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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丝之屋》全文完结--柯南道尔产权会唯一认证的福尔摩斯新故事--安东尼.赫洛维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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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0 08:05: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丝之屋’?没有,福尔摩斯先生。我从没听说过。这些钱币怎么处理呢?”

“留着吧。女孩失去了弟弟,失去了一切。也许有—天她会回来,需要帮助,您至少能把这些钱还给她。”

从钉袋酒馆出来,我们顺着泰晤士河返回伯蒙齐。我猜想福尔摩斯打算再去一次那家旅馆。我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去旅馆,华生。”他说,“但是离旅馆不远。我们必须找到男孩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那也许才是他被害的根本原因。”

“是从他的叔叔那儿弄来的。”我说,“但如果他的父母都死了,我们怎么找到他另外的亲戚呢?”

福尔摩斯大笑起来:“你真让我感到吃惊,华生。你真的对伦敦至少半数人口的语言这样陌生吗?每个星期,成千上万的苦力和流动工人都要去拜访他们的‘叔叔’,他们指的是当铺老板。罗斯是在那里获得了他的不义之财。只有一个问题——他是卖了什么才得到那些银币和先令的呢?”

“而且,是在哪儿卖的呢?”我补充道,“光是伦敦的这个地区,就有好几百家当铺呢。”

“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另一方面,你还记得维金斯从一家当当铺跟踪我们那位神秘刺客到了旅馆,并提到罗斯本人也经常在那里出入,也许在那儿就能找到他的‘叔叔’。”

当铺是一个多么破败、多么令人绝望的地方啊!布满污垢的窗户里展现出生活的每个阶层、每个行当、每个领域。许多零碎物品像蝴蝶一样钉在玻璃后面。头顶上有个木头招牌,挂在生锈的链条上,蓝底子上画着三只红色的圆球。微风吹来,招牌纹丝不动,似乎在申明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动,一旦主人失去了他们的财物,就永远不会再看见它们。下面的通告写着:“典当金质餐具、珠宝、衣物及各种财物。”确实如此,即使阿拉丁在山洞里也不可能碰到这么一大堆宝藏。石榴石胸针、银表、瓷杯、花瓶、笔筒、茶匙,图书,甚至还有发条士兵、剥制的鸟标本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在架子上抢夺地盘。各种亚麻方布悬垂在架子边缘,从小手帕到桌布,以及鲜艳的绣花床单,应有尽有。整整一套棋子,守卫着摆放戒指、手镯的绿色台面。什么样的工人,为了周末换得一点儿啤酒和香肠,舍弃了自己的凿子和锯子?什么样的姑娘,因为父母无法弄到餐桌上的食物,牺牲了她的周日礼服?这扇窗户不仅展示了人类的堕落,而且就像是一种庆典。也许,罗斯确实是到这里来过。

我在伦敦西区见过一些当铺老板,知道他们习惯于提供一个侧门,让顾客偷偷进入,不被别人看见。但这里不是这样,因为住在桥巷周围的人们没有这样的顾虑。当铺只有一扇开着的大门,我跟着福尔摩斯走进昏暗的屋内。一个人独自坐在板凳上,一只手里托着一本书在看;另一只手放在柜台上,手指慢慢地往里弯曲,似乎在转动手心里一个无形的的东西。这是一个身材修长、五官精致的男人,年约五十,瘦瘦的脸,穿着纽扣一直扣到颈部的衬衫和一件马甲,戴着一条围巾。他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整洁和一丝不苟,使我想起了钟表匠。

“先生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问,眼睛几乎没有离开书页。但他肯定在我们进来时仔细审视过了,只听他接着说道,“看样子你们是有公务在身。是警察局的吗?如果那样,我可帮不了你们。我对我的顾客一无所知。我的惯例是什么都不问。如果你们有东西想留在我这儿,我会出一个好价钱。不然我就只能祝你们今天过得愉快了。”

“我的名字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那个大侦探?不胜荣幸。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福尔摩斯先生?也许是跟一条金项链有关?上面还镶着蓝宝石,是个漂亮的小玩意儿。我为它付了五个英镑呢,警察又把它拿回去了,结果我什么也没捞到。五个英镑啊,如果没被赎回去,我一转手就能赚两倍。那么你们想要什么呢?我们都走在毁灭的道路上,而有些人已是遥遥领先了。”

我知道至少有一点他没说实话。不管卡斯泰尔先生的项链值多少钱,他肯定只会给罗斯几个便士。也许,我们找到的那几个法新就是从这里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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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0 08:06:0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对那串项链没有兴趣。”福尔摩斯说,“对把项链拿到这里来的那个人也没兴趣。”

“那就好,因为把项链拿到这里来的是个美国人,已经死了,至少警察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们感兴趣的是您的另一位顾客。一个名叫罗斯的小男孩。”

“我听说罗斯也离开了尘世。牌运不佳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失去了两只鸽子,是不是?”

