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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醉龙池》--奇诡长卷:一个古老酒坛的惊世之秘(悬疑冒险民俗)--金万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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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6 21:13:53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27.苍之神血
昏暗中,丁细细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就出现一个朦胧的轮廓,让她觉得很眼熟。片刻之后,丁细细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好奇大海石的遗迹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九虺。直到现在,丁细细心里的谜团才解开,同时身上也寒颤了一下子。



这时候,李狂药还在研究尸骸,可又没办法确认他是不是黑老三,毕竟衣服里没有身份证,有也不一定就是本人。不过,李狂药可以肯定黑老三和西装死尸不是同时上岛的,因为黑老三在80年代就来过了,西装死尸明显是这几个月才来的,而且它身上还有一张李狂药的近照。听到丁细细喊了一句,李狂药才撇下那副枯骨,转而跟着刘付狼去找丁细细。



“那是……”刚走到丁细细身后,李狂药就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刘付狼的语气也很惊讶。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像个巨型酒杯?”李狂药迟疑地问。



“渎山大玉海。”丁细细慢慢地说。



“你认识的东西真多。”李狂药佩服道,可随即又想,不对呀,丁细细不是说渎山大玉海在北京的北海公园里摆着吗,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莫不是北海公园拿了个赝品去骗游客的参观费,可人家不缺那点钱吧?李狂药疑惑不已,双脚不自觉地迈了两步,金光铺洒过去后,他才注意到渎山大玉海身上的确绘了奇怪的海龙,和他所见过的九虺几乎一样。



丁细细也琢磨不透,总不会他们穿梭时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可眼前的东西明明就是渎山大玉海,丁细细亲眼在北京见过,绝不可能将它认错。不过话说回来,渎山大玉海本身就是一个谜,它的来历充满传奇色彩,没准它真有两个。



据民间流传,渎山大玉海由元世祖忽必烈所造,传至明朝时,因宫殿内起火而被运走。渎山大玉海实际上有两部分,上部分是盛酒之器,下部分是底座。渎山大玉海被运走时,上下分离了,也从此失踪。过了数百年,清帝乾隆在京城的一间庙宇内认出渎山大玉海的上半部分,于是将它收回,但那玩意长久以来却是道士们的腌菜缸。



乾隆因寻不到渎山大玉海的底座,只好命人重造了一个,将二者合一。多年来,人们一直在寻找渎山大玉海的原配底座,直到1988年,人们才在北京法源寺内发现了它。该底座有八面八足,其上雕刻有龙兽、浪花等图案,与渎山大玉海的纹饰风格都高度一致,两者配放得浑然天成。



丁细细怕李狂药不明白,便将心中所想告之,末了还说:“大家都以为渎山大玉海只有一个,可没人想过它有两个,我也没那么想过。既然乾隆造了第二个底座,说不定元朝时有人也造了另一个。不过那时路途遥远,很难运到海岛,他们也不善海行,肯定是后来才有人把第二个渎山大玉海放到这里。可惜,没有史书记载忽必烈为什么突然间要造渎山大玉海,他想显摆财权,可以有很多方式。”



李狂药领悟道:“你说得没错!虽然我以前没见过渎山大玉海,但难道没人觉得奇怪吗?元兵来自草原,不善海行,按理说渎山大玉海身上刻的是草原猛兽才对。当然,雕琢渎山大玉海的工匠可能是汉人,但纹刻不是由忽必烈这些蒙古人来决定的吗?难道是因为名字里有个海字,所以刻了海兽?”



“人家是皇帝,又不是文盲,大玉海不是海洋的意思,它的‘海’跟酒海的‘海’一样,都是指容量大。”刘付狼哼了一句。



“你的怀疑挺有道理!”丁细细对李狂药说,“忽必烈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经历,天知道他干过什么事,但他见过九虺是肯定的了。”



李狂药听了一番解说,想再走近一点儿,端详海蚀洞里的渎山大玉海,但脚底竟然踩空了。猛然间,地上闪过几片金色光波,原来他们跟前是一片水潭,渎山大玉海被置在水潭中的一块突岩上。这个水潭比窟窿眼下的要大许多,起码是三、四倍,要淌水走过去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水下有什么东西。



刘付狼扫视附近,发觉前面竟都是水域,没有一寸旱道,这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还以为这边没有水,哪想到又会遇到水潭。丁细细看到刘付狼搓了搓手,想要游过去,她就急忙阻止。刘付狼皱着眉头,心说水潭又不大,让他背着李狂药游过去都不是问题,没必要这么小心。



这时,丁细细才说:“你也是老手了,怎么不多想想,渎山大玉海是用来干什么的!”



“装酒的呗!”刘付狼想也不想地答,但立刻醒悟道,“你是说……我的天……”



李狂药如听天书,不知丁细细想说什么,但他猜道:“我记得,你说九虺是凝聚酒气而成的,它的血如同酒一样,是难得一见的佳酿。该不会有人在这里养九虺,然后放它们的血,再去陆地上当酒卖吧?”



丁细细正是那么想的,倘若没见到渎山大玉海,她还没有朝这方面怀疑。可是,九虺是稀罕之物,只见于古迹的纹刻,大海石周围却有这么多。丁细细原以为九虺是受大海石上的酒气吸引而来,但想不到九虺的血就是最难得的酒气。在柱子洞里,有一条被青铜粗链锁住的九虺,它以前恐怕常被人取血造酒。九虺的皮肤硬如石头,要将它割伤及制服,很难想像怎样才能办到。



同盛金酒坊在晚清时名震一方,所酿的酒还成了清宫贡酒,因其酒海封了一千多层染了鹿血的宣纸,酒液被鹿血渗入而变成红色。这个特点被人称绝,还有人美其名曰:苍之神血。丁细细现在一想,那批清宫贡酒八成就是九虺的血液,鹿血宣纸只不过是个障眼法,用来转移他人的注意力罢了。难怪上面的洞道里有许多空酒海,原来真的不是摆设。肯定有人专门将空的酒海运过来,在这里秘密割取九虺的血液,最后再装好带走。



李狂药明白后,同样心惊肉跳,尽管这种推断很荒谬,但又很在理,凌乱的思维很快就清晰了。李狂药还想问这个水潭莫非也有九虺,这时荡漾的水面上就哗啦一声,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毫无疑问,那是一条九虺,可它的个头比柱子洞里的那条还要大一倍。三人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接近,但九虺没有追上岸,它很快就沉入了激荡的水面下。



“这下可好,我们怎么游过去?”刘付狼叹道。



李狂药镇定后说:“一定有办法!前人能把渎山大玉海放到潭中,他们肯定知道怎么对付九虺!不过这次光对九虺好像没作用,它看见了金蛋还冲上来,是不是光不够亮?”



丁细细刚想说别着急,还有时间,忽然身后就断断续续地传来嘈杂声。他们转身回望,只见黑暗中撞出片片金光,还有黑影在跳动。李狂药屏住呼吸,一会儿就瞧清了,有三个人影正朝这边跑来,而几条不太大的九虺追在他们后头。九虺狂性大发,纷纷跃下窟窿里,还把石壁上的金蛋都撞落,砸烂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没摔死的九虺挣扎着追来,不知那三个人是不是刺激到它们了,竟比先前更凶猛了。



“我操他娘的,一定是洪连海那王八蛋,他还敢追来!”刘付狼骂道,“老子正想找他酸帐,这次非得拧断他的脖子!”



丁细细忙劝:“算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怎么脱身吧!前有狼后有虎,真是头疼!”



李狂药见时间那么紧,急得头脑空白,但看到石壁边的枯骨时就紧锁眉头。先不管死者是不是黑老三,也不管他怎么死的,重要的是他怎么游到水潭的这一边。刚才扑出来的九虺如果有能力的话,肯定爬到岸上来了,毕竟它们水陆两栖,咸淡通吃。可如今九虺只露了一面,也许水下有东西把它困住了,它最多只能扑到水面上而不能彻底离开。尽管是这样,人类游过水潭时,也极易被潭底的九虺一口吞掉。



那么,死者怎么游过水潭,黑老三又怎么将小说遗留在水潭远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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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6 21: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28.人类看不见的凶器
李狂药想破脑袋了,就是想不出那些人怎么往返,难不成那些人都是鸟人,身上有翅膀。当后面追来的九虺越来越近,李狂药就想,要不撞运气游过去,如果真被吞掉就认了。现在连丁细细都不知道办,他们又是凡胎肉体,决计斗不过皮糙肉厚的九虺。



偏偏这时候,怪异的笛声又飘出来,闹得人心神不定,惶惶难安。李狂药一开始听不出笛声从哪里来,过了一会儿,丁细细就提醒后面跑来的三个人停住脚步了,追来的九虺也渐渐抑制了冲动的兽性。原来,吹笛子的人就在那三个人当中,他吹奏出笛曲后,九虺就没再追赶他们,反而朝李狂药这边扑来。



“不会吧?”李狂药呆道,心说九虺这么凶猛,怎么会轻易地被一首曲子驯服?他随即又想,这不是没可能性,很多动物园里的野兽也一样被人类驯服了,每个物种都有其弱点。问题是,李狂药他们手上没有笛子,也不知道怎么吹那首曲子。随后,李狂药想起来,他怀里有份秘密收藏的蓝绸笛谱,莫非那人吹的就是这曲子,可惜他看不懂元朝流传的古老笛谱。



刘付狼看到五条九虺先后奔来,还把海蚀洞撞得天翻地覆,他就想把丁细细背起来游过水潭。可是,水潭里的九虺也冲出水面,不停地探出头,张着大嘴想要嘶咬东西。李狂药不知该选哪一条路,两条都是死,可惜的是没法找洪连海报仇了,都是那混小子害他们。洪连海肯定不是渔民,这点丁细细不再说,李狂药也看明白了,但他想不通洪连海为何要下此毒手,难道他妹妹的死要算在他们三人的头上?



