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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晚清岁月------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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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1:51:46 | 显示全部楼层
  徐广缙一头冷汗。
  趁着这一切都没发生,他要重新布局,将“两年之约”改一下,改成“无怫百姓以顺夷理,顺民心以行之”,二选一,我宁愿讨好百姓,遵从民意民情,也绝不屈从于“英夷”。
  徐广缙随即找到叶名琛,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叶名琛极表赞同,两人商定,万一发生变故,就与这座广州城同生共死,多少也能落下个好名声。
  计议已定,徐广缙赶紧利用剩下的一年时间,紧锣密鼓地部署广州防务。
  要守广州,自然先要守住炮台。洋枪洋炮既然仿造不了,便只能靠人,而在鸦片战争中,人却是最靠不住的,兵勇溃散的现象遍处皆是。
  裕谦督促部卒死战的办法,是让大伙发毒誓,徐广缙则以为,一个人究竟勇敢还是怯弱,缘自天性,临时硬逼没用。比如定海之战前,余步云还不是在关帝庙信誓旦旦,倒是裕谦自己和“定海三总兵”那三个老将说到做到,没有自食其言。
  徐广缙对守城官兵说,炮台就这么几座,我用不了很多人守。你们自己合计一下,如果觉得到时肯定会软蛋,或者顾虑家里有双亲需要奉养,又或者膝下还未有一儿半女,想留着性命传宗接代,那么我现在就给你们开假。
  见官兵有疑虑,徐广缙还加以补充:“不要怕我会打击报复,放心,事后如果你们还想来当兵吃粮,我仍然欢迎,决不会怪罪。”
  不够勇的走了,留下的就是勇的。对这些勇者,徐广缙还要挑选一下,那些身体素质好枪炮技术精的,才会获准进入炮台。徐广缙给他们写下保证书,说明立功受奖,战死者由官府负责赡养家属,以安其心,以壮其志。
  按照炮台的规定,是一个班负责一门炮,一般情况下这班人被打散了,炮也就废了。徐广缙把人力集中起来,多添了两班人,实行三班轮守,并声明在先:“你们不能像以往那样一触即溃,但是假使三班人都受了伤,那溃就溃吧,也不怪你们了。”
  与林则徐、裕谦等人相比,同样可以划在“主剿派”之列的徐广缙显然吸取经验,变得更为理智和谨慎。在准备的过程中,他既不犹豫,也不张扬,全都是一声不响,秘密推进。
  防务部署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除了兵勇调配外,还涉及到枪炮添置。在鸦片战争中,虎门等炮台已遭破坏,之后重建,又被德庇时派英军给弄得乱七八糟。如今要恢复炮台的作战能力,就需要重新装备枪炮,而这么多枪炮,仅靠广州一城来不及制造,很多需要从外省运入,但是从始至终,就连广州省城的百姓都不知道枪炮是什么时候运进来,又是什么时候装在炮台上的,对此毫无察觉。
  在组织官军加强防御的同时,徐广缙又以缉捕盗匪为名,召集附近宿儒士绅,告知自己的迎敌决心,同时传令他们聚集乡勇以备。大家商定,假使战火一起,乡勇随时听候调遣,官府只需提供口粮,倘若太平无事,则该耕田还是耕田。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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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0 11:53:05 | 显示全部楼层
  自鸦片战争结束以后,出于地方治安需要,团练及其乡勇其实并不被官府承认,徐广缙是认可团练的第一位封疆大吏。
  对于徐广缙来说,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者,可通过“官民合心”,稳定内部,二者,他已经汰劣存精,战争瞬息万变,万一正规军不够用,到时亦可用乡勇进行补充。
  值得一提的是,徐广缙召集地方士绅,都是分别接见,被接见者一前一后,彼此互不相识。临走时,徐广缙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他们不要互相联系和商量。
  这些,当然都是为了保密的需要。
  直到内外都操持得差不多了,徐广缙才在公开场合露出备战迹象,开始亲临虎门炮台进行检阅。
  这一举动引起了对手的注意。此时德庇时已奉召回国,文翰继任。这个老外的中文名字听上去文质彬彬,但并不比德庇时好对付。他一听到消息就觉得不对劲,好端端地检阅什么炮台,是又不想让我们入城了吧?