“您付钱给了罗斯,就在最近。”

“谁告诉您的?”

“您要否认这个事实吗?”

“我不想否认,也不想承认。我只是说我很忙,巴不得你们赶紧离开。”

“您叫什么名字?”

“拉塞尔·约翰逊。”

“很好,约翰逊先生。我对您有一个建议。不管罗斯拿给你什么,我都要买下,并且给您一个很好的价钱,但条件是你必须遵守游戏规则。我知道您的底细,约翰逊先生,如果您想跟我玩猫腻,我会一眼识破,带着警察回来,拿走我想要的东西。您会发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约翰逊露出了微笑,但我觉得他脸上写满了忧郁。他说:“您对我一无所知,福尔摩斯先生。”

“是吗?我认为您是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长大,受过良好教育。您起初有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钢琴演奏家,这也是您的抱负所在。您的沉沦是由于对某种东西上瘾,或许是赌博成瘾,很可能是掷骰赌博。今年早些时候您因为接收赃物而蹲过监狱,并且狱卒认为您不服管教。您被判至少三个月牢狱,在十月份获释,此后一直生意兴隆。”

约翰逊这才开始对福尔摩斯不敢小觑。“这些都是谁告诉您的?”

“用不着谁告诉,约翰逊先生。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好了,对不起,我必须再问您一遍,罗斯给您拿来了什么?”

约翰逊思忖了一会儿,慢慢点点头说:“我见过这个叫罗斯的男孩,就在两个月前。”他说,“他是刚来伦敦的,住在国王十字区。是另外两个街头流浪儿把他带来的。我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他似乎比别人穿得好些,营养也充足些。还记得他拿来一块男士怀表,肯定是偷来的。之后他又来过几次,但再也没拿来那么好的东西。”约翰逊走到一个柜子前,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块带链子的,装在金壳里的怀表。“就是这块怀表。我只给了男孩五先令,其实它至少值十个英镑。您就按我付的价格把它拿走吧。”

“那您需要什么回报?”

“请您必须跟我说说您是怎么知道我这么多事情的。您是个侦探,我知道,但我不相信仅凭这一次短短的见面,您就能搜罗出这么多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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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0 08: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非常简单,等我解释给您听了,您就会发现自己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

“可是如果您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也睡不着觉了。”

“好吧,约翰逊先生。您的受教育程度可以从你的谈吐举止清楚地看出来。我们进来时,我注意到您在读一本未经翻译的福楼拜致乔治·桑的书信。只有富裕的家庭才能让孩子打下如此扎实的法语功底。我看出您长时间地练习钢琴,因为钢琴家的手指是很容易识别的。您沦落到这个地方来做买卖,说明在生活中遭遇变故,迅速失去了财产和地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就那几样:酗酒,吸毒,投资不善。但是您提到牌运不佳,还把顾客称为鸽子,这个名字是用来称呼那些刚入门的赌徒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领域,我注意到您有一个神经质的习惯,您那样转动你的手指——让人联想到赌桌。”

“那么判刑的事呢?”

“您剃的那种头,我相信是叫犯人头,是监狱里的发型,不过头发已经又长了大约八个星期,这就说明您是九月份被释放的。您皮肤的颜色也证实了这一点。上个月天气特别温暖,阳光灿烂。显然你当时已经获得自由。您两个手腕上的痕迹告诉我,您在监狱里戴着手铐,并且还拼命挣扎着想摆脱它们。对于一个当铺老板来说,接受赃物是最显而易见的罪状。再看看这家店铺,从窗台上那些被太阳晒得褪色的图书,以及架子上厚厚的灰尘,都能立即推断出您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这里。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许多东西——这块怀表也是其中之一——它并没有沾上灰尘,这说明它是最近刚进的货,说明您的生意兴隆。”

