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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丝之屋》全文完结--柯南道尔产权会唯一认证的福尔摩斯新故事--安东尼.赫洛维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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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5 08: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有好几个医生看过伊莱扎了。”

“再多一个人的意见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她挽住丈夫的胳膊。“你不知道最近几天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求求你,亲爱的,就让他看看伊莱扎吧,说不定会对她有所帮助,即使有另外一个人听她发发牢骚也是好的。”

卡斯泰尔妥协了。他拍拍妻子的手说:“好吧,但现在还不行,我姐姐今天早晨起得晚,我刚才听见她正在洗澡。至少三十分钟后她才能出来见人。”

“我很乐意等一等,”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利用这点时间看看厨房。既然你姐姐一口咬定有人在她的食物里做了手脚,我们去看看做饭的地方或许会得到一些启发。”

“没问题,华生医生。您千万要原谅我刚才的失礼。希望福尔摩斯先生身体安康。我很高兴见到您,主要是这场噩梦似乎没完没了,先是波士顿,再是我可怜的母亲,接着是旅馆的那桩案子,现在又是伊莱扎。就在昨天,我还从鲁本学院弄到了一幅水粉画,这幅画细致地刻画了红海的摩西。现在,我简直怀疑我遭到了诅咒,那些诅咒就像法老的诅咒一样凶险可怕。”

我们下楼走进一间通风良好的大厨房,里面满是锅碗瓢盆、案板和冒着蒸汽的大锅,给人的感觉是这里很忙碌,但实际上并没有看见多少人在活动。厨房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是上次道“山间城堡”来时给我们开门的男仆柯比,他坐在桌旁,往面包上抹黄油,作为他的午餐。一个姜黄色头发、身材像布丁一样的小个子女人,站在炉子旁搅动一锅汤,空气里弥漫着汤的香味——那时牛肉和蔬菜的气味。第三个人是个一脸狡诈的小伙子,坐在墙角,懒洋洋地擦拭着刀具。我们一进屋,柯比立刻就站了起来。我注意到小伙子坐着不动,只扭头看了一看,似乎我们是擅自闯入,没有权利打扰他。他有着长长的黄头发,一张略显女性化的脸,年龄估计在十八九岁。我想起卡斯泰尔告诉我和福尔摩斯,柯比的妻子有个侄子叫帕特里克,在楼下干活,估计就是此人。

卡斯泰尔给我做了介绍。“这是华生医生,过来确定我姐姐的病因。他可能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希望你们尽量如实回答。”

我虽然主动提出进入厨房,实际上并不清楚该说什么,那个厨娘似乎是三个人里最容易接近的,便从她开始。“你是柯比夫人?”

“是的,先生。”

“饭菜都是你准备的?”

“都是在这个厨房里,先生,我和我丈夫一起做的。帕特里克愿意帮忙的时候,就帮着削削土豆,洗洗涮涮,但所有的饭菜都经过我的手。华生医生,如果这个家里有什么东西被下了毒,您绝不会在这里找到。我的厨房一尘不染,先生。我们每个月都用石灰碳彻底擦洗一遍。如果您愿意,可以道餐具室去看看。每样东西都放得井井有条,空气清新。我们是从本地买的食物,从来没让不新鲜的东西进过家门。”

“卡斯泰尔小姐的疾病不是食物引起的,请您原谅,先生。”柯比看了一眼男主人,低声说道,“您和卡斯泰尔夫人吃的东西跟她完全一样,却都是好好的。”

“要我说呀,这家里出了一些蹊跷的事。”柯比夫人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玛格丽特?”卡斯泰尔夫人问道。

“我也不清楚,夫人,只是随便说说的。我们都特别替可怜的卡斯泰尔小姐担心,就好像这个家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是我问心无愧。如果有人提出另外的说法,我明天就卷起铺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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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5 08: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人怪罪你,柯比夫人。”

“但是她说得对,这个家里确实有地方不对劲儿。”帮厨的小伙子第一次说话,他的口音使我想起卡斯泰尔对我说过他来自爱尔兰。

“你叫帕特里克,是吗?”我问。

“没错,先生。”

“你是哪儿人?”