  把英军调过来,当然是最厉害的杀手锏,不过这招无法常用,因为涉及到请示汇报等一系列手续,比较麻烦。发照会吧,又显得太软,缺乏足够威慑力。文翰决定来个既经济又厉害的。
  这些科举考试出来的中国文官皆为文弱之辈,没怎么见过世面,要是登上我的军舰,一边领略海上“险浪惊心”的风景,一边从旁再吓上两句,仓猝间他的脑子里肯定是一片空白,到那时,还不是我说什么,他应什么。
  说干就干,文翰向徐广缙发出了登舰做客的邀请。
  接到邀请,官员们大多反对徐广缙赴约:“海洋上风涛不定,路上非常危险,再说在这敏感时刻,您这一去,犹如置身虎群之中,如果对方予以扣留或加害怎么办?”
  徐广缙笑了笑:“你们想错了,他们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退一步说,即使真有不测,水师提督不是在么,怕什么。”
  随即,他把水师提督叫过来。
  “假使我被扣留,你可以组织水师发动进攻,不必投鼠忌器,顾及我的安危。”
  说完,徐广缙便带着官员们坐上扁舟,向海上划去。
  海洋不比内河,风大浪高,纵然船夫技艺精熟,也足以让这些从未出过海的随行官员们胆颤心惊。等到达目的地,众人更傻眼了。
  军舰与扁舟,犹如巨人与侏儒,他们必须沿着舱梯才能接近舶楼的会议室,而舱梯足有二十多级,这也太高了吧。
  就在众人愣神的时候,徐广缙已经登了上去,并且一会儿就站在了舶楼之上,但见他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从容顾盼,旁若无人。
  总督大人这么帅,官员们再没理由原地不动,只好跟着缘梯而上。
  这是一个让人一想起来就胆颤的经历,上去之后,梯子晃晃悠悠,再联想到下面就是波涛如怒的大海,进退不得,左右不能,真是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爬”上舶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个熊样,除了两腿发抖,还有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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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4 14:19:26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翰已在舶楼迎候,官员们的狼狈相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实际上,只要没经过训练,一般人初次登船,都难免要出这样那样的洋相。可他又有些失望,因为他最希望出洋相的那个人偏偏若无其事,这让他心里咯登一下:来者不善啊。
  在将徐广缙请入舱内后,文翰的侍从官即将舱门关闭,跟上来的大清国官员们全被关在了门外面。这可把他们给急坏了,想把门推开,可舱门是有机关的,里面一旦关上,外面根本就打不开。
  徐广缙倒是一点不慌,仍然谈笑自若。这时,文翰拿出了一堆文件让他签,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要求。按照文翰原来的设计,徐广缙最好像他的那些随从官员那样,表现得晕晕乎乎,七荤八素,闭着眼睛就一条条,一件件签下来。
  可是徐广缙非常清醒,甚至由于前面文翰安排的种种“铺垫”,变得更加敏感。他一边看一边问翻译,这句是什么意思,那句是什么含义,听到有不合理的地方,就会指着相关文字质问文翰,然后拿过笔将其一一删去。
  文翰急了,删的地方正是他想要的,那咋成啊,而徐广缙毫不相让,据理力争,驳斥文翰的声音在舱外都能听到。
  精心安排今天这个局,文翰的前奏只是作为一个擦边球,既然对手并不糊涂,他也就不得不直奔主题了。
  “两年前,你们承诺,从今年4月6日起,允许我们自由出入广州。今天请你来,就是要把这个日子正式定下来。”
  徐广缙对此早有准备:“所谓两年之约,是耆英大人在任时许诺的,当时我尚未来广东。到任之后,我至今也未接到相关谕旨,不可能马上告诉你具体日期。”
  文翰认为徐广缙可以代替耆英敲定,徐广缙则说不然。
  “中外民情不一,在你们国家,可能没有这种忌讳,但在我们国家不一样。千百年来,广州从不允许外国人入内,这是至今老百姓还在反对的原因所在,想必阁下也是知道的。我作为父母官,必须考虑这一点。”