约翰逊把奖品递了过来。“谢谢您,福尔摩斯先生。”他说。“您每一点都说得很对。我来自苏塞克斯一个良好的家庭,确实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钢琴家,后来事与愿违,进入了法律界,本来倒是可以做得很成功,但我觉得这一行实在是枯燥乏味。一天晚上,一个朋友介绍我去了夏洛特街的法徳俱乐部。您恐怕不知道那个地方。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法国人或德国人,实际上是一个犹太人开的。唉,我一看见它——带小隔栅的没有标牌的门,油漆覆盖的窗户,通往上面灯火通明房间的黑暗的楼梯——我就完了。这里有着我生活中极度欠缺的兴奋和刺激。我交了两英镑六便士的会费,就有人介绍我去玩巴卡拉纸牌,轮盘赌,是的,还有掷骰子。我白天没精打采地熬时间,只盼着去投奔夜晚的诱惑。突然我周围都是五光十色的新朋友,一个个都对我笑脸相迎,当然啦,他们都是托儿,是庄家花钱雇来引诱我上钩的。我有时候赢,更多的时候输。今晚输五镑,明晚输十镑。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由于工作变得草率马虎,我被解雇了。我用最后的一点积蓄给自己开了这份买卖。我心想,有了一个新的行当,不管多么破落和低贱,我就会感到充实,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了。结果根本不是!我还是每天晚上都到那儿去赌博,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谁知道后来会是个什么下场?我没有脸去想,如果父母看见我这样会说什么,幸好他们都已经过世。我没有妻子和孩子。要说有什么聊以自慰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我,我也就没有理由为自己感到羞愧。

福尔摩斯把钱付给他,我们一起返回贝克街。然而,如果以为这一天的辛苦到此结束,那就大错特错了。福尔摩斯在出租车里仔细端详那块怀表。这表很漂亮,是日内瓦杜桑公司制造的一款精巧的打簧表,白色珐琅表面,金质表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名字或铭文,但他在表的背面发现了一个刻上去的图案:一只鸟栖在两把交叉的钥匙上。

“家族的饰章?”我问。

“华生,你真是才华横溢。”他回答,“我正是这样认为的。但愿我的百科全书能给我们更多的启发。”

果然,百科全书上显示一只渡鸦和两把钥匙是拉文肖家族的饰章。那是英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在格洛斯特郡的科尔恩·圣阿尔德温村外有一处庄园。拉文肖勋爵曾是现内阁一位出色的外交部长,最近刚刚去世,享年八十二岁。他唯一的继承人是他的儿子,尊敬的亚历克·拉文肖,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头衔和家族产业。福尔摩斯竟然坚持立刻离开伦敦,这让我多少有点沮丧。但我太熟悉他了,特别是他性格中那种显著的焦虑不安。我没有试图争辩,也没有想过独自留在家里。现在想想,我作为一个传记作家的那份勤勉刻苦,其实也跟他追踪调查各种案子时一样。也许正因为这点,我们才相处得如此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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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0 08: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来得及收拾了几件过夜用的东西。太阳落山时,我们坐在一家舒适的小客栈里,吃羊腿蘸薄荷酱,喝一品脱很醇美的红葡萄酒。我已经忘记吃饭时谈了些什么。福尔摩斯询问我诊所的事,我好像向他讲述了梅奇尼科夫在细胞理论方面的一些有趣的研究成果。福尔摩斯一向对医学或科学方面的事情怀有浓厚的兴趣,但是正如我在别的地方讲过的,他很警惕地不让自己的脑海里塞满在他看来没有实际价值的信息。如果有谁想跟他谈论政治或哲学,那可得多加小心,一个十岁的孩子都比他知道的多。关于那个夜晚,我只有一点可说:我们丝毫没有讨论手头的案情。当时的气氛是我们俩经常享受的那种快乐祥和,但我看得出来,这是刻意而为的。他的内心仍然焦躁不安。罗斯的死折磨着他,不让他有片刻的安宁。

福尔摩斯在吃早饭前,就把他的名片送到拉文肖府上,请求接见。答复很快就来了。新的拉文肖勋爵有事务要处理,但很愿意在十点钟见到我们。我们到那儿时,当地的教堂正好敲响十点钟。我们顺着车道,朝那座伊丽莎白女王一世时期风格的美丽庄园走去。庄园是用科茨沃尔德丘陵的石头建造的,周围是闪烁着点点晨霜的草坪。我们的朋友,那一只渡鸦栖在两把钥匙上的图案,出现在大门边的石墙上以及前门上方的门楣上。我们是从小客栈步行过来的,距离不远,走得很愉快。靠近庄园时,发现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男人匆匆地从房子里出来,爬上马车,迅速把门关上了。车夫挥鞭策马。马车辘辘地顺着车道与我们擦身而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但我已经认出了那个人。“福尔摩斯。”我说,“那个人我们认识!”

“确实如此,华生。是托比亚斯·芬奇,对吗?阿比马尔街卡斯泰尔和芬奇画廊的那位年长的合伙人。非常奇怪的巧合,你认为呢?”