“贝尔法斯特,先生。”

罗尔克和奇兰·奥多纳胡也是贝尔法斯特人,当然啦,这肯定只是一个巧合。“你在这里多久了,帕特里克?”

“两年。是在卡斯泰尔夫人之前不久来的。”小伙子傻笑起来,好像暗自想起了一个笑话。

虽然这事跟我无关,可是他的举止言谈——懒洋洋坐在板凳上的样子,甚至说话的腔调——都使我觉得他是故意粗鲁无礼。卡斯泰尔竟然对他听之任之,让我感到吃惊。他妻子看不下去了。

“你怎么敢用这种口气说话,帕特里克?”她说,“如果想暗示什么,尽管说出来好了。如果在这里待得不痛快,你可以离开。”

“我很喜欢这里呀,卡斯泰尔夫人,我并不想去别的什么地方。”

“实在无礼!埃德蒙,你也不说他几句!”

卡斯泰尔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柯比扭头看了看那边墙上的一排服务铃。“是卡斯泰尔小姐,先生。”他说。

“她一定是洗完了澡,”卡斯泰尔说,“可以上去看她了。除非您还有什么别的问题要问,华生医生。”

“没有了。”我回答。刚才提的几个问题毫无所获,我一下子信心全无。我突然想到,如果福尔摩斯在场,或许早就把整个谜底都解开了。他会怎么看待这个爱尔兰小伙计以及他跟其他人的关系?他用目光扫视这个房间时会看见什么?“华生,你看见了,但你没有留意。”他经常这么说,此刻我才觉得这句话千真万确。厨房的刀放在桌上;汤在炉子上沸腾;两只野鸡挂在餐具室的一个钩子上;柯比的眼睛低垂着;他妻子站在那里,双手放在围裙上;帕特里克还是满脸笑嘻嘻的……福尔摩斯从他们身上看到的东西会比我看到的多吗?这是毫无疑问的。给他一滴水,他就能推断出大西洋的存在。给我一滴水,我只会寻找一个水龙头。这就是我们俩的差别。

我们离开厨房,顺着楼梯一直走到楼顶。在楼梯上,我们与一个姑娘擦身而过,她拿着一个盆和两条毛巾匆匆下楼。这是洗碗女仆埃尔西。她低垂着头,我没有看见她的脸。她从我们身边走过,消失不见了。

卡斯泰尔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姐姐的卧室,看她是否可以接受我的探视。我跟卡斯泰尔夫人在门外等着。“华生医生,您自己在这里等着吧。”她说,“如果我进去,只会给我的大姑子增加痛苦。如果您发现了什么跟她病情有关的东西,请一定告诉我。”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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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5 08: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次感谢您的到来。有您这样一位朋友,我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她刚转身离去,门就开了,卡斯泰尔请我进去。我走进一间紧凑的、布置得十分奢华的卧室。它就建在屋檐下,窗户很小,窗帘拉下一半,炉栅里燃着火苗。我注意到还有一扇门通向一间相邻的浴室,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薰衣草浴盐的香味。伊莱扎·卡斯泰尔躺在床上,身后垫着好几个枕头,身上裹了一条披肩。我立刻看出她的健康状况从我上次来访后急剧恶化。她神色痛苦而疲惫,这是我经常在那些病情较重的病人身上看到的,她的眼睛可怜巴巴地从变得瘦削的颧骨上往外瞪着。头发已经梳过,但仍然乱糟糟的,铺撒在肩膀周围。她的双手放在面前的床单上,看上去像死人的手一样。

“华生医生!”她跟我打招呼,声音嘶哑,好像憋在嗓子眼里,“您怎么来看我了?”

“是您弟妹请我过来的,卡斯泰尔小姐。”我回答。

“我弟妹巴不得我赶紧死掉。”

“这我倒没有看出来。我可以给你搭搭脉吗?”

“您愿意拿什么就拿什么吧,我没有别的可给了。等我死了,下一个就是埃德蒙了,记住我的话吧。”

“嘘,伊莱扎!别说这种话。”她的弟弟责怪她。

我给她搭脉。她心跳很快,似乎身体挣扎着想击退病魔。她的肤色有点发青,再加上我听到的其他症状,使我怀疑医生诊断她的病因是霍乱或许是对的。“您肚子疼吗?”我问。

“疼。”

“关节疼吗?”