  文翰一听话里的味道不对,脸色开始变了。
  徐广缙看了看他,又把话转了回来:“不过你放心,耆大人既有诺在先,就不是无缘无故的。我会马上向皇帝请旨,只要旨意一到,有旨必然无条件遵行。”
  徐广缙告诉文翰,在耆英已经离职的情况下,你我私下说哪天哪天没有用,得皇帝下旨才可以,“有旨即有期”。
  文翰问请旨奏折何时才能到京城,徐广缙用内行教导外行的口气,给他讲了一封信从广东到北京,再从北京返回广东的复杂过程。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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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4 14: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翰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慢了吧。”
  他搔搔脑袋,说要不这样,我们有轮船,可以免费跑一趟,代你把奏折送到天津,很快的,用不了那么多天。
  徐广缙要的就是慢,谁要快啊,他沉下脸来。
  “奏折拜发,在我国可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连沿途经过哪些驿站,何时到达,皆有专人专管,岂是好随随便便的。你说这样一份重要的文件,让我交给外国,那不是存心让我受罚吗?况且,你敢保证代送的路上就不会出现差错?”
  文翰哑口无言,觉得自己这个急出来的主意的确有些欠揍。
  没什么好费话的了,乖乖地送人家走吧。
  过了几天,文翰耐不住性子,主动来虎门拜访。徐广缙很客气,亲自接待,还安排宴席。
  吃饭的时候,文翰嗫嚅半天,看样子又是要问请旨的事。徐广缙很干脆:“不要问了,我也在等呢,说实话比你还急。咱们别说这个,吃菜吃菜……”
  文翰也是个体面人,话讲到这个份上,就不好意思再喋喋不休了。
  不过是多等两天的事嘛,那就等等吧。
  这种等法着实有些折磨人,文翰就像中国人过年一样,朝也盼来暮也想。算算时间,中国皇帝的谕旨该到了,他咬牙又忍了几天,才跑出来“要债”。
  文翰学乖了,他没有直接去问徐广缙,而是派人到广州的英国商馆去探听消息。
  商馆的那些英国商人比政府还上心,信息渠道也很广,但文翰从中得到的却是凉水一盆:皇帝谕旨是有,三天两头有,不过好象从没提到允许英人入城这件事!
  文翰大失所望,他向徐广缙发去照会,据此进行质问,对方的回复颇有四两拨千斤般的水准:“此事非往来文件所能宣意达情”。
  嗨,纸上得来终觉浅,文件上一时跟你说不清楚。
  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么赖皮的。文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忽悠了,只好气咻咻地再次来到虎门见徐广缙。两人见面之后,几乎就是文翰的独家控诉会,一会说中国号称信义之邦,做事怎么可以如此反反复复,不讲信义,一会又含沙射影,露出不惜用武力相逼的意味。
  有控诉的,就有反控诉的,毕竟双方迟早得有坦白的时候。徐广缙针对文翰所说的“信义”,开始侃侃而谈。
  “南京条约签定后,凡是贵国船只经过我们通商口岸的,都听其自由出入,不再像过去那样盘查阻挠,这都是依据条约规定。你说我国不讲信义,不知从何说起。”
  说到这里,徐广缙特意加重了语气,“可是……”
  “可是贵国是怎么做的呢,乘我们遵守和议,擦枪入库的机会,突然杀入虎门炮台,毁坏了全部炮台设施,使得民众惊骇,瞬间便造出祸端。当时耆英大人着眼和局,不想因此触发两国战争,这才不顾现实条件,许以两年之约,以便使你们的军队可以如愿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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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5 09:49: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下对比,徐广缙把皮球踢还给了文翰:“你说说看,究竟是谁先失去信义,该被责备的又是谁?”