“确实显得十分蹊跷。”

“也许我们应该比较审慎地着待这个问题。如果拉文肖勋爵认为有必要卖掉他的几件传家宝——”

“他可能是在买东西。”

“也有这种可能。”

我们摁响门铃。一位男仆前来应门,他领我们穿过大厅,走进一间特别富丽堂皇的客厅。一部分墙面镶着木板,上面挂着家族成员的肖像。这里的天花板高得出奇,似乎能让任何一位来访者都不敢高声说话,生怕会产生回音。窗户上有竖框,窗外能看见—片玫瑰园和远处的一个鹿苑。硕大的石头壁炉周围放着一些椅子和沙发——那只渡鸦又出现了,刻在横梁上——壁炉里劈劈啪啪地燃烧着木头。拉文肖勋爵站在那里烘烤双手。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很好。他一头银发梳在脑后,红润的脸膛毫无魅力。他的眼腈明显向外突出,使我想到这恐怕是某种甲状腺疾病的症状。他穿着骑手的上衣和皮靴,路膊底下夹着一根短鞭。我们还没有作自我介绍,他就似乎已经不耐烦,急于上路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他说,“是的,是的。我好像听说过您。是侦探吧?我实在无法想象您的业务怎么会跟我产生关系。”

“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我认为可能是属于您的,拉文肖勋爵。”他没有邀请我们坐下。福尔摩斯掏出那块怀表,递给庄园主。

拉文肖结果怀表,在手里掂量了一会儿,似乎不能肯定是不是他的。接着,他慢慢地回忆起来,认出了这块表。他不明白福尔摩斯是怎么找到它的。不过,他很高兴怀表失而复得。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这些表情在他脸上依次出现,我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啊,非常感谢您,”他终于开口说道,“我十分喜欢这块怀表。这是我姐姐送给我的,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它。”

“我很想知道您是怎么把它弄丢的,拉文肖勋爵?”

“我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您,福尔摩斯先生。这件事是夏天在伦敦发生的,我当时来看一场歌剧。”

“您还记得是几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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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0 08:06:38 | 显示全部楼层
“六月。我刚从马车里出来,一个街头小流浪儿就冲到我身上。他最多也就十二三岁。我当时没有多想,可是在幕间休息时,我想看看时间,才发现被人掏了腰包。”

“这是一块漂亮的怀表,您显然很看重它。您有没有把这件事报告警察?”

“我不理解提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福尔摩斯先生。说实在的,您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大老远的从伦敦过来送还这块怀表,真让我感到吃惊。我想,您是希望得到报酬吧?”

“绝对不是。这块表属于一次大范围调査的一部分,我原本希望您能帮上点忙。”

“哦,那我肯定要让您失望了。我不知道更多的情况。而且当时我没有报警,我知道每个街角都有小偷和无赖,不相信警察能有什么办法,何必去浪费他们的时间昵?非常感谢您把表送还给我,福尔摩斯先生。我很愿意支付你们的旅费,并对你们花费的时闾提供补偿。但除此之外,恐怕只能祝你们这一天过得愉快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拉文肖勋爵。”福尔摩斯镇定自若地说,“我们来的时候,有一个人正从这里离开。不巧的是,我们和他失之交臂。我认出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托比亚斯?芬奇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弄错?”

“您的朋友?”正如福尔摩斯所怀疑的,拉文肖勋爵对被人发现自己与画商打交道,感到颇为不快。

“一个熟人。”

“好吧,既然您问起来。没锗,确实是他。我不愿意谈论家族的事情,福尔摩斯先生,但是您可能知道,我父亲在艺术方面品位极差,我打算卖出他的至少一部分藏品。我一直在跟伦敦的几家画廊商谈。卡斯泰尔和芬奇是其中最谨慎的。”

“芬奇先生有没有跟您提到过‘丝之屋’?”

福尔摩斯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的沉默,正好跟壁炉里一根木头的爆裂声相吻合,那声音几乎就像一个标点符号。

“您刚才说只问一个问题,福尔摩斯先生。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我认为已经受够了您的荒谬无礼。你们现在就自行离开呢,还是需要我把仆人叫来?”

“我很高兴见到您,拉文肖勋爵。”

“非常感谢您送回我的表,福尔摩斯先生。”

我巴不得赶紧离开那个房间,觉得自己似乎被囚禁在如此多的财富和特权中间。我们来到小路上。开始朝大门走去时,福尔摩斯轻声地笑了。“嘿,你又有一个谜要解了,华生。”

“他似乎怀有某种特殊的敌意,福尔摩斯。”

“我指的是怀表被偷的事。如果是在六月发生,这件事不可能跟罗斯有关。据我们所知,他那个时候还在乔利?格兰杰男生学校呢。按照赌棍的说法,怀表是几个星期前,也就是十月份,拿去典当的。这中间的四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呢?如果是罗斯偷的,他为什么压在手里这么长时间呢?”

