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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丝之屋》全文完结--柯南道尔产权会唯一认证的福尔摩斯新故事--安东尼.赫洛维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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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08: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了楼上,这里大概以前是存放咖啡的地方,污浊的空气中还能闻到那种气味,但现在空荡荡的。墙壁腐朽,到处都积满灰尘,地板在我们脚下吱嘎作响。手摇风琴的乐声变得遥远,被隔离;人群的嗡嗡声完全消失了。露天游乐场上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炬仍有反光照到这个房间,但光线不均匀,总在摇晃移动,在我们周围投下怪诞的阴影。而且越往里走,光线会越暗。

“华生……”福尔摩斯轻声说,他的语调已经告诉我他的意图。我掏出手枪,从它的重量中得到了安全感,冰冷的金属贴着我的手心。

“福尔摩斯,”我说,“我们在浪费时间,这儿没有任何东西。”

“但一个孩子在我们之前来过。”他答道。

我朝他前面望去,看见远处角落里躺着两个玩具,是以前丢弃在那儿的。一个是纺锤帽,另一个是锡兵,僵硬的立正姿势,油漆大部分都已磨掉。这两件东西有某种无限凄凉的感觉。它们曾经属于罗斯吗?这里是不是他被害之前的一个避难所?这些是不是他从未真正享有的童年的唯一纪念品?我的脚步不禁被它们吸引,离开了入口,似乎算计好的那样——当我看到从隐蔽处走出的那人时,已经为时太晚,根本无法避开那从空中向我挥来的棒子。它正打在我的胳膊肘上,我感到手指在白热的剧痛中痉挛张开。枪咔嚓掉在地上。我扑过去捡,但是又挨了一击,打得我趴在地上。与此同时,黑暗中传出另一个声音。

“两个人都别动,不然就打死你们。”

福尔摩斯没理会这命令。他已经赶到我身边,把我扶起来。“华生,你没事吧?如果他们把你伤重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没有,没有。”我握住自己的胳膊,检查有没有断裂的地方,马上知道只是严重瘀肿。“我没受伤。”

“胆小鬼!”

一个头发稀薄、鼻子朝天、肩膀圆厚的男人朝我们走来,让外面的光线照到他的脸上。我认出了是汉德森,那个海关监察员(也许是他自称的),就是他把福尔摩斯送进了克里尔鸦片馆。他对我们说他是鸦片鬼,这大概是他故事中唯一真实的部分,因为他仍然像我记忆中的那样眼睛充血,面色苍白。他举着一把手枪。与此同时,他的同伙捡起了我的武器,慢慢走上前来,枪口一直对准我们。这第二个人我不认识。他体格壮实,像只癞蛤蟆,剃着短短的平头,耳朵和嘴唇肿大,就像拳击手在恶战之后一样。他的棍棒实际上是一根沉重的拐杖,还在他的左手上挂着。

“晚上好,汉德森。”福尔摩斯说道,从那语气中我能听出的只有平静。那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在随意地跟一个老熟人打招呼呢。

“你看到我不惊讶吗,福尔摩斯先生?”

“恰恰相反,我完全料到了。”

“你还记得我的朋友,布拉特比吗?”

福尔摩斯点点头,随即转向我。“这就是在克里尔的办公室给我强行灌入鸦片时,一直摁住我的那个人。”他解释道,“我想到他也会在这儿的。”

汉德森有些迟疑,然后大笑起来。他当初来我们住所时表现出的虚弱和卑怯已经一扫而光。“我不相信你,福尔摩斯先生。我担心你太容易受骗上当。你在克里尔那儿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在这儿也没找到,在我看来你倒像一支焰火……四面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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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08: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意图如何?”

“我以为你会一目了然呢。我们以为在霍洛韦已经把你处理了。总的说来,如果你留在那儿,对你要好得多。所以这次,我们的方式要稍微直接一点儿。我奉命杀死你,把你像狗一样用枪打死。”

“如果是那样,你能否行行好,满足一下我对两个问题的好奇心呢?是你杀死了‘蓝门场’的那个女孩吗?”

“事实上,是的。她愚蠢地回到她打工的那家酒馆,这就很容易收拾她了。”

“还有她弟弟?”