  这一绕把文翰给绕住了。他忘了从“南京条约”讲起,因为“英人入城说”是从这个条约开始的,倘若立足于此,他还是占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中英鸦片战争,原本就是拿拳头讲道理,谁的拳头厉害听谁的,真的谈不上谁比谁更不讲信义,一定要较真,毫无疑问又是一个鸡先生蛋,还是蛋先生鸡的无厘头问题。
  文翰那张牙舞爪的气势不得不有所收敛,徐广缙也趁势展开他最擅长的推理。
  “耆大人的两年之约,实在是被逼无奈之下的缓兵之计,并非他心甘情愿。不过你的前任德庇时好象也有问题,试想两年前耆大人既已当面许可,他一抬腿就能进城,那时为什么不进呢,非要把这个难题留到两年之后?”
  不涉及这个话题还好,一讲起来,文翰也是一肚子苦水。是啊,这个德庇时也真是,你都动刀动枪了,就直接从虎门杀进广州嘛,拖什么拖,还一拖就是两年,弄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徐广缙一边观察着文翰的表情变化,一边揭晓答案。
  “其实啊,我们的这两个前任都太精明了。他们各有算盘,知道这是一个难题,都不肯在自己任内解决,非得拖到两年后让我们这些后继者来给他们擦屁股。”
  辩论赛变成了官场一席谈,文翰不能说徐广缙分析得没有道理,做官的诀窍真是在哪都一样。正在长吁短叹,中国官员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他清醒过来。
  徐广缙说:“依我看,我们两人都不值得替人受过,管那些烂事干嘛,多余的。”
  机关枪似地叨叨这么多,原来放着一个陷井在这里呢。对英人入城,你当然可以不管,而且还巴不得呢,因为这就是你的政绩。我能不管吗,不管的话,我在远东的工作业绩将乏善可陈。
  文翰坚决不上当。徐广缙见这一招难以打动对方,又扯起另一个推理,即英人进城后会怎样。
  “我了解过,广州百姓对放你们进城的疑虑很大,有切齿之忧。一旦你们进了城,双方会相安无事吗,会不发生暴力冲突吗,这个对你们并无好处。”
  徐广缙要表达的意思是,不是我不肯让你们进,纯粹是替你们英国人进城后的安全着想。
  还有,真想不通你们费劲巴拉地非要进城干嘛——
  “试问贵国远涉重洋,到底是为贸易而来的呢,还是为进城而来的呢?进一个城,对贸易究竟有什么好处,不进城,对贸易又有什么坏处?”
  进入广州,跟搞贸易做生意确实没什么直接联系,但英国人认为这是他们的权利,就跟领事裁判权一样。文翰打定主意不再被对方拖到东拖到西,不管对方怎么巧言善辩,老爷我一句话,非进城不可。
  “你不要推托责任。我听说广东团练和乡勇均听从官府调遣,你既然说怕老百姓对我们形成威胁,那为什么不解散团练?我不管这么多,你不让我进城,我就让军队来跟你和你的百姓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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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5 09:5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翰的强硬态度,让徐广缙也压不住火了。
  “团练是怎么出来的,你知道吗,还不都是给你们逼的。没有你们的水手和军队到处惹事生非,老百姓怎么会想到举戈相向?我是封疆大吏,保民安民本是职份所在,现在不但保不了民,还要进一步弹压,办不到!”
  文翰不惜兵戎相见,徐广缙的回答则是:“那就不必费话了,你派兵过来,我在广州大开四门等你。”
  眼见得火药味蹭蹭蹭上去,旁边的翻译和随从官员看得惊心动魄,但这就是谈判,该吵时要吵,该闹时要闹,只是别弄到把桌子掀掉就行。
  两人从中午谈到下午五点多钟,唇枪舌剑,“辨诘不已”,最后的结果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看样子,就算是吵到天黑,仍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徐广缙吁了口气,忽然出人意料地又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上次我确实请旨了,可是皇帝没下决心,我也没办法。这次我再请一旨,问一下他的意见,如何?”