快要走到大门时,一只黑色的鸟在我们头顶飞过,不是渡鸦,而是乌鸦。我用视线追随着它,突然有什么东西使我转过身,又看了一眼大厅。只见拉文肖勋爵正站在窗口,注视着我们离开。他双手叉腰,一双鼓鼓的圆眼睛牢牢地盯着我们。我似乎觉得他的脸上充满了仇恨,不过也许是距离太远,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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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1 10: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警告

“没有办法,”福尔摩斯焦躁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必须去拜访一下迈克罗夫特。”

我第一次见到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是他为一位邻居向我们请求帮助。那是一个希腊语的译员,偶然与邪恶的罪犯结下了梁子。在那之前,我压根儿也没想到福尔摩斯竟然有一个比他年长七岁的哥哥。实际上,我从来没有想过福尔摩斯有任何亲人。说来奇怪,这样一个我完全有理由称之为最亲密朋友的人。我成百上千个小时与他相处的人,却一次也没有昕他跟我提及他的童年,他的父母,他出生的地方,以及跟他来贝克街之前的生活有关的任何事情。不过,这毫无疑问是他的特性。他从不给自己庆祝生曰,我是在读他的讣告时才知道了他的出生日期。他有一次跟我说起他的祖先是乡绅,有一位亲戚是非常著名的画家。但是总的来说,他更愿意假装他的亲人从来不曾存在,似乎他这样一个天才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跳到人间舞台上来的。

我第一次听说福尔摩斯有一个哥哥,便觉得他似乎比较人性化了——至少,在我见到他那位哥哥之前。迈克罗夫特在许多方面跟他一样古怪:没有结婚,没有朋友,生活在一个自己创造的小世界里。从精尔美尔街的迪奥金俱乐部就可以清楚地看出这—点,每天五点四十五到八点都能在这里找到他的身影。我相信他的公寓就在附近什么地方。迪奥金俱乐部据称是专门迎合城里那些最不善交际、最不合群的男人们的喜好。这里的人互相从不说话。实际上,交谈是绝对不允许的,除了在访客接待室。但即使在访客接待室,谈话也很少流畅。我记得在一份报纸上读到,门童有―次向一位俱乐部成员道了声晚安,就立刻被开除了。餐厅的气氛像特拉普派修道院一样缺乏热闹和喜庆,不过菜品至少是一流的,因为俱乐部雇用了一位颇有名气的法国大厨。迈克罗夫特对食物的喜爱可以从他的体格上看出来,他实在是胖得离谱。我至今仍然能回忆起他费力地把屁股塞进一把椅子,一手端着白兰地,―手拿着雪茄的样子。跟他见面总是让我感到不安,在某个偶尔的一瞬间,我总能在他身上瞥见我朋友的某些特征,浅色的灰眼睛,同样敏锐的表情,却显得奇怪地格格不入,似乎被嫁接到了这堆充满活力的肉山上。接着,迈克罗夫特脑袋一转,在我眼里又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成了那种似乎在提醒你对他敬而远之的人。我有时候猜想他们俩小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们打架吗?一起看书吗?一起踢球吗?真是很难想象,因为他们已经长成为那样一种男人,使你以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过童年。

福尔摩斯第一次向我描述迈克罗夫特时,说他是―位审计师,为许多政府部门工作。实际上这只是事实的一半,我后来得知他哥哥的重要性和影响力远远不止于此。当然,我指的是“布鲁斯一帕廷顿计划”一案。当时海军部有一艘绝密潜水艇的设计图被窃,迈克罗夫特负责把它们找回来。福尔庫斯这才向我承认,迈克罗夫特是政府圈子里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一个智囊和资料库,不管哪个部分需要了解一点什么情况都会来向他咨询。福尔摩斯认为,如果迈克罗夫特选择成为一名侦探,很可能跟他一样出色,甚至——我听到他这样坦言非常吃惊——比他更胜一筹。但是迈克罗夫特有一个古怪的性格缺陷。根深蒂固的傲慢,使他无法侦破任何罪案,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对案情感兴趣。顺便说一句,他现在还活着。我最近一次听说他被授以爵位,还是一所著名大学的名誉校长,在那之后他就退休了。

“迈克罗夫特在伦敦吗?”我问。

“他很少在别的地方。我要告诉他,我们打算拜访那家俱乐部。”

迪奥金是蓓尔美尔街最小的俱乐部之一,设计酷似一座哥特风格的威尼斯宫殿,高高的、装饰华美的拱顶窗户,玲珑小巧的栏杆。这种设计使得室内昏暗朦胧。前门进去就是一个正厅,天花板直达宫殿顶部,上面是一个拱形天窗,但是建筑师在这里塞了太多的走廊、圆柱和楼梯,使光线很难散播开来。访客只能待在一楼。根据规则,每星期有两天,他们可以伴随一位俱乐部成员到楼上的餐厅。但是俱乐部成立已经七十年,这样的事情还从未发生过。迈克罗夫特像往常一样在访客接待室接待我们。这里有在无数图书的重压下变了形的橡木书架,还有各种大理石半身像,从那扇凸肚窗能看见蓓尔美尔街的全景。壁炉上方有一幅女王肖像,据说是俱乐部一位成员的作品。他竟然在画上加上一只流浪狗和一个土豆来侮辱女王,不过我始终没有弄懂这两样东西的含义。

“我亲爱的歇洛克!”迈克罗夫特摇摇摆摆地走进来,大声说道,“你好吗?我发现你最近减轻了体重。很高兴看到你又恢复了过去的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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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1 10: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的流感康复了?”