“我能感觉到我的骨头正在烂掉。”

“有几位医生给您看病,他们给您开了什么药?”

“我姐姐在服鸦片酊。”卡斯泰尔说。

“您能吃东西吗?”

“就是食物正在害死我!”

“您应该试着吃点东西,卡斯泰尔小姐。饿肚子只会让您更加虚弱。”我放开她的手,“我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可以开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当然啦,清洁是最重要的。”

“我每天洗澡。”

“每天换衣服和床单也会有帮助。最要紧的是,您必须吃东西。我去过厨房,看到给您的饭菜都做得很好。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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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5 08: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给我下毒。”

“如果你中了毒,我也逃不了!”卡斯泰尔激动地大声说,“求求你了,伊莱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累了。”这位病弱的妇人把身体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谢谢您来看望我,华生医生。把窗户打开,换床单!看得出来,您肯定处于事业的最顶峰!”

卡斯泰尔示意我出来,说实在的,我也巴不得离开。我们第一次见到伊莱扎·卡斯泰尔时,她就表现得傲慢无礼,现在疾病又使她性格的这些方面变本加厉。我和卡斯泰尔在门口告别。“谢谢您的来访,华生医生。”他说,“我能理解是什么样的压力使可怜的凯瑟琳跑去找您。我非常希望福尔摩斯先生能从眼下的困境中摆脱出来。”

我们握了握手。我正要离去,突然想了起来。“还有一件事,卡斯泰尔先生。您妻子会游泳吗?”

“什么?多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自有道理……”

“好吧,实际上,凯瑟琳根本不会游泳。她对水有一种恐惧感,曾对我说过,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不会进入水里。”

“谢谢您,卡斯泰尔先生。”

“祝你愉快,华生医生。”

门关上了。我得到了福尔摩斯向我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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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8: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步入黑暗

我回来的时候,有一封迈克罗夫特的信件等着我。他告诉我他那天傍晚会在迪奥金俱乐部,如果我届时前去,他很乐意见我。这些日子我辛苦奔波,再加上刚去了一趟温布尔顿,已经几乎精疲力竭……我只要过于劳累,在阿富汗所受的旧伤就会发作。虽然如此,我还是决定稍事休息后再出去一趟,因为我强烈地意识到,我在外面享受自由时,歇洛克·福尔摩斯却在忍受痛苦的折磨,这比考虑我自己是否舒适重要得多。迈克罗夫特可能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拜访他,他不仅极度肥胖,而且变化无常,像一个庞大的影子一样在权力的走廊间倏忽掠过。哈德森夫人端来推迟了的午饭,我吃完后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当我出门叫车前往蓓尔美尔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迈克罗夫特依旧在访客接待室接见我,这次的态度比我和福尔摩斯一起去的那次要干脆和正式。没有寒暄说笑,他直奔主题。“这件事非常棘手,非常棘手。我弟弟既然不打算接受我的忠告,为何要来征求我的意见呢?”

“我认为,他是想从您这里得到情报,而不是寻求忠告。”我回答。

“有道理。但我只能提供建议而不是情报。他当时就应该听从我的意见。我告诉他继续调查这件事不会有好结果——不过他就是这种性格,小时候就是这样,做事冲动。我们的母亲以前经常这么说,一直担心他会给自己惹上麻烦。如果母亲能活着看到他成为一个著名的侦探,肯定会露出微笑的。”

“您能帮助他吗?”

“您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华生医生,上次见面时我就告诉过你们——我爱莫能助。”

“您就眼看着福尔摩斯因谋杀罪被处以死刑?”

“不会到那一步的,不会到那一步的。我已经在幕后做了工作,虽然遇到了令人吃惊的阻力和干预,但是很多重要人物都对他非常熟悉,因此那种可能性不会出现。”

“他被关押在霍洛韦。”

“我知道,并且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至少是在那个糟糕的地方允许的范围内。”

“关于哈里曼巡官,您知道什么?”

“一个很不错的警官,一个正直的男子汉,记录上没有污点。”

“其他证人呢?”