  长达六七个小时的辩论,早已让文翰精疲力竭。徐广缙的缓和,给了他一个台阶,遂也顺势收场。
  “两年之约”转眼就要到了,反正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不在乎再多等两天。
  徐广缙跟京城的联系当然从没中断过,可先前从没有请求皇帝允许英人入城,恰恰相反,他一直在汇报自己在广州的守备部署。
  徐广缙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所拟奏折均在官署内部缮写,然后立即交专用邮差发送,里面讲些什么,他从不对身边任何一个人提起,所以外界无从知晓。
  文翰固然是被蒙在鼓里,不清楚奏折和谕旨的细节,就连那些“包打听”的英商,他们所了解到的,也只是官方发布的消息——道光要是明确下达入城的旨意,那不就可以自由出入了吗?
  徐广缙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通过这种虚虚实实的手法,使文翰摸不清他和道光的真实意图,反映在动作上就是举棋不定,嘴上嚷嚷要像德庇时那样进兵广州,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不过这次辩论让徐广缙意识到,文翰不可能被说服。他之所以软了那么一下,是因为文翰在谈判结束前亮出了底牌:英军将像鸦片战争时那样北上天津或开入长江“阻运截漕”。
  “两年之约”越来越近,到时候文翰真的有可能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来。
  徐广缙犹豫了。
  他给道光皇帝发去奏折,第一次在“英人入城”上让了步。
  “我已经智尽能索,该做能做的都做了,我现在就怕直接拒绝英国人的要求,会激出事端。”
  随着这份奏折,摆在道光面前的,几乎又是和鸦片战争相同的结局。为了要不要入城,再来一次大规模的战争,实在不是这个国家所能承受,或他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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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5 09:53:29 | 显示全部楼层
  道光发来密诏:“既然英国重提进城一说,你就不要再阻止了,再阻止的话,反而伤了你这个封疆大吏的的气度。”
  道光说让他们入城一次算了,下不为例吧。
  话讲得再漂亮,道光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无可奈何,所谓“下不为例”,亦不过是为了顾及脸面,谁都知道,有了第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在等待道光的回复的那段时间里,徐广缙也在一边算日子,一边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办。
  接到道光的密诏的那一天,他已经想好了:“入城万不可行!”
  阻止英人入城,后果是惹怒英人,但内部尚可众志成城,如老虎一样,有爪牙可恃。
  允许英人入城,后果是惹怒民众,人心瓦解,那样一来,内外交讧。面对灾祸,自己也就是一只被去掉爪牙的猫。
  徐广缙得出的结论是,英人入城,有害无利,千万尝试不得。
  徐广缙发出回折的时候,“两年之约”已经到了,再请示道光显然已不可能,他能做的就是孤注一掷,硬挺到底。
  徐广缙不是鲁莽之人,他的所有决定,往往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固然加强了炮台,联络了团练,但是鸦片战争的场景历历在目,跟对方比,你手中那根大棒还是细了那么一点。
  问题是,文翰依恃的那根大棒,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粗吗?