眼看五条九虺步步逼近,李狂药就说:“对不住你们俩了,害你们陪我下黄泉!”



“那我们做鬼了,你要给我揍几拳,不然我不甘心!”刘付狼怒道。



丁细细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听到这段话就答:“如果真要死,有你们陪着,我没什么遗憾了,反正我老爹也不爱我了。”



言毕,五条九虺已至他们跟前,身后的水潭里也水花猛溅,丝毫没有退路。李狂药万念俱灰,不仅愧对家中俩老,还连累了身边的两个新认识的朋友。想到这里,李狂药和丁细细、刘付狼等人就齐排而站,闭眼等待死亡的降临。闭眼之后,李狂药懒得再抱住金蛋,便随手将它丢到一旁,然后牵起丁细细及刘付狼的手,默默地接受下一刻的痛苦嘶咬。



奇怪的是,轰隆声竟嘎然而止,连水花声都停住了。李狂药好奇地睁开眼睛,那五条九虺默默地退回去,接着那三个人中有人打亮了一支手电,朝他们这边照过来。李狂药看到丁细细和刘付狼也睁开眼睛了,刚想问怎么回事,却听到丁细细说身后也有笛声传来。他们紧张地回身一望,水潭对岸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昏暗中隐约看到那人身着蓝纱衣裳,却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不会是那尊蓝纱美女石像活了,跑来救他们吧,世间竟有这般好事?”李狂药狐疑地想。



“是谁啊?”丁细细凝神望去,同样很好奇。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白色手电光束晃了过来,扫过了水潭对岸的那个人。霎时间,李狂药心猛地一沉,对岸的人果真很像那尊石像,如果不是同一个人,起码也是亲戚关系吧?丁细细和刘付狼也见到了,那是一个女人,比石像的容貌还要美上三分,她手握一支金笛,正怡然自得地吹着。



“曲子好像差不多,不过她的更好听一些,也更连贯,这和蓝绸上的笛谱有什么关系吗?”李狂药心中疑惑地想,接着又担心对方是敌是友,能不能助他们脱困。另外三个人见到这情况,急得跳起来,猛地把笛子吹得老大声。远远地,李狂药借着朦胧的光线,也慢慢看清来者正是洪连海,还有两陌生的中年男子。



九虺们被两波不同的笛音闹得很不安宁,但它们没有再扑向李狂药,都在原地喷着粗气。丁细细琢磨,要不要趁机游过水潭,因为蓝纱女子分明是在帮他们,否则他们焉有命在。可刘付狼见到潭里的九虺还探出脑袋,一个劲地望着他们,所以不主张马上过水。



过了一小会儿,蓝纱女子放下手中的金笛,不再吹奏。另一头的中年男子瞧见机会,猛地大吹手中的笛子,但九虺们就是不肯再向前。紧接着,潭中的九虺往对岸靠过去,蓝纱女子就轻轻一跃,潇洒地站到九虺粗大的头部之上。李狂药看得啧啧赞叹,那形象比他舞龙的姿势帅太多了,要是有机会可得好好跟这女子讨教。



潭中九虺一个晃身,头部就移到潭水中央,但身体仍未抬出水面,想必它真的被某种东西锁在潭底。蓝纱女子等九虺稳住身子,目光一转,掠过众人,最后冷冷地望向李狂药。洪连海那三个人见此情况,怒火中烧,一直吹笛子的男人也停了下来。他们三个人自恃无惧,便齐头走过五条九虺,朝水潭这边走来。



那蓝纱女子并不理会,反而缓缓对李狂药说:“赶快下水,我没允许,谁都不准浮上来。”



“为什么?”刘付狼搞不明白,不肯听话地下水,毕竟水里有那么凶悍的猛兽。



蓝纱女子并没有解释,只是镇定自若地望着冲过来的洪连海他们,眼神里还有一丝轻蔑。丁细细默不作声,脑海却灵光一闪,顿悟了一些事。接着,丁细细就忙叫李狂药和刘付狼赶快吸气潜水,越深越好。既然蓝纱女子稳住了九虺,潭底就是安全的,九虺那么凶,水下也不大可能还有其他危险的海兽。



李狂药对丁细细点了点头,随即把地上的金蛋拣起来,抛入水中,然后才跳下去。他们三人跟着金蛋沉入潭底,借着金光,这才发现水潭下的空间很大,水底有条很大的裂口,而九虺的尾部被埋进裂缝里,无法再拔出来。那附近有许多积石、海星、海葵等物,可见九虺被困在下面很久了,它挣扎了多年都没能脱出。九虺身上有许多密集的圆圈,一环接一环,李狂药觉得最少都有两千个。



隐隐地,李狂药还发现裂缝口有点红红的水流,而那阵红流都被吸进裂缝里,流向别处了。直到现在,李狂药才想起来,地面上的酒味红沟会不会就是九虺挣扎时受伤了,血液展转地涌喷到上层的水沟里?难怪红色怪流会时有时无,经历这么多年也未流尽,原来尽头不是酒,而是一条活蹦乱跳的九虺。



沉入水下后,大家为了不散开,纷纷攀在九虺粗壮的身体上,尽力不做太大的动作,免得一下子就要换气。九虺不能完全出水,它的身体上粘着许多牡蛎、海星和小虾,三个人伏上去就搓掉了很多覆盖物,把水里搞得浑浊不清。尽管他们不知道蓝纱女子为什么叫他们下水,但依旧不敢随便浮上去,就怕会遇到杀身之险。



大约过了半分钟,在水下听不到上面的动静,李狂药已经有点难受了,可还是强忍着不上游。又等了几秒钟,安静的水下竟震了起来,一声鹤鸣般的声音传了下来。跟着,水面上砸下来一个人,吓了李狂药一跳。那个人不是洪连海,而是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他浑身裹着层层血水,面目狰狞,在水下金光中恐怖至极。那一刻,李狂药觉得这情景很眼熟,再细想下去就忆起太爷爷李狐讲过这段事,在当时有个英军坠入黑池,情况和这个中年男人一样。



那中年男人已经死亡,落入水中后,整个人就僵直地沉到水底。九虺动了动身体,扬起潭底的泥水,那具尸体就看不见了。同时,金蛋也滚进了裂缝里,光芒就彻底消失了。李狂药憋气憋到极限,实在忍不住了,他就本能地冲向水面。黑暗中,丁细细感觉到有人向上游去,她便跟了上去,刘付狼也尾随其后。



李狂药一出水,马上在水中转了一圈,蓝纱女子还好好地站在九虺头上,而洪连海和另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双耳流血,正狼狈地往回路逃去,掉了一支手电都没有拾走。看到他们逃走了,蓝纱女子没有追去,刘付狼就喊:“快去收拾他们呀!”



蓝纱女子不理不睬,转而对李狂药说:“捡起他们的手电,跟我出去吧!”



丁细细看到李狂药愣在水面上,便说:“快去把手电捡来,听她的!”



“哦。”李狂药头脑空白,什么也没想,立刻爬出水面,把手电拿在手上。



此时,蓝纱女子默然转身,待九虺她送回对岸后,便将金笛架在淡淡的朱唇边,旁若无人地吹了一小段曲子。九虺听到曲子,竟生出一股怪力,不但从裂缝里把尾巴抽出,还将潭中的渎山大玉海打倒,让其落入水里。丁细细心说真是可惜,那么好的宝贝,竟然跌进潭底,恐怕日后要捞起来就难如登天了。可蓝纱女子不以为意,待九虺脱困后,她就叫李狂药他们自行游过来,还说潭底的九虺重获自由,现下畅游东海深处去了,水潭是安全的。



“真是个怪人!”李狂药呢喃了一句,便和丁细细、刘付狼靠着石壁边上游过去,免得打湿手电。



丁细细见那女人要走了,她就急说:“快游,她那么厉害,肯定知道怎么出岛!”