“小罗斯?对,是我们。这是一件可怕的工作,福尔摩斯先生,但是他自找的。那男孩越过雷池了,我们必须拿他做个警告。”

“非常感谢你。这正和我想的一样。”

汉德森又大笑两声,但我从没见过比那更缺乏欢乐的表情。“哼,你是个够冷静的家伙,是不是,福尔摩斯?我猜你一切都算到了吧!”

“当然。”

“那个老女人把你们指到这儿来时,你知道她是在那儿等你的?”

“算命人跟我的搭档聊了一会儿,不是跟我。我猜你是花了钱让她照你说的做的吧?”

“往她手里扔个六便士,她什么都会做。”

“我料到了那又是个陷阱,是的。”

“快干活吧。”那个叫布拉特比的男人催促道。

“不到时候,詹森,还不到时候。”

这一次,我不需要福尔摩斯解释他们为什么要等了。我自己看的再清楚不过。我们上楼时,有一群人在射击场,楼下枪响不断。这一阵却静了下来。两个杀手在等来福枪声再度响起,它们会掩盖上面多出的两声枪响。谋杀是人类能犯下的最可怕的罪行,但这种冷酷的、精心算计的双重谋杀让我觉得特别邪恶。我仍然抓着自己的胳膊,被击中的部位完全没有知觉。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心里想着决不能跪着被这些人杀死。

“你们还是现在就放下武器自首吧。”福尔摩斯说道。他极为镇定,我开始想或许他真的早就知道这两人会在这儿。

“什么?”

“今晚不能杀人了。射击场已经关闭,展览会结束了。你们没听到吗?”

握着这才发现手摇风琴已经停止,人群似乎已经散去。在这间废弃的空屋子外面,是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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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08:00:2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在说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不相信你,汉德森。不过那时候走进你的圈套倒是个权宜之计,哪怕只是为了看看你们在谋划什么。你真的相信我会第二次这么做吗?”

“把枪放下!”一个声音高喊。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发生了那么多混乱的事,当时我简直一点儿都搞不清楚。汉德森把枪一转,想要向我还是向我身后射击,我永远不会知道了,因为他的手指没能扣紧扳机。与此同时枪声想成一片,枪口闪出白光,他被一下子掀倒在地,鲜血从他头上喷涌而出。汉德森的同伙,那个他称作布拉特比的男人急忙转身。我并不认为他打算射击,但他持有武器,这就够了。一颗子弹打在他肩上,另一颗打在胸口。我听到他向后栽倒时大叫了一声。我的手枪从他的手中飞出。喀啦一声,他的拐杖掉在木地板上,滚路到一旁。他还没死,喘着气,在疼痛和惊恐中抽噎着,摊在地上。然后是片刻的安静,这寂静几乎和刚才的暴力一样惊心动魄。

“您出手很晚啊,雷斯垂德。”福尔摩斯说。

“我有兴趣听听坏蛋们说什么。”那人答道。我回过头,看见他真的是雷斯垂德警官,带着三名警员,已经走进房间,去检查被射中的两人。

“您听到他承认谋杀了?”

“是啊,福尔摩斯先生。”他的一个手下来到汉德森跟前,迅速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看到了伤口,所以并不意外。“恐怕他不能为他的罪行接受审判了。”

“也可以说他已经受到了审判。”

“虽然如此,我还是更希望他活着,哪怕只是作为证人。我可是为你提着脑袋呢,福尔摩斯先生。今晚的工作可能会让我付出很大代价。”

“代价只是再次受到嘉奖,雷斯垂德,您心里明白。”福尔摩斯把注意力转向我,“你怎么样,华生?有没有受伤?”

“只是来点儿药膏和一杯威士忌加苏打,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我回答,“可是告诉我,福尔摩斯,你一直都知道这是个陷阱?”

“我有强烈的怀疑。一个不识字的孩子会把一份广告藏在床垫下面,我觉得难以想象。正像我们已故的朋友汉德森所说,我们被骗过一次。我已经开始了解敌人的手法了。”

“你的意思是……”

“他们利用你来找我。跟你到霍尔邦高架桥的人不是警察,而是我们的敌人雇佣的。他们给你提供了一个看上去不可抗拒的线索,希望你知道我在哪儿,把它送给我。”

“可是这名字,‘丝金先生之神奇房屋’。你是说它完全不相干吗?”