迈克罗夫特闭上眼睛,抬起脑袋,像在品味一种醇美的葡萄酒。他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稍加思索。“我知道您指的是什么,华生医生。”他最后说道,“请您务必相信,虽然歇洛克做事莽撞,但我依然为他的利益着想,正在努力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个人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已经对托马斯·阿克兰医生和霍拉斯·布莱克沃特勋爵的背景进行了调查。很遗憾地告诉您,据我所知,他们无可指摘,两人都出身良好,都是单身,都很富有。他们没有在一起合作过,上的也不是同一所学校。他们在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相隔好几百英里,除了碰巧都在那天晚上去了莱姆豪斯,彼此没有任何联系。”

“除非是因为‘丝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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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8: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点儿不错。”

“而您不会把详情告诉我。”

“我不告诉您是因为我不知道。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提醒歇洛克不要插手。如果政府的核心内部有某个团体或圈子对我保密,而且隐藏至深,甚至提及它的名字都会被立刻召到白厅的某个办公室去,那么我就会本能地转身回避,而不是在全国报纸上发布一则倒霉的启事!该说的话都跟我弟弟说了……也许有一些不该说的也说了。”

“那结果会怎么样呢?您会允许他接受审判吗?”

“我允许什么或不允许什么,完全没有意义。恐怕您过于高估了我的影响力。”迈克罗夫特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个玳瑁匣子,捏出一点儿鼻烟。“我可以做他的辩护人,仅此而已。我可以为他辩护,如果确有必要,可以作为他的品德信誉见证人出庭作证。”我一定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因为迈克罗夫特把鼻烟放下,站起身朝我走来。“不要灰心,华生医生。”她劝道,“我弟弟是个能量很大的人,即使在现在这样极其乐观的情况下,他说不定也会给您一个惊喜。”

“您会去看望他吗?”我问。

“恐怕不会。这样做会让他感到尴尬,也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请您务必告诉他,您已经找我商量过,我正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他们不会让我见他。”

“您明天再次提出申请,他们最后肯定会让您进去的。没有理由不让。”他陪我走到门口,“我弟弟非常幸运,不仅有人出色地记录他的故事,而且还有一个坚定不移的同盟者。”

“但愿我写的不是他的最后一个故事。”

“再见,华生医生。对您失礼我会感到非常不安。所以希望您不要再跟我联系,除非,当然啦,在情况极度危急的时候。祝您晚安。”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反悔贝克街,迈克罗夫特提供的帮助比我希望的还要少,如果现在还不算极度危急,我不知道他指的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至少他将为我弄到前往霍洛韦的许可,这一趟总算不是一无所获。我头疼欲裂,胳膊和肩膀都隐隐作痛,我知道我的精力即将耗尽。然而,这一天并没有结束,当我下车走向那道十分熟悉的大门时,看见一个黑头发、黑大衣,矮小结实的男人从人行道上出现,挡住了我的去路。

“华生医生?”他问。

“是的。”

我急于赶路,但小个子男人直逼到我跟前说:“医生,劳驾您跟我走一趟好吗?”

“什么事情?”

“跟您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有关。还能有别的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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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8: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更加仔细地打量他,所看到的景象并没有消除我的疑虑。乍看上去,会把他当成一个零售商,也许是裁缝,甚至是殡仪员,因为他脸上似乎有一种可以装出来的悲哀。他眉毛粗重,浓密的八字胡耷拉到嘴唇上。他还戴着黑手套和一顶黑色圆顶高帽。从他跷着脚尖站立的样子看,我以为他随时都会甩出一根卷尺。可是量我的尺寸做什么呢?是做新衣服,还是做棺材?

“您知道福尔摩斯的什么情况?”我问,“有什么消息不能在这里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什么消息,华生医生。我只是个跑腿的,是个非常卑微的仆人。消息在我的主人那里,正是他派我到这里来,要求您去见他。”

“上哪儿去见他?他是谁?”