“别急,她走不了多远。”刘付狼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很着急,不自觉地游得飞快。



李狂药第一个游到对岸,等同伴跟来了,他就想蓝纱女子刚才是不是杀人了?为什么李狐见过的情景,会在今天重现,蓝纱女子是用什么东西杀人的,还把洪连海等人吓走了?想着想着,李狂药就握紧手电,加快脚步去追那位蓝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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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6 23:04:11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一《祭海玄音》29.仙舟(本卷完)
他们没追多远,一阵冷风就灌进来,出口就在不远处了。李狂药很想知道,出口究竟在岛上的哪个位置,所以脚步又快了一些。当他们都赶至出口,脚下就出现了一堆堆的乱石,往上延伸的道路就露出了一个洞口。



天还没亮,恐怕刚到凌晨不久,李狂药打着手电,瑟瑟地朝双手哈了口气。白天时,海岛上还很热,到了晚上温度就大降。蓝纱女子的衣服那么薄,可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走在前头的她就跟飘在空中一样。李狂药满肚子疑问,正愁没人解释,他追上后想要刨根究底,但发现洞口的位置后就怔住了。



“这里是……”丁细细走向前,说道,“是不是我们来过?”



“你们来过吗?”刘付狼问。



李狂药迟疑片刻,醒悟道:“这里是灰色石山下面的地洞!我太……太奶奶被埋在下面,还有那只黑猿!”



直到这时候,李狂药才明白,地洞里与深层的海蚀洞是相连的。他太奶奶还没认出他时,将他引入洞中,根本就没想过同归于尽,而是为了迷惑敌人。太奶奶死前把金片托付给他,他那时就觉得奇怪了,既然被堵死在地洞里,他太奶奶把东西给他有什么用。虽然黑猿帮助挖开了一个洞眼,但黑猿肯定也知道秘密,它后来选择与主人同葬,实在是令人惋惜。



地洞那时被堵死了,他们徒手挖不开,只得另做打算。可现在塞满地洞的石头已经泄进深层的海蚀洞里,打开了一条道,能融大家穿梭而过。李狂药想趁机埋葬太奶奶,可蓝纱女子走得很快,他一下子不能搬动那么多的石块,所以就先跟了出去。重回地面、重获新生,这让李狂药浑身舒畅,虽然没拿到珍贵的古酒,但性命还在,希望就无限大。



蓝纱女子走出来后,又要往海边走,李狂药深呼吸了一口,便叫道:“等等!你是谁?我们还没谢过你呢!”



蓝纱女子闻言停下,转身答:“不必谢我,我是应了你太爷爷的央求才来的,而且你和我一位故人的关系不浅,我也不愿意见你落魄。”说到这里,蓝纱女子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棕色瓶子,递给李狂药,并说:“这是同盛金酒坊当年要进贡清宫的烧酒,你可以拿去换钱还债。这个地方不必待了,我送你出去。”



李狂药战战兢兢地接过精巧的酒瓶,顿时闻到一股酒香,然后又问:“谢谢……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太爷爷不是躺在医院里吗?难道他病好了?”李狂药这么问,是觉得蓝纱女子在骗他,因为太爷爷不喜欢李海洋一家人,怎么可能去求别人来帮他们。



夜幕下,蓝纱女子宛然一笑:“你们的家事,我本不该多嘴,不过你说的太爷爷根本不是水狐狸。我只能说到这里,其余的等以后让水狐狸跟你解释吧。”



蓝纱女子说完就想走掉,丁细细见李狂药问不出什么来,便帮腔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纱女子没有回答,径直朝外离去,李狂药见状就与丁细细、刘付狼追去。那女子既然有办法来到此地,肯定就有办法出去,她刚才也说要送他们离开。蓝纱女子脚步轻盈,几乎踏风而飞,让李狂药一阵好追,连话都问不出来,似是那女子有意为之。准备要到海边时,李狂药看见一艘船已经停在岸边,船帆上有条龙,正是他们在天亮时见过的那艘。



李狂药追到海边,上气不接下气,还叫道:“你到底是谁?大海石上的石像是你什么人?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我太爷爷不在医院,那在哪里?你倒是说呀!”



蓝纱女子来到海边,方才停住脚步,并柔声道:“我住在深山里,很少和外人往来,名字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倒是你,别再纠缠这些问题,快回去给家里救急吧。”



李狂药见问不出对方的身份,便说:“那我太爷爷在哪里?在医院里的那个人不是他吗?”



“当然不是了。以后水狐狸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但他现在还不方便现身,这趟我就替他代劳了。”蓝纱女子见丁细细和刘付狼追来了,她就接着说,“我知道你心里很多疑问,不过这地方以后别再来了,我会驱散九虺,让它们永远离开此地。江连海这个人阴险歹毒,你以后要是遇到他,最好小心点。快上船吧。”



丁细细听到那段对话,料想对方不肯多言,便劝李狂药:“上船啦,再不走,你不怕你家有麻烦?”



刘付狼这时已经爬上船了,渔船上面没有发动机,都是靠木浆划动,他早想要弄清木制渔船能够无人自行的秘密。一上去,刘付狼才看见船头有根锁链,很像船锚,但链子那一头竟然套在一条九虺的脖子上。原来,这艘神秘的渔船能够跑动,都是靠九虺在帮忙。刘付狼肯定蓝纱女子会帮他们,便马上朝丁细细喊了一声,催她快点和李狂药上船。



夜里,李狂药焦心难熬,很想问个明白,但刘付狼催得很急,他只好先和丁细细往渔船上爬。李狂药上船后,以为蓝纱女子也会跟来,因为岸边没有第二艘船了。可是,那女子竟留在海边,并吹起笛子,让九虺迅速将渔船拉向岛外。李狂药按捺不住,想要跳下船,去追问蓝纱女子。却见,海边游来一条大九虺,蓝纱女子轻身一跃就落在龙头上,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一下子,蓝纱女子的身影就模糊了,但夜里的海风中却忽然传来她的声音:“到岸后,把链子解开,放了九虺。”



渔船已经开出一大段距离,蓝纱女子也离得很远了,但她的声音依旧清晰有力。李狂药懊悔不已,满腹疑问竟得不到解答,反添了许多疑问。诸如真假太爷爷是怎么回事?他太奶奶在岛上做什么?以前谁住在岛上,那么多古迹是谁搞出来的?蓝纱女子还说,这次是应他太爷爷央求而来,以及看在李狂药和她一位故人关系不浅的份上。可那位故人是谁?李狂药望洋兴叹,最后居然连蓝纱女子的名字都没问出来,真是太遗憾了。



丁细细沉默了很久,等船在孤海上急速飞进时,她才走到李狂药身边说:“想开点吧。我也很纳闷的,但现在活着逃出来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手上不是有一瓶清宫贡酒了,我来给你估个价,到岸后马上联系买家吧?”



李狂药听罢,这才说:“谢谢你!不过这瓶子那么小,能卖多少钱?你连坛子都没拿到,真是让你白来了。”



“能留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别太贪心。”刘付狼站在船头,忽然插了一句话。



接着,刘付狼就大叹:“九虺真是神了!你们有没有发觉,船开得好快,比船老大的船还要快几倍!”



丁细细刚接过酒瓶,没来得及细看,她就和李狂药看了看海面上。的确,渔船的速度飞快,不弱于机动马达。那条九虺很大,链子锁在它脖子以下的部分,因此拖船时并没有勒住它。李狂药见状就想起太爷爷曾救起英军战俘,一夜之间就流落到大海石上,中间隔了三天的路程,他怎么可能凭舢板船飘来,莫非当时也有九虺拖船?



一时间,李狂药琢磨不透,便走进船舱里,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渔船不知是谁的,总之不大像蓝纱女子的,船上的东西也铺满絮状灰尘,像是多年没人用过了。船舱里还有许多用一种小竹篰,里面都是卵石。李狂药随手捏起一颗卵石,顿时笑了笑,他太爷爷以前说这叫做压舱石,因为出海时船是空的,否则上重下轻经不起风浪,捕到鱼后才把压舱石抛弃以装鱼。可是,蓝纱女子却说他太爷爷是假的,真的太爷爷求她来救人。李狂药不知是该喜还是悲,也不知道假的太爷爷为什么要冒充人,他们李家并非大富大贵,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李狂药认不出假的太爷爷,那他的叔叔和父亲总不会那么粗心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你还在想那些事?”丁细细走进船舱,安慰道,“这酒瓶我看过了,货真价实,要卖30万不难。”



李狂药被这话分心了,忙问:“真的吗?这么小就能卖30万?你别哄我开心?”