“我亲爱的华生!丝金不是那么罕见的名字。他们还可以用卢德门广场的靴匠丝金,或巴特西木材场的丝金,或丝曼或丝路,或任何能让我们自以为是在接近‘丝之屋’的东西。只需要把我引到一个地点,让他们能够最终干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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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08: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您呢,雷斯垂德?您怎么会来这儿的?”

“福尔摩斯先生来找我,请我过来的,华生医生。”

“您相信他是无辜的!”

“我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我调查了铜门广场的案子,很快就看出这里面有猫腻。哈里曼警官说他从白马路上一家被抢的银行过来,可那儿并没有发生抢劫案。我查了报案记录,去了那家银行。我觉得如果哈里曼能在法庭上对此说谎,他在其他不少事情上也可能说谎。”

“雷斯垂德赌了一把,”福尔摩斯插嘴说,“其实他的第一本能是把我送回监狱。但是他和我彼此非常了解,无论两人有什么样的不同,而且我们合作的次数太多了,不会因为一次诬告而决裂。对不对,雷斯垂德?”

“随您怎么说了,福尔摩斯先生。”

“打心底里,他和我一样急于了结这件事,把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

“这一个还活着!”一个警员叫起来。福尔摩斯和我讲话的时候,他们在检查那两个袭击者。

福尔摩斯走到布拉特比躺着的地方,跪在他身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布拉特比?”他问。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哀号,像小孩疼痛时发出来的。“我们对你无能为力,但你还有时间做点弥补,在去见你的创造者之前弥补你的一些罪行。”

很轻很轻地,布拉特比抽泣起来。

“我知道‘丝之屋’的一切。我知道它是什么。我知道在哪儿找到它……实际上,我昨晚还去过,但发现它是空的,无声无息。只有这个情报我没有办法自己发现,而如果我们想要彻底了结这件事的话,它是十分关键的。为了救赎你自己,告诉我,‘丝之屋’下次聚会是在什么时候?”

一阵长长的沉默。我不禁对这即将咽气的人涌起一股怜悯,虽然他几分钟前还企图杀死我-还有福尔摩斯。在死亡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有一个更伟大的审判者等在那里,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他们呢?

“今晚……”他说完便咽了气。

福尔摩斯直起身来。“运气终于转到我们这边了,雷斯垂德。”他说,“您能再陪我走一段路吗?你有至少十个人吗?他们必须是坚毅果敢的,我向您保证,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将要揭露的阴谋。”

“我们跟着您,福尔摩斯。”雷斯垂德答道,“把这件事了结掉。”

福尔摩斯拿着我的枪,我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捡起来的。他把它重新塞进我的手中,望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在询问什么,就点点头,我们一起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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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1 13: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丝之屋

我们回到了哈姆沃斯山的最高地段,回到乔利.格兰杰男生学校。调查还能把我们带到哪里呢?广告单是从这儿出来的。显然是有人把它放在罗斯的床垫下让校长发现,知道他会把它带给我们,把我们引向‘丝金博士’的陷阱。当然,也可能查尔斯.菲茨西蒙斯一直都在说谎,他自己也是同谋。不过,我到现在仍然觉得这难以相信,因为他给我的感觉是个正派的典范:他的责任感,他对孩子们的关心,他那可敬的妻子,还有他听到罗斯死讯时那痛苦的样子。难以想象这一切都不过是伪装的。我到现在还相信,即使他被卷进了什么黑暗邪恶的事情,他本人也是不知情或不情愿的。

雷斯垂德带了十个人,分乘四辆马车,一辆接一辆默默往山上爬。山坡似乎从伦敦的北边向上蜿蜒。他仍然带着一把左轮手枪,福尔摩斯和我也是,但其他人没带武器,所以如果我们预备要有武力冲突,速度和突袭将是关键。福尔摩斯发出信号,马车停在离我们的目标不远处。目标不是学校,而是小路对面的方形建筑,那里曾是造车厢的工厂。菲茨西蒙斯对我们说那是用于音乐演出的,至少这一点他说的应该是实话,因为外面停了几辆马车,我能听到里面传出钢琴的音乐声。