“病得很轻。我拜读了你那篇关于文身的专题论文。那显然是在半夜三更写的,你患了失眠症吗?”

“夏天热得让人不舒服。你没有告诉我你弄到了一只鹦鹉。”

“不是弄到的,歇洛克,是借来的。华生医生,幸会幸会。您有将近一周没有见到您妻子了,但我相信她一切都好。你们刚从格洛斯特郡回来。”

“你刚从法国回来。”

“哈德森夫人出去了?”

“上星期回来的。你有了一个新厨子?”

“上一个辞职了。”

“因为那只鹦鹉。”

“那厨子总是容易神经紧张。”

这段对话你来我往,速度很快,我觉得自己仿佛在观看一场网球比赛,脑袋不停地转向这个又转向那个。迈克罗夫特挥手示意我们在沙发落座,他自己则把庞大的身躯安放在一张躺椅上。“听到那个叫罗斯的男孩的死讯,我非常难过。”他说,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的,我提醒过你不要雇佣这些街头流浪儿,歇洛克。我希望你没有把他置于危险之中。”

“现在下断语为时过早。你读了报纸上的报道?”

“当然读了。雷斯垂德负责调查这个案件。他这个人倒是不坏。不过,白色丝带这件事,我觉得是最令人不安的。我必须说,考虑到那种极度痛苦和故意拖延的死亡方式,这根丝带放在那里是一种警告。你应该问自己的一个首要问题是,这个警告是泛泛而指,还是针对你一个人的?”

“七个星期前,有人给我寄来一根白色丝带。”福尔摩斯把那个信封带来了。他拿出来递给他哥哥细看。

“从信封上看不出什么。”迈克罗夫特说,“它是匆匆塞进你的信箱的,你看边角有点磨损。你的名字是由一个受过教育的、惯用右手的人写的。”他抽出丝带,“这种丝绸是印度的。你自己肯定也看出来了。它曾经暴露在阳光下,纤维已经受损。长度正好九英寸,这倒是挺有意思。丝带是从一家女帽商店买来,裁成长度相等的两截,因为它的一头是用锋利的剪刀娴熟地剪断,而另一头却是被一把刀子粗暴割开。除此之外,我就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歇洛克。”

“我也没有指望你说出更多,迈克罗夫特哥哥。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其中的含义。你听说过一个名叫‘丝之屋’的地方或机构吗?”

迈克罗夫特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听上去像是一家店铺。对了,仔细想来,我好像记得爱丁堡有一家男士服装店叫这名字。这根丝带会不会是从那儿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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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1 10: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考虑到当时的情形,这似乎不太可能。我们第一次是听一个女孩提到它。那女孩很有可能一辈子没离开过伦敦。这名字使她感到极度恐惧,她突然朝华生医生扑去,用刀刺伤了他的胸口。”

“上帝啊!”

“我还向拉文肖勋爵提到过它——”

“前外交部长的儿子?”

“正是此人。我认为他的反应十分惊慌,虽然他拼命掩饰。”

“好吧,我可以帮你问几个问题,歇洛克。能不能麻烦你明天这个时候再上我这儿来?这个东西我先暂时拿着。”他把白丝带抓在胖乎乎的手中。

事实上,我们用不着等待二十四小时,迈克罗夫特的调查就有了结果。第二天上午大约十点钟,听见车轮辘辘驶来的声音,福尔摩斯正好站在窗口,朝外看了一眼。“是迈克罗夫特!”他说。

我走到他身边,正好看见福尔摩斯的哥哥被人搀扶着从一辆四轮马车里下来。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因为迈克罗夫特此前从未到贝克街拜访过我们,此后也只又来过一次。福尔摩斯沉默不语,脸上是一种极为凝重的表情,我由此知道案情必定有了十分险恶的色彩,才导致了这样一个重要事件。我们等待着迈克罗夫特走近房间。前门的楼梯又陡又窄,尤其不适合他这样体格肥硕的人。最后,他终于在房门口出现了,四周环顾一下,在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就住在这里?”他问。

福尔摩斯点点头。

“跟我想象的完全一样。就连壁炉的位置——你坐在右边,你的朋友坐在左边,没错。真是奇怪,我们怎么进入了这些模式,怎么受到周围空间的摆布,不是吗?”