“我骗你干什么?”丁细细很正经,还认真地解释,真正的古酒有多么值钱了。别看很多酒厂动不动就说自己的酒是“传承百年纯酿”,事实上那话掺水太多了。70年代,日常品奇缺,常见的几样必备品又都凭票供应。北京一度连散装酒都没有,当时这些‘纯酿’们都上哪去了?真正识货的人,他们懂得这些东西珍贵,自然肯出价钱的。



“因为老爹的关系,我也认识一些人,这事你交给我去办,不会吃你空子的。”丁细细很是诚恳。



李狂药信任道:“你尽管去办好了。对了,刚才我听那女把洪连海叫作江连海,她是不是搞错了?”



丁细细听到“江连海”三个字,脸色陡然大变,她立刻走出去问了问刘付狼,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船舱里。李狂药不明就理,刚想问怎么了,丁细细就告诉他,蓝纱女子没说错。原来,丁细细早就觉得洪连海面熟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当听到“江连海”三个字,丁细细才恍然大悟,她曾在报纸上见过江连海一面。



两年前,甘肃有家酒厂生产假酒,毒死了好几个人。厂主后来跑路了,而厂主的儿子立刻撇清关系,还举报父亲的行踪,让他被判了死刑。但坊间流传,那批毒酒其实是厂主儿子搞出来的,他家人苦无证据,也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所以苦水只能吞进肚子里。那家厂主姓江,而他儿子就叫江连海。



“果然够狠!”李狂药叹道,“我猜船老大也被害了吧,他后来都不见人了。和江连海在一起另外两个男人又是谁,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不过船老大应该是江连海的人,洪喜鹊也是。”丁细细肯定道,“他们不是说来岛上找人吗?八成就是找那两个老男人!他们也想来取九虺的血,希望九虺真的被驱散了,它们其实也挺可怜的。”



“唉,我先去检查船舱下面吧,谁知道那女人从哪里搞来一艘船,也许下面有死人!”说到这里,李狂药才想起来,一直没机会告诉丁细细,船老大的船里有具尸体。



“江连海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他要是杀了船老大,装做船家的样子骗我们上船,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丁细细一边玩压舱石,一边说,“我就知道那些绍兴黄酒是他们解渴贪杯用的,祭海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把戏。可惜船已经沉了,我们也没证据说他杀人,他不举报我们破坏古迹就好了。就是可怜了船老大一家人,他们是黑渔民,恐怕政府也不会花力气去找他们。”



说着说着,李狂药就有点困了,丁细细和刘付狼也眼皮打架,想要大睡一场。九虺像是活的方向盘和马达,一直朝着一个方向游去,不需要他们去担心。就在他们要睡着时,一艘已经熄灯的渔船就与他们擦肩而过,驶向大海石那边,而江连海正在海边处理船老大的尸体,以及等待别人来接他离开。



一夜过后,李狂药在船舱中醒来,他竟发现船已经开进岱山岛的黄鱼湾洞里,九虺正挣扎着,央求船上的人把它放走。李狂药推醒丁细细和刘付炕,接着就一个人动手松开链子,九虺露了个头,然后就潜入黑色的海下了。丁细细见事情办妥了,便叫他们快点离开,这里是黑渔船的栖息地,待太久不好。



“真是一晚上就能回来,这是不是太快了?”李狂药惊讶地下船,然后跟着刘付狼走出湾洞。



“别跟我套近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刘付狼冷冷道,然后对后面走来的丁细细说,“你把酒卖了就快点回家,我先回去报信了,听见了没?”



“一定啦!你走吧!”丁细细笑着保证。



刘付狼皱了皱眉头,知道丁细细不会骗他,于是就放心地离开了他们,一个人找船当他天就离开了岱山岛。李狂药有些失望,本以为经历了一番冒险,刘付狼那该死的脾气能改改。好在丁细细马上联系了一个名叫廖老二的商人,将蓝纱女子给的那瓶酒卖了出去,顺利地拿到了30万人民币。



廖老二是茶商,家住山东青岛,他本不做酒的生意,可他得了重病,命不长矣。而且,廖老二没有亲人,身上的钱又不能带到阴间花,于是就想尝尽稀罕之物,但求没白来人间一趟。那天,丁细细卖完酒了,想和李狂药离开青岛,马上回广东中山。可是,李狂药却注意到,廖老二的茶楼内厅里有一副白衣美女画像,看那样子竟和蓝纱女子有些相似。



李狂药疑问:“画上的女人是谁?”



廖老二摸着酒瓶,咳嗽一声:“她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可惜你们无缘得见了,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出现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走不动了,本来想着香港回归了,去见这女子的另一个朋友,恐怕也……”



李狂药见廖老二咳出血来了,便和丁细细一起告辞,不敢再打搅人家休息。不过,丁细细也觉得那幅画里的女人很面熟,神情很似蓝纱女子,但又不太像。也许,画作比较难把握,所以画得不真。李狂药为了弄清蓝纱女子的身份,随即想和丁细细第二天再去拜访廖老二,可第二天却惊闻廖老二病死在医院里了。



丁细细总觉得这事太巧了,可不能把人的魂魄叫回来问个清楚,只好和李狂药一趟回中山市,准备解决李家的困难。可是,他们却没料到,一回中山就遇到了更奇怪的事。



本卷完



下一卷《白堕天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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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7 08: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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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8 23:59:14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二《白堕天盉》01.神秘博士
晚上,李狂药在火车的硬卧车厢里,摸黑地数钱,数到深夜都没睡着。那些钱是卖酒得来的,茶商廖老二当面付全现金,十分爽快。李狂药头一回见到那么多钱,当着人家的面,没好意思一张张地数,直到火车开出青岛了,硬卧车厢里的灯也熄了,他才重复地数钱。



丁细细睡在对面的下铺,车厢里还有其他人,李狂药不敢声张,就怕有人抢他的钱。数到半夜,李狂药手累了,索性就把钱又塞回包里,琢磨着还有20万块怎么还回去。前段时间,他们家里借了50万的高利贷,虽然现在赚了30万,能够缓一段时间了,但20万还是个大窟窿,必须尽快填上去,高利贷的利息可不是闹着玩的。



离开中山的日子有近半个月了,李狂药很想家,想着想着又念起太奶奶来。在摇晃的车厢里,李狂药摸出那张金片,研究了几天,他还是搞不懂金片有什么玄机。那卷蓝绸笛谱也甚是深奥,上面的元朝笛符早就失传了,丁细细也不能认全。这么的疑问困扰着李狂药,他总觉得心很累,比离开中山时更累。



不过,丁细细很仗义,知道李狂药还差20万块,便说先把钱送回中山再说。至于那20万块,他们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她就偷她老爹收藏的古酒去变卖。李狂药只当是玩笑话,笑着道谢,心里却是挺感激的。如果没有丁细细,他不仅会在大海石丢掉性命,也没法把酒卖出去。



两天之后,李狂药回到广东中山,但却听闻李狐已经去世了。在离家前,李狂药在侯王庙听到叔叔李光辉的对话,好像李狐复原的机会很大,怎么会一命呜呼了?李狂药回到家里问了父母,才知道是李光辉哭穷,假说交不起医药费就把李狐接回家里,没有进一步的治疗。这病一拖了两天,李狐就咽下最后一口气,撒手赴黄泉去了。



李光辉这厮花尽心思,想要霸占家产,长者一死,他就大放阙词,指责李海洋一家人没有孝敬过长者,因而继承遗产的事轮不到李海洋。事实上,李海洋一家人早被李狐轰出来,靠自己的力量混饭吃了。而李狐住院时,李海洋一家正好借了高利贷,所以没能支付高额的医疗费用,只提了点营养品去看望。李海洋早就心灰意冷,从没想过分遗产,既然弟弟那么说,他就应承了。



哪想到,遗产的事竟峰回路转,叫每个人都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原来,酒馆的帐簿一直由李狐掌管,而他已经欠了很多笔钱了。李狐之所以年年要在醉龙节上折桂,就是为了让生意继续火红,以便赚钱还债。可如今酒厂遍地开花,私酿酒馆早经穷途末路,慢慢退出历史舞台了。在李光辉把遗产继承后,债主就踏破他家的门槛,疯拥地来追债。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同样爷债孙还也合理。李光辉咨询了律师,想让李海洋一家分担债务,可被告知谁全额继承了遗憾,债务就由继承者完全承担。李狐的外债有近百万,卖掉家宅及部分存款才勉强还得清,可这样一来,李光辉一家人就没占到便宜,反而还要倒贴了。