我们在一片树丛后面站好位置,在那里可以不被看见。时间是八点半,天开始下雪了,大片白鹅毛从夜空中飘落下来。地面已经变成白色,这坡顶上比城里面寒冷得多。不久前挨的棍击仍让我相当痛楚,整条胳膊一抽一抽地痛,我的旧伤也呼应般地抽搐起来。我担心自己可能开始发烧了,但决心不表现出来。我已经走了这么远,一定要坚持到底。福尔摩斯在等着什么,我对他的判断有无限信心,哪怕我们必须在这儿站上一夜。

雷斯垂德大概感觉到了我的不舒服,他碰碰我,递给我一个小银酒壶。我把它举到嘴边,喝了一口白兰地,然后把酒壶还给这个小个子警探,他用袖子擦了擦,也喝了一些,然后把酒壶收了起来。

“有什么计划,福尔摩斯先生?”他问。

“如果你想当场抓住这些人,雷斯垂德,那我们就必须知道怎样进去才不会引起警觉。”

“我们要打断音乐会吗?”

“这不是音乐会。”

我听到又一辆马车驶来的轻响,回头看见一辆四轮马车,由两匹漂亮的灰马拉着。车夫用鞭子赶它们向前,因为山坡教陡,地面已经变得危险,泥浆和积雪使马轮打滑。我看了一眼福尔摩斯,他脸上有种表情与我以前见过的很不一样。我把它描述为冷峻的满意,就好像他被证明是正确的,现在终于可以复仇了。他目光炯炯,但颧骨下面却有深深的阴影,我觉得即使最终见到复仇天使,他的模样也不会比此刻的福尔摩斯更可怕。

“你看到吗,华生?”他小声说。

藏在树后,我们不会被看见,却能看到学校建筑,也能看到小路上下。福尔摩斯用手一指,在月光中,我看到四轮马车的壁上绘有一个金色符号,一只渡鸦和两把钥匙。那是拉文肖勋爵家族的文章。我想起那个肿眼泡的傲慢男人,他的怀表被偷,我们在格洛斯特郡见过面。他也可能牵涉在里面吗?马车拐进车道停下,拉文肖勋爵走下车来,穿着黑斗篷和大礼帽,这么远我们也能认清楚。他走到门前敲了两下,门被一个看不见样子的人打开。但在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我看见拉文肖勋爵拿着什么东西,从手里垂下来。看上去像长长的纸条,当然并非如此,而是一根白丝带。新来者被迎进去,门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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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1 13: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像我想的那样。”福尔摩斯说,“华生,你能陪我吗?我必须警告你,你在门后即将遇到的东西也许会让你非常痛苦。这个案子十分有趣,我一直担心它只能导向一个结论。好吧,无法避免,我们必须看到不得不看的东西,你的枪上膛了吗?一声枪响,雷斯垂德。那就是您和您的人进来的信号。”

“听您的,福尔摩斯先生。”

我们离开树丛的保护,穿过马路,脚下已经踩着一英寸厚的新雪。那所房子矗立在面前,窗子上挂着厚帘子,只有一方柔和的光亮透出。我还能听见钢琴声,但不再让我觉得是正式演出-有人在弹一首爱尔兰民谣,是那种可能在最低级的酒馆里演奏的乐曲。我们走过了还在等候主人的那排马车,来到正门前。福尔摩斯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窝上次来学校时没见过的年轻男子,黑头发贴在头上,眉毛弓起,神态既傲慢又恭敬。他的服装似乎有点军队风格,短夹克、灯笼小腿裤、铜钉靴。他还穿着一件淡紫色马甲,戴着同色的手套。

“什么事?”管家(如果这是他的身份的话)没有认出我们,怀疑地打量着我们。

“我们是霍拉斯.布莱克沃特勋爵的朋友,”福尔摩斯说,我吃惊地听到他说出了在治安法庭上控告他的人之一。

“他让您来的?”

“他向我特别推荐了您。”

“您的名字?”