  答案却是否定的。
  鸦片战争前,林则徐曾搜集过外国资料,但当时的中国士大夫对包括英国在内的“海外夷人”还缺少足够认识,因此重视有限,所得也极为浅显,可以说,从头到尾,基本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徐广缙的认真谨慎不下于林则徐,又有前车之鉴,这导致他在情报战方面格外投入和用心。自来到广州就任后,他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通过各种手段和途径,对英国国内动向以及英军在华兵力进行不间断的侦察。
  英方情况与鸦片战争时已有显著不同。从1848年起,英国爆发了流行瘟疫,国内经济也不景气,这使得英吉利连续几年在海外投资上都很乏力。
  经济是军事的后盾,经济虚弱,军事方面也难以逞强。那一年,就连法国发生大革命,君主制的英国都没能力去干涉,只能承认了事,更别说远东了。徐广缙所掌握到的情报是,在1848年,驻港英军仅仅只有1250人,经历一个夏天,又因病疫死了200余人,眼下兵力不足一千,要像鸦片战争时那样发动一场大战役,甚至北上天津或杀入长江是比较困难的。
  那么文翰能做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在广州这个范围内逞逞威风,这是徐广缙敢于跟英方撕破脸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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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5 09:5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离“两年之约”到限的时间越来越近,广州局势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徐广缙除增兵虎门等诸炮台要隘,实行严阵以待外,还把文翰要他解散的民众完全发动起来。
  他下令向乡勇每人发放一顶竹笠、一支矛、两把剑,另外还配发一些鸟枪,政府定期提供水酒和熟食进行奖励慰劳。在他的激励下,团练迅速壮大,广州附近,大一些的团练有数千人,小一些的也有数百人,几天之内,登记在册的乡勇人数就超过了十万。
  这十万长城,徐广缙要借来威慑文翰那不足千人的武装。按照他的部署和安排,乡勇们白天是农民,照样耕田务农,到了晚上,则集体训练出操。训练时,枪炮声十里之外都听得见。
  经过这么一鼓噪,广州已是“雷动云合”,不仅乡勇,就连妇女儿童也都参与进来,城内城外到处张贴着反对英人入城的红白字帖。徐广缙由此照会文翰:广东民情剽悍,迥异于它省,你要进城可以,但可能会出不去。
  一封照会还不行,徐广缙让广州的知名士绅也写信给文翰:“你不要以为入城则荣,不入城则辱,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招致众怒,是实实足足的求荣反辱,聪明一点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意思就是告诉文翰,反对你的不光是民间的中下层人士,上层的知识分子也不卖你的帐。
  要说文翰这小子也挺会来事。到了他认定的入城时间,徐广缙的坐镇炮台置之不理,“十万长城”和士绅的劝告丢到一边,说动武还是动武了。
  1849年2月,文翰亲率三艘军舰闯入广州内河。
  香港驻军不足,但打一场虎门之战那样的中小战役还是够的吧,不要小看弟,弟是杀虫剂!
  耆英在任时,出动英军曾是迫使中方妥协的法宝。尽管广州方面已有心理准备,但所面临的压力仍大到了极至。
  没有人会不为徐广缙的命运担心。这位两广总督完全可以遵照道光网开一面的指令行事,而不用负任何责任。
  既然上面都松口了,倒不如乖乖地打开城门,还来得及……
  夜深沉,等待黎明的人们忐忑不安。伴随着心跳频率的不断加快,徐广缙必须作出一个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这个选择是:决不放弃。
  徐广缙计算好了,倘若炮台顶不住,他还有十万乡勇,有牢不可破的民心士气,文翰除了那三艘军舰,还有什么?
  果然,三艘军舰之后就没了后续动作,而军舰每深入内河一步,就能看到岸上更多的乡勇和反英字帖,这使文翰开始陷于骑虎难下的境地,他索性把军舰摆在那,自己回香港去了。
  徐广缙关心的是,事情会不会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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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5 09:55: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情报网络从未停止运作,最新情报表明,英国政府正在裁减香港驻军的军饷。按道理,军舰都进内河了,香港驻军应该全面动员,所以应该是添军饷而不是减军饷,徐广缙立即意识到,文翰的出兵,极可能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其政府的充分支持。
  只有一个情况,让徐广缙有些坐不住。
  据负责在香港观察的人报告,虽然在港英军被裁减了军饷,但近期忽然有一艘军舰到港,上面载满了准备上前线打仗的英国军队。
  难道他们是赶来参加广州之战的?