回到中山的当晚,李狂药在家里得知此事,想要幸灾乐祸,却被他父亲骂了一句。李海洋不喜欢弟弟,可他认为到底是一家人,如果不团结只会被外人欺负。现在酒厂越做越大,小酒馆又彼此看笑话,大家的处境都很难。李光辉变成这副德性,也非自愿,多多少少和被李狐娇纵有关。



李狂药知道父亲心善,便没有纠结这事,只要叔叔别把债务推给他们家就好。晚上,李狂药让父母把门窗关上,然后就把30万块钱堆在他们面前,叫他们明天就把钱都还上去。李海洋见到那么多钱,立刻就问李狂药是不是抢银行了,他只当儿子半个月前是哄他开心,没想到真得让儿子找到钱了。



李狂药费了很多唇舌,把东海奇遇简单地说出来,但危险的遭遇通通省略了。李父和李母半信半疑,当听说帮了大忙的丁细细住在旅店里,便想请她明天过来吃顿饭。李狂药知道父母是想确定,他是否撒谎,所以当下就点头答应,而且他也正有此意。



他们一家人数钱时,李狂药又想起东海上的事,于是就旁敲侧击地向父母问了点事。关于太奶奶、太爷爷、蓝纱美女、黄漆木箱都问了个遍,可李海洋夫妇毫不知情。正当李狂药问得嘴巴干了,想放下手里的钱去喝水时,他没抱希望地随口问了一句:“那你们认得黑老三这个人吗?”



猛地,李海洋夫妇手里握的钱掉到地上,洒了一大片。李狂药惊愕地停住脚步,望着父母,忙问:“怎么了?你们真的认识黑老三?他人呢?”



李母迟疑地转向李海洋,眼神慌张,这时李海洋就答:“狂药,你问黑老三的事做什么?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李狂药吞吐道。



李海洋不放心,便叫李母先把钱收好,然后把李狂药单独地叫到卧室里,追问他如何得知黑老三这个人的。李狂药哪敢把东海的遭遇全盘托出,为了不吓坏父母,他就编了谎话,说在东海孤岛上见过一行石头刻字,那石面上留名“黑老三”的字样。李狂药很少骗父母,这段时间连续撒谎,害得他心神难安,总觉得出门就会被雷劈死。



半饷,李海洋都没说话,当儿子追问了好几次,他才慢慢地松口。黑老三真名叫张清玄,是山东海阳市人,因为他人黑,在张家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他黑老三。85年的一个夏天,黑老三到李狐家里做客,李狐爱面子,全家吃饭时把李海洋一家也叫来了,以显得全家其乐融融。



据李狐的介绍,黑老三在文革时受过特殊照顾,1972年远赴海外留学,是文革期间被送出去留学的第一批人。文革结束后,黑老三就学成归来,成了一个生物学博士。这个分量在80年代很重,李家人听到这句话,纷纷投来崇敬的目光。同时,李家人也很困惑,像黑老三那样的学术派,怎么会和酿酒的李狐混到一起了?



对此,李狐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说是生意场上认识的好朋友。那天之后,李狐就外出了一段时间,很久才回来。可有一天,公安们竟找到李狐,盘问了他一天。后来,李家人才得知,黑老三失踪了,公安是来查找线索的。这件事闹得很大,广州的一份报纸在当时还全版刊登,将细节疑点列了出来。



李海洋还记得,报纸上说黑老三失踪前留了一封信给家人,信里对去处和理由都含糊其词,惟一用肯定句式说的就是,“我一定会回来。” 黑老三出走前,没有任何征兆,前一天还约了女朋友的父亲在第二天见面。事后核查黑老三的住所,东西几乎都在,连身份证都在家里,一切就像黑老三很快会回来一样。



李狂药听得一愣一愣的,可又觉得不对,于是问:“黑老三在85年来过太爷爷家里?你真没记错?”同时,李狂药在心里想,黑老三的《海底两万里》扉页写了“ 83年7月21日”,这么说他当时逃出来了,海蚀洞里的尸体不是他的?



李海洋答道:“我当然记得了,应该是85年7月的时候,因为有公安来问嘛,还问了好几天呢!”



“那他和太爷爷为什么认识,你们都不知道吗?”李狂药奇道。



“你太爷爷对我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告诉我?”李海洋叹道,“倒是听人家说,黑老三失踪引起大风波,有人会从山东找到广东,是因为他失踪时带走了一份机密文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份机密文件是黑老三做学术研究的成果,天知道研究出什么来了。”



“你不会有什么事还瞒着我吧?”李狂药疑问,因为他父母刚才听到黑老三的名字,手上的钱都吓得松掉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李海洋被儿子连连追问,他才小声说:“你太爷爷现在不在了,我才敢跟你说,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李狂药见到这个架势,心说他猜得没错,果然还有事隐瞒着,可他却没想到他父亲会说:“我知道黑老三去哪儿了,他出了什么事我也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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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8 23:59:58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二《白堕天盉》02.变故
7月的那个晚上,李家人宴请黑老三,宴席结束了,李海洋和老婆回到家才发现家门钥匙落在李狐的酒馆里了。李狐让老婆和儿子在家门口等着,自己一个人返去拿钥匙,可那次却窥见了一件惊人的事。



那时候,李光辉夫妇正牛气冲天地指挥服务员收拾饭桌,看到李海洋要找钥匙,他们就说饭厅都打扫干净了,东西全部倒在后门的垃圾箱里。李海洋料想,弟弟肯定看见钥匙了,因此故意地把钥匙混着地上的垃圾一起丢出去了。李光辉随便指了条道,叫李海洋顺着前厅走到后面,还叫他直接从后门走掉,拿了钥匙不要再往前门走。可从后门走回家,要多走很远的路,李海洋只当弟弟不懂事,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地穿过前厅到后面去了。



前厅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后面是李狐等人的住所,那晚李海洋走过去时,竟听到有人在吵架。听那声音,竟是黑老三和李狐在争执着什么。李海洋心说,吃饭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吵着吵着,李海洋觉得他们要打起来了,所以就想去劝架。李狐就住在一楼,穿过前厅就能看到,李狐见门虚掩着,便大胆地去上前做和事佬。



怎知道,李海洋刚走近,房间里的争吵声就停下来了。一刹那,李海洋听到一声闷哼,像是有人被敲晕了。隔着几步的距离,李海洋屏住呼吸,从门缝往里瞧了一眼,然后就吓了一跳。黑老三已经倒在血泊里,头部猛地流血,而李狐手上着握着一个带血的烟灰缸。李海洋看到这事,吓得魂飞魄散,他什么都忘了,一溜烟就从后门逃出李家酒馆。



那晚,李海洋展转难眠,睡觉时把这事跟老婆说了,并问到底该怎么办。他老婆知道爷孙合不来,便要李海洋别多事,就当从没看见过。果然,第二天过后,李狐就说黑老三已经走了,他后来也出去了一段时间。等李狐从外地回来,公安就上门调查黑老三的失踪案,而李狐却矢口否认黑老三的失踪与他有关。



李海洋装疯卖傻,没有声张,可他听说李狐否认了,心里就想黑老三的尸体肯定被处理掉了。风声过去后,李海洋想了很久,就是搞不懂李狐为什么要杀了黑老三。按理说,黑老三给家人留下信件,承诺一定会回来,那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让他离开,因为黑老三走前还约好女朋友的父亲见面。黑老三写完信后,按时间来计算,应该是直奔广东了,警察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来到李家追查。



李狂药听父亲把话说完,诧异地问:“这是真的吗?太爷爷以前杀过人?这么说,我以前也见过黑老三?那晚吃饭的时候我应该也去了吧?”



“你是见过黑老三,但你那时还小,当然不记得了。”李海洋答,“再说了,你不知道黑老三失踪的事,肯定没什么印象了。这事我现在告诉你,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讲,懂吗?”



李狂药点了点头,答应父亲会保密,他也没想过把这事宣传出去。可李狂药一想到太爷爷以前杀过人,害得黑老三一家陷入无尽的痛苦里,他的心就很闷。李海洋看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拿钱还高利贷,于是就叫儿子快点休息,出去了半个月肯定也累了。但李狂药站起来后,又问那晚李狐和黑老三在吵什么,黑老三带走的机密文件是不是落在李狐手里了。可惜,李海洋那晚吓坏了,已经不记得他们争吵的内容了,他也不愿意再去琢磨。



深夜,李狂药睡在自家的床上,又开始想东海上的事。他不相信太爷爷会杀人,也不相信太爷爷会对他们一家人如此冷淡。蓝纱女子既然说她受真李狐所托而来,那真李狐一定还活着,并且很关心他们一家人。可是,李狂药该上哪去找太爷爷,蓝纱女子从那晚以后也没再露面。



由于睡不着,李狂药就爬起来打亮灯,一个人研究蓝绸笛符和金片。金片半透明,柔韧耐磨,怎么搓都不烂;蓝绸上有500个笛符,皆是元朝的一种古符,丁细细勉强认出10个,还有490个像天书一样。李狂药对着这两样东西发呆时,忽然间就听见他父母在商量,要不要把30万块先挪一部分给李光辉一家人,免得李狐经营的酒馆就这么被卖掉。



“你们真是烂好人,叔叔他们未必领情!”李狂药听到窃语,心说,“这30万来得容易吗?我差点回不来了!”