“帕森斯,这位是我的同事,史密斯先生。”

“霍拉斯先生有没有向你们提供什么记号或者识别方式呢?我们一般不会深更半夜让陌生人进来。”

“当然。他叫我给您这个。”福尔摩斯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了一根白丝带。他把白丝带举在空中停顿片刻,才递给对方。

效果立竿见影。管家低头鞠躬,把门开大了一点儿,伸出一只手示意,“请进。”

我们进到一个让我感到非常意外的门厅里,因为我记得马路对面那所学校简朴阴郁的风格,以为这里也差不多,结果却是悬殊不过,我被一片富丽、温暖和明亮包围。荷兰风格、黑白地砖的走道通向远处,在各扇门之间靠墙摆着一张张优雅的红木桌子,都有花饰和弯曲的桌腿。煤气灯也安在非常华丽的装置上,调得很亮的灯光倾注到屋子里收藏的许多珍宝上。墙上挂着精美的洛可可风格的镜子,用光灿灿的银框镶着;墙壁本身也用红金两色的墙纸厚厚装饰。两尊古罗马的大理石雕像在墙壁中相对而立,虽然在博物馆里可能不显眼,在私宅中却显得极不合适。到处都有鲜花和盆栽,在桌上、壁柱和木底座上,它们浓重的气味弥漫在热烘烘的空气中。钢琴声是从远处一个房间传来的。一个人也看不见。

“请在这里等候,先生们,我去向主人通报一下。”

那位仆人带我们穿过一扇门,进了一个客厅,陈设与外面一样富丽。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一张沙发和两张扶手椅安放在壁炉周围,都装潢成深紫红色;炉中有几段木柴在熊熊燃烧。窗户上有沉重的窗帘盒,挂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这我们从外面已经看到;但还有一扇玻璃门,上面的帘子拉开,门内是温房,种满了蕨类植物和柑橘树,正中央一个黄铜的大笼子里面养着一只绿鹦鹉。房间的一面墙被书架占据;另一面有个长长的餐具柜,摆满各种装饰品,有蓝白相间的代尔夫特精陶、相框中的照片,还有两只小猫剥制标本坐在小椅子上,爪子相握,好像它们是夫妻一样。一张带拱边的茶几放在火炉边,上面有些杯子和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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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1 13: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请随意。”管家说,“我给先生们倒点饮料好吗?”我们都谢绝了。“那请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他离开房间,无声无息地踏着地毯走出去,关上了房门。只留下我们两人。

“老天爷,福尔摩斯!”我叫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丝之屋’。”他冷峻地回答。

“可是,可什么……”

他举起一只手。他已经走到门边听外面有没有人,确信没人后,他小心地打开门,向我发出信号。“我们前面有场严酷的考验,”他小声说,“我们几乎抱歉把你带来,老朋友。但我们必须了结此事。”

我们溜到外面,管家已经消失,但音乐还在弹奏,现在是一支华尔兹,我觉得琴键有点走调。我们沿着一条走廊前行,远离前门往房子深处走去。在高高的上方某处,我听到有人短促地喊了一声,令我血液凝结,因为我肯定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一只钟挂在墙上沉重地滴答滴答,差十分九点。但这里如此封闭,与外界完全隔离,感觉可以是夜里或白天的任何时候。正当我们走上阶梯时,我听到走廊上某处一扇门打开了;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觉得似曾相识。那是这房子的主人,他正要走过来见我们。

我们加快脚步,刚转过拐角,就有两个身影从下面走过-接待我们的管家和另一个人。

“往前,华生。”福尔摩斯小声说。

我们来到了第二条走廊,这里的煤气灯调暗了。铺着地毯,贴着印花的墙纸,又有很多扇门。走廊两边挂着画框厚重的油画,都是名画的俗气仿制品。空气中有一股甜腻而令人不舒服的气味。尽管真相还没有完全展现,但我的所有本能都想离开这个地方,希望自己根本没来。

“我们必须选择一扇门,”福尔摩斯喃喃道,“哪一扇呢?”

门上没有标志,全都一式一样,光滑的栎木门和瓷把手。他选了离他最近的那扇,把它打开。我们一起朝里面看。看到木地板、小地毯、蜡烛、镜子、罐子和盆;看到一个我们没见过的长胡子男人坐在那里,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敞着领口;还看到在他身后床上的那个男孩。

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不愿意相信,但我也不能否认自己亲眼看到的证据。这就是“丝之屋”的秘密。它是一家声名狼藉的会所,就是如此。但它是专为那些有钱满足变态欲望的男人设计的。这些男人对小男孩有特殊偏好,而可怜的牺牲品就来自我在乔利.格兰杰学校看到的那些学生-从伦敦街头被拉走,没有亲戚朋友照顾,没有钱也没有食物,大部分时候都被社会忽略,对于社会来说,他们只是累赘。他们被迫或被引诱进一种悲惨的生活,如果不服从就会受到折磨或死亡的威胁。罗斯也曾暂时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难怪他逃走了,难怪他姐姐要拿刀来刺我,以为我是来抓他回去的。我真不知道,我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能够完全放弃自己的儿童!他们可能生病,他们可能挨饿,更糟糕的是,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在我们站在那儿的几秒钟里,所有这些想法通过我的意识。接着那男人发现了我们。“见鬼,你们在干什么?”他吼道。