“很遗憾我无可奉告。”

“那您恐怕就是在浪费时间了。今晚我没有心情再出去。”

“您没有听明白,先生。我的主人不是邀请您去见他,而是要求您去见他。其实我不愿意这么说,但是我不得不告诉您,他是不习惯被人拒绝的,实际上,如果您拒绝他的话将会犯下一个可怕地错误。能否劳驾您低头看看,先生?这儿!别惊慌。我向您保证,您非常安全。好了,劳驾您往这边走……”

我惊愕地后退一步,因为我按他的吩咐低头一看,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手枪,正对准我的肚子。不知他是在我们说话时把枪掏出来的,还是手里一直就拿着枪,我感觉他好像变了个令人不快的魔法,让武器突然凭空出现。他那架势显然得心应手。从没开过枪的人,拿枪的样子跟经常开枪的人是不同的。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位攻击者属于哪个类别。

“您不可能在大街上朝我开枪。”我说。

“恰恰相反,华生医生,我得到的命令时,如果您想给我找麻烦的话,我当场就能把您击毙,还是让我们开诚布公吧。我不想打死您,我相信您也不愿意死。也许应该让您知道——我向您郑重起誓——我们并不打算伤害您,我知道眼下看起来不是这么回事。不过再过一会儿,一切都会解释清楚,您也就明白为什么必须采取这些预防措施了。”

他说话的口气很特别,既恭维谄媚,又极具威胁性。他用手枪比画了一下,我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一旁,两匹马和一个马车夫各就各位。这是一辆四轮马车,窗户是磨砂玻璃的,我不知道要求见我的那个人是否就坐在车里。我走过去打开车门,里面没有人,设备和装潢非常典雅奢华。“我们要走多远?”我问,“房东太太还等我吃晚餐呢。”

“您在我们去的地方会享用到更好的晚餐。您赶紧上车,我们就能早一点上路。”

他会不会真的在我自己家门外开枪把我打死?我相信他会。他有种蛮横无情的气质。另一方面,如果我上了这辆马车,很可能会被拉走,从此消失无踪。也许他正是害死罗斯及其姐姐,并用狡猾手段陷害福尔摩斯的那帮人派来的。我注意到马车里侧挂着丝帘——不是白色,而是珠灰色的。这时候我提醒自己,他说他所代表的那位先生掌握了一些情报。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我似乎都别无选择。我上了车。那人跟上来,关上了门。这时我才发现至少有一点是弄错了,我以为安装磨砂玻璃是为了不让我往车里看,实际上,是为了不让我往车里看。

那人在我对面坐下,车夫立刻扬鞭策马,我们出发了。我只能看见一盏盏煤气灯在窗外掠过,当我们离开城市,往北——我猜测——行驶时,就连煤气灯也消失了。座位上放着一条毛毯,我拿过来盖在膝头,因为天气非常寒冷,就像所有十二月的夜晚一样。我的同伴一言不发,似乎睡着了,他的脑袋往前耷拉,手枪随意地放在腿上,然而,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伸手去开窗,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判断到了什么地方时,他突然警醒,像责备一个调皮的男生一样摇了摇头,“说真的,华生医生,我以为您不会这么做呢。我的主人煞费苦心地不让您知道他的地址。他是一个离群索居的人。我希望您把双手放回原处,让车窗就这样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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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8: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还要走多久?”

“需要走多久就走多久。”

“您有名字吗?”

“我有名字,先生。但恐怕不能擅自透露给您。”

“关于您的主人,您有什么能告诉我的?”

“这个话题我可以一路说到北极,先生。他是个非常出色的人。但是他不会欣赏的这么做的。总的来说,说的越少越好。”

我觉得这趟旅行简直难以忍受。我的表显示马车走了两个小时,但是没有办法知道我们往哪个方向走,走了多远,我甚至想到我们在不断地兜圈子,目的地实际上就在附近。有一两次马车改变方向,我觉得自己被甩向一边。大多数时候,车轮似乎行驶在光滑的柏油马路上,偶尔会出现一阵“哒哒”声,我感到是走过了一条铺砌的堤道。有一次我还听见一辆蒸汽机车牵引的列车从头顶上经过。我们肯定是在桥下,其余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被周围的黑暗吞没,最后竟打起了瞌睡。我醒来时,马车颤动着停住了,那位旅伴隔着我探身打开车门。

“我们直接进去,华生医生。”他说,“这是我得到的吩咐。请不要在外面逗留。这是个寒冷阴郁的夜晚。如果您不赶紧进去,我担心您会把命送掉。”