  徐广缙让再探再报,很快,他便获知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原来当时英法两国正在中东同俄国争夺出海口,为此三家闹得不亦乐乎。到港的这艘英军军舰跟中国完全没关系,它要去的地方是中东,路过香港,仅仅是为了给中国人一个下马威而已。
  英国政府这个欲盖弥彰之计,反而使徐广缙的决心更加坚定,他继续利用民间力量对文翰施加压力,其中最厉害的当然还是“十万长城”。
  为了把声势搞得更大一些,在徐广缙的暗中支持下,乡勇们晚上倾巢出动,由士绅首领带头,排成一字长龙,拎着灯笼进行示威游行。游行时,广州城头点满火烛,火烛与灯笼相互交映,宛如白日。
  如此热闹,广州城外的英国商馆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英国佬架上望远镜,看到镜头里游行人群的灯笼就跟天上的繁星一样,数都数不过来,这让他们瞪目结舌。
  老百姓可不是官府,他们不会跟你讲道理,觉得不爽,没准就会乘着天黑,跑过来把商馆给拆掉算逑,而你还没地儿说理去。
  商人们惊恐万状,每天黄昏还没到,就急急地催促雇员关门,暂停交易。随着交易量的减少,货物出现积压,都运不出去。英商十分着急,他们联名给文翰写去公函,扬言要英国政府承担损失。
  在文翰与徐广缙的较量过程中,双方都在不停地向各自政府进行汇报。与徐广缙的奏折相比,文翰的报告更细,连几个月来购买了多少文具,都没忘记向内阁报个帐,这个细节自然也不会漏掉。
  他的上司、英国外交大臣巴麦尊开始打退堂鼓了。此前徐广缙在交涉中一再强调,不是中国官方不愿守约,而是广州居民有强烈的反英倾向。“十万乡勇游行示威”,毫无疑问给巴麦尊留下来深刻印象,让他认为徐广缙的警告并非空言恫吓。
  另一方面,正如徐广缙所得到的情报所言,在国内矛盾、中东争端等诸多问题的困扰下,英国政府不仅不可能像鸦片战争后期那样从印度大规模抽调兵力,就连对在港军队进行动员都颇费踌躇。
  在巴麦尊发给文翰的指令中,终于同意搁置进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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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5 09:56:18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上司相逼,文翰算是松了口气,然而冒险的欲望也几乎在他体内同时发酵:我为什么不尝试再逼一下中国人呢,假如成功,那就有得牛皮可吹了。
  因为巴麦尊的搁置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中方不再发生明显违约或出现重大外交破绽。假如有后面的情况发生,巴麦尊仍有把握说服内阁向广州出兵。
  于是,文翰也硬着头皮死撑。
  这是一个相互顶牛的过程,文翰等着徐广缙露出破绽,徐广缙则挖空心思,想着怎样才能再将一军,以将对手完全逼退。
  1849年4月1日,徐广缙通知文翰,朝廷谕旨已经到达。
  一直以来,文翰都在苦等这道来自京城的圣旨。文翰清楚,如果中国皇帝决定打开城门,徐广缙作为地方官员是不敢抗命的。
  徐广缙大打情报战,文翰也在四处钻营。商馆的情报过于滞后,他又把手伸进总督衙门,发展出了一个新的情报网。
  徐广缙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当时起草发出的奏报及皇帝的谕旨,的确无人能够从中刺探,但是按照大清国公务制度,所有这些文件过后都要抄录副本存档,时间一长,文翰就从中找到了漏洞。他派人收买衙门内负责保存档案的低级文员,规定只要抄出副本,即给予重赏。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道光先前同意英人入城的圣旨副本到了文翰手中,并已翻译出来。只不过文翰看了半天,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徐广缙多次言之凿凿地告诉他,并没有收到最新旨意,若没有其它证据加以佐证,文翰很难排除“线人”为领赏而弄出假圣旨的嫌疑。
  现在,徐广缙说圣旨到了,让他确证了自己的怀疑:如今的“线人”真不厚道啊,为了点钱,连圣旨都敢伪造。
  可是这道真圣旨带给文翰的,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圣旨上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设城所以卫民,卫民方能保国。” 建广州城干什么?是用来保卫老百姓。为什么要保卫老百姓?是为了保卫国家,所以老百姓的意愿最重要,绝不能违背民意而顺从外国。
  结论是,既然广东老百姓都不愿外国人进城,那你(指徐广缙)就不能************民意,硬性逼迫。
  徐广缙拿着圣旨,变得理直气壮:“你看看,我早就说了吧,这种事得请旨才能奉行,要是我同意你入城,那就是欺君之罪,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等了这么长时间,等到的竟是如此一个答复,文翰可给郁闷坏了。
  他还不知道,他给人骗了,而骗他的人,正是徐广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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