福尔摩斯关上了门。就在那一刻,楼下传来一声喊叫,这儿的主人进客厅,发现我们不见了。钢琴声戛然而止。我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但一秒钟后决定权就被夺走了。走廊上另一扇门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衣服穿得挺全,但显得凌乱,衬衫从后面耷拉出来。我一下就认出他来,是哈里曼警官。

他看到了我们。“你们!”他叫道。

他站住,面朝着我们。我没有再想,掏出左轮手枪,打出了会让雷斯垂德和他的警员冲进来帮助我们的那一枪。但我没有按约好的那样朝天射击。我瞄准了哈里曼,以一种我之前和之后都从未有过的杀人意图扣动了扳机。生平唯一的一次,我真正懂得了想要杀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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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1 13: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子弹没有打中。在最后一瞬间,福尔摩斯肯定看出了我的意图。他大喊一声,立即伸手抓我的枪。这足以破坏我的瞄准。子弹打偏,击碎了一盏煤气灯。哈里曼闪身逃跑,从另一道楼梯冲下去不见了。与此同时,枪声在整所房子里引起了惊恐。很多扇门一下打开,许多中年男人踉跄着到走廊上,四下张望,满脸惊慌和惶恐,好像他们多年来一直暗中提防自己的罪恶将被发现,这会儿猜到那一刻终于来了。下面传来木头碰撞声和叫喊声,前门被冲开了,我听到雷斯垂德在高喊。第二声枪响,有人尖叫起来。

福尔摩斯已经冲向前去,推开所有挡着他的人,一路追赶哈里曼。苏格兰场的那个人显然断定大势已去,他要逃脱似乎是不可想象的——雷斯垂德已经赶到,他的手下会在各处把手。然而,这却显然是福尔摩斯所担心的。他已经跑到楼梯口,匆匆下楼。我跟在后面,我们一起下到底层黑白地砖的走廊里。这里一片混乱。前门开着,一股寒风吹进走廊,煤气灯闪烁不定。雷斯垂德的手下已经开始工作。拉文肖勋爵已经脱去了斗篷,穿着一件天鹅绒吸烟衫从一个房间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雪茄烟。他被一名警察抓住按在墙上。

“把手拿开!”他嚷道,“你不认得我是谁吗?”

他还没有意识到很快全国都会知道他是谁,并且无疑会对他和他的名字感到厌恶。“丝之屋”的其他顾客也已经被逮捕,跌跌撞撞,毫无勇气和尊严,很多人哭出了自怜的眼泪。管家瘫坐在地上,鼻孔流着血。我看到罗伯特·威克斯,那个贝利奥尔学院毕业的教师,被反扭着手臂从一个房间里拖出来。

房子后面有一扇门,敞开着,通向一个花园。雷斯垂德的一名警员躺在门前,鲜血正从他胸口的一个弹孔涌出。雷斯垂德已经在给他包扎,看到福尔摩斯,他抬起头来,脸气得通红。“是哈里曼!”他吼道,“他下楼时开的枪。”

“他在哪儿?”

“跑了!”雷斯垂德指着敞开的门说。

二话没说,福尔摩斯马上冲出去追哈里曼。我紧跟在后面,一方面因为我的位置总是在他身旁,另一方面也因为我想亲眼看到最后算账的那一刻。哈里曼也许只是“丝之屋”的一个会员,但他把这件事私人化了,非法监禁福尔摩斯并密谋要杀死他。我很乐意一枪打死这家伙,我还在遗憾那枪没有射中。

来到外面的黑夜和旋舞的风雪中,我们沿着一条小径绕过房子侧面。夜晚已经变成一个黑白的大漩涡,连马路对面的建筑都看不清楚。这时我们听到一声鞭响和马嘶的声音,有辆马车冲向前,朝大门口狂奔。谁握着缰绳是毫无疑问的。我的心一沉,嘴里泛起苦涩的滋味,意识到哈里曼已经逃脱。我们只有等待,但愿日后他能够被找到,逮捕归案。

