倒不是害怕出不去,而是李狂药记挂父母,如果不能提早赶回去,天知道放高利贷的黑社会会对他父母做什么事。他叔叔李光辉又不会帮忙,恐怕看见哥哥爬过面前,他都不会低头看一眼。



这时候,太阳渐渐爬到了头顶上,把大海石的雾气晒得五光十色,天空上竟晕出了三个太阳。这是自然现象,可李狂药觉得非常壮观,这种奇景只听人说过,以前从没亲眼见过。李狂药仰头望着天空,赞叹了几声,听到笛子声忽然断了,他立刻又回过头看向岛内。山石上的人影轻身一跃,消失在李狂药的视线里,但丁细细和刘付狼都看见了。



“果然有其他人!神经病啊,被困在岛上还吹什么笛子,他当自己是神仙?”丁细细不以为然。



“今天肯定出不去了,我们先在附近砍些黑松,不能让火灭了,一定要让它持续地燃烧。”李狂药不去管神秘人是谁,只想把木棚前面的火烧旺。



刘付狼听到这话就转身去砍柴,完全没有怨言,还叫李狂药和丁细细先休息。刚才,李狂药说那句话,其实是打算自己去砍柴,没有想让别人代劳。丁细细觉得这事很平常,还拉着李狂药躺在沙滩上,就这么侧卧着闭上了眼睛。李狂药没敢真正地睡着,一闭上眼睛,他又猛地睁开,就怕有突发情况。



刘付狼没有走远,只在附近砍柴,一来可以保护丁细细,二来可以让周围的视野开阔,不再让某些危险的事物隐藏。李狂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看着刘付狼砍柴的身影,不知不觉就失去了警惕,陷入了梦乡。在梦里,李狂药看见自己刘付狼光着上身,目露凶光地追赶他。梦里面的李狂药很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直到刘付狼赶上来,将他扑倒时,梦才完结。



由于一晚没睡,李狂药醒来时头昏沉沉的,睁开眼后他看见刘付狼就坐在旁边,神色冰冷的。李狂药爬起来时,丁细细还在睡,船老大一家人也没醒。天色灰蒙蒙的,太阳已经在天上走了很远,快要落到天边了,雾气也不如早上那般浓了。李狂药后悔醒来得太快,他和刘付狼相对无言,很是尴尬。



幸好,船老大一家人陆续醒来,一个个地喊头疼,把丁细细也吵醒了。李狂药怕船老大一家人还要喝酒,所以早把酒倒掉了,免得他们再喝。可是,船老大清醒后猛喊着要喝水,李狂药听到其他人提起,嘴巴也觉得干燥难受。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刘付狼没有走太远,附近找不到淡水,只烤了一些扇贝肉给大家果腹。



“我要喝水,你去找!”洪连海醒来就对船老大发号施令。



“我马上去。”船老大没有磨蹭半刻。



丁细细看不过去,便说:“一个人别乱跑,你们睡着的时候,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怎么了?”洪喜鹊惊恐地问,全然忘记她男人是不是在岛上。



李狂药简单地把猿猴、鬼船的事讲了一遍,船老大他们听得一惊一乍,以为李狂药在编故事哄他们。直到看见猿猴留下的血迹,他们才渐渐相信。洪连海饿得厉害,扇贝肉根本不足以充饥,他心一横就想去猎杀那只受伤的猿猴。李狂药估摸快到傍晚了,现在天黑得不算快,但谁也不能保证天黑前能返回。



丁细细不主张猎杀猿猴,可她认为应该顺着血迹去找一找,只要别走得太远就行。在白天,他们为了养精蓄锐,睡了一天了。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又下雨,万一血迹被冲刷掉了,那就找不到猿猴逃跑的路线了。至于有没有人清理过血迹,丁细细却很乐观,因为昨晚猿猴被埋伏了一次,神秘人肯定不敢在白天轻易出没了。即使神秘人敢出来清理血迹,他也未必全部清理完了,至少不会走近木棚。



李狂药觉得丁细细分析得有道理,可他不放心让船老大去找淡水,更不同意去猎杀猿猴。思考再三,李狂药就让刘付狼陪着船老大一家人,由他和丁细细去找淡水。洪喜鹊渴得难受,又很消极,总在嘀咕可能岛上没有淡水。但李狂药记得太爷爷救英军战俘时,曾在岛上住过一段时间,没有淡水的话,他们早就渴死了,而隐藏在岛上的神秘人也活不到现在。商量了一会儿,大家就同意让李狂药和丁细细出去找淡水,头部剧痛的船老大一家人则和刘付狼在岛边看风景。