一瞥之下,我只看见一座巨大的、阴森森的房子。正面覆盖着常春藤,花园里长满了杂草。我们可能是在汉普斯特德郡或汉普夏郡,因为场院周围是高高的围墙,以及沉重的锻铁大门。此时大门已经在我们身后关上了。房子本身使我想起了修道院,细圆齿状的窗户,怪兽状滴水嘴,还有一个高出屋顶许多的塔楼。楼上的窗户漆黑一片,楼下有几个房间亮着灯。门廊下面的一扇门开着,但没有人出来欢迎我,不过,即使是在阳光普照的下午,这样一个地方也不可能带有任何欢迎的色彩。在那位旅伴的催促下,我匆匆走了进去。他在我身后把门重重关上,关门声在昏暗的走廊里回荡。

“先生,请走这边走。”他拿来了一盏灯。我跟他进去一道走廊,两侧是彩色玻璃窗,栎木镶板,和一些图画。那些画年深日久,颜色发黑,如果没有画框,我根本注意不到它们。我们走到一扇门前。“进去吧。我会让他知道您已经到了。他很快就回来的。别碰任何东西。别去任何地方。保持克制!”说完这些奇怪的指令,他就顺原路退了回去。

我是在一间藏书室里,石头壁炉里燃烧着木头,壁炉架上摆着一些蜡烛。一张深色木头的圆桌喝几把椅子占据了房间中央,这里点着更多的蜡烛。房间里有两扇窗户,都拉着厚厚的窗帘,木头地板上只铺了一张厚厚的小地毯。藏书室里的图书足有好几百种。书架从一个书架挪到另一个书架。我拿起一根蜡烛,查看了几本书的封面。这座房子的主人肯定精通法语、德语和意大利语,这三种语言跟英语一起出现在书架上。他的兴趣包括物理学、植物学、哲学、地质学、历史喝数学。我没有看到文学作品。说实在的,这些藏书使我一下子想到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它们似乎恰好也反映 他的趣味。从这个房间的建筑结构、壁炉的形状以及华丽的天花板,我能看出房子肯定是按詹姆斯一世风格建造的。我听从那位旅伴的建议,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把双手伸在炉火前。温暖的炉火让我感到欣慰,一路上虽然有毯子,但还是冷得够呛。

房间里还有另一扇门,就在我进来的那扇门对面。突然,这扇门打开,出现一个很高、很瘦的男人,他的体型似乎跟那个门框完全不成比例,简直要弯腰低头才能进来。他穿着深色长裤、土耳其拖鞋,和一件男子晚间在家穿的便服。他进来时,我发现他头顶几乎全秃,额头很高,有一双深陷的眼睛。他行动缓慢,两只骨瘦如柴的胳膊在胸前交叉,互相紧紧抓住,似乎把自己搂抱着。我注意到藏书室跟一个化学实验室相连,他刚才就是在那里忙碌。在他身后,我看见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杂乱的摆着试管、蒸馏器、小口瓶、大玻璃杯喝呲呲作响的本生灯。来人身上有一股强烈的化学品的气味。我虽然很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性质的实验,但觉得还是不问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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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8: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华生医生,”他说,“抱歉让您久等了。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我去关注,现在已经有了丰硕的结果。给您倒酒了吗?没有?昂德。昂德的恪尽职守是毫无疑问的,却不能说是一个特备体贴周到的人。不幸的是,在我这个行业里,是容不得挑肥拣瘦的。我相信在刚才的长途旅行中他对您多有照顾。”

“他甚至没有把他的名字告诉我。”

“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我也不打算把我的名字告诉您。不过时间已经不早,我们还有正事要谈。希望您跟我一起共进晚餐。”

“我不习惯跟不肯做自我介绍的人共进晚餐。”

“也许是这样,但我请求您考虑一下:在这座房子里什么都会发生。要说您完全受我摆布,听起来有点夸张喝愚蠢,但事实就是这样。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看见您来到这里。如果您永远不从这里离开,全世界都不会有人知道。因此我建议,在您面临的几个选择中,跟我一起愉快地共进晚餐是比较可取的。食物比较简单,但酒很好。餐桌就在隔壁。请这边来。”