但是福尔摩斯不肯罢休。哈里曼乘的是一辆两匹的马拉的四轮马车。福尔摩斯没有停步,从剩下的马车中挑选,而是径直跳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辆。那是辆脆弱的双轮小马车,只有一匹马拉着——而且还不是特别健壮的一匹。还好我总算爬到了后座上,我们驱车追了出去,没有理会车夫的叫喊。他刚才正在旁边吸烟,发现我们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们猛地冲出门外,疾速拐上马路。在福尔摩斯的鞭策之下,那匹马表现出超乎我们预料的劲头。小马车简直是在积雪的路面上飞行。我们比哈里曼少一匹马,但我们的车子更轻便、更灵活。做得那么高,我只有拼命抓牢,心想要是掉下去肯定会扭断脖子。

这不是一个适合追踪的夜晚。风雪横扫过来,一阵阵地冲击着我们。我不明白福尔摩斯怎么能看得见,因为我每次试图朝黑暗中望去,马上就被迷住了眼睛,我的脸颊也已经冻得麻木。但哈里曼就在那里离我们不到五十米。我听到他烦躁的叫喊,听到他的鞭子声。福尔摩斯坐在我前面,向前猫着腰,两手紧握缰绳,只靠双脚保持平衡,每个坑洼都可能把他甩出去,最小的拐弯也是我们在结冰的路面上直打滑。我担心横木能不能吃得消,在想象中一看到即将临头的灾难:马追得兴起,最后把我们捧得粉身碎骨。山坡很陡,我们好像在朝着深渊俯冲,身边飞雪旋舞,狂风把我们往下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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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1 13: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米,三十米……我们居然在渐渐缩小距离。另两匹马的蹄声如同雷鸣,四轮马车的车轮在疯狂地旋转,整个车身嘎嘎摇晃,好像随时都会散架。哈里曼已经发现了我们,我看到他朝后望,他的白发像罩在头上的疯狂的光晕。他伸手拿什么东西,我看到它时已经太晚了。小小的红光一闪,一声枪响几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车声中。我听到子弹打在木头上,离福尔摩斯只差一点,离我更近。追得越近,就越容易瞄准。但我们还是向前疾驰。

远处出现了灯光,一个村庄或一片郊区。哈里曼又开了一枪。我们的马发出尖啸,趔趄了一下小马车整个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落下,震得我的脊椎骨生疼,肩膀火辣辣的。幸好这匹马只是受了伤,没有被打死,而且险遭大难反倒让它跑得更加坚决了。三十米,二十米。再有几秒钟我们就赶上了。

但是福尔摩斯拉紧了缰绳,我看到前面出现一个急弯——马路突然向右拐去。如果要按原速度转弯,我们必死无疑。小马车在路面上划出一条深沟,冰雪和泥浆从轮子下面喷溅而出。我一定是被甩离了座位。我连忙抓紧,狂风吹打着我,整个世界一片模糊。前面传来一声爆响——不是第三颗,而是木头断裂的声音。我睁开眼,看到四轮马车拐弯速度太快,仅有一只轮子着地,给木头车身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它就在我眼前散架了。哈里曼被从他的座位上猛甩到空中,缰绳拉着他向前。有那么短暂的一秒钟,他悬在那儿,然后整个车子翻向一侧,哈里曼就不见了。两匹马还在狂奔,但它们已经与车子分离,冲进了黑暗中。马车打着滑转圈,最后在我们面前停下。有一刻我以为我们会撞上去。但福尔摩斯还握着缰绳,他引导马儿绕过障碍,拉它停下。

我们的马站在那儿,气喘吁吁。它肋部有一道血迹。我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散架了。我没穿外套,冻得瑟瑟发抖。

“哎,华生,”福尔摩斯声音嘶哑地说,呼吸粗重,“你觉得当马车夫有前途吗?”

“你可能还真有,”我回答,“但别指望能得到太多小费。”

“我们去看看能为哈里曼做点什么。”

我们爬下车来——一眼看得出追踪已经在所有意义上结束了。哈里曼浑身是血,脖子已经折断,他手掌朝下趴在路面上,那空洞呆滞的眼睛却瞪着天空,整个面孔扭曲成一幅可怕地痛苦表情。福尔摩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只是他应得的。”

“他是个邪恶的人,福尔摩斯。这些都是邪恶的人。”

“你说的很精辟,华生。你能忍受回到乔利·格兰杰去吗?”