“我可以给你倒杯茶吗?”

“不用了,歇洛克。我不打算待很久。”迈克罗夫特掏出信封,递给福尔摩斯,“这是你的。我把它还给你,同时给你一些建议,非常希望你能够采纳。”

“愿闻其详。”

“你的问题我没有找到答案。我不知道‘丝之屋’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它。请你相信,其实我倒愿意是另一种情况,如果那样,你也许更有理由接受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必须立即放弃这场调查,千万不要再继续追查。把‘丝之屋’忘记吧,歇洛克。永远别再提及这三个字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那么做。”

“我了解你的性格,所以才横穿伦敦城,亲自来找你。我确实想到,如果我试图提醒你,只会让你把这变成一场个人的圣战。我希望我上这儿来能加强我要说的话的严肃性。我本来可以等到今天晚上,告诉你我的查询一无所获,让你继续调查下去。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我担心你正在让自己置身于巨大的危险之中。不仅是你,还有华生医生。让我详细跟你说说我们在迪奥金俱乐部见面之后发生的事。我去找了我在某些政府部门认识的几个人。当时,我以为‘丝之屋’肯定是指某种犯罪团伙,我只希望弄清是否有警察或某个情报部门正在调查它。我询问的那几个人爱莫能助。至少他们是那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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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1 10:02:46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人非常惊愕。今天早晨我离开住所时,一辆马车接我到了白厅的一间办公室。在那里见到一个人,其身份我不便透露,但你肯定知道他的名字,他就在首相身边工作。还应该补充一句,这个人我非常了解,他的智慧和判断力毋庸置疑。他见到我时很不高兴,并且开门见山,问我为什么询问‘丝之屋’,有什么具体目的。我必须说,歇洛克,他的态度充满了奇怪的敌意,我回答时不得不格外的深思熟虑。我立刻决定不提你的名字——不然现在来敲你门的可能就不是我了。不过这也许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跟你的关系众所周知,你可能已经受到怀疑。总之,我只是对他说,我的一个线人提到它跟伯蒙齐的一起谋杀案有关,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他问了我那个线人的名字,我胡乱编了几句,想让他认为这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我最初的调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似乎放松了一点儿,但还是非常谨慎地斟词酌句。他告诉我,‘丝之屋’确实是警察调查的对象。因此,我的突然请求就被提交到了他那里。事情处于一个十分微妙的阶段,局外人的任何干预都可能造成无法形容的破坏。我认为这些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但我假装默然同意,并对我的不经意询问竟然引发这样的恐慌表示懊悔。我们又谈了几分钟,然后,交换了几句客套话,我最后对浪费这位绅士的时间表示歉意之后,就告辞了。关键的问题是,歇洛克,这样高层的政治家们总能透露很少的内幕但表达很多的意思。不知怎的,这位绅士给我留下一个印象,我现在正要试图告诉你。必须罢手,别管这事!一个街头流浪儿的死虽然悲惨,但是放在一个更大的全局里,完全微不足道。不管‘丝之屋’是什么,都具有国家级的重要性。政府已经意识到这点,正在着手处理。如果你继续牵扯其中,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破坏,引发什么样的丑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说得太清楚不过了。”

“那你会听从我的话吗?”

福尔摩斯伸手拿烟。他把烟举在手里,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点着它。“我不能保证。”他说,“我觉得自己对这孩子的死负有责任,因此必须尽我的全力把凶手——也许不止一个——绳之以法。那个孩子的任务不过是在旅馆门口监视一个男人。如果这阴差阳错地把他牵扯进了某个更大的阴谋,我恐怕别无选择,只能一追到底。”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歇洛克,我认为你的话证明你是个有骨气的人。可是请让我补充一句。”迈克罗夫特站起身来,他看上去急于离开,“如果你真的不采纳我的建议,继续这场调查,如果真的因此而陷入危险——我相信会的——你不能再回来找我,因为我肯定爱莫能助。我为了你去询问那些问题,已经暴露了自己,也就意味着我的双手被束缚住了。与此同时,我再一次奉劝你仔细考虑考虑。这可不是你那些治安法庭的小小难题之一。如果你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你的事业会毁于一旦……也许还要更糟。”

没有更多的话可说了,兄弟俩都意识到这点。迈克罗夫特微微鞠了一躬,离开了。福尔摩斯凑近煤气炉,点燃了他的香烟。“怎么样,华生,”他大声说,“你对此有何看法?”