李狂药虽然那么想,但他没有反对,正因为父母的善良,他才对父母有种强烈的崇敬感。次日早上,李狂药刚迈出房间,李海洋就来跟儿子商量,把20万先借给李光辉,其余10万拿去还高利贷。李海洋本以为儿子会不答应,当得到肯定的答复时,他就马上和儿子走出家门,拎着钱去给李光辉解急。



那天,李狐的酒馆里挤满了债主,他们大吵大闹,逼李光辉马上还钱,让他叫苦不迭。然而,拥挤的酒馆里竟有一个让李狂药很熟悉的面孔,让他很是诧异——那个人就是江连海。



“妈的,这家伙还敢来?要是被刘付狼看见,非打死他不可。”李狂药一边走进去,一边打量里面的人。



在江连海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雄赳赳的模样,不似其他债主那般猴急。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江连海就站着,气也不敢大喘一下。李狂药狡尽脑汁,想了很久,就是记不起在大海石上的另一个中年男子是不是眼前的那个人。因为那时光线不足,情况危急,所以李狂药只记得江连海的样子。



一进前厅,债主们就转头望过来,李光辉看见哥哥一家人来了,马上大喊:“哥!你来了!”



李狂药一阵反胃,人间冷暖看尽,在他父亲把钱交给叔叔后,他就马上叫父亲快点走。可江连海身边的中年男子却叫李海洋一家人别急,他正好有事想和李光辉商量,不如让李海洋也来凑凑热闹。李狂药倒不怕江连海捅出大海石上的事,说出去对谁都不好,所以就停下来听那个中年男子要说什么。



“我叫万长青,在山西开了一家酒产,勉强过得去。以前就听说李狐老哥的名声,现在他去了,我想盘下他的酒馆。如果李家人愿意,我可以帮你们把债还清,但酒馆里的东西都必须留给我。”中年男子说话时不紧不慢,完全没把其他债主放在眼里,而且语气很狂妄。



李光辉听了就答:“不行!东西都给你了,我们住哪?”



“那我多付20万,足够你另谋生活了。”万长青边说,边用手指敲打椅子的扶手。



李光辉顿时喜出望外,其他债主也松了口气,可李海洋却不答应:“不行!爷爷的家产,谁都不准卖!”



李狂药满头雾水,以为父亲中邪了,他们又没继承家产,哪轮得到他们着急上火。即使真有那个孝心,还不如每年多烧点纸钱给太爷爷。这种老古董的酒馆支持不了多久了,光看看欠下的巨债就知道了,迟早要被酒厂挤倒的。李狂药暗说,这种烂摊子谁要谁倒霉,老头子你倒是快点跟我回去,别瞎捣乱好吗?万长青爱买,就让他买去,到时候让他亏死,最好连肾也亏。



不过,好说话的李海洋这次无比固执,就是不肯出卖李狐的酒馆,李光辉急了就跳出来说酒馆由他继承,卖不卖都是他做主。而且,李海洋没办法一下子还清巨债,债主们当场威逼,都快要动刀子了,纷纷要马上拿钱。李狂药见大家向父亲喷火,忙捞起袖子,想要跟这些人干一架。



“动手干嘛?”李海洋在人群中拦住儿子。



“你看你干的好事,别人的良心早被狗吃了,你还来帮他?”李狂药气道。



其他人齐声大吼,逼着李海洋父子滚出去,他们必须现在拿钱,否则酒馆不卖,他们也会马上拆掉。李狂药虽不懂父亲的心思,但他不忍看父亲焦心,可眼下又没有办法。有时候,一个人再有志气,也敌不过金钱上的困难。火药味越来越浓了,债主就真的动手了,可他们不是李狂药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打退了。有几个人没有力气,只会抓人衣服,李狂药没受伤,身上的衣服却被他们撕烂了。



场面失控了,万长青怕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说:“等一下!大家别急!李家兄弟们,你们也别怕,我不会占便宜的。如果李狐老爷子留下了什么好东西,能够卖钱的话,李光辉老弟早就卖掉了,对吧?这间酒馆也不赚钱,我没指望看它发财。只不过很佩服李狐老爷子的坚持,所以想盘下来当做怀念,反正你们也经营不下去了,不是吗?”



李家人听到这些话,都觉得很在理,就连李光辉也在点头,早几天他就清点过家里的东西了,能卖的东西早就卖掉了。什么古酒、古董之类的,李光辉怕不识货,还请行家来检查过,就怕错漏了哪件宝贝。既然现在有人上门出大价钱买下来,李光辉求之不得。可李海洋坚决不同意,那固执让李狂药总觉得很纳闷,同时心想老头子不会疯了吧……等等,难道老头子担心黑老三的尸体埋在酒馆里,他怕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万长青这次远道而来,绝非是为了李狐的老酒馆,他们也看不出有什么交情。既然万长青大手笔,那他肯定也是看中了酒馆的某个东西,而这东西是李家人瞧不透的。李狂药觉得家里肯定没什么宝贝了,要有就是黑老三的尸体。想到这里,李狂药就颤了一下子,也许万长青别不是想揭穿李狐杀了黑老三,而是想要拿份机密文件。



可一个酒商干嘛对那份文件这么感兴趣,文件里有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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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9 19:41: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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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 13: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二《白堕天盉》03.酒神巴克斯

渐渐地,李狂药意识到闹剧不简单,酒馆里一定有玄机,只不过李家人还无法参透。万长青肯出钱买酒馆,足见他要找的东西价值不菲,且被李狐藏得非常好。否则,万长青大可以夜里翻墙进来找,不必花大钱买间破酒馆。李狂药思前想后,终于站到父亲这一边,不再同意把酒馆卖掉。不为和李光辉斗气,也不为争李狐留下的家产,只为给李家争口气。


李狂药打定主意了,便对大伙喝了一声,同时目露凶光,叫其他债主都有点胆寒。万长青暗骂,真糟糕,刚才真该快刀斩乱麻,现在这臭小子肯定起疑了。李狂药发现万长青正瞪着他,他也不服气地瞪回去。可那么多钱,李狂药实在拿不出来,总不能把债主们都杀掉。

这时候,酒馆就走进来一个女人,李狂药起先以为又来了一个债主,回头一望才看见那是丁细细。他们回到中山市以后,分开住了,俩人还没来得及交谈。丁细细径直走到李狂药身旁,看到他衣衫被撕烂了,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也帮他打一架。不过,丁细细只是拍了拍李狂药肩膀,对他使了个眼色,暗示让她来圆场。

只听,丁细细声音洪亮地说:“大家都是来讨债的?那好,先把借条拿出来,我一一核对。该还的,肯定一分不少地还回去,大家放心。”

“你是谁啊?”债主们喊道。

“我是李家的亲戚!”

李狂药觉得奇怪,不知丁细细要干嘛,想要问她,却被她用手挡住了。其他人听到这句话,竟有些迟疑了,只有几个人拿得出欠条。有的也拿得出来,但欠条规定的还款期限都是半年或数个月之后。丁细细迅速地把欠条看完,精明地盯着那些债主,什么也没说就把欠条先递给李狂药,然后悄悄耳语了几句。

李狂药先是一慌,随即镇定下来,大声道:“欠条我都看过了。只有两个人的钱是必须在这几天还上,其他的不是要过半年,就是没凭证。要是我太爷爷欠了钱,我们李家人一定还,但都要按规矩办事。还钱期限没到的,请先回去,没凭证的,去找凭证来。如果想留下来闹事,我也乐意奉陪。”

这句话说出来后,债主就交头接耳,胆小的马上跑掉了,胆大的骂了一句也逃了。他们都知道李狂药不好惹,万一真惹急了,搞不好真的会动刀子。况且,这些人理亏,本来就是闹事的,他们都怕李狐死了,李家子孙没人还债。现在有了李狂药的当众保证,他们才肯离去。剩下的两个债主里,他们加起来的债款足足有30万,正好是李狂药卖酒得来的钱。为了争一口气,李狂药就当着父亲的面,把李光辉手里没摸热的钱夺回来,再将家里准备还高利贷的那些钱取过来,好不容易才将债主们一并打发。万长青见到这情况,气得冒烟,可又没好明着动粗,只能和江连海恨恨地离开酒馆。