“那些孩子,福尔摩斯。那些可怜的孩子。”

“我知道。雷斯垂德现在应该已经控制了局面。我们看看能做些什么。”

我们的马充满了狂热与愤怒,它的鼻孔在黑夜里冒着热气。我们好不容易把它拉回头,慢慢去车上山。我惊讶已经走出了那么远,下山只是几分钟的事,回去却花了半个多小时。但雪似乎轻柔了一些,风势已经减弱。我很高兴有时间镇定一下,跟我的朋友单独在一起。

“福尔摩斯,”我说,“你最早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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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1 13: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丝之屋’?我们第一次去乔利·格兰杰时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菲茨西蒙斯和他太太是高超水平的演员。但你记得吧,当我们问话的那个小女孩——那个金发男孩丹尼尔提到罗斯有个姐姐在钉袋酒馆工作时,菲茨西蒙斯有多么恼火。他掩饰得很好,试图让我们相信他是生气这种情况没有早点告诉我们。实际上他是生气有人告诉了我们线索。我还对学校对面那座建筑的性质感到困惑。我一眼就能看出辙印来自多种车辆,包括一辆轿式四轮马车和一辆活顶四轮马车。这种昂贵车辆的主人为什么会来听一群不起眼的穷孩子的音乐演出?这解释不通。”

“但你没有意识到……”

“那时还没有。这是我学到的一个教训,华生,也是我以后会记得的,在追查罪案是,一个侦探有时必须靠他最坏的想象来指引——也就是说他必须把自己放到最烦的思想角度。但有些界限本是文明人不允许自己超越的。这就是一例。我没有想象到菲茨西蒙斯及其同伙可能干的勾当,只因为我不愿意那么去想。以后不管喜不喜欢,我都必须学会不那么拘泥。直到发现了可怜的罗斯的尸体,我才看到我们进入了一个与以前经历的一切都不同的圈子。不只是罗斯所受伤害的残酷性,还有他手腕上的白丝带。能够对一个死去的孩子做这种事的人,其心智一定是彻底、完全堕落的。对于这种人,什么事都是可能的。”

“那白丝带……”

“你看到了,它是这些人相互识别的记号,它让他们能够进入‘丝之屋’。但它还有第二个用途。把它系在那孩子的手腕上,这些人就是要拿他来杀一儆百。他们知道这会登在报纸上,因而可以作为警告,有谁胆敢挡他们的路,这就是下场。”

“还有这名字,福尔摩斯。这就是他们称为‘丝之屋’的原因吗?”

“这不是唯一的原因,华生。恐怕答案一直就在我们面前,但也许只是在回顾时才看得出来。你还记得菲茨西蒙斯说到支持它工作的那家慈善机构吧?伦敦儿童教养协会(SILC)。我倒觉得我们在追那家慈善机构可能正是为这些人而建立的。它给了他们找到儿童的途径,还为他们凌辱儿童提供了伪装。”

我们已经来到学校。福尔摩斯把小马车还给车夫,道了个歉。雷斯垂德在门口等我们。“哈里曼呢?”他问。

“他死了。他的车子翻了。”

“我没法说我很难过。”

“你的警员怎么样,中弹的那一位?”

“伤得很重,福尔摩斯先生。但他会活下来。”

我实在不愿意第二次走进这栋房子,但我们还是跟着雷斯垂德回到里面,一些毯子被拿下来盖在那个被哈里曼打中的警员身上。当然,钢琴声停止了。但除此之外,“丝之屋”与我们第一次进去时差不多。再次进去令我不寒而栗,但知道我们还有事情没办完。

“我已经去调更难多的人来。”雷斯垂德告诉我们。“这里的事情骇人听闻,福尔摩斯,要比我级别高许多的人才能理清楚。我告诉你们,孩子们都被送回马路对面的学校里了,我让两名警员照看他们,因为这个可怕地方的所有教师都卷在里面,我把他们都逮捕了。其中两个——威克斯和沃思珀,我想你们见过。”

“菲茨西蒙斯和他太太呢?”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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