“我们去一会儿就回来,如果有危险,会大喊大叫的,放心吧。”丁细细笑道,并从砍下来的黑松枝干里选了一根比较结实的棍子,用来防身。



李狂药拎起一个空酒坛,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叮嘱:“谁都别乱跑,等我们回来。”



刘付狼烦了,便道:“罗嗦什么,快去!别把细细搞丢了。”



丁细细转身走掉,留下嫣然一笑,李狂药忽然间竟觉得那是除了他老娘以外笑得最美的女人。从木棚往左走,丁细细先是饶着海边,没有直接走到里面,猿猴的血迹也是同样的路线。李狂药以为会看见猿猴倒地而亡,可一路走去,没有觉得它的尸体,反而走出百来米后,血迹就不见了。



“果真有人抹去了血迹吗?”李狂药灰心地问。



“不对……血迹抹掉了也会留下痕迹,所以昨晚我不担心这事。可没想到,有人就在附近等着猿猴,它受伤跑往这边,就是让人把它抱着逃掉。”丁细细叹道。



“这个脚印……跟猿猴的不一样?”李狂药半蹲下来,在一处软软的黄沙地上看见一个很明显的人类脚印,与猿猴一路跑来的脚印全然不同。不过,沙地上只有一个脚印,其他就看不到了。李狂药琢磨,这附近还有草地、树林和岩石,救走猿猴的人可能从别处逃了,所以只留下一个脚印。



丁细细拿着棍子,侧耳倾听,回头四顾。她谨慎观察了四周的树林,还有岩石小山,不见异常才停下来看了那个脚印。接着,丁细细就笑说这真和英国小说《鲁滨逊漂流记》一样,小说里的鲁滨逊也是流落到荒岛上,在孤独地生活了许多年后,他竟发现岛上有一个人类的脚印。后来,鲁滨逊才发现那是外岛的一群食人族上岸了,抓了一群俘虏要吃掉。



“现在别说这些故事吓人,好不好?”李狂药联想到大海石上发生的种种怪事,竟觉得这和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搞不好那群英军战俘死后,他们的肉被剐下来吃了。



“你没看过那部小说吗?如果你真的像鲁滨逊一样被困在岛上几十年,你怕不怕?”丁细细侧着脑袋问。



“不行,我得快点回去,要不然我家……”



李狂药激动起来,丁细细马上打断道:“我随便说说,你放心吧,我都算好了。 待会儿去找淡水,我们顺便找酒。现在船老大他们头疼得厉害,暂时不会跟来,我们只有今晚这次机会,要不过了今天,他们肯定要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只要找到了岛上的藏酒,我们就到岸边守着,船一出现就游过去。”



李狂药点头道:“嗯,就这么办……谢谢你。”



丁细细报以浅浅的微笑,然后就不再往靠近岸边的地方走,翻到几层岩山就朝岛内走去。李狂药时刻提防着,刘付狼给的匕首握得紧紧的,和体温的温度都一样了。当走得离岸边比较远了,李狂药就听到潺潺的水声,声音十分的清晰。当即,李狂药一手握刀,一手提着酒坛,急奔了几步就看见一条清澈的水沟。



丁细细喜悦地伏下来,想要痛饮几口,还说:“有水!太好了!我其实也挺渴的!”



李狂药打起精神,正想等丁细细喝够了,再将酒坛装满水,可却发现水沟上游袭来一阵红色怪流。丁细细嘴巴还没碰到清水,那阵红流就冲到她面前,她只好又站起来。李狂药想要看清楚水沟的源头,半转了一个身子,这才发现水沟十多丈外的一棵黑松上就挂了一具高度腐烂的人类尸体,而他的头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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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7 07:36: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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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9 00: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15.尸手握乾坤
岛上云雾渐散,红日半露天边,海风吹得起劲,水浪也逐步升高,将岸边的礁石打得啪啪地大响。



李狂药抬头望着无头尸,心说乖乖,我说怎么这么臭,还以为那是鲸鱼死尸的味道,敢情冤枉鲸鱼老弟了。无头死尸的衣服黑黑的,身上裹满了污血,血液现在几乎都变成了猪肝色。更甚,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虫子趴在死尸身上,断头截面挤满了昆虫,不时地还有掉几只虫子到树下。



丁细细恶心地捏着鼻子,怪腔怪调地说:“这人是谁?该不会是洪喜鹊她男人吧?”