李光辉看见人都走了,忙问李狂药是不是真能把债务还清,要是还不了,他宁可马上去求万长青回来。李光辉再笨,也看得出酒馆很难经营下去了,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买下来,那真是祖宗保佑。李狂药厌恶叔叔的嘴脸,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而是让父亲和他叔叔在大厅聊天,他和丁细细想在酒馆里找一找,是不是有万长青感兴趣的东西。

李光辉和老婆相顾无言,本想阻拦,可念在李海洋一家人帮还了30万债务,他们没有多加阻止,只说不能随便把东西带出去,也别去翻他们卧室里的东西。其实,李光辉也想趁机盘问李海洋,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他哥哥一家不是很穷吗?李狂药在场的话,李光辉可问不出口。

从大厅走到后头,李狂药才对丁细细说:“刚才真是谢谢你,我都没想过这些细节,还是你细心。”

“有的人最喜欢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别给他们镇住了,该查的就该查清楚。”丁细细一边说,一边观察酒馆后的情况。

“对了,你也看见江连海了吧?”李狂药问。

丁细细点了点头,但她让关注的人不是江连海,而是万长青那个人。万长青在山西开了一家酒厂,生意一般,却十分富裕。说起来,万长青不是靠酒厂赚钱,而是因交易古老酒器而飞黄腾达的。很多人都以为,瓶中酒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小小的酒瓶、酒坛等酒器虽不起眼,而其中却蕴含着陶艺、绘画、书法、传说、风俗民情等为一体,很是难得。

多年前,万长青就名声在外了,而他名声大噪的则是缘起于一件青铜酒器。历史上,流传下来的青铜器少之又少,许多人以为是其本身有铜绿毒素,而且制作困难,厚重难运,所以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式微了。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根本原因。据史书记载,隋朝曾以商周酒器狞厉恐怖形象不祥为由,在全国大规模地毁灭;宋代又以商周钟鼎酒器怪异神秘为祟,再次毁灭无余,所以后世很难见到传世青铜器物。

80年代,万长青寻来一把战国时期的青铜酒壶,与外国人做了一笔交易而在酒人的圈子里出名了。当然,中国有法律规定,春秋战国的青铜器不允许交易,仅归国家所有,但私下里还是有很多收藏家做了手脚的。

李狂药听到这一段,忙说:“万长青的胆子那么大?”

丁细细笑道:“你以为乖乖酿酒能发财吗?这些都是我老爹告诉我的,万长青也去过我家,我见过他几次。”

“你们认识?那刚才怎么没打招呼?”李狂药不懂。

“只见过面,假惺惺地聊过几句,你以为就是朋友了吗?”丁细细回了一句,然后走到酒馆后的空地上,随便踩了几脚。地上铺满了鹅卵石,近期不像有人翻动过,但不能保证很多年前是不是有人在下面埋过东西。酒馆不大不小,要翻天覆地找一圈,这不可能,李光辉也不会同意。而且,李狂药很肯定,他叔叔早就那么干过了,用不着他们去操心。

趁着间隙,李狂药就把黑老三的事告诉丁细细,他们已经知道真假李狐的事,俩人都认为真李狐没杀人。事隔多年,李狂药拿不准,尸体当时是怎么处理的,但现在找尸体不太合时机,所以这事就先暂罢了。可是,万长青不远千里赶来,这证明酒馆里一定有罕见奇珍,他若没有把握,肯定不会露面。

那万长青那老家伙想要什么呢?

李狂药站在后屋的空地上,看来看去,没有任何发现,丁细细也想不明白。接着,李狂药注意到后屋角落有一堆很大的灰烬,于是和丁细细一起走过去。那些东西都是李狐生前留下的,李光辉怕死人的东西会让酒馆生意不好,整理出来想要烧掉。灰烬里都是李狐的照片、报纸、毛巾、衣服等物,没有价值,留之无用,李光辉也不需要以物凭吊先人。

因为有债主找上门来,李光辉忙着应付,东西只烧了一半,还没烧干净。李狂药心疑地翻了翻,竟从暖暖的灰烬里抽出一本被烧了一半的相册。丁细细知道老人家喜欢收藏照片,借以怀念当年,随即就提起兴趣来,要马上看没被烧完的照片。李狂药扫了扫相册上的火灰,站起来后就慢慢地打开,可惜里面的照片被烧焦了,许多画面都没办法辩识了。

翻到一半时,李狂药就双眼一亮,心说不会吧?丁细细也很纳闷,因为有一张被烧了一角的彩色照片上,有一堆古老的酒器,其中有一样就是渎山大玉海。看照片的背景,肯定不是北京的北海公园,也不是大海石下面的海蚀洞,倒像是在一个土窑里。照片的正反面都没写字,看不出是从什么时候照的,照片上也没有人,不知道是不是李狐拍的。

“渎山大玉海还有第三个?”李狂药低吟道。

“我倒不关心这个,你看渎山大玉海旁边的那个酒壶,或者是酒瓶什么的,它应该是青铜器吧?”丁细细认真道。

“是又怎么样?”李狂药疑惑地问。

“那就奇怪了!照片上的土窑里有这么多酒器,如果真是古物,那……”丁细细欲言又止,似是看出了端倪。

“你说啊!”李狂药追问,“这应该就是万长青要找的东西吧?他以为都藏在我太爷爷家里?”

“差不多吧。”丁细细随口答一句,然后才严肃道,“渎山大玉海旁边的酒器好奇怪,你注意看它身上的花纹,应该是一个人的模样,你觉得眼熟吗?”

李狂药端详了一会儿,心说我怎么认识,总不会是丁细细的哪个亲人被雕刻在青铜酒器上。可丁细细却说,那并不是她的亲人,也不是中国人,而是罗马古国的酒神巴克斯。酒神传说无处不在,在罗马宗教中,还有为酒神巴克斯举行的酒神节。巴克斯图像可以在镶嵌画、悬挂在房子和酒馆墙壁的油画、家庭里各种物品中发现,石棺上也是。没有其他神的形象如此广为传播,甚至维纳斯也没有。

“你没认错吧?”李狂药不大相信。

“我家就有一幅巴克斯的油画,从小看到大,怎么会认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等等,你是说……”李狂药恍然大悟地说,“青铜器在春秋战国就没落了,而那时世界各地还没有联系,罗马古国的酒神巴克斯出现在中国的青铜器上,这不合常理?”

丁细细回应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示李狂药没有说错,她正是那么想的。再说了,中国从商周开始,有很多次禁酒令,不止不让酿酒和贩酒,连喝酒都是要杀头的,谁还敢搞酒神崇拜。青铜古器存在于那个时段,之后的时代里就没有这种东西出现了。既是如此,那为什么异国的酒神会跑到中国的酒器古物上,而那时几个大陆还没有过接触。

这问题实在很困扰人,丁细细从一张照片找不出答案,只能当那是近代制作的东西,所以才会出现不合理的现象。可是,渎山大玉海居然还有第三尊,这让李狂药和丁细细都摸不着头脑,也很好奇那些东西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如果他们能找到,那要再赚点钱回来,肯定易如反掌。

这时候,李光辉假情假意地和李海洋合好了,还请他们一定想办法把债务还了,以后大家依旧是好兄弟。李光辉估算时间差不多了,便到后屋把李狂药请出来,送着他们一家人走出酒馆。李狂药怕李光辉怀疑,听到脚步声了,立刻就把相册上的照片扯下来,放进口袋里。

人终于走光了,李光辉就叫老婆快去做饭,他要把没烧完的遗物都烧干净。李光辉从屋里拿出一瓶汽油,又倒了几滴下去,然后才点火把东西彻底烧干净。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堆灰烬里有一袋牛皮纸装的文件,它虽然被烧了大半,但仍能看出封面写了三个字“张清玄”。

李光辉站在一旁,被烟火呛了一下,当即就骂咧咧地转身走掉:“这死老家伙,什么好东西也没留下,别想我给你烧纸钱,让你在下面多受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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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 巴克斯






PS:最近忙其他事,停了两天没更。对不住啦。
因为要写故事,我这几年都处于自由职业状态,明年可能要去上班了。糊口要紧。
这几天忙着准备一月的一个面试。但故事肯定会写完的。放心。只不过这段时间可能会慢点。
大家肯定也忙,所以可以几天来一次,攒完了再看也ok。辛苦你们追文了。
对了,明天就是2012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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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 17:29:5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weiyonghua 分享,辛苦了,+2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2-1-3 17: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龙池》卷二《白堕天盉》04.白堕天盉
那天下午,李狂药从叔叔家回来,路上苦笑个不停,总觉得生活很讽刺。在东海时,李狂药几次险些丢掉性命,不为发财,只为帮家里还债。如今,家里的高利贷一分没还,反倒多出近百万的巨债。