“我非常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迈克罗夫特的话。”我鼓起勇气说。

“我已经考虑过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福尔摩斯哈哈大笑。“你太了解我了,朋友。现在我必须离开你。我有一件事情要办,如果想赶晚上的版面,就必须抓紧了。”

他冲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忧心忡忡。午饭的时候他回来了,但没有吃饭,这表明他正致力于调查某个令人兴奋的案件。我以前经常看见他这个样子。他的样子使我想起一只猎狐犬正在追循狐狸留下的浓烈气味。一只动物能够全身心地投入一件事情,福尔摩斯也能让案情把他完全吸引,以至于生活最基本的需求——食物,水,睡眠——都可以弃诸脑后。晚报来了,我看到了他做的事情。他在私人广告栏里登了一则启事。

悬赏二十英镑——征集与“丝之屋”有关的情报。绝对保密。请联系贝克街221B号。

“福尔摩斯!”我惊呼道,“你做的事情正好跟你哥哥的建议完全相反。你想要继续调查,我能够理解你这么做的愿望,但你至少应该谨慎行事嘛。”

“谨慎对我们没有帮助,华生。现在应该采取主动。在迈克罗夫特置身的那个世界,人们习惯于躲在黑暗的房间里窃窃私语。好吧,让我们看看他们对一个小小的刺激有何反应。”

“你相信会得到回音?”

“走着瞧吧。在这件事上我们至少已经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即使毫无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这是他的原话。然而,福尔摩斯并不知道他在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会采取怎样的极端手段。他已经走进一个名副其实的邪恶魔障。伤害,以其最惨烈的形式,猝不及防地迅速降临到我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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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2 09:34: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蓝门场

“哈,华生!看样子,我们虽然把诱饵撒向了未知的水域,可能也会有鱼上钩呢!”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福尔摩斯这么说道,他穿着晨衣站在我们房间的窗前,双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我立刻走到他身边,望着下面熙来攘往的贝克街。

“你指的是谁?”我问。

“你没有看见吗?”

“我看见了许多人。”

“没错。这么冷的天,很少有人愿意驻足。但是有一个人却这么做了,在那儿!他正朝我们这边看呢。”

福尔摩斯所说的那个人穿着大衣,戴着一条围巾和一顶宽沿黑色毡帽,两只手藏在胳膊底下,因此我只看出他是个男人。他确实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往前。除此之外,看不到他的更多情况,无法准确地加以描述。“你认为他是来回应我们的启事的?”我问。

“他已经是第二次从我们门前经过了。”福尔摩斯回答,“十五分钟前,我第一次注意到他,从帝国火车站走过来。接着他又回来了,从那以后就几乎没动过窝。他很谨慎,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好了,他终于拿定主意了!”我们往后站了站,为了不让那个人看见我们,其实他现在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他从马路那边过来了。“他很快就会进屋的。”福尔摩斯说着,回到他的座椅上。

果然,门开了,哈德森夫人把来客领了进来。他脱掉帽子、围巾和大衣。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模样古怪的年轻人。他的脸庞和体格呈现出许多矛盾,我相信就连福尔摩斯也很难给他下判断。我说他年轻——不会超过三十岁——身体魁梧得像一名职业拳击手,然而他头发稀疏,皮肤灰白,嘴唇皴裂,这些都使他看上去苍老很多。他的衣着时髦昂贵,但是脏兮兮的。他到这里来似乎有些紧张,却以那种倨傲自信的态度看着我们,几乎显得有点咄咄逼人。我站在那里等他开口,因为我仍然拿不准面前的人是一位贵族,还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恶棍。

“请坐吧。”福尔摩斯用十分和善的口气说道,“您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我可不愿意让您伤风感冒。来点儿热茶好吗?”

“我想要一杯甜酒。”他回答。

“我们没有甜酒。白兰地怎么样?”福尔摩斯朝我点点头,我在一个玻璃杯里倒了许多,递给了他。

那人一口喝光,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他坐了下来。“谢谢您。”他说,声音粗哑,但很有教养。“我是来领赏的,我本不应该来的。跟我打交道的那些人如果知道我上这儿来,肯定会割断我的喉咙,但是我需要钱,这是关键。二十英镑能让那些魔鬼暂时远离我,这就值得伸出脖子去冒险。钱在这儿吗?”

“听了您的情报之后,我就把钱付给您。”福尔摩斯说,“我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您是……”

“您可以叫我汉德森,这不是真名,其实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您知道,福尔摩斯先生,我必须小心谨慎。您登出启事追查‘丝之屋’的情况,从那时起,这座房子就受到监视。每个来往的人都会被记录下来。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人要求您提供所有来访者的名字。我是把脸遮住了才敢踏入您的房间。我的身价同样不愿暴露,希望您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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