“你不是说……他们不是船家,都是假扮的,真的船家被他们害死了吗?”李狂药迷糊地问。



“谁都有错的时候嘛!”丁细细没有辩解,大方地承认。



不过,李狂药觉得丁细细没说错,挂在树上的死尸不见得就是洪喜鹊的男人。如果船老大说的是实话,那他们不论头多么痛,都会毅然出来寻人。洪连海那副德性就像富家公子哥一样,哪里还记得找他妹夫的事,八成就没有他妹夫这个人。之前找不到人,没法核实,现在人找到了,却已经死了好多天。李狂药有点郁闷,可转念一想,人死了总要留下东西在身上,说不定能确定死尸的身份。



那棵黑松有五、六米高,死尸挂在半腰,压了很久也没把树枝压断。黑松因臭味的关系,吸引了一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虫子,人一接近就疯狂乱舞。丁细细打心底不想靠近,可不把死尸弄下来又不行,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在甘肃时,丁细细从小就被丁父赶去学酿酒的工序,而有一道就是用木棍搅拌蒸熟的糯米,搅拌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而且不能中断。装糯米的木桶有小有大,最大的一个木桶足足有一间卧室那么大,人要爬着梯子走上去,并握着粗粗的木棍来回转圈地搅拌,糯米被蒸熟以后,黏性大,搅拌起来很吃力,无形中让丁细细从小就锻炼出惊人的臂力。



只见,丁细细用棍子撩起水沟边上的一块小石头,再急速地轮起木棍,呼地一声,生风的石头就击向挂着死尸的黑松。黑松受到撞击,竟剧烈地摇晃起来,死尸被摇得很厉害,没过一秒就掉到地上了。虫子们惊恐地飞散,一时间水沟边全是密密的虫子,大有遮住天空的趋势。



李狂药惊叹道:“你力气挺大嘛!我看,刘付狼这趟白来了。”



“先去看看那个人是谁吧,你去,我在这里等你。”丁细细把死尸弄下来了,自己却不愿意接近。



李狂药没有多说什么,立刻走过去,总不能事事让他人操劳。纵是如此,李狂药还是吃了一惊,那具死尸摔下来后,竟四分五裂,散成了尸块。那些肉块都变成了各种奇怪的颜色,肉里蠕动着许多白色的蛆虫,叫人见了就作呕,李狂药忍住恶心感,慢慢走近,心说这人恐怕死了有几个月了,否则尸体不能那么容易散开。



接着,李狂药从附近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翻了翻死尸身上的衣服。刚才死尸裹满了污血和虫子,站在地上看得不仔细,现在走近了才发现死尸穿的是黑色西装。来到荒岛上的人,哪个会穿西装,渔民出海谁都不会那么穿,哪怕是船老大本人。李狂药首先认为是哪艘豪华游轮不幸沉没,有人游到岛上了,可近几年没听说东海上有游轮遇难。



“怎么了?那个人是不是洪喜鹊的男人?”丁细细没听到动静,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觉得不是,应该是其他人。”李狂药大声回答,随即蹲下来,慢慢地扒出死尸身上的东西。死尸身上的西装口袋几乎都是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李狂药想要翻西装内袋,可不解开人家的扣子又翻不到。折腾了好几分钟,李狂药才把死尸的西装外套解开,里面的白衬衫都块变黑衬衫了。他忍住翻江倒海的感觉,小心翼翼地翻了翻,发现内袋里有一张东西。



“是钱还是文件什么的?”李狂药小声嘀咕,好奇地用棍子划出内袋里的东西,那东西掉到地上时,还有几纸虫子趴在上面。他将那些虫子扫开,发现那是一张照片,但当他认出照片上的人时,立刻惊愕地“啊”了一声。



丁细细焦急地等着,半天不见李狂药走回来,又听到他喊了一声,于是顾不得恶心的臭味,大步地跨到死尸边上。丁细细想问怎么还待着不动,难不成死尸上有百万英镑,可她走近后看见了那张照片,也吃疑地僵住了。



丁细细回过神后,问道:“这个死人认识你吗?或者你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就算到我们家酒馆喝酒的人,也穿得没那么高级。”李狂药自嘲道,可他还是满头雾水,为什么死尸身上会有一张他的照片。



“这张照片好像是偷拍的,看背景应该是在长洲的那座侯王庙附近。”丁细细仔细道。



“拍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女人,这死人应该也是个男的,他总不会有拍男人的喜好吧。”李狂药不解地问,“而且这也太巧了,天下那么多地方,为什么他会死在这里,还有我的一张照片?”