在走出酒馆时,丁细细看见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人,一直盯着他们。那男人看似乞丐,眼神却炯炯有神,不像寻常人。丁细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乞丐,可一下子想不起来,再加上李海洋老和她说话,她也没来得及多想。



回去的路上,李狂药愁容满面,不知去哪里找一百万。快要走到家了,李海洋就邀丁细细在他们家吃晚饭,俨然把人家当成儿媳妇了。李狂药不好插嘴,只好任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进了李家后,丁细细就被李母拽到一边,唠唠叨叨,李狂药根本没有机会和丁细细说话。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饭,李狂药想和丁细细商量点事,没想到对方却抢先一步了。只见,丁细细将李狂药叫出李家,走到夜幕下的街上,不停地张望四周。夜里灯光闪烁,人声鼎沸,小吃满街,好不热闹。李狂药以为丁细细还没吃饱,便想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丁细细光顾着环望,听到有人问她,便摇头说不饿。就在他们走到一条僻静小街里时,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坐在一棵树下,忽然把腿伸直,差点绊倒李狂药。



树下灯光昏暗,看不清楚,李狂药没有防备,几乎一脚踩在人家的腿上。亏得李狂药身手好,踩下去的脚一踢,整个人就跨到前面去了。丁细细朝树下瞅了瞅,顿时喜出望外,忙叫李狂药快过来。李狂药烦心不已,哪有心思捉弄乞丐,可丁细细硬是把他拉到树下,还一起蹲了下来。



“王老伯?”丁细细试探地问了一句。



那男人沓拉着脑袋,点头道:“丁老妖的女儿挺机灵嘛,只见过我一面,居然还记得我的模样!”



“什么老妖不老妖的,不准乱说!”丁细细恼了一句,又和气道,“王老伯,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时候,李狂药闻到一股很熟悉的酒味,好像不久前遇到过。想了想,李狂药心中大惊,这不是前阵子在东海见过的龟灵酒吗?虽然他不及丁细细那般厉害,但这味道太特别了,他绝不会闻错了。那些龟灵酒都是稀罕之物,酿不酿得成,全看天意,因此也是无比珍贵。李狂药料想,树下之人定是奇人,于是就耐心地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狂药才从交谈中得知,那个“王老伯”真名叫王欧阳,以前在内蒙古的包头市开酒馆的。丁细细在东海说过,包头市有一条龟灵巷,巷里的王老人就是龟灵酒的祖先,而王欧阳正是那位王老人的子孙。王欧阳不喜经商,也不喜与同行勾心斗角,很早就把酒馆卖了,一个人在天南地北游荡,见识很广。丁细细想起见到的人是王欧阳,于是就和李狂药出来找他,希望能让他看看照片上的背景是在哪个地方。






王欧阳听完丁细细的请求,便转向李狂药说:“年轻人,你不嫌脏的话,就跟我坐下来喝口酒吧。”



李狂药闻到酒味,谗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他接过抛来的金色葫芦就饮了一口,跟着王欧阳坐到树下。丁细细不肯坐,只站在说:“王伯伯,我老爹说你心肠最好了,拜托你告诉我们,照片上是哪个地方?李狂药真的需要钱救急,你今天在酒馆外也听到了吧?那个讨厌的万长青……”



“我都听到了。”王欧阳打断道,“万长青那老家伙不简单,不过你对象挺有骨气,这个忙我倒是愿意帮。”



“才不是对象呢!”丁细细脸红道。



李狂药摸着金葫芦,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摸出怀里的照片,递过去说:“王老伯,这是我在太爷爷家里找到的东西,你看得出那是哪里吗?”



王欧阳接过照片,在昏暗的树下看了一看,便冷笑一声把照片还回去。有几个路人经过,以为树下的人是卖毒品的,吓得快速地奔过,没敢停留窃听。李狂药接住照片,不知道王欧阳是否看清了,因为树下的光线太暗了,还有贪香的蚊子围在旁边,叫人心烦。王欧阳不客气地把金葫芦拿过来,大吞一口,然后才笑着说:“果然没错,白堕天盉(音同和)在水狐狸手里!”



“白堕天盉是什么东西?”丁细细好奇地问。



李狂药心说,丁细细见识广博,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他更是不可能知道了。听“白堕天盉”这四个字,傻子都知道,那绝对是一件值钱的奇珍。两个年轻人焦急地想听故事,所以都安静下来,等王欧阳告诉他们。可是,王欧阳喝了一口酒后,就卧在树下要睡觉了。丁细细急了,想要拍醒王欧阳,却听对方说了一句话:“快去准备,我明天和你们去一趟甘肃的积石山县,今晚我就睡在这里。”



李狂药愣了愣,哪有这样的人,说去就去,话都没说清楚,谁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丁细细却兴高采烈,马上拉起李狂药,跑回去准备行李,和李家父母告别。对于近百万的债务,李家父母很是头疼,但丁细细向他们保证一定能想办法筹到钱款,还说那三十万不是拿回来了吗?李狂药知道父母不放心,便说自己不会干杀人抢劫的事,最多半个月就回来。



话虽如此,但李狂药心里没底,当把父母应付过去了,他就问丁细细为什么如此信任王欧阳。这一问,李狂药才得知,王欧阳为人真是不简单。一个没钱的人,要想有名头,自然是要有一番本事的。相传,王欧阳年轻时被家人丢到古墓里,关了很多天,就是为了学习如何酿出龟灵酒。龟灵酒又叫坟头酒,是一种很特别的酒,与古物有很大的关联。



王欧阳讨厌古法酿酒,等家人都仙去了,他就离开了包头市。王欧阳爱酒如命,天下间什么酒都要尝一口,可谓是真正尝过百家酒的高人前辈。再加上,王家有一套龟灵酒法,自知哪处古迹适合藏酒,所以古酒也没少尝。若论酒商里的见识之广,即使是丁细细的老爹也要让王欧阳三分。要不是王欧阳淡泊名利,他早就坐拥金山银海了。



坐在家门口,李狂药听到这番说辞,甚是佩服:“王老伯那么厉害,他说的白堕天盉一定很珍贵了?”



“我不清楚,从没听过。”丁细细望天道,“不过我能猜一猜。”



看着门外的夜景,李狂药就靠在家门口,听丁细细讲在酒的别称里,除了狂药,还有白堕,而白堕源自一个叫刘白堕的古人。历史上,刘白堕生于南北朝时期,精于酿酒,所酿之酒用瓦罐盛满,放在烈日下暴晒十日都不会变味,喝起来更是醇美至极。几经沧海,白堕二字就成了美酒的别称。



而酒器之中,除了普通人熟悉的瓶、坛、杯等,还有一种青铜酒器叫盉。盉出现在商周时期,开口正圆,腹部硕大,底部有三足或四足,是用来调节酒液浓淡的古器。丁细细说到这里,便猜白堕天盉应该也是酒器,但刘白堕是南北朝时期的人,那时候不会再制作青铜酒器了,因而王欧阳说的白堕天盉也许不是青铜器,而是铜器之类的。



“是这样啊。”李狂药若有所思。



丁细细却拿起照片,端详后又说:“不过照片上没有‘盉’这种酒器,没准挡在后面。可挡在后面的话,王老伯怎么看得出来?算了,时间晚了,我回旅店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去找王老伯,他言出毕行,一定还睡在树下,你尽管放心。”



看着丁细细离去,李狂药就收了椅子,回到家里睡觉。可是,李狂药根本睡不着,先不说白堕天盉是什么东西,那王欧阳是怎么得知照片上的东西藏在甘肃的积石山县?照片上有渎山大玉海等物,没有盉这类酒器,他不可能看得处酒器之后还有什么东西。李家欠了那么多钱,这些事可不能开玩笑。想着想着,李狂药忍不住了,便悄悄从床上爬起来,从家里溜出去。



那条小街里,飘着一股醉人的酒香,流浪狗们嗅到了,纷纷跑到树下去围住王欧阳。李狂药怕那人被咬伤,想要去帮忙哄开,却见王欧阳倒了点酒,让流浪狗们舔了舔,接着它们就跑开了。李狂药七上八下地走过去,嘴没张,王欧阳就靠在树下,拍着地板叫李狂药坐下来。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怎么?怕我跑了?”王欧阳笑道。



“不是……”李狂药有些尴尬,顿了顿才问,“我想问王老伯怎么会来中山?我听你口气,好像认识我太爷爷?”



“当然认识了,我们可是老朋友了!”王欧阳把空掉的金葫芦放下,吐了口气就说,“你刚才给我看的照片,上面那些东西就是我和他几个人一起去大海石上面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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