他领我回到外面的走廊,走向一个几乎占据房子整个侧翼的餐厅。餐厅的一头是说唱表演台,另一头是跟庞大的壁炉。一张长餐桌横贯两头,足够容纳三十个人,很容易想象在往昔的岁月里,家人喝朋友聚在餐桌周围,音乐在演奏,炉火在燃烧,一道道菜肴没完没了的被端上来。但是今晚餐厅里空荡荡的。一盏带灯罩的灯投下的亮光照着几样冷餐、面包,和一瓶红酒。看样子,房子的主人要和我单独在阴影的包围下进餐。我心情压抑、食欲不振地坐了下来。他坐在桌首,弯腰驼背,那把椅子似乎很不适合他这样身材笨拙的人。

“我经常希望认识您,华生医生。”东道主一边给自己布菜,一边说道,“也许您会感到意外。我是您的一个忠实崇拜者,读过您写的每一篇故事。”他随身带着一本《康希尔杂志》,摊开放在桌上。“我刚读完这一,《铜山毛榉案》,认为写得相当精彩。”虽然这个夜晚气氛诡异,我还是忍不住感到一些自得,实际上我对这个故事的结尾也特别满意。“杰夫罗?鲁卡斯尔显然是个最残忍的禽兽。我感到吃惊的是那个姑娘竟然这样轻信他。不过,我被您对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及其破案方法的描写深深吸引住 ,一向都是如此。可惜您没有把他向您提到的对罪案的七种不同解释都写出来,那样肯定特别令人受益。尽管如此,您已经让读者看到了一颗了不起的大脑的运作方法,我们都应该为此心怀感激。来点红酒?”

“谢谢。”

他倒了两杯,然后继续说道,“可惜福尔摩斯没有专门致力于破解这种罪案,也就是说,家庭犯罪,动机无关紧要,受害者微不足道。鲁卡斯尔甚至没有因为所扮演的角色而被捕,不过倒是遭到了严重毁容,是不是?”

“惨不忍睹。”

“也许这个惩罚就够了。当您的朋友把注意力转向更大的事情,转向由我这样的人组织的企业时,他就跨越的界限,变得令人讨厌了。我担心他最近就做了这种事情,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俩可能就不得不见面。那样的话,我向您保证,对他可是极为不利的。”

他口吻里带着一点儿尖刻,使我不寒而栗。“您还没有把您的身份告诉我。”我说,“您能解释一下您是谁吗?”

“我是一位数学家,华生医生。不是自夸,现在欧洲大多数院校都在学习我在两项式定理方面的研究成果。我另外还有一个身份,您无疑会称之为罪犯,不过我更愿意认为我把犯罪变成了一门科学。我尽力不让自己的双手被玷污,把那些事情留给昂德伍德之类的人。您可以说我是个抽象思维者。从最纯粹的意义上说,犯罪是一门抽象艺术,像音乐一样。我配曲,别人演奏。”

“您需要我做什么呢?您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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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8:01:31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了有幸认识您,我还希望帮助您。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帮助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说这话我自己也感到很意外。两个月前,我给他寄了一份纪念品,邀请他调查一下如今给他带来这么多痛苦的事情,很遗憾他没有予以关注。也许,我应该表达更直接一些。”

“您给他寄了什么?”我问,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

“一截白丝带。”

“您也是‘丝之屋’的!”

“我跟它毫无关系!”他第一次以恼怒的口气说话,“请不要用您愚蠢的三段论唉让我失望了。把它们留着写在您的书里吧。”

“但是您知道它是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这个国家发生的任何邪恶行径,不管多大多小,都会引起我的注意。我在每个城市,每条街道都有线人。他们是我的耳目。他们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我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再开口时,话题却变 。“您必须向我做个保证,华生医生。您必须拿您认为神圣的东西起誓,永远不把这次我们的见面告诉福尔摩斯或其他人。永远不写,永远不提。万一您知道了我的名字,必须假装是第一次听说,对我一无所知。”

“您怎么知道我会信守这样的诺言呢?”

“我知道您是一个恪守承诺的人。”

“如果我拒绝呢?”

他叹了口气。“我告诉您吧,福尔摩斯的生命面临巨大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如果您不按我要求的去做,他将在四十八小时内死去。只有我能帮助您,但您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那我同意。”

“您起誓?”

“是的。”

“拿什么起誓?”

“拿我的婚姻。”

“这还不够。”

“拿我跟福尔摩斯的友谊。”

他点点头:“现在我们意见一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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