“天下间的巧合,其实都是必然,越巧合越有问题。”丁细细意味深长地说,“尸体虽然没有头了,尸身也腐烂得不成样子了,但这体型看起来好像是白种人。”



李狂药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任他再聪明,也没想过莫名其妙遇到一具死尸,尸体上会有他的一张照片。总之,这人不可能是他家亲戚,他又不是欧美人,至于会不会和李狐有关系,那他就不清楚了。既然不是洪喜鹊的男人,而时间也很紧,他们就不可能再发善心地挖个坑把人埋了。他们只带走了那张相片,转身就离开了。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死尸的右拳紧握,一张薄如蝉翼的金片从拳缝里露出了一角。



天色越来越暗,李狂药有些心急,不知古酒藏在什么地方。考古发现说,辽宁锦州老酒厂地下埋了十个酒海,都是清朝贡酒,可只发现四个,还有六个不知所踪。当年把酒海埋入地下,是因为同盛金酒坊遇到战乱,不得已而为之。那时是道光帝年间,不仅国家混乱,还发生了鸦片战争,酒坊的人都死绝了。可酒海是一种很大的容器,要从地下偷出来再运走,应该很难掩人耳目,除非被拆掉了,重新灌入较小的酒坛里。丁细细的老爹既然有同盛金酒坊的酒坛,那应该证明这点是没错的。



丁细细倒不担心这事,反而说:“快把照片洗一洗,不然我们身上都要臭了。照片被裹了这么久,洗一下吧。而且,我们都看过照片上的内容了,洗坏了也没事。”



李狂药点着头走到水沟边,看见红色怪流还在持续着,便问:“这水是不是有酒味?怪怪的?”



“你快把照片洗一洗。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批同盛金了。”丁细细欣喜道。



李狂药惊奇地半蹲下来,把照片冲了两三遍,然后趴在水沟边闻了闻,果真有一股酱香味。在中国,白酒有五种香型,分为酱香、泸香、汾香、米香、复香。同盛金酒坊要送入清宫的贡酒属于酱香型,那种酒香而不艳、低而不淡、醇香幽雅、不浓不猛、回味悠长,倒入杯中比过夜香气久留不散,且空杯比实杯还香,令人回味无穷。



李狂药贪婪地闻了很久,接着惊道:“那些酒怎么是红色的?这么久了,不是白色也应该是黄色吧?”



“你忘记了吗?那批酒封了1500多层鹿血宣纸,鹿血渗入酒液,酒就呈红色了。”丁细细解释道,“这就是这批酒最独特的地方。”



“那我们快点顺着水沟往里走,不能磨蹭了。否则再这么流下去,酒都流光了,那就真的白来了。”李狂药擦干照片,收好后就往岛心望去。



可是,丁细细有些犹豫,先不说鲸鱼怎么上岸的,单说死尸的头去哪了,这就让她心里发毛。死尸高度腐烂,看不出死因,可要弄断人的脖子,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小小一个荒岛,不应该有猛兽,即便有猛兽也不能把死尸挂到树上去。丁细细头一次有点退缩,但如果现在退缩了,李狂药就白来了。思索片刻,丁细细就同李狂药顺着水沟的方向,蜿蜒地走入岛内起伏的地形里,把酒坛暂时留在沟边。



而这时候,洪连海坐不住了,尽管很头疼,他还是站起来说要去找水喝。喝过杂醇油的人,第二天都会口渴得难受。刘付狼知道这事,可丁细细才走了半小时,这点时间在岛上来回都不够用呢。因此,刘付狼就继续让洪连海在木棚等着,要么就让他自己去海边喝海水。



“我渴死了,你们爱等就等吧。”洪连海忍住头疼,也提了一根棍子就朝李狂药离去的方向走。



刘付狼没有阻止,该说的都说了,有人不听就是活该找死。洪喜鹊意识到岛上不太平,所以就请船老大跟去,船老大没有怨言,当即揉着太阳穴追去。剩下了洪喜鹊和刘付狼在火边,刘付狼才觉得刚才真该阻止他们离开,现在的气氛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现在,丁细细还没回来,天又快黑了,刘付狼不能也跟着去找人,必须守住这堆火。要再烧起一堆火,对于刘付狼不算难事,可他更不喜欢带着洪喜鹊乱跑,还要像照顾小孩似的时刻看着。



洪喜鹊见四下无人,便挪了挪位置,向刘付狼靠近一点,说道:“刘大哥,你冷吗?”



刘付狼不舒服地吐了口气,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心想该怎么脱身才好。此时,他们却看见昏暗的海上就飞起一只大若木舟的东西,朝着木棚的方向狠狠地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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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9 07